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姐姐腰好细。」萧暮归俯下身搂住我的腰,眼眶微红地含住了我的唇。
我用力一咬,甜腥在口中蔓延开来。
他扣着我的腰将我从地上来拉起来,「长公主亲自从南风馆买了我,我自当要尽心尽力侍候您。」
「不必,我府上很多面首。」我挣扎着。
「两个月没入宫,一来就骂我。棠梨,你怎么这般狠心?」
「最近有人上奏公主用度奢靡、荒淫无度,怎么办?」
「钱明明就是被你用了,南宫清送来的面首也被你杀了,你问我怎么办?」我冷笑着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锁在头顶。
「生气了?」他脸上还带着郁气,眼尾通红。
我偏过头不理他,「听说你前日得了摄政王府上的几个胡姬,玩得可还尽兴?」
「原来是吃醋了。」他在我身旁侧躺下,笑道:「那我这就令人杀了。」
「她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闭上眼。
我是这大祇的长公主萧棠梨,我母后在生我之时难产而死。
棠梨花映白杨路,尽是死生离别处。
我的出生让父皇痛失所爱,六年后,他才有了第一个皇子。
暮归出世的那天,父皇赐死了他的生母陈淑妃。
他说,棠梨,暮归只能由你扶上皇位。
冥漠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
又十年,父皇去黄泉碧落处寻母后了。他阖眼前最后见的人是我,他拉着我的手同我说:「棠梨,若是暮归有了异心,你可取而代之。」
暮归很乖,自幼不哭不闹,喜读诗书。奈何不足日便出生,体弱多病。
就在前年,他不顾我劝阻,御驾亲征,结果消失在边疆处,至今下落不明。
而朝廷内,摄政王一党早已虎视眈眈,时常挑拨我同暮归。若是他知道暮归不在了,定会夺了皇位。
我只能派人去寻与暮归相似之人,结果南宫清就在南风馆找到了与暮归有六分相似的小倌,也就是如今的萧暮归。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缩在角落处,衣衫松垮地披在身上,脸被洗干净了,肤白如玉,五官清隽。
偏生这个长得人畜无害的小倌,一步一步地脱离了我的控制,甚至在那次摄政王对我下药之时,他趁机而入,与我做了那鱼水之事。
有了第一次,这人便肆无忌惮地想要更多。
「我忘了,你向来只关心皇位会不会落入旁人手里。」他又覆了上来,眸色幽沉,如万丈深海。
「不想皇权易手有多难,同我生个孩子便好。」他抬手拂开我早已浸湿的额发,声音低沉。
我心头一震,指甲嵌入他的手臂。「你也配?」
外面皆传长公主与皇上不和,只剩一层没戳破的体面,却不知我们早已做尽最亲密之事。
2.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我熟悉的意瑟宫。
这是母后生前的寝殿,在她逝世后,这就成了我的寝殿。
周身干爽,只是腰酸得很。
四周烛火摇曳,明黄的身影从昏暗中走近。
他本就肤白如雪,因着要扮暮归的缘故,他平日脸上还要覆些细粉遮盖血色。
我见他来了,忙背过身去。
阴影投下,他身上带着些药香。「我已下令,长公主身子不适,暂居宫中疗养。」
这便是变相禁了我的足。
「我身子无碍。」真不知我这「不适」是托了谁的福。
「哦?看来是我服侍不力,那就……」
「你放肆!」
整个人像一滩水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接着,上身仅有的荷色心衣被他解开,身上的痕迹如同白雪红梅,触目惊心。
「你后宫纳了这么多女子,为何偏生要我一个?」秋夜凉风吹入,我声音止不住颤抖。
他低头耳语:「宫妃蒲柳之姿,怎敌棠梨粉面含春?」
我脸烧得厉害,沉眼睨着他,「你在南风馆学的倒是半分没忘。」
「难得棠梨喜欢,我自当倾尽所学。」他眼底漾出愉悦的神色,将几抹冰凉涂到他之前的放纵中。
「我自己可以上药。」我扭动着身子,药膏抹在了别处。
他将我箍得更紧了些,索性将我放到腿上。「那我去叫医女来,届时阖宫都知道今日晴光午后,而长公主同皇帝却在皓若殿中共度巫山云雨……」他那被我咬伤的唇抿起笑意。
我忙别开脸,「你快些。」
庆幸他后面真的只是上药,并无过分之举。
「你为何要将兵符给摄政王?」这也是我今日进宫的原因,边境近来不安分,而我一直在寻暮归,但若兵符给了摄政王,只怕会阻碍我继续寻找暮归。
「他已经怀疑我了,若我再不给他,只怕到时你我都难保。」他双手将我搂在怀里,下颌摩挲着我的发顶。
「你就不怕他在朝中一支独大?」
「他不会,如今外头皆传他狼子野心,这段时日他会安分些,兵符他会乖乖交回我们手里。」他将我的脸扳过来,薄唇落下,才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险些透不过气来,他放开我,双目间满是戾气,但声音里却透着哀求:「你下次再躲着我不进宫,我便下旨禅位给他。」
没进宫这两个月,我不过是去了一趟边境。本说已经有暮归的消息,谁知去到发现还是一场空。
我回过神,耳旁传来低喃:「府上留宫女和太监就成,那些面首我不喜欢。」
「不过是幌子罢了。」不然怎么瞒得住我两个月不出门。
「我都替你杀了。」
「府上血腥味这么重,你要我怎么住?」他压上来,我只好将手抵在他胸前。
他笑声低低沉沉落在耳边,「忘了同你说,你来时公主府就走水了,在建成之前,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别、想、逃!
