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弟魔」的代价

那天我和妻子下班刚到家，就听到我家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整个楼道都能听见。不少邻居都探出头来对我指指点点。

我看着妻子，简直百口莫辩，家里藏女人，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是哪个女人在我家做这事？

妻子瞪了我一眼，打开门就冲了进去。

客厅电视上，播放着岛国那种片子，沙发更是一片狼藉，衣服扔的在客厅的各个角落。

看到这一幕，我怒火中烧。妻子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看这场景肯定是妻子的表弟干的。而且，人走了电视都没关。

「老公，对不起，我肯定好好说他。」

妻子赶紧关了电视，对我说对不起，只是，这对不起有什么用？

这屋里还住着我妈和女儿，幸好他们现在在楼下玩，要是看到这一幕该怎么办？

「老婆，这不是第一次了吧！」我气愤。

自从表弟一家住进来后，我家就变得鸡飞狗跳。

没错，妻子舅舅一家都住在我家。

半年前，妻子的表弟考上了一所大专学校，也在这座城里。

舅舅一家说他儿子从没吃过苦，不能让他住校，让他住在我们家。舅舅、舅妈也以陪读为由住进了我家。

他们一家进来，没做过一次饭，生活邋遢，从不打扫卫生。

而且，还以各种名目跟我们要钱。

现在，竟然都在客厅里做这种事。

「咱们女儿还小，会影响到女儿，让他们搬走吧！」我不是刻薄的人，但这一家子越来越过分。

妻子看着我，泪眼婆娑的没说话。我心疼，但我不能娇惯。

「说的时候好好说，毕竟是我舅。」好半天，妻子对我说了这一句。

看到妻子表态，我深呼了一口气。只要我们站在同一阵营，事情就好办多了。

妻子在客厅打扫他们留下的战斗场地，看着地上不明液体，我恶心。

2

晚饭期间，我拿了一瓶好酒，给舅舅打开。

表弟全程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我妈和女儿吃过饭后就进了卧室，这时候我对舅舅说。

「老舅，人家都说大学生活非常重要，应该住校，表弟这一直不去住校也不是办法。」

一听到我的话，他们一家子全部瞪着我。

「姐夫，你什么意思？想撵我们走？」表弟放下筷子瞪着我。

「你误会了，我当时上大学就住校，学校没你想的那么差。」

「姐夫你家里穷只能住校，咋地，还想让我住校？」

表弟瞪了我一眼，坐到沙发上打起了王者荣耀。我拳头紧握，拿我家里的条件换取他的优越感？

我对妻子使了个眼色，让妻子说两句。

妻子看了看我，还没等说话，舅妈先说了。

「娜娜，这也是你的意思？」

舅妈说完，舅舅舅妈全部看向妻子。虽说平时这两人对妻子很客气，但看得出来，妻子很怕他们。

是怕！

来自内心的怕。

「舅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行了，舅妈知道你懂事，对了，你表弟要交学费，再借给我三万。」

「什么？三万？」

我看着面前这一家子人，气得浑身颤抖。这赶走还没解决，再要三万。

「什么学费三万？大学的学费也就几千块，再说了，表弟上学，老舅你们就没准备学费吗？」

现在我很想跟这一家子撕破脸，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我们哪有钱供应大学生。再说了，你们俩一个月赚的都比这多，供应下你弟弟怎么了？血浓于水呀。」

「这不是供不供的问题，我们也没有这么多，您看这半年你们花的钱都不止两万，涵涵马上上幼儿园，又是一笔开销，我是真没有。」

「涵涵才四岁，上什么幼儿园，再说了，能有你表弟读大学重要？」舅妈说话尖酸刻薄，完全把我们的钱当成了她的。

「什么叫上什么幼儿园，你们儿子是儿子，我女儿就不是女儿了，这钱没有，你们要住就住，不住就走。」

我一拍桌子，对着他们吼道，女儿是我的心头肉，我会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条件，你们这一家子算什么东西？吸血鬼嘛！

「陆建国，你吼谁呢！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妈给我姑打电话，看看她养的好闺女。」

