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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已黑化反派

我怀了反派的崽。

反派却掐着我的脖子要杀我。

别啊……我可是来救你的。

1.

我穿书了。

穿成了反派顾沈然的白月光夏瑾月——这本书的恶毒女配。

原书里她被男主利用来对付反派,最后身死魂消。

从穿来的第一天开始,我便决定不掺和男主和反派之间的斗争。

没错,我摆烂了。

我专心地在我的小院子里种花养草,吃吃睡睡。

直到有一天,我意外发现身上莫名奇妙多了伤口。

初时伤口细小,我没在意。后来手臂上突然多了条寸长的伤口,鲜血直流,我才慌了。

我心想自己难道穿了本灵异文?

「叮,你的性命与顾沈然相连,若要活命,必须保他周全。」

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金属般的声音,向我宣告了这个噩耗。

它说我和反派性命相连……他死,我就得死。

那我死?

「你死,则顾沈然无虞。」

……

敢情只是单向相连,这设定未免也太欺负人。

我提出抗议,然而金属声说完这句话后,无论我怎么叫它,再也没有动静了。

2.

穿书快一个月了,我还没见过我的反派夫君。

顾沈然居然晾着他的白月光,一个月踪影全无。这不科学。

但院子里都是他安排的人,嘴巴严得很,无论我怎么问,都是同一句话:「奴婢不知。」

后来我也就不问了,爱来不来。

直到我受伤流血这日,服侍丫鬟替我包扎时,忽然对我说:「夫人,公子说今晚过来用膳。」

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核实一下系统说的话,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去吩咐小厨房多做几个你们少爷爱吃的菜。」

丫鬟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这是从我口中说出的话。我又说了一遍,她才领命而去。

从前的夏瑾月对顾沈然极其厌恶,从来不会照顾他的口味,也难怪下人会惊诧。

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夏瑾月了,现在我跟顾沈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然要同他搞好关系。

傍晚,顾沈然如约而至。

我一直望着院门口,见他大步走进来。

铠甲未脱,一身煞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相公来了,快摆饭。」

我热情地迎上去,挎住了顾沈然的一条胳膊。

感觉到他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好看的眉头拧起,眼里涌动着疑虑。

「相公,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你准备的。」

吃饭时,我依旧热情,一边给他介绍今晚的菜色,一边往他碗里夹菜。

很快他面前的碗里便堆成了小山。

然而,顾沈然没动筷子。

而是叫人换了副碗筷。

???

白月光主动讨好,他怎么表现得仿佛我身上有毒?

入夜,他在院子里歇下。

「相公,我替你更衣。」

「我自己来就好。」

顾沈然一口回绝,只脱了铠甲,便和衣而睡。

我抑郁了。

对我如此冷淡,说好的白月光滤镜呢?他难不成是外面有狗了?

一个月没回来,极有可能。

3.

夜里,趁他熟睡,我悄悄掀开被子,想看看他左臂上有没有同我一样的伤口。

还没摸到边,便被他反制住。

「你想干什么!」

「咳咳,你先放开我。」

我被他掐住了脖子,几乎不能呼吸。

屁的白月光,作者坑人,这明明是白饭粒人设。

顾沈然眼神凶狠,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一个理由,或许可以让他停手。

「相公,我……有孩子了。」

脖子上的钳制松开了。

顾沈然神色错愕,显然没想到我有了孩子。

原文里「我」偷偷喝了堕胎药,把这个孩子打掉了。

「孩子?」

他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不可置信。

我使劲点头,眼角沁出一滴泪来。

他动作温柔地替我擦泪。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我往回缩了缩。

顾沈然也没生气,而是将我揽进了怀里。

幸好……还有这个孩子。

我庆幸穿来早,原身还没来得及把它打掉。

听到我有孩子之后的顾沈然,态度陡然变换,一改方才的粗暴。在他抬手安慰我的间隙,我看到了他绑着绷带的左臂。

位置与我的左臂上一模一样。

而我不知什么原因,一天过去,伤口居然不疼了。

「叮,获得顾沈然好感 10 分,赠送伤口加速愈合功能。」

金属声又响起……

原来还有附送功能呢!那我不得使劲刷顾沈然的好感,减少皮肉之痛。

4.

躺在顾沈然身边,我算了算时间,猛然发现,再过半月顾沈然便会有一次重伤……

这次受伤源于他和男主顾斐然的一场比试。

箭羽距离心脏只有一寸之差……

我要是不想被迫感受一次一箭穿心的滋味,就必须要阻止他受伤。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阻止他参加比试。

但顾沈然此人极有主见,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这场比试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是他和男主顾斐然争夺国公继承人的重要一战。

顾斐然是他大哥,本为私生子,但国公爷不仅让他入了族谱,还有意栽培他继任下一任成国公之位。

顾沈然正室嫡子出身,又在军中浸淫多年,早已立下威信。

手底下人都对老国公的偏心做法颇有微词。

自来,世子立嫡,顾斐然一个半途认回来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

况且这些人早就投资了顾沈然,自然是不愿意中途换主,那等于前期投资打了水漂。

于是有人给顾沈然出主意,要通过比试,打压顾斐然的气焰。

在他们看来,顾斐然一个野外长大的孩子,骑射功夫定然是比不上他们家公子。

这场比试,摆明了就是欺负顾斐然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没想到顾斐然竟然同意了。

这群人很得意,等着看原文男主出丑。

却不知男主师从隐世高人,拥有一身本领,却一直藏拙,故意让人轻敌。

这件事只有拥有上帝视角的我知道,顾沈然不知道,他的谋士们也不知道。

我又不能直接说出来,焦躁得几乎要上火。

想来想去,我决定给他下泻药。

简单粗暴。

茅厕蹲到他腿软,不信他还能上场比试。

5.

谁成想,顾斐然那厮居然顶着腹痛,也要参加比试。

是我小瞧了反派的胜负欲。

这半月来,我孜孜不倦厚着脸皮给顾沈然送吃食。

为显诚意,我还特意自己下厨整了两个菜。

我家里从前是开饭馆子的,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会点。

我信心满满地端着菜过去,结果顾沈然本来似乎挺期待的,没想到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

「你怀着孩子,以后就不要做这些粗活了,交给下人就好了。」

这不就是「做的很好,下次别做了」的婉转说法。

我做的正宗川菜哎……

既然顾沈然这个反派山猪吃不了细糠,不欣赏我的厨艺。我便换了策略,叫下人直接做好,我再端过去借花献佛。

比试前一日,我准备了一桌酒菜,在顾沈然最爱吃的八宝兔丁里下了巴豆粉。

也许我夹菜过于殷勤,顾沈然抬头看了我好几眼。

「明天就要比试了,你多吃些……」

听到比试,顾沈然把筷子放下了,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我问道:「你希望我赢吗?」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见我回得这么斩钉截铁,顾沈然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寻找我说谎的痕迹。

那自然是找不到的。

我是真心希望他赢,毕竟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大概是看我诚心诚意,他神色柔和下来,反手夹了一筷子菜给我。

「这些天辛苦你了。」

我唇角微勾道谢。可不是辛苦嘛,为了阻止你去比试,我费了多大功夫。

……

我整晚都在等着他拉肚子的好消息。

天刚亮,我就亲自去打听消息了,一去听说他已经去比试现场了。

听到消息的我差点没原地昏过去,忙叫小厮带我去现场。

比试还是顺利举行了。

这场比试,国公爷的几个儿子都参加了,但谁都知道其他人只是陪衬,重点是顾沈然和顾斐然的对决。

这一场比射箭。

围观的人将比试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坐在比试特意为王公和女眷准备的场边看台。

顾斐然十支箭全中靶心,周围人鸦雀无声,大家显然震惊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哄然的叫好声。

顾沈然前九箭也全中靶心,射到第十箭时所有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这一箭至关重要,射中靶心倒也罢了,至少明面上没输,但若是偏了……那顾沈然多年的声名会大受影响。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场中的顾沈然。

唯有我,紧张地扫视着周围。

本来第五箭时就会有人放冷箭的,如今到第十箭了,他还没来。

忽然,我瞧见顾沈然前方不远处,一支弩箭瞄准了他。

「小心……」我冲上去想推开顾沈然。

可我错估了自己的力气,顾沈然岿然不动。最终结果就是,我用血肉之躯挡在了他身前。

那支箭,从我的右肩直直穿过。

若不是他下意识扯了我一把,这箭就穿透我喉咙了。

没想到,我千辛万苦阻止他中箭以免连累自己,到头来,这箭还是插我身上了……

6.

