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侍卫很讨厌我。
因为那一日,我假装受伤了,把他骗进了内殿,却抱着他,让他带我走。
可惜,他不愿意。
他用清冷嫌恶的语气对我说,「公主,请自重。」
我眼底的光黯了下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道:「我就是无聊和你开个玩笑而已,看你怕成这样。」
我的侍卫叫苏斩。
我是赵国嫡长公主萧长乐,赵国战败,我被送往齐国和亲,苏斩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我只知道他是母后派来的,可母后和茗剑山庄的关系,母后和他的关系,我一概不知。
我曾问过他,被他反问,「难道公主以为,我是你失散在宫外的兄长?」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外殿没人了。
苏斩走了。
他是我的侍卫,可他不太听我的。
我又想起在赵国的日子了。
我想回去。
可我知道,不太可能。
赵国国力衰弱,重文轻武,不是齐国的对手,赵齐两国开了不少次战,赵国没有一次打赢。
只要战败,父皇就割地赔款,最后一战,齐国端王指名道姓地要我,父皇赔了他最疼爱的公主。
大婚之夜,我看见我的夫君端王萧齐。
如我来到端王府听到的一样,他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相貌极好。
我想,和亲也许没我想象的糟糕。
可在他把我压在身下,粗鲁的撕下我衣裳,用力的在我身上掐出青斑,咬出血迹,我所有的庆幸都没有了。
后来他不满足了,会用鞭子,我身上没一块好肉。
我若挣扎,只会被他绑住,继而是无休止的煎熬,一开始我死活不求饶,他愤怒,他逼迫我求饶,我遂他意后,他又变的更加愤怒暴躁。
事后,我像个破败的娃娃被他丢在一边,他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穿戴好出去,到门口时,他扭头,语调冰冷地对我说,「萧长乐,这是你欠我的。」
我欠他什么呢?
就算是赵国,也没欠他们齐国的。
我抑制住哭声。
我只差一点,就要对他生出好感了,还好。
2
不久后我发了高烧,烧了半个月才好,期间他来过一次,我看见他便下意识的想起那日的事。
我畏惧的眼神激怒了他,他不顾我还在病中,又想折磨我,还好中途被召入宫了。
阿碧进来伺候我,替我上药,她是我从赵国带来的宫女,自小跟着我。
「阿碧,我想回家。」我浑浑噩噩道。
阿碧眼泪掉下来,哽咽道:「公主,我们回不去的。」
对啊,赵国若有能力抵抗齐国,父皇又怎会割舍下我,让我来和亲?我是他最疼爱的公主啊。
「阿碧,我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我支起虚弱的身子问。
我来和亲前,闹过一场,投河了,被救上来后,有些记忆消失了。
阿碧点头,「端王曾在赵国当过质子,他不肯向您行礼,您说,这般骄傲的人,就该要踩断他的脊梁骨,让他屈服在您脚下。」
我拼命搜寻记忆,却只有一团迷雾。
阿碧说,从那以后,我主动向端王示好,等端王渐渐爱上我,为我做出一些逾越之事,甚至为了我,宁愿放弃自己身份,我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那个时候,赵国还没那么弱,端王也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我打破了平衡,让他夹在两国之间,让他里外不是人,受尽了折辱,也让他来不及回去救他母妃。
想来他早就恨极了我,一朝打败赵国,第一件事便是把我要去,将昔日所受屈辱一一奉还。
我那么恶毒吗?
我没有一点记忆。
我愣怔地看向阿碧,问她,「阿碧,我是不是很坏?」
阿碧拼命摇头,「不,公主在阿碧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原来我很坏啊。
3
人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我欠端王的,我还就是了。
萧齐定定地看向我,勾起我下巴,带了力气,我整个人扑到桌子上,滚烫地茶水洒在手背上,我忍住疼痛,「对不起。」
「现在后悔,晚了!」萧齐并不想原谅我。
端王府侧妃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萧齐丝毫不避讳在我面前表露对她们的宠爱。
侧妃们说,萧齐是个温柔的人,尤其在房事上,很是照顾她们感受。
唯独对我,他从不心软,且变本加厉。
我愈发恐惧他,我开始动摇了要偿还他的心思,我甚至可耻地生了退缩的心思。
我怕他,我想要逃离。
于是,才有了我让苏斩带我走的那一幕。
他不愿意,他心底甚至觉得我不是良家妇女,不守妇道吧?
我只有抱着阿碧诉苦,我想写信回赵国。
还没等我写好,母后的信先来了。
母后说,父皇头上又有白发了,父皇很想我,她也是,午夜梦回,我还在他们膝下,等醒来,却是一场梦,很是惆怅。
母后说,她想接我回来,她甚至和父皇商量过,实在不行,无非就是一场战争。
可惜赵国国力实在太弱了,赵国又割了三个城池给齐国,还送了大批的银子,而且南方还发了水灾,难民逃进城了。
她曾微服出宫,她看见城外遍地是难民,还有饿死在路边不足月的孩子。
母后在信里向我道歉,说对不起我,她作为一个母亲,却护不好我。
最后她说,这场和亲中,最值得欣慰的就是端王待我很好。
萧齐待我不好,可外面传的都是我们伉俪情深。
我擦了擦酸胀的眼睛。
我果然不是个好公主, 我不该受了一点苦,就要逃的,我要承担起肩上的责任。
萧齐已经不是以前的萧齐了,他连我死都不肯,他要活着折磨我,介时齐国肯定要向赵国发难,赵国哪是他们的对手?
