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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结局

安全了。

我心想,容柯没事,真好。

他也能看到我。

马车外一片肃杀,我坐在马车上蓦地闻到一丝血腥味,有人受伤了?

「太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来吗?」有人大嗓门打破沉寂。

「知道又如何,」容柯身形颀长站在马车上,方死去的马车夫已经被他丢到地上,他声音轻缓,和煦如春风:「你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

箭如雨下,空寂的天空被乌泱泱的人群划破,紧接着车厢又上升铁板,我闭了闭眼睛,想着顾谈说的计划按下了座席下的开关。

我便被暗暗降落下侧,换成了太子侧妃。

我看着她沉睡的脸,睡容如我的一模一样,真实地像是在照镜子。

直到昨夜我才幽幽辗转明白过来,白,不,是薛晚霁将芷华送给容柯时,她已经有身孕了。

那孩子是三殿下的。

1

车厢外贴入耳畔的声音熟悉至极,最简单的两个字让我心安,「等我。」

紧接着外面传来爆竹声,阵阵白雾在四周散开,马车帷幕蓦地被人用利剑划破,睡熟的『云茵』被人看的清清楚楚。

「跑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容柯还活着便可向殿下交差,」方才嗓音尤其大的领头人挑破帷幕怒声道:「将云茵带回皇宫。」

马车幽幽进了皇宫,『睡熟』的云茵中间被人叫醒三次,可惜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手还被绑着。

等到中午时分,马车被人搁置在空地,玲珑悄声靠了过来,「娘娘。」

我赶忙应声。

等从马车逃出来,蓦地看见太阳还有些不适应,只得用手遮挡住,微微颤了颤眼睫。

我忽地想到,「容蓉呢,她如今安全吗?」

「娘娘别担心,公主很早便被殿下安排好了,如今正在民间安置呢。」

我这才安心一些。

玲珑带我来了一处偏僻的冷宫,地上杂草丛生,堪堪用纸糊墙来勉强挡风。

「娘娘,晚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今夜三殿下意图用你们的婚礼把殿下逼来,殿下将计就计会在此时趁机夺回皇权。」

我点点头,「此次薛晚霁做什么呢」

玲珑略显困惑道:「谁是薛晚霁?」

我蓦地凝噎,想起除却那几个人无人得知他的身份,改口道:「说错了,是白崇轩做什么?」

「哦哦。」玲珑没怀疑:「白大人此次是留在宫里策反的,届时三皇子若是有异动,白大人会配合殿下联合杀掉容季。」

墨色无声无息渲染黑夜,我留在冷宫里等着,不敢点灯吸引旁人,外面冷寂深沉,玲珑留在我身侧,说是容柯叫她护我安全。

外面柳枝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冷宫一向阴沉苍凉,这时几只乌鸦颇为应景站立枝桠上,叫声凄厉难听。

忽然,有道粗犷的声音自上空飘来,得意且自大:「你们说,我这算是渔翁得利吗?」

「谁?」玲珑警铃大作,手已然习惯性摸上剑柄。

黑漆漆的暮色中,那道怪异的声音突兀笑了起来,紧接着,黑色的渔衣自上空凌落,渔夫帽下缓缓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来。

2

「你要杀我?」我眼皮一跳,强行稳定心绪,「怎么,你是容季的人?」

那张脸不悦蹙眉,似乎是对这说法极为不满,「哼,他容季是个什么东西,凭他也配让我为他做事!?」

我眸光微闪,思索着,既然不是容柯的人也不是容季的人,那么便是同呼可汗一样的人。

容柯此时兵临城下,容季在这时自然也储备精良,趁此之际能在此时渔翁得利的,除了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人,还能有谁…

我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人,开口道:「先皇留下的约定你们是不想遵守了吗?」

大胡子眼睛眯了眯,「元赠说给你的罢。」

看来我猜对了。

「元赠兵马已秘密遣送到京城,容季被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此时你们蜂拥而至,只想趁着天下未乱前先分一杯羹,可惜,这时渔翁得利的真的会是你们吗?」