这场比试后,顾斐然名声大噪,媒人纷至沓来,先前观望的世家小姐们纷纷投出橄榄枝。

顾沈然因为没有射完最后一箭而饱受非议。但当时情况下,比试不可能再进行。

射我的那人其实是顾沈然这边安排的,但顾沈然并不知情。

猪队友手下自作主张安排了一个杀手,却认错了人,把先头射中十箭的顾斐然当成了自家武艺高强的公子。

这人被当场拿下后咬舌自尽,死无对证。顾沈然吃了哑巴亏,只能自认倒霉。

但最惨的是我,又躺在床上养伤。自从穿成夏瑾月之后,受伤快成家常便饭了。

唯一的好处便是,顾沈然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质变。从原先的只关心孩子,到对我事无巨细地关心。

我终于体验到了白月光的待遇。

我后来才知道,他对我好是以为我舍命相救。

好吧,他既然误会了,我便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这一次受伤,孩子没什么大碍,顾沈然却紧张的很,我的一应事务都要他亲自看着,甚至喂饭他都要亲自上手,绝不假手于人。

他天天从营里回来便待在我房里。

我见他一个壮汉缩在榻上,睡得定然不舒服,便建议他去外院。

说了一次他没动,我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

没想到他因此生了气,冲我摔脸子,转身离去。

徒留我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7.

反派气性大,说走就走了。

没过几日便听说他在外面领了个女人回来。

但我顾不上他那边,这几日怀孕反应得厉害,几乎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

生孩子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沈然白日里依然会来看我,但我们谁也没有低头,就这么互相僵着。

这日,他见我吐得厉害,吩咐下人做了清淡的燕窝白丝粥。

他亲手喂粥给我,每一勺都吹凉了才放到我嘴边。

我嘴里全是苦味,正想拒绝,猛然抬头看见他白皙的面庞上,有一茬青黑的胡渣。

想到我中箭养伤那几日,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又想到他前世对夏瑾月百般呵护却被背叛至死的结局。我忽然生出怜悯,张了张口,想跟他讲和。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转而说了一句:「近来夜里天凉,相公记得盖好被子。」

说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这是在说什么……

顾沈然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几乎把头低得埋到胸口。

「嗯,娘子也是。」顾沈然回道。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全名全姓地叫我,而是叫我娘子。

我感觉我们之间,除了称呼变了,似乎还有那么一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

顾沈然依然没留下来,只不过离开时,他的脚步似乎带着一些轻快。

服侍的丫鬟见我俩别扭了几日,忍不住劝道:「夫人若是想公子留下来,可以直接告诉他。」

「若是一直这么僵着,公子要是给旁的人给抢走了,那您再后悔便来不及了!」

我听她话里有话,不禁问道:「旁的人?」

「不就是前几日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小娘子吗!」

被她提醒,我才想起,是有这么个女的。

顾沈然外出任务时,意外救了一名被土匪追杀的女子。那女子为了报恩,甘愿在顾沈然身边当牛做马。

「听说那小娘子长得娇娇弱弱的,容貌还有几分像您。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公子才对她产生怜惜,带回了府。」

「呸,不过就是下贱的民女,也配跟夫人比!」丫鬟边说边替我打抱不平。

「这小娘子叫什么?」

我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件事。

「好像叫什么……锦娘。」

锦娘,我脑中警铃大作。

她是顾斐然那边安排过来的细作。

只不过原书里她的出场没这么早,也不是顾沈然救下的,而是他那个拎不清的姑母塞进来恶心夏瑾月的。

这女人会媚术,受过顾斐然的大恩,甘愿为了他用身体做饵给顾沈然下毒。

只要顾沈然与她欢好,便会沾染媚毒。这毒甚是毒辣,初时不会发作,会逐渐侵蚀人的内脏,最后全身从内而外溃烂致死。

原书中夏瑾月与顾沈然有一回吵得厉害,几乎撕破脸。顾沈然愤然离去,整夜酗酒,那锦娘便趁机小意温柔,引得顾沈然心旌荡漾,抱着滚作一处。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全身溃烂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冷颤。

算了,比起死来,低个头也不算什么大事。

8.

这几日,顾沈然很忙碌,听闻太皇太后寿辰将近,他忙着替圣上置办寿礼。

那个锦娘跟在他身边,同进同出宛若一对璧人。

我回想自己穿成夏瑾月之后安分守己,没再同原男主顾斐然有过多来往,前一阵还替顾沈然挡了箭,如此种种,照理说我和反派不会再如前世一般互相伤害。

但不知为何顾沈然还是跟这个锦娘搭上了线。

除非是——剧情推进需要。

反派就是得死。

这么一想,我浑身发寒。

我不去害主角,主角还是会追过来杀我……

这个认知让我坐立难安。

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决定主动出击。

沐浴焚香后,给自己上了个妆。

肩伤因为上次系统给的加速愈合功能,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了。

夏瑾月本身容貌是偏艳丽挂的,稍涂脂粉即可美艳动人。

只可惜上辈子她为了迎合顾斐然喜欢弱柳扶风的小白花偏好,整天打扮得很素净,妆容也刻意往病弱方向靠,显得整个人特别寡淡。

我穿过来之后,虽没有再像夏瑾月原身那样,故意糟践自己的容貌去讨好顾斐然,但也不喜浓妆艳抹,常常以素颜示人。

我画完妆,丫鬟便在一边惊叹:「夫人,您可真好看。公子见了,定然十分欢喜。」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奚落道:「二表兄都已经有新人了,嫂嫂如今才想起打扮自己来讨好他,会不会太迟了些?」

我正不痛快,有人上赶着要给我做出气筒。

赵婉柔,顾沈然的表妹,常年客居国公府,仗着老国公的偏爱,在府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国公府的女主人。

我知道原来她们家是打算撮合她和顾沈然的,后来又冒出个顾斐然来,他们观望了一阵,才让夏瑾月趁机上了位。

赵婉柔此时定是来者不善。

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施施然理了理衣服袖子,头也不抬道。

「表妹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娘子为见夫君打扮得精心一些,自是本分,亦或是夫妻情趣。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嘴?」

大龄未嫁是赵婉柔的心病,我自然是不会放过。

被我戳中痛脚,她气得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见她如此,慢悠悠地添了把火。

「婉然表妹有这替我操心的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巴住这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我捻了一抹胭脂在指尖,轻轻揉搓,状似无意地回头同丫鬟说话:「听说这半月来,咱们府里的门槛都快叫媒人给踏破了?」

丫鬟也是个伶俐的,立刻接话道:「可不是嘛,都是冲着大公子来的。」

顾沈然已婚,这媒人上门自然是给未婚的顾斐然做介绍,赵婉然不去想想怎么嫁给顾斐然,跑来我这里瞎操心,典型的分不清重点。

我的这番话说完,赵婉然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分外精彩。

我转过头,正面欣赏着她难看的脸色。

她见到我画完妆后,艳丽动人,更是一口气上不来,眼眶噙着泪,一跺脚,便哭着跑了出去。

我忍不住笑,这个表妹虽然嘴巴臭了点,心思还是比较单纯的,脸皮也薄,经不起几句话刺激就跑了。

她这一跑,我还有些怅然若失。

太不经打了,我还没说够呢。

「夫妻情趣?」

顾沈然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表情似笑非笑。

他都听见了?

一想到我刚才那些故意刺激赵婉柔的话被他听去,我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偏偏这反派不识趣,还要反复鞭尸。

「何为情趣?还请娘子不吝赐教。」

9.

顾沈然来得可真是时候。

他挥手把下人们都赶了出去,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瞬间觉得,这宽敞的屋子都变得逼仄起来。

接近黄昏,屋外是澄红的天光,顾沈然背对着门,全身笼罩在一片光里,身姿挺拔如松。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忽然觉得他光风霁月起来。

顾沈然是个杀神,传闻他治军手段残忍,杀过降兵。杀降不祥,他因此失了国公爷的欢心。又因为顾斐然这个私生子掺和,父子两势同水火。

可这样坚硬凶狠的人,他也有软肋。

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了国公夫人发病。

国公夫人患疯症多年,顾沈然悉心照顾,即使被抓的满脸是血,也不肯放手让他母亲伤害自己。

国公夫人清醒后,抱着儿子,哭得像个泪人。

那一刻,我突然能理解,顾沈然为什么会在原书最后一刻,再次选择相信夏瑾月。哪怕明知这次信任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因为夏瑾月,也是他的软肋。

「娘子?」

他的声音将怔怔出神的我唤醒。

眼前出现他那双目光凌厉的凤眼,我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他长臂一揽,把我捞进怀里。

追问道:「刚才的问题,娘子还没回答我。」

「何为夫妻情趣?」他勾着唇角,低头看我。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本来准备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讨得他的欢心,可被他这么直白地盯着问,我的一腔壮志孤勇忽然就哑火了。

夏瑾月啊夏瑾月,你可真是个怂包。

见我红着脸不回答,顾沈然忽然笑了,伸手摸着我的脸道:「娘子今日这装扮甚是好看,为夫很喜欢。」

说完用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逼迫我抬眼看他。

他的眸子像漩涡,叫人望一眼便意乱神迷。

我骤然生了勇气,反问他道:「相公觉得是我好看,还是那锦娘好看……」

顾沈然默了一瞬,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殆尽,莫名严肃了起来。

他也反问道:「娘子觉得呢?」

「自然是我好看些。」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彻底放弃了矜持,厚着脸皮了。

顾沈然听了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反手将我拦腰抱起来,侧放在榻上,接着自己也准备睡上来。

这青天白日的……他不会是想……白日宣淫吧?

