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下个月是婆婆六十岁生日，她很重视，所有的东西都要提前一个月就准备。
今天正好是我陪她去买新衣服。
说实话，我很讨厌她，更不愿和她一起出门。
1.
我生女儿的时候，医生刚把女儿抱到我床上，李梅当大家面就命令我今年必须怀二胎。
到现在我都能想起，当时医护向我投来的同情目光。
我则一口拒绝：「我就喜欢女儿，再也不生了！」
自从被我拒绝生二胎后，她就天天说我配不上他儿子。
她说她儿子 985 毕业的，收入高学历高，长的好看，而我就是一个普通本科生，四位数的工资，肚子还不会生，他要孙子，我偏偏生了个女儿，真是没本事。
她经常对我说：「胡莹莹，你既然嫁进我们家，要知足，要听话，让你干吗就干吗。」
我是狗吗？要听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可能是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吧。
2.
我在这边辛辛苦苦挑衣服，选了好多样式，婆婆都不满意，一边坐在休息区喝茶，一边挑剔。
我心里再不满，也只能脸上挂着笑继续挑。
突然听到导购说：「阿姨，您真幸福，儿媳陪你逛街为你挑衣服，你们关系真好。」
她冷哼一声，白我一眼后说：「我儿子是公司高管，赚着钱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一个闲人，陪婆婆逛街是便宜了她。」
导购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听完这话，我把手里的白色开衫放下，拿了件她最讨厌的黑色外套向她递过去。
「妈，这是当季新款，你要不要试试？」
李梅看见黑衣服瞬间变了脸，对着我劈头盖脸一顿骂：「六十大寿你选个黑色？胡莹莹，你是给我祝寿还是奔丧！」
我抿起嘴，一脸无辜：「妈，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黑色很百搭，很显气质的，你要不喜欢我再换。」
李梅是小学文化，说话很粗俗，张嘴就吼我：「死人才穿黑色，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了，自己丑媳妇熬成婆！」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生的女儿，又不娶媳妇，熬什么婆？
这时，电话响了。
是女儿班主任打来的，对方语气着急：「邹文妈妈，你快来学校一趟吧，文文说自己是男生，非要进男厕所解便，同学们说她是女生，她生气堵着门口不让别人进，害得不少小朋友尿裤子了。」
我心里咯噔一跳，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胡莹莹，你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我选衣服啊！」李梅见我没动，扯着嗓子斥喝我。
我压着徒然升起的怒气，沉声道：「妈，我现在要去学校一趟，老师说文文非要去男厕所解便。」
李梅不满地拉住我：「多大的孩子分什么男女，要去男厕所就去，你是找借口不愿意给我买衣服吧！」
一个女孩子，一直说自己是男生，并且不愿意去女厕所，这个问题还不严重吗？
别人说就算了，可她是孩子的亲奶奶，居然不当回事，还说我找借口？
我懒得解释，商场人也多，不想和她吵架。
我强行挣脱开她的手，冷声道：「我要先去幼儿园，你慢慢逛！」
李梅急眼了：「你今天要不给我买了衣服再走，我和你没完。」
你算什么东西！
我平时看在女儿和邹伟的面上，再过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你不把我女儿当回事，那你在我眼里又是哪根葱？
我没搭理她，掉头就走，只听见身后老太太气得大吼大叫。
3.
