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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了

陈稚夏不想让他俩比赛,一来是没必要,二来宋擒脚伤还没好。

但是她哪个都拦不住,还引来了一群篮球队的人围观。

杨南煦一群人坚定站在林昭阳这边,一直在故意大声说那些垃圾话,扰乱宋擒的情绪,让林昭阳给菜逼点颜色看看。

陈稚夏站在人群的包围圈外,看到宋擒转脚踝,她走过去,指着他的脚,说:「要不算了吧,你脚还没好呢。」

宋擒抬起头,明晃晃的光线,拂过他的双眸,他笑了下,看着她,问了个问题:「你想让谁赢?」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

宋擒察觉出她的为难,没再说话,突然觉得自取其辱的是他自己。

扔完硬币,第一场是宋擒的进攻轮,裁判还没吹哨,林昭阳看了眼他的脚,把左手背在身后。

「我不欺负伤员,让你一条胳膊。」

他话还没说完,宋擒就跳起一个投篮,球落网,发出簌簌声的同时,他冷笑了声,说:「用不着。

「我就算残废了,你也是手下败将。」

这场比赛,宋擒几乎没什么胜算。

但他还是上了。

只为了能博得那个女孩的笑容。

他不想再看她哭了。

而且每一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这是一种很深的挫败感,说不上来,宋擒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又控制不住。

说不清楚,总之那些输掉的东西,他只能在球场上赢回来。

只是,这一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他。

宋擒受伤了,根本做不了高强度的身体对抗,林昭阳故意跟他身体对抗,压制他受伤的脚踝。

宋擒的体力迅速下降,错过好几次绝佳的投篮机会,他只能造犯规,但是这样一分一分追,猴年马月也追不上。

球场一旁,杨南煦几个人疯狂尖叫,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宋擒输了,现在是上课时间,没几个人来看,不过他们还是拍了照片,打算发到告白墙上,灭灭宋擒的风头。

陈稚夏站在场下,手掌心都快捏红了,看到宋擒又一次抬手,打到林昭阳的手底,打手犯规,罚一球。

「又造犯规?玩不起就别玩了吧!」

「就是,怎么净用这种下三烂的招数!」

「不用这种手段,他怎么可能赢得过林哥。」

「兄弟!都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光明正大啊!」

宋擒站在罚球线后面,运球时,场边都是嘘声和起哄声。

他心态很稳,耳朵自动屏蔽了这些垃圾话,又罚进一球,球掉下后又弹起,又落下,到了场边,滚到陈稚夏的脚边。

陈稚夏呆住了,林昭阳和宋擒站得很远,她不知道该传给谁,好像传给谁,感觉都怪怪的。

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她心一横,索性直接闭上眼,随便往前一抛。

宋擒和林昭阳同时起步,林昭阳快了好几步,把球抢了下来,回头,看着三步远外的宋擒,皱眉,很轻蔑地问了句:「你还要造犯规到什么时候?」

他一步步走过来,逼近,平静地给宋擒说:「你输了。」

宋擒扫了眼场边的陈稚夏,突然出手,动作很快,一拨,林昭阳没拿稳,手里的球被拨掉了。

宋擒转身去追,把球运起来,接住球,回头,看着林昭阳,同样很平静的语气。

「比赛还没结束,谁输谁赢,现在评判还太早了。」

只要,只要再进一球,林昭阳就赢了。

这一轮,刚好就是他的进攻局。

宋擒打足了十二分的精力,结果林昭阳随手一抛,球落到了地上,他傲慢地笑了下,第一次露出狂妄的表情,说:「我让你一球。」

宋擒差点忘了,他有狂妄的资本,他曾是准三连冠,并不是什么菜鸟。

不过那也是遇到他之前的事了,他可以终结他的三连冠,也可以终结他现在的胜利。

还差三球,他们只差三球。

宋擒站直,看着林昭阳,说:「这将会是你打球生涯里,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到了宋擒的进攻局。

他跑着往前运球,一下被林昭阳撞了出去,陈稚夏心一慌,以为他会摔倒,没想到他迅速降低重心,稳住了自己,快步冲出去,用左手撞开林昭阳。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陈稚夏还没看懂他是怎么站直的,就看到他三步上篮,球进了。