我顿时不安地扭动了起来……

「天……天还没黑……」

他一把按住我扭动的腰肢,从背后覆上来抱着我。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后背,下巴搁在我头顶。

闷闷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别乱动,我歇会儿……」

我顿时不敢乱动了。

顾沈然似乎很累,呼吸有些重,手的重量几乎都放在我身上。

我听着他呼吸逐渐绵长,渐渐地,我也生了困意。

迷蒙之间,好像听见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自然是娘子更好看些……」

我心里熨帖,又觉得反派嘴甜起来不要钱,要命。

过了一会儿,朦朦胧胧间,又听见他说。

「那锦娘不过是个细作……你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他知道了?

10.

原来顾沈然早就知道那锦娘是细作,害我白忙活一场。

既然如此,我便把这事丢开手去。

没想到,几日之后再听见锦娘的消息,竟然是断了手脚。

「公子把锦娘的手脚斩断送去了大公子府上……门口的下人差点吓疯了。」

听到丫鬟捂着胸回禀这件事,我也有些泛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能做反派的果然是狠厉角色。

不过对比顾斐然利用细作的阴毒,顾沈然这番敲打倒是光明正大。

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斐然那边接到锦娘的断手断脚,显然也快气疯了,听说连砸了好几个茶碗。

前日他刚吃了圣上的挂落,因送给太皇太后祝寿的贺礼长了虫,上好的茶叶都白白浪费了。

转头顾沈然又给他送了这份大礼。

联想到顾斐然难看的脸色,我不禁笑出了声。

上辈子他利用夏瑾月对他的仰慕,对付顾沈然,事成之后撇得干干净净,将夏瑾月弃之不顾。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看他吃瘪很难不开心。

11.

这日,我忽然收到了顾斐然约我见面的字条。

「今晚三更,老地方见。」

我随手将字条撕碎,扔进茶盏里。

他恐怕是故技重施,想引诱我如同前世一般为他卖命。

换成上一世的夏瑾月,定然是欣然赴会,只可惜,我已经不是她了。顾斐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可是打错了。

我让丫鬟往约定的地方放了张字体,内容是「好」。

但我实际上并没有前去赴约,而是早早睡下。

晨起,听梳头的丫鬟说昨夜刮了一夜大风,雷雨闪电,今儿落了一地杜鹃。

又说到隔壁大公子不知怎的害了风寒,连往日雷打不动的给国公爷请安都没去。

我忍不住发笑。

看来顾斐然等了我一夜,真是教他失望了。

「娘子,何事如此高兴?」

顾沈然从外面跨步进门,见我满面笑容,问道。

他因锦娘之事,挨了国公爷一顿训,被禁足三日,今日刚刚解禁。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儿的天气真好。」

我随口扯了个理由。

他也没有细问,看我的眼神带着温柔。

我有些恍然。

近来顾沈然对我的态度颇有些奇怪。

宠溺得过了分。

比如,他正用修长的手指替我剥葡萄。

认真去皮后,亲手递到我嘴边。

我张开嘴,咬住葡萄,唇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指。

晶莹剔透的绿珠,淌过舌尖,我竟觉不出任何滋味儿。

满眼都是他白皙的指节,以及上面因为习武留下的淡粉色伤疤。

他粗糙的指腹,抚过我的唇角,替我擦去蹭到的葡萄汁水。

我整张脸都因他的动作,染上绯红,心「咚咚」跳得厉害。

「父亲替顾斐然寻了一门亲事。」

他状似不经意道。

「嗯。」

「你不想知道是哪家闺秀吗?」

「哪家?」

「太傅嫡女。」

「还挺般配的。」

我纯粹是顺着顾沈然说。

我有上帝视角,早就知道顾斐然将来会娶何人,但不是太傅嫡女,而是太傅庶女。

12.

进了十月,国公府和太傅府频繁走动,顾斐然的亲事几乎快落定时,忽然出了桩大事。

太傅嫡女魏楚楚,在出城去护国寺进香路上,被强人所掳。

太傅家急得要命,却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怕坏了名声,只能暗中查访,却毫无音信。

谁知,两日后,魏楚楚竟然自己回来了。回城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神志有些不清不楚,只是口中喃喃念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有好心之人给她衣衫蔽体,问出她家住何处,才得知她是魏太傅的掌上明珠。

于是,全京城都知道了,魏太傅的女儿被强人糟蹋后流落到街头。

魏家因此蒙羞。

魏楚楚恢复神智后,羞愤难当,当夜便悬白绫自尽。

我听到消息时,正喝着我娘家送来的参汤。

失神了片刻,勺子没拿稳,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阿姐怎么了?是不是汤不合口味?」

送汤来的夏瑾昔,见我神色郁郁,以为这汤不合我的口味。

「我只是替魏娘子唏嘘。」

自古以来,舆论便对女子苛刻非常,明明是受害者,却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魏楚楚被强盗糟蹋的是身子,但最终击溃她,导致她自尽的却是众人的流言蜚语。

夏瑾昔听了摇头鄙夷道:「那魏娘子也是咎由自取,听说强人是她自己买通,准备加害她家二姑娘的。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阿姐何必为她伤身!」

夏瑾昔的话,却忽然点醒了我。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那便是她口中提到的魏家二姑娘——魏菁菁。

方才听到魏楚楚的死,我不仅仅是唏嘘,更多的是觉得可怕,因为这剧情已经脱离了原文的走向。

我早知魏楚楚并不会顺利地嫁给顾斐然,但是上一世她性命无虞,只是在宫中落水被一侍卫所救,与他人有了肌肤之亲,跟顾斐然的亲事才会作罢。

而且当时她的事仅仅在宫中小范围传播,很快被魏家压了下去。

如今却闹得满城皆知。

这一切,我不用想,便知道是出自原文女主的手笔。

魏菁菁是魏家庶女,原文设定是庶女重生斗败嫡女。

女主重生后一反软弱姿态,见招拆招,强悍虐渣,最终获得男主欣赏,携手并进,开启新的美好生活。

这是重生文剧情展开惯常的套路,但是原文中魏楚楚并没死,现在她却死了。

女主的手段更加狠戾了。

13.

入秋以后,天气渐凉,我的身子也越发重了。

这段时间我跟顾沈然感情愈浓,系统已经好几次提醒他对我的好感值提升了。

我一边欣喜,一边心中隐忧。

事情发展过于顺利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直到有一日,我上街被顾斐然的人请到了酒楼里,我才发现问题所在。

我忽略了作妖的男女主。

「叮,原文男女主按剧情会杀死你和顾沈然,请选择反抗或者不反抗?」

……这个系统真的是马后炮,每次都是出了问题才会说话。

我当然是选择反抗了。

顾斐然派人他把我请进包间,同我闲聊,期间还不忘「搔首弄姿」,在我看来就是引诱夏瑾月的手段。

看来顾斐然有些急了。

他之前约了我两次,我都放了他的鸽子,这次是非得见着我不可。

顾斐然的性格就是如此,越是逆着他,他便越有兴趣。

原身就是太惯着他了,才让他榨干了利用价值。

我不好同他撕破脸,便将两次没能赴约的缘由都推给了顾沈然。反派角色嘛,自然是拿来背黑锅的。

顾斐然没有怀疑,我装作被他迷倒的模样,很快他便让我离开了。

走之前塞给我一张纸条。

上书:心悦卿久矣。

我看完嗤笑一声,回去就把纸条扔进了小池塘。

入夜,我忽然腹中疼痛难忍,丫鬟赶紧叫了郎中来。

郎中诊脉后,面色大变,说我有滑胎之像。

问我今日饮食有何特别。

我仔细回忆之后,其他都是家里的,不会有问题,只有在顾斐然的酒楼包厢里吃了一些。

但他总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我吃食里下药吧?

郎中问话时,顾沈然就在一边,我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把跟顾斐然见面的事情隐瞒下来。

现下服侍我丫鬟已经被我收服,绝不会出卖我。

于是我跟郎中撒了谎。

郎中疑惑不解,摇了摇头。

「查不到源头,老夫无法对症下药。」

我心中不安感越来越重。

「拿我的帖子去请御医。」

顾沈然当机立断,又派人去请御医。

结果在御医正在赶来的时候,这个孩子就没了。

我疼得几乎昏过去。

没看到顾沈然深沉复杂的脸色,以及流下的清泪。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天明之后醒来,身边空空如也。

顾沈然不知去向。

14.

