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瞧瞧这俩孩子感情好的,都多大人了,还穿情侣衣呐!」
霍连景边笑边打趣道。
湖蓝偏绿的颜色,衬得苏辞一张小脸越发白净。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来,越看霍南琛这件衬衫就越觉得不对。
不是上午被她一杯咖啡给弄报废了吗?
这么快就洗干净了?
「你这件衣服……」
「同款,我买了很多件。」
苏辞不理解。
买同款衣服的情况她也有过,但那一般是款式相同,而颜色不同。
像他这种款式、颜色都一模一样的,她只能理解成特殊爱好了。
霍南琛也不做解释。
他买下它们,无非是因为这种颜色的男士衬衫比较少见。
而她又刚好喜欢罢了。
「来来来,吃菜!」
霍连景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筷鱼,「这是北城有名的红烧大马哈鱼,尝尝!」
苏辞鼓着腮帮子,总觉得这鱼的名字的是在内涵自己。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个多小时,霍连景张罗着带大家去温泉。
「听我上午碰见的那老伙计说,这里温泉水质很好,苏苏到时候也可以泡个脚!」
关于「孕妇」能不能泡温泉这件事,老爷子还特意请教了穆寅生,得到答复:想泡就泡,心情最重要!
霍连景头一次觉得这位穆医生不靠谱,于是又请教了度娘,得出结论:还是简单泡个脚吧。
苏辞当然答应。
「爷爷您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取下泳衣。」
霍南琛:「帮我一起带来。」
「啊?这不太好吧?」
男人的泳装,不就是那啥吗?
她怎么拿啊!
「在衣柜的第一只抽屉里。」
霍南琛已经扶着老爷子,往温泉方向去了。
……
磨磨蹭蹭回到房间,苏辞打开抽屉,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伸出手。
结婚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碰触霍南琛的贴身衣物。
以前有一次她把佣人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结果霍南琛知道后大发雷霆,把他的那几件全都扔了。
从那以后,苏辞就再也没碰过他的衣服。
没想到再次伸手,居然是从「泳裤」这一级别的开始。
她进步很大啊!
「简直是魂淡!」
苏辞边骂边往温泉走。
半路上又遇到了初慕北,苏辞下意识问,「你还没走?」
初慕北警惕地看着四周,确定没有人偷拍后,然后笑着回道,「听这话,你好像不太愿意看到我?」
苏辞连忙解释。
「没有没有,我就是记得你昨天说再待一天,今天离开来着。」
「原本下午就应该下山的,只是突然暴雪,路都被封了。」
原来是这样。
她睡了一下午,还真没发现外面下雪了。
「对了,我问了倾城,她想先看看剧本,你可以直接发她邮箱。」
「麻烦你了,多谢。」
两人不过闲聊几句,耽误还不到五分钟,霍南琛就已经从汤池找了出来。
男人轻轻瞥了初慕北一眼,然后瞪向苏辞。
「取个泳裤这么久,想让我就这么进去吗?」
苏辞:???
「这么」进去,是她理解的那个「这(光)么(着)进去」吗?
您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不介意啊!
「你先进去。」
霍南琛从苏辞手里接过东西,朝初慕北点了下头,「聊聊?」
「好。」
两人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
鉴于男人脸色太过阴沉,初慕北决定先表个态。
「学长你别误会,那天的视频只是偷拍角度的问题,事实上我们隔着非常远。而且,我对苏辞也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四周压力陡升,明显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霍南琛瞥着眸,微勾了嘴角。
「这么说,你还看不上苏辞了?」
「呃……不是,是苏辞看不上我!」
初慕北汗都要下来了。
他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位高权重的人也见过不少,却没见过有哪个人比霍南琛给人威压更重的。
细密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恍惚间,他好像觉得自己被塞进了一只蒸屉,而自己就是蒸屉里待熟的生肉。
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学长……」
霍南琛「嗯」了一声,压力瞬间四散。
「离苏辞远一点,再有下次,你知道结果。」
初慕北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
等那道冷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他才敢发出声音。
「唉……」
他其实就是想要个顾倾城的联系方式而已。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温泉池,苏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爷爷和周蓉的影子。
「请问,周女士定的汤池是这一间吗?里面怎么没人呀?」
景区的温泉汤池修得极好,半露天的池子,三面环林,另一面可以直接欣赏到室外的雪景。
最重要的是都是私汤,不用和陌生人泡在一起。
服务生核对了她的手牌,解释道。
「没错,就是芙蓉汤。周女士刚才来过了,同行的还有一位老先生。
周女士让我转告您,她先带老先生上楼吃药,等会儿再回来,让您先进去好好享受。」
「这样啊,谢谢你。」
苏辞不疑有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室外气温低,苏辞溜着小碎步跑到汤池边上,二话不说就把自己丢了进去。
咚——
「爽!」
热乎乎的水温瞬间将身体包裹,水流涌动,好像把一整天的疲累都带走了。
苏辞满足地叹着气,趁着爷爷还没回来,把自己往池子里又塞了塞。
机会难得,她可不想只泡脚!