我赶到学校后。
老师是这么对我说的：「文文妈妈，建议你带文文去医院看看。她好像对自己性别有误解，总说自己是男生，不论老师同学怎么跟她纠正，她都坚持自己是男生。在班级只和男生做朋友，还会学着男生欺负女生……」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我压着情绪将女儿抱在怀里：「宝贝，你是女生，怎么能去男厕所解便呢？」
女儿立马反驳我：「我就是男生！」
「我是男生，不是女生！」她在我怀里挣扎，排斥得厉害。
女儿的反应，应证了老师刚刚说的，一提她是女生，她就脾气暴躁。
我抱着她的手在抖，咬紧后槽牙才压下怒火带她离开。
回家路上，老公邹伟打来电话。
刚接通，他劈头盖脸一顿输出：「胡莹莹，我妈挑六十大寿穿的衣服，你扔她自己在店里走人是什么意思？」
我听得一阵冷笑：「你妈没说我为什么中途离开？」
他不以为意：「就因为我妈不喜欢你挑的黑色，你甩脸子走人？你明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黑色！」
李梅可真行，倒打一耙的本事见长啊。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走是因为老师突然打电话过来，文文在学校非要去男厕所解便，她现在心理已经出问题了，我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这么说，也是希望邹伟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先把家里的老太太解决好，省得又闹幺蛾子。
可他的反应却让我失望了。
「这么点小事，五岁的孩子分不清很清楚，你就是在找借口，是不是心疼钱了？我给你一万，你立马回去把衣服给我妈买了。」
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女儿出问题，别人怎样没关系，当爸的居然也不当回事！
我失望透顶，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和他吵，干脆挂了电话。
今天太晚了，医院没号了，我在网上挂了个明天的号，然后带女儿去玩放松心情。
晚上回到家，屋里漆黑一片。
邹文都是按时上下班，这个点还没回家，肯定是去邹汐家了。
邹汐是他亲姐姐，姐弟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姐姐人也不错，唯一的问题是，手伸得太长，老爱管我。
九点邹文给我打电话，让我带着孩子去一趟。
我说：「明天一早要去医院，没时间过去。」
因为每次跟婆婆闹矛盾她会去邹汐家，想让她回来，就得我去「请」。
「请」的过程，就是我被他们母子三人轮番教训，还要笑着赔礼道歉。以前邹文说他妈自己辛苦拉扯大他们姐弟不容易，让我忍一忍。我不想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得已选择妥协。
可今天，我不想忍了。
这一晚，他没有回来。
意料之中的事，每一次他都会站在婆婆那边，我早就习惯了。
只是看着另一侧空空的床，左心房仍旧堵得难受。
4.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文文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简直五雷轰顶——性别认知障碍。
我拿着报告的手都在哆嗦：「医生，请问下这是什么情况？」
医生看着报告，眉头微蹙:「患者无法正确认识自己的性别，她的身体结构是女生，但心理认定自己是男生。」
我心里一紧：「那医生，要怎样才能纠正她的心理呢？」
医生打量着我女儿，蹙起的眉头拧成川字：「先把头发给她留起来，多穿一些小女孩喜欢的公主裙什么的，尤其是生理上，家长也要借助生活细节提醒她的性别。」
我看着文文，她穿着白色短袖，短裤，留着寸头，一点也不像女孩子。
其实以前我也喜欢给文文穿长裙，扎小辫子，戴小发夹，把她当小公养。可李梅搬来以后，她开始插手家里的一切，连文文的穿着都要干涉，把她的小裙子小凉鞋全扔了，换了一堆男孩的衣服，并天天说文文是她孙子。
有一次她趁着我上班，还把文文的头发剪成了寸头，为此我和她大吵一架，可还是无力回天。
我双腿发软，无力地问：「医生，孩子奶奶重男轻女，经常拿她当儿子养，跟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而且影响非常大！小孩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懂，你们说她是男生就是男生，说她是女生就是女生。
「当男孩养可以，但在心理上必须让她知道自己是女孩，不然她这个性别认知障碍影响的是自己的身心发育，将来越来越严重，会引发更严重的精神疾病！
「你这个当妈也太不称职了！这么小的年纪心理就出现问题，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这种思想会害了孩子一辈子的。」
我握着报告的手都在抖：「医生，我知道了，一定改正。」
「你要带孩子定期过来上心理课程，家里也要尽快解决好，从里到外的要让孩子明白她是女生，知道吗？」
从医院出来，我抱着文文在车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都怪我！
若不是我一味的忍让，文文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文文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见我哭了，心疼地替我擦眼泪：「妈妈，你是因为文文去男厕所才哭的吗？可文文是男生，不能去女厕所呀！」
文文聋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补了一句：「妈妈，为什么我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们都有小唧唧，我没有……」
心脏绞痛，我捧着她的小脸，严肃且认真地强调：「文文，你是女生。」
文文不解地望着我：「可奶奶说我是男生呀！」
我胸腔像被塞了棉花，闷压得难受，艰难地吐了口气，才说：「宝贝，你是妈妈生的，妈妈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性别，你是女生，从今以后我们就做漂亮的女孩子，好吗？」
我带着文文去了商场，买了各式各样的裙子、公主鞋、小帽子、小发夹，带她看来来往往的行人，让她知道女性的各种样子。
文文不解又茫然地任由我摆布，看她懵懂的神情，我说不出的心酸。
5.