我淡淡出口:「除非是当年交予元赠五千兵马平西北的西南王,否则我想不出谁会获利。」

那大胡子嘴角笑容扩大:「小丫头,你猜的不错,可是我将容柯杀了,谁会用那一点疆土挑战整个业国。我说,你套话的本事再修炼几年罢。」

「我可以再练几年,」我笑容明媚,提醒他道:「不过,你既知道我是容柯的把柄,怎会认定容柯会随意将我放在冷宫呢。」

「什么意思——」

我用力踩下脚下的地砖,地上突然惊现巨大的密室,接下来四面八方涌来的箭雨逼迫的大胡子赶忙后退,他来不及往别的地方撤退,只得迫不得已滚下密室。

密室的门极快关闭,下面是更复杂的机关,没人能活着逃出来。

豆大的汗水自身体不断涌出,我来不及感叹死里逃生,一把抓住玲珑手腕,惊恐道:「玲珑,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殿下说的危险指的是容季而非这些人对吧。」

玲珑复杂应了声。

外面喧嚷声忽地突破天际,玲珑看向天空烟火,「娘娘,殿下的军队来了。」

我身形微晃,容柯如今的敌人可不止容季一个,还有这些突发的叛徒,但这时出去会更危险,不过玲珑…?

我顿了顿,猛然看向玲珑,道:「玲珑,你知道容柯他们来的路线吗?」

「知道的,娘娘。」

「带我去,」我肚子蓦地疼了下,然而不放心又问了一嘴:「如今我们出去可会被杀?」

玲珑摇摇头,「不会,玲珑是军队里被挑选出来的,领军的人物都是我同期认识过的。」

我这才彻底松心,「我们快去找容柯罢,不出所料,如今这皇城里埋伏的不止有容季的人。」

不到两个时辰,外面已经被火光渲染了半边天,而我与玲珑还未在规划的路线上找到容柯,我精疲力竭,扶着墙歇息时却见到了陈忠义。

「陈——」

皇宫朝政大殿,烛火撑起室内明亮,金光闪闪,容季穿着明晃晃的龙袍坐在龙椅上正幽幽饮茶,他脚下是狼狈不堪的容器怀,他被下了软筋散,如今正睡着,绑着绳子嘴里塞着白绫不能动作。

3

而我来时便正好看到这样的场景,我被绑着,他手下的人将一面巨大的镜子放在我正前方,没想到辗转来辗转去,我的脸竟又被套上芷华的脸。

方才玲珑与我刚出来,就被人打昏了,如今这景况委实凶险。

我轻轻扯动唇角,镜子里的人便同我一般动作,而后我巡视望着四周,发觉这殿里不止有我,还有被打成重伤的元赠。

「元——」

居然没有声音,不,我绝望的想。

容季蓦地将茶盏扔到地上,瓷片溅落一地,有些甚至溅到了我脸上,很显然,血水并没有因为假面而仁慈,很快渗漏出来。

「皇嫂,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想想,」容季坐在皇位上,眼下正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目光轻飘飘的:「六月初六,今天会有多少人下地狱呢。」

「容柯、白崇轩、云荟、元赠……」他不再数了,倏然笑了笑:「皇嫂,肯定还会有你们罢。」

外面火光漫天,空寂的大殿只有容季一人,好似自言自语般,诉说着他的愿景。

他疯了。

混合着外面喧嚷的打斗声,容季轻拍了下根本没有的灰尘,从龙椅上,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一步,两步…转而大掌掐起我下巴,幽幽道:「皇嫂是不是以为我在痴人说梦?」