泡了一会儿,苏辞觉得热,就把浴巾解开丢到一旁,只穿个泳衣。
这件泳衣还是她上大学那会儿买的,在分体式里算很保守的那种。
上衣像是运动背心,裙摆很长,印在裙边上的小兔子浮在水面上,愣愣地看着自己。
苏辞哈哈一笑,伸手掬起一捧水去泼它。
「下雨啦!」
小兔子被水滴砸下去,很快就又浮了上来。
苏辞玩儿得不亦乐乎,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
「谁?!」
隔着氤氲的水汽,霍南琛的身影有些虚幻。
那笑声却是实实在在地落在她耳畔。
「你倒是会玩儿。」
苏辞脸颊发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把浴巾给我!」
早知道他这么快就进来,她打死也不会脱掉浴巾。
男人的视线好像带了刀子,划过她的手臂、锁骨,最后落到胸前,激起重重的不适。
男人不动,急得苏辞大骂。
「看什么看!臭流氓!」
霍南琛眉梢微挑。
「我看我自己的老婆,怎么就成流氓了?」
「谁是你老婆!」
「手续没办完,你就还是我的合法妻子。」
隔着水光,女孩儿如玉一样的肌肤更加水润清透,好似一块泛着流光的羊脂玉,让人不忍,也不能将视线移开。
霍南琛一向不会委屈自己,既然看清了自己的心,那便只能追随心意。
苏辞却不这么想。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型号的人渣啊?!
能不能要点儿脸?
要点儿脸!
「把浴巾给我!」
「不给。」
说着,还把原本离她不远的浴巾踢走了。
苏辞怒从心头起。
行,不给是吧?
她自己去拿!
苏辞猛地从温泉里站起来,一脚踩上水池旁的瓷砖。
结果……
「啊——!」
这什么破地呀!
这么滑!
苏辞整个人朝前飞扑过去,眼瞅着就要砸到地上,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霍南琛一把搂住她的腰,以身做盾,垫在了她身下。
……
温泉热气氤氲,朦胧似幻。
手掌下灼热的温度却在真实地提醒自己,她不是做梦。
她是真真切切、如假包换地,把霍南琛给扑到了。
苏辞呆呆看着脸下的另一张脸,大脑一片空白。
是她吗?
是她扑的人吗?
她真的,扑了人吗?
「对对、对不起!」
苏辞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地面太滑,乱舞的双手不仅没能把自己扑腾起来,反倒是为了保持平衡,一把子就按在了霍南琛胸口的位置。
正中其中,不偏不倚。
腾——!
有那么一瞬间,苏辞还以为自己升天了。
窘的!
「唔……」
霍南琛闷哼一声,虽然很享受这个距离,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苏辞,我快被你压死了。」
苏辞连忙撤了手。
求问,那温泉池子有几米深?
能埋下她吗?
她没脸见人了!
霍南琛右手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左手撑地,慢慢坐起身。
他刚才好像磕到头了,看什么东西都晕晕的,只好先缓一缓。
苏辞趁机掰开他的手臂跳下去。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去裹浴巾。
她还穿着泳衣呢!
只是那只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身侧的抽气声定在了原地。
霍南琛扶着头,眉心一片痛苦之色。
「霍南琛?」苏辞蹲下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撞到哪儿了?」
霍南琛不说话,眉头拢在一起,十指也不自然地收紧。
「你说话呀?你到底怎么了?」
苏辞急了,问了他两句没有回应,起身就要往外跑。
「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去找人送你去医院!」
浴室摔倒的新闻她看太多了,他千万不能有事!