只剩两球。

又到了,林昭阳的进攻局。

林昭阳求稳,这次不会再防水。

但是宋擒盯得很紧,几乎是步步紧逼,压着他,不让他前行,林昭阳一个假动作,宋擒被骗了过去,如果是过去,或许他还能迅速追上去。

但是现在,他已经到了极限。

别说奔跑,连走路都费劲。

但他还是咬紧后腮肉,生生追了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林昭阳上篮得分。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了。

场下的篮球队员按捺不住,朝林昭阳冲了上来,把他围在中间,大声庆祝、喝彩,宋擒站在包围圈外,盯着地面,发怔。

输。

他好久没尝过输的滋味。

不,他才刚尝过。

想起那次比赛时的失误,宋擒痛苦地闭上眼,胳膊被人戳了戳,他睁开眼,眼底发红,吓了陈稚夏一跳。

「你脚还好吗?」

宋擒低头,音色有些嘶哑,说:「瘸不了。」

有点赌气的成分。

他也意识到了,一顿,说:「对不起,我输了。」

陈稚夏摇头,说:「这次比赛的输赢,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不是物品,不会遵从你们比赛的输赢,从一开始,这场比赛,就跟我没关系。」

宋擒一怔,随后懊悔惭愧席卷而来,他总算明白,刚才的不适感从何而来了,男人的好胜心,让他忽略了她的感受。

是啊,她又不是物品,怎么能成为赌注。

宋擒低下头,说:「对不起。」

陈稚夏摇摇头,回头,看向哥哥,他站在人群中央,也在看着她,目光阴沉,似乎是在等她下决定。

偌大的篮球场,很多人,但是没人说话,他们都在看着她,等待她下决定。

只要她推开宋擒,他就会变成群嘲对象,彻底跌进泥泞里,她已经想到了,他们会骂得有多难听。

他们会把天才少年拉下云端,孤立他、排挤他,打破他的骄傲,逼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普通人。

不,他不是普通人。

他如此坚韧,比她遇到的任何人内心都要强大。

她不想看他低头。

于是,在那个落魄、失败、备受欺压的下午,久久沉默后,宋擒看到女孩仰起小脸,表情与平时一样,温柔平静,对他伸出了手,说:「宋擒。

「跟我走吧。」

那一个瞬间,黑暗的世界被撕碎一角,照进来光。

宋擒看到自己,抬起修长宽大的右手,指节很脏,放到了她的掌心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大概率,要完了。

宋擒伤得不轻,医务室根本处理不了他的问题,必须要去医院。

陈稚夏把他送到校门口,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头涩涩的。

他走出去几步,突然回过头,看着她,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和郑重。

「对不起。

「我只是不想再看你哭了。」

陈稚夏心头一窒,想说什么,宋擒已经转过身,往前走了,她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那之后的好多天,陈稚夏都没见到宋擒,听说他因为私自比赛,被杨教练痛骂一顿,被罚停训,连林昭阳都被杨教练骂了一顿,说他影响自己的队员。

林昭阳还挺委屈,说:「杨导,我不也是你的队员吗?」

杨教练没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

被教练骂了一顿,林昭阳脾气很臭,说好要给人家放水的比赛,他火力全开,打了个 70 多的大比分,又被现在的教练骂了一顿。

他很不爽,就养成了一个新习惯,每天都问陈稚夏:「今天理那小子了吗?」

「没有。」陈稚夏不会说谎,索性就真不理了。

林昭阳看着每天的「没有」,觉得挨顿骂也值了。

哦,是两顿。

好消息是经陈稚夏一折腾,大家都能参加戏剧节了。

这一次,陈稚夏也拿到了角色,演一朵花,没有台词的背景板,本来大家想让她演女主角,但她自认为没演戏的才能,把角色让给了一直想过把戏瘾的同学。

除了「花」,还需要几棵「树」,班上唯一的高个男孩,被任命为男主角,其他的男生个头都不太行。

有同学提议,要不去体育班借吧,但是这种没台词的活,谁也不好意思去邀请人家。

于是,大家又推出来陈稚夏,因为她看起来跟上一届的队员很熟,说不定能说上话。

时隔一周,两人终于在教室里相见。

宋擒坐在最后一排,正趴在桌上睡觉,陈稚夏一进门就看到了他。

杨南煦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问:「过来咋也不说一声,哥哥去接你啊。」

接个屁。

陈稚夏心底骂一句,但是有求于人,也不能骂出来。

只能干笑两声,说:「我有事想拜托你们。」

杨南煦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摆谱:「说来听听?」

陈稚夏想转身走人,但又不行,一个班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班戏剧节缺几个演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空?」