赵国那么多百姓又要怎么办?
4
我烧掉了母后给我的信,回了一封,「阿碧。」
阿碧没在外殿,我出去寻她。
我在院外遇见了苏斩,他抱着剑,坐在假山上,像山巅白雪,高岭之花。
「公主要去何处?」苏斩问。
「你看见阿碧了吗?」我问,「我有事寻她。」
苏斩直勾勾地盯了我会儿,道:「公主还是少给赵国私下传信,若被齐国知道了,对公主不利。」
不知为何,我有些许紧张。
我和母后家书的确不太适合被外人知道,他虽是母后派给我的,可母后从没用他传过信,只让阿碧给我,想来也是不愿让他知道信上内容的。
我道:「普通家信而已,能有什么不利?」
话虽这般说,我也觉得有些冒险,故而我来到齐国后,饶是很想念父皇母后,我都没有主动写信回去,直到收到母后来信。
我匆匆走了,我余光瞥见苏斩欲言又止。
「王爷。」侍卫声音传来。
我瞥见前头一袭青色衣袍,那些日夜被折磨的恐惧蔓延上来,我往后一躲,脚下踩到硬物,身子往后一跌。
我脸一白,脑海中只有一句,完了。
我没摔下,被苏斩稳稳接住,他似是很惊讶我为何这般反应,没等他开口询问,我攥着他衣襟,小声哀求,「别让他看见我。」
5
只要他来,他就会折磨我。
苏斩眼底掠过一抹狐疑,抱住我掠地而起。
两侧风萧萧而来,我脑袋贴在他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竟生出一抹安心。
他把我带出了端王府。
「公主,发生了何事?」
我的异常没逃过苏斩眼睛,他低头看着我询问。
我袖中手攥紧,指甲钳进掌心生疼,摇头,「没事。」
「公主,你没说实话。」苏斩不信。
他不信,可寻不到端倪,侍卫只能在院外,靠近不了寝殿,端王折辱我一事,除了他,就只有我和阿碧知道。
「我和端王吵架了。」我道。
要换成别人,我可能还会说,可面对苏斩,我不愿吐露一个字。
不仅仅是因为之前他拒绝了带我走,还因为,那种事我很难启齿和他说。
苏斩问不出话,也没在问,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后。
萧齐没说过不准让我出府,我索性拖延回去的时辰。
我从街头逛到了街尾,街市的喧闹让我暂时忘记了不快。
「苏斩,你带银子了吗?我想要这个布偶。」
「苏斩,我要这个花灯。」
「苏斩,这家的小馄饨很好吃,你确定不吃吗?」
苏斩很是无语地坐在我对面,我也很无奈,按理说我堂堂嫡长公主,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
「公主,天色暗了,你该回去了。」
我放下勺子,再贪恋这一刻的欢愉,还是要回那个牢笼的,我只盼,赵国国力能强盛一些,这样就算我自私地跑了,赵国也能很硬气的道:「不就跑了个和亲公主吗?不服打一架!」
我提起桌子上的花灯,垂眸看了会儿,递给苏斩,「送给你。」
苏斩微微愣怔。
我想起我不是个好公主,之前又鲁莽地让他带我走,恐怕他打心眼里觉得我很轻浮。
我缩回手,他却伸手把花灯接了过去,他低头看了眼,道:「谢公主。」
回去路上,我不断祈求萧齐不在我寝殿。
事与愿违,他在。
阿碧急忙跑过来,她看了苏斩一眼,眼带狐疑,和我道:「公主,您去哪儿了,端王等您许久了。」
我身子微微一晃,脚底如千斤重。
6
那一刻,我多希望,苏斩能似刚才那样,再带我走一次。
可我不能退缩。
我是赵国长公主,我背后有父皇,有母后,还有万千子民。
我进了寝殿,萧齐坐在桌子边,神色有不耐,他扫了我一眼,语调淡漠,「萧长乐,还真把自己当成端王妃了?」
我心微微一跳。
再软弱的人,身上也有刺,更何况是我。
我当初有负于他,可我也受了折磨了,他为何一直揪着不放?