「苏辞——」
脚踝却忽然被人握住,苏辞回过头,就见男人微微抬起眸。
明明眉心痛苦未减,却还是朝她绽开一抹笑。
「要是我撞傻了,你会对我负责吗?」
低哑的声音好似一块砂糖,细细碾过她的耳畔,落在她的心上。
冷硬的棱角硌得她有些疼,可她还是从那厚厚的外壳中,分辨出了一丝甜意。
苏辞看着那双熟悉到骨子里的眼睛,嘴里一阵阵发苦。
「霍南琛,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霍南琛看进她的眼睛,「我说了,协议作废,我不想离婚。」
空气中雾气蒸腾,好似驾着云彩腾跃的仙兽,啼鸣阵阵,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苏辞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脑袋里只剩下唯一的想法。
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
霍南琛最后还是没有去医院。
用他自己的话说,没有哪个英雄在救了美之后是被送去医院的。
那样也太不酷了。
苏辞怎么骂他都没用,只能搀着他回了房间。
平时看着挺沉稳的,怎么摔一跤就摔成中二少年了呢?
岁月这东西,还能被摔掉的吗?
苏辞好不容易将人挪回屋,一进门,霍南琛就申请伤患待遇。
「地上太凉了,我要睡床。」
苏辞瞪他,「你又不是感冒,凉不凉有什么关系?」
「哦,那地上太硬了。」霍南琛从善如流地换了理由,「我身上有伤。」
这句倒不是假话。
苏辞刚才也看了,他那一摔,身上大大小小的淤痕确实不少。
苏辞没辙,只好把床让给他。
「那你好好休息,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叫我。」
「你去哪儿?」
「去沙发上睡啊。」苏辞抱着床被子,「我可不想睡地上。」
霍南琛不肯躺下,只倔强地看着她。
苏辞慌忙移开视线。
她一定是眼花了吧?
不然怎么会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幽怨?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脑子乱成一团,她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
……
苏辞是后半夜被烧醒的。
嗓子里像是着了火,身子也烫得厉害。
一定是上午在雪地里受的寒气没褪,晚上又在温泉池着了凉,这才感冒加重。
夜里看不清周围,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苏辞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床上。
嗯?
她是什么时候换过来的?
霍南琛呢?
光线一照,床的另一侧果然躺着个人。
夜色勾勒出他清隽的轮廓,即便是在睡梦中,那眉心依然皱得死紧。
苏辞抿着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感动吗?
有的吧。
毕竟刚才在温泉池,是他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
他在挽回自己。
可,就这么原谅他吗?
忘记他做过的一切,继续去维持他们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吗?
全身的热度仿佛涌向大脑,她越想理清楚,就越觉得混乱没有头绪。
苏辞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起身去找药。
霍南琛却立刻醒了过来。
「怎么了?」
「发烧了,去拿药。」
「我来。」霍南琛迅速起身,还不忘把她的被角掖好,「你老实躺着,别乱动。」
床头灯亮起的瞬间,苏辞迅速偏头,错开了他的视线。
男人先去客厅烧了水,然后折回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温度不低,有体温计吗?」
「没。」
「我去找前台。」
床侧一轻,苏辞偏头去看,只看到了他宽阔的背影。
寂静的夜晚,窗外传来雪花落下的声音。
苏辞轻声掀开被子,踮着脚,拉开了一小段窗帘。
鹅毛大雪,纷飞而至。
时间好像定格在了这一瞬间,莹白的雪片,暖融的灯光,客厅里压低的交谈,还有她,又乱起来的心跳声。
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她忽然就想放下一切,去原谅……
嗡——
床头柜,霍南琛的手机在嗡声作响。
苏辞侧身一看,还没来及舒展开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霍南琛很快挂了电话。
「前台等下就会把温度计送来,」他端着玻璃杯,「等水凉一凉再吃药。」
苏辞「嗯」了一声,「谢谢。」
「真想谢我的话,就不要再生病。」
语意缱绻,倾泻出淡淡的暧昧。
苏辞却笑不出来。
「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烧得难受?」
霍南琛还想伸手,却被苏辞偏头躲过。
「我没事。」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暧昧淡去,只剩下沉默的尴尬。
空气里漂浮的情丝就这样越来越淡,到最后,彻底隐匿不见。
半晌后,门铃响了。
霍南琛取了温度计,还有一小瓶酒精。
「手心伸出来,我给你物理降温。」
他不由分说地扯过她的手,一下一下,温柔而细致地搓着她的掌心。
他忽然错开她的指根,十指交握。
苏辞甩不掉,只能别扭地让他牵着。
没想到这男人还有更过分的。
「趴过去,把睡衣掀起来。」
「啊?」
霍南琛晃着酒精瓶,「胸、背、颈,物理降温的三个有效部位,要不你选一个别的?」
???
就这仨?
那他刚才搓了那么半天,是在证明搓手心没用吗?