我本气得想一掌扇过去,但到最后手掌却落到他肩上,在他明黄的绸缎上摩挲。
或许南宫清说得对,我就是心软。
暮归病弱,他不喜朝政之事,我向来都是由着他,那些奏折大多是送去了长公主府。
而他,好像从那次叛乱之后,我渐渐撤下了防线。
每每怒火涌上心头,脑海中总会浮现军乱那天,我从一片猩红中睁开眼,大殿上处处残尸,而他在殿外的雪地上缓缓地将弓放下。
血从他虎口处滴落,在雪中绽放出朵朵红梅。
那时他已经被叛军折磨了些时日,袍上的盘龙已经被鞭打得只剩残躯。
我在床边望着面无血色的他,内心竟生出一丝恐惧,生怕他因我而死,而我却还不知他姓名。
「在想什么?」
我低下头,「想你究竟收买了谁。」
他满眼兴味蹭了蹭我的下颚,「很多。」
「公主府别建了,浪费银子。」我将他推开坐起来,「还有,我用惯的宫女都给我召回宫里。」
他目光一点点地移上来,似乎在我脸上寻找撒谎的痕迹,「好。」
「下次像给兵符这样的大事你莫要再自作主张。」我拢好身上的衣裳。
「那棠梨下次不能抛下我。」他声音低哑,带着蛊惑的意味。
我被他气笑了,「你如今几岁?」
他弯起嘴角,「棠梨,给我起个名字可好?」
「你的名字就是萧暮归。」
他反手将我的手攥着,原本浅清的眸子中翻滚着情欲。「萧暮归可娶不了萧棠梨。」
「好,你容我想想,先把手拿开。」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示意这人将手收回去。
他高挺的鼻梁贴了上来,心跳变得混乱,在胸腔内撞得支离破碎。
「棠梨,你知道我一向等不得。」
「叫深明如何?」我急忙脱口而出。
他眉峰一拧,「不好。」
「谵岁?」胸前的炽热一直烧上脸颊,双手已被他锁在腰后。
「不好,」他沉下眼眸。
「那你想如何……」
他抬起头,低声哑道:「你总是笨得很,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罢了。」
我偏过头不想理他,低声骂道:「无耻!」
我挡住他即将落下的唇,「别碰我!」
他将我锁在胸前:「我喜欢那句诗。」
「哪句?」我不死心地问。
「装傻。」他眼角泛红,我几次蜷缩都被他按住。
「映……白……」我终是向他投了降。
他贴到我耳旁,低声问道:「叫我什么?」
「映……白……」我用尽力气将话吐出,他这才松开环住我的双手。
「摄政王方才求我赐婚你和他那废物长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同我说做甚?你不是向来都暗自解决了么?」
从前,求娶我的人很多,后来不是死了就是残了,更有甚者,举家倾灭。
若不是那次亲眼所见,我都不知这个向来对我乖顺敬重的假皇弟,原来是披着羊皮的修罗。
他将求娶的奏折丢进炉内,脸色阴戾。
「看来我想错了,棠梨甚是聪慧。」他眼底的情欲还未散去,将我的手放在掌心玩弄。
「你说该如何处置?」他又问。
我冷笑一声,「随你。」
「棠梨,」他柔声唤我,贴上我的脸,「我找到萧暮归了,等他回来,我们就成亲。」
我已然是浑身乏力,还未开口就已沉沉睡去。
3.