「不知元赠有没有同你讲过先皇,若是讲了的话,那你便能知道容柯为何今日会死在这里,东南的势力如今已归我统筹了,等容柯来,他便会由我亲手手刃,一下,两下,三下…」

我垂下眼睫,索性直接闭眼。

「呵呵呵,你不信吗,」容季松开手上钳制,笑时竟和容器怀的脸微微有些相似,他语调不高,笑叹道:「芷华早被我送出宫去了,毕竟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将来随意给她找个借口,便能让她母凭子贵,没准还会做个妃子。」

他继续笑说:「白崇轩你认识吗?哦不,他叫薛晚霁,费尽心机竟选择在容柯身边做走狗,他以为能掌控我,殊不知被钳制之人是他容柯。」

紧接着有人被抛下了,她重重闷哼一声。

我心口咯噔一下,蓦地睁开眼睛,眼眶里便出现了姐姐的身影,她痛地凝了凝眉,好似这时才幽幽从梦中转醒,见到容季。

「容季?」云荟身形不稳,迷迷糊糊扶着地起来。

「白夫人,」容季不怒反笑:「你们将军府的人好似都不太尊重我,好歹唤我一声皇子也行啊。」

她突地被扔下来还未彻底清醒,也没听到容季在说什么,直到不经意回头一看,看到了被捆绑在地的容器怀,略显无措道:「这不是皇上吗…」

外面火光漫天,染亮了云荟瞳孔眼光,她又瞧见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元赠,好似突然知道自己如今处在什么境地里。

她仔仔细细瞧过来我的方向,看到我的肚子一顿,但显然她又并不认识这张脸。

「三皇子这是在做什么?」

云荟是弯刀柳叶眉,不笑时总显凌厉,颇有爹爹统军的味道。

「我觉得,我总不该是在办宴会。」

4

容季抬手将门打开,火光更直观冲击视线,他偏头望向云荟,眸光赞赏道:「白夫人,此次我能将你们聚齐全靠你家相公了。」

「若不是崇轩办事有力,今夜或许我真的要命丧九泉了。」

他在撒谎…我瞪大眼睛,嘴里呜呜出声,然而外面声势太大,云荟还陷在容季的话里。

大抵是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白崇轩…那转转呢!?」姐姐拽住容季的衣袖,摇晃着他明晃晃的龙袍,急声问道。

不想,什么东西『恰好』从他衣袖里掉落,是金色的,重量很轻,样式却极好看,姐姐和我都颇为眼熟,因为那是她为转转去庙里特意求的。

想着给白转转长大了留作纪念的。

云荟彻底呆在原地,容季在她眼皮底下慢慢捡起来,轻声叹道:「可惜了,薛晚霁在你身边谋划许久,今日才彻底将你与白崇轩的儿子杀掉,哦对了,他在半月前亲自手刃了云大将军夫妇。」

「谁是薛晚霁…转转…他们没了…」

云荟略显迷茫,显然还未彻底接受事实,她目光空洞片刻,转而眼尾随着容季接下来的话被逼得通红,似鲜血一般明艳。

「薛晚霁啊,自然是顶替白崇轩的那人,他是我最忠实的棋子,云荟,你想想听听为何他愿意来我这里做事吗?」

「为何…」

我想发出声音却根本无可奈何,姐姐,别听他的,他在骗你,白崇轩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你最该爱的是薛晚霁。

身后的绳子好像有法子解开,我便一下一下,花心思想趁容季不注意解开。

可云荟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满目都是容季这张可恨的脸,又那样轻描淡写说出残酷的真相。

容季手下递来一打案子,如当年他给薛晚霁看的那份一模一样。

云荟最终只看到了一行字。

「建元十九年,云将军主动请缨扫平薛家寨,于七月彻底平息匪患。」

那一沓纸簌簌掉落,云荟整个人好似都要被撕裂了,她抬头恨恨看着容季,想要杀了他。

但容季武力深厚,云荟刚一动手,他仅仅摇了摇折扇,云荟便已经瘫倒在地。

她重重吐出一口血来,此时,朝政大殿大门被破开,容季丝毫不慌,颇有当年他一直粉饰的云淡风轻形象。

来不及看形势,我想趁容季不注意爬去云荟那里,然而,仅仅一息的时间,容季将我提到龙椅那里,他坐下,两手提着我与皇上,我清楚的看到,最先冲进来的士兵便被箭雨突袭,还未来的及闯进,便全都死了。