苏辞别扭地挣开,「我吃药了,等一下就好了。」
「药效上来还得有段时间,这个能让你舒服一些。」
霍南琛干脆直接上手,将她翻了过来。
苏辞用力挣扎,恰好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闪烁的两个字,和上次一样。
霍南琛立刻松了手。
「抱歉,我接个电话。」
古龙水味很快消失在房间,苏辞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瘫在床上,整个人的精神好像都和力气一起,被抽走了。
她闭着眼,笑着骂。
人渣。
……
身体温度不断攀升,浑身关节酸痛得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苏辞觉得自己烧成了一只小火龙,一开口都能喷出火的那种。
她该不会是吃了假药吧?
怎么药效还没上来?
苏辞光脚下了地,一直走到客厅的地砖上,冰凉的触感才让她舒服一些。
她干脆坐到了地上,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试图穿透那扇冷冰冰的门板看清他都在做什么。
「乔乔……」
苏辞自嘲一笑。
原来除了她之外,他也会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去唤另一个女人。
没什么好意外的,不是么?
他早就放弃了自己,爱上了夏之乔。
她理解啊,毕竟在他眼里,她是害死了自己好朋友的罪魁祸首,是抢了他挚爱身份的坏女人,而夏之乔才是在他最无助最失望的时候,陪他走出低谷的亲密伴侣。
她也已经看清现实,在努力说服自己看开一些,不要再怪他了。
可他为什么又要在她已经决定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回来招惹自己呢?
哄她不要离婚,在她摔倒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做肉盾,给她烧水、喂药,把她的手捧在手心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的珍宝。
人的感情,真的可以做到这样吗?
心里装着一个人,却可以在行动上,爱护另一个人。
苏辞头疼得厉害。
借着身体上的疼痛,软弱、委屈,那些平时被她藏得很好的负面情绪洪水似的冲了出来,冲破她筑起的防备,她所有的坚强,都溃不成军。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越是不想回忆,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为什么呢,南琛哥哥……」
苏辞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下去。
陪了你那么多年,爱了你那么多年的人,明明是我呀?
……
过了不知多久,那扇门终于被他打开。
霍南琛回来了。
「苏辞!」
男人立刻冲到她面前,将她稳稳抱了起来。
「怎么不穿鞋?」
苏辞趴在他的肩窝,呼吸间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脑袋里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消退。
她伸出手,主动揽上他的脖子。
「南琛哥哥,你不要接她的电话好不好?」
霍南琛瞬间紧绷了身子。
「你刚才,叫我什么?」
「嗯,南琛哥哥……」
女孩儿清浅呼吸落在脸颊,带着热热的温度,灼得他连灵魂都滚烫起来。
他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如同一击中重锤,直击心房。
霍南琛不断收紧手臂,哑着嗓子哄道。
「乖,再叫一遍。」
苏辞难受地蹭着他胸口,「不要,你勒着我了。」
软软的嘤咛,猫儿似的,却吓得霍南琛立刻缓了力道。
他缓步来到床边,轻轻将人放到被子里,然后握住她的手,在床畔缓缓跪了下去。
目光交汇,恰如天上的星光,柔软得不可思议。
霍南琛心中喟叹,年少的梦,在这一刻,终于实现。
「苏苏,我们不要再吵架了,我们就一直这样陪着彼此走下去,好不好?」
苏辞眨着眼睛,分明困极也累极,却还是不肯闭上。
她小声地问出心底最害怕的问题。
「一直这样,没有别人吗?」
那声音里的轻颤,带着莫大的彷徨,还有莫大的祈盼。
霍南琛心疼得不行,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牢牢锁着她的眼。
「没有别人,只有你。」
「嗯!」
苏辞终于弯了嘴角。
就当是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吧,此时此刻,在陌生的城市,在下着雪的深夜,在她收起盔甲只剩软弱的当下,她只想如此回应他。
……
第二天,苏辞直到午饭前才酣睡方醒。
霍南琛不在房间,只留下一张字条。
【之乔腿伤犯了,我先回江城,在老宅等你回来】
苏辞猛地跑到阳台,连鞋都没穿。
雪还在下,唯一一条通往山下的路上,积雪几乎没到的清雪工人的大腿。
「所以,哪怕风雪交加,你也要去陪她吗……」
苏辞攥着那张字条,缓缓跌坐在地上。
……
「苏苏啊,保温饭盒已经装好啦,一会儿就让小房送你出门!」
回到江城已经三天,苏辞连霍南琛的面都没见到。
倒是老爷子认为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彻底缓解,每天催着她去公司送饭。
美其名曰单位食堂不是人该吃的地方,她得照顾好自家老公的胃。
苏辞微笑接过。
「那我出门了,晚上再回来陪您吃晚饭。」
「其实啊,爷爷也不用你陪,让南琛带你在外面吃,小两口约个会多好!」
霍连景建议道,「听说有家海底餐厅就很不错,爷爷刚好认识那家的老板,这就给你们订座位!」
「谢谢爷爷。」
苏辞乖巧应下,上了车,很快就来到霍氏集团楼下。
「辛苦房叔送我一趟,您先回去吧。」
房管家恭敬道。
「少奶奶还是不用我陪您上去吗?