孩子没了。

我醒来后望着床顶的幔帐,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毕竟穿来之后与它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已经产生了感情。

我想顾沈然一定同我一样,对于失去这个孩子非常悲痛,才会选择消失不见。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害我腹中孩儿的凶手。

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顾斐然。

为了测试他是不是真凶,我给他写了一封信。

信中自陈我为了能帮助他争夺世子之位,自愿打掉了孩子,这样顾沈然就不会生下国公府的嫡长孙。

全篇言辞恳切,且不着痕迹地夸了顾斐然。

若他是凶手,一看信便知我是在诓他。

若他不是,十有八九会对我的提议动心,然后给我回信。

我便等着他的反应。

没多久,我收到回信,信中他说感动于我的牺牲,诚意邀请我与他共创未来。

我拿到信,粗粗看完,便撕了粉碎。

既然不是他,那有嫌疑的便只剩下原文女主,魏菁菁了。

女主已经把手伸到了我身边,我怎么能没有点回应呢?

她费尽心思,最在意的就是嫁个有权有势的郎君。普通高门看不上她,而顾斐然这个出身带有瑕疵的国公府私生子,正是她的不二人选。

既然她这么想要,我就偏不让她得到。

先时,我已见顾斐然对我动了心思,如今,只要我主动些,何愁不能将他拿下。

现在唯一令我担心的,是顾沈然。

已经好几日不见他的人影。

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身上各处却常常隐隐作痛。

找不到伤口,却很痛。

问题一定出在跟我绑定性命的顾沈然身上。

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作大死。

我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一觉醒来,人没了。

可顾沈然既然诚心躲着我,我就找不到他。

正好夏家来人说要接我回娘家小住。

我想着在顾家住着行动受限,到处都是顾沈然和顾斐然的人,不如回家,还自由些。

更重要的一点,夏家有我想见的人。

15.

夏家也是簪缨世家,累世侯爵。

父亲武英候早早袭爵,底下两个弟弟,一个醉心医道,一个沉迷经商,都不愿意从政。

原身夏瑾月排行第二,上有一个哥哥夏瑾风,已经娶妻,下有两个妹妹夏瑾玉、夏瑾昔,一个已出阁,另一个也定好了婆家。

家里人口简单,没有争斗,兄弟姊妹之间感情很好。

是以我一回夏府,便受到了热情欢迎。阿娘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拉着我的手,直说我在顾家受苦了,瘦了这许多。

哥哥嫂子也围着问我近况,说我意外小产之时,他们因故未能来看望,深感不安。

这种情境下,哪怕我不是原身,也深受感动。

原身活得自我,恐怕跟这种家庭环境脱不了干系,有家人宠,夫君疼,才敢妄想更多。

我压下心头感慨,对众人道:「我一切都好,劳阿娘和哥哥嫂嫂记挂。不知三叔这些天可在家?」

我回夏府便是为了见夏三叔一面。

夏三叔,人称夏货郎,爱好走南闯北地进货。早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好广交朋友。因此三教九流,他都有些门路。

他对夏瑾月最是宠爱,从小不管去哪里都会给她带东西。

正是因着这份宠爱,我才敢回来找他要东西。这件东西上一世帮了顾斐然一个大忙。

但现在我跟着反派顾沈然混,东西自然是要拿在自己手里。

16.

我在夏府住了小半月,一直住到了十一月十五,中岳庙会。

这是顾斐然与魏菁菁的初遇之日。

我早早地守在他们会相遇的姻缘桥——旁边的福缘茶楼里。

从二楼的雅间窗口,便能清晰地看到桥上以及这一整条路上发生的一切。

我不用在楼下一直站着,可以在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等着顾斐然出现,再下楼去假装偶遇即可。

不多时,身着锦衣的顾斐然远远出现。

我假装在他经过时崴了脚,撞到了他的肩膀。

他伸手扶住我,正好风吹起我的帷帽。

「弟妹?」

他面露惊讶,我也作惊讶状。

「斐郎,这么巧,你也来逛庙会。」我假装站不住,人往他身上倒。

庙会人多,男男女女都是趁此机会相看彼此,谁也不会注意我们两个。

顾斐然显然很受用,没有推开我,搀住了我的一条胳膊,问道:「你一个人?」

我解释:「人太多,跟丫鬟走散了。」

他不疑有他,扶着我便往旁边的茶楼去。

这时,桥上传来了惊呼,接着是扑通落水声。

顾斐然回头望了一望,我赶紧装脚疼,他便不再去看。

魏菁菁自导自演落水,准备让原文男主相救,如今我横插一脚,她的计划便是落空了。想来,过几日便会听到太傅嫁女的消息了。

这边顾斐然要送我去医馆,我计划已成,自然不愿跟他有更多接触,于是拒绝。

他只好将我送回夏府。

夏府门口,遇见了多日不见的顾沈然。

17.

刚下马车,我的一只手还搭在顾斐然手上。

我要收回来,顾斐然却反手捏紧。

如果目光有实体,那我俩的手可能已经被顾沈然盯穿了。

顾斐然全然不惧对面的目光,开口道:「刚巧逛庙会时遇见弟妹崴了脚,便顺道送她回来了。」

末了还加一句「方才与弟妹相谈甚欢」。

赤裸裸的挑衅。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我面上虽镇定,手脚已经忍不住发虚,生怕他俩忍不住动起手来。

好在这时,有人替我解了围。

三叔正好从府里出来,见着我们三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门口,赶紧招呼我们进去。

「多谢三叔,我还有公务,就不进去坐了。」

顾沈然婉拒。

「三叔客气,我也得回府了。」

顾斐然也作揖告辞。

他也跟着喊三叔,顾沈然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三叔搞懂这两人的名堂,不过他是来找我的,我拜托的事情有了眉目:「走走走,三叔有好消息跟你说。」

我心中了然,定然是有了无算子的消息。

我激动得立刻便想出门去找他,但此时天色也黑,想想也不急于一时,便吩咐下人道:

「快替我将三叔拿来的那一篓子螃蟹煮了!」

我要先庆祝一番。

当煮好的螃蟹上来,我准备大快朵颐时。

顾沈然突然立在了我身前。

还夺走了我刚剥开的一只螃蟹。

……

18.

想吃螃蟹,自己剥啊?

这话我也就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方才不是告辞说去处理公务了吗?

他去而复返的行为令我不解。

「不欢迎我?」

他说完,面无表情地在我边上坐下,伸手拿起被我闲置的蟹八件。

不一会儿便拆好了一只螃蟹。

蟹壳整齐得像没剥开过。

而我自己剥的那只,蟹脚像狗啃过一样的七零八落。

对比非常惨烈。

顾沈然不会无聊到特意跑来给我剥个螃蟹吧?

果然,他拿起净手的帕子,优雅地把手擦干净之后,开口道。

「你似乎忘了国公府才是你家。」

「这里也是我的家。」

我反驳。

「别惦记顾斐然了。」

他把剥好的螃蟹肉递到我面前,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配上这句话,我感觉自己就像这只被他开膛破肚的螃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不会以为我要和顾斐然在一起吧?

顾沈然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而是起身把其他所有螃蟹都拿到了远处,只留下他剥好的那一点。

我:?

「蟹肉寒凉,不可多食。」

我谢谢你。

小产已有月余,吃点不碍事。

「不过顾斐然最近应该没空与你闲话吃茶了……」

顾沈然丢下这句话,闪身不见。

他都知道!

他知道我跟顾斐然有往来,还见过我们茶楼吃酒。

我遍体寒凉,好不容易跟反派拉近了关系,难道功亏一篑了?

19.

翌日,为了消除顾沈然对我的误解,我一大早便吩咐人套了马车去找他。

他见到我很惊诧。

「走,跟我去见个人。」

我拉着他去了无算子的住处。

这时街上还没什么人,我们一路顺畅到了长柳巷,且没费什么口舌,只用从三叔那里讨来的一块奇石便打动了无算子。

这人性格十分古怪,金银钱财都不爱,就喜好奇石。

原文里「我」就是靠着一块奇石说动他给顾斐然做了谋士。

如今只是换了个主子给他。

当我把无算子介绍给顾沈然时,我看到顾沈然眼里的震动。

「这位可是无算子阁下?」

看来他也听过无算子的名头。

那便好,省得我多费口舌了。

「这便是我替你寻的谋士。」

顾沈然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喜色。

拜访完无算子,回府的马车上,我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们夫妻一体,你好就是我好,我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

「他也在找无算子,我抢在了前头……」

「我假意与他来往,是为了同你一起对付他……」

「孩子的事,是我没有照顾好……」

我喋喋不休地解释着,我知道他的心结,就是孩子。

顾沈然静静听着,却一句话都不回应,只是深沉地看着我。

我说着说着,心里逐渐没了底,声音也小了下去。

他不会是还觉得我跟顾斐然有什么吧?

「若你不信,那我就真去投靠那顾斐然了……」

「唔……」忽然,他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他吻住了我,将我所有未说之话都吞入口中。

鼻间萦绕着冷冽的松木香味。

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愣了一瞬,下意识想要推开他,他的手却缠上来,将我紧紧拥入怀里。

我抵不过,只能任由他在唇间肆虐,几乎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浑身血液都往上涌,几乎无法思考。

喘息间隙,我听见他低低地说。

「我信你。」

20.

