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规则：现在看到这篇文章的人，请立即下单点一份外卖。」
「你无法拒绝我们的邀请，拒绝规则的人将成为别人的外卖。」
「规则已经生效。」
「什么啊这是，现在广告做得这么硬核了吗？真魔性。」
我无语地躺在床上滑着手机看视频刷某乎，刷到了这篇帖子。
才十二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过真的感觉有点饿耶！
看了一眼某团我的天天神券还有，那就膨胀一下再下个单吧，来个宵夜美滋滋。
「规则已经生效，请务必遵循规则。」
「1.外卖员二十分钟后到达，请一定要开门接过外卖，并对他说谢谢！」
「2.如果他头盔上有小翅膀或竹蜻蜓，道谢完毕后请不要打开外卖，跟着他走。」
「3.如果他穿的衣服不是黄色或者蓝色，请不要跟他走，色盲可以开口咨询，他们会诚实回答。」
1
「我去！这什么啊，作者在勤奋更新吗？」我滑到的帖子又出现了新的内容。
「神经病，我点了外卖不吃跟外卖小哥走，他外卖吴彦祖吗？我还九眼桥热巴呢。」
我边刷视频边吐槽。
叮咚！
门铃声响起，挺准时啊！
「您好！您的外卖请拿好，祝您用餐愉快！」
标准的小哥，标准的用语，完好的包装。
「谢谢！一定给你一个好评。」我也是标准回复。
可惜头盔面罩放下了，我没看到他长相。
但是——
我去！他头盔上真的有个竹蜻蜓装饰！身上是常见的外卖小哥的黄马褂。
我犹豫了片刻，我还穿着拖鞋。疯了，不会真的要跟他走吧。
下一秒，我房间和楼道的灯一下子熄灭了！
卧槽！我下意识拿起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却看到了那个帖子又更新了。
丫的，不用催都在随时更新，你生产队的驴啊你！
「规则生效，请跟随外卖员走，否则您将消失在忽然出现的暗夜之中。」
我脑中一个声音在尖叫：「不要相信，不要去。」
另一个声音盖过了它：「目前为止情况都在按照他讲述的发展，别不信啊！」
「我去！等等我，等等我小哥！」
外卖小哥在楼梯口摊摊手:「停电啦，你害怕是吧？电梯也没法用，要下楼走楼梯吧。」
「咦?备用电源呢？好吧，我来了。」
跟着一个陌生人深一脚浅一脚在楼道里面走真的是好诡异的体验。
更夸张的是我穿着睡衣，拖着一双毛绒兔子拖鞋，还提着我的外卖——还没打开的外卖。
里面是一杯杨枝甘露和一份章鱼小丸子。
外卖小哥走出单元门，身影融进夜色。
2
我跟着他走出单元门，眼前一黑，这似乎不是我熟悉的中庭——这根本就不是我住的小区啊！
我赶紧低头看手机，果然，新的信息又刷出来了：
「规则更新：欢迎光临，外卖党的夜场舞会！」
「1.请你一定要牢记自己的名字和样子。」
「2.除了你自己的外卖，什么都别吃，也别让他人触碰你的食物。」
「3.舞会中的人都是你的熟人，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4.一曲结束后，会进入游戏环节，此时可以跟陌生人交谈，直到下一曲开始。」
漆黑的夜幕忽然被一道光柱照亮，毫无征兆地，一个巨大的舞池出现了。
光柱扫过，我才发现夜幕里藏着好多人，他们面孔模糊，如被雾气遮挡，十分诡异。
我拉了拉我兔子睡衣的兜帽，把自己的面孔深深隐藏在阴影里面，我害怕。
那些黑影似乎也很害怕我，看到我拉起兜帽，都向旁边移动。
动感的节奏响起，舞池的中央，有一个穿着清凉、身材火辣的 DJ，正挥动手臂调动气氛：
「亲爱的们，跟上我的节奏，one，two，three！GO！」
随着她的指挥，中央的舞台上，出现了一排舞者。
舞者按照一男一女间隔排列，都戴着面具看不清楚五官，但身材都非常地 nice。
「哇！那个小哥哥腹肌好好看，好 man！是荷尔蒙的味道！」
「中间的那个小姐姐艳光四射啊，比 DJ 还霸道！」
我听到有人在议论，声音非常熟悉。
这不就是一个大型蹦迪现场吗？
我茫然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扭动，周围的人群似乎被调动了气氛，都挥动着双手，扭动起腰肢。
一个戴着熊猫头套的人在人群中穿行，不时跟人交谈。
「您好！小姐姐，请登记您的信息！」
「咦！规则说不能跟陌生人交谈，这个人我似乎不认识呢。」
我暗想，决定不跟他说话。
我转过背去，继续尬舞，心里紧张得不行。
熊猫似乎也不勉强，略过我去找别人了。
我瞥了一眼他拿着的文件夹，上面似乎是一张登记表，有几个我熟悉的名字……
小舞、余萍萍、唐振华、张焘、张小花、Miles、林薇、闵小乐、杨晓贝、刘燕。
这都是小区里面我的朋友和熟人，茫然四顾，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们。
这时熊猫又转过身来，拿着一面镜子：
「女士，确认一下，这是您吗？」
我瞄了一眼镜子，镜面上一个戴着兔子睡衣兜帽的女孩正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等等！
我揉揉眼睛，我的下巴上什么时候有胡子了？
不对，不是胡子！是触须，几条如同章鱼一般的触须！
我拼命摇头，表示这不是我。
「啊，抱歉拿反了……」熊猫叹口气，把镜面翻了过来，背面居然还是一面镜子。
这次我仔仔细细打量，拿出了玩大家来找茬的精神，连我嘴角的痣、耳环的样式都没放过。
然后我点头表示肯定，熊猫点点头，没问我名字，径直走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一个戴着兔子头套的人又出现了，手上是个托盘，放着酒水点心。
「免费取用！请！」兔子彬彬有礼对大家致意。
「看起来好好喝的样子！」
「啊，好香！」
我身后有人伸手取了一杯，我看见那琥珀色的饮料似乎有一种妖异的力量，要把我的视线吸进去。
那小吃……怎么那么像眼球？
我震惊地想到，看见周围的人吃得津津有味，红色、白色、绿色的汁液从他们嘴角流下。
我不敢去想他们吃的是什么，但我决定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不喝饮料？」转过头兔子正对着我，几乎和我面贴面。
我赶紧举起外卖，示意自己有，然后马上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打开纸盒吃了一颗章鱼小丸子。
兔子礼貌地微微鞠躬，离开了。
好诡异啊！如果我没有外卖又不吃东西，是不是这兔子头要吃了我？
还是拿我去做外卖啊？我这么小只估计也就能做几碗排骨饭加蜜汁叉烧……
我惊魂未定，一边筛糠一样哆嗦着尬舞，等待这一曲的结束。
3
「Come on！Baby！大声说爱你！」
DJ 小姐姐还在搞气氛，我却觉得越发地阴森。
刚才那些被熊猫登记了名字的朋友会怎样？
吃了兔子的食物的熟人又会怎么样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 DJ 一声唿哨，音乐停了，灯光不再闪烁。
四周归于平静，是不是要更换曲子了？现在会有陌生人出现吗？
我下意识看了下手机，看看有没有更新。真是的，又怕看又怕不更新没得看！
「规则更新：欢迎加入泳池派对！」
「1.上一轮被登记的人直接获得进入泳池 party 的资格！」
「2.没有资格的人，获得工作人员的邀请可以进入，如果获得兔子邀请则一定要拒绝。」
「3.每次舞曲停止到游戏正式开始的时间间隙，请待在原地，切勿四处走动。」
DJ 小姐姐用欢快的声音大声喊道：「各位，下面开始下一个环节！泳池 party！」
「泳、泳池派对？」我忽然发现自己开始有一点想入非非。
灯光再起，巨大的舞台忽然分开成两个半圆，沿着两侧滑开，小姐姐和小哥哥们在灯光下，随着舞台的移动分成两列。
他们瞬间变换了服装，小姐姐换成连体泳衣，小哥哥们则是清一色泳裤，更加凸显霸道身材。
他们都摘下了面具，有的阳刚，有的俊美，有的性感，有的妩媚，颜值都在线，好好看！
随着舞台滑到两侧，原来的位置出现一个波光粼粼的巨大泳池，反射着蓝色光芒。
DJ 随着节拍大声喊：「泳池 party 开始，找到你心仪的对象！准备开始游戏环节！GO！」
只见人数相等的小哥哥和小姐姐面向观众，做出邀请的手势。
有人吹口哨、尖叫、大声叫好。
我羞耻地发现，我有点想要上去，就算我是旱鸭子，我也好想跟左边第三个小哥哥一起玩游戏啊！
但是……我没有被登记，我居然有点失望自己没被选上。
可是想起熊猫镜子里面看到的第一个「自己」，我又觉得后怕，没选上或许是对的。
名单上的名字被 DJ 小姐姐用超燃的声调喊出来了，我看到了小舞！