笠日清晨醒来,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才起身,素禾便上前来扶我。
「公主府那些人如何了?」我嗓子仍旧哑着。
「只烧死了那些面首,公主大可放心。」素禾将我扶到梳妆台上,吩咐宫人们准备洗漱之物。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我已是饿得快昏了。
早膳难得用了许多,竟用得有些积食。
「本宫想去御花园走走,你们就不必跟着了。」我起身环顾宫人们,最后见目光停留在素禾身上,「你也不必跟来。」
素禾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是。」
我从御花园绕了一圈,往冷宫方向的僻径走去。
南宫清正坐在宫墙檐上,见我来了一跃而下。
「他已经找到了暮归。」
南宫清面色如常,「难怪之前我派去边境处的人都受到了不少阻挠,想来是你这个假皇弟不愿我们找到皇上。」
「此事你为何不早告知我?」此人性格暴戾,我怕暮归会落至他手中。
「当时查不到那些人的来路,说了只会徒增忧愁。如今他已经脱离了掌控,尽早除掉才能及时止损。」南宫清脸色有些凝重。
「他如今连跟了我多年的素禾都能买通,实在是不知他的爪牙已经伸得有多远了。」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当初没想到一个南风馆的小倌竟有如此大的能耐。」南宫清沉思着,手上的纸扇一开一合。
「好好查查他的来历。」我垂下眼眸,「暮归也要继续找。近些日子你少些进宫,他早就对你颇为不满,省的被他抓住把柄。」
「好,你万事小心。」话音才落,南宫清已跃上屋檐,消失在朝霞之中。
与南宫清分别后,不想回去同人逢场作戏,随便找了一处偏僻荒废的宫殿静坐。
正坐在石凳上出神,殿门外晃过一个人影,有几分像殷照。
宫变那日,他死在了映白的箭下。
我合上眼,鼻尖仍旧能闻到他的血腥,热血被利箭送到眼前,被灼烫的肌肤直至今日仍旧痛着。
我睁开眼,发现他正站在我面前,他与殷照有七八分相似,但他不是殷照。
「你在等本宫?」
「是。」他声音与他的表相不同,没有太监的尖锐,是与寻常男子一般的低沉。
「我记得殷照伏罪那日,殷家也没有活口了。」
他颈部青筋暴起,极力地压抑着怒火,「当日大哥多了心眼,将我送离京城,今日我才能站在你面前替他洗清冤情。」
「冤情?造反弑君有何冤?」
「公主与大哥年少定情,先帝早已下旨赐婚,大哥身为卫国大将军,又将为长公主驸马,又何必再求权势?再者,公主与大哥自年幼相识,大哥如何,公主难道不知?」殷恒咬牙道。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殷恒又道:「公主若不信,大可唤人前来将我送去见大哥。」
殷恒抬眼看我,脸上那抹倔强让我想起殷照。
那日他领我至城郊的梨树下,春风吹乱枝头玉,瓣瓣洁白飞舞,我伸手去接。
回过头看殷照时发现他手里正拿着一枝梨花钗,花瓣用白玉雕刻而成,通体透明。
「殷大将军这是要做什么?」我脸颊有些发烫,明知故问。
殷照小心翼翼地替我戴上那支梨花钗,平日里舞刀弄剑的大将军,如今竟被一支小小发钗难住了。
「好看吗?」我嫣然一笑。
「好看。」殷照满目柔情,抿唇一笑。
「殷照,你喜欢本宫的长公主府吗?」我仰头望他。
「要不要住进来?」我终是没耐心等殷照开口,先一步表明了心意。
风过生凉,将我唤回现实。
眼前的殷恒早已变成了映白。
还未反应过来,人已被他抱了起来。
细长的凤眸凑上来,隐隐透着怒意。
「此处阴冷,怎么独自走到这里。」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目光逐渐滑落。
我心一惊,忙伸手挡住他的唇。「心里有事,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
话音未落,掌心一湿,我急忙收回手,原本被遮挡的弧度露出。
「何事?」他追问道。
「在想暮归他是否安好。」心上涌上不安。
「棠梨,你说谎时总是可爱得紧。」
我手一僵,撞进他漆眸里,怒意交杂。
「可我不喜欢。」
「我没有骗你。」我缩在他怀里,低声怨嗔。
我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偏生他又抱得紧。
「你放我下来。」这一路上来往的宫人不少,若是他一路抱回去,怕是要传出闲话来。
「棠梨总是四处乱跑,我可不敢松手。」凤眸眯起,满口荒唐。
「这里离意瑟宫太远,路上遇见宫人不说,还有后妃。」我加重了语气。
他看着我,眼中笑意更甚。「离我的寝宫不远。」
4.