「萧齐,我们好好谈谈……」
「谈?」萧齐起身,掐住我脖颈,「你萧长乐也配和我谈?」
我被扔在床榻上,我脑袋撞到了床头,发出闷哼一声。
本能性的恐惧袭上来,我拼命挣扎,被他轻而易举的绑住手腕,我瞥见他拿出了匕首,轻而易举地划开我肌肤,在我身上游走。
「萧齐,我……我身上不舒服……我……」
匕首抵在我心口位置,我一动不敢动,他低头覆在我脖颈处,咬了下去,牙齿咬破肌肤的疼痛让我一颤。
「萧长乐,别想着逃,否则,你的丫鬟和侍卫,你的父王母后,乃至赵国,都将为你陪葬!」
萧齐还没真的对我做什么事,端王府就进了刺客,书房起火了,他匆忙赶去处理了。
脖子上阵阵疼痛,我一摸,满手血,他真是恨极了我。
「阿碧。」我唤道。
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我恐惧未消,蜷缩在床榻角落里,「打点水,我想沐浴。」
萧齐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床榻前的人没动。
我抬眸看去,对上苏斩带着震惊地眼神,我身子一僵,一股难言的羞耻和不堪涌上。
7
「你出去。」
苏斩沉默,没走,反朝我靠近,我身子微颤,就听见他道:「公主受伤了,先处理伤口。」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放在床榻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扭头道:「端王,一直如此吗?」
我没回答,他却从我眼中得到了答案。
「公主若实在……装病便可。」
萧齐是魔鬼,我得病成什么样才能逃离他魔爪。
我似涸泽的鱼,想要拼命汲取水分,我顾不上羞耻地问,「苏斩,你是不是能帮我?」
「公主会吃些苦。」苏斩拿出颗药丸递过来,我从床榻角落扑出来,接过吞下,看向他,「这样就行了吗?我还要怎么做?」
「如此便好。」苏斩道,他欲言又止,「公主,阿碧自小便陪着你吗?」
「对啊。」
苏斩眼底掠过一抹狐疑,「公主,我要离开些日子,十日之内必定回来,这段十日照顾好自己。」
他走后不久,我身上渐渐起了红疹,大夫来看过,没诊出具体病因,只说像疫症,我被挪到王府最偏僻的院子。
阿碧难过我的遭遇,我心里却窃喜。
「公主,是弑天的主意吗?」阿碧观察了我会儿后,小心翼翼地问。
「苏斩的药很有效果。」
阿碧不知道苏斩是谁。
弑天就是苏斩,宫里武功好的侍卫都有别的名号,我也是来了齐国才知道弑天本名,阿碧不知道并不奇怪。
我病了后,萧齐果然没靠近了,只让大夫替我诊治,大夫去了三波后,我开始担忧了,长此以往,恐萧齐会看出端倪。
离苏斩回来还有三日。
最后一日,阿碧却告诉我,苏斩很有可能不是母后派来的人。
「公主还记得梅妃吗?」
依稀是位很美艳的妃子,我记不太清了。
阿碧咬牙,恨恨道:「梅妃狐媚惑主,抢走了皇后娘娘恩宠,还差点害了在襁褓中的您,她虽被打入冷宫,可贼心不死,奴婢怀疑皇后娘娘派给您的侍卫被她偷换走了,现在的苏斩,是假的。」
毕竟我和阿碧来齐国前,都没见过苏斩,他是母后派过来的,我们依靠信物相认。
三日后,苏斩回来了,他一袭黑衣,右手执剑,他来的时候我坐在院子秋千上。
「苏斩?」
我话音刚落,被他点住了穴位,不能动弹,亦不能说话,我错愕地看着他走近,把我扛在肩头,带出了王府。
8
我被他带到城外,他才给我解开穴位。
「你疯了?」
我往回走,苏斩拽着我胳膊,他沉默了一下,道:「公主,你不能回去,有些事,不对劲。」
他说的云里雾里,我听的也不明白。
我反问他,「你是不是我母后派来保护我的?」
「不知道。」
我瞳孔猛地一缩。
「我只接到一个命令,保护公主,若公主在端王府过的不好,就带公主离开。」
我想起阿碧说的话,试探着问,「你要带我去何处?」
「等到了,公主自然就知道了。」
他并不打算告诉我,我也没打算和他走。
好在苏斩还不至于违背我的意愿,不过他建议我寻个大夫去看看,毕竟我身上很多伤,对以前的事也记不太清了。
我和他去了。
可没想到,和便服出行的萧齐在大街上碰了个正着。
萧齐狐疑地目光在我和苏斩面上扫了一眼,我本能恐惧,掌心攥出了汗。
「王爷。」苏斩上前,他高大的身影遮住我视线,那一瞬间,我心微微落定。
「王妃身子不舒服。」
萧齐并没有问我为何不请府医,也不问我为何带了苏斩,没带阿碧,他提前一步进了前面医馆,意思很明显。
我木然跟上。
进去时,我耳边传来低哑的一句话。
「公主,别怕。」
9
我好像真的没那么怕了。
大夫替我把脉,萧齐就在旁边,我瞥见他眉头紧锁,眼底好似有……紧张?
等大夫问我,之前脑袋是否受过撞击,吃过什么药,才导致记忆丢失。
我如实回答。
「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萧齐惊讶,我不只一次和他说过,可他不信。
回去的路上,萧齐破天荒的没有对我冷嘲热讽,他进府就去忙了,我独自回寝殿。
阿碧得知我开了药,嘀咕了声之前的药都还没喝完,拿去让人给我煎药。
我和阿碧说,我想找萧齐谈谈,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阿碧觉得不妥,主要她觉得我之前做的太过了,萧齐不会听,搞不好白白受罚。
不谈,我受的会少一分吗?