要不然我在这里等您也行,等下您要去哪里,我好送您。」
「不用了,南琛说下午带我去看电影,他开车。」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
房管家缓缓驶离集团,眼睛却离不开后视镜。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几天他每天都会送少奶奶过来,每天少奶奶都不让他一起进楼。
霍氏集团的安保有多严格他最清楚,除非上面提前打了招呼,否则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他问过何宋,何宋却说没收到少爷的通知。
少奶奶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
另一头,苏辞进了大厦,却没有往里走。
她站在玻璃幕墙后,眼见着房管家的车开走,才又走了出去,直奔垃圾桶。
苏辞打开饭盒,面无表情地把饭菜全都倒了进去。
虽然有些浪费,但,不是所有人都配吃人的食物。
「苏辞?」
身后传来一声娇呼,苏辞回过头。
「夏之乔。」
夏之乔依然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病气。
她看着苏辞的动作。
「你这是吃不下,倒了?也对,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女人,能在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公丢下自己去照顾别人后,还能吃下饭的。」
苏辞冷着脸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想南琛了吧?三天没见面,你应很好奇他都在做些什么吧?让我想一想啊……」
夏之乔伸出手,噘起的嘴角满满都是得意。
「第一天,他在深夜冒着大雪下山,搭最近一班航班回到江城,在病房陪了我一整夜。
第二天,他推迟了集团的董事会,陪我做了全身检查。就因为我疼,他还和主治医师吵了一架!你说说他,平时多冷静的一个人,怎么遇上我的事情就连道理都不讲了呢?
第三天我们都做什么了来着?
噢,对了,第三天他帮我办了出院手续,送我了回家。
你知道的,我家那个小区又破又旧,连部电梯都没有,南琛就这么背着我上了五楼,那汗流的,看的我都心疼死了!可他偏不说累,还亲自下厨给我烧了一桌菜,要求我必须吃完,说这样才能补充营养……」
「你说完了吗?」
苏辞打断她,「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是不是觉得刺耳,扎心,不想听?」夏之乔勾着唇,非要把她的心剖得血淋淋才罢休,「我告诉你,在你占了我位置的这三年,我每一天都是这么过的!这是你欠我的!」
「我从来不欠你什么,相反,是你脚踩两条船,你欠我表哥的。」
苏辞惊讶于自己此刻竟能如此冷静。
夏之乔的话的确像是刀子,锋利无比、淬满了剧毒的刀子。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被她伤到分毫。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
「你和霍南琛的事情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但有一点请你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在我面前再说你俩的那些破事,我怕我听了,会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苏辞转身就走,刚好撞上从大厦里走出来的霍南琛。
「苏苏?」
霍南琛扶住她的肩,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你是来找我的吗?外面晒,我们先进去。」
苏辞打掉他的手,「路过而已,霍总误会了。」
霍总?
霍南琛微拧了眉,瞥见一旁的夏之乔,顿时有些明白了。
「你误会了,之乔她……她的情况有些复杂,晚点我再和你解释。我先让何宋带你上去,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霍南琛去扶夏之乔的轮椅。
苏辞问,「你去哪儿?」
「去医院,之乔需要换药。」
哦,夏之乔需要。
那她呢?
她的自尊、她的感情、还有她身为他妻子应得的体面,就统统不需要了吗?