还没走出商场，电话就响了。
刚刚买东西刷的是邹伟的卡，这会儿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来质问我的。
我没有接。
不出意外的，晚上邹伟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酸言酸语：「胡莹莹，你可真有意思，让你给我妈买衣服你甩脸子走人。用着我的钱逛商场刷几千块眼都不眨一下，真是给你脸了。」
我看着邹伟小肚鸡肠的模样，真替自己可悲，当初为什么不听父母的话？
刚认识时他还是穷学生，我工作的比他早一些，在他读博的时候，约会基本上都是我出钱。
他毕业后工作步步高升，越来越忙，就开始哄我辞职，理由是他现在有能力了，不想让我那么辛苦，把我哄在蜜罐里。
结婚前，我妈就对我说，邹伟以后收入越来越高，而我选择做全职主妇，时间一久肯定抬不起头。
那时候我特别自豪地回复她，我和邹伟是真心相爱，为了家庭牺牲自己，他只会更加心疼我。
结果呢？
头几年，我和邹伟的确很幸福，他的主卡随便我用，下班就回家帮我带孩子。
可李梅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邹伟慢慢地收回主卡，只给我副卡，从不限额度到一个月只能用六千。
今年文文读幼儿园后，我找了一份工作，副卡的限额降到了三千，另外三千我花自己的工资，有时候突发情况用超支了，李梅还会让我写明细。
我一直觉得，只要邹伟没出去乱搞，心还在我身上，妈宝就妈宝，为了文文有个完整的家庭，我忍忍就好了。
可现在，我为了家庭牺牲事业，照顾他和孩子，最后只换来他趾高气扬地瞧不起我。
真该扇自己俩耳光！
我的目光瞟向沙发上的购物袋：「我买的全是你女儿的衣服，没在自己身上花一分钱。」
他冷冷道：「我妈前段时间刚拿过来那么多衣服，为什么又要重新买？」
邹伟指的是他侄子的衣服，男孩的衣服又脏又破，有的洗不干净还带着大片的污渍。
听他这么说，我直接把收拾好的几口袋衣服全提出来，摔在他面前：「你说的是这些吗？」
「不然呢？」邹伟没好气地说。
我站起身，径直去厨房抱了两桶油出来，全部灌到衣服里面，冲他吼：「现在可以买新的了吗？」
他梗着脖子骂我：「胡莹莹，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你女儿有病！」
我将报告摔在他面前：「她才五岁就患了性别认知障碍，都怪你妈！天天给她穿男装，天天说她是男孩，她明明是女孩！」
我以为他会关心女儿的情况，可他没有。
他只愣了一下，就嗤之以鼻：「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妈怎么会拿她当男孩养，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你。」
我被他这番话气得直哆嗦，李梅无知就算了，邹伟居然也这么无知！
「你家有皇位继承吗？非要儿子？再说生儿生女是你们男人决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他冷笑嘲讽，「你肚子没用，就别怪我妈把她当儿子养，再说女儿当儿子养怎么了，当妈的没用，生个女儿也没用，穿点男孩衣服，随便几句话就心理有问题了，矫情！」
「邹伟！」
我的怒火在胸腔沸腾，被气得说不出话。
他继续咄咄逼人：「胡莹莹，衣服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立马跟我去姐姐家接我妈回来，要么就离婚，二选一。」
我气笑了：「你又想让我去向你妈赔礼道歉求她回来？」
他说：「你不该向她道歉吗！」
我回：「我没错，但我选第二，离婚！」
我进屋牵上文文，拿上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
他看到我提着行李箱愣了一下，随即嘲讽道：「欲擒故纵？胡莹莹，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走出这个家门，就永远别想再回来。」
我头也不回，带着文文回了娘家。
6.