第一个就是她，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她的发型装束和走路的姿势我很确认就是她。
毕竟我们是五年的好闺蜜呀！
下午她还在跟我抱怨没有男朋友陪她过周末，现在她激动地蹦上台去，直奔左边第三个小哥哥！
啊啊啊不要！姐妹，不要抢我的糖！
啊！她居然抱上去了，我好恨，坏女人，我要跟你绝交！我们翻船了！
我狠狠地咬着章鱼小丸子，内心已经在祭奠我们死去的塑料花姐妹情。
我又看到了渣男张焘，居然上去后一下子把选中的小姐姐抱起来旋转！
DJ 大声叫好，下面的观众如痴如醉，气氛被他们带动到了白热化的高潮！
接着两排外卖小哥整齐地走来，一排蓝色服装，将一个个圆桌放到泳池里，
而黄色这一组则将一个烛台放到圆桌上点燃，再放上餐盒。
想来那个餐盒里面是很鲜美的食物吧？这是要在泳池里举办烛光晚餐吗？
「泳池派对游戏，准备！请蒙上参加者的眼睛！」
DJ 大声喊，只见小哥哥和小姐姐们同时给自己那一组参加的人绑上了一条手绢，遮住了他们的眼睛。
那些人一脸傻笑，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每一组发一个号牌，现在，你们必须正确找到你们的对象才能继续游戏。等我口令！」
随着 DJ 的指令，那些小姐姐小哥哥们纷纷下到游泳池，以敏捷的身姿游到那一个个圆桌旁边，将号牌放置到桌子上，然后趴在圆桌旁等候，他们游泳的身姿真是曼妙！
啊，看起来好有意思，而我的丸子已经吃完了，一不小心还咬到了手指头！
疼得我眼泪花儿乱转。
4
我踮着脚看去，那些蒙着手绢的幸运儿换上了泳衣，正在齐腰的泳池里面摸索着前进。
有人不小心倒下溅起巨大的水花，狼狈不堪，
有人好不容易摸索到了桌子，却被告知号牌错误，只好再出去找，
有人抱住了同样系着手绢的人，却以为是自己组的小哥哥小姐姐……
各种洋相，惹得观众大笑，口哨声不断，气氛十分热烈。
可是这热闹不是我的……我默默地想，委屈地拿出手机刷了下，果然更新了。
「规则更新：泳池烛光晚餐。」
「1.最先找到正确的桌子并吃完食物的小组胜出，可以挑选下一曲的舞伴。」
「2.失败者需要帮助外卖小哥收拾残局，并清洗餐具，打包新的食物。」
「3.失败者可以向工作人员或其他人求助，被求助可以拒绝。」
「4.整场舞会结束前，不准擅自离开场地，否则后果自负。」
「嗨，你想上去参加吗？我可以邀请你噢。」
硕大的熊猫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吓死我了！我拍着胸口，睡衣兜帽的两只兔子耳朵随着动作晃悠。
哎嘿！幸好不是兔子，那只兔子好凶的样子！
估计兔子看我穿着兔子睡衣也是同类，就不再来了，我苦中作乐地想。
「嗯……那个，我是旱鸭子，我不想去……」
内心深处的我想抽自己一巴掌，从小就不坦率，不能直白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啊？跟帅哥美女一起玩游戏很好玩的，不要错过机会哦！」
熊猫还在劝说我。
「那个……还有剩余的帅气小哥哥吗？」
我下意识想要拒绝，但终于忍不住贼心不死地问了一句，哼，小舞！都怪你！
「你看我怎么样？」
我瞬间石化，熊猫？每只熊猫长得不都一样吗？
「我不要，跟你合影你只有黑白两色，我一个人彩色的，多没意思呀。」
「谁说熊猫不能拍彩照？不要非黑即白。」他忽然吐出了舌头，粉红的舌头。
这倒真是黑白之外的第三种颜色，我被逗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熊猫和善地问道。
我下意识想了一下——等等，我的名字是？
我居然还需要回想，才能记起我的名字：叶辞。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保持着警惕。
「你看，交换了名字，我们就不再是陌生人了，算是朋友了呀。」
嗯，有道理，这样子就可以随意交谈可以无视不和陌生人说话的规则了。
我想着，似乎规则里面也没说过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我叫叶辞，你呢？」
「我当然叫熊猫啊。」
「你！」我怒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主儿。
我气哼哼地转身走了，我不要玩那个游戏了。
对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耗着？
停电也停不了多久吧，又没选上去玩游戏。
我打起了小算盘，干脆去问问保安啥时候来电，
然后溜回去继续刷我的视频呢，谁乐意大半夜地在这看别人玩游戏啊。
「哎，对对，来电没有啊？有没有人找物业去检查啊？」
我开始东张西望，这个舞会闹这么大动静，怎么保安也没来看看？
干脆我回单元门去看看吧,这么想着，我往原本单元门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忽然出现的兔子头吓了我一跳。
我一脸懵逼看着他，紧张得说不出话。
这家伙怎么悄无声息就出现了呀，还这么凶。
感觉每次想要违规，他就出现了，跟漫画里面的风纪委员似的。
「不许四处走动，回去！游戏正式开始了。」兔子凶狠地说。
「那什么……我没参加游戏，我可不可以离开？」我弱弱地说。
「不行，整场舞会宣布结束才行。」
「噢……」我郁闷地转身，忽然发现，人群的边缘，齐刷刷的有一排戴着兔子头套的人。
他们整齐地沿着人群站立，像是一排哨兵，断绝了所有人离开的可能性。
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多兔子？
5
我受到了惊吓，我只是点了个外卖，就陷入了这场奇怪的狂欢里面。
关键是，现在连离开都不可以，或许我最初就不该信了这篇文章，
不该拿起手机点外卖！
不点外卖就会变成别人的外卖？哼！吹的吧。
现在只好熬过这场奇怪的舞会，或者来电了大家一定就会返回各自的住所吧。
哼，看着那群正在饕餮大餐的人就来气！
他们倒是玩得挺开心的。
只见圆桌两侧，两人一组正在比进餐的速度。
小姐姐小哥哥们负责喂食，被选上去的人负责吃，一个个很开心的样子。
伴随着 DJ 煽情的节拍，观众在旁边有节奏地喊：「加油！加油！」
让我想起了看爸爸玩过一个很古老的街机游戏：三国志吞食天地。
过特定关卡后，玩家会进入一个吃食物的小游戏，操作自己的按钮让游戏角色吃。
盘子里有鸡腿和包子，最先吃完的得很多分。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优胜者产生了,我张大嘴巴望去，是小舞！
她欢呼着跑上去，跟 DJ 拥抱了一下，接着指着她同组的小哥哥对 DJ 说着什么。
DJ 点点头，她握拳说了个 yeah 表示很开心。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远还能看得清楚，我一半是靠猜的，因为我跟她太熟悉了。
我真的好嫉妒啊，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理智告诉我，或许不参与才是对的。
也有可能我在自我安慰吧，我一向这样，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听话宝宝。
所以，陪跑就对了吧，只要没啥异常，安安静静等到散场，回去继续刷手机。
其实，我就是个包子。
我埋着头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有人蹦跳到我面前，伸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
「哎嘿嘿！叶子丫头，带给你认识一下。赵俊小哥哥！」
「你好。」
我抬起头，看着一脸眉飞色舞的小舞，和她身后个头高出一大截，正一脸微笑打招呼的小哥哥。
啊，近处看，我的小心脏更加受不了了，真的是我的菜，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我堆起一丝笑容，礼貌点头：「您好啊。」
重音落在那个「您」字上，这是刻意的疏离。
小舞似乎听出来了，这丫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嘿嘿，叶子丫头你不对劲噢。」
「怎么没撑死你！」我狠狠地说，心里已经原谅她了，其实是跟自己和解了吧。
毕竟，看上了不等于就是我的，我跟自己较什么劲？