「他们没有。」

杨南煦还没说话,刚进教室的宋慧敏就走了过来,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仰着下巴,像公主一样骄傲。

陈稚夏才发现,她穿了厚底鞋,比自己高出半头,气质很出众,她得微微抬头,才能和她对视。

「我们班也要参加戏剧节,抱歉,帮不了你。」

杨南煦和宋慧敏击掌,把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一唱一和:「没办法了稚稚,导演都发话了,我们不敢不听啊。」

陈稚夏点点头,说行,转身就要走,刚出教室,就听到他们闹作一团的笑声。

真吵,她皱紧了眉头。

抬起头,看到一抹黑影靠在走廊的墙边,宋擒在等她,她走过去,想起哥哥的每日一问。

只是打个招呼,应该没什么吧?

「嗨。」

「我可以帮你。」

两人同时出声,陈稚夏一怔,问:「帮什么?」

其实宋擒现在有点紧张,不过好在他一向冷脸,也看不出来什么,他舔了下唇,尽力装作自然。

「就你刚说的,戏剧节,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宋擒想了想,回答:「我又不是演员,干嘛要听导演的。」

两人对着大眼瞪小眼,陈稚夏没忍住,先笑了出来,她一笑,宋擒也笑了,微微站直,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说了一个字:「乖。」

今天轮到宋擒打扫球场。

他们故意把球扔得到处都是,宋擒一个个捡起来,余光一闪,看到了一个亮东西,他走过去,发现有东西被埋在了角落里,拿起来一看,是条银色手链。

内环刻着 zz,脑海中一个画面闪过,他想起很久之前,她蹲在地上,一直在找东西。

怪不得找不到。

塑胶开裂,一半都被埋了进去,只漏出一点在外面,能见到才怪。

不过,会送她银手链的人——

宋擒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皱了下眉,突然不想还给她了。

他把手链揣进兜里,接着捡球,地上躺着的一个篮球,被女孩的手捡起,宋擒抬起眼,看到宋慧敏朝他笑,他点点头,捡起另一个球。

「宋擒,你有兴趣参加戏剧节吗?」

她摆出对着镜子练了好多天的完美笑容,鼓足最大的勇气,问出口,只换来一句冷漠的「没兴趣」。

宋慧敏笑容一僵,觉得他可能是害羞,又说:「我找朋友帮我写了个剧本,男主会打篮球,我觉得特别适合你,你要不要看看,和我一起表演?」

就差说出来,我就是以你为原型写的。

宋擒捡起一个球,扔进篮球框里,说:「不考虑。」

他停了一秒,说:「你可以去问问杨南煦。」

「但我只想跟你演!」

接二连三的主动,接二连三被拒绝,宋慧敏从来没尝过这种滋味,也有点受不住了。

宋擒一怔,看着她因为生气爆红的脸,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不近人情,就多解释了句。

「没空,我已经答应稚稚了。」

稚稚。

宋擒一愣,他从来没这么叫过她。

第一次就这么顺口,原来在他心里,他已经这样叫过无数次了。

解释完,宋慧敏脸更红了。

「你就为了她,拒绝我,宋擒,你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吗?

不,这个形容太过轻浮,无法形容他的感觉。

宋擒摇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大学,不谈对象。」

彩排这天,宋擒特意换了件新衣服。

这是他特意去买的,就为了这一次戏剧节。

本来以为,她大张旗鼓去体育班找人,应该是要他们什么重要角色,结果,她笑容狡黠,递给他几根绿油油的棍子,说:「来吧,树先生。」

树?

就这?