我同顾沈然重归于好。

我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我。系统提示,好感值又加了 2,目前是 93 分。

近来分数加的不多,还得再接再厉。

而顾斐然确实如顾沈然所说,忙得焦头烂额。

他有个乡下的舅舅,是个典型的泼皮破落户儿,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前一阵从乡下一路乞讨到了京城,投靠了顾斐然。

他忙着替他收拾烂摊子。

原文里这个舅舅出现得比较晚,后来还闹了人命官司,便被顾斐然手下的谋士悄无声息地做掉了。

如今被顾沈然特意安排,提前进京了。

我隐约觉得顾沈然好像也不一样了。

从他开始对我的态度,以及顾斐然舅舅进京这件事,都显示出他好像提前知道些什么。

难不成他也是穿来的?

我有点激动。

便找了个机会,试探性地问他道:「这世上本没有路……」

「衬衫的价格是?」

……

回应我的,是顾沈然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好吧,他对不上来暗号,应该不是穿书者。

也许他是意外得知了顾斐然舅舅的事情,提前把人找到了。

不管如何,这是个好消息。

顾斐然此人最是伪善,自己想做的事,都是借用别人的手,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而一般帮他做这种见不得人事的就是他的谋士无算子。

这次无算子已经变成了顾沈然的谋士。没有了无算子,我看他的面具还戴不戴得住。

21.

翌日,我被丫鬟摇醒,她气喘吁吁地告诉我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

「奴婢今儿早上出去街上给您买,买您最爱的同心楼包子,那队伍排得老长,奴婢就多等了一会儿……」

她说半天说不到点上,我打断了她。

「你直接说重点。」

「就是他们说夫人您跟大公子私通!先头掉了的孩子也是大公子的!」

丫鬟说得一脸为难,最终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的瞌睡瞬间醒了,不一会儿就受到了各路人马的慰问。

想必是都听到了京城的谣言。

夏瑾昔很是激动,「阿姐,我替你去撕烂了他们的嘴!」

三叔则是撸起袖子,直接准备出去找人干架,我赶紧拉住。

「三叔,流言如洪水,宜疏不宜堵,你们这般硬来是不会有效果的,只会让流言甚嚣尘上。」

更何况,我知道要盖过一个八卦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另一个更劲爆的八卦去顶替。

我心中已有盘算,是以一点也不着急。

一点黑料而已,当年我在现实中经历过比这更厉害的网暴。那都挺过来了,这算什么。

「可是阿姐,女子最注重名节,他们这样诋毁你,不就是逼你……」夏瑾昔忽然住了口,我知道她是想说,这流言于我不利,甚至可能会将我逼死,就如同太傅嫡女魏楚楚。

我摸摸她的头。

「你放心,我可不会像那魏大娘子,阿姐不会做那等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可是姐夫要是知道……」夏瑾昔几乎要哭出来,语带哽咽。

顾沈然那样凶狠阴鸷的人,原就因顾斐然与她姐姐生了嫌隙,如今再听了流言,怎么会放过她姐姐。

说曹操,曹操到。

顾沈然今日本就是要来接我回国公府的。

夏瑾昔顿时萎了,躲到了三叔身后。

忘了告诉她,我同顾沈然已经重归于好了。

22.

我一回国公府,便被叫去祠堂罚了跪。

成国公护短,根本不容我分辩,便认定流言是因为我不够谨守礼节的过错,而不是顾斐然的错。

成国公训斥之时,顾沈然几次想开口替我辩解,都被我使眼色拦住。

夜里,祠堂寒凉,我跪得双脚发麻。

心想自己会不会为了迷惑顾斐然,下的本太大了些。

好在如今同顾沈然冰释前嫌,站成了一条线,那我压力也就小些。

我还期待着明日京城八卦乱飞的景象。

没错,我叫人写了小纸条,把我所知的京城各大家族的密闻分别写在上面,然后让顾沈然手下的人趁夜往京城各处院子里丢一丢。

什么张丞相家媳妇与侍卫眉来眼去,宁王家小叔子和嫂嫂暧昧不清,秦侍郎家公子偷养外室等等……

真真假假的,各掺一半。

明早,满京城的人都会像瓜田里的猹。

上蹿下跳。

当然我也不会忘记,把原文女主魏菁菁的那些「好事」写上去。

这种事情怎么能忘了她呢。

我的那些流言十有八九是她搞的鬼。

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明日的瓜多如牛毛,谁还有空管我跟顾斐然这种陈年老瓜。

顾沈然当时看到我一下子报出那么多秘闻,连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娘子就不怕这些家族回头来找你的麻烦?」他皱眉问我。

我冲他眨眨眼:「这不是还有相公你在前面挡着吗?这些纸条可都是你派人分发的。」

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抬了抬手,似乎想敲我的脑袋,但不知道为什么忍住了。

我跪在祠堂里,想着明日京城盛景,这跪祠堂都跪得更有劲儿了。

23.

果然,第二日京城就如同一锅煮开的沸水,彻底沸腾了起来。

我在祠堂里倒是清净,任凭外面喧闹成啥样,都与我无关。

我在祠堂得跪足三日呢。

结果到了这日晌午,成国公就派人来免了我的跪。

「这事儿,属实错怪儿媳你了。」成国公叫人带话,还给我送了点心。

我笑着收下,心知国公爷为何会突然改了主意。

他这会儿估计忙着想法子给自己的流言降热度。

没错,我也给他整了点花边新闻。

为了把自己摘干净,他自然是要对外说是冤枉了我。

大家一起陷入泥潭,总要齐心协力说是假的,才能有可能一起脱难。

不仅是他,所有流言里涉及的人家,都忙得焦头烂额,鸡飞狗跳。

是真的不能认,是假的更不可能认。

「娘子就差把京城所有勋贵人家的屋顶掀了。」

顾沈然在屋里一边替我揉着膝盖,一边说着。

我被按得龇牙咧嘴,又忍不住反驳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今多热闹,谁也没落下。不然只许他们听我八卦,就不许我听听他们的了。」

他突然停下动作,幽深的眸子望着我。

「不如娘子交代一下,这些消息都是怎么来的?」

我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凝在脸上。

我是看过原文才知道的。

可这是能说的吗?

我赶紧把话题岔开:「方才我回院子的路上,遇到大伯。他同我说了一番话,相公可愿一听?」

一说到顾斐然,顾沈然整个人的氛围就变得肃穆起来。

「娘子倒是说来听听?」

「无他,便是同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顺便打听你在营中的消息。」

「哦?那娘子是如何说的?」

我笑得狡黠:「自然是按照相公教我的,说与他听了。」

我们给顾斐然安排了一个大坑,就看他跳不跳了。

24.

很快到了冬至节。

冬至是大节,各家都要祭祀、贺冬。

巡防营的任务便是保障节日期间京城的安全,以及为天子祭祀做好保障工作。

顾沈然是巡防营长官,因此这一天格外忙碌,天还未亮便去了营中。

我也早早起来,这一日要跪拜父母尊长,不能同往日一般怠慢。

成国公夫人不发病时,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平日里她在佛堂清修,便直接免了我们晚辈的晨昏定省。只有冬至和除夕日,接受我们的跪拜。

这是我穿过来以后,第一次正式见长辈。我挑了一件湖蓝水色长裙,浅施粉黛,鬓插梅花簪,尽量打扮得端庄又不失温婉,不会显得我容貌太过艳丽。

长辈们通常不喜欢长得太过妖艳的女子。

到了仁心堂门口,我把外面大氅脱掉交给下人,便进了屋。

屋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碳,与外面冰天雪地形成强烈反差。

「月儿来了,快喝口茶暖暖身子。」国公夫人和蔼地招呼我落座。

「谢谢母亲。」我拜了个大礼,随后入座。

大家正说笑间,一小厮急急忙忙冲进来报。

「夫人,陛下祭祀遇袭,二公子失踪了!」

国公夫人听到消息顿时站立不住,双手颤抖,隐隐有发病的迹象。

我赶紧扶住她,心想这顾沈然玩得也太大了些。

说好的只是装装样子,怎么还玩起了失踪。

不过想来是没什么大碍,毕竟我与他性命相连。

我赶紧安慰国公夫人,让她守住一丝清明。

我刚安慰完国公夫人,忽然胸口如遭钝击,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幸好国公夫人反手扶了我一把,才没有跌倒。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里却忽然沉重了起来。

顾沈然,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25.

