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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在努力

讨厌的他

1

在通道里狂奔,和穿山隧道里的车流错身而过。那个「清流县」,又出现在了眼前。

还是那个小区,还是我们这对一男一女。我们,又见面了。

他来得迟了一些。

他来的时候,我正蹲在地上,抱着一袋子包子在啃。小区外面有卖的,我一路小跑过来,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吃了吗?要不要一起来点?」我听见他在我身后的脚步,回头问这样他。

然后我就被一棍子打晕了妈的!

2

我醒来。发现自己被捆在一张椅子上。我很懵逼。

这是一个小储物间,但看不出具体是在哪。桌上还有一些的手术刀,拔牙镊子什么的。像刑具。

那个清秀的男生,搬来一张椅子,在我面前坐下,拿起了一个记事本。

「对不起啊,保险起见。」

我完全懵了,什么情况?我和他,前后见过面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没仇没怨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大哥,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至于不至于?」

他没有说话,拿起了一个本子,在上面悉悉索索写着什么。

我挪动屁股下的椅子,凑到他边上,看到他在本子上记录我们刚才说的话。他正在写那句「至于不至于」。

「你跟我这儿审犯人呢?」

他看到我凑过来,大惊失色,抓起了一把手术刀。

「我我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几分钟后,我被捆在椅子上,椅子被捆在桌子上,桌子被捆在我身上。好吧,这下真是动弹不得了。

他重新坐下,揉了揉额头被汗打湿的刘海,对我说:「我不会为难你,有些事弄明白了,我会放你走。之所以这样对你……我说过了,保险起见。」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平行时空的通道,是你打开的么?」

我想了想,明白过来,平行时空,应该就是在说有两个清流县的事。

「还真的有平行时空这回事啊……」

他啧了一声:「是我在问你。」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那天去游乐园撞见了你,我跟踪过来,才发现的你这里。连平行时空这事,我都是现在才知道的。再说了,我要有这本事,能让你捆成这样?」说着我都有点生气。

他点了点头:「那好,为什么要跟踪我?」

「哈?!明明是你先跟踪我的好嘛!就我出车祸那次。」

他一愣:「你怎么发现的?」

「你直接走过来的啊!我瞎咩?!」

「你那么重的伤,应该重度昏迷了才对……」

「我怎么知道。我命硬不行么!」

「等等,那也就是说……」

他尴尬地顿住,没往下说。我也忽然意识到,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他给我注射完一针药剂之后,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的脸红了一下,想说的话立刻打住了。

他的脸也红了。但随即很快收起表情。咳嗽了一声。

「你当时给我注射的,是什么……」我岔开话题。

「氰化钾。」

「那是……什么?」

「听说过注射死刑么,成分就是这个。」他低着头,在记事本上写字,语调平静地像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事:「你当时的样子很可怜,我想帮你早点解脱。」

他抬起头,见我诧异的盯着他,笑笑:「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变态……我们都是『循环者』。」

「死亡,对我们来说,和吃饭睡觉没什么区别。」他放下笔,「无非是早点死早点回来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已经死过了无数次。

「我能冒昧问一个问题么?」我忍不住,问他。

「昂?」

「你在循环里,多久了?」

「这个啊……」他笑笑:「已经五年了。具体点的话,五年零三十二天。」

我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孤独。一种,极致到底的孤独。

我看过一个故事,一个美国人,被困在荒岛上四年。唯一的朋友,是一颗漂流过来的排球。

后来那个美国人。把排球当朋友,无话不说。又经常把排球当敌人,剑拔弩张。可能只有这样,才能感受自己还活着。

我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要亲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当敌人捆起来。