苏辞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个画面无比可笑。
她的确也笑出了声。
「你忙你的吧,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就不打扰了。」
苏辞伸手拦了辆车,车门却被霍南琛用力关上。
「苏苏,我现在就解释。」
霍南琛拨了通电话,何宋很快出现在楼底,把夏之乔带走了。
临走时,夏之乔含着一汪泪。
「南琛,我腿好疼。」
霍南琛眸中闪过不忍,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医院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何宋会陪着你。」
「那,你忙完会来看我吗?」
霍南琛不应声,夏之乔委屈道,「今天是我妈生日,她从前几天就开始念叨着想和你一起吃顿饭了,你也答应过她会来的。」
「我……尽量。」
「嗯!那我和妈妈等你,不管多晚!」
这样温馨的一幕横在眼前,苏辞感叹,她还真是个局外人。
……
大厦前的喷泉广场人来人往,两人去了一旁的咖啡店。
苏辞点了杯雪顶,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泼,才不会浪费这 30 块钱。
「苏苏,其实之乔……」
「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霍南琛一噎,「不是,我们怎么会有血缘关系。」
「哦,那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知、知道。」
「那你是不知道男女之间,要懂得避嫌吗?」
「苏苏,我可以解释。」
「可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苏辞叹了口气,那只握着咖啡杯的手忽然就没了力气。
「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必要再解释什么。说实话,你在北城为我做的事,每一件都让我很感动。
可是这些感动积累到一起,也抵不过你抛弃还发着烧的我,去照顾别人带来的失望。」
她永远也忘不掉,当她满怀甜蜜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空荡的房间,和他去照顾另一个女人的字条时,心底的绝望有多汹涌。
苏辞笑笑。
「你说会在老宅等我,我信了,所以这一路上我都在练习见到你后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可我回到老宅后,没有你。
这几天你一定很忙吧?要处理公司的事,要给我发信息,还要去照顾生病的夏之乔。霍南琛,你都不累吗?」
男人绷着嘴角,伸手去握她的手。
苏辞躲过。
「可是我累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已经不想再陪你玩儿下去了。离婚赔偿金你随意,不给也没问题,我只想尽快办好手续,没有别的要求。」
霍南琛猛地抬起头。
「你还是要离婚?可你亲口答应过我,会和我一直好好的,你是反悔了吗?」
「不是反悔,是我现在才明白,我不爱你了。」
苏辞看着他,一字一顿。
「我不会去爱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人,我没那么大度,也没那么贱。」
之前的犹疑、不舍,统统不见,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有的只是决然。
爱情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只看结果,谁管动机?
他奔向夏之乔的那一刻,就已经亲手把他们的牵绊剪断了。
霍南琛心头骤然一刺,好像被一把匕首剖开了心脏,血淋淋地狠狠撕扯。
「可我心里没有她,只有你。」
苏辞在三天前听过这话,也信了这话。
结果就是受到字条暴击。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她皱着眉,眸光里的坚定并未因为霍南琛的祈求而动摇分毫。
「那我只能说,你还真是渣得够彻底。」
……
「歪了歪了,往左边一点!」
工作室门口,苏辞指挥着好友把牌匾挂正。
顾倾城站在梯子上,「这样?」
「不够,再往左,再来一点……OK,完美!」
顾倾城跳下来,拍了拍裤脚沾的灰。
「也就是你苏大小姐才能指使本小花去干这种体力活了!你去圈儿里打听打听,我的出场费有多少!」
苏辞贴上来给她捶腿。
「是是是,我们顾大明星辛苦啦!
赶紧进屋吧,小舟的菜都烧好了,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工作室的开业手续终于办了下来,从今天起,她就不只是设计师.苏,而是设计师兼老板.苏了!
顾倾城和童小舟对视一眼,纷纷举起杯。
「祝苏老板开业大吉,干杯!」
苏辞哈哈大笑,「好说好说,等本老板赚了钱,立刻就把你们俩今天的工资结了!」
「苏老板买卖不大,赊账倒是不小嘛!」
童小舟给她加了个只鸡腿,「你倒是说说,准备什么时候赚到钱呀?」
「牌子一挂,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苏辞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这半个月,她经常能收到老主顾的微信,问她怎么突然就离职了,自己还有个闺蜜/发小/同学/同事准备结婚,想请她给设计婚纱呢。
苏辞一概回复:我自己出来单干啦!
【哎呦我的苏大设计师,宁可终于出来单干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的那个前经理,天天就知道画饼推销,要不是冲着你,我连真心的大门都不想进去!