这时候，表弟杜鑫也站起来，他是学体育的，个头比我还高，撸起袖子仿佛随时准备打架。

看着这家子狗急跳墙，我冷笑，终于忍不住了。闹成这样也好，看他们还怎么有脸住下去。

「舅妈，别打电话，这钱我借。」

妻子的一句话，让我如遭雷击站在那里。

我看着妻子，心口没来由地疼了一下。

说好的一起赶走他们，结果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平时睡觉都是我搂着妻子，这次我没有，背对着她。妻子也没有跟我解释，选择了不言。

3

因为刚借给了他们三万，接下来一段日子过得倒是平静。

想着马上放寒假，他们一家肯定回家，结果，放寒假当天舅妈就跟妻子说老家太冷了，这里暖和，不回去，打算在这里过年。

我想反驳，但看妻子的意思，我选择了默认。

这天妻子告诉我，表弟嫌他住的房间太小，想和我妈换换房间。

我们买的是三居，杜鑫住的那间本来是我的书房。我妈和女儿住一间南卧，现在他竟然想跟我妈换。

这肯定不行，而妻子竟然还问我的意思？

「杜鑫，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很大，对他的房间喊道。

「老公，你小点声，舅妈他们听到了。」

上次之后，我和他们的关系就不怎么样，我心里早就窝着一股火，这次必须要发泄出来。

「姐夫，咋了？」

这时候杜鑫从房间里出来对我嬉皮笑脸地说着。

他爹妈也从卧室里出来，看这模样，见不得他们儿子受一点委屈。

一个房子里住了这么多人，白天上班，晚上还要面对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我早就受够了。

「现在我就明确告诉你，换房间这事就给我打住，不可能。」

我的声音很大，语气带刺，就是表明我的意思。

「涵涵和大姨白天又不在家，我那屋又小又黑，连个阳光都没有，凭啥我不能住？」

平时白天我妈带着女儿出去公园玩，因为什么？都是因为不想看到这一家子。自从他们搬进来后，我妈和女儿就再也没在客厅看过电视。

「就是，你表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屋子还不如我家狗窝，我看着都心疼。」舅妈这时候插话。

「舅妈，心疼你们换换。」

「建国，你这说的什么话，那屋这么小，我和你舅能睡得开啊！」

前几天舅妈在楼下做了个头发，整个头型爆炸开，再配合她那尖酸刻薄的样子，真如刁妇一样。我都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跟这一家奇葩成了亲戚。

「你们也知道那屋子小，住不开两人，那我妈和涵涵能挤得开？」

「老公，小点声，都是亲戚。」

这时候妻子拉了拉我的衣角，我顿时有些无语。

我爱我妻子，但我没义务爱这一家子奇葩。

一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舅舅非得说要让表弟压床，压床费就要了五万，还说是他们那的规矩。后来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规矩，就是他们借机想捞一笔钱。

再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算是彻底了解他们了，这就是一群吸血鬼，吸我们的血。

「建国，消消气，他们不懂事，别跟他们一样。」这时候，舅舅反常的为我说话了。

舅舅来到我身边，拉着我坐到沙发上，笑着对我。

「建国，你看咱们这一大家子住在这个小房子里，难免不了摩擦，有些事你别往心里去。」

「老舅，不是我小心眼，是表弟做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舅舅打断我，一个劲地点头理解。

妻子站在卧室里，透过门看着我这边，她的双腿不断地颤抖，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

「所以，我们决定，搬出去住。」

舅舅一句话说出来，让我很意外。

不过，随后我就预感到可能有事发生。

「你看，你表弟也老大不小了，还谈了女朋友，结婚得要房子，我们看重了一套房子，离他们学校还挺近，所以……」他看着我，没把话说完。

我脑子嗡嗡的，怪不得他今天脾气出奇的好，原来在这挖个坑。

「我没钱。」

不等他开口，我直接拒绝。

刚开始住进来的时候，他们说来这大城市人生地不熟，多去转转，找我们借五千块，我没有犹豫借了。

过了一个月，舅妈说没钱逛商场，借了一万。为了不让妻子为难，借了。

又过了没多久，舅妈做美甲，护肤，表弟买电脑，又借走了一万。

然后，以学费的名义，又借走三万。

现在，买房，找上我了！

……

舅妈来到妻子跟前，拽了拽妻子，不过妻子没有动。

「建国，瞧把你吓得，不是让你全款买房，我们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

「那你之前交学费的时候说没钱？」

「那不是为了给你表弟娶媳妇用的吗？」

「就是，当时你们结婚，我们可没少出力，你表弟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给他买房子了。」舅妈在一旁说。

