在我爸的葬礼上,家里的保姆突然跳出来,说她怀了我爸的孩子!遗产得由她来继承。
1
我是单亲家庭,从小跟我爸相依为命。
我没想到我爸会突然离开我。更没想到,在他的葬礼上,家里的保姆会突然跳出来,说她怀了我爸的孩子!
那时,我爸单位的领导过来吊唁,拿出了一个牛皮信封,说是慰问金,要交给家属。
家里的保姆阮玉花突然一把抢过领导手里的信封。
阮玉花哭嚎着:「我是周明的妻子,我代表全家人,感谢领导的关心!我有困难!我肚子里怀着周明的孩子,我婆婆在床上瘫着……周明这个顶梁柱走了,这日子怎么过哟……」
我惊呆了。
阮玉花是疯了吗?她唱的是哪出戏?
「我的命好苦啊……周明你好狠心啊……」阮玉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呼天抢地嚎起来。
「周明同志是在抗疫一线去世的,我们正在为他申报因公牺牲,如果顺利,会有一笔赔偿金,可以缓解家庭困难!」领导同情地说。
前不久我爸的同事因公牺牲,听说补偿金有一百多万。
「谢谢领导!」阮玉花翻身从地上起来,醒了一把鼻涕,拉着领导的手不松开。
我和姑姑盯着阮玉花,我们的眼神就如一把把柳叶刀片,恨不能把她生剥活剐。
阮玉花把沉甸甸的牛皮信封,塞在她身上挎着的斜肩包里。
二叔送走了领导一行人,使了个颜色,姑姑扯着阮玉花胳膊,我紧跟在后面。我们进了小房间,关上了门。
「我跟周明领证了,这是我们的结婚证!」不等我们发话,阮玉花就拿出了结婚证。
姑姑把结婚证抢过来,照片上,和阮玉花头挨头的人,不是我爸又是谁?
「我哥是啥人,我们心里有数!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别想给我哥泼脏水!几块钱买张假证糊弄人吧?这可是犯法的!」姑姑一把撕了结婚证,狠狠地摔在地上。
阮玉花蹲下身子,把撕成碎片的结婚证拢在一起:「撕了也没用!我是周明的合法妻子,他不在了,他的房子他的钱,都是我的!」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阮玉花还真敢想!
「你再提我哥的名字,看不我撕了你的嘴!」我姑姑气呼呼地要去扯阮玉花的头发,被二叔拦住了。
「你给我等着,我去民政局查档案,我不信我爸会瞒着全家人,跟你这个保姆领证结婚!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爸有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我瞪着阮玉花,如果眼神能杀人,我真是恨不能把她一剑封喉!
阮玉花怔了一下,破开嗓子阴阳顿挫地嚎起来:「周明啊,你尸骨未寒,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啊……」
「先让我爸入土为安!你要是再使幺蛾子,信不信我们周家一人一指头尖儿,也能戳死你!」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阮玉花冷哼了一声,转身摔门走了。
2
阮玉花是我爸给我奶找的保姆。我奶瘫痪好几年了,一直在我家住着。
我奶嘴碎脾气爆,换保姆就跟换衣服一样,说这个偷懒,那个虐待她。我爸为了给我奶找保姆,把家政公司的门槛差点都踏平了。
阮玉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奶哄得服服帖帖。主要也是我奶年龄大了,有些糊涂了,好糊弄!
阮玉花 30 岁出头,说话不是我们当地的口音,穿衣打扮土得掉渣,应该没有读过几天书。她平时总是低眉顺眼,我放假回家,她连我换下来的袜子也抢着洗。
我姑姑私下说,阮玉花说不定是看上我爸了,才死心踏地照顾我奶奶。我怼姑姑:「我爸才看不上她!」
我爸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他跟阮玉花有任何关系。现在,我爸不在了,阮玉花好像破了封印一般突然跳出来,她凭啥啊?
我托在民政局工作的同学查了一下系统档案,阮玉花的结婚证,竟然是真的!