顾沈然被找回来时,浑身是血,胸口还插着一支箭羽。

太医说,这支箭再偏半分,他便救不回来了。

我浑身发软,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

这当胸一箭,他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奇怪的是,我只是感觉到一瞬间的疼痛,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与他同步伤口。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似乎在减弱。

大概是因为好感值升的太多,系统给的愈合功能越来越强了。

「弟妹,何故皱眉,莫非是担心二弟的身体?」

路过花园时,我被顾斐然逼进了假山。

「那布防图可是弟妹给的,可有后悔?」

他捏着我的脸,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强忍着不适,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会?我只盼着早日能与斐郎……」

话说到关键处我便住了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顾斐然有些飘飘然。

他计谋得逞,自是志得意满,手放肆地捏着我的腰揉了两把,笑道:「弟妹莫急,我定不会辜负你……」

我作害羞状,内里却反胃得很。

「我不便在此久留,斐郎放我去吧……」我软声哀求。

顾斐然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甜香,与顾沈然的松木香不同,甜得让人有些作呕。

幸好这时有下人路过。

他才堪堪放开我。

我与他一前一后走出假山。

等走出了他的视线,我几乎是用跑的,飞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便叫人打水来洗脸。

却怎么洗都觉得,那股甜香挥之不去。

足足洗了七八盆水,把嘴角擦的泛红,几乎要掉皮,才罢休。

望着顾沈然沉睡的侧颜,熟悉的冷松木香钻入鼻尖,混杂着药香,我才感到心安。

26.

顾沈然的伤养了将近一个月,才好得差不多。

期间顾斐然试图在他的饭菜里下药被发现,打死了两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顾斐然这才有些收敛。

顾沈然伤好不久便要去营地。

上次冬节防护不力,他被圣上斥责,但又因救驾有功,功过相抵,只罚了俸禄,并未革去他的职位。

顾沈然生病的这些日子,我天天在院子里种花养鱼,休养生息,也不爱出院子。

上一回出去遇到了顾斐然,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所以我情愿在院子里待着。

到了晚间,顾沈然回来了。

脸上挂了彩,却笑得满面春风。

「怎么又搞成这副模样,还这么开心……」

他的心腹长随道:「公子与大公子比武赢了!」

「你们比武了?」我惊讶道。

我是听说顾斐然近日得国公爷举荐,也得了军中职务,没想到顾沈然回去的第一日便是与他比武。

「还是圣上钦点的!公子还被圣上夸了呢。」

顾沈然就在一边笑。

心口伤刚好,便与人比武。

他真是不要命了。

「我知道他的武功路数,放心,我没事。脸上就是些轻伤。」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脸,顾沈然解释道。

都快破相了。

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造作吗?

27.

给顾沈然的脸上完了药,我拿着药瓶往外走。

他拉住我。

「去作甚?」

「去看情郎伤得如何。」

我故意气他。

顾沈然手下的力重了两分,捏得我手腕生疼。

「好了,我与你玩笑呢。这不是得给他送点关怀,才好叫他记得我的情。」

我正经道。

顾沈然却不理,照旧生气。一用力,将我拉到他怀里,顺手把我手里的药瓶夺下。

「不去也无妨。」

「他会起疑心……」

「那便让他起疑心。」

顾沈然今日油盐不进。

我心里叹了口气,反派真的不好伺候。

好不容易把顾沈然哄好了,从他怀里出来,心里仍旧记挂着顾斐然那边,便偷偷叫来丫鬟,让她把药递过去,顺便带话说是我分身乏术,才叫人送的,但心里念着他。

见着丫鬟往院门外去,我的心才稍安。

得多给顾斐然下下迷魂汤才好。

我刚吩咐完,才转头,便瞧见顾沈然在廊下定定地看着我。

「沈……」

我话未出口,便见到他挥了挥手。

他的暗卫一个闪身,便将还未走远的丫鬟黄娟拦了下来,夺了她手里的药瓶。

「顾沈然,你这是做什么!」我动了气,忍不住冲他吼道。

他眼神幽冷,不发一言。

「你不是答应过我……」

「我反悔了。」

「你?」

反派就能说话不算话了?

好吧,他能。

但是,我也能不理他。

于是,我俩便开始又一次冷战。

28.

转眼便是年底,除夕将近,各家都忙碌了起来。

我同顾沈然依然互相冷着。

其实是我单方面不想与他说话。

「今日陛下赐宫宴,你不用等我回来用饭。」

用完早膳,顾沈然换上朝服,临出门前突然叮嘱我。

我没理他,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粥,一言不发。

顾沈然看了我片刻,见我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又赶着去宫里,便走了。

他一离开,我便活泛起来。

听说今日枕河边有画舫游船,伶人歌舞。京城最出名的花翎娘子将在江中献舞。

我早已心向往之。

枕河边,人头攒动,来看花翎娘子的人把游船码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去迟了些,没占到好位置,远远地在一座桥头望着,表演还未开始。

此时太阳西垂,红霞映照在河面,水天形成了一色,相映成辉。

倏忽间,锣鼓敲响,江心飘出一叶扁舟,上有一女子,细柳蜂腰,姿态妩媚万千。

我看得入了神,丝毫不觉有人摸走了我的钱袋。

「抓贼啊!」

有人呼喊起来。

我被瞬间的人群骚乱挤得几乎站立不住,下人们在我周围尽力护卫着。

忽然有一股大力,向我撞来,将我直直地往河里撞。

「啊!」

就在我即将落水之际,我被人拦腰抱住,往回一扯,这才脱离了危险。

将我抱住那人,个子极高,我只到他胸口,能看到他绣着锦纹的黑色朝服。

我心头震动,没想到此时正在参加宫宴的顾沈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救了我。

我便欣喜地抬头去看他。

「顾……」

映入眼帘的却是顾斐然的脸。

我硬生生地把剩下两个字咽了下去。

「弟妹,你没事吧?」

29.

认错夫君,我不免有些尴尬。

顾斐然自从上回跟顾沈然比武比输了,发奋努力,立了两回军功,如今也受皇帝器重。宫里赐宴也该有他的份,却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处。

顾斐然笑了笑道:「弟妹有所不知,我此时是在执行公务。」

说完,他的头往河中心偏去,我随他的目光看去……

忽见河中船只燃起大火。

船上尖叫四起,众人纷纷跳河逃生。

远远瞧见有一玄衣男子,飞向船中救人,看模样竟然是……

顾沈然?

此时我已然明白,这游船歌舞大概是为天子助兴,是以顾家两兄弟才会出现在此。

我见顾沈然飞向的船只,正是方才花翎娘子表演的那艘。花翎娘子看起来不会水,在船上慌乱逃窜着。

我心里倒不紧张,顾沈然的武功高,定能把人安全带回岸上。

无意间我侧头看到顾斐然,发现他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笑。

好像哪里不对劲。

放任顾沈然救人立功,这就很不正常。

我还未想出头绪,河中变故突生。

一群黑衣人从河里蹿起来,将顾沈然所在的船只团团围住,有一人的剑已经刺向他的背心。

围观的百姓尖叫连连。

「小心背后!」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用尽力气喊出这一声,也不管顾沈然听不听得见。

紧接着,不顾他大哥还在旁边,我提起裙子就往顾沈然那边跑。

此时已经顾不上卧底计划了,我心中只牵挂着他会不会有事。

我一边跑一边关注河中情况。顾沈然躲过了那背后一剑,却没躲过身前围攻,被刺中一剑,一个回转,跌进了河水之中。

此时周边的皇家护卫也已经反应过来,与那群刺客拼杀到一处。

我跑到顾沈然落水附近的河边,才发现因自己跑得太急,跑掉了一只鞋子。

「顾沈然!」

我冲着河面大喊。

身边是不断跑开的人群。

没有人回应我。

我身上没有任何痛意,好像与他断开了联系。

难道,他死了?

反派的结局终究逃不过一死吗?

我悲从中来,直接蹲在河边的草地上,哭了起来。

30.

「娘子为何哭得如此凄惨?」

我转头,浑身湿透的顾沈然立在不远处,眼里含着戏谑。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

「莫非是悲伤自己差点做了寡妇?」

我站起来,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便冲到他面前,用力锤了他几拳。

「你死了才好!」

他吃痛握住我的手。

「真盼着我死?」

我气得说不出话,红着一双眼睛瞪他。

顾沈然语气突然和缓:「好了好了,我还得去复命,你且先回家。」

他叫了两个侍卫,护送我归家,自己去复命。

这时刺客都已伏诛,花翎娘子也被护卫救了下来。

现场一片狼藉,还有许多后事要他去解决。

我也没有抓着不放,乖乖回了家。

马车上,丫鬟替我整理衣衫时,我才想起当时现场还有个顾斐然。

这下可好,彻底败露了。

接下去得换个别的法子。

我回了院子,换洗一番后,便等着顾沈然回来。

但等到天边泛白,都没等到顾沈然回来。

我心中惴惴不安,一夜没睡好。

一大早去给国公爷请安,顺便打听顾沈然的消息。

顾斐然却已经回来了,正在国公爷处叙话。

他看着我,冷声道:「弟妹来了。」

表情淡漠疏离。

我也顾不上他,一大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既然撕破脸了,躲也是躲不开的。

成国公看到我皮笑肉不笑,道:「二儿媳妇来了。正好,我在替斐然相看,你也过来瞧瞧,哪家女儿与之更般配。」

我忙推辞:「儿媳粗鄙,父亲挑的定然都是些极好的姑娘。」

成国公偏心的没边。回头挑的人有个什么不好,这锅岂不是背我头上了。我立刻断然拒绝。

成国公本来就是客气一下,见我拒绝,也没再坚持。

我寻不到机会开口问顾沈然,最后只好回了院子。

待到日落时分,外院递了消息进来,说二公子传话在天香楼等我过去。

口信中别无他话,我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决定去看看,便叫人套了马车。

我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圈套。

31.