是我自己谨慎，遵守规则不愿意登记，才没被选上，我别扭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嫉妒？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啊。
「哈哈，下一曲我选了他做我的舞伴，我跟他说好了，一会也跟你跳舞。」
小舞开心地说，她身后的小哥哥也点点头。
「我们俩喜欢的类型很相似，所以我觉得你也会喜欢。」
她抱着我，附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有些感动，但随即就是——深深的恐惧。
她的背后延伸出半透明的触手，跟她身后的赵俊小哥哥连接在一起。
好诡异，这比真正意义上的连体人还吓人！
小舞背部的触手，连接着那个小哥哥嘴边长出的触须。
是他用这个东西在控制小舞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个触须我见过。
在熊猫找我登记的时候我没理会他，后来他过来给我照过镜子，
镜子正面映照出的我，脸上也长着那种触须。
6
我艰难地张嘴，试图组织语言，但是大脑像是被锈蚀了，想不出一个办法可以警告朋友又不惊动那个小哥哥——如果他真的还是个小哥哥的话？
「太好了，你们俩在这呢！快来帮忙！」我僵硬地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态想办法，
背后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那个渣男，张焘，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想要见到他。
「我才不要——」小舞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我打断了，「这必须得答应啊！」
「我们马上就去，必须帮你！」小舞非常惊讶，惊讶于我啥时候这么霸道有主见了。
阿焘站在我们面前，很无奈地一摊手：「非让我去打扫战场，搬桌子、收拾餐具什么的。」
我发现他身体四周没有那种半透明的触须，奇怪，他不是也被选上了吗？
「啊哈哈哈，你活该，我们吃了半天了，他还在搭讪别的组的小姐姐……」
小舞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什么搭讪！我那是没找对人，等我找到，游戏都结束了，哎！要不然你哪里吃得过我！」
我隐约抓到了一个点，是否吃了他们的食物可能影响对自己名字和相貌的记忆。
而失去这些关键记忆的人，可能更容易被他们选中。
阿焘应该跟我一样，吃的自带的外卖，而小舞肯定吃过那些人的食物。
阿焘被选中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相貌的细节没太在意，确认错了。
得找个机会证实。
我拉扯着小舞一定要去帮阿焘洗餐具，她拧不过我，只好跟那位赵俊小哥哥说一会见。
小哥哥想要一起去，阿焘大概是输了心情不好，呛了他一句：
「她去哪你就跟哪，才认识多久，你们连体人啊？」
这句话说出来，我和那位小哥哥的脸色都变了，小舞却嘻嘻哈哈。
我看到那些触须全都往回缩了一下，像是被人识破了一样鬼鬼祟祟，接着又恢复了原状。
小哥哥赵俊不自然地笑笑对小舞说：「那等你啊，一会儿第二曲就要开始了。」
赵俊总算是没跟来，我偷偷观察，随着我们远离他，
那半透明的触手没有消失，依然在小舞背后，只是像拔丝香蕉一样拉细了，拉长了。
我脚都软了，靠在小舞身上，想着那触手不知道极限是多长？
似乎他跟阿焘都没发现，为什么就我能看到，我要疯了！
「这里！洗餐具！」一个戴兔子头套的人忽然出现，用严厉的声音驱使我们三个去干活。
原来是这里，物业的职工食堂，这个大门口我有些眼熟。
兔子看我们进了门，自己就站在门边监督我们干活，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
真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令我如释重负的是，一进门，我发现小舞背上的细丝断掉了。
「渣渣焘，你是不是只吃了自带的外卖？」
我利用清洗盘子发出的叮当声做掩护，低声问他。
「叫我阿焘啦！」他不满地白了我一眼，
「对的。我看那些食物外形有点诡异。不过我没点外卖。」
「啊？我们不是刷到一个帖子让点外卖，然后跟随外卖员到这里来的吗？」
我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现在手机上的帖子没有更新，感觉是进入到了游戏完结后到下一曲舞曲开始的空隙时间。
「我就没理那帖子，券我倒是不少——问题是，月底了，没钱点外卖啊……」
阿焘一脸沧桑地洗着盘子：「所以我当时就没理会这个傻叉广告。」
小舞有些疑惑：「你少花点钱把妹啊……那啥，你没点外卖怎么来的？」
「这个嘛……」阿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大概快十二点吧，我听到有人敲门送外卖。」
「外卖员弄错了地址，送错了？」
「于是你拿了白吃？」
我跟小舞先后发问。
7
「切，你们心目中我是这种人吗？」阿焘很不满地给我们甩了个表示鄙视的手势——他立刻收获了齐刷刷的四个竖中指手势。
「你是！」我俩毫不犹豫。
「好吧，其实是我把那个帖子转发给了朋友，我暗示他我想吃外卖，他就帮我点了一个。」
阿焘嘿嘿笑了，那笑容真的很贱。
我们手上清洗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下了。兔子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似乎要冲进来骂人。
「洗！赶紧洗！」阿焘狠狠把盘子摁进水里，泄愤一般使劲刷洗。
小舞脸色很不爽，机械地擦着一个已经洗干净的盘子。
我则装模作样把洗好的盘子叠起来，排列组合。
论摸鱼，我只佩服我自己。
兔子没动静了，张焘压低了声音：
「然后外卖小哥说下面一会有舞会，酒水点心免费，还有好看的小姐姐小哥哥一起跳舞。」
「噢，懂了——你立刻就屁颠屁颠下来了？」小舞笑道。
「你们不也是吗？」
「我是因为停电了害怕，就跟着小哥下来了。」我赶紧声明。
「停电？好像只是闪了几下电压不稳的样子，我记得没停电啊。」阿焘随口说。
「我是因为外卖小哥长得蛮帅，所以跟下来了，我没注意停电没有。」小舞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概有了个推测。
有什么人——或者一个组织，用了外卖这个方式作为媒介，
把我们这个小区相互熟悉的一些人，给带到了中庭，来参加这个诡异的深夜舞会。
小舞看到了外卖员的脸，而我没有。相同点是我们都自己点了外卖。
阿焘没有点外卖，但别人帮他下了订单，也拿着外卖来了。
手机上刷新的规则，他们都有，这是共同点。
但我们还没核对过是不是每个人的规则都一样。
但是，不同点也很多：
比如停电时间都差不多，每个人说法却不一样。
要么是有人撒谎，要么是针对每个人的障眼法不一样。
我灵光一闪，示意他们别停下手上的活儿，压低声音说：
「首先，听我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阿焘，不对，学名是张焘。」阿焘回答很迅速。
「我、我是……我名字是什么来着？」小舞眼神似乎不能聚焦，想了几十秒。
「装毛线啊，你小舞啊！唐小舞，把你烧成灰我都认得出。」阿焘不屑道。
「对哦，我真老年痴呆了，想了半天。」小舞茫然道。
我们问答姓名似乎触发了什么开关，我看见门口的兔子动了。
他大踏步走进来，手里提着一把嗡嗡作响的电锯。
一股阴暗邪异的气息迎面扑来，我吓得连忙退到一个角落。
「还在磨蹭什么，第二曲要开始了，快准备打包食物。」
「食物？在哪里？」我奇怪地左右看看，并没有任何食材。
兔子用手中的电锯指向了小舞。
「开什么玩笑！」小舞生气了，
「虽然我是个吃货，虽然我有点微胖——不对，丰满，但不要把我当成食物，真没礼貌！」
「说得对，亲爱的，你不是食物，他才是……」
小哥哥赵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兔子的后面，笑容诡谲。他指向了张焘。
「不遵守规则的人，乖乖躺到快餐盒里面去吧，对吧，亲爱的？」
我看见兔子挥舞起了电锯，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8