我呆了一瞬,数十道黑影自上空降落,他们手握长刀,于地面与敌人拼杀。

正当时,朝政大殿的屋顶被破开,瓦片仿若被疾风破裂坠地,我眼睫微微一颤,看清了从天而降的人。

破碎的屋顶恰留着月光倾泻,乌发雪颜,似沉醉在夜色里,他衣衫微动,仿若带来一片星辰,和风阵阵,吹起碎发飞舞。

他身后更多暗卫从空中掉落,与容季的人拼杀。

还有人得空去看元赠伤势。

「皇兄,谈个条件。」

5

容季站在我身后,用折扇抵住我脖颈,幽幽笑道:「你放了我和芷华,我便把江山给你如何?」

容柯睨了眼容季身上的黄袍,紧接着,一步步缓步走过来,他眸光微沉,音质缓如绒絮,轻缓缓的:「那你来告诉本宫,江山如何算你我。」

容季微眯眼睫,目光瞥向龙椅后方,笑意又起,「那得看你对晚霁的意思了。」

我目光随他而去。

却见到薛晚霁满身是血归来,

容季看了眼方醒的云荟,郁色的眸子闪着算计的光,幽幽道:「晚霁,白转转他们已经死彻底了罢。」

薛晚霁视线落在地上蜷缩的云荟身上,下意识不去看她,苍白的唇瓣上下碰触道:「死了…都死了。」

云荟愣愣转头看过去,然而呆在原地像丢了魂一样已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容季笑着满意地点点头,我回头去看薛晚霁,对他摇头,拼命试图用口型说。

薛晚霁,容季都知道了。

然而薛晚霁目光凝着我只一瞬便移开,我心灰意冷,不禁绝望地想到,薛晚霁他或许是知道,但他要留下来,他没有逃。

容季视线轻轻与我对视,他在笑着,偏偏我根本笑不出来,容季是在这世上真正的恶魔。

如今大军压城,容季究竟有什么底牌以为能威胁到容柯呢。

这时昏迷的容器怀辗转醒来,他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等醒了见到容柯,再回头是容季。

容季撑着下巴,垂睫看向他。

身上的绳子仍旧在清晰地提醒他现处何地,容器怀呜咽一声,容季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轻轻转过去他的脸面向容柯。

「父皇,好好看看罢,这江山最终还是归他容柯所有。」

时间太久,容柯眼皮一撩,懒懒戳破他幻想道:「容季,你是在等西南御林军么。」

容季嘴角笑意瞬时僵在脸上,僵笑道:「弟弟不明白皇兄的意思,哥哥再说清楚一点。」

「宋洗已经死了。」

容柯嗓音平静似今夜高悬的明月。

宋洗是西南王…容季唇角颤抖了,不可置信睁大眼睛道:「不可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早便把你当成弃子抛弃了,怎么会听你的命令!」