快快,把你工作室地址发过来,我改天带着姐妹们去给你捧捧人气!】
其中一个主顾如是说。
「你们说,就冲这,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开张了?」
童小舟猛点头。
「苏苏,我真佩服你,说辞职就辞职,说开店就开店,太有魄力了。你可是咱们仨人里唯一一个不用给别人打工的,好好干,以后姐妹能不能在江城横着走就靠你了!」
苏辞笑着去捏她的脸,「女孩子当老师有什么不好,还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工作稳定、每年都有寒暑假呢!」
顾倾城很难不附议。
「就是呀小舟,躺平多香呀!你从小就是你爸妈的乖乖女,性格温柔听话,留在体制内最合适了。不像我和苏苏,家里是一丁点都靠不上,否则谁会愿意出来闯荡?单枪匹马的,你知道有多难吗?」
童小舟腼腆一笑。
她知道,自己既没有苏苏的魄力,有没有倾城的能力,所以爸妈帮她选得对,留校任教,最适合她不过了。
「对了苏苏,我表哥说很感谢你上次请他吃饭,问你什么时候方便,他想请你看场电影。」
「看电影?!」
没等苏辞答话,顾倾城先叫了出来。
她放下筷子,「你表哥,是男的吧?」
「废什么话?女的那得叫表姐!」
「长什么样?多大了?什么工作?人品怎么样?家里双亲都在吗?谈过几个女朋友?有没有不良嗜好,还有家族遗传病史?」
「长得挺清秀的,比我们大三岁,是个警察……」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交谈了起来。
苏辞一阵头痛,扬声打断这俩不靠谱的货。
「停!你们俩这干嘛呢?问得这么详细,市场买菜呢?」
顾倾城/童小舟:「给你介绍对象呀!」
俩人异口同声。
顾倾城向后一靠,双臂抱着胸,一副大佬模样。
「你该不会还对霍渣男贼心不死吧?我警告你,就凭他能在大半夜把发烧的你扔在酒店不管这事儿,都够判他十次死刑的了!」
刚才她听说这事儿时简直都要气炸了,要不是小舟拦着,她早就冲进霍氏大厦往那人渣身上扔狗屎了!
就是不知道他那一身臭味儿,狗屎遮不遮得住?
见苏辞不吭声,顾倾城没好气地踹了她一脚,「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
苏辞连忙讨饶。
「那天我绝对是烧糊涂了,要换了平时,我肯定干不出这么没脑袋的事儿。」
现在想想,北城的两天简直像是梦一场。
一切都是那么顺畅无暇,就连摔倒和生病这种意外,都像是特意安排好的环节,把她带向「点头答允」的结尾。
苏辞只能说造化弄人。
其实她应该感谢夏之乔的,要不是她那两通电话把自己拉回现实,她恐怕也不能及时醒过来。
好在,一切还不算晚。
苏辞摊了手。
「虽然我决定离开霍南琛了,可也没想这么快就进入下一段感情。我现在只想专心把设计室做起来,程警官是个好人,你们千万别拿他开涮。」
「哎呦,不就只见过一面吗,这就笃定他是个好人啦?」
顾倾城逗她,「好啦,说正经的,我们也不是让你现在就谈,就先当朋友接触着嘛,别这么快就把人给 pass 掉。」
苏辞哭笑不得,「瞧你说的,好像他喜欢我似的。」
他们俩就吃了一顿饭而已,火箭也没有这么快吧!
「他喜欢。」
童小舟认真点头。
「我表哥这人我了解,那天他回来后破天荒地跟我打听了很多你的消息,还问我你喜欢吃什么,说要回请。你懂一个钢铁直男打算约女孩子吃饭意味着什么吧?」
苏辞陷入沉默。
简直是越说越不靠谱了!
顾倾城打开岔,「好了好了,反正这种事情还得当事人自己体会,慢慢来吧。」
……
吃过午饭,顾倾城提议去逛街。
童小舟下午还有个研讨会,只能挥泪告别。
「苏苏,我表哥人很好的,你要是能嫁进我们家,我保证没有姑嫂问题!」
苏辞气得直撵人,「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啊你!」
「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啊!」
撵走了人,苏辞一阵心累。
顾倾城出门必得做好防护准备,丝巾口罩鸭舌帽,再戴上个比自己脸小不了多少的墨镜,也不知道是想躲开人,还是想吸引人。
苏辞其实不太想和这种怪咖走在一起。
「那个,要不然咱俩分开走?」
顾倾城一把将她拉回来,「过来吧你!」
周末,商场里人不少。
女孩子逛街,往往享受的是「逛」这个过程。
俩人见店就进,也不管它卖的是什么,时不时吐槽一下设计师的奇葩审美,声音大了惹来店员不悦的眼神,再嘻嘻哈哈地溜出去,继续下一位。
直到进了一家女装店。
苏辞大学时很喜欢这个牌子,衣柜里十件有八件都是它家的,只是后来苏家破产,她也就负担不起了。
顾倾城不知道细节,却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端倪。
「苏苏,去试试这件。」
那是一件湖蓝色的吊带长裙,一片式剪裁,一点花纹装饰都没有,非常考验身材。
顾倾城却非常有信心,「相信我,你穿上它,绝对艳惊四座!」
哪个年轻女孩不喜欢漂亮衣服?