然而，下一刻，我发现兔子攻击的对象是——赵俊！
而赵俊似乎早有防备，他的手上出现了带着诡异花纹的触手。
轰鸣的电锯斩向他胸前，被他的触手轻轻缠住，发出哀鸣。
兔子想要松手，已经晚了，触手迅速缠绕住他全身。
我听到空气从肺部被挤压出来的声音——从已经变形的兔子头套中传来。
伴随着一句句支离破碎的话语，那已经不是人类的声音：
「我真讨厌——你们……这些……点外卖的家伙。」
「凭什么？在家里动动手指……就可以吃到饭菜……还是热的……」
「凭什么……乱丢外卖盒……楼道弄得……全是油……」
「凭什么，外卖小哥没完没了地问我地址……几栋几单元在哪里……」
「凭什么，你们丢了外卖要对我大吼大叫……」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这是，这是门口执勤的一位保安大叔！
他经常向过往的人抱怨小区的外卖党，但没有人停下听他诉苦，认为这些都是他的工作。
兔子头就是保安？难怪保安算我们的熟人，舞池里却看不到一个保安。
难怪这么大动静，没有一个保安出来阻止。
兔子头不是他们那伙人的工作人员吗？为什么会攻击他们？
赵俊松开了触手，变形的电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兔子——保安大叔，却抬起了头，头套的空洞中，燃烧着两点红色火光。
我头皮发麻，看阿焘也是一脸惊吓，小舞——小舞呢？
小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赵俊身侧，两人相视而笑。
我看见赵俊右手和下巴的触手连接上了小舞。
「你不会嫌弃我吃得多，对不对？你也不会嘲笑我身材对不对？」
「是的，亲爱的，听，舞曲开始了，我们快点收拾掉，一起去跳舞。」
「好啊好啊……」
「小舞，别恋爱脑！这个家伙攻击了保安大叔，门口执勤的保安大叔！」
我大声喊起来。
回答我的是一阵狂笑，小舞的身体就那样膨胀起来，扭曲起来。
她身后的赵俊慢慢融合到了她的身体里面！
他们变成了一个身上有许多隆起球体的怪物。
一个盘子飞向正在变异中的怪物：「跑！叶辞！从后门快跑！」
阿焘挡在了我面前，飞速地投掷着盘子。
盘子打中怪物，就像沉入沼泽，嵌在他那软泥一般的体表。
我回过神，撒腿向食堂后门跑去。
兔子的速度比我快，他诡异地蹦跶着，一下蹦跳过我的头顶。
「讨厌……讨厌你们这些，点外卖的……家伙。」
兔子红色的眼睛燃烧着，挡在我面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做饭很难吃，所以才点外卖！」
「对不起，我没有乱丢过餐盒，都是好好收拾后才丢掉！」
「对不起，外卖小哥找不到的时候，我都是下去取……真的很抱歉！」
「对不起，我丢了外卖都不会责怪谁，也不会因此去乱拿别人的外卖！」
我几乎是哭着吼着说出这些话，这都是真的，我几乎不麻烦别人。
兔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脑袋偏了一下，手伸展了一下似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破损的头套中，眼眶部位燃烧的红色火焰熄灭了。
「好……的，没……关系……谢谢……你。」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我绕过他，拼命推开了食堂的后门——「阿焘！快，一起逃！」
我回过头，拼命叫喊。
一片寂静。
阿焘消失了，小舞也消失了。
赵俊哼着歌，在用一把餐刀切着什么东西。
案板上堆砌着几只巨大的章鱼类生物，长着许多带吸盘的触手。
面前有许多餐盒，一字排开。
「你看，你们不肯好好干活……只好我来代劳了，多累呀。」
他笑吟吟地对我说，手上麻利地将切好的食物分装到各个空餐盒里面。
我脚下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这是个噩梦吗？快醒过来！
9
一排快递小哥鱼贯而入，将装好的餐盒放入外卖包装袋，又整齐地排队离开了。
我飞速转身，想从食堂后门离开，然后一面无形的墙壁把我挡了回来。
「去跳舞吧，第二曲已经开始了。」赵俊依然笑吟吟的样子。
不知道何时，熊猫站在门口，看着我。
「叶辞，你看看，这是你吗？」
熊猫走过来，给我看镜子里面的我。
镜面中，我变得美丽了，但脸型轮廓依然是我自己，
像最高明的整形医生微调过的一样，自然柔美。
这不就是我内心一直想要的美貌？
有了它，我一定不会那么自卑。
真好看，我见犹怜。
「请确认，这是您本人吗？」熊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就是你吧？」赵俊过来看了一眼。
「这不是我……」我摇摇头。
「哎，抱歉抱歉，又弄反了。」
他像之前一样，又将镜子翻过来，背面还是镜子。
我十二分小心地看了，对比了自己的每一处细节。
「是我。」我点头确认。
熊猫耸耸肩，走了。
赵俊偏着头，看着我，眼神复杂，似乎在惋惜。
「真可惜呀，第一次看到的你才是你最想要的，你不要就没机会了。下次好好想想吧。」
「小舞呢？阿焘呢？你把他们怎么了？」我无力地问。
「他们当然是去跳舞了嘛，你也快去吧。我干完活也要去了。」
「顺从内心吧，别那么固执。」
他一边嘻嘻笑着，一边拿起纯白的毛巾，擦了擦餐刀，然后离开了。
他的神情仿佛在说：反正你也跑不掉，懒得看着你。
我蜷缩在墙角，因为恐惧而四肢颤抖。
刚才我再次看到了熊猫手上的名单，不同于上次的十人名单，
这次好长的一串，大概有几十人。
如果阿焘、小舞他们这些第一轮被选中的人已经消失的话，
我是否能找到跟我一样还清醒的人，逃出这个游戏的循环？
既然参加舞会的都是我熟人，一定可以的。
内心给自己打气，我慢慢走回舞会现场。
黑压压的人群似乎又增加了一些，舞池中，DJ 正在组织大家进行新一轮游戏。
我看看四周，人们还是相互疏离，似乎并不想彼此交谈。
我掏出手机解锁，看最新的规则。
「规则更新：游戏——抢镜头！」
「1.本轮选中的人上台，站到一个大圈内。」
「2.镜头会随机出现，每个人都要拼命站到前面来抢镜头。」
「3.每一轮根据拍照时每个人露出身体面积的多少来判定胜负。」
「4.每一轮的最低分立即淘汰，淘汰者立即出场。」
「5.10 轮之后，最终积分最高者中决出 1 名优胜者获得终极大礼。」
舞池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幅的屏幕，将用来展示每次镜头抓拍的照片。
屏幕上出现了奖品——一辆豪华跑车！
我听到观众们惊叹的声音，虽然我不懂车，但听人群的反应，应该是一部限量版跑车。
「亲们，这部车价值 300 万以上！」
「获奖的幸运儿，请开车把我带走！」
DJ 小姐姐手上晃动着钥匙，大声带动气氛。
她的话音随即就被淹没了。
「噢噢噢！」
「赶紧开始吧！」
观众和被选中的人都发出了超大声的喊叫。
前者是嫉妒和疯狂，后者是认为非我莫属。
10
我看看人群边缘，兔子的数量减少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食堂倒下一位兔子——一位保安大叔的原因。
估计那边加强了人手，而这边我觉得防守没有上次严密了。
但参加游戏的人数变多了，大概有五六十人。
奖励变得更加丰厚而刺激！
第一轮游戏的小姐姐小哥哥也没出现，我也没看到赵俊。
「熊猫先生！」我喊住了经过的熊猫。
「你好啊叶辞，这次工作人员也没有资格邀请噢。」他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我不是想上去参加游戏，我想请您帮忙找一位熟人聊天。」
「这里都是你的熟人，还需要我帮忙啊？」
「可是——他们都不理我，所以请您帮忙。」
「噢噢！」他一拍脑袋，「舞曲开始，游戏进行的时候，估计都没有人想理你，哈哈。」
话虽如此，他还是帮我找了一个人，不知道他从人群哪个角落拖出来的。
看起来蛮阴郁的一个男子，低着头，步履蹒跚。
「叶辞？」他看到我，嘴角牵扯了一下。
「啊！李凯？」这真是我没预想到的熟人，熊猫你故意的吧！
真是尴尬，这是个拆二代，我还跟他相过亲！
相亲的过程就是我全程低头，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他全程冷漠无语刷手机。
急死了双方家长和介绍人。