宋擒傻眼,问:「那你演什么?」

他过来,可不是为了看她跟别人搭戏的。

陈稚夏笑得更灿烂了,伸出两只手,张开,在脸前比了朵花,笑得很好看,说:「我演花啊!」

花,树,行吧。

宋擒无奈一笑,竖起几根绿棍子,说:「你开心就好。」

彩排的时候,陈稚夏很开心,但是到上场的那一天,她紧张了。

宋擒觉得她的紧张纯属多余,因为她化了个花朵妆,还穿上了戏服,而且跟她一起演花的,还有四个女生,在台下,压根没人认得出来是她。

但她还是很紧张,一直踱来踱去,宋擒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这次他们班能参加戏剧节,都是陈稚夏出的主意,她很怕拿不到名次,大家会难过,还耽误了学习,就把全部的压力都放到了自己身上。

她走来走去,实在让他着急,宋擒伸出手,拽住了她,随口说:「别担心了,咱们一定是第一。」

「为什么?」

陈稚夏太紧张了,都没发现他们的手牵在一起。

手指间的滑腻,让宋擒有些心猿意马,但他还是不想放手,喉结滚了滚,说:「因为有我这棵最帅的树。」

……

自恋鬼。

一中还是公平的,并没有因为他们是竞赛班就放水,第一是艺体班,他们只拿了个特等奖。

不过有奖拿,大家就很高兴了。

正好又是周五,大家就商量着周六出去聚一聚。

演完之后,卸了妆,宋擒洗了把脸,水滴滑过他笔挺的鼻梁,他闭了下眼,水滴凝结在睫毛上。

几个女生都有点看呆了,陈稚夏也有点,毕竟谁会不爱美好的事物呢,于是她一个嘴快,说:「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宋擒一愣,说:「我?」

「对啊对啊,宋擒你也一起来嘛,这次要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去哪儿找树了。」

「是啊,你训练都这么累了还陪我们排练,当然要和我们一起庆功啦。」

大家都在邀请他,宋擒看着他们,心底有些发胀,这是他来到一中后,第一次感受到被需要、被接纳、被欢迎。

他用洗脸巾擦了擦脸,手指并拢,快要把洗脸巾攥烂了,语气仍旧波澜不惊,说:「地点在哪儿?

「有空就去。」

因为太过期待第二天的庆功宴,陈稚夏一晚上都没睡好,辗转反侧,合不上眼。

夜晚令人冲动,她一冲动,就给宋擒发了条消息:「你明天会来吧?」

发完,又觉得不好,立刻撤回了。

「我看到了。」

啊这,好尴尬。

陈稚夏打算聊两句就装睡,回他:「那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嘛?大家都很期待你能去!」

「比如?」

陈稚夏细数了几个人的名字,不是说谎,他们是真的很想让他去,还问了她好几遍呢。

「还有呢?」

哇,看不出来,他还是一个贪心的人。

陈稚夏又念了几个人的名字,他们虽然没问宋擒要不要去,但平时跟他相处得还不错,应该也会欢迎他过来吧。

宋擒没回她,陈稚夏绞尽脑汁,还想再加几个名字,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那你呢?」

陈稚夏怔住,一个名字也打不出来了。

宋擒在这边,也有一丝丝不安,之前上场比赛的时候,心都没跳这么快。

他攥着手机的掌心出了汗,拧开一瓶水,想用喝水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又过去好久,久到,他以为陈稚夏已经睡着了。

宋擒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关掉手机,放到了枕边。

「嘀」的一声,屏幕亮起,几乎是同一时刻,宋擒坐起来,荧荧蓝屏,亮出了她的回复。

「我想让你去。」

「……好。」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都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几个男生,学着大人那样点了几瓶酒,还说了一些像样的祝酒词。

女生们还是喝果汁,但她们很快也被男生高涨的情绪感染了,脸蛋红扑扑的,跟喝醉了一样。

陈稚夏缩在椅子里,对面坐着宋擒,他没喝酒,跟她一样,点了杯西瓜汁。

他话很少,只有别人 cue 到他的时候,才会抬起头,简单跟那人说上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吃饭,偶尔会跟她眼神相接。