这是一间幽暗的小屋。

面前是一个着红衫的女人,背着光,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被五花大绑着。

「啪!」

这女人见我转醒,突然给了我一个记耳光。

我被甩得耳朵嗡嗡作响,连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她甩了我一巴掌后,又用布塞上我的嘴,便丢下我离开了。

我不知道在小黑屋里待了多久。

也不知道与随行的婢女去了哪里。

我一进天香楼的包间,便被人打晕,那人想必是早有预谋。

能够指名道姓地带话给我,又能猜中我心中所念,一定是对我了若指掌之人。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顾斐然。

可他这么做的原因呢?

彻底跟顾沈然撕破脸,对于目前的他并无好处。

而抓我的是个女子,如果是顾斐然在背后捣鬼,那他跟这个女子又是什么关系?

我胡乱想着,小黑屋的门忽然打开。

那女子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碗东西。

她摘掉我嘴里的布条,抓起将那碗里的东西塞到我嘴里。

馊饭。

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给我吃下去!」

这女人用手捂住我的嘴,不允许我吐出来。

「呜呜。」

我被灌了一嘴馊饭,被迫咽下之后,我用尽力气咬住了她的手。

「贱人!」

她吃痛,用另一只手来掰我的嘴。瞬间那碗馊了的饭被打翻在地,发出闷响。

我死死咬住不放,嘴里逐渐有了腥甜味。

她抓着我的头发往床柱子上撞,磕得我眼冒金星,才忍不住松了嘴。

接着,她又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只觉得耳朵又嗡嗡作响起来。

上一个巴掌的耳鸣还没好全,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差不多得了。」

就在她还想继续殴打我时,有个男声突然插进来制止她。

是顾斐然的声音。

果然是他。

「你把她打死了,还怎么用她去把我那自作聪明的二弟骗出来呢?」

顾斐然走进来,打开了小屋的窗户,光透进来,我才看清了那女人的脸。

居然是魏菁菁。

他俩搞一块去了?算是原文男女主胜利会师了吗?

「你们把顾沈然怎么了?!」我忍着痛问。

顾斐然这时坐到我身边,把魏菁菁挤开了。

他伸出手理了理我的头发,再小心地用帕子替我擦了额头的血迹。

魏菁菁在一旁看着他温柔小心的动作,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怨毒,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撕碎我。

我心里想着,把人绑了极尽羞辱之后再对你温柔小意两下,这样毒蛇的温柔,她要尽管都拿去。

我摸不准顾斐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不敢乱动。

等到他替我擦嘴角的残渣时,我又问了一遍。

「顾沈然怎么了?」

顾斐然手一顿,看着我笑得嘲讽:「弟妹还真是关心二弟。鹣鲽情深,任谁看了不羡慕?」

「只可惜,二弟如今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恐怕你们是做不了恩爱夫妻,只能做苦命鸳鸯了。」

通缉要犯?

我心里一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沈然不是还好好的在替皇帝办差。

我忍不住怼了顾斐然:「你胡说,他对陛下忠心耿耿!」

顾斐然见我还在维护顾沈然,脸色突然变得凶狠,手一下转到我身前……

企图撕开我的衣裳。

这里还有第三人在,他竟敢如此大胆。

我拼了命护着自己的衣裳,一边往里缩,一边骂他:「你疯了!你干什么!我是你的弟妹!」

顾斐然拽着我的衣裳,爬到了床上。

「二弟犯了大罪,你与他和离,改嫁与我,我帮你向陛下求求情,如何?」

我直接啐了他一口

「好!既然你愿意跟着顾沈然寻死,那就成全你。给我关着!什么吃的都不许给她,只给点水,别弄死了就成。」

顾斐然显然是气极了。他摔门而去之时,魏菁菁紧紧跟了上去。

小屋里又只剩下我一人。

32.

又不知过了多久。

我在小黑屋里又冷又饿,意识昏沉。

一盆冷水陡然兜头浇下来,直接让我清醒了过来。

「咳咳。」

我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

魏菁菁手里拿着还在滴水的铜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看你如今这幅模样,谁会喜欢你……」

我擦干眼睛周边的水,回看她:「魏二姑娘费心了。不知我是你第几个想要除掉的绊脚石?」

魏菁菁这个原文女主从底层爬起来,所有对己不利的人、事、物,她都会想尽办法扫除。

先是魏楚楚,如今是我。

魏菁菁还装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二姑娘这么快就忘了你姐姐吗?魏大姑娘死得可真惨。」

「是她自己不检点!穿得那样花枝招展去进香……结果遇到了歹人。都已经残花败柳了,她还想着当国公府的儿媳妇,真是可笑。」

魏菁菁被我戳中痛点,突然大骂起来,面上带着既惊恐又自得的笑容。

我想魏大姑娘的死,一定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憋在心里憋出了毛病,这会儿我给她递了话茬,她便忍不住都说了。

我安静等着她继续说。

魏菁菁忽然看着我笑。「你知道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

我心里一痛,虽早知与她有关,但我始终查不到线索。现下她肯说自然是最好。

「是我与魏楚楚说了几句你与裴大公子来往密切的话,没想到她竟真的把你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欲对你除之而后快。」

「没想到你命好,只是掉了孩子。」

我没想到原来是魏楚楚动的手,想要的不止是孩子的命,还有我的命。

「那她是怎么动的手?」。

「你还记得那天茶楼后送来的一碟糕点吗?」

我仔细回想,想起了那天与顾斐然见面接近尾声,茶楼小二送来了一碟糕点,说是新品品尝。

「杏仁马蹄糕?」我脱口而出。

「可当时我与顾斐然都在,她难道连顾斐然也要一起除掉?」

我不理解。若是当时顾斐然也吃一块,那魏楚楚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魏菁菁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连裴郎不吃任何带杏仁的东西都不知?」

我自然是不知道。我又不是真的夏瑾月,自然不会去关心顾斐然的喜好。

那碟杏仁马蹄糕就是专门针对我的,原身夏瑾月酷爱马蹄人人皆知,恰好我也是。

「好歹毒的计谋。」

这些女人为了除掉顾斐然身边的女人,真是丧心病狂,什么都做得出来。

魏菁菁抚掌,立刻有下人端进来一碗黑乎乎类似药汁的东西。

我惊恐地问:「你要做什么?」

她接过碗,用异常冷漠的声音道:「替裴郎永绝后患。」

「他说过得留着我的命,你忘了吗?」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让你永远不能生下孩子而已。」

魏菁菁是要给我喂绝子汤。

这个疯子!

「我不会跟顾斐然在一起,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试图劝阻她。

可她不为所动。

「你放心,喝下去一点都不会疼的。这样以后我们做姐妹也无妨。」

33.

魏菁菁的药即将喂下去的那一刻,门被踢开了。

顾沈然如天神降临,一脚踹开了魏菁菁。

「你快走!」

我心里记挂着他还是个通缉犯,赶紧叫他走。

「我来救你。」

顾沈然将我拦腰抱起,护在怀里。

「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

这时,顾斐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手下的人将门堵了严严实实。

「大哥这是何意?」

「二弟明知故问。」

「你私自囚禁我夫人,违背律法。我要带她走,让路。」

「哈哈哈哈……」顾斐然大笑道:「我只是请弟妹来我庄子上做个客,并未对她如何。倒是二弟,身为戴罪之身,却逃窜至此,我理应将你拿下,交给陛下处置。」

听完顾斐然的话,我使劲推了推顾沈然,小声道:「你快走,你一个人肯定能冲出去,带着我就是累赘。」

「快啊!」

可顾沈然像个木桩子一样,我根本推不动他。

「大哥只要答应放了我夫人,我便随你去见陛下。」

顾沈然居然要束手就擒。

我急了。

「不,我同你们一起去!」

「好!那就一起去。」

34.

入宫。

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顾沈然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不发一言。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小声问他,他也不说。

他只是给了我几个安抚的眼神。

御书房。

皇帝高居正位,我们跪了一地。

「裴爱卿,你可知罪!」

顾沈然抬起头,面上毫无惧色,回道:「请陛下容臣一辩。」

「你且说来。」

皇帝听着是在压制怒气。

「那封通敌信可否容臣一观?」

通敌信?我闻言大惊。

这是我们之前的计划,可这计划不是已经流产了吗?