映白变相将我禁足在寝宫内,让我无法证实殷恒所言真假。
夜里,素禾端来了晚膳。
但我实在是没有胃口,摇头示意她撤下去。
「公主,皇上下令一定要您用膳。」素禾劝道。
「那便端给皇上,请他用。」我背过身去,冷声道。
素禾跟随我这么多年,我自问并未苛待过她,可她终究是背叛了我。
身后传来素禾收拾碗筷的声音,门被淹上,屋内一片寂静。
眼泪就这样一滴滴地落到被褥上,父皇将大祇交给我,如今朝堂之上摄政王虎视眈眈,暮归下落不明,皇位被占,而我却无力控制局面。
「怎又哭了?」眼前一片昏暗斜斜投落,他将手探入被窝将我抱起,眉心蹙起。
「没事。」
他不容我挣扎,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你在怨我?」指尖覆上来,将脸上的泪水抹去。
「为何不用膳?」他见我不应,语气加重了些。
「没胃口。」
「想用些什么?让御膳房去做。」他柔声哄道。
我摇了摇头,「我想再睡会儿。」
「好,我陪你。」他将我搂入怀,一同躺在床上。
「你这衣裳硌得我睡不着。」我试图让他松开我。
「那棠梨替我更衣?」他凑到耳旁,眉目染上笑意。
我没好气地偏过头,沉默着。
他松开我,自己将外袍褪去,里衣摩挲着,热度传到后背,不一会儿身上沁出一层薄汗。
「映白,你这样我睡不着……」我转过头去掰他的手,不料他竟吻了上来,蜻蜓点水一般。
「那就起来用膳。」他双眸酿着柔情,声音低哑,。
我心下一惊,忙应了一声:「好。」
用膳的时候,映白一直看着我,用了几口下去脸烫得厉害。
「映白。」我看着碗里的饭菜,低声唤道。
「嗯?棠梨在唤我?」不唤还好,话音才落,整个人已被他抱在怀里,脸埋在我颈窝处,「不妨大声些,我好听得清楚。」
「我想单独用膳。」我偏开头,温热的鼻息隔着一件薄衫尽数喷在蝴蝶骨处。
「好。」他将我抱回原处,一双桃花目不舍地看着我,还带着几分被抛弃的失落和委屈。
「我走了。」他走开两步,手还被他握在掌心把玩。
「嗯。」我收回手,拿起银箸继续用膳。
不到一刻,素禾便进来了。
我撇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今日不用你服侍,换个人来。」
「公主?」素禾不解。
「听不懂?」我将碗筷往地面上一丢,在破碎声中看着她跪下。
「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公主不高兴?」素禾一脸慌张。
「无事,只是碍着本宫的眼了。」我冷声道。
「那奴婢这就退下。」素禾将我脚边的碎瓷片一一拾起,福身行礼告退。
不一会儿,一个宫娥推门进来,怯生生地同我行礼。面容青涩,不过十四、五岁,应是才被选进宫。
「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命素云。」素云低着头,不敢同我对视。
「素云,你照着这个方子去太医院抓药,找张太医。」我将一张笔迹未干的宣纸递给她。
「此事,若让第四个人知晓,本宫决不饶你。」我又道,刚进宫的宫娥,年少懵懂,想来也未曾被映白所用。
6.
素云很快就把药煎来了,我才端起喝了一口,就将药放了回去。
「公主,这是?」素云不解。
这不是我的药,味道不对,定是映白将我的药换了。
还未开口,殿门开了,明黄的身影晃至眼前。
「为何不喝药?」他坐到我身旁,神色自若。
「药不对。」我撇开眼,冷淡道。
「定是宫人抓错了药,拉下去杀了。」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弄死一只蝼蚁一般。
我惊愕地抬起眼,发现他正浅笑看着我,眸底却冷得可怕。
草菅人命,杀戮成瘾,同当初见时判若两人。
回过神来,素云早已被拖了出去。
眼前又是一碗新端来的药,褐色的药汁漾起波纹,原是端着药的宫女身子在颤抖。她同素云一样,容貌青涩,如今正死死地咬着唇,双眸湿漉。
赤裸裸的威胁,袖中的手握成拳,蔻甲嵌在肉中,疼痛让我清醒。
「后面还有多少个?都一并杀了罢。这药,本宫不会喝。」
「好,很好。」他眉眼舒展,双眼染上戾气。「全都给朕滚!」
话音才落,宫人纷纷离去。
「将药放下。」他又喝道。
那宫女急忙退回来,将药放到桌上。
殿门一合,他便端起那碗药,浅饮一口后朝我走来。
我早就料想过他会这般,张开嘴,鲜血涌出。
映白面上明显地一惊,忙将口中的药吞下,将我搂进怀里。
「你若死了,我让萧暮归给你陪葬!」他眼尾染上绯色,眸中难掩悲痛。
我本想开口说话,奈何舌尖已被咬破。
我望着他,笑了,鲜血染上他胸前的龙纹。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舌头疼得厉害。
隐隐约约听到床头有人在争吵。
「我当初找你回来,是让你接替我,管理朝政,替皇姊分担。可如今,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皇姊竟被你逼得咬舌自尽!」是暮归的声音!