她总是先撇开眼,又觉得太过刻意心虚,再看过去,总能迎上他弯起的笑眼。

人群多喧哗,他们两人躲在角落,玩着属于自己的游戏。

暗流涌动。

心也更贴近了。

班长有点喝高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在一旁人的搀扶下,走到宋擒面前,敬酒,说:「宋擒,这次多谢你了,谢谢你愿意来我们班帮忙,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宋擒也站起来,和他碰杯,顺手扶了一把晃悠的班长,轻描淡写地扔下句:「不用谢我,谢稚稚吧,如果不是她开口,我也不会过来。」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陈稚夏脸臊得慌,低下头,不说话,班长让他们肃静,指着陈稚夏,说:「对!稚稚!」

「稚稚可是咱们的大功臣,要没有她,都没有这次戏剧节,来吧,我提议咱们一起举杯,敬稚稚一杯。」

陈稚夏哪儿经历过这种场面,太害羞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她看向宋擒,迎向他淡然的笑意,心情突然放平了,也站起来,说:「都是咱们一起努力的结果,我提议,敬我们自己一杯。」

「敬竞赛班!」有人喊了声。

「敬竞赛班!」其他人此起彼伏,跟上了这句话。

陈稚夏也扬起杯子,和大家碰到一起,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笑着说:「敬竞赛班!」

第一次,他们体会到了班级凝聚力。

这一群人,再也不是从原班级分出来临时凑出来的,他们有了归属感,和其他班级一样的归属感。

敬竞赛班。

敬青春。

喝完酒,他们就约着去唱歌。

陈稚夏好久没出来玩了,很兴奋,和几个女生一起唱女团的歌,还跳女团的舞。

她每次回头,都能看到宋擒温柔的注视,她觉得心底安稳不少,跟同学们闹成一团。

宋擒一直不说话,有男生喝多了,就 cue 他唱歌,宋擒摆手,说:「我不会唱歌。」

也没人再逼他,大家都说唱歌有什么意思啊,不如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他们最想要玩的游戏了。

在那个暧昧不曾被戳破的年纪里,他们只能通过游戏时的贴近,来表达自己隐藏在心底的心意。

谁都觉得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实喜欢这种东西,就算嘴巴捂住了,也会在细节里跳出来。

就像是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宋擒对陈稚夏的心意。

所以当瓶子转到宋擒的时候,助攻一号喝了酒,举手,说:「我问!我来问!」

「宋擒!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女生!」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大家都在起哄,说:「上来就问这么劲爆的问题!」

「行啊班长!不愧是你!」

班长嘿嘿一笑,等着宋擒的回应。

宋擒勾唇,笑了下,看向窝在沙发里也在偷偷看她的陈稚夏,脑子里那一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大学不谈对象」的说辞,早就被他甩在了脑后。

奇怪,明明没喝酒,却觉得大脑有些飘,心头很胀,有什么情绪,正在拼命隐忍着。

不忍了。

宋擒喝了口水,点头,沉声回答:「有。」

「谁啊?」

「是谁!快说!」

「还用说吗?傻子都知道是谁啊!」

「那也得让他亲口说出来!」

又有人在起哄,宋擒笑了笑,又喝了口水,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只是那一晚,瓶子没有再转到宋擒,倒是转到了陈稚夏,同样的问题,她飞速瞥了眼宋擒,也点点头,说:「应该……算有。」

「什么就应该算啊?」

「说清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就是就是,这个问题没说清楚,罚酒!」

陈稚夏拿起桌上的酒杯,还没拿起来,就被宋擒抢先拿走,说:「这杯酒,我替稚稚喝了。」

起哄声更大了,有同学把他们推到了一起,陈稚夏也没喝酒,但现在也跟喝了一样。

人群喧闹,她趴在他的耳边,湿热的气体喷在宋擒的耳郭,她小声问:「是谁啊?」

「嗯?」宋擒看过来,眼睛很亮,勾着她的心情,升起又浮下,好奇得很。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啊?」