因为我,就是那个飘来的排球。

3

他在记录着我们刚才说的话。我们沉默着。

我其实有点想吐槽,你小子五年还没逃出去,你这混得,还不如我呢。但还是忍住了。

现在被他捆着,他说啥是啥吧。

他继续审问我。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装成一个傻子?」

「啥?我没事装那玩意做什么?」

「可你看起来又憨又傻……」

「哈?!」

他告诉我,他很早就开始跟踪我了。

大概是在半个月之前,他的时空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震动。这是五年来,从未出现过的震感。

他去震动源头查看,发现了那个通道,进而,发现了我的时空。再进而,发现了我这个「循环者」。

就像他之前说的,保险起见,在查清楚我是个什么人之前,他不敢和我有贸然的接触。

那之后,他开始跟踪我。

于是就很快看到了,我为了从这一天里出去,扛家里的煤气罐,骚扰消防员,拿着消防水枪和爆炸火并,在国道上踩自行车找死……

简直像个二傻子。

「哈?!你够种再说一遍?!」我暴怒。

「反常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根本不理我,分析着:「虽然我暴露过一次,但以你表现出来的智商,不可能知道我的具体行踪,更不可能倒推出那个通道的位置。除非,你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装成一个傻子,也只是为了麻痹我。」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理解他个屁!屁的孤岛和排球!他就是个疯子加神经病!活该五年都没出去!

我恨得牙痒痒,只能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他。那一阵,我看出逃无望,总在县城里散步。昨天傍晚,路过废弃游乐园,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强烈的感觉,觉得里面有个人,在等我见一见。

谁能想到是你呢。早知道是你,我在外面放把火的。

「所以……」他说:「是直觉?」

「可以这么理解吧。」

他明显不肯相信。两人再度陷入沉默。我看见他不知道从哪找出了一本《行为心理学》,不紧不慢地翻了起来,空气里只有「莎莎」的翻书声。

良久,他放下了书。

「这上面说,拔几颗牙就会说实话了。」

卧槽。

「你这什么书啊?!《行为心理学》还是《虐待心理学》啊?!」

他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嘴巴,位置很准确,掐得我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他手里的镊子,缓缓朝我嘴里靠近。我甚至感觉到冰冷的触感,磕碰到我的牙齿。

我哭了起来,发出了含糊的呜呜声。

他一愣。半晌,松开了。

他退开了几步,我一边哭一边吸着鼻涕。

「拔牙是我编的……这上面说的是,撒谎的人,越是在危机里,越是会冷静。」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看来你没在撒谎。」

他松了口气:「你是真的傻。」

「哈?!你够种再说一遍?!」

他十分满意,我超级超级委屈加生气。

3

「对不起了。」

他坐在我面前,一直等到我不哭了。才缓缓开口。

「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被他用一块医用纱布,缠上了眼睛。他给我松了绑,用轮椅推着我,出了那个小储物间。

我可以感觉到,脖子上,有一个什么东西,抵着我的大动脉。铁质的,尖锐冰冷。

四周闹哄哄的。之后是车水马龙的声音。

最终,纱布被取下,我被阳光晃了一下眼睛,视觉慢慢恢复,发现,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小区。

他半蹲在我边上,朝我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原来不是刀,只是一把钥匙而已。

「那个地方,不能让你知道。」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委屈你了。」

他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起身,却抓着轮椅迟迟不松手。

「你打晕我之前,就准备好了轮椅……对吧?」我问他。

「嗯,大白天,我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孩到处走,别人看到不报警才怪。」他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我能注意到这一点。

「我做什么了,你要这么防着我?」我低着头问,他跟踪过我,应该也知道了我家里的条件。

我说:「你……是觉得我会偷你抢你的么?」

他有些意外。否认了。

我抓着轮椅,心有不甘。这么久了,都是他在问我。可我还有一大堆问题,不知道从哪里找答案。

「那我……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拐弯抹角的问。

「不用过来。」

我沉默了一会,他也沉默。

「没了?」我问。

「什么没了?」

「我们算是共患难吧?不互相帮助一下什么的么?」 我没办法,只能挑明了问。 

「不需要。」他说:「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不能有任何计划外因素。」

他笑笑,也挑明了告诉我:「回去吧,不要再过来了。你就当没见过我。」

「如果你再来,我还得捆你。」

4

好吧。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损失了一袋包子。

他还扒拉我的牙!