平心而论，李凯家很有钱，因为拆迁，分房和现款就足以令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他真的太沉默寡言了，听他父母说，资深宅男一个，就爱游戏和动漫。
如果是平时，我碰见他也绝对低头快速走过，装作不认识。
可现在，只要是个清醒的人就行！
我快速拉起他就走，他有点惊愕，似乎还有点脸红。
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看上你了想再续前缘，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我把他拖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听见没？我问完你可以补充！」
我想可能我有点凶巴巴的，他张了张嘴，点点头。
「你没吃他们的东西吧？」
「对。」
「你两轮都没被熊猫登记？」
「是。」
「你发现了这件事有不对劲的地方？」
「是。」
「第一轮游戏那些人……好像消失了对吧？」
「不太确定，可以这么推测。」
「你现在想逃回去，回到家里对不对？」
「是！」
「我问完了，李凯。轮到你了。」我稍微有了点希望，看起来他还比较理性。
「这是我手机上刷到的规则帖子，你可以拿去跟你的作对比，看看是不是一样。」
李凯把手机递给我拿着。
「然后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你来看。」他蹲下了，取下腰间一把车钥匙在地上画线。
「这是我们的小区，这一片从十二点十分左右开始停电，陆续有人跟着外卖小哥下来，来到这里。先后时间相差不超过半小时。」
「我大胆假设一下：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外星人、神秘生物、邪神……管他什么，他们控制了这一片，目的可能是感染和同化居民,就是我们。」
没想到李凯平时不开口，讲起话来条理分明，很有说服力。
「第一轮游戏选拔了 10 个人，利用了颜值即正义这个大众喜闻乐见的噱头吸引大家，这 10 个人没有再出现。」
「现在这一轮，由于奖品是豪车，金钱的诱惑力无穷，大家情绪肯定高涨，就算觉得有点不对劲的人也会被集体情绪给感染，热衷于参与。」
他说得对，第一轮我都动心了，人都会有自己渴望的东西吧。
「有人消失，有人加入。刚才外卖小哥们在第二首曲子开始时，又上楼去送外卖了。」
李凯抬头看着我，嗓音低沉。
「他们餐盒里装的是什么，真是细思极恐啊。」
11
我有些想要呕吐，李凯看我不舒服，忙站起来扶着我。
「谢谢，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低声告诉他：
我看到那个叫赵俊的小哥哥用下巴上的触须连接了小舞。
我和阿焘、小舞在食堂交流。
我们以为兔子会袭击我们，结果他袭击了赵俊。
赵俊一只手就摧毁了兔子，一只手像是融合一样抓住小舞。
后来赵俊吸收了小舞，阿焘帮助我逃跑。
兔子挡住了我，在我哭着说出我从未在外卖的事情上给他添麻烦的时候，
他放我走了。
但是我穿出食堂后门的时候，被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李凯眼睛越睁越大，我读到了一种类似欣赏和找到同类的光芒。
「叶辞，你真棒！你抵御了疑惑，还一个人发现了这么多线索。」
「谢谢，我想一般人会当我在发疯。能找到一个彼此相信对方的话的人，太好了。」
李凯再次蹲下，迅速写出几行文字。
兔子——被暂时洗脑的保安，被迫协助对方，似乎还保留着心底最深的怨念。
在舞曲停止的空隙，会比较容易挣脱控制，原因未知。
熊猫——未知，帮对方选拔登记，但又为我们提供帮助，暂定为中立偏我方。
「等一下，我记得刷到的发布规则的那篇文章，ID 就是旅行的熊猫君，会不会……这个戴熊猫头套的就是他？」
我提示道，如果是这样也说得通，文章原作者也在这个小区，一开始就被卷了进来。
「有可能，假设是神秘势力利用他的文章散发了规则，他最先被侵袭洗脑，但还保持了部分清醒，所以试图帮助我们，现在想起来，规则里面明显有一些是偏向在提示我们。」
「比如牢记自己的名字和相貌，比如只吃自己带来的外卖？」我回想起来。
「是的。」李凯眼神发光，「而且我发现，每次舞曲停止，游戏结束，到下一首曲子开始的间隙，似乎兔子就把人盯得特别紧，会不会……」
「会不会这个时间段，其实他们控制的力度不强，我们或许可以逃离，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接过他的话说完。
李凯点点头，眼神闪亮，那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找回了希望的光芒。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去跳舞？！」
一个戴兔子头套的人厉声呵斥我们。
「好的好的，马上就去。」李凯忙回答道，我们赶紧跑回舞池边去。
这一次，是李凯拉起了我的手。
12
舞池中央的游戏还在进行，音乐刺耳。
摄像机会从舞台下方的地板里面忽然升起来，沿着画好的圆圈旋转。
圆圈里面还剩下十来个人，他们拼命跟随镜头奔跑，你争我夺，都去抢 C 位。
在争夺中，肢体冲突出现了，一个子娇小的女孩，被推得趔趄倒地，大哭起来。
她的脚似乎扭伤了，一时站不起来。
没有人管她，大家都在拼命抢夺靠前的位置，拼命用自己身体去挡住对方。
看起来野蛮又刺激，周围观众一边跟随音乐摇摆，一边大声叫好。
咔嚓！一张照片定格在大屏幕上，大家屏息观看。
每个人显示在镜头中的身体面积立即被扫描并统计出来，
再除以他们自己身体总面积，得出显示的比率。
毫无疑问，那个女孩被淘汰了，她完全被挡在了人群后面，一点都没被拍到。
光柱立即打在她身上，示意她离场。
喝倒彩和幸灾乐祸的笑声中，她一瘸一拐地走出舞池，一边走一边抽泣。
几乎没有人注意她，失败者不需要被关注，人群的焦点立刻又转回到新的一轮比赛。
从大屏幕的倒计时看，还剩下三轮就结束了。
场中剩下的人，几乎都是个子又高又壮，或者吨位极其强大的男士了。
我和李凯对了一下眼神，我们准备利用这一轮游戏结束到下一支舞曲响起的间隙，找机会逃跑。
逃跑地点，暂定在食堂后门，因为我去过，而且几乎成功了。
当时被无形的空气墙挡回来，应该是新的舞曲已经响起，所以没能成功。
去食堂的由头，看看这次会不会允许去帮忙，如果不行，我们决定找熊猫去申请。
李凯握了一下我的手，塞过来一样东西。
从形状判断，是一把车钥匙。
「食堂后门出去直行 50 米就是地下车库的出口，一会儿如果我没跑掉……你，你一定要冲向那里，我的车位就在地下车库出口左边，一辆蓝色宝马。」
「我猜测他们的影响范围仅限于小区，你开车逃出小区范围赶紧开远一点。」
「你、你别说这个啊——我们一起逃出去！」
我有些惊恐，这不是在给自己立 flag 吗？难道他打算缠住阻碍的人，让我一个人逃跑？
不行，我不能让一个无辜的相亲对象给我做踏脚石，尽管我害怕得要命。
「我不会开车，我没驾照……所以你必须开车。」
我把钥匙塞回去给他，他拒绝了。
「别骗我了……叶辞，相亲的时候你妈说了你自己有车有房。」
「我……我是女司机，开不好车！」我不惜自黑。
「得了吧，你爸爸说过你一个人自驾川藏线的事儿。」
我忽然有些想哭，原来他还记得那次相亲的那些细节。
他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再来一次相亲，或许我还是不会选择他。
但此时此刻，我真的有些感动到想哭。
我的感动被瞬间爆发的一阵欢呼变为惊愕：
大屏幕上，最终的胜者决出了，他几乎每一轮的亮相都是压倒性优势胜出。
屏幕上一个肥硕如熊的男子高举双臂咆哮，看他那张肥脸笑得眼睛都没了。
DJ 小姐姐故意把车钥匙挂到鱼钩上，自己站到高处像钓鱼一样引诱这个棕熊一样的男子不停蹦跶着抢钥匙。观众纷纷叫好，笑得东倒西歪。
另外两个自以为跟他不相上下的男子黯然离场，数据决定一切，哪怕只是 0.01% 的差距。
我和李凯再次对视，是时候了，很快，音乐就会停止。
我们不约而同摸出了手机，查看新的规则。
13
规则没有更新，不对，规则更新了，但是部分变成了奇怪的前后矛盾的句子，更有部分完全是乱码，读不懂。
「规则更新：牺牲者的献祭晚宴！」
「1.胜利者和失败者都可以到食堂享受烛光大餐……别去，不能吃！不能吃！」
「2.工作人员可以邀请人参与晚宴……名额仅限 0 人！」
「3.快……跑……禁止离开舞池周围！」
「4.看到穿外卖小哥服饰的人请勿和他交谈！」
我把手机拿给李凯看，他皱起眉头：「你等我一下。」