陈稚夏觉得心脏快要炸掉,脸烧得慌,好在这里很暗,没人看得到。

她睁着眼,看着宋擒的嘴唇一张一合,笑着说:「秘密。」

讨厌鬼。

不想理他了。

高三总是不让人喘息。

戏剧节结束后,学校为了让大家收心,又准备了一次模拟考试。

不知道是故意调高了试卷难度,还是大家真的浮躁了,这次普遍成绩都下降不少,谁也不敢再松懈了,又恢复了之前的学习生活,甚至比之前还要刻苦紧张。

文小橘这次连本科线都没考到,陈稚夏看了眼她的卷子,错的全是基础题。

看来,她考前给她准备的笔记,她是一点都没看。

考试失利,文小橘没了吃饭的心情,连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她都一块没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陈稚夏看过去,看到宋慧敏和杨南煦坐在一起,两人说说笑笑,杨南煦还把盘子里的排骨夹给她吃。

戏剧节那天,他俩演的是男女主,那天之后,大家都传他们在一起了。

陈稚夏叹了口气,按下她的脑袋,说:「别看了,快吃饭,你不是昨晚没睡好吗,早点吃完去睡觉。」

「稚稚,不是都说情场失意,考场得意吗,怎么我双双失意啊,我好羡慕你,情场、考场两手抓……」

等等,怎么就有情场了?

陈稚夏反驳她,文小橘一愣,说:「你和宋擒啊?」

看到陈稚夏的表情,文小橘就懂了,说:「不是吧,大家都传你们在一起了。」

陈稚夏脸红了,不承认,不对,本来就没在一起啊。

「你也说了是大家都在传的,八卦不可信。」

「依我看,宋擒一定喜欢你,你看,连宋慧敏都放弃了,她肯定也看出来了。」

文小橘还真就猜错了,到了下午,篮球队训练之前,宋慧敏就找上了宋擒。

她走过去,看到宋擒低着头,正在把玩掌心的东西,银色的光一闪而过,她看清楚了,是一根银链子。

他一个连篮球鞋都舍不得买的人,为什么会有一根银链子。

是送给谁的?

不,说不定是自己戴的。

宋慧敏拒绝自虐式的脑补,大摇大摆走过去,在一众男生的关注下,走到宋擒面前,说:「宋擒,我有话跟你说。」

走近了,她看清楚了,是女款,不是自己戴的。

宋擒把手链攥紧在掌心,抬起头,目光拂过她脸上,很快移开,说:「什么事?」

「你跟我出来一下。」

「有话不能在这儿说?」

「行啊,如果你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也不介意。」

想起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宋擒只好站起来,跟她走了出去。

走出去几步,宋擒不想走了,叫住宋慧敏,说:「就这吧,马上要训练了。」

「你连这几步路,都不想陪我走。」

宋慧敏苦笑,又觉得有点矫情,她从来不想做苦情戏女主角,她只想做最耀眼的女一号。

这么想着,她收起了脸上的沮丧,和他告别,说:「宋擒,我要走了,去集训,接着就是考试,接下来,咱们很难见到了。」

所以呢?

他能说什么?

连告别都换不来一句软话,宋慧敏的脸上,浮起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难堪,问:「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宋擒想了想,还是送出祝福:「加油,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谢谢,也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没话了。

「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宋擒转身想走,宋慧敏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抱得很紧,宋擒吓了一跳,拽开她的手,转身,刚想发作,就看到宋慧敏红着眼,说:「宋擒,我不会放弃的。

「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随便你。」

宋擒抬脚就走,他根本就不害怕这种承诺,这个世界这么大,她以后会遇到更多人,很快就会把他忘记。

他祝福她考上大学,祝福她遇到幸福,只是这个幸福,不可能是他带来的。

刚走出去两步,宋擒的脚步突然一顿。

陈稚夏站在操场上,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与刚才被告白时的烦躁不同,宋擒心头涌起一阵紧张,呼吸起伏变快,他快步走过去,说:「稚稚。」

陈稚夏没理他,转身跑远。

宋擒攥紧掌心的银链子,上面的挂坠硌得他手疼,他恍然未觉,只是追着陈稚夏的背影,终究没追上去。

他没什么立场、也没资格跟她解释。

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

也对,她应该就不在意。

宋慧敏离开学校的第三天,宋擒也离开了学校,去外地比赛。

高三的篮球赛很忙,他们要去各个地方比赛,会有大学教练在一旁观察,看到心仪的球员,就让他们去自己的队伍试训。

像杨南煦这些在球队待了两年的球员,早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就被一些教练看中了,提前约他们试训,现在是他们反选大学,各个学校的教练都开出了优厚的待遇,双免是基本的,有些还承诺保研,为的就是能把人才拉到自己球队。