我们都想不到,我爸竟然瞒着全家人,办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我奶老糊涂了,再说,怕她受不了刺激,我爸去世这事儿,我们都瞒着她。
那么,我爸出事儿时,只有阮玉花在身边。我爸的手机、身份证以及死亡证明等,都在她手里捏着。
我爸手里应该没有多少钱,但是,我爸 50 多岁了,他工作了大半辈子,公积金账上应该有不少钱,还有社保赔偿金抚恤金,也能领一笔钱。
原本我可以把这笔钱领回来,给奶奶留一部分,剩下的钱可以存起来。现在,阮玉花插一脚,她要分走一大半!
还有我爸因公牺牲的补偿款,那可是我爸卖命钱啊!如果被阮玉花不明不白地拿走一部分,我真的不甘心!
忙完我爸的后事,阮玉花开着我爸的车,先回了县城。
我爸的遗像,和我爷爷的遗像并排摆在老屋的八仙桌上。我爸在镜框中,一如既往地憨笑着。我抚摸着他的脸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爸爸,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二叔和姑姑提起阮玉花咬牙切齿。他们都没经过什么事儿,除了想揍一顿阮玉花,别的没有一点儿办法。
我知道,一切都能靠我自己了!
我得先回到县城的家里,把我爸的房产证拿到手。我爸现在名下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们住的房子了。这是我爸单位的集资房,当年我妈和我爸一起买的。我绝不能,让阮玉花打房子的主意。
回到县城,已经傍晚了。上了楼,我在密码锁上按指纹,竟然打不开门。
阮玉花把密码换了!心里的怒气涌到了手上,我把门砸得「咣咣」响。
「谁啊?不能好好敲门吗?」阮玉花高声嚷着,打开门,看到我,换了一副面孔:「周沫啊……进来吧!」
「你把密码换了?」
「你爸不在了,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换了密码我心里能踏实些!」
这明明是我的家,阮玉花这不是鸠占鹊巢吗?
「我奶不是在家吗?怎么是你一个人?」
「我都联系好了,明天就把你奶送养老院!头一个月费用我出,剩下的我就不管了,你二叔和你姑姑,他们孝顺的话,把你奶接回去照顾!要不,他们就掏钱!你爸照顾你奶这些年了,轮也轮到他们了!」阮玉花两手盘在胸前,仰着下巴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阮玉花这副嘴脸。她从前在我家,说话细声细气,走路都轻手轻脚。她给我奶换纸尿裤手重了些,我奶抬手就给她一个耳光,她也能笑着夸我奶精神好,手劲儿挺大的!
我也是服了,这世界上真有人,善于奴颜婢膝,把野心遮掩起来。时机一到就撕掉伪装,贪婪和恶毒从每一个细胞「咕嘟咕嘟」往外冒。
「我爸说过,再难也不会把我奶送养老院!」
「你爸都烧成灰,埋在土里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我转身把鞋放在鞋柜里,把眼底的泪逼了回去。
我要回自己的房间,却被阮玉花喊住了。
「周沫,你过来,我有事儿跟你说!」阮玉花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摊在桌子上:「这是检查单子,我真的怀孕了!你爸把你养这么大,吃饭穿衣读书上学,没有几十万怕是出不来吧?你爸不在了,我也没什么能耐,这房子和你爸的补偿金,都给孩子留着!你现在能赚钱了,能养活自己,这钱你就别惦记了!」
我浑身颤抖,死死地捏紧拳头,指甲把手心掐得生疼,我哆嗦着嘴唇说:「这单子只能证明你怀孕了,怎么证明你怀的是我爸的孩子?」
「周沫,你这是什么意思?」阮玉花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忙了这些天,我累了!有啥事儿,以后再说!」我进了房间,摔上了门。
3
第二天一大早,阮玉花就叫了几个人,要把我奶抬下楼,送到养老院。
我已经给二叔和姑姑打电话说了,他们都说自己的难处,不能照顾我奶……最后都狠狠说:咱不管,反正阮玉花不能把你奶扔大街上!