我找了萧齐。
萧齐要去参加宫宴,本来是杨沐兰去的,不知两人闹了什么矛盾,杨沐兰哭哭啼啼惹的他不快,他拉我凑数。
宫宴进行的不是很顺利,我频频出错,萧齐脸色阴沉,他认为我伺机报复。
我没有,我自己也惊讶,我连宫中礼仪都不记得了吗?
「你不是不吃桂花糕吗?」
我一愣,抬头,嘴角还沾了些点心碎,「我一直很爱吃啊。」
在赵国时,我寝殿就种了颗桂花树,桂花一开,母后就会亲自给我下厨做。
萧齐手扣住我后脑勺,把我拽过去,打量了许久,目光渐渐变的复杂。
10
我误喝了酒,我依稀记得我拉着萧齐的胳膊,就之前我的所作所为嘀嘀咕咕说了许多,他好像也没把我甩开。
睡过去前,我依稀听见他说了个「好」字。
宫宴后,萧齐对我态度依旧不善,可没折腾我。
若非杨沐兰陷害我嫉妒她怀孕,说我推了她,要害她孩子,我清静日子还能持续。
寝殿里只有我和杨沐兰,萧齐不信我。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
可我没想到,苏斩会出来,替我承担仗刑。
他是我侍卫,替我受过萧齐并不奇怪,只不过罚的更重而已。
「萧齐……」
我预备求情,我瞥见苏斩眼底的拒绝,他向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隐忍着,责罚完,我唇瓣被咬出了血渍。
我被禁足,外界的一切无从得知,我让阿碧悄悄溜出去探望苏斩。
阿碧刚出去,寝殿门就被推开了,我以为是她,没想到是苏斩。
他一袭黑衣,身上有浓郁的血腥气,脸色惨白,他伤的很重。
「你……」
「嘘!」
苏斩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公主和我走。」
我没动。
他看出我的怀疑,笑了,「公主别担心,我如今这副样子,想掳公主走也不能够,若不快些,我恐怕就要被发现了。」
我和他走了。
他带我去的是杨沐兰的院子。
我看见阿碧进去了。
我分明让他去给苏斩送药。
「我引开侍卫,公主想办法靠近。」苏斩道,他呼出的气洒在我耳畔,我身子颤了颤。
「你的伤……」
「无碍!」
他没给我机会,说完闪身离开。
我靠近寝殿,蹲在窗边。
「我可真好奇,你明明是她的人,却帮着我陷害她?」
「这就不劳侧妃娘娘挂心了,侧妃娘娘只需要记得您和奴婢的约定就好。」
我捂住嘴。
阿碧真的背叛了我!
11
我在窗下蹲了许久,直到苏斩折回来把我带回寝殿。
苏斩一进来,身子直挺挺栽了下去。
我扶住他身子和他一块跌坐在地上。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我眸色一冷,把苏斩拽到我床榻上,跟着躺了上去。
阿碧回来了,还没等她说话,寝殿门被推开。
是萧齐。
阿碧跪地要行礼,她低头时,从我帷幔缝隙里看见了床榻里面微微隆起的角度。
她眸色一顿,发现我藏人了,她掩饰的很好,她以为我没看见。
「王爷。」
萧齐应了声,坐在桌子边。
「公主,奴婢扶您起来。」
阿碧低头不看我,帷幔被被她掀开一半,我扣住她手腕,警告地盯着她,她愣了愣,装作没看出来,「公主,您是不是不舒服?」
她摆明想让我死。
萧齐闻言起身走了过来。
12
我心快的要跳出胸膛,死死攥住床单。
「本王来是想告诉你,安分一些,过几日,便是你们你妹妹娴月公主和太子大婚之礼,你若再起异心,休怪本王不客气!」
萧齐转身走了。
我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我没顾上阿碧错愕的眼神,我急忙下床,跑到门口,确定萧齐走远了,关好,折回去狠狠给了阿碧一巴掌。
「我待你不薄,你却背叛我?」
阿碧一愣,并不承认。
直到我掀开帷幔,她看见床榻上的人,眸色一闪,哭了,「奴婢不知他在公主床上,若知道,奴婢怎会如此?公主出事,于奴婢有什么好处?」
是啊,我也想知道。
我没有动她,假装还信任她。
苏斩没昏迷多久,他醒后便离开了。
一晃,到了娴月公主和太子大礼。
我发现,阿碧对娴月一事很是关心,好几次避开我打探。
难道她根本就是梅妃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大婚那日,她佯装病了,我没揭穿她,和萧齐去了太子府。
我尿遁离开,苏斩告诉我,阿碧也来了,我跟了过去,苏斩照例替我引开人。
「长公主,奴婢终于见到您了。」
阿碧跪在娴月面前。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是长公主,那我是谁?