他迅速贴到一个正在拿着手机拍照的观众后面，假装不小心碰掉了对方手机。
然后他一边道歉一边慢吞吞地捡起手机还给对方，对方似乎也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
李凯向我一笑：「我拍到了他的规则。」
他把手机递过来。
「规则更新：大家的庆祝晚宴！」
「1.胜利者和失败者都可以到食堂享受烛光大餐，禁止移动烛台。」
「2.工作人员可以邀请人参与晚宴，名额仅限 10 人。」
「3.在下一首舞曲响起之前，禁止离开舞池周围。」
「4.看到戴熊猫头套的人请勿和他交谈。」
「熊猫——规则原文章的主人，可能在试图给还清醒的人传递消息，但被某些神秘力量阻碍扭曲了……他们在角力，在博弈。我们必须选择一方相信，目前我倾向于相信熊猫。」李凯说。
「这样的话，按照这张照片上的规则为准，反着来就行。这次我可不是乖乖女啊。」
我拿着他的手机，默默地思考计划。
首先，我们必须去食堂，但是不能吃那里的东西，并且要找机会移动烛台。
我们要获得工作人员的邀请，因为我们既不是胜利者也不是失败者。
我们要快速离开这里，躲开穿外卖小哥服饰的人，尽可能找到熊猫跟他交谈。
我用李凯的手机备忘录打下这几行字，他点点头，补充了两句：
「我们可能会遭遇阻碍，尽量利用烛台制造混乱，避开正面的搏斗。」
「有可能的话，搞到一两套外卖小哥的服装。」
「我们……我们想去参加晚宴……」我怯生生地走向一个戴兔子头套的男人。
「同意。去吧，就在那边。」兔子的声音空洞而冰冷。
我和李凯牵着手，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熊猫，沿着舞池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我们又四处找了一下，没有看到他，怕兔子过来质问，只好迅速跑向食堂方向。
食堂的大门完全变样了，就像为了过万圣节，给它弄了一套诡异的装饰一样。
大门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张着嘴的南瓜灯，行人必须走进它的巨口。
从门口台阶到走廊，两侧全部点燃了白色蜡烛，烛光摇曳。
我们走进食堂，才一会儿，里面似乎全部重新装修了一遍。
血红的地毯，从前门铺展向后门。
两侧是长条木桌，都铺着雪白的桌布，已经坐满了人。
银色餐具摆放整齐，闪耀着柔和的光芒。
食物和酒水排列整齐：鲜红的葡萄酒，令人馋涎欲滴的烤鸡、烤乳猪……
不得不说，我几乎把持不住，想要坐下大快朵颐。
我仅存的理性被食物的香味冲击得摇摇欲坠。
李凯看上去也不好受，我瞥见他的喉头抽动了几下，似乎在吞咽口水。
但他克制得很好，拉着我在靠近后门的长桌落座了。
我们惊讶地发现，两扇木门被换成了对开的坚固铁栅门，还上了锁。
一排优雅的侍者从前门鱼贯而入，手上的托盘还有许多名贵的、几乎叫不上名字的食物。
他们游走在席间，彬彬有礼为客人添加酒水，换上新的餐盘，添加新的菜肴。
他们都戴着面具，穿着白衬衣和黑色马甲。
但我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赵俊！
是他！我从他行走的姿势就能看出来，他并没有消失，给人的感觉是更加强壮更加威猛了。
我低头装着喝酒，对李凯做了个手势。
没让红色酒液沾到嘴唇，我就放下了酒杯。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面前的烛台，大约有一尺多高，银质。
三根蜡烛在静静燃烧，烛泪流淌下来。
我估算了一下，握住底座全力提起来的话，确实可以作为一件近战武器。
只是以我的臂力，不知道能否挥动。
我趁着侍者斟酒挡住了巡视的兔子的视线，手指慢慢爬向烛台。
另一只手先我一步，抓住了烛台。
14
我以为是李凯，看了一眼，他的手静静握着刀叉，没有动。
那这是谁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慢慢从很远的地方踱步过来，神态悠闲。
是啊，赵俊，字面意思上能把手伸这么长的，也就是他这个怪物了。
「烛台，可是不能够动的哟，违背规则，可是要被处罚的哟……」
他用一种快乐的轻佻语气说着，走到我们面前。
接着他充满敬畏地用雪白的毛巾擦干净烛台上的指纹，似乎那是一件圣器。
「晚宴结束，我再来料理你们，就像……就像料理你那两位朋友一样。请稍等哦。」
他充满恶意地笑了，嘴角裂得很开，几乎到了耳根。
「我明白了，我看懂了。」
李凯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正在恼怒他没有跟随我的手势一起行动，两个人的话，成功率高很多！
听到他成竹在胸的语气，我不由看向他。
「这是个献祭仪式，屋子里这些赴宴的人都是祭品。」
「而烛台是献祭法阵的关键，所以不能移动，就连你也不敢。」
李凯忽然暴起，将叉子和餐刀分别插进赵俊的手背，将他两手钉在桌子上。
赵俊猝不及防，没有惨叫，但是脸色发白地看向烛台！
周围的人似乎毫无察觉，自顾自饮酒作乐，享用着饕餮大餐。
「快！烛台！」
「抓住他们！」
李凯和赵俊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赵俊脸上的触须如同长枪一样射出，瞬间贯穿了李凯的前胸，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鲜血喷射向空中，溅射到烛火上，那些蜡烛猛然爆射出一尺多长的绿色火焰。
在他们呼喊的同时，我已经整个人扑向烛台，无惧火焰，不怕烫伤，
尽管平时炒菜一滴油溅到我手上我都要哭个半天。
我的头一定是撞到了烛台，我听到咚一声，接着我抱着烛台一起滚落到地板上。
滚烫的蜡油溅到手上，我没有松开。
我接连翻滚了好几圈，重重撞到了铁门上,周身骨头都散了，幸亏没晕过去。
我们所在那一桌的人茫然地站了起来，似乎清醒了，奇怪地四处张望。
随即他们被赶来的兔子和侍者控制住了，但兔子和侍者似乎不敢靠近我。
赵俊和李凯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李凯已经开始吐血。
「来不及了！让仪式开始！」我听到一声非人的尖叫，来自赵俊。
听到他的话，那些侍者赶紧分头站立到每一张有烛台的长桌前面。
兔子则抓住那些清醒的人，将他们按在长凳上。
「厌恶……真厌恶你们这些自高自大的富二代……目中无人」
「该死，对我们总是呼来唤去……总是喜欢炫富……」
「把我们当成狗吗？」
李凯旁边一个戴兔子头套的人忽然抽搐起来，喃喃自语。
「我……我没有……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我只是个……宅男。」
李凯连说话都吃力了，却认真向他解释。
那个戴兔子头套的男子忽然愣住了，放开了他按住的人。
接着，又有更多的兔子出现了抽搐的迹象。
「快！他们要失控了！开始仪式！」
赵俊声嘶力竭地吼叫，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没能摆脱李凯，毕竟他是个强悍的怪物。
但我没时间思考，李凯豁出了性命帮我创造了这个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奋力半跪着撑起身体，就这样膝行到赵俊身边，用最后的力气举起烛台，
狠命挥了下去！
15
我这辈子，连一只蝴蝶都没伤害过。
我是个乖乖女，模范生，别人家的孩子。
总是懂事，总是看人脸色说话，总是不敢表达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总是不敢说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我当然也不敢伤害别人，其实只要别人不使劲欺负我，我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嘲笑吧，我就是这么懦弱。
嘲笑吧，我就是想逃避。
但现在，这样的我，挥动着沉重的银烛台，
将赵俊——这个英俊的小哥哥，这只夺走我朋友的怪物，砸得血肉模糊。
他的头重重偏向一侧，伤口处涌出许多半透明的触手，争先恐后为他修补伤口。
又被我狠狠一击打散。
从大门口走进来两队外卖小哥，站到了侍者身边，张开了双臂，似乎在祈祷什么。
一道道深红的光影穿透屋顶，和烛台上的烛光融合后，从烛台的阴影里面爬出了无数影子一样的怪物。
我听到了赴宴者的惨叫，那些怪物一定在吞噬他们的血肉。他们真的成为了祭品。