听着这些话，我差点没气背过去。这特么他们的钱是钱，我的钱就不是？

我扭头看了一眼妻子，想让她说话。毕竟这都是她的亲戚，她说话比我说话管用。

只是，妻子站在卧室里，一直不开口，等于拿我当枪头在前面冲呢！

「我们买房子还差三十万，你们一个月工资这么多，肯定有。」舅舅对我继续说，看这架势，要是不拿这钱出来，今天就没完。

「我是真没有，现在这房子每个月一万多房贷，抛去开支，这几年也就剩下不到十万块，这半年的生活费剧增，再加上借给你们的五万五，我现在连五万都拿不出来。」

「你们要是真打算买，我到时候凑凑借给你们五万，这是最多了。」

我之所以放口说五万，纯粹是为了让这一家子赶紧搬走，我宁愿那十万不要，也不想让他们再住在这。

「姐夫，你也太抠了，五万够干什么的，连个厕所都买不起。」这时候杜鑫满脸不情愿。

「我跟你说了，我现在最多能拿出五万来，你要愿意用，我就给你，不愿意就算了。」

借钱借得这么窝囊，恐怕天底下也只有我一个了。

而妻子，全程都在扮演着一个看戏人的角色。

让我难过的是不单单是这奇葩一家，同时还有妻子的态度。

终于，他们同意买房了，从我这拿走了五万。

在大学城附近新城名苑买了一套精装三居，而更让我气愤的是，他们竟然全款买的。那地段均价 1 万 3，总面积 130 的大开间，算上其他费用，总价达到了近两百万。

有这么多钱，竟然连学费都要我交，我真想爆粗口了。

不过，好在他们搬走了。

煎熬了半年，总算是过去了。

我从妻子脸上也重新看到了笑容。没了这一家子打扰，我以为，生活就能慢慢步入正轨。谁料想，天有不测风云。

4

有一天我正在公司加班，妻子突然打电话过来。

「怎么了，娜娜？」

「建国你快回家，涵涵晕倒了。」电话里，妻子和我妈都急哭了。

「你们别急，先叫救护车，我马上回去。」

听到这个消息，我如晴天霹雳，打了个车就往回赶。

等我赶到医院，涵涵已经在抢救室了，妻子和我妈已经哭成了泪人。

一直等了好久，医生才从里面走出来。此时的医生满头大汗，很是疲惫。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不过脑部长了个东西。」

听到这里，我一个趔趄蹲在了地上。

我知道脑部长东西代表着什么，但我怎么都不敢相信女儿还这么小，就得了这种病。

「别着急，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家属跟我来一下。」

医生把我拉起来，让我跟着他去办公室。妻子整个人都是傻的状态，她也明白这病代表着什么。只有我妈有些疑惑，不理解。

我让妻子守着我妈在这看着，等涵涵推出来去病房。我和医生去了他们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孙医生拿着片子放在看片灯上，脑部片子上有一些细微发白的地方。

孙医生给我讲得很详细。

「你女儿得的是脑膜瘤，你们发现较早，早期做切除是可以治愈的。」

听到孙医生的话，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当我问到费用时，因为位置不好，难度会大一些，手术费用会高，加上后期的放射治疗和药物治疗，总费用在三十万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我马不停蹄地来到病房。

此时涵涵已经推到病房，整个人也清醒了。

「爸爸，涵涵是不是要走了？」女儿从小到大特别亲我，听到她这句话，让我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我们家小涵涵只是生病了，等医生叔叔治疗就会好了。」