「你若是不信,大可去后面瞧瞧,你想藏的御林军如今还在吗?」容柯淡淡开口。

容季震惊地手都抖了,转身望向薛晚霁冷声道:「他们呢!?」

薛晚霁目光缓缓落在他眼里,音质毫无波澜道:「微臣都将他们杀死了。」

容季惊慌失措,「你——」

他转而用力抓紧了我的手腕道:「皇兄,你放我与芷华走吧?好不好?」

我疼的蹙眉,容柯视线很轻易掠过容季的手,幽幽道:「好啊。」

话音未落,这时黑压压的御林军破门而入,方才数十道影子都已彻底消失,领头那人穿着一身铠甲,模样陌生,但那兵团却将容柯围住了。

领头人单膝下地,对容季行礼:「三殿下。」

紧接着,薛晚霁身后突现两人,他眼皮重重一跳,那两人他认识,是云臻与周晗义。

「云臻。」

6

云臻眼睛已经严重充血了,他恨恨凝着薛晚霁,手上的刀已然在他脖子上划出血痕,「薛晚霁,我当真是看错了你。」

我的绳子在这时破开,我摆摆手,冲哥哥摇摇头。

然而,云臻将我在地上拉起来,他掀开我脸上的假面,哭声道:「茵茵,兄长无能,竟让薛晚霁这样的贼人入咱们家谱,杀掉咱们的爹爹娘亲。」

大殿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茵茵。」

我无从开口,拼尽力气说了一句:「不,他们活着…」

只得拼命对哥哥摇头,仍旧还是说不出来话,顾谈说过,爹爹娘亲如今已经被殿下解救到爹爹娘亲的老家去了,薛晚霁没有杀,没有杀…

「云臻,岳丈岳母如今安好!」

容柯大声喊道。

我望向他,如今抓住他手臂想让哥哥给我发出声音,但他却抱住我痛哭,对容柯愤愤道:「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我亲眼看到他们被薛晚霁杀死,还能有假!」

我看着薛晚霁脖颈上的血越来越多,唇色越发苍白,下意识想推开哥哥去救薛晚霁。

薛晚霁为什么不还手…

容季望着我们哈哈大笑,紧接着他轻松站起来,扶起倒地不起的云荟,安置在另一侧椅子上,「对不住了云小姐,不过等会儿你和云臻能亲自手刃薛晚霁,你觉得如何。」

云荟思绪昏昏沉沉,望着周遭一切变故,被动坐在椅子上,仍旧分不清自己该怎么办。

容季解开容器怀身上的哑穴,舒服地瘫软在龙椅上,闭目倦倦说:「父皇,他们都该死,都该死…这天下终于是咱们的了。」

容器怀还未来得及说话,紧接着,空气中一道利箭划破天空,直直向着容季而来,容季极快反应睁开眼睛,下一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手已自动将身侧的容器怀顶在身前。

容器怀从口中吐出血,眼睛瞪得极大,像是容季小时第一次活活折磨死的那条金鱼。

「容季,」他目眦尽裂:「你这个…」

话未完全说话,容季完全被吓呆了,手控制不住地脱力扔下了容器怀,虚声道:「父皇…儿臣不是…不是有意的…不是。」

他回神惊慌反应过来,却看着空中再没多的箭雨飞过,竟是因为下了雨,他心慌乱极了,半分喜悦感受不到,颤声道:「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转瞬按下龙椅上的机关,他瞪大眼睛满意笑了,得意地凝着容柯道:「皇兄,你我都很可怜,如今还是你先下地狱罢。」

「是么,」容柯步子未停推开重重防守,眼睫微抬,懒懒看向他道:「西南御林军已在今日午时全部被歼灭,你确定是我先走么?」

什么…容季眸色变幻,旋即看向正在启动的机关,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没关系,弟弟先让你嘴硬片刻。」

方才领头的人蓦地反应过来,「不好,太子殿下,容季是想要我们同归于尽!」

容季轻缓缓笑了,「不错,你们都要死,我才不要同西南西北那些所谓的王们在一起共谋天下,江山本就是我的。」

7

「是么,」容柯面容颇为淡定,音质平平道:「那你需要重新认定一个事实。」

「什么?」容季蹙眉道。

「除却西北,我很早便统一其他地方了,」容柯开口一顿:「元赠,晚霁,护住她们!」

地面开始崩溃,屋顶上的瓦片缓缓坍塌,人们的身影望也望不清楚,这时巨大的坍塌感几乎沉没在每个人心里。

容季还陷入在容柯的话里,下一瞬他彻底懵了,这机关为何是这样…

他思绪回转…是有人改动了机关…

抓住云茵!

