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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等了,今天晚上必须动手」

刘贵夺和包德率领船员兵分两路,一路冲进船长室控制船长,一路把守楼梯。

6 月 16 日下午(智利当地时间,比北京时间晚 11 个小时),根据调度的安排,「鲁荣渔 2682」号和公司的其他几艘渔船将向北移动,鑫发公司联系的油轮为它们加油。

船员们刚起床,正在冷库里干活。

大副付义忠和大车温斗负责协助油轮加油,付义忠到六人间找人帮忙,看到王鹏正在睡觉,把他推醒:「船加油,出去帮忙提缆绳。」

「我和黄金波到船头帮付义忠提缆绳,当时好像还有刘刚。」王鹏说,「我们的船加完油后,在右走廊里,包德让我问温斗加了多少油,我就去后甲板找温斗,他说加了 35 吨油,船上原来还剩下 40 吨油,我去告诉了包德。」

刘贵夺得到加油量的准确消息后,悄悄地问马玉超:「总共 75 吨油,能跑回国吗?」

「足够了,来的时候在釜山加油,我问一共有多少油,温斗说 70 多吨。」 马玉超说。

刘贵夺仍然不放心,让马玉超到机舱找温斗再打听一下。

很快,马玉超回来了。「没错,现在船上有 75 吨油。」 

之前提出加油后劫船的条件已经具备,刘贵夺突然有些迟疑,一旦无法控制渔船,后果就很难收拾。那些答应参加劫船的船员,到时候会不会临阵脱逃也很难说。

「不能等了,今天晚上必须动手,」包德催促道,「多等一天就多耗一天油。」

就因为包德的话,刘贵夺最终下定了当晚动手的决心。

不过,刘贵夺还是对他们所掌握的船员人数有些不放心,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想动员其他船员加入。

当天晚上,其他人都在钓鱼,刘贵夺却在暗中调兵遣将,船上的六人间成了临时指挥部,刘贵夺、包德、刘成建、姜晓龙等人反复进出,商量劫船的细节问题。

「是不是要动手?」王鹏问道。

刘成建点点头,王鹏神情紧张地收起电脑,取下眼镜,揉了揉眼,扭头看了看旁边若无其事的黄金波。

大约晚上 10 点,船员段志芳站在病休的岳朋的位子上钓鱼,他把鱼线放好后,走到船尾去拿杀鱿鱼用的刀子,在厨房门口碰到刘贵夺。

「刀子借给我用一下,我那个刀不好用。」刘贵夺从段志芳手中拿过刀子说,「我们今天晚上要劫船回国,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干?」

实际上,刘贵夺 20 多天前就跟段志芳说,鑫发公司太黑了,船上的工作时间太长,超过了法定时间,平时也不让休息,太累,还挣不到钱。那一次,刘贵夺谨慎地对段志芳说:「我们打算不干了,逼着船长把船开回去,你也参加我们吧。」

段志芳没有仔细琢磨刘贵夺的话,以为这不过是牢骚话。自从保底收入的问题浮出水面后,船员们时不时说一些怪话,甚至说得很极端。牢骚话、怪话说多了,听起来习以为常。这些船员本来就是粗人,平时说话就很粗俗,有时候船长会骂几句,大家一阵哄笑,没有人当真。

当刘贵夺从段志芳的手中拿走刀子后,段忽然明白,那天刘贵夺说要劫船不是牢骚话。尽管如此,段志芳仍然感到很突然,毫无思想准备,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

「我没想好,你让我想想吧。」慌乱中,段志芳应付说。

面对刘贵夺他们将要实施的劫船行为,段志芳说他当时感觉心里特别乱,甚至想过把这个消息告诉船长,但生性胆小的他未敢造次。再说,他根本不知道哪些人参加行动。

接近晚上 11 点,刘贵夺又进入六人间,他对王鹏说:「等一会儿我带几个人去舵楼,控制船长,别把船长弄死了,扎一刀就行了,找两个下手狠的去控制机舱。」

刚要出去,刘贵夺再次转身回来,给王鹏下达了一项任务:「我们把船长控制住以后,你就上去开船。」

刘贵夺出去后,丁玉民走进六人间,看了一下又走了。王鹏跟着他出去,在厨房门口,王鹏问道:「都有谁参加?」

「安排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其他的你别管!」丁玉民不耐烦地说。

王鹏未敢多问,便回到六人间。不大一会儿,刘贵夺又进来,他表情紧张地说:「你们两个到机舱去,把电线给掐断,防止有人跟外边联系。」

黄金波和王鹏即刻下到最底层的机舱,里边没有人。王鹏抓住对讲机的电线,使劲扯了几下,没有扯断,黄金波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鱿鱼刀,将电线割断,同时,将厨房里的三把菜刀放到橱柜顶上。

经过多次私下讨论,刘贵夺最终定下方案:由他和包德、双喜、黄金波、 刘成建、戴福顺六人进入舵楼,控制船长;姜晓龙、包宝成、丁玉民、薄福军、梅林盛守在舵口楼梯,防止其他人上楼。

「马玉超怎么办?」包德问道。

「不管他,只要他不反抗就行了。」刘贵夺说。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马玉超了,凭他的观察,马玉超至少没有泄露他们劫船的计划,这让刘贵夺感到放心。

船上灯火通明,强烈的灯光照射,使得船上的人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远处的海面,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的黑洞中。