对于宋擒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他是生面孔,也没有国家一级/二级运动员证,因为上次比赛的重大失误,他现在上场的时间,只有最后一节的短短几分钟,不是首发阵容,自然也不会引起好球队的注意。

试训最后一天,有人向宋擒抛出了橄榄枝,是谁也不愿意去的江大。

倒不是因为江大不好,其实它也是名牌双一流大学,只是因为球队太菜,一直拿不到什么太好的名次。

杨南煦被京大选中,这是最好的大学,也是最好的球队,吃饭的时候,好多人来祝贺他。

人多,杨南煦瞄了眼角落的宋擒,问:「宋擒,听说你也被教练看中了,恭喜啊。」

宋擒抬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谢谢」,杨南煦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哪个球队啊?」

「除了江大,还有哪个学校能看得上他。」

「江大也是卖咱们教练个面子,没关系宋擒,你要是被刷了,还可以再复读一年,哥哥们在大学等你,哦,不对,说不准,你也有可能考不上大学嘛。」

一唱一和,怪恶心人的。

其他学校的球队,有人看不下去了,让他们差不多得了,都一个球队的,怎么说话那么难听。

宋擒不怎么在意,他收了碗筷,扫了一眼挑衅的几个人,沉着淡笑,说:「还是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

「就怕到时候,你们连瞧不起的江大都打不过,给一中丢人现眼。」

宋擒马不停蹄,刚回学校,才待了半天,就要去江大试训。

他没急着走,而是去了竞赛班,里面在上课,他站在走廊,透过窗户,看到陈稚夏低着头,奋笔疾书,耳边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她估计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宋擒连忙走远,躲进她的视线盲区,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下课铃声响了,教室后门打开,陈稚夏跑了出来。

「宋擒!」

她还是看到他了。

「你回来了。」

好些天不见,她还是那样,温柔、可爱,看到宋擒背着的书包,愣了下,说:「你要走了吗?」

「嗯,去试训。」

陈稚夏当然知道试训背后的含义,笑着点头,说:「恭喜你,是哪个学校啊。」

被他们嘲笑的时候,宋擒一点都觉得无所谓,但是现在,陈稚夏这样问他,他却愣了半秒,才说:「江大。」

「哇,江大,好厉害啊,要 600 多分才能考上呢!」

没错,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江大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对于篮球队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最优选择。

宋擒现在很感激招生办,还好历年的分数线很高,不会显得他过于菜狗。

「你呢,考试怎么样了?」

说到这,陈稚夏的笑容垮了下来,其实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适合竞赛,这几次的竞赛模拟考,她的成绩越来越差,几乎是全班倒数。

「就还好。」

宋擒知道,她说还好,其实就是很不好。

「什么时候考试?」

「寒假。」

「我送你。」

压根没考虑,他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完才觉得不对。

她哪里需要他送,到时候,他说不定也在大学江大,根本就没办法送她。

不过他还是这样说了,宋擒这样说了,陈稚夏也认真想了几秒,点点头,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说:「好啊。」

突然觉得,竞赛也没这么讨人厌了。

陈稚夏伸出手,跟那次在医院门口一样,看着他,眼神里有期许,还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拉钩?」

宋擒轻笑,伸手右手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只是在合并的时候,他使了点劲,感受她的温度。

「拉钩。」

「宋擒!」

「宋擒宋擒!」

「我的我的,宋擒,等下你防。」

……

一场练习赛结束,宋擒在的队伍又赢了。

几个学长跑过来和他挥手庆祝,输的人说:「宋擒,明天一起打啊。」

宋擒掀起衣领,擦了把脸上的汗,回道:「行啊。」

来到江大试训的这一个多月,宋擒成了香饽饽,跟在一中完全不同,这里的学长都很喜欢他,争着跟他一起打球,教练也很器重他,一开始,他的确是为了卖一中杨教练的面子,才向宋擒抛出橄榄枝,但他现在是真的喜欢宋擒,很想把他留下。