我脚下一踉跄,惊动了里面的人,我被发现了。
我被拽进了喜房。
阿碧守在门外。
我盯着娴月美艳的眉眼,张扬的笑意,脑海里闪过疯狂的念头,「你才是真正傅长乐!」
「不错嘛,还不算太笨,傅娴月,替本公主受过,是你的荣幸,否则你现在还和梅妃住在冷宫,一辈子见不得光!」
我替她受过,替她搭桥。
我头疼欲裂。
迷雾般的记忆涌来。
桂花树在冷宫,给我做桂花糕的人也不是皇后。
我生来就在冷宫,从没见过父皇,只到有一日,皇后来了,母妃和她起了争执,我被她带走。
我才知道,傅长乐得罪过端王,她不敢嫁过来,让我替嫁。
我誓死不从,醒来时,被洗去了一切记忆,成为别人执手之棋。
我都想起来了。
我猩红了双眼,那么多的屈辱,本不该属于我。
「你以为端王一辈子发现不了吗?他在赵国当质子时只是双眼有疾,等他发现,你能好到哪里去?」
「你以为我为何和你说这么多?」傅长乐面露寒意,「我能洗你一次记忆,就能洗你第二次!」
我后退,被阿碧钳制住,傅长乐欺身上来,我拼命挣扎。
「你该感谢我,否则就凭你?一辈子都出不了冷宫!」
「还真是一出好戏。」
一记掌风拍在傅长乐身上,她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的人。
阿碧挨了一脚,我胳膊被抓住,往后一倾,被来人稳稳接住,他对我道:「苏斩在外面。」
是萧齐。
他眼底是我看不懂的复杂。
「傅长乐,别来无恙啊!」
13
到门口时,我听见这句话,我眼泪倏地下来了。
苏斩抱着剑靠在外面柱子上,见我出来,脱下身上披风替我披上。
他说他要带我去见一个人,我和他去了。
我才知道,他原本是茗剑山庄老庄主义子,庄主夫人和我母妃是手帕交,我被带走后,母妃求助无门,想尽办法,给茗剑山庄去了信。
母妃只想我安然,她的原话,若我在齐国受了委屈,便带我走。
庄主夫人本来是让自己儿子去的,可少庄主心上人出了点事,苏斩在外执行任务,离我最近,少庄主书信一封,让苏斩来了。
信简洁,苏斩知道的很少。
苏斩奇怪的是,除了他,还有另外一名,他以为是一块来保护我的,他还没问话,皇后派的侍卫就想杀掉他,被他先杀了。
从那时起,他开始留心,发现端倪。
他连连传信,都石沉大海。
「都怪我,芊芊被人逼婚逃跑了,我和她联系不少,为了找她,茗剑山庄的情报处都被我带走,我看见了苏斩的信,可我以为不重要,就没急着去看。」
少庄主解决完自己事后,带着心上人来找苏斩了,苏斩才知道事情真相。
他寻了萧齐。
只有让他知道他恨错了人,我才能解脱。
「你的心上人重要,我就不重要了吗?」我怒吼,「你看一眼也好啊,我就不会……不会……」
我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
我受了那么多折辱,我不断安慰自己,自己造的孽,我活该,可如今却告诉我,我是无辜的。
「是啊,我不重要。」我声音弱了下来,就连生我的父皇,都觉得我不重要。
我又怎能因为他们的疏忽去怪罪?
「对不起。」
可我该怪谁?
怪真的傅长乐吗?
还是怪那位从没把我当成女儿的父皇?
我为何,要生在皇家?
我哭了很久,哭的累极了,等我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我靠在苏斩身上,身上盖着他的披风。
「醒了?」苏斩道:「我们的人在附近,你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
他说完,顿了一瞬,「萧齐找过你。」
我脸色黯了黯。
「我母妃是不是没了?」
苏斩沉默。
「也好。」我哽咽道:「母妃常说,她被深宫困住,都不像她自己了,她自由了。」
「娴月,你可以改变。」苏斩唤我名字,他看着我,眼底有压抑的情愫。
14
我慌乱地避开他目光。
我不是没有心动,我身处黑暗,他是我唯一的光,我渴望,自卑却将我淹没。
他见证了我所有的不堪。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苏斩何其聪明,他听出来了,他眼底的光黯下来,却又在下一刻和寻常无二,他道:「后天,公主来送送我们吧。」
「好。」
我没让他送,我转身离开时,他喊住了我。
「公主,有些事,并非你的错,你该被人怜惜。」
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
我哭成了泪人。
我漫无目的地游走,直到疲惫不堪,身体难以负重。
我醒来时,丫鬟欣喜若狂,「王爷,王妃醒了。」
「月儿!」
萧齐欣喜,大步走来,却在瞥见我本能的躲闪后,生生顿了脚步,没在靠近。
他下巴生了青色的胡茬,眼底乌青,很是狼狈。
「阿碧被我处死了。」
「至于她……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看。」
我很轻地应了一声。
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
萧齐说完这句话后,出去了。
我从丫鬟口中得知,那一夜,傅长乐并不好过。
太子发现他的太子妃新婚之夜勾搭侍卫,她受的侮辱不轻。
我知道是萧齐做的。
我本该觉得痛快的,可我只觉得恶心。
之后萧齐来看我时,只站在门口,从不进来。
直到那一日,苏斩要走了,我去送他,他跟了出来。
他脸上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月儿,你我之间,不管如何,我全盘接受。」
我去送苏斩了。
可我没见他。
他在城门口足足等了我两个时辰,眼底的光寸寸黯淡,最后被少庄主拉走了。
苏斩,再见。
15
我被带回了王府,萧齐一直在暗中跟着我。
他猩红了双眼,「你的目的,只是为了送走他吧?你怕我对他下手!我只是恨错了人,就真的不能原谅吗?」
「不能!」
我被他囚禁了。
好在他没像之前那样折辱我。
中间我陆陆续续听说傅长乐的消息,她不堪屈辱,写信回去,赵国派人来交涉过,可惜没成功。
好讽刺啊,我当初受辱,赵国无一人护着我。
那日,太子带傅长乐来了。
她过的不好,太子碍于面子,大婚那日的事被压下了,傅长乐失宠了,哪还有昔日张扬明艳嫡长公主的模样?