容季折扇轻抬,旋即转头想要逼近我,云臻在我身前重重挡下一击,他本就是书生一个,这时嘴角很轻易便溢出血来。

「大人!」周晗义松开薛晚霁。

薛晚霁解开我身上的哑穴,我痛地凝眉,眼见着远处姐姐陷入到坍塌的地上,显然薛晚霁也看到了,这时容柯已然轻身点落在地。

薛晚霁说:「你护你的,我护我的。」

「好。」

「想得美!」

容季折扇轻摇,数十道银针飞向云荟那方,下一瞬容季直直向我而来,衣袖里的银刀晃的我眼睛一晕,容柯抓住容季的手腕,呼吸一刹那间,我被容柯拥入怀中。

肌肤亲近的瞬间,我再也忍受不住,颤颤开口道:「容柯…」

两个字我已经想说许久了。

然而小雨洒落在地瞬间,容季眸光沉郁道:「贺州官员果真废物,即便这样你还能有这两下。」

容柯懒懒出口:「你也是。」

容季怒极,紧接着轻身飞掠在此,袖中银刀直直冲向我腹中,我惊呼一声,容柯剑柄扔了过去,银刀幡然落地。

刹那间,尖刀出鞘,直往容季眉心触发。

他连连后退间,容柯抬眸,唇角挑起一抹冷笑:「容季,你当真以为芷华能安然离开后宫么。」

容季本欲敌方的折扇蓦地停滞了,那尖刀刺破折扇正中他眉心,血光四散,他听到容柯说。

「芷华被戚兰亲手杀死了。」

戚兰…

怎么会,容季残存一缕意识,眼泪顺着眼角无端掉落一滴眼泪,思绪回到了当年那时梅花林。

戚兰那时还略显懵懂说:「阿季,我入宫之后当真能为你谋划做事吗?」

容季粉饰情绪一向极好,他叹口气,拥住戚兰,温声细语道:「兰兰,等我入宫做了皇帝,一定会给你再找身份做皇后的。」

戚兰的声音好似又传来:「没关系啊阿季,我爱你,你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时过境迁,终究是不一样了…

银针向云荟袭来时,她腿已然陷在地上,她躲不得,甚至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云荟的脸惨白如纸,听到薛晚霁闷哼一声,然而又似是错觉,就见薛晚霁脖颈上鲜红的血侵袭衣衫,是黑色的衣服,本是看不出来,但下了雨,雨的气息混杂血腥味愈发浓重。

她视线看过云臻,周晗义已经将他带走了。

眼前薛晚霁还在为她搬动塌陷的地砖,血肉模糊的手无疑彰示着他在拼尽全力。

云荟身上的痛感好似都消失了,她张了张唇,喉咙极哑,笃定道:「转转他们还在对吧。」

「在,」薛晚霁嗓音比她还嘶哑,「云荟,他们都在,我带你逃出去。」

8

地面上的震感越发强烈,云荟眼睛噙着热泪,手缓缓摸上他被血染脏的脸,是她初见到便觉得怦然心动的模样,薛晚霁动作停滞仅仅一息。

「薛晚霁是么?」

薛晚霁浑身一震,喉咙哽住,没有回答云荟。

最后一块压着云荟的石头终于搬动,容季的毒药终于在这时奏效,缓缓侵蚀着薛晚霁的骨髓。

六月初六,容季是刻意选在这一天的。

月初时容季给的解药分明是不是解药…他意识在一点点模糊,残存的意识让他将云荟抱在怀里,紧紧的,用力的抱住,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薛晚霁,转转是我们的儿子罢…」云荟揪着他胸前的衣襟,眼睛红透了。