「你也配说我?皇位在你眼中如同儿戏,有事便让我担着,自己去出云游。」另一头是映白的声音。
内心仿佛被巨石重击,险些就要睁眼。映白和暮归早就串通好了,瞒得不过只我一人罢了。
「我是无心政务,从前我便知道我并非帝王之材,朝堂的明枪暗箭从来都是皇姊替我挡去。我让你顶替我,亦是想皇姊无需再日益操劳。可你呢?竟对皇姊做出那样的事。就连她的心上人,也被你算计至死!」暮归怒声道。
「乱臣贼子,也配得上她?」映白冷笑一声。
藏在被褥下的手心早已嵌入蔻甲,痛楚传来,勉强维持清醒。
「那你呢?别忘了,你同我是双生子。你如此有违伦理,梦醒时分父皇定会过来找你!」
话音未落,我早已被暮归这一番话震惊地睁开双眼,其中面色略暗的正死死地揪着另一个的衣襟。
我很想说话,奈何无法发声。
他们闻声纷纷向我投来目光,脸上的怒火顿时消无,被担忧所取代。
「皇姊。」
「棠梨。」
声音同时想起,我扯着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泪水滑入鬓角。
「棠梨。」映白柔声唤道,却让我直犯恶心。他俯下身来,侧过脸对暮归说:「滚出去。」
暮归显然不愿,「你觉得皇姊如今会想看见你?」
双眸瞬间蓄满阴戾,他起身揪着暮归的衣襟,势要将他丢到门外。
暮归自幼体弱,我担心会被映白所伤。我急忙掀被下床,抬手就给映白一掌,血痕在白皙的脸上格外鲜艳。
映白愣了愣,放在暮归衣襟上的手指节泛白,青筋绷起。
他静静地睨着我阻止他的手,良久,将手一放,暮归顺势跌落在地。
他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往怀里一带,「棠梨,第二次了。」声音仿佛蓄满了怒意,蓄势待发。
接着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殿门被他一脚踢开。
「没朕的旨意,不要放人出去。」他吩咐门外的守卫,抱着我往偏殿走去。
他双手握得紧,仿佛要将我腰腿箍断,无论我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我被他扔在偏殿的床上,「棠梨,你能不能尝试着信我?」下颌被他捏着,强迫对上那双怒火正旺的双眸。
「如……何……信你?」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含糊的字音,舌像被撕裂一般,痛得我眼前蒙上一层薄雾。
「你若不信也无妨,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日后便再也骗不了你了。」
7.
他将我手上的血迹一一舔净,凤眸含笑:「棠梨,我知道你不信我。待我将那些满口谎言的人的舌头全拔干净了,你就会知道,这世上我待你最真。」
他松开我,起身时又被我拉住袖口。
怒意褪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俯下身来,五官在眼前渐渐放大。
我忍痛说出几个字:「这一切,究竟为何会这样?」
他闻声一愣,脸色又恢复狠戾,「说来话长,也无趣,棠梨定不爱听。」手被他握住,从袖口处拿开。
是因为满是谎言,所以才难以启齿吗?
映白离去后,我被关在偏殿。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
半晌,不远处传来:「公主,该喝药了。」
「不……喝…….」我冷声道。
「真的不喝?」是南宫清的声音,我起身一看,南宫清正穿着宫装,办成宫女的磨样,十分滑稽可笑。
我忍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南宫清面色凝重,「宫内如今乱成这样,我自然要来看看。」
「我查到当年陈淑妃原是诞下一对双生子,但先帝却未将双生子溺死,许是考虑到帝位后继无人的缘故。听当年躲避追杀的宫女说,当时先帝留下了暮归,令宫人将另一个同陈淑妃一起葬了。只是不知为何又活了下来。」南宫清见我并不意外倒是有些惊讶,「公主你不会是知道了这些才……」
我摇了摇头,「原本是想……逼他,没想到竟在床头……听到了他和暮归争吵。」
如今我就像被万丝缠身,想解,但是无从下手,错未断,先断肠。
「想来是暮归比我们早一步找到了他。」南宫清很快就猜到真相,他满目担忧地看着我:「那公主如今作何打算?」
父皇将江山托付给我,我断不能撒手离去。再者,以映白这样的暴戾性子,真有可能将江山拱手相让。
「如今……唯有先说服暮归。」江山不能后继无人,暮归即便再如何不愿,如今也不得不回来取代映白。
「公主,」南宫才开口,门外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如今宫中处处都是他的眼线,你先去说服父皇的老臣,这些日子就别再入宫,若是让他发现,你只怕……」我忍痛说了一长段话,腥甜又在口中蔓延。
「好。」南宫清颔首,将药收起来离去。
8.
夜里,便有人翻窗而入,是殷恒。
「你怎来了?」
殷恒一身墨色劲装,眉间尽是急迫之色,「来告诉公主真相。」
「真相?」我怀疑地看着他。
「公主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大哥为何会造反?」殷恒问道,「公主,萧暮归的心机远比你所知道的恐怖。您被他蒙蔽至今,也该知道真相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又道,有几分催促之意。
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中十分不安。
出乎意外的是,殷恒将我带到了摄政王府。
「这就是你同本宫说的真相?」我厉声道,瞬间警惕起来。
「公主被人蒙蔽太久,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是人之常情。」殷恒早已料到我的反应,「公主若不愿听,我这就送您回宫。」
「摄政王父子曾加害于本宫,本宫信不过。」若是殷家同摄政王一党早有勾结,那么殷照有反意一点也不足以为奇。
殷恒轻叹一声,摇头失笑,「公主当真以为是摄政王为求娶公主所做?公主不妨好好想想,此事谁获利最大。」
殷恒字字有理,我内心开始动摇。
难道,这一切都是映白为我布下的天罗地网?