大晚上的，我没打招呼突然带着孩子回家，爸妈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他们什么也没问，热情地拉着我们母女进门。
我妈开心地抱着外孙女，我爸则第一时间替我拿行李进去。
「回来了就踏实住下，你的房间我们每天一直打扫，床单被罩一直在换的。」
我红了眼眶：「谢谢爸妈。」
我妈一起抱着我和文文，「莹莹，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勇敢地做你想做的事。」
文文睡后，我跟爸妈提了文文的病情，二老气得不轻。
接着我说要离婚的事，他们都十分支持。
「一定要离婚，只要能摆脱那家人，净身出户都行！文文的病，我们倾家荡产也要治好。」
「谢谢爸妈。」
净身出户是不可能的，文文变成今天这样是他们的错，我做全职主妇也付出了很多，如今要离婚，我也要争取自己应得的那份。
7.
在娘家的日子，真的是我结婚后最轻松自在的时光了。
每天我爸负责买菜煮饭，我妈帮我带文文，我能全心全意去上班。
婆婆和妈妈的区别大概就是，前者觉得你嫁过去是要伺候她的，而妈妈不管你多大，始终把你当宝贝疼爱。
在邹家那几年，我都快忘了我也曾是被爸妈捧在手里的小公主了。
到了时间，我和我妈一起带文文去上心理课程，看着文文每次纠结痛苦、崩溃大哭的模样，我真想亲手杀了邹伟和李梅。
我真的是个不称职的妈妈，都怪我一味的忍耐才让文文受这样的罪……
邹伟一直没联系过我，就连离婚协议也没发过来。
我也不着急，反正家里的保姆跑了，急的应该是他。
一周后，他终于来了。
我爸开的门。
他越过我爸进来，不情不愿地冲着他们叫了声：「爸、妈。」
文文看到他，高兴地扑过去：「爸爸。」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文文，并没有伸手，而是将她推给我爸妈：「去找外公外婆，我有事跟妈妈说。」
爸妈不太高兴，被我劝着带文文去卧室了。
屋里就剩我们俩了，我才开口：「邹伟，平时我再不开心，对你妈也客客气气的，这是我家，你态度摆好一点。」
「觉得伤你脸了？」邹伟嗤笑道，「你带着孩子回娘家，跟他们告状的时候怎么没说伤我脸了？想让我给你脸，你给我脸了吗？」
我拿出打印好的离婚协议给他：「我不会道歉的，离婚协议的事要没问题就签字，下午我们就去民政局申请。」
他见条条框框写得很清楚，目瞪口呆地盯着我：「你真的要离婚？」
「不然呢？」
我接着说：「女儿和房子归你，我只要自己名下的车子，还有婚后你收入的一半。」
房子是婚后买的，月供也是他还的，我是家庭主妇，没有收入来源，想要顺利离婚的话，房子他家肯定不会给我的，就连婚后的共同收入怎么分配也是一大难题。
至于文文，他家本来就嫌弃女儿，肯定不会争抚养权，我只得以退为进，才能争取到我们母女应得的那份。
「什么？！」
邹伟大吃一惊：「你连文文也不要？」
他惊讶过后嗤笑一声，干脆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欲擒故纵演过了，今天我来接你们，给你台阶就下，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我冷冷看着他：「麻烦你看清楚就签字。」
他这才明白我不是开玩笑，睁大了眼睛：「真要离是吧？」
我答：「是！」
「胡莹莹，你这协议我不同意！」
他把协议往桌上一摔，愤怒道：「想把累赘丢给我，你再分走我一半的钱，痴人说梦！」
我们情投意合生下的女儿，爱情的结晶，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成了累赘。
我被气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
邹伟以为我怕了，更加肆无忌惮：「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呢，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早就不要你了，你提的条件我都不答应！」
邹伟大喊大叫着摔门走了，临走前他拿走了协议。
爸妈听到声响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刚的话，他们全听了去。
我强颜欢笑：「爸妈，放心吧，没事的。」
爸妈心痛地叹息一声：「唉。」
8.