我生着闷气,离开了这个王八蛋。

但我没有死心。这小子,呆了五年,而且看他总是信心满满的样子,应该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恨得牙痒痒。几句话就想打发我,你当我这些年是白混的吗?!

5

傍晚。那个男生走在他的清流县里,走在回家的路上。

南方县城,山多,傍晚时分,空气里总是带着山间的凉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想起那女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这女孩,总是给他一种笨笨的感觉。

他经过上次挨打的那个巷子时,一架空轮椅滑了出来。吸引了他的视线。

随即他猛然意识到不对!迅速转过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一棍子敲晕了!

6

男生的眼睛上缠着纱布,被我用轮椅推着,回到了我的清流县。路上有行人打量我们,但也只是打量几眼而已。

我阴笑着,想:「你教的嘛帅哥,保险起见。」

楼道里,我艰难地扶着他往上走。

爬到一半的时候,迎面撞见了王俊逸,出门丢垃圾。

我手上一个不稳,男生失去支撑,瘫软地倒在地上,像具尸体。

王俊逸看着我,我看着他。王俊逸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我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你终于走上犯罪这条道路了吗?」王俊逸愣愣地说。

7

王俊逸住我隔壁。是王阿姨的儿子。这么多年来,对我和王阿姨的勾当一无所知,就是个整天傻乐的大男孩。

但,十八年发小情谊,他总是很害怕我。总觉得我以后,不是出现在法制日报上,就是在枪毙名单上。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老是这么怕我。

「小小啊,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啊……」

「别废话了搭把手!敢说出去弄你!」

「好嘞姐!」

8

在我家里。他醒来了。浑身都被捆着,捆在沙发上。他很懵逼。

我削好了一个梨,递到他嘴边。他别过脸:「放开我。」

我啃着梨,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了,叹了口气。

「有什么用呢?下次我换条路走,你还找得到我么。」他反问我。

「你每天都会去医院对吧?」

我啃着梨,这是我开口第一句话。

他一愣,表情满是震惊。

我笑了,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我下午去医院偷轮椅,被保安一路追着跑,还险些被扭送公安局。可他呢?轮椅,拔牙镊子,医用纱布,手术刀,全都短时间内就准备好了……只有每天都出入医院的人,才能轻易备好这些东西。

「你每天都去医院,应该就是为了那件你说的,没完成的事。对吧。」我说。

「你到底想怎样?」

「既然知道你每天会去哪,我就天天来绑你喽,反正谁也别想好。」

他彻底无语。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等等啊……」我急忙去拿记事本和笔,和他学的,那上面已经被我提前写下了好多问题:怎么从这一天出去;你手上那个玉坠哪来的;你认不认识我妈;有没有什么发财的办法……林林总总。

「那第一个问题,要怎么出……」

我正说着,突然发现面前,一个影子,站了起来。我愣地的抬起头,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手上抓着刚才我削梨的刀。

光顾着吃梨,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被顺了过去!

大意了!

9

他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我被五花大绑,捆在沙发上,在我家里。我很懵逼。

「不许再来烦我。」他说。

「我不。」我倔强。

「你不是我对手。」

「那我也天天来,烦死你烦死你。」

他看了看手里的水果刀,想了想,又放下了。在我家翻找了一会,找出了一根缝衣服用的丝绳。

「你知道么?用这个也能拔牙。」

几秒钟后,我牙齿上栓着丝绳……他又在扒拉我的牙!