我终是跟了殷恒进摄政王府,摄政王父子林珂和林泽早已在里头候着,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同平日在朝堂上咄咄逼人大相径庭。
「臣参见公主。」林珂和林泽同时道。
我微微颔首,「听说你们有话要同本宫说?」
「正是。」林珂福了福身子,「殷将军起兵前曾同臣商议,他担心自己失败,日后公主无所依靠,特让臣不参与其中,没想到这一时担心竟成了真。」
「所以殷照谋反是早有预谋?」此言一出,屋内另外三人脸色都不大好。
「据我推测,大哥许是在收到此书那日决定造反的。」殷恒递给我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上面赫然写着:「帝将长公主禁于意瑟宫,意图不轨。」
在我误食催情药之前,映白于我,一直十分敬重。那时他才做替身,朝政之事,还需我亲自来,留宿意瑟宫不过是幌子,其实更多时候都是在御书房彻夜批阅奏章罢了。
殷照肯信,说明此消息必定是来自与他相熟之人。可这消息未免太过荒诞,定是有心之人为之。
「一派胡言!」我将纸拍在桌上,「殷照就凭这就断定本宫受辱?」殷照断不会这般轻信莫须有的事,除非映白还做了其他事让他误会。
我仔细回想起映白当暮归替身之后,他与殷照的交集,似乎每次都有我在场,而且并无暧昧之举。
「皇上诡计多端,自然会想尽办法让殷将军相信。」林珂应道,「殷将军这般在意公主,又怎舍得公主受辱?」
「皇上暴戾,近些年来,诬陷忠良,罔顾人伦,杀戮无数。臣实在不忍公主深受其害,长此以往,大祇百姓将苦不堪言!」
「臣劝公主三思!」林珂跪下高声喊道。
「臣劝公主三思!」林泽和殷恒亦附和他。
9.
我在摄政王府里住下了,南宫清不时会来找我,告诉我他查到的关于映白的事和我失踪后映白的反应。
原来映白没有被父皇抛弃,而是被当成暗卫养大。
后来,父皇去世。暮归知道了映白的存在,在想不做太傅的功课时、不想听朝中老臣唠叨时,就找来映白顶替。
怪不得从前有些时候总觉得暮归特别粘人,现在想来粘人的从来都是映白罢了。
「从你走那日起,宫中一连死了好多人,恐怕再这样下去,这宫里就剩他一个了。」南宫清满脸无奈,「他对你甚是偏执。」
「暮归如何了?」我不知道该应他什么,只好岔开话题。
「被他关在寝殿里,并无大碍。」
「暂时。」南宫清又补充了一句。
「那便好。」我敷衍地应了句,心里想着今日张太医来给摄政王看病时,殷恒同张太医十分熟络,让人生疑。「你替我查查张太医,查清楚他和殷、林两家的关系,必要时可抓起来严刑拷问。」
「公主可是察觉出了什么?」南宫清有些疑惑。
我点点头,「本宫总觉得事情没有他们说得那样简单。」
摄政王同殷恒部署得很快,除行兵布阵以外,他们还在各处制造异象,散布皇帝暴戾,上天震怒,特此警示。百姓恐慌,一时间民怨四起。
可真正起兵那日,却节节败退,摄政王父子的人头被挂在城墙上,京城的刀枪声、呼喊声吓得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足不出户。
士兵闯进摄政王府时,我正被殷恒用剑抵着颈部。
「你们当真是要将本宫利用到底啊!」
剑锋贴上来,丝丝痛楚蔓延开。「千算万算,竟算漏了公主你。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昏君?」殷恒咬牙道,恨不得立刻就取了我的性命。
「昏君?比起你们谋害先帝,屡次造反,引起暴动,他倒要好上许多。」我明显感到身后殷恒身子一滞,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我早就应该把你杀了!」
「可你偏生想利用我长公主的身份收买人心,最终自食恶果。」我试图挑起殷恒的情绪,以拖延时间。
「你当真以为你是长公主?」殷恒冷笑,「不过是当年张太医随便从宫外买来的女婴罢了!」
先比起情绪激动的殷恒,我心里却无比平静。
那日后南宫清将张太医绑了,经过一番严刑拷打,张太医将殷、林两家的龌龊阴谋尽数揭露。当年,先皇后难产,母女皆保不住。张太医心知先帝对先皇后一番深情,为避免被先帝责罚,从宫外抱回女婴。而其余接生的宫女稳婆张太医都委托林珂一一处理。
殷、林两家早有反意,先帝之死便是他们连同张太医所为。而在殷照起兵前,曾从张太医口中得知我不是龙裔的真相。
映白之所以不愿同我提及真相,大抵是因为真相残忍,不愿我伤心难过。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从你手上逃走。」我扶住剑稍用力往颈部按去,剑却被飞来的箭打落在地,剑锋过手,鲜血从掌心涌出。
我顺着箭的方向望去,发现映白正一身劲装,狭长的凤眸眯起,怒火都快烧到我脚边。