而我们这一桌由于烛台在我手里，垂落的那道深红光芒找不到落脚点，焦急地扭动着，寻找着，如同一只章鱼的触角。
「去破坏烛台！然后逃走！」我对那些摆脱了兔子控制的人吼道。
那些人跳起来，开始去推倒或抢夺其他长桌的烛台，跟外卖小哥和侍者们厮打在一起。
混乱之中，又有两三座烛台被推倒。火苗点燃了桌布，黑烟开始弥漫！
「你们这些亵渎者！」赵俊忽然大喊一声，将李凯甩开。
他身体膨胀开来，伸出无数触手，将那些侍者连接在一起，他们身上的服饰开始剥落。
我看到了他们的脸，原来就是第一局游戏中的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们。
赵俊——那只怪物，连接并融合了他们，或许他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
那只巨大的恶魔站在房屋中央，长枪一般的触手一一击杀了清醒过来敢于反抗的人。
尸体横七竖八倒下，其中连同一些戴兔子头套的人。
「快……走……用烛台，砸开门锁。拿好，车……钥匙……」
李凯躺倒在血泊之中，断断续续地说。
或许他早就想好了，我不明白，他这样的人，怎么肯为别人牺牲自己。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
没有狗血的时间，我也没有大哭着摇晃着他喊他一起走否则我不走。
那没有意义，那是践踏他的牺牲。
我趁着赵俊对付那些清醒的人，奋力用烛台砸向锁着的铁门。
奇异的是，铁锁和铁门似乎畏惧这个烛台，泥一样消融了。
我看见了门外的世界——尽管光线昏暗，但那确实是我熟悉的景物！
没有犹豫，我跌跌撞撞地穿过后门，朝着地下车库跑去！
头上的伤口痛得钻心，失血过多让我一阵阵眩晕，但我咬牙朝着那个出口奔去。
扶着墙，走向车库。
不，不是走，我几乎是挪动到了昏暗一片的车库里。
按了一下车钥匙，还好，离我十米远的地方，一辆车的灯光闪烁起来。
我咬紧牙关，一只手触摸到了车身上冰冷的钢铁，摸索到了车门把手。
我深呼吸一下，准备按下解锁按钮。
之所以现在才解锁，是怕解锁过早，有袭击者或者别人趁机上车。
这一招我在电影里面学的，我就是这么怂，这么谨慎。
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就在车子的另一侧，副驾驶的窗外。
「嘿，叶辞，我有句话忘了给你说。」
那个人影说道，声音是李凯的。
16
「你想说的，是……什么？」
我绷紧了神经，以李凯的伤势，怎么可能比我还先逃到这里。
这不可能是他，尽管声音和体型都对得上。
「我喜欢你，叶辞。从那次相亲后我就喜欢上你了，尽管有点俗套。但是，你从那之后就不理我了。在小区里面碰到你都是低头走开，我也不好意思再跟你联系。」
「我能抱抱你吗？就一下。」
李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用手摸了摸后脑勺。
「对不起，真的抱歉。但你的确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难得地坦率，尽管面对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哎呀呀，真无情，我才救了你的命呢。」
那个声音开始变得轻佻起来。
身影勾勒出夜色，一个巨大的轮廓出现在地下车库，几乎充斥了一半的空间。
「滚开，恶魔！」
我冷笑了一声，我可没丢掉银烛台。
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哎呀，你是迫不及待要跟你的朋友们相会了吗？我可不这么想呢。」
那个声音逐渐变得怨毒起来：「你这个低贱的生物，破坏了我们神圣的仪式。」
「但是没关系，只是延迟了一点点主人降临的时间罢了。哈哈哈！」
「我们会继续获得更多的祭品，主人依然会降临。」
「你们无畏的牺牲、可敬的友情，多么可笑……来我的肚子里面团聚吧！」
我感觉这家伙似乎在拖延时间，废话太多了。
我的预感是对的，地面上有如同沥青一样的东西飞速爬过来，借着昏暗的环境做掩护。
「滚开！」我挥舞着烛台驱散那些污泥一般的生物。
接着应该是触手袭击了，我将身体蜷缩在车身后面，果然，利箭一样射来的触手。
在被我挥舞着烛台击打后，如同被烧红的铁板烫到一样缩回去了。
我气喘吁吁，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怪物似乎也受了很重的伤，没有他表现出来那样轻描淡写。
「你就这点招数吗？来啊，给你烛台，拿去吧。」
我开始调侃和激怒他，心里想着怎么给他致命一击后开车逃走。
怪物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在思考策略，我想，仪式被打断恐怕也不是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只是耽误一会儿时间，恐怕那个所谓主人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吧。
「你不走我可要走了，替我向你的主人问好。恐怕你也不敢再见到他了吧？恶魔？」
「连一点小小的仪式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我开始学习他讥讽的语气。
「闭嘴！」他狂怒的叫喊如一阵飓风，我听到了车窗玻璃的爆裂声。
我拼命蜷缩起身体，躲在车尾后。
被激怒的怪物体型缩小了，变回了人类形态——赵俊的样子。
他大步走向我的位置，我紧紧握住烛台，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忽然我的动作僵硬了，我无法动弹。
我感觉到了异常，但是我的四肢已经被触手牢牢固定住。
面前那个身影消失了，而身后有个讥讽的语气：「起码我对付你绰绰有余……」
「现在，去跟你的朋友们见面吧。不用谢我，我一向秉承我主的仁慈。」
那个怪物在我耳边嘶嘶地说道。
我手脚冰凉，他利用那阵飓风分身了，用一个幻影吸引我注意力，真身则溜到我身后，
暗中袭击，一举控制住我，不让我有反击的机会。
我的手脚麻痹了，银烛台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17
我感觉到自己正慢慢浸入温水中，大概是这怪物正用触手将我拉进他的身体里面。
大概小舞，还有阿焘，就是被他这样无情地夺走了，或许还有李凯。
或许还有别的熟悉的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想起了阿焘挡在我身前的背影、李凯流血的脸。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时间会有点长，过程倒还是不至于太难受的！」
怪物开怀大笑，带着怨毒的声调。
温水煮青蛙是吧？
我居然苦中作乐不失幽默地想。
不过我始终觉得忽略了什么，有什么关键的因素被我们忽略了。
熊猫！是戴熊猫头套的男子！
我们想要找到他交谈，但从第二个游戏完结后，我们就没能找到他。
他帮我找来李凯之后，就消失了。
说起来，当他发布文章的时候，或许就被侵袭了，他的文章被作为传递规则的载体。
他本人也被拉入这场游戏，但他一直伺机再反击，在规则中提醒我们。
那现在，他在哪里？
他一定也知道献祭仪式，一定也在致力于破坏它！
那么，他可能也在食堂附近！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听见恶魔在嘀咕：
「呸！小虫子，坏了一锅汤！我要延长你死亡的时间，让你在绝望中挣扎得更久一点！」
有一个声音压倒了他的，正朗读着什么，但第三个声音在干扰和阻止他：
「规则更新：仪式中断！」
「1.马上放开叶辞，并不得继续伤害她。」
「2.立刻释放你们控制的人类……不得释放祭品! 」
「3.熊猫拥有对规则的最终解释权……此条规则无效！」
哗啦一声，我如同从煮沸的大锅里面被翻倒出来，被抛到了地上。
恶魔大叫一声，挥舞起触手，却无法触及我，我赶紧连滚带爬去捡起我的宝贝烛台。
而熊猫被触手扫到之后，重重地掉到了引擎盖上，发出一声巨响。
「靠！就第一条生效了，还忘了加上自己不受伤害的规则！」
我听见他吐槽道，尽管情势危急，也不由得觉得好笑。
「开车！叶辞！」他躺在引擎盖上喊道。
恶魔咆哮着重新变回了巨大的身体，试图来堵住汽车。
我听见轰的一声，似乎食堂那边传来了爆炸声。
那一瞬间，恶魔的身躯萎顿下来，似乎遭受了重击。