我听到我奶被抬出门时,「乌拉乌拉」地喊着,应该在喊我爸的名字。我用被子蒙着头,用牙齿狠狠地撕扯着被子角,眼泪汩汩地往外淌。
一行人走了,随着关门上,屋里安静下来。
我迅速起床,想去我爸的房间找房产证。然而,我爸的房门却被阮玉花锁住了。我背靠着房门,无力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就是叫开锁公司的人打开门都没有用,阮玉花应该早就把和我爸相关的证件都收起来了。
我抱着膝盖,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很久。
然后,我下厨房,叮叮当当开始做饭。
我爸有空的话,喜欢在厨房做饭。我最喜欢吃他包的小馄饨,他的手看起来粗苯,却能灵巧地把薄薄的馄饨皮来回折几下,包成小元宝的样子。
我不喜欢吃大肉,我爸就给我做虾皮韭菜馅儿馄饨。
我考试成绩不好,我跟同学吵架了,我有点想我妈了……我爸只要看到我不高兴,就动手给我包馄饨。煮好了馄饨,我爸就给我盛一碗端上来,绿生生的葱花,飘着几片紫菜,几滴香油浮在上面,我瞥一眼,口水就从舌尖下面冒了出来。
那时,我爸总是坐在我对面,氤氲的热气里,他看着我,笑眯眯地说:「没有什么是一碗馄饨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来两碗馄饨!」
我剁着虾皮,眼泪吧嗒吧嗒滴在案板上:「爸爸啊,你真的打算和那个女人开始新生活吗?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瞒着我的啊!难道,你仅仅是因为难于启齿吗?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做人要敢做敢当吗?」
我包好了馄饨,又做了几个菜,拍黄瓜,凉拌豆皮,豆角炒肉……都是我爸喜欢吃的菜。
饭菜差不多做好了,阮玉花回来了。
「阮姨,洗洗手吃饭了!」
「周沫……」阮玉花警惕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了小腹。
「阮姨,你怕我害你啊!你想多了……我包了韭菜虾皮馄饨,还有这些菜,都是我爸喜欢吃的!我想通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如果我们闹得不可开交,我爸在地下也闭不上眼睛!我们坐下来一起吃顿饭,有啥事儿都好商量!」我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阮玉花在饭桌上坐下来了,她看到我轮着筷子吃得欢,大概饿了,也端着碗吃起来。
「阮姨,你有空的话,去律师事务所咨询一下。这个房子,是我爸和我妈买的,是我爸和你的婚前财产。我妈那部分是给我的,我爸那份儿,你,我,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咱们平分……要是你私自处置,肯定会惹上官司!」我笑吟吟地看着阮玉花。
我担心,她使出什么花招把房子卖了,那再把房子要回来就太麻烦了,我得先给她打个预防针。
阮玉花怔了一下,挤出一脸笑意:「沫沫啊,咱们是一家人,你这么想就对了!你二叔和你姑姑,可没少拖累你爸,咱们把你奶扔给他们……你爸的钱,可不能便宜外人!」
我嘴里塞满了菜,只是狠狠地点着头,像鸡啄米一样。
吃完饭,我主动去厨房摔碗。没过一会儿,就如我预料的那样,阮玉花拉开门冲了出来:「周沫,你不是说,是韭菜虾皮馄饨吗?馅儿里是不是放蘑菇了……」
「是啊,为了提鲜,我放了一点蘑菇沫儿!」我回头看了阮玉花一眼,我忍住想大笑的冲动,做出惊讶的样子:「哎呀,阮姨,你这是怎么了啊?」
阮玉花顶着一张香肠嘴,她脸上和身体上裸露的部分都是指头大的红包。她不停地在身上抓痒,像一只滑稽的猴子。
我之前听爸爸提到过,说阮玉花对蘑菇过敏,所以她很少买蘑菇。我奶想吃蘑菇炖肉,就跟我爸告状,说阮玉花克扣伙食费。
阮玉花太嚣张了,我就是想教训一下她!
4
我提着两箱牛奶,找我爸最好的朋友王叔。我爸和王叔是大学同学,同时入职,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最好的搭档。
「叔,我爸跟你说过他和阮玉花的事儿吗?」我坐在王叔家的沙发上,还没张嘴,眼泪就下来了。
王叔拧着眉头没说话,他老婆忍不住开口了:「我跟你叔这些天,一直嘀咕这事儿!你爸跟你王叔,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他从来没跟你叔提过保姆的事儿……我们总觉得这事儿蹊跷!」
「沫沫啊,你知不知道啊?你爸的户口本上,不仅有阮玉花,还有她 8 岁的儿子,那孩子改名字姓周,跟你爸是父子关系……」王叔狠狠地抽了口烟说道。
轰隆一声,这个雷,又把我砸得晕头转向。
阮玉花跟我爸结婚前,还有个儿子?我爸和阮玉花结婚,认了这个孩子当继子?