和女儿陪着玩了一会后，我拉着妻子走出病房。

「娜娜，医生说了，咱们发现得早，是良性，可以治愈，但要做手术。」

听到可以治愈，妻子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但听到做手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医生已经安排了最早的手术，先把钱交上，这次费用三十万，咱们的定期正好够，快去把钱取出来吧！」

当时舅舅一家借钱的时候，我是留了后手的。

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和妻子就决定每个月拿出一笔钱存死期，这笔钱不到生死关头不会动。这些年下来，已经存了三十万，正好用来这次治病。

只是，我说完话后，妻子却支支吾吾起来。

「怎么了娜娜，涵涵的病要紧，快去取钱去。」钱一直都是由妻子保存。

「钱，钱被我舅借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次他们买房，给我妈打电话，我妈逼着我借给他们。」

「……你知不知道那是女儿的救命钱？」

我如晴天霹雳，说好的这钱留着救命，现在钱竟然被借走了！而我，却一直都不知情。

「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妻子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

「医生说已经安排了下周一的手术，手术前一定要把钱交上。」

「我去要回来，我一定要回来。」

妻子说着就冲了出去，第一次，我看到妻子主动去找她舅舅要钱。我心里想着，就算再怎么抠门，面对涵涵的救命钱，他们肯定得还回来吧！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晚上，我让我妈回家休息，我在医院陪护。十一点的时候，妻子满脸泪痕地回到病房。我看着女儿熟睡，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一直到楼梯间，妻子突然跪在地上，在大声哭了起来。

「建国，对不起，对不起，他们不还。」

「不还？你没跟他们说涵涵生病了？」

妻子跪在我面前，要是以前，我早就扶她起来了。但是现在，我懒得管她。要不是妻子的纵容，何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

「说了，他们说没钱。」

「你写欠条了吗？」

「没有，我妈不让。」

丈母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早就知道，结婚以后我一直避之不及，没想到，连这事都要插手。

「算了，你先回家休息，我在这守着涵。」

我还是把妻子扶了起来，我让她回去，她不回去，和我一起选择守在女儿身边。女儿虽然跟我们生活在一块，但由于上班的缘故，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奶奶，陪在女儿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

第二天我买了早餐之后，让妻子守着，我离开了医院。

这次我要去把属于我的钱拿回来。

5

妻子舅舅家装修得很豪华，小区也是新落成的贵族小区，他们家关着门，我敲了好久才开门。

「姐夫，你咋来了？」开门的是杜鑫，看到我来，有些惊讶，从他们买房子后我没来过一次。

「你姐不是来过了吗，涵涵病了，需要钱治病，我来拿回之前借的钱。」

这时候，舅妈听到我们的谈话，走了过来。

「什么钱？」

「娜娜手里的三十万，你们拿走了，你说什么钱？」

「你说三十万就三十万，我还说你欠我一百万呢。」舅妈狗脸一转，翻脸不认人。

「就是，当时姐夫你不是说了吗，就五万块，哪来的三十万。」杜鑫也阴阳怪气地说道。

「死皮赖脸是吧！涵涵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们拿这钱不觉得亏心吗？」

「建国，说话别这么难听，那三十万是娜娜她妈放在娜娜身上的，就算借也是你丈母娘借给我们的，关你们什么事，涵涵得病我也很难过，但我没钱帮不上忙，你去找其他人帮忙吧！」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我抡起拳头就准备朝这老梆子脸上打去，不过这时候杜鑫上来就给了我一拳，直接让我倒在了地上。

杜鑫是学体育的，长得高大，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你他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你家受气，还在我家撒野，给你脸了。」

杜鑫上来就和我扭打在一起，我知道打不过他，但对准他的胳膊就往死了咬。

这时候，周围有邻居看到，过来拉开了我们。我脸上虽然被打了很多拳，但杜鑫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最起码胳膊上被我咬破，血迹横流。

这一家欠钱不还，我女儿躺在医院等着拿钱治病。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从他们家出来，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医院。妻子看着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给我擦药水，一直在那哭。