趁机机会，我已经启动了汽车，雪亮的车灯射穿了黑夜，照亮了前路。
发动机的轰鸣中，我冲出了车库，撞断了出口的横杆，冲上了街道。
而熊猫，他的身手出乎意料地敏捷。
我还担心打方向盘太猛把他颠下去，
他已经抓住雨刮器，从前挡风玻璃的破洞穿进来，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还不忘记顺手扣上安全带。
「那个声音，可能是烛台被毁掉引发的。但是，对那家伙来说还不够致命！」
熊猫沉吟着说。
恶魔粗壮的身体再次出现在车前的视野里，这家伙！阴魂不散！
「狡猾的家伙，他堵在这个结界的边缘上。」
如果我们冲出去，我就会立即失去对此地规则的修改权限。他们会继续循环游戏，直到祭品足够献祭，让他们的邪神降临此地，再污染更多、更广的区域。」
「我们只能在这里击败他。所以，我下车，你找机会逃走。」
「我们一起逃走，不行吗？」
他笑了一下，指了指小区的方向：「我还有很多朋友，在那里。」
他取下头套，丢在车后排：
「叶辞，重新认识一下，职业作家、编剧——文镜，喊我熊猫就好。」
「你好，我是……叶辞，宅女……画画的。喊我叶子或者小叶就好。」
我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还能活着再见面的话，让你当我小说和电影的女主角！」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我的手，解开了安全带，推开了车门。
18
我听见他大声朗读着更新的规则走向恶魔，而另一个混沌的声音则一直试图打断他。
恶魔咆哮的声音间杂其间，形成异常恐怖的交响乐。
他们对峙着，有阴云在他们上空盘旋，逐渐被扯成漩涡，从漩涡中劈出闪电，打在那恶魔硕大的躯体上，让他痛苦嘶吼，他的身躯被撕裂开来，但还没有倒下，还在顽抗。
熊猫也似乎耗尽了体力，弯着腰站立着，手扶着一截断掉的树。
我握紧方向盘，忽然发现前面亮起了点点星光，像是从恶魔身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那些星光落在车子前方，凝聚成一个个人形。
「嘿！呆着干啥，快开车走！回头……请我吃饭！」
这是阿焘的声音。
「叶子死丫头，记得找一个大——帅哥，带给我看啊！」
这是小舞的声音。
「嗯……那个恶魔确实没说谎，我最后一句话确实想说喜欢你，没好意思说出来。」
这是李凯的声音。
「好了，快走！再见！」
「死丫头，快滚吧！麻利儿地！」
「拜拜不联系！别让我们的努力被浪费掉啊！」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看见那些光芒构成的人形向我挥挥手，走到了熊猫身后，义无反顾地走向那只恶魔。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名字，辞，有告别、躲避的意思。
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他们说再见？
为什么站出来冲上去的不是我？
「快走啊……」李凯的声音，微弱而温暖。
那些光芒的人形手拉着手走向恶魔，像是一道防洪堤、一道坚固的城墙。
恶魔试图穿过他们，他们一起举起了手臂，像无数火炬，
接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成了光点……那些光点灼烧着恶魔，
让他庞大的身躯被白色火焰包裹，
恶魔发出令人耳膜震颤的诡异惨叫，奋力挣扎。
我看见的最后画面是熊猫被打飞到了一截短墙后面。
我一踩油门，汽车冲出了街口。
深夜无人的街道，我的车风驰电掣地离开了这个区域。
我冲出了几条街后，才缓慢靠边，得赶紧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求救！
如果结界没有消失，不知道外界救援是否进得去。总得试试看吧！
在车里找到了一个医药箱，止血消毒，简单包扎了一下头部。
接着我强撑着浓烈袭来的疲倦和睡意，跌跌撞撞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酒店。
「是，地址是这个，请你们赶紧报警……那边、那边出了爆炸事故，需要打 119、120、110……」
「女士你要不要紧?需要帮你联系医院吗？」
「不，我是轻伤，撞了一下而已，我需要一个房间，需要充电……」
前台为难地看着我，似乎我的样子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该进的是医院而不是酒店。
我知道，如果我出了什么状况，她们需要负一定的责任。
可我，真的撑不住了，手机也没电了。
「没事，给她开一个房间吧。看样子她吓坏了，也累坏了。」
我听见一个声音说，略微觉得耳熟，但大脑已经是一片浆糊的状态。
只见一个大堂经理走了过来，示意前台可以给我开房。
「谢谢您……」
「不客气，我让小维送您到房间。」他好像在跟那个前台小妹说什么。
「我自己能走……」
我已经记不得是自己走的还是别人送我到的房间，反正我给手机充上电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19
我是被电视机的声音吵醒的，真奇怪，我开过电视吗？
「欢迎收看早间新闻，昨夜本市江临小区发生一起天然气泄漏引发爆炸的事故。目前火势已经被扑灭，管道抢修工作已经开展。伤者均已送往医院救治……事故造成……」
我凝神听着，太好了，熊猫他们赢了！
既然外面的人能知道那一片发生了事故，说明结界已经被破坏了。
救援已经过去了，那么情况也明朗了。
屏幕上忽然出现一片雪花点，信号受到了干扰？
接着电视机忽然沉寂下去，房间里的空调也停止了。
这？因为事故这片的供电受到了影响吗？
我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我拔了充电器，打开手机。
咦？怎么才 10% 的电？
我明明记得昨晚一进房间就给它充上了呀。
叮咚！
门铃在响。
我警惕地走到门边，我的门链是挂好的，谨慎总不会错。
猫眼里面，一个戴着熊猫头套的外卖小哥站在门口。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我、我没有点外卖！」
「您的朋友给您点的，说怕你饿了。」
他拿下了头套，对着猫眼做了个鬼脸。
「熊猫，是你呀！」
我惊喜之余，把门打开了。
「来来来，快趁热吃！」他把外卖放在桌子上。
「哎，那边怎么样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嗨！你那破车就丢在街边上……很难找吗？」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看着他。
「咦，你没有受伤吗？我记得我最后看到那家伙把你打飞了。」
「有啊，一点点，包扎了一下立刻来找你了……我还怕你开车太快出事儿呢，女司机。」
熊猫伸了个懒腰，坐到椅子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你肯定也很饿了，来，你吃，我给你讲一下经过。」
「好。」
我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伸手打开外卖餐盒，拿起了筷子。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原来是我设置的闹钟。
我关闭掉闹钟，顺手习惯性刷了一下那个规则帖子。
事件结束了，应该没有更新了。
「神秘势力的所谓降临被我们阻止了，你昨天开车走后，那个恶魔就被烧死了……」
「电力也恢复了。然后，被洗脑控制的人们逐渐恢复了知觉，开始扑灭食堂的大火，报警，救助伤员……」
「我呢，就赶紧出来找你了。」
熊猫简明扼要地讲述着，我的眼神凝在了手机屏幕上，居然……规则还有更新！
「规则更新：警惕潜逃的感染者！」
「 1.近期请勿点外卖，也不要帮人点外卖。」
「 2.请勿给戴熊猫头套的外卖人员开门。」
「 3.如果不慎违反以上两条，切记不要吃外卖！」
「 4.发布规则的熊猫才是唯一真熊猫。」
我啪地关上了刚打开的外卖盒，手伸向床头一侧放着的烛台。
「好了，你的外卖送到了。吃，还是被吃。这是个问题。叶辞，你自己来选择吧。」
熊猫忽然说了一句，身姿往后一仰，将头靠椅背上，对着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