「沫沫啊,这可是你爸卖命的钱,阮玉花和她儿子凭啥要分这钱啊?而且作为配偶,阮玉花占得比例最大!」阿姨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感觉一阵眩晕,指尖发麻,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姨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把我搂在怀里:「沫沫啊,别吓阿姨……喝点水,缓缓气儿!」
「叔,你带我去一趟你们单位,我要跟你们领导说一声。我爸这笔钱要是到了单位,暂时不能动!」我稳了稳神,对王叔说。
王叔说,我爸是在职牺牲,按照惯例,这笔钱还有抚恤金都要先到单位的账户,然后所有家庭成员商议签字以后,才能按照比例分配。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不签字,阮玉花就拿不到一分钱。
回到家,我看到阮玉花把我爸的遗物装在几个大袋子,她让我扔进垃圾箱:「我拎不动重东西,你把这些东西都扔了吧!留着这些东西,晦气!」
「房子和钱也是我爸留下的,你怎么不嫌晦气!」话到舌尖了,我压了下去。
我留了我爸两套制服,还有一些零碎物件做留念。其他的东西,只能扔到了垃圾箱。
我在家里停了两天,就打算回省城上班。
那天早上,我收拾好行李,恭恭敬敬地跟阮玉花道别:「
阮姨,我回去上班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阮玉花还是把我送到了门外。对门邻居王姨正要出门买菜,她看到我拿着行李,就问:「周沫,要上班走啊!」
「大闺女要回省城,我送送!」阮玉花接住了话茬,还挽住了我的胳膊,做出亲热的样子。
邻居阿姨冷哼了一声,仰头踩着高跟鞋走了。邻居阿姨跟我爸是同事,之前我们两家关系处得还不错。看这样子,她是不想搭理阮玉花。
「架子不小,摆一张臭脸给谁看啊!」阮玉花一扭屁股,摔上门回去了。
我下了电梯,走到小区门口,邻居阿姨正在等车,她看到我,就走过来说:「周沫啊,把你电话号码给阿姨留一下,以后有啥事儿,给我打电话啊……你爸走得太突然了!」
我眼圈一下就红了,阿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公交车来了,她上车就走了。
我捏着手机,把邻居阿姨的电话号码存了起来。
5
时间一晃,我爸去世就三周了。老家有给去世的人过「三七」的习俗,我请了假,回家给我爸上坟。
我敲门,门打开了,一个男孩子趴在门缝问我:「你找谁?」
「蛋蛋,你怎么随便开门呢?谁啊?」阮玉花从厨房出来,话音未落,看到我,她沉下脸:「你怎么回来了?」
阮玉花这么快,就把儿子接过来了!
她是外地人,应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我笑着说:「阮姨,我回来给我爸上坟啊!」
我也不指望阮玉花欢迎我,直接回我房间,推开门,我怔住了,我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就连书桌上的书都没有了。
「你的东西都在储物室!这个房间朝阳,你又不常回来,当蛋蛋卧室了!对了,这是你弟弟,大名叫周斌,小名叫蛋蛋!」
「我才不会给你叫姐姐!」蛋蛋拿起手里的水枪,喷了我一脸一身的水。
「阮姨,那我睡小书房吧!」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身进了书房。躺在硬板小床上,我咬紧嘴唇,片刻,我尝到了一股咸味,用手一抹,指尖上都是血,我竟然把嘴唇咬破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我看到了我爸,他站在老家门口的杏树下,花开的正好,一阵风过,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我爸宽阔的肩膀上。我爸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说话。
「爸,你没有死啊?我想你了!」我扑进我爸的怀里,哭得喘不过气了。
我哭醒了,屋子里黑乎乎的,没有我爸的影子。我满脸的泪,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一夜我都没睡稳,天快亮了,我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是被阮玉花的嚎啕声惊醒的,我悄悄打开门缝,看到一个男人把阮玉花按在地上打。男人 40 岁出头,很壮实,硕大的酒糟鼻,在柿饼一样的脸上很显眼。
「臭婊子,竟然给我戴绿帽子,看我不打死你!敢把我儿子拐走,你不想活了吧!」男人揪住阮玉花的头发,狠狠地扇她的耳光。
蛋蛋赤着脚从屋子里跑出来,抱着男人的腿哭喊着:「爸爸,你别打我妈!」
原来,这个男人是阮玉花儿子的爸爸!