「这就是你一直护着的亲戚，现在女儿生死攸关，他们连钱都不认，还说那钱是你妈借给他们的。」

我真的很气，可是，打又打不过。

三十万，对于我来说，是一笔巨大的钱。看着可爱的女儿，手术日期一天天的临近，我四处去借，能借的我都借了一遍，一直到把房子抵押，才从银行贷款了二十万。

算上借的十万，总算是交上了钱。

……

周一早上，手术第一台。

8:20，涵涵推进了手术室，我和我妈妻子守在外面，涵涵很坚强，还一直劝我，说她很勇敢。

妻子眼含泪水，一是心疼涵涵，二是涵涵生病她却什么忙都没帮上，更愧疚。

提示器上显示 1 号陆涵 8:20，手术准备中。

手中进行中。

手术一直持续了五个小时，一直到一点二十，才显示手术结束。

我们在外面等着，当看到涵涵嘴里插着管子，脸上还有血迹，医生不断的按压着仪器，我整个心都碎了。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女儿承担。

当医生告知，手术非常成功，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看着涵涵恢复得非常顺利，一天一个模样，感叹总算是渡过了这个难关。

手术之后，会进行一段时间的放射治疗与化疗。为了还贷款，我去上班，让妻子和我妈轮流照顾涵涵。

全程，舅舅一家没有来过医院一趟。

日子逐渐回归平静，再过一段时间，涵涵就能顺利出院。

我正在公司开会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110。

「你是陆建国吧！你妻子在学苑路被撞，正在第一医院抢救……」

挂断电话，我大脑一片空白，站起来就往外跑。可是刚跑一步，双腿一软，栽在了地上。

同事赶忙把我扶起来，其中一人跟我一块过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可是，被告知：

抢救无效，死亡。

再次见到妻子，是在冰冷的太平间，妻子身上没穿衣服，被盖了一张白布。脸上还有淤血。

早上的时候，我还和妻子相互拥抱离开，现在，却已是天人永隔！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刚治好了女儿，却又失去了妻子。

我趴在太平间哭了好久，守着妻子。尽管她百般偏袒娘家人，但仍然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料理妻子的后事，看着她在浴火中离开。

我的心在这一刻也死了。

没人明白，失去挚爱的痛。

妻子出事，我全程没告诉我妈和女儿，我生怕女儿再受到刺激。但我打电话告诉了她舅舅和丈母娘。

而让我失望的是，这两家人谁都没来。

所谓的至亲，也不过如此。

我询问过警方，看过监控录像。监控录像显示，当时妻子在学苑路上走着，看得出来，情绪有些不稳，不断地擦眼泪。

然后，来了一辆无牌车辆，撞倒了妻子，之后扬长而去。

我一人在家收拾着房间，整理着妻子的衣物。要拿一些衣物放到棺材里，与她的骨灰陪伴。

就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笔记本掉了下来。

这笔记本我有印象，曾看到过妻子在上面写一些东西，我当时问过她，她说自己喜欢记日记。

我打开了笔记本，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浑身颤抖了起来。

……

老公，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我很怕我妈，很怕我舅。从小到大，我是被他们打着长大的。我不是我妈亲生的，她是我后妈，他们动不动就说要打死我，我曾经很多次想过死。

我很庆幸，我坚持上学，遇到了你。

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是你，让我感觉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疼。

后来，咱们有了可爱的女儿，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其实，我有一个吸血鬼似的家庭，我就是他们的赚钱机器，我工资很高，但你从来不问我钱去哪了。

其实，都给了我妈，每一笔账我都有记录。

也是因为每个月都给她打钱，她才没有找上门来。

我以为会一直维持下去，没想到舅舅一家来了。

我怕他们，真的怕。

曾经，舅舅掐着我的脖子，差点被掐死。小时候，舅妈拿着烧火棍打我，要是对别人说，就打死我。

我不敢对你说，只能写到这里。

2 月 11 日

今天，是我第七次找舅舅还钱，看着涵涵被病痛折磨，我决定不再软弱，一定要把钱要到手，我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表弟已经答应我了，今天就会把钱还回来。