我正在迷惘中,顾沈然已经将信拆开,端详了片刻,道:「确是臣的字迹。」

他认了通敌信?我满脸不理解地看着他。

一旁的顾斐然见顾沈然自己招认,以为大局已定,十分高兴。

「陛下,您看二弟也承认这封信是他写的。前些日子他与罗国使臣来往甚密,定然早有预谋。」

皇帝气得拍了桌案。

「来人!」

「陛下息怒。臣说这信的字迹是,但并未承认信是臣写的。」

「胡扯,字既是你的,信怎会不是你所写?」

「陛下,还请内官端一盆水来。」

皇帝隐忍着怒气道:「顾沈然,朕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顾沈然行了个大礼,说自己死不足惜,但求清白。就最后一个愿望,希望皇帝满足他。

最后,皇帝挥了挥手,叫人端来了一盆水。

顾沈然抬手就将那封信浸入了水里。

旁边的人都阻拦不及。

「顾沈然,你敢公然毁掉证物!」顾斐然指责道。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将顾沈然拖下去。

「陛下请看。」顾沈然不慌不忙的,把皇帝引到水盆边。

「这……」

皇帝看着水面,语塞。

「这不可能!」

顾斐然也看了,大惊失色。

见他们这副模样,于是我便大着胆子也去瞧那盆水。

只见水面上,一个个字竟然浮了起来。

顾沈然躬身行礼。

「陛下,写封信是有人故意收集了微臣过往的信件粘贴而成。此人居心叵测、蓄意陷害,想将陛下陷于不义!」

顾沈然一番话下来,旁边的顾斐然已经面无人色。

皇帝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面子挂不住,心口那股气也下不去,便统统对着顾斐然发了。

「来人,把这个构陷亲兄弟、欺君罔上的人押入天牢!」

35.

回家路上。

我放在顾沈然手心里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太冒险了,相公怎么能冒险做这种事!」

通敌卖国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不是娘子出的主意吗?」

顾沈然反问了一句,把我问住了。

这确实之前是我想的,想借我之手,把伪造的通敌信递到顾斐然手上,再让他去举报。

可是我后来露馅了,这个计划便搁置了。

「你是怎么让顾斐然相信那封信是你写的?」

我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个中间人必须是顾斐然非常信任之人。

顾沈然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蒋武德是他的人。」

我惊讶了。

「卧底?」

顾沈然点点头。

好家伙,蒋武德这卧底藏得够深的。

连我这个穿书者都不知道。

「可这书信伪造方法并不是我与你之前说的。」

「多亏了无算子先生,用的特殊胶水,才能伪造的了无痕迹。」

无算子确有这个本事,我了然。

「可你明知这信是伪造的,为何还要潜逃?」

顾沈然默了一瞬,才道:「是因为你。」

「我?」

「顾斐然将你骗去后,给我留了口信要我认罪,若我直接说明信的问题,便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顾沈然没有立刻发作那封信,原来是因为我。

我心中熨帖,却仍有担心。

「今后他会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我说的他是顾斐然。

顾沈然拍了拍我的手背。

「他才是真正通敌卖国之人,我手里有证据。这一次,我会让他永远都出不了天牢。」

我正想接他的话,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干呕起来。

36.

我被诊出了喜脉。

顾沈然高兴地抱着我,差点没把我勒死。

「再不松开,孩子和孩子他娘都要被你勒死了。」

他这才讪讪地松开手。

「我……我……太激动了。」顾沈然脸上的表情又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

「你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我臊了他一句。

顾沈然的老脸一红。

「不一样,这个孩子是在期待中降临的。」

被他一提醒,我想起了原身想要打掉第一个孩子的骚操作。

我的老脸也红了。

要是可以,还真不想跟原身挂上等号。

「我饿了。」

我赶紧扯开话题。

顾沈然顿时紧张,问我想吃什么。

「我想吃……」

我眼珠一转,看反派紧张的模样就想逗他。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

我报了一串菜名儿。

「你慢点报……」顾沈然一本正经地在边上记,还叫我慢点报。

「噗嗤。」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才恍然大悟,我刚刚是在拿他寻开心。

「好啊!娘子消遣我……」他抓住我,挠我的痒痒。

嬉闹间,下人来报,说国公爷召见。

我俩收了笑,互望一眼,表情都凝重起来。

成国公这个偏心眼的父亲恐怕是要替顾斐然求情。

「我和你去。」

我从床上坐起来,决定与顾沈然一同前往。

「你有了身孕,不宜挪动,还是留在这里。」

「正是有了身孕,我才更应该去。」

我执意要去,顾沈然拦不住,最后只好点头,再三嘱咐我一会儿只能在边上看着,发生什么都不要管。

老国公爷见了顾沈然,先是打感情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一些兄弟之间应当守望相助,他最看中他们兄弟两之类的话。

老国公爷说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见顾沈然还是无动于衷,终于发了火。

「你这个逆子!到底要怎样才肯救你大哥!难不成要我这个爹跪下来求你吗?」

成国公说这话,这拐棍就往顾沈然招呼过去了。

顾沈然避也不避,直愣愣地挨了两下打。

「爹!」

「今日有些话儿子不得不说了。并不是儿子不想救大哥,而是根本救不了他!」

「怎么会救不了!只要你说那封信不是他伪造的,他就能活!」

老国公红着眼睛说道,一边说一边咳嗽起来。这些年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如今只剩一个残躯。

「不是他伪造的?那是谁?是我吗?」顾沈然明明红着眼睛,却笑了出来。

他整个人晃了晃,我赶紧扶住他。

虽然的确是他伪造的信件,但顾斐然做的事不假。这国公爷偏心真的没边了,我都替顾沈然感到心寒。

顾沈然重新站稳,继续质问他父亲。

「父亲可知,大哥犯的不仅仅是通敌之罪,还有杀人绑架之罪。」

「什么杀人?什么绑架?」成国公不敢置信地问。

顾沈然抚掌,下人递上来一叠画押的口供。

「这是大哥杀害他亲舅舅,绑架弟妹的证人证言。若是父亲不信,我可以叫人把证人请上来,您可当面对质。」

我看到成国公拿着口供看了几眼,便整个人站立不住地往后倒,幸好下人扶住了。

「这些年来,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父亲的夸赞,但是大哥无论做什么,父亲都会褒奖。我常常想,也许我并不是您亲生的。这样我才能对您如此偏心的做法释怀。可偏偏我是你明媒正娶妻子生的孩子。」

「我是嫡子,您却把一个私生子捧在手心里,甚至想把这个家都交给他!」

「好。这些我都可以不怨,我可以靠自己……」

「但是,现如今,大哥杀了人还与外敌勾结,您难道想用我去换他的命吗?!」

老国公爷被问住,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顾沈然看也不看他,握住我的手,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

背着身子,站得笔直,道:「忘了跟您说声恭喜,您要做祖父了。」

我回头去看成国公,只见他眼里含着浑浊的泪水,呆呆地望着顾沈然的背影,那佝偻的模样,好似一下子又老了十岁。

走出圣德堂,我感觉顾沈然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相公,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忽然看着我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会努力做一个公正的父亲,对我们每一个孩子都悉心教导,必然不会教他们手足相残。」

「如果是男孩子,我就教他骑马射箭,如果是女孩子,我就教她读书习字。」

我知他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便点点头。

「我信你可以做一个好父亲。」

「叮,您已完成任务。」

多日不见的系统忽然出声。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我同顾沈然的命运早就已经融合在了一起,谁也分不开了。

——正文完——

番外 顾沈然视角

1.

刀尖插进胸膛,冰凉彻骨。

我应死于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天亮后,我却发现自己依然活着。

我庆幸,并且愤怒。

我要报仇,要杀光所有害死我的人。

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背弃我的夏瑾月,我的那位好娘子。

「阿斐,我帮你把他骗来了……」

「孩子我早已打掉……」

「只要能跟你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死前她的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

心口那一刀,不及此之万一。

孩子……

她居然偷偷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我重生一次,决不允许她再对孩子下手。

她的命,就看在孩子面上,暂且留着。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我的监视之下。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给她机会伤害到我、还有我的孩子。

2.

我成功阻止了夏瑾月堕掉孩子。

我把她关在院子里,不让她与外人接触。

我以为她会发疯,会用尽一切办法与我对抗。

但是她都没有,她安安静静地待在那个小院子里。

既没有尝试跟顾斐然接触,也没有偷偷再找人去买药。

她安静得不像夏瑾月。

我担心她葫芦里藏着别的药,也不敢对她掉以轻心。

谁知她竟然真的很安分。

她关心我的伤,为我下厨

——虽然她亲手做的很难吃。

比试前一日,我问她想要谁赢。

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不出一丝破绽。

但那晚,我拉了一宿肚子。

我怀疑是她给我下了药,为了阻止我参加比试,好让顾斐然胜出。

那我便一定不能让她如意,顶着腹中疼痛也要参加比试。

没想到,第二日她居然跑来替我挡了一箭。

不同于上一世,那个射手是我安排的,最后一箭不会真的射中我,只会干扰比试。

顾斐然那些手段我见识过,这一世我便故作不知,好让他先得意,再忘形。

万万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为了我不要命。

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次重生之后,好像她也变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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