男人抬腿把蛋蛋踢了出去:「你这个白眼娘,老子给你吃给你喝,这个臭婆娘小指头一勾,你就跑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男人气喘吁吁踢了阮玉花一脚,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起来,给老子做饭去!坐了大半天的车,饿坏了!」
「你谁啊?怎么跑到我们家动手打人?我打了 110,警察马上就来了!」看到男人打累了,我才从书房走了出来。
男人看到我,大概担心警察会来,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扯着蛋蛋要把他带走。
蛋蛋抱着阮玉花的腿,哭着不肯走,男人抬脚又狠狠踢了阮玉花一脚,拦腰抱起蛋蛋就走了。
「阮姨,你出血了?」我惊叫道。
阮玉花躺在地上,身下渗出暗红色的血液,应该是流产了。她脸色惨白,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豆大的汗珠,她呻吟着说:「帮我打 120,我得去医院!」
「你等着,阮姨,我这就打 120!」我跑回小书房,拿着手机跑到客厅:「哎呀,阮姨,我手机没电了,我回来忘带充电器了!」
「阮姨,你的手机呢?在卧室吧……哎呀,你还锁屏了,你的密码是多少……」我在卧室冲着阮玉花喊道。
阮玉花虚弱地说了密码,我飞速地打开了手机,看到她微信置顶的,是一个叫「军」的人,我打开手机,把他们的聊天截图都录了下来。
邻居阿姨给我打电话说,我爸在世时,他上班或者出差,她有好几次都遇到一个年轻男人去我家。她听到阮玉花叫他李军,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有一次她早上 6 点出门锻炼身体,正好遇到李军从我家里出来。
邻居阿姨想着李军是阮玉花的老公,也就没有往心里去。我爸去世以后,阮玉花突然说跟我爸有结婚证,还怀孕了,阿姨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因为门对门住着,她从来没看到过,阮玉花和我爸同出同进过。
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想通过阮玉花的手机找一些证据。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我一边用我的手机录屏,一边喊着:「阮姨,密码是不是不对啊,我打不开你的手机啊!」
「你把手机拿过来……我自己打!」阮玉花虚弱的声音,我假装没听到。
眼看着在手机里翻不出有用的信息,我才慢条斯理地拿着手机出来了:「我打不开你手机……还是你打 120 吧!」
半个多小时以后,救护车来了,把阮玉花拉走了。
我打扫了客厅的血迹,坐在沙发上翻看我从阮玉花手机上录下来的信息。阮玉花看起来很谨慎,她和李军之前的聊天都删除了,只有最近几天的记录。一条一条翻看下来,冷汗从我手心渗了出来,果然,阮玉花的孩子是李军的!
6
打阮玉花的男人,是我招来的,只是我没有出面而已。
我不相信,阮玉花会怀我爸的孩子。如果我爸真的意乱情迷做了错事,他是个有担当的人。他即使要和阮玉花结婚,肯定会跟我说一声。
阮玉花为了拿到我爸的钱,给我爸单位人事部提交的材料有她的身份证。我让王叔帮我拿到了阮玉花的身份证图片,她老家的地址,是邻省一个偏僻的小山沟。
也是巧了,我有个大学同学,在离村子不远的镇上当大学生村官。我让他帮我打听阮玉花的情况,很快,情况就反馈回来了。
阮玉花 18 岁就嫁给了隔壁村的男人,她父母当时要了 20 万的彩礼,要给自己小儿麻痹的儿子娶媳妇。
阮玉花的男人是杀猪的,比她大七八岁,他酗酒,赌博,喝多了酒输了钱,就打老婆。
阮玉花怀孕好几次,都被男人打流产了,只生了一个儿子。男人喝多了,看到阮玉花就想到自己给的 20 万彩礼,觉得她就像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马,想打就打,想骑就骑。
有一次,男人下手太狠了,把阮玉花的头打破了,血汩汩地流,要不是串门的邻居看到了,叫人把她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她命就没了。
阮玉花住院期间,可能想明白了,怕自己早晚被男人打死了,就跑了。但是听说,她一直给娘家转钱,让自己妈帮着照顾孩子。她娘家妈拿到钱,大部分都花在自己亲孙子身上了。
阮玉花的儿子,跟着奶奶,饥一顿饱一顿,长得跟小豆芽似的。前年,屠夫的老母亲去世了,孩子就更可怜了。
同学还跟我说,村子里的人说,前不久,阮玉花偷偷摸摸把儿子带走了。听说,阮玉花村子的村长,跟她娘家是亲戚。村长看着孩子受罪,帮着阮玉花把孩子户口都提前转走了。
阮玉花娘家妈四处跟人说,她女儿带着孩子嫁到了城里,享福去了!