薛晚霁指尖微动,眼帘轻掀了掀,望向他眼里在这世上的光,唇瓣苍白笑了下,「不是。」

「你在撒谎。」

云荟哭的声音尤为克制,「白崇轩一年前便不一样了,我难道不知道么,但是,但是我不想接受,那夜醒来,你为何又突然在脸上放上假面…」

薛晚霁力气在一点点地消失,他听着云荟的哭声,心尖剧烈颤抖,他嘴唇微抿,两颊肌肉微收,分明是在隐忍什么。

「抢了别人的夫人,自然要知会一声…」

我肩膀前方落下两块瓦片,容柯眉目潋滟,面色匆匆一变,我松口气,看着姐姐他们那方太过偏僻,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我不由担心:「殿下,姐姐那边没有人。」

容柯顿了片刻道:「晚霁…」

御林军在这时匆匆前来云荟这方,「大人。」

薛晚霁步子越发虚弱,但抱着云荟的手青筋始终在绷着,他的脖颈,背上,眼睛里都在无声无息溢出血来。

真疼啊。

他将云荟交给御林军,容柯安置好我后飞身赶来,一步步搀扶着他走出大殿。

容柯眸光微颤,嗓音似染了醉意,恍如隔世:「抱歉,我没找到解药。」

薛晚霁目光始终投向云荟,缓声道:「不重要了,他们能活着便好。」

薛晚霁目光落在阴沉的天上,身后的大殿轰然坍塌,混合着雨气的风吹的他身子更凉。

最后了。

薛晚霁失力坠落地面,原本突兀的针忽然穿进他的胸膛,他嘴里血腥味弥漫开来。

云荟像是感觉出来什么,嗓音泛着轻颤道:「你怎么中毒了…」

「薛晚霁…」云荟颤抖地喊他的名字,无措地摇晃着他的身子,「你醒醒啊,薛晚霁…你醒醒…」

薛晚霁指尖微顿,缓缓睁开眼睛,凝着朦胧的云荟,嘴唇微动,却流下泪来。

雨声渐大,声音越发缥缈。

薛晚霁低沉的声音好似在冲刷一切雨声,云荟听罢呆愣原地。

薛晚霁说:「云荟……」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薛晚霁意识缥缈到可怕,痛感知觉都在渐渐消失,话语淹没在风雨里的,最终只剩下一句话。

「抱歉,白崇轩…不能…还给你了…」

朝政大殿已经彻底被摧毁了,戚兰失魂落魄走到他们前面,手上是已经冰凉的血。

容柯走到她面前。

「容季死了?」她问。

9

容柯步子蓦地停滞,抬睫望向已经坍塌的朝政大殿,音质平淡道:「一切皆如你所愿。」

戚兰垂下眼睫,被雨水淋湿的睫毛仍然顽强挺着,她脸颊湿热,一时糊涂到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应该的,他害了那么多人,早就该…走了。」

大抵是阴沉的雨天给了容柯更多的神秘莫测,颀长的身姿在这片狼藉中越发矜贵,戚兰眼睛红红的望向容柯,睫毛浓密轻颤。

本就美极了的容颜在雨水中也看着令人心生怜惜,戚兰嗓音柔和恬静:「容柯,幸好我后来弃暗投明,你会原谅我对罢。」

容柯眸光莫测了些,「自然。」

戚兰从袖子里带出来一支梅花,香气扑鼻,戚兰放在手心给容柯看,似尚在闺房的闺秀般娇羞。

「我便知道你——」她向容柯扑去,却极为狼狈地扑在了地上,地上的泥土混合雨水脏污异常。

戚兰似有些不可置信:「容柯?」

容柯眼神冰冷,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戚兰,省些力气把这些话留给容季说罢。」

戚兰身子僵硬,梅花枝从掌心掉落,剧烈的疼痛像深海一般将她淹没,戚兰尚未来得及哭,便彻底闭上眼睛。

上一世,戚兰为了能够入宫,与容季里应外合联手杀害了母亲,甚至在他势力被剥夺的所剩无几时,设计将整个将军府屠杀…她不可怜,最可怜的是为了所谓的依赖感而丢失一切的自己。