……

日记写到这里就没了，今天是 2 月 13，妻子已经走了两天。

看到这里，我才终于理解妻子。

「傻瓜！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要一个人承担。」

我眼含着泪，翻看着妻子的日记本，里面记着每一次打钱的信息。妻子以前工资税后一万，却每个月都往家里打 9000 块，仅留一千租房吃饭。

当时我还笑话她干嘛这么节省，每天啃馒头吃，从不舍得多花一分钱。原来，都给了那个家庭。而她妈没有其他孩子，只有一个弟弟，也就是那个所谓的舅舅。

钱，也就流到了他的口袋里。

忽然，我看到了一张人身意外保单。

保单姓名：王娜娜，保险受益人：杜美兰。保金：50 万。

看到这个，我全身都在颤抖起来。

杜美兰是丈母娘的名字，关键在于人身意外险，妻子从来没跟我说过。就算是买保险，也不会填写丈母娘的名字，答案只有一个。

妻子的死，不是车祸，而是人为。

当时妻子是去舅舅家要钱，哭着出来，在路上发生车祸。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

「娜娜，你放心吧，我肯定会调查清楚，让他们付出代价。」

6

收拾好衣物，把妻子的后事料理好。

我跪在妻子的墓前磕了三个头，随后就返回了医院。

涵涵恢复得差不多了，再经过一个月治疗，就可以顺利出院了。

连续好几天没见到妈妈，涵涵一直在问。我告诉她妈妈去出差了，要很久才会回来。我妈也没有怀疑，毕竟欠了这么多钱，需要还账，工作还是需要的。

我让我妈继续守着涵涵，我跟公司请了长假，去了杜鑫的学校。

我要调查出事情的真相，曾经伤害过妻子的人，都要付出百倍的代价。

杜鑫的学校是一所三流大专，基本录取率 95% 的那种，我混进之后，很快就盯上了杜鑫。

不过此时的杜鑫显得很老实，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回家，也不惹事，也不张狂，完全不像之前的模样。

越是这种，才越坚定了我的想法。

其实，对于妻子的车祸，警方也在调查，只不过我想用我的方式找到答案。

连续盯了两天都没结果，有一天我正在上厕所的时候，在厕所墙上贴着一个小卡片。

卡片上有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上面写着：

100 元一个钟，给我一小时，还你一世纪。

这种小卡片很多都有色情交易，我脑中有个想法，顺着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很快，在电话里就约到了一个人。

……

咖啡馆内，我和一个打扮清纯的女人坐在这里。

「老板，人家都约到酒店，你怎么约这里呀？」这女人看上去 20 岁左右，长相清纯，给人的感觉就是学生。

她长相很好看，完全符合杜鑫这种宅男的口味。

「我想让你陪一个人，价钱你开。」

「什么人？」

随后我跟这女人大致说了一下，但没有说具体细节，只告诉她盯着杜鑫，获取他的信任，有任何事都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约好五天，事成之后给她一万。

这女人名叫小丽，拿钱办事，很敬业。和杜鑫来了个偶遇，凭借着她的手段，很轻易就获得了杜鑫的好感。

一天后，两人同居。

一开始杜鑫还有些戒心，但很快就沦陷在小丽的牡丹花下。

而我，也在时刻关注着他。

第三天的时候，小丽告诉我说杜鑫经常去大学城外的一个废弃汽车场。

听到废弃汽车场，我立刻神经紧绷起来。当时的肇事车辆就是一辆无牌的废弃车，我还把监控录像上的图片拍下来了。

根据小丽提供的地址，我很快来到了离他们学校五公里外的废弃汽车场。

这里面积很大，到处停放着二手废弃车，大部分都没有牌照。在车场里面有个平房，里面有几个人在里面打牌。

我在这车场里来回寻找，没多久，我就看到了一辆车。

这辆车我看一眼就不会忘。

当时的肇事车辆虽然跑了，但我已经刻到脑子里，看一眼就会认出来。

一辆 11 年的老奇瑞，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后尾车牌边上，被撞出一个坑。

我来到这辆车边上，整个车上盖着一张黑布，上面还堆放了一些杂物，很难被人发现。但我看到了那个坑，来到这里，将黑布掀开，正是那辆车。

看着这车在这里，我拳头握紧，胳膊上青筋露了出来。我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对这车辆赶紧拍照。