「傅娴月,我生来尊贵,你只是泥沼里的臭虫,就算让我死,我也不可能向你低头。」
我不为所动,她面有惊讶,「你为什么不说话?」
「萧齐?你怎么来了?」我看向她身后。
傅长乐身子一颤,转身,就在一瞬间,我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朝她砸去,她发觉我骗她,立马转身。
可也因为转身,茶嘴擦过她脸颊,划出长长一道血口。
她完全懵住了,我也被吓了一跳,可手中动作不减,茶壶在她脑袋上砸了粉碎,我跑下亭子。
我打伤了傅长乐,我原以为会被追究,可没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晚,我洗漱完要躺下,寝殿门被撞开,萧齐醉醺醺地进来了。
也许是我的躲闪和恐惧的眼神刺痛了他,他眼眶居然红了。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不能。」
你见过极致的恶吗?能摧毁人活下去的勇气。
他自嘲一笑,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匕首塞进我手里,把我手往他身体里侧带,「捅完这一刀,我们重新开始!」
16
萧齐被捅伤了,伤势不轻。
我趁丫鬟给我送水的功夫,打晕了她,换上她衣裳。
一路上我都怕被人拦住,直到我看见了大门。
我欣喜若狂,迈出一只脚时,萧齐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
浑身的血冲到头顶,我身子微微颤抖,我能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
就在我以为要被发现,他却在离我一步的距离处站定了。
他声线里夹杂着隐忍和不甘,「以后,本王都不想再见到你,滚!」
我如释重负,脚下步子稳,心却跳的厉害。
我自由了。
17
离开端王府后,我才知道,傅长乐不堪在齐国受辱,秘密书信一封写回去,我那父皇居然荒唐到让戍边的将领接应。
两国关系再次闹僵,战火漫天。
一路上都是难民。
尤其快到两国接壤的地方,更是一团糟,两边百姓混在一起,死的死,伤的伤。
「姑娘,快跑啊,这里不能待人了。」
有个中年妇人从我身边路过,匆匆对我道。
我看见一个古稀老人摔在地上,连忙去扶。
我跟着百姓们,一路辗转,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找到一座破院子,暂时落脚,这群人以老弱病残为主,包扎伤口,找水找吃的任务全部落在我身上了。
途中我还捡到一名年轻男子。
他脸上戴着面具,受了伤,我将他带回临时住所,发现他不会说话,他歪歪扭扭的在地上写了字。
生。
他的名字。
阿生伤好后,跟在我身后忙前忙后,脏活累活都抢了,我反而轻松不少。
我问过好多次他家在哪儿,他都只是摇头,原来和我一样,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只是有时候,我觉得他眼神很是熟悉。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俩会说说话,当然,都是我单方面的说,他听的很安静,听完后总是默默的把火拢的更热一些。
一日清晨,他出去打水,我扎好头发欲出去,百姓们忽的聚了进来。
「就是她,我之前远远的见过,她是赵来送来和亲的公主,要不是她跑了,引起两国战争,也不会害我们流离失所。」
百姓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烂菜叶子,臭鸡蛋,泥土,枯树枝,更甚的还有人拿石子丢我。
「祸水,害人精!」
18
咒骂声越来越难听,我猩红了双眼,「难道我这些日子对你们的照顾是假的吗?」
没人听我的,即便里面有一大半是赵国百姓。
不难理解,两边百姓早就通婚了,他们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这些人,既是赵国人,也是齐国人,他们要的只是两边不打仗。
我被堵的出不去。
忽的,一个身影从人群里冲进来,把我护在身后,是阿生。
「阿生啊,你知不知道她是祸害,她要是跟着我们,会害死我们的。」
阿生把砸在我身上的东西全部砸回去,拉着我出去,百姓们不肯罢休,追出来一个劲的咒骂。
他们甚至让阿生把我交出去,这样就能平息战火。
却在看见外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萧齐后,齐刷刷愣住了。
「是端王!」
「端王,端王妃。」
萧齐看着我,良久,他视线落在我和阿生交握的手上,寸寸黯淡,我怕连累他,想挣脱,却被他抓的更紧,是无声的安慰。
「她不是端王妃。」萧齐声音清冷道:「本王王妃已于前日病逝。」
他说完,调转马头离开。
「你们可别弄错了,逃跑的赵国公主是太子妃,倘若谁还敢污言秽语,造谣我们已故王妃,定不轻饶!」萧齐副将丢下一句话,给了我一记恨恨的眼神,离开了。
百姓们纷纷和我道歉,我只觉讽刺。
我和阿生离开了。
我告诉他,我想去茗剑山庄寻一位故友,问他接下来要去何处,他告诉我他没地方去,可以和我一块去。
走的前一日,他进城买东西,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我没寻到他,又等了他三日,到处打听,一点消息都没有,直到萧齐出现。
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好。
19
「在找苏斩?」
「你们两个还真是……」萧齐嘲讽一笑,「傅娴月,若我说,我要你和我回去,我才肯放他一命呢?」
阿生就是苏斩。
难怪我一直觉得他熟悉。
他一直在我身边。
这个傻子。
「他和你无冤无仇,你别伤害他。」
「无冤无仇?」萧齐笑的苍凉,「夺妻之恨?你说无冤无仇?」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很轻,可我还是听清楚了,我觉得荒唐,我和他本就是错误的,又何称的上妻?