阮玉花在我们家照顾我奶,我爸给她开着高工资。她在外面还勾搭着李军,还真是在「享福」啊!
知道了阮玉花的底细,我让同学帮我拿到了屠夫的手机号码。我加了他的微信,给他发了阮玉花的照片,把我家的地址也给了他。
邻居阿姨说,我爸去世后,李军还会偷偷摸摸去我家。邻居阿姨撞到了,就悄悄拍图片发给我。
我把那些图片,都发给了屠夫。
阮玉花跑了这几年,屠夫提起她就咬牙切齿了,更不用说,阮玉花又偷偷带走了孩子。屠夫知道了阮玉花的落脚点,自然要马不停蹄赶过来想把她揍成肉泥!
同学帮我在镇上查了资料,阮玉花跟屠夫当年是登记结婚的。只是,那时候结婚登记没有上网。这才让阮玉花钻了空子,跟我爸领了结婚证。
我手里的证据,足以证明阮玉花瞒着我爸,犯了重婚罪。她和我爸的结婚证,可以通过相关程序视为无效。也就是说,阮玉花想惦记我爸的财产,已经不可能了。
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我爸为什么同意和阮玉花领结婚证?我在阮玉花的手机里,也没有看到相关的信息。
所以,现在,我还没到收手的时候。我相信我爸的为人,我不能让我爸的一世清白,毁在阮玉花的手里。
7
我提着一罐鸡汤去医院探望阮玉花,当然,我不会好心地去让她滋补身子。
做人要善良,但是,对邪恶的人善良,不是助纣为虐吗?
我在鸡汤里放了泻药,阮玉花不喝便罢,喝了肯定会拉肚子。
推开病房的门,一个男人正在喂阮玉花吃饭,他应该就是李军,我看过他的照片。阮玉花看到我,下意识地把李军推开了一些。她眼底的慌乱,逃不过我的眼睛。
「阮姨,我没有打扰你们吧?这是……你朋友?」我站在门口,做出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是我老乡……也是亲戚,他在附近打工,正好在医院碰到了,就过来照顾我一下!」阮玉花有气无力地说。
「我特意给你熬了鸡汤,阮姨,我给你盛一碗吧?你要好好补补身子!」我作势要给她盛鸡汤,她摆摆手:「我饱了,吃不下去!」
我在床边的小凳子坐下来,帮阮玉花掖了掖被角:「你身子没事儿吗?医生说啥时候能出院?到时候我来接你!」
阮玉花绞着手指,说过两天就能出院。
李军说有事儿要走,我把他送到了门口,还热情地邀请他有空去我家做客。
送走了李军,我跟阮玉花说:「阮姨,你没事儿的话,我也回去了。那天你出血太多,咱家到现在都是血腥味,我回去要好好打扫一下!你说,杀一头猪流的血多,还是人身上的血多啊?」
阮玉花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我轻巧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病房。
隔了两天,得知阮玉花出院,我开车把她接了回来。
当天夜里,她突然敲开我的门:「周沫……我想跟你一起睡!我可能身子虚,一直做噩梦!你有没有听到……你爸在喊我?」
我靠在门边,揉着眼睛说:「阮姨,你胡说什么呢?我爸已经不在了,他怎么喊你啊?我不习惯跟别人睡!」
话音未落,我「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黑暗中,我挑着嘴角笑了。
我当然能听到,家里四处都有我爸的声音:「小阮啊……小阮啊……」
这是我在家里几个角落,放了几个迷你小音响,在播放我爸的音频。
前不久,我在手机上找一个课程的语音文件时,无意间翻到了一个电话录音,是我爸跟我的通话音频。当时我跟我爸打电话,可能是无意间触碰了录音键,给我留下了一段珍贵的音频。
听到我爸的声音,我的眼泪忍不住就冒出来了。
我爸当时正在给我奶喂水,和我说着话,我奶把床边的水杯打翻了,我爸就喊阮玉花过来帮忙。
我想我爸,就反复听那个通话的录音。后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把我爸喊的那句「小阮」,让做声音剪辑的同学帮我剪了下来,还做了一点处理。我跟同学要的效果是,听起来像索命一般,充满怨气。
我爸的声音,我听起来特别亲切。但是,心中有鬼的人听起来,说不定就会吓得魂飞魄散。
