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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条香烟

渔船两年不靠岸,劳累,孤独,寂寞,165 条香烟就是船员刘贵夺全部的精神寄托。

在南太平洋漆黑的夜幕中,一团团闪烁的灯火下,是通宵劳作的船员。

由于「鑫发 9」号渔船故障的延误,「鲁荣渔 2682」号比同行的「鲁荣渔 2681」号、「1965」号晚到了半个月。

3 月初,「鲁荣渔 2682」号赶到作业海区,与「2681」号和「1965」号会 合时,大约位于秘鲁海岸西部 300 海里的南太平洋海域。「鲁荣渔 2682」号在此地作业一个半月后,因产量不高,经过公司同意,三艘渔船于 5 月下旬转移到靠近智利一带的海域。

5 月中旬,此前出现故障回国修理的「鑫发 9」号等五艘渔船也到达上述海区展开作业。在南太平洋的秘鲁和智利沿海一带,光是鑫发公司的捕渔船就有 20 多艘,每艘渔船相隔二至三海里。

按照规定,在南太平洋海域捕鱼的鑫发公司所有渔船,每周有四次在线会晤时间。在「鑫发 9」号船的指挥下,每条船打开单频带,通过无线联络,交流信息,通报各自渔船的产量和所在海域的信息。

非因特殊情况,所有的渔船均不靠岸,公司联络的远洋补给船,会定期为这些在海上作业的渔船加油、补充食品,淡水则通过船上的海水淡化机解决,鱿鱼由公司派出的运输船运回国内。

所以,船员出发前都做好了两年不靠岸的准备。刘贵夺烟瘾大,他买了 165 条香烟带到船上,两年时间,平均每天两包多。不过,这 165 条烟,大部分是 6 块钱一包的廉价「泰山」牌和更便宜的「将军」牌,还有一小部分稍贵一点的「红塔山」。

光是 165 条烟,刘贵夺就花了近万元。狭小的舱室根本没地方存放这么多香烟,他只好堆在自己的床铺上。

「你带这么多烟干吗?」不抽烟的黄金波感到吃惊。

「干吗?你小孩不懂。」刘贵夺漫不经心地瞥了黄金波一眼,「船上就咱们这 30 多个大老爷们,每天你看我,我看你,两年,连女人的气味都闻不到,没有烟,那还不得死。」

「我带了好多影碟,到时候可以看电影。」王鹏说。

带到船上最多的就是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垃圾食品。只有船员王鹏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那是船上最奢侈的设备。还有两个船员带着便携式 DVD, 总觉得船上会有无尽的时间需要消遣。

但是,到了地点才知道,除了途中那两个月,投入生产后,哪里还有无聊的时间供他们打发。

正常情况下,船员们每天下午四点起床,干活一小时左右,将头一天冷冻的鱿鱼装袋入库,然后吃饭,开始继续干活,通宵达旦,直到第二天上午八九点钟收工后,洗澡、吃饭,十点左右睡觉,满打满算每天的休息时间也不过六个小时。

这只是常规的生产和作息时间,遇到鱿鱼多的时候,或者需要整理冷冻库,连续工作 20 多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最长的一次一天两夜没有睡觉,船员们个个疲惫不堪。

船长李承权在船上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最高指挥官,后来渔政部门工作人员张忠光描述他第一次见到李承权的感受:「船长李承权是大连人,大高个,身高约 180 厘米,壮实,体重我估计得有 200 斤。」

李承权是东北人的性格,脾气也不是很好,船员们轻易不敢惹他。有一次,姜晓龙因为与厨师长夏琦勇争执,被李承权打了一巴掌。

尽管如此,船上的局面总体还算安稳,毕竟这些大部分素不相识的船员,都是来自社会底层,出于挣钱的目的才出海捕鱼,谁也不想主动惹是生非。当然,惧怕船长也是一个原因。

短暂的平静很快被打破,船员黄金波和岳朋先后躺倒,船员们停顿下来,重新打量这艘船上的生存环境。

其实,早在秘鲁海域,黄金波就找过船长李承权。「船长,我不想干了,想回去。」黄金波说。

「这才干几天?到这里一个多月就想回去,你以为这是在国内,一万多公里呀!」李承权原本也没当个事,他也不懂得对船员体贴,更没有想到平时跟他们谈谈心,了解大家的想法和诉求。

「钓不到鱼,很上火。」黄金波说。

「嘿,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呢,刘贵夺上个月的产量过万了,说明海里不是 没有鱼,是你的方法没掌握好。」李承权显然没有耐心坐下来跟黄金波聊聊,两句话就把他打发了,「你平时多跟刘贵夺请教,慢慢摸索一段时间就适应了。」

钓不到鱼不过是黄金波的说辞,真正的原因是他觉得船上太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黄金波只是个 20 来岁的孩子,身体瘦弱,而且是独生子,虽然家里很穷,他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黄金波 1991 年 2 月出生,此时刚满 20 岁,是船上年龄最小的船员。

这个在大兴安岭林区长大的林业工人的孩子,家庭状况真可以用赤贫来形容,甚至远不如刘贵夺、姜晓龙这些家在农村的船员。

黄金波的父亲黄明宝年届 50,做了一辈子伐木工人,现在的身份是牙克石市库都尔林业局防火科护林员。说起来,黄明宝的护林员头衔也是 2015 年初才有的,因为中央下达禁伐令之后,大兴安岭林区全面禁止采伐,他才由几十年的伐木工人变成了护林员。

妻子没工作,一家人就靠黄明宝每个月 2100 元的工资,「这还是刚涨的 工资,他走的时候我才拿七八百块钱。」黄明宝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 2015 年初,黄金波已经离开家四年。很难想象,在 2010 年底黄金波登上「鲁荣渔 2682」 号之前,每个月七八百块钱如何维持这一家三口的生活。

黄金波住在大兴安岭深处库都尓镇一片低矮破旧的棚户区,当地人给这房子起了个极具地方特色的名字「木刻楞」。其实,真正的「木刻楞」是典型的俄罗斯民居,全是用原木做出来的,冬暖夏凉。

而这里的「木刻楞」不过是当地人的自我嘲讽。「房子是 1958 年盖的,木条子外边糊上泥巴,不保暖,冬天贼冷,屋里洗脸盆的水也结冰。」身体消瘦,脸色蜡黄的黄明宝满脸愁容,一吁三叹地说,「这里冬天零下四五十度,没有供暖,冬天就只能自己烧煤。」

「自己做了个炕和火墙,没火墙冬天能冻死人。」黄金波的母亲李凤兰说,「要不是穷,也不会出去打工。」

李凤兰翻出儿子的照片,一个文静腼腆的大男生。「孩子性格比较内向,在家里从来不惹事,有条狗死了他都要哭。」李凤兰说,「咱也不了解船员,只能告诉他注意安全,别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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