船员们大都光着膀子,无精打采地靠在船帮上。

行动即将开始,刘贵夺让包德分头将最后确定的实施方案和分工具体通知到每一个参与行动的人。

船上共有 30 多把用来处理鱿鱼的刀子,也是船上唯一的凶器,最初由大副付义忠统一保管,需要处理鱿鱼时,到付义忠那里领取,用完后再交给付义忠。后来,为了省去每天的麻烦,刀子直接发给个人使用和保管,因此,刘贵夺他们的劫船行动可以很方便地获得凶器。

一艘小小的渔船上,这么大的行动,居然未引起任何人的察觉。仅此一点,你就不得不佩服刘贵夺的组织和策划能力。

晚上 11 点半,刘贵夺带着他的人上了舵楼。

所谓的舵楼,是船员们平时对驾驶室的习惯性称呼,位于船的顶层前部,前面是驾驶室,里边有个门,连着船长的宿舍。宿舍里有一张上下铺和单人铺位,船长住在单人铺位上,另一个铺位是大副付义忠的。

此时,正是生产作业时间,舵楼里只有船长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船员们都在钓鱼,没有人注意到刘贵夺他们的行动。

进入驾驶室后,黄金波按照刘贵夺事前下达的命令,将驾驶室的窗子全部关上,目的是不让在楼下钓鱼的船员听到上面的声音。

刘贵夺、包德和刘成建三个人冲进船长的宿舍,李承权正躺在床上睡觉,被刘贵夺一把拉起来。

「刘贵夺,你想干什么?」李承权愤怒地说。 

「给老子闭嘴!」刘贵夺厉声喝道,「起锚,把船开回去!」 

「回去也要公司同意,我不能听你们的。」李承权一口回绝了刘贵夺的要求。 

刘贵夺抡起一根铁管打在李承权身上,包德冲上去,照着李承权的大腿捅了一刀。这一刀用力太大,将李承权的大腿捅穿,形成贯通伤,顿时血流如注。 

李承权用手捂着伤口,大声喊叫,刘贵夺扔掉铁管,又向他的腿部刺了一刀。双喜等人闯进来,刘贵夺大喊:「给他绑起来!」双喜和戴福顺从黄金波手中接过绳子,绑住李承权的双脚,又用红布条将他的双手绑住。 

或许由于现场的混乱,有关刘贵夺等人进入舵楼刺伤李承权的细节,李承权本人的说法与刘贵夺的陈述存在差异——

李承权:当天晚上 23 时 30 分许,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睡觉,刘贵夺和包德格吉日胡、刘成建三个人每人手里拿了一把刀,包德格吉日胡还拿了根铁棍来到我的房间,刘贵夺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不让我说话,让我起锚回国,我不同意。刘贵夺就拿刀朝我的左大腿捅了一刀,接着包德格吉日胡用铁棍打了我的左太阳穴附近一下,我就昏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我自己醒过来,刘贵夺、包德格吉日胡、刘成建三个人还在我的房间里,包德格吉日胡用红布绑住我的手腕,用绿绳绑住我的脚脖。我问刘贵夺准备干什么,刘贵夺说他们被骗了,和当初签合同时讲的不一样,他们在海里干活太累,要回国,找公司讨个说法。当时我看到船上的对讲机被他们关掉,单频带的话筒被卸掉,卫星电话也被关上,刘贵夺说不让我联系「鑫发 9」号,要马上起锚回国,不然的话他就炸船,把船上的人杀了……

刘贵夺:晚上 11 点左右,我们上去的人每人都拿刀、铁管等工具,我左手拿刀,右手拿铁管,一二十公分长。我们上去先用铁管打了船长李承权一棍,双喜、包德也进舵楼了,包德上去捅船长腿一刀,船长喊了一嗓子,问我们干什么,我说别喊,我就又捅了他腿一刀。双喜打了船长一棍子,打头上了,我喊双喜和戴福顺他俩把船长绑上,船长就躺下,迷糊了。我让包德、刘成建、双喜、戴福顺看着船长,我就下去看怎么个情况……

那么,与刘贵夺和包德同时进入船长宿舍的刘成建又是怎么说的呢?

刘成建:当时船长自己在舵楼上,我和刘贵夺、包德、双喜、戴福顺五个人一块上到舵楼,我和双喜拿着铁棍,刘贵夺拿的是段志芳从陆地上带的单刃刀,长 30 厘米左右,包德、戴福顺拿的是船上割鱿鱼的刀。我们五个人上到舵楼之后,刘贵夺用刀捅伤了船长的大腿,双喜用棍子把他的头打伤了,包德和双喜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船长绑了起来。

三个人对进入舵楼过程的描述,最大的不同是船长挨了几刀?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刘贵夺在他的大腿上刺了一刀,包德往他的头上打了一棍子;刘贵夺对现场的复述,则是他和包德每人捅了船长一刀,他同时打了船长;刘成建的说法跟船长大致相同。

好在上述事实并不影响对整个事件的定性和评价,从很多参与劫船行动的 船员的叙述来看,当时的现场确实非常混乱,即使当事者自己也未必记得那么清楚。

突如其来的暴力,不仅仅伤害了船长李承权,而且让这条渔船上 33 个人 的命运瞬间被改变。

我们现在已经无法猜测,面对刘贵夺、包德等船员的持刀威胁,李承权为什么会拒绝回国。难道他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答应他们的要求,起锚回国,这起血案是不是能够避免呢?

作为船长,一个脑筋急转弯,李承权就应当明白,既然冲突已经发生,而且每个人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冲突如此激烈,渔船继续维持在南太平洋的生产作业几无可能,马上坐下来跟船员谈判,谈不成就回国,才是理性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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