殷恒迅速扼住我的喉咙,颈部的伤口被他按得生疼,「不想她死,就别过来!」
「你如今插翅难飞,放开她,朕留你一条全尸。」映白额头的青筋绷起,眉心紧锁,握着弓的手指节泛白。
「都让开,待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会放了她。」殷恒加重了力度,眼前顿时蒙上一层白雾。
我朝映白努了努「别管我」的口型,可却听到他说:「都让开。」
殷恒将地上的剑捡起,再次抵在我颈部。
「将京城东门打开,若我到了之后看见城门出有一个守卫,我就先杀她,再自尽。」殷恒在我上马时说道,话音还未落,映白的箭就离了弦。
我忙策马往映白处去,接着我看到无数利箭越过我飞向殷恒。
我勒马回过头看,发现殷恒胸口插着一支箭,面带狠色,手拿着弓,箭已离弦。在殷恒万箭穿心的同时,一支利箭也朝我飞来。
我准备跳下马躲开那一刻,一个人影挡在眼前。
人被映白拥住跌落在地,看着殷红从他嘴角渗出。
我推开他,抢过身旁人的刀欲割断箭尾替他拔箭,却被他制止。
「不必,箭上有毒。」凤眸舒展,染上笑意。
「你故意的!」热泪涌上来,声音颤抖。
「我死了,你哭什么,该笑才是……咳咳」他咳得殷红四溅,还不忘伸手替我拭去泪水。
我推开他的手,捂住他的嘴,怒道:「别说话,这样毒会扩散得更快!」
他握住我的手,血色渐渐从脸上消逝,阖上眼道:「上一年生辰送你的梨花簪,你从未戴过。等我走后,你戴三个月,就当替我守寡,好么?」
「不好。」我砍断了箭尾,眼泪滴在他手上,引得他眉心蹙起。
薄唇微张,还未出声就被我打断:「我要拔箭了,你忍着点。」
「棠梨,你总是这般狠心……」
我将箭拔出,看着他扭曲的面容,心也跟着揪起。
我立刻撕下干净布料替他包扎,「我不会戴,等你伤好了,亲自帮我戴上。」
映白没再应我,他晕倒在我怀里。
太医说,箭上有剧毒,伤及肺腑,命悬一线,需早日配出解药。
一连几日,映白都用人参吊着命。
直至第七日,太医们才配出了解药。
「皇上中毒多日,其毒素已渐渐渗入全身。如今服了解药,臣等也仅有五成把握能救活皇上。」为首的傅太医同我说道。
我朝他微微颔首,「本宫知道了,这些日子有劳太医们了。」
「臣等本分罢了。」傅太医说完就退下了。
殿内只剩我与映白两人,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凤眸阖着,嘴唇干裂,脸色仍旧是苍白得渗人。
我用湿了水的帕子细细地润湿他的唇,眼前又被泪水模糊。
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欠了他。
到如今,一桩桩算起来,怎么都还不清了。
他明明一早就告诉过我,他想要什么,而我,从来都不相信。
最终,逼得他用这种方法告诉我。
「对不起,」泪珠滴落在他的衣袍上,只一瞬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水印。就如他一样,短暂又强势地占据了我的人生,或许最后只留下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似烙在脑海的伤痕,一想就疼。「倘若没有我,你或许已经将殷、林两家收拾干净,并且能安稳地坐在皇位上。」
「在我知道真相之前,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亦或者说,我不愿意去面对。我可怜过你,恨过你,怨过你,唯独如今,我才知道,原来那些复杂的感情里面还有爱。」
「映白,我求你,别抛下我……」我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想不抛下你有何难?」微弱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猛得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睨着我,仿佛一别开眼我就会消失。「嫁给我便好。」
手被他握住,一点都不想是虚弱的人该有的力度。
「那也要……等你身子好了。」我吸了吸鼻子,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流。
映白眼角弯弯,「我不醒也哭,醒了也哭,眼都肿了。」
我恼得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担心你。」
偏生这人还故意将身子挪到床边,将耳朵贴上来,嘴角一扬,「棠梨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懒得理他,甩开他的手去唤太医。
10.