苏辞心动,下意识去要看它的吊牌价格,却被顾倾城一巴掌拍开。
「干嘛呢!我还不能送你一条裙子啦?」
居然就生气了。
苏辞心里一阵发酸,「谢谢你,倾城。」
顾倾城最受不了这种,连忙把她往试衣间里推。
「谢个屁!赶紧换上,让我过过眼瘾!」
五分钟后,试衣间的门打开。
细腻的丝线从苏辞身上迤逦而出,勾勒出纤腰盈盈,走动间裙角微动,折射出潋滟的莹光。
明明是最简单的蓝色,此时此刻,却像极了开在碧波上的清荷。
扑面而来,都是夏日的清爽。
更别提那纤细的手臂,修长的小腿,一身像是被牛奶泡过似的肌肤莹白如玉,直接让店员们全都看呆了眼。
顾倾城直接叫出声。
「乖乖!看视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材好,但没想到居然能好成这样!」
瞅瞅她家苏苏这胸,这腰,这腿。
这是一个素人该有的比例吗?
这是要卷死她们这群女明星呀!
苏辞原本没觉得这衣服有什么,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验收完了吗顾老板?我先换回去了啊。」
顾倾城拦着不让。
「换什么换?就穿这身,继续逛!」
苏辞拗不过她,只好穿着这一套「招摇过市」。
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夏之乔。
……
珠宝店门口,苏辞拉着顾倾城就往回走。
夏之乔在,大概率霍南琛也在。
她不想再见到他。
「怎么了苏苏?」
苏辞低声解释,顾倾城只听了「她是霍南琛的……」就秒懂。
「小三是吧?真是巧了,我正好奇得是什么样的仙女儿才能把霍南琛从你身边勾走呢,没想这就碰上了!嘶,我没看错吧?霍南琛这审美是退化到黑猩猩时代了吗?」
见她撸起了袖子,苏辞直觉不好。
「倾城你别胡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现在多少也算个公众人物,要是爆出当街打人,还是殴打残疾人的消息,那影响得多坏呀!
顾倾城才不理她,把苏辞扒拉到一边儿,迎上夏之乔惊愕的脸。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家苏苏?哦,羡慕她的大长腿是吧?那你可真会往自己心里戳刀子,别说你现在靠着轮椅都没法直立行走了,就是当初能站起来的时候,恐怕这腿长也比苏苏差一大截吧?」
打人不打脸,夏之乔最难过的就是她的腿,顾倾城这一番话简直比往伤口上撒盐还难受。
她没认出顾倾城,只梗着脖子吼道,「你又没见过我站起来什么样!」
「这还用见呀?这但凡有眼睛、长脑袋的人就看的出来好吧!你坐在这上面才一米高,站起来还想往两米蹿?做梦呐?!」
夏之乔昨天才被苏辞怼了一通,今天又被她身边的人怼,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夏之乔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瞬间就把眼泪憋了出来。
「是,我是残废了,可我一没妨碍到别人,二没有拦你们的路,你们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不好意思,你出现在这里,就是妨碍到了我。」
顾倾城挂着微笑,一句一把刀子,「你没看见我才跟你说两句话,都快被恶心得吐了吗?」
「你——!呜呜!」
周围人看不下去了,纷纷谴责顾倾城不讲理。
「小姑娘,话不是这样说的呀!人家女孩子腿脚不方便,就算是挡了你的路,那你也要多体谅她的呀!」
「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怎么净往人伤疤上戳呢!」
「就是!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了,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
夏之乔暗暗得意,脸上却更加委屈,「谢谢大家,其实,我和她后面那位小姐是认识的。」
「认识?认识就更不应该这样了!」
「专门挑老实人欺负,什么素质啊!」
面对越来越猛烈的谴责声,顾倾城很难不感慨。
这场面,像不像无知网友被居心叵测的大 V 带节奏?
简直一毛一样啊!
她倒是想把夏之乔干得这些龌龊事全都抖出来,可苏苏还在,她可以不给夏之乔脸,但苏苏的脸面必须得维护。
于是只能附到夏之乔耳边,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姐姐我在道上混也不是一两年了,不想连胳膊也废掉的话,就给我安分一点儿。」
夏之乔猛地打了个冷颤。
她知道顾倾城没有说谎,她眼神里的憎恶,真的能把自己废掉。
顾倾城微笑着轻哼,伸出食指,在她脸颊上擦了一把,「乖,这才听话。」
霍南琛闻声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苏辞!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