客厅的大挂钟敲了一下,零时了,我蹑手蹑脚到了客厅,拉下了电闸。家里的夜灯都灭了,一片漆黑。同时,我还稍微调大了音响的音量。
差不多过了 20 分钟,我听到阮玉花开门喊我的声音:「周沫……」
话音未落,我听到她发出了惨叫声,紧接着,我听到了我爸的声音:「小阮啊……领结婚证时……你是怎么说的啊……」
阮玉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周哥,对不起……你饶了我吧!我是为了让孩子上学,求你跟我办了假结婚……我不知道你会出事,我不该起贪心……你饶了我吧……饶了我……」
我的眼泪「唰唰」地冒了出来:「爸爸,我就知道,你是清白的!」
外面没有了声响,我拿着手电打开门:「阮姨,你怎么了啊?」
客厅站着一个人影,脸上泛着蓝盈盈的亮光,那分明就是我爸爸。阮玉花躺在地上,没有声息,应该是被吓晕了。我把阮玉花拖到卧室,扔在地板上,关上了房门。
我来到客厅,悄悄打开门,把「我爸」送出了门外。
他是我二叔。
二叔本来长得就跟我爸很相似,夜里,他穿着我爸的制服,带着我爸的帽子,我都分不出真假来。前半夜,我趁着阮玉花不注意,把二叔藏在了客房里。过了零点,他来到客厅,拿着蓝光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
阮玉花流产后身子虚,本来就容易做噩梦。她被我爸的声音吓得忍不住了,想过来找我作伴。到了客厅,伴随着满屋子我爸喊「小阮」的声音,看到了我二叔,难怪阮玉花被吓晕了。
我把放在客厅电视柜上的录音笔装在兜里,打开了电闸,屋子里亮起来了。
我这才打开阮玉花房间的门,从卫生间接了一盆凉水,泼在了她的脸上:「阮姨,你这是怎么了啊?」
「鬼……鬼,我看到你爸爸来找我……」阮玉花匍匐着上来,抱住了我的腿:「周沫……真的是你爸爸……」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我蹲在地上,狠狠地盯着阮玉花:「你真是个白眼狼啊,我爸好心好意帮你,你竟然想霸占我们的房子,侵吞我爸的钱,那可是我爸的卖命钱啊……做这些,你能心安理得吗?难怪,我爸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阮玉花浑身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家的房子是学区房,我上完小学以后,学位就一直空着。阮玉花应该跟我爸讲了她的经历,博得了我爸的同情,她借机求我爸,帮她把儿子带到身边,在城里上学。
我爸心地就善良,也是想帮阮玉花一把,让她死心塌地留下来照顾我奶。毕竟,合适的保姆太不好找了!
我爸对工作极其认真,假结婚虽然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但是因为别有用心,他内心肯定经过了激烈的挣扎。他认为这事儿不符合相关政策规定,所以,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
我爸应该想着,等阮玉花的孩子上学以后,就尽快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出事!
我爸不会想到,阮玉花竟然恩将仇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阮玉花虽然可怜,单是我对她一点也同情不起来!所有的证据我都捏在手里了,单是重婚罪,就够阮玉花受得了!
阮玉花是一朵罂粟花,我很庆幸,我做到了辣手摧花!
接下来,我会让阮玉花配合我,走一些程序,让她和我爸彻底撇清关系。
我二叔和我姑姑,得知我爸的补偿款有我奶一份,而且数目不会小,开始争抢着要照顾我奶。
我爸的在天之灵,看到自己的命,换来了老娘的晚年安逸,他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我爸是个好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
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