「我和你回去。」我道。
苏斩替我付出太多了,他该回茗剑山庄过他恣意潇洒的快活人生。
「不过你不要告诉他。」我道。
此时我才明白母妃经常对我说的话,进了皇家,一切都不由自主了。
「呵!」萧齐脸上嘲讽一笑,「傅娴月,永远别让本王再看见你!」
他丢下一封信离去。
是休书。
不久,端王府副将把苏斩带出来了,我连忙接过,副将愤愤不平,「王……傅姑娘,你糟蹋了我家王爷一片真心。」
我没理会,扶着苏斩离开时,瞥见副将嘴角直抽抽。
不久后,端王府张贴了消息,端王妃染病身故。
那段日子,我和苏斩落脚在一处草屋里,我和他都缄默地没提彼此的事。
直到那日,他伤好的差不多了,他拉住我,「你说过要带我回茗剑山庄的事还算数吗?」
我气笑,「不该是你带我回去吗?那是你地盘哎。」
「好,今天就走。」
我:……
「苏斩,我……」
「你嫌弃我没银子?」
「不是……我……」
「不就是嫁过一次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多娶你一次。」
我和他回去了。
才进大门,就遇上了山庄的弟子。
「大师兄,嫂子真好看。」
「嫂子好。」
「大师兄,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我被苏斩牵着,他笑道:「问你们嫂子意见。」
我脸红的不行,悄悄掐了他一把。
(正文完)
萧齐视角
从恨到爱,我只用了三天,我无法接受,再次爱上曾经负了我,让我受尽折辱的人。
她心如蛇蝎,却有一双纯澈的眼睛,干净的不像话,就连声音,也变的温柔了,多会骗人啊,即便当初我看不见它,都被她迷住了。
我不遗余力的折磨她,看她求饶,可我没想到,我恨错了人,我不是没怀疑过。
她温柔的声音,和记忆里的她不一样,可我想,这只是长大的变化而已。
又比如,她以前说她不爱吃桂花糕,会让她身上起红点,她又骗了我,她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直到真的傅长乐出现,我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我的靠近让她害怕的发抖,一如那天晚上我去看她,她连做梦都恐惧。
放手吧萧齐,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可我舍不得了。
我囚禁了她,想弥补她,我只是很错了人,来得及的。
可我料错了她的决心,当她毫不犹豫的把匕首刺进我身体,若非碍于我身份,我想她是真的想杀了我的。
她趁着我在病床上,跑了。
侍卫禀报,我强撑着病体去追。
她不想留下,她憎恶端王府,一如憎恶我,我假装没发现是她,放她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可我如何放心的下?
我派了人在她身边暗暗跟着,直到我发现,原来那个人一直没走,一直守在她身边,那一日,她被欺负了,我没忍住,她以为我是来抓她回去的,我也想过,可最后却只是说,端王妃病逝了。
我嫉妒,任何人都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唯独我,我又动摇了。
当晚,苏斩来了。
他劝我放手,给她自由。
我提出交换,他留下,我给休书,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卑劣地想,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苏斩得到。
可她来了。
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他们都愿意为了彼此付出,不惜代价,越发显得我肮脏不堪。
我仅仅只是,想留她而已。
我彻底死心了,给了她休书。
她离开后,我昭告齐国,端王妃病逝,从此,端王府没她这个人。
她果断离开了,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一个月后,我带兵出征。
太子和我不和,因傅娴月的事更是水火不容。
太子抓回傅娴月后,百般羞辱,也不忘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我在逃难的百姓里看见一个身影,很像她,那一刻我心跳都要停了,我翻身下马靠近,对方阴狠一笑,洒出一把毒粉。
我瞎了。
不再是太子的威胁,也交出了兵权,成为一个闲散王爷。
也好。
这辈子多赎点罪,下辈子,我干干净净的去见她,还我们一个圆满。
苏斩视角
来齐国已有月余,在端王府,我听过不少端王和端王妃过去的事。
据说,这位赵国来的和亲公主辜负过端王,是个飞扬跋扈的主。
可她性子实在不像,分明只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姑娘。
时日愈久,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好像很怕端王,却又粉饰太平,她不说,我自己查。
我把她带了出去,说实话,我第一次见有姑娘对市井玩意这般感兴趣还是在我小的时候,庄子里来了个被爹娘一碗粥卖了的小师妹。
没见过,自然对什么都好奇。
也许她没出过宫吧?