我尖叫了起来,双脚乱蹬:「错了错了!知道错了!」

「还来么?」

「不来了不来了!真的知道错了!!」

他心满意足地松手,但没想到,我猛地一甩头,咬住了他的手。

「松开!松开!」他惨叫起来。

我就不!我咬死你!我们两个纠缠在一起,拉扯之中。客厅的电视里,奥运会开幕式,开始了倒计时。

「5,4,3,2……」

「你是属狗的吗?!啊!!——」

轰然巨响!

10

我睁开眼睛,客厅里,两个要债的在打我爸。

我狠狠地摔了枕头。再来!

11

他行走在他的清流县里。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听见了棍子猛然敲来的声音!

他立刻闪过身:「我都说了别再来……诶?」

他怔住了,那竟只是个小屁孩,在挥舞一根小树枝。那小屁孩收了我的一百块钱,答应我有人来的时候,恶作剧地打他一下。

我出现他的背后。小屁孩愣愣地吸溜了一下鼻涕。

小屁孩拿着我给的糖果,哇哇大哭地走了出去。我正咬牙切齿,给这个男生身上捆绳子。

12

他醒来。被捆在天台上。没有回我的清流县,附近,随便找的一个单元楼。

「没完了是吗?」

「你才是!回答我几句话就行,有必要这么不乐意么?」

「你越逼我我越不说!」

「那你知道手指也能拔牙么!」

「你恶不恶心啊!」

楼下警笛声大作。那小屁孩报警了,小叛徒!

他一个起身顶开我,想往楼下跑,我上去拉扯他,两人纠缠起来。一个不慎,一起从天台边翻了出去。

这是九楼。

「再来!!」

14

他行走在他的清流县里,衣服全都换了,黑短袖黑裤子,每一步都走在看得见行人的道路上。

一打眼,我提着一根棍子,拨开行人,众目睽睽,迤逦地朝他走来……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大姐!」他彻底崩溃了。

15

奶茶店,一个小包间里。他端来两杯奶茶,而后把门反锁了。

我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还是之前列的那些问题。他看了会,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发财的办法我没有。自己去看财经节目吧。」

「不重要不重要,那个不重要。」

我把脖子上的玉坠翻出来,问他:「你也有这个……对吧?」

他翻了一下手腕,手腕上正戴着红绳玉坠。和我的玉坠对比了一下,完全一样,两条小鱼,温润的。

「你这个……是从哪里来的?」我问:「是不是一个女人给你的?」

他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啊?」

「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吧,我一觉醒来,发现枕头底下多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就是这个玉坠。当时也问了我家人,都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你觉得我会信么?」

「你就是再绑我一万次,回答也是这个。」

「那天,是几号。还记得么?」我试探的问:「具体点?」

「1997 年,7 月 2 号。早晨。」他说。

「我就知道你在骗人!这么多年了,日期你怎么可能记得这么细?!」

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因为那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昂?你刚才怎么不说?」

「和玉坠无关的事。」他说:「6 月 30 号的晚上,我睡着,醒来,却发现,已经是 7 月 2 号了。7 月 1 号发生过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只知道枕头底下,无端有了个玉坠。」

他说:「诡异的是,有人在 7 月 1 日那天,看到我做了一些事,去了一些地方。但,我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

「有人在那一天里,偷了你的身体。」我说。

他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你也有过这种感觉么?」

我摇头否认。

其实,我撒谎了。他说的这种经历,我也有过。

我妈离奇失踪,所有人都说,看到了她登上了火车。而且,是我送她上了火车。

可我对那一天,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后来回想,时常毛骨悚然,像是有人在那一天里,偷走了我的身体。做了一些,我永远也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一天,也是 97 年 7 月 1 日。

1997 年,我和他两个时空,都在那一天里,失窃了自己的身体。

16

「总之,关于玉坠,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他喝了口奶茶,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摇了摇头,收回了思绪。站在 08 年的今天,以前的那些事,很难找得到答案。想搞清楚真相,至少,等从这一天里出去再说。