就在我拍照的时候，车场那边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

杜鑫！

此时的他，脸上带着惊慌，贼眉鼠眼地看着周围，一路小跑到平房那边。

「你小子还知道来，再不来老子打算找你爸妈谈谈心。」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黄哥，我这几天课比较多。」

……

我此时悄悄来到平房一侧，透过窗户，手机开始录像，将这一切都录了下来。

屋里有六个壮汉，染着黄毛的那个被叫黄哥，手臂上还文着身，嘴里叼着烟，猛吸了一大口，将烟吐在杜鑫脸上。

平时嚣张的杜鑫在这些人面前，跟个绵羊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

说着杜鑫从包里拿出了一沓沓钱，看上去足足有十万。

「就这么点，搁这打发要饭呢？」

「黄哥，咱们之前不是说好十万吗？」

「那是撞伤，现在撞死，事大了，拿一百万。」

「啊！一百万，黄哥我真没有。」杜鑫一听一百万，完全傻眼了。

「当时我让你们只是撞伤她，没让你们撞死啊！」自从出事之后，杜鑫一家人过的是提心吊胆，因为害怕，都不敢出门一趟。

「你特么在这跟我讨价还价呢！」

说着黄毛一巴掌扇在了杜鑫的脸上，其他人也没闲着，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杜鑫趴在地上，只顾着抱头哭了。

「老子因为你这破事，害得我生意都不敢做，你他妈还在这跟我讨价还价，给你脸了。」

「我没让你把房子让出来就不错了，再不拿钱，你就别想出门。」

「黄哥，我拿，我拿，别打了。」

趴在地上抱着头的杜鑫求饶，他是知道这群人有多狠，不答应就会打死在这。

「老子在这等着，钱拿不回来我就找你爹妈谈谈心。」

黄毛一脚踢在杜鑫肚子上，让他在地上蜷缩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黄哥我肯定拿回来，肯定拿回来。」

杜鑫捂着肚子一点点地走出了平房，而我也按下了暂停键，里面这一幕被我完整的拍了下来。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我妻子，就是被这禽兽表弟谋害的，而里面那一群人就是凶手。

现在，我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但，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做。

妻子因为找杜鑫要钱，杜鑫起了杀心。包括杜鑫的房子，大部分也都是妻子的钱，我要把这些属于妻子的都拿回来。

杜鑫回去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和小丽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这两天连门都不敢出，小丽问他什么也不说。

第四天的时候，我主动找上门。

「姐！姐夫，你怎么来了！」

看到我推门进来，杜鑫眼神闪烁，很明显慌了。从妻子出事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跟他见面。此时他还躺在床上，身上多处有纱布裹着。

我面无表情的进来，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杜鑫的脸上。

「啪！」

很清脆的响声，这一巴掌带着我所有的怒气打在了他的脸上，脸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这一巴掌是我替涵涵打你的。」

「啪！」

又是一巴掌，同样的位置。

「这一巴掌，是我打你的。」

「啪！」

「这一巴掌，是我替你姐打你的！」

最后一巴掌响亮，将他从床上直接掀到了床下，他的左脸很快肿胀地跟猪头一样。

「陆建国，你打我干什么？」

要不是杜鑫之前受了伤，打不过我，现在早就还手了。

「你谋财害命，竟然杀了你亲姐！现在证据都在我手里，我立刻报警将你抓起来，一命抵一命。」

听到我说这话，杜鑫这才真的慌了。原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料已经被我知道了。

「姐夫，不是，不是我。」

杜鑫连滚带爬地来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腿。

「我没想过杀我姐，我只是想让他们撞伤我姐，别找我要钱。」

「撞伤，那人身意外险干吗的？」

「那…那…」杜鑫支支吾吾。

「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交给警察。」

「我说，姐夫我说，那人身意外险只要伤残了就能领，是我逼着我姐买的。」

听着杜鑫禽兽不如的话，我真的很想现在就打死他。妻子对他们毫无保留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一堆白眼狼，最后连命都没了。