直到那一日,她唤人入殿,声音里夹带了些微的恐惧,寝殿外的人都被端王遣散了,伺候她的阿碧分明听见了,可却转身走了。
我想起在树上看见端王离开的脸色,进去了,却没想到,看到那一幕。
我是江湖中人,平素碰见的恶人多了去了,却没一个似端王萧齐那样,这般折辱一个姑娘。
她羞耻,不让我靠近。
我给她支了招后离开了。
我想去查查这位长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给少庄主传了许多封信,都石沉大海,我回了一趟茗剑山庄,少庄主和他心上人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义父义母都不在,我无功而返。
回去后,我强硬的带走了她,可她拒绝了,我记得她好像忘事了,我带她去找了大夫。
也因为此事,我发现阿碧调换了她喝的药,我没打草惊蛇,又换了回来。
萧齐带她入了一次宫后渐渐觉出不对劲,却又在她被陷害后,这份怀疑消失无踪,我替她承了责罚,她忍的眼眶都红了。
我想告诉她,我们江湖中人,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
而且,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发现了阿碧和杨沐兰勾结,带着她去看了一场戏,可我没想到我会支撑不住,晕倒在她寝殿里。
等我清醒,我躺在她床榻上,被子上都是她身上的香味,我有点心猿意马。
很快我就发现,阿碧和萧齐都在,阿碧发现我的存在,我想,若她敢揭穿,大不了抵死一拼,带她离开端王府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在没被发现。
之后的日子,萧齐来的少了,我有时候会守在屋顶,她睡的不安稳,做梦都在恐惧。
我心密密麻麻的疼,我在想,她这样单纯的姑娘,不应该经历这些丑恶的,我有点想把她藏起来。
机会来了。
少庄主终于来了。
原来,她不是傅长乐,她也不是皇后女儿,她是梅妃女儿,她叫傅娴月,很温柔的名字,如她一般。
正巧太子大婚,我先把她带到喜房,真假公主对峙,萧齐必须在场。
一切水落石出,她一哭,世间好似黯淡了。
我静静的陪着她,心如刀割。
等她醒来,我喊了她名字,她看出我眼底压抑的情愫,可她拒绝了。
我尊重她的选择。
我知道她在意什么,我告诉她,不是她的错。
我走那日,她来送我了,她把自己藏起来了,哭成了泪人,她以为我没发现,傻子,我是会武功的啊,她又怎么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的住呢?
遗憾的是,不能替她擦泪水。
我回了一趟茗剑山庄,我没那么担心萧齐,他心里有愧,至少那件事上,他不会在勉强。
可我没想到,萧齐不肯放手。
我回来那日,看见的就是她把匕首送入他身体里,她眼底有决绝,她打晕丫鬟换上衣服跑了,到门口又被发现了。
我就在她旁边,萧齐若不放她走,我会出现。
离开端王府后,她漫无目的的走,最后混在逃难的百姓里。
她忙忙碌碌,救了许多人,明明自己都饿着肚子,却还是肯把手里的吃食分出去,我在想,她这样才是一国公主的样子,赵国皇帝宠的是什么玩意?
我不忍看她独自辛苦,假扮成阿生,被她捡了回去。
可笑的是,她百般帮助的百姓会在知道她身份后,对她恶语相向,甚至想把她交出去,平息怒火。
萧齐,这便是你想看到的吧?
从我在她身边开始,他的人就一直在,他也发现了我,彼此没揭穿而已。
好在萧齐干了点人事。
那日我去找了萧齐,劝他放手,否则他只会伤她越深。
他想挽留,他们中间横亘着跨不过去的鸿沟,他嫉妒我和她之间从来就没有伤害。
我俩打了一架,两人都没落好,我皮外伤较多,他内伤较重,我不是没想过要杀掉他,可死太简单了,于他而言,活着才是最好的折磨。
萧齐不死心,他不相信我和他之间,她会选择我,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结果不过是多扎一次心而已,他彻底放手了。
她知道阿生是我,有点恼,又不忍心撇下我不管,当真是可爱极了,我伤好的差不多了,我问她,要带我回茗剑山庄的事还算不算数。
她瞪了我一眼,「不该是你带我回去吗?那是你地盘哎。」
我笑道:「今天就回。」
这次,她没松开我的手。
茗剑山庄是个好地方,我想带她回去,让她知道,这世间,有很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