「怎么从这一天里出去……」他念叨着,却没有立刻回答我。

「很难么?哦,也对。你都被困五年了……」

他摇摇头,说:「不,很容易,容易到超出你的想象。」

「问题是,你就这么想出去么?」他冷不丁地问我。

「哈?这还用问么?一直在同一天里,每一分,每一秒,全都是你看过无数遍的事情。是个人都得发疯吧?」

「是的。」他说。

我一愣。

「但你一定会选择留下来。」他笃定地对我说:「你只是时机还没到。」

我没听懂。

他似乎也不打算再和我卖关子了,指了指我脖子上的玉坠:「今天晚上,你把玉坠摘掉,离它远点。循环就结束了。」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没了?」

「没了。」

「你等会你等会,就这么简单?!我靠我花了一个多月……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不可能骗你。应该说,我巴不得你早点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我大脑当机了好几秒。我一直以为,要有好多复杂仪式什么的。放血啦,请和尚来念经啦……想不到竟然就这么简单!

良久我才反应过来:「那……谢谢呀。」

「还有别的问题么?」他拿起奶茶,怡然自得地喝了起来。

「最后一个。」

「嗯?」

「车祸那次……你为什么要亲我?」

他喷出一口奶茶,疯狂咳嗽:「那什么我们还是聊聊发财这个事吧!」

17

我和他分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我其实有点想问他。既然这么容易出去,为什么迟迟不肯走。他说的那件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但想了想,我们的关系也没熟到那份上。他不主动说,我也别主动问比较好。

他的清流县,比我那凉快好多。风吹拂脸颊,带着山间清新的气味。我们走在街上,他拉开书包,找出了一个木盒,丢给了我。

拳头那么大的木盒,上面满是古朴的花纹。

我狐疑的看向他。

「玉坠放在这里。自己收好。别丢了。」

「这个盒子……有什么讲究吗?」

「如果你留下来,我再告诉你。」

「喔,那看来是没机会了。」

他笑笑,也不反驳,背上书包,挥了挥手,离开了我。

18

车流,在隧道里闪烁而过。那扇拱形小门很好找,因为每天,都有人在那放一块「施工勿进」的牌子。

是他放的,说是以免其他人出入,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钻进拱形小门,从城堡里出来,回到了我的清流县。迎面,是带着潮湿的河风。

有时,也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穿梭两个平行时空,竟如此轻易。

我回过头瞥了一眼,忍不住突然在想,在他的时空里,会不会也有另一个我?

那个我,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19

深夜,我徘徊在街头。远远望着我家那栋老楼。

木盒被我藏在了楼下,一个绿皮配电箱里。

保险起见,发小们也被我疏散了。王俊逸拿着我给的钱,去了网吧打游戏;陈小齐挨不过我的软磨硬泡,去了她亲戚家照顾小孩;大人们则仍然在一楼的烧烤摊,那个位置很安全。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摸了摸空落落的脖颈,附近,传来了奥运会开幕的倒计时。

我闭上眼睛,祈祷着。

「5,4,3,2……」

隆隆的巨响,从遥远的方向传来。

我睁开眼睛,熊熊烈焰,从我家里冲天而起。

我没有回到早上,我仍然在深夜的街头里!

我逃出来了!!竟然真的就这么简单!!

我狂喜了不到半秒。却又听见了一声爆炸的巨响。

我错愕的转过头,远处,王俊逸所在的网吧,冲出了火光。

怎么……

又一声轰然巨响!

一栋居民楼里,剧烈的爆炸,撞碎了一户人家的窗户。

那是陈小齐的亲戚家!

再一声巨响。

是我家楼下的烧烤摊。爆炸的气浪,迸发而出。

我愣愣地站在街头,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四团冲天火焰,如同巨大的鬼怪,在黑夜里发疯摇曳。

我突然想起了,在奶茶店,那个男生对我说的那句,「你一定会选择留下来,只是你的时机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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