映白虽是醒了,但要将体内余毒清除还需些时日。
暮云秋影西风凉,又是送别故人时。
「阿姊就送到这里罢。」暮归停住脚步,回过头看我。
「嗯。」我笑着朝他点头,我也同暮归说过,我并非龙裔,他可不必再唤我阿姊,可他执意如此。「你身子弱,若是路上病了就停下,等病好了再奔波。」
「放心吧阿姊,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论体弱,你该多关心关心城墙上那个。」暮归往高出望了一眼,转身挥手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远去,我回过头撞进了映白怀里。
「不是说不送?」我忙后退一步,城门处人来人往,不想惹来目光。
「见你这么久不回,下来接你。」手被暖意包围,人被他牵着往城门走去。
「怕我跑了?」我侧过头看他。
他低头浅笑,附在我耳旁道:「今晚就娶了你,这辈子你可甩不开我了。」
脸颊微烫,嘴上仍旧镇定:「太医说,还需一个月你才能痊愈。」
「痊愈与否,棠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也没真在南风馆待过,怎满嘴荒唐话?」我是又羞又恼,几次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见了棠梨,无师自通。」他低笑一声,脸被霞光染成彩色,更衬得肤色苍白如纸,顿时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快些回宫罢。」我催促道。
映白低眸,「嗯?」
「该到喝药的时辰了。」
被染得彩色的侧颜顿时又添一抹绯色的红晕,手被松开,后又同他的十指交缠。
映白番外
他揭开红盖头的手有些颤抖,甚至连嘴唇都还在哆嗦。
自幼在杀戮中长大,手下的尸体无数,也曾几次在鬼门关徘徊,也未曾有过丝毫慌张。
烛光下伊人只着口脂,眼波似水,眉眼盈盈,头上戴着他送她的梨花簪,枝头上两朵银质的梨花随着她抬头而攒动。
他知殷照也送过一支梨花钗,那时棠梨视如珍宝。
她将喜讯分享给萧暮归时,萧暮归正到宫外快活。她将他当成萧暮归,瓷白的手轻轻抚过钗头玉,眼角被喜悦压得微弯。
等她说完,见他反应冷淡,才发现他脸色不好。
「近几日可是没睡好,眼底尽是乌青。若是朝政上有棘手得事,你可以找阿姊商量。」满眼关切,可也只是亲情而已。
数夜未眠,不过是想送她一支发簪。亲手细细打造,却没有送出去的理由。
那时他很清楚自己是一辈子只能活在黑暗中的人,而眼前的萧棠梨,是自己血缘上的阿姊。他与她,之间隔着种种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产生这些莫须有的情愫,或是一次次扮作萧暮归时看着她垂眸低语同他说着政务,又或是蹙眉温声劝他喝药。
他贪恋地沉浸在她的气息中,粼粼眸光每每落到他身上都将那池春水搅得激荡无比。
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想要的亦不会拱手相让。只是,棠梨不是物品,而是人,若他真不顾一切将他抢过来,后果可想而知。
后来,萧暮归想让他接替皇位。他不愿,他怕自己日日对着棠梨爱而不得会发疯。
谁知萧暮归竟借出征掩护,远离京城。
一时间宫里一片混乱,他听闻棠梨要找与萧暮归相似之人,借机让南宫清找到自己。
朝中政局凶险,棠梨纤弱的身子又怎能抵挡那些如狼似虎的奸臣?
他知殷、林两家早有反意,有意用计让棠梨死心。
当知道棠梨身世真相那一刻,他头一次觉得上天宽待他。
那次林泽给棠梨下药,他趁机而入。
看着因药情动的棠梨,香腮似凝妆,唇若芙蓉瓣,内心情欲泛滥,难以自持。
可是棠梨并不喜欢这样的关系,一心执意要寻萧暮归。
他狠下心威逼利诱,才将她留在身边,占为己有。
那日棠梨在他面前咬舌自尽,他被逼无奈,将萧暮归寻回来。
棠梨听到他们二人争吵,一心尽信萧暮归,将他当作成罔顾伦理的疯子。
泪眼盈盈,烫得他心口疼。可那些肮脏龌龊的真相,不如不说。
殷恒那些人为了夺位,谎话连篇。
棠梨被骗了,也走了。
宫人个个见他如阎罗,只因他将那些看守不力的人都杀了。可他们本就该死,弄丢了他的棠梨。
所幸棠梨机敏,识破了反贼的阴谋。
那日他不顾南宫清阻拦,带兵冲进摄政王府。棠梨白皙的颈部血痕刺眼,若不是他来得及时,她又要做傻事!
他明知棠梨能避开殷恒的箭,可他还是担心她会受伤。
看着棠梨伤心慌张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为了得到她,他布下天罗地网,甚至不惜将自己搭进去。
昏迷时,隐约能听到棠梨的哭声。
真好,原来她也会担心自己。
醒来后,他恨不得体内余毒当日就清除。他一刻也等不及,他要同棠梨成亲。
他在城郊幽静的湖边建了一间木屋,屋旁种满了梨花。
今日,红烛落泪,红光映在她脸上,多了几分明艳。他迫不及待地扣住她的后脑,贴上那红艳的唇瓣。
从今以后,她再也甩不开他了。
缺月上树梢,照亮枝头玉。正是一片春光好,红烛尽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