包括云茵…

战火纷飞,火红盈满半片皇宫,遍地烟花弥漫满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在漆黑的夜色中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来…

皇宫被摧毁筹建整整半月,将军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东宫因着从前容柯离开重新翻整,里里外外都翻新了。

所以容柯选择同我住在将军府。

清晨迷迷蒙蒙还未睡醒时便被感觉有吻不断落在脸颊,脖颈,我睁不开眼,身子又沉甸甸的,不满咕哝道:「容柯你在干吗?」

下一瞬便被直接堵住了嘴。

缠绵悱恻半刻,吻又轻柔极了,我脸里里外外红透,睁眼瞧他时却见某殿下眼睛弥漫沉色,像是餍足不饱的狼,幽怨看着我,嗓音哑了:「云茵,人在吃不饱时通常会很暴躁。」

「……」

爹爹娘亲为着给殿下错误报信导致阴差阳错成为容季棋子而内疚许久,方回府见到容柯便要下跪,两张脸俱是惭愧落泪。

爹爹更是叹了又叹。

容柯了解他这位光荣一生的岳丈,等三跪九叩之后轻手扶起他们,眉目如画,颇为认真道:「往事不可追,如今社稷混乱,岳丈好好休整一段来朝堂理事罢。」

爹爹身子一顿,老泪纵横道:「我已年过四十还能再去理事吗?」

容柯欣然点头。

说回那次,薛晚霁没了,姐姐孤身带着转转去了戚洲,哥哥因从前随着容季做事,被下令封在将军府三个月,唉,我想了想哥哥说的梦,此事也说不好哥哥是对还是错。

于是某日我去了他『老人家』房里,杵着下巴百无聊赖问他:「大哥,我上辈子真的过的很差吗?」

10

云臻嘴角一抖,想着上一世与这一世的结局闷闷不乐,倒不是因为容柯没有让将军府如何,而是因为容柯重来一世是为了赎罪来的…

如今看来是真的爱。

于是云臻望向妹妹,不觉羞愧叹道:「茵茵,是我错了,殿下宅心仁厚,此次不对我处罚已是颇为宽宏大量,他对我们将军府有恩。」

我理解地点点头:「被仇恨埋没双眼自然看什么都看不清了,就算是我从前也是这样的。」

元赠自那次宫变之后便回了西北处理政事,大抵一个月后传来一封信,信中说如今西北民生安好,牛马成群,近日在处理荒僻之地用水问题,并说,下次来朝堂时想要黄金千两,还想要做我腹中胎儿的干爹爹。

我看得一乐,容柯忽的出现在身后,他冷笑一声,吐出两个字来:「做梦。」

我心里看热闹的心情愈发增长,想着,青山对容柯的了解简直微乎其微…我家殿下这声冷笑大抵是对着最后那一句。

然而四月底有封信快马加鞭传到了西凉王元赠手里,彼时他正带领着一群人四处寻找水源,那封信从京城来时他还颇为喜悦。

直到信上两个大字落入眼前,元赠再三确认是容柯的字迹之后,他嘴角不自觉抖动,幽幽道:「幼稚至极。」

五月了,夜晚洗清之后便无端有些闷热,恰好这个季节我觉得最是舒服,没那么热也不会特别凉,便开窗散了散风,我倚在窗边美人榻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轻手轻脚被人关上,我身子忽地一轻,失重感让我不适应地蹙了蹙眉,却又被人用唇吻去眉间疲倦。

我不觉恍惚片刻,眼睫微微颤了颤,便见到了记忆里美若芙蕖的那张颜,意识还未清醒。

我又有些睡糊涂了,哑着嗓音问他:「为何把我抱走,我喜欢在美人榻睡的。」

「美人榻睡着不舒服,」容柯微低下头,怀里人的气息就在他鼻尖萦绕,他眸光微微潋滟,「会掉下来。」

像哄小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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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允许不得转载: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 » 第8章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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