自从妻子出事后，杜鑫是真的怕了。再加上黄毛那些人威吓，早就吓破了胆子。

在我引导下，杜鑫这才叫黄毛那些事告诉我。

当时妻子一趟趟找杜鑫一家还钱，他们一家为了摆脱妻子，就找到了黄毛这些人，制造了一起车祸。本来想着撞伤，没想到直接出了人命。

新买的房子里。

杜鑫一家坐在沙发上，他妈抱着杜鑫的胳膊在那一个劲地哭。黄毛的事，他爹妈已经知道了，再也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

「姐夫，你得救救我，黄毛他们找我要一百万，我是真没有。」

「你吸了我们家这么多年血，钱呢？」

「钱都买房了，现在十万都是我们借的，保险单还没下来，我们根本没钱。」

「这房子有多少是拿我们的钱买的？」

我看着他爹，眼神冰冷。

「一，一半。」

「据我所知，你平时不务正业，那剩下的一半呢？」

「剩下，剩下我让我姐卖了房子。」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扶弟魔扶了两辈人，她自己扶还不打紧，还要她女儿来承担，去养这废物一家子。

「建国，不是我们要害娜娜，都是那些黑社会，你一定要帮我们啊！」

他们听杜鑫说不还钱这些人就上家里来，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报警吧，把那些人都抓起来。」

「不能报警，爹，不能报警，报警我就是同犯，杀人罪啊！」

杜鑫立刻开口，坚决不能报警。

「不能报警，我们老杜家就这一个儿子，不能没了。」他妈紧跟着说道。

「那，还有一个办法，把房子卖了，先把钱还给他们。」

「可是，房子卖了我怎么在这里生活？」

「那行，那就等他们上门打死你，我不管了。」

说着，我转身朝外面走去。

「建国你可不能走，我们卖房子，我们卖房子。」

「光卖房子还不行，把欠娜娜的钱全部吐出来，要不然，一样等着枪毙。」

一说枪毙，这一家子立刻怂了，本想着还争取，立刻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找了当地的中介，将房子低价挂售了出去，很快房子就全款卖出去了。

全款 218 万买的，现在 180 万卖掉。

以前，我忍让，因为我爱妻子，不想她为难。

现在，我必须报复。

这些钱，全部在我账户上，同时还让他们写了一个还款单：将房子卖掉，作为还清陆建国的债务。

我告诉他们，其余的事我去解决，他们等着就行了。

当天，我报警，之前我一直盯着那个废弃车场，一个人都没逃走，全部抓了起来。

自从当时妻子出事后，我和警察一直有联系，将之前录制的视频交给了警方。

黄毛等人一开始不承认，但看到视频录像后，不得不承认，同时还把杜鑫这个主犯供了出来。

当警察从他们还没搬走的房子里将杜鑫给带走时，他爹妈全部瘫在了地上。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房子卖了，钱花了，人为啥还要抓走。

在警方的进一步调查下，证据确凿。

同时还查出黄毛他们是个黑社会团伙，作案不止一起。

黄毛和另外两个人判处死刑，其余三人分别判处无期以及 30 年有期徒刑。

而杜鑫被判处了 27 年有期徒刑。

当听到杜鑫的判决时，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他爹妈知道这个消息时，他爹当场中风抽搐，去医院治疗，全身瘫痪，只能回老家养病。而杜鑫他妈不愿一辈子照顾病人，跟别的男人跑了。

丈母娘把房子卖了，供应她弟弟一家，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和她弟弟挤在老家的三间瓦房里，天天伺候她弟弟。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

妻子出生在这样一个吸血鬼似的家庭，是她的不幸。

我遇到妻子，是我这辈子的幸运。

希望她在天上可以过得更好，不再被这些家庭束缚。

女儿出院了，恢复得很好。

之前剃掉的头发重新长出来了，女儿和妻子长得很像。

女儿知道了妈妈的事情，从没问过我。

我知道，女儿懂事了，长大了。

妻子在天上看到女儿，一定会很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