训练完,宋擒又被梁教练叫住了,问他办下证了没有。

宋擒不是国家一级运动员,走不了双免,梁教练害怕宋擒那点分,考不上江大,一直让他找杨教练,询问办证的事。

看到宋擒的表情,梁教练就知道,这小子绝对啥也没问,他教练手里还有名额,他要是再不问,就得分给别人了。

这个闷葫芦,也把梁教练整得心态崩了,他揉了一把寸头,说:「宋擒,你撂句实话,你是不是就瞧不上我们球队,压根就不想来啊?」

宋擒摇头,连忙解释:「导,你知道,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那你还不抓紧去问,你是不是真想让我豁出去这张老脸,给你小子要张证啊!」

宋擒叹了口气,他不想走后门,也拉不下脸去问,解释了好几次,但还是要解释。

「导,一级证是根据比赛表现发的,我在一中的表现……」他顿了一顿,说,「您也看到了,这个证怎么也不该发给我。」

「放屁!那是你队友傻帽,关你屁事,行了,你别管了,我自己找你教练,滚一边去吧。」

宋擒还想说什么,梁教练扭头就走,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宋擒去澡堂迅速冲了个澡,饭也没吃,就回到宿舍,等着接陈稚夏的电话。

半个月前,陈稚夏要准备体育的期末考试,询问宋擒,怎么才能投好三步上篮。

宋擒打了好多字,心念一动,又一个个删掉,说:「打字说不清楚,要不咱们打电话吧。」

后来,就变成了打视频。

他手机的摄像头坏了,陈稚夏看不到他,但是他能看到陈稚夏,她练习的时候,就把手机放到一旁,戴着耳机,听他温柔地、很有耐心地教她。

如果这一幕让大头看到了,只会觉得幻灭,因为当初他让宋擒教他的时候,换来的是轻蔑一笑,瞥他一眼,说:「三步上篮也用学?」

紧接着就表演了一个三步扣篮,差点被大头骂死。

不过,到了陈稚夏这里,就完全是另一个样。

「其实三步上篮没有这么难的,找准好的时机迈步就可以,太早了投不进,太晚了不够三步,你多几次,就能找到最好的时机了。」

「对,就是这样,投篮不能这样投,三个 90 度学过吗?不用,你不用那么标准,对,会意就行了。」

就这样,在他的「言传身教」下,陈稚夏进步得很快,就算没有他的指导,也能做好三步上篮。

不过,两人还是每天都打视频,谁也没主动提出不继续了。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他们表达想念的借口,谁也没戳破。

算算时间,她也该考试了。

宋擒默数了五个数,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看到陈稚夏对着镜头,小脸冻得通红,双眼发亮,说:「宋擒!我考过了!考过了!满分!三个球都投进了!」

宋擒也被她的快乐感染了,唇边翘起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说:「好,说出去也不算给我丢人了。」

「我本来也不会给你丢人!」陈稚夏以手做拳,假装捶了两下手机,又问,「那你呢,练习赛赢了吗?」

「赢了。」

「我就知道你能行!」

两人又聊了几句,陈稚夏该去吃饭了,还要去上晚自习,谁也没主动提出挂了,但都知道,是时候挂了。

「那个……」

「稚稚……」

两人同时开腔,陈稚夏笑着问:「怎么了?」

宋擒摇摇头,想到她看不到自己,连忙说:「没什么,明天见。」

陈稚夏双眸明亮,刚刚的不安和试探挥散一空,使劲点点头,就怕他反悔,说:「嗯!明天见!」

挂了电话,宋擒的室友松鼠回来了,看到他笑得跟花儿一样,问:「又跟女朋友打电话呢?」

宋擒不常笑,就是赢比赛了也没啥情绪波动,只有打电话的时候,才能看他笑得跟朵花似的。

也是难得,难得的怪人。

宋擒笑笑,没解释什么,起身去吃饭。

到了夜里,室友们都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宋擒把玩着手里的银链子,左手撑在脑后,听他们说情话。

听了好久情话,耳濡目染,不会说,也学会了。

发了会呆,宋擒也拿起手机,给置顶的对话框发过去:「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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