很快，李梅找上门来了。
邹伟没来，我觉得很讽刺，谈离婚当事人不在场，全程由自己母亲出面。
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我在他心中早就可有可无，只是自己装不知道罢了，离婚条件无关他答应与否，只要李梅同意就可以。
李梅一来就四处打量我家，嫌弃地说：「你想跟我儿子离婚，考虑清楚了吗？」
我觉得可笑，嘲讽地道：「你儿子不是挺厉害的吗？离个婚都不敢当面说，派你一个小学文化的来，协议书看明白了吗？」
李梅是发自内心的瞧不上我，这几年从来只有她呵斥我的份，今天我也算出了口恶气。
「贱蹄子，你算什么东西，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想要我儿子一半钱！」
李梅怒火一下就被点燃，扬手就给我打过来。
我抓住她的手并甩开：「婚后他挣的钱都是婚内共同财产，不懂就回去找你的好儿子科普一下，你大可以为了钱让你儿子不和我离婚，反正我不会生二胎，他如果敢出轨找别人生，那我就告他重婚，到时候他不仅要分给我钱，还要坐牢，连工作也保不住！」
李梅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凝固了，她害怕了，她在思考。
我趁热打铁，继续说：「你要不信就试试，反正我一天没和你儿子离婚，你儿子的钱都有我一半，对我来说稳赚不赔。」
李梅最在乎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她儿子，二是孙子，二者缺一不可。
她一听立马就提出别的条件：「你要分一半也可以，但邹文必须由你抚养。」
正合我意。
「我抚养也可以，但邹伟必须出抚养费。」
她满脸不情愿，但为了儿子能摆脱我，一咬牙说道：「成交。」
她离开的时候满脸的狡猾，我只觉得好笑，说：「回去提醒你儿子，现在做什么都会有痕迹的，要想尽快摆脱我，该我多少就多少。我一个小员工丢工作不怕，可他毕竟是个大集团的经理……」
李梅明白我想表达的什么，她咬着唇没说话，眼神能凌迟了我。
9.
我回邹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李梅黑着脸骂我：「骗我儿子那么多钱，别得意太早，不够给你死丫头看病的！
「赶紧收拾东西滚，你离婚带个拖油瓶一辈子别想嫁出去。我家小伟离婚后多的是人给他排队给他生儿子。」
「那就祝你儿子给你生一个足球队的孙子。」
关上门，隔断了她的嘲讽，也结束了我这段可悲的婚姻。
我和邹伟一个月后正式离婚了。
我们有重合的圈子，得知离婚的消息，大家来问我。
我直接晒出婆婆上门打我的视频，然后说：「他家拿我女儿当儿子养，害她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邹家有皇位继承，我生不出儿子，当然要被抛弃了。」
朋友们都很震惊，除了大骂邹伟不是东西，也纷纷陪着我安慰我。
其实我也还好，识破渣男重男轻女的真面目后，已经收拾了心情，准备重新开始。
谢谢我的朋友，在这段时间帮我走出了阴影。
离婚后，我搬到爸妈家同住，他们帮我接送文文上学，陪我一起带文文去医院。
文文天天治疗，远离了李梅，她渐渐认识到自己是女生，开始期待穿漂亮的裙子，有了小女孩的特性，也不再因为生理和心理的冲突而感到茫然恐慌。
后来共同朋友发给我一个截图。
是李梅在朋友圈的说说，狠毒又放肆地咒骂着一个女孩。
原来是邹伟有了新恋情，对方未婚先孕两个月，可后来偷偷做性别检查，发现是女儿后就逼着女方打掉了。
李梅还告诉对方如果下一胎还是女儿就继续打胎，一直到怀上男孩再结婚。
女方吓得什么都没要，连夜消失了。
因此李梅才在朋友圈骂人，成了一个别人眼里的笑话。
我妈听说后，气的锤胸口：「李梅和邹伟就不怕遭报应，打胎多伤身子，真不拿人家闺女当人命！」
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也跟我没关系了，还好我摆脱的早，远离了这对母子。
10.
一年很快过去，文文的病已经彻底好了，变的爱美且话痨，成天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
我和邹伟之间唯的联系就是每月他向我卡里打两千块抚养费。
他没有联系过我，更没看望过文文一次，时间久到文文都快忘了她爸爸长什么样子了。
意外的是，今年文文生日的时候，他却亲自带了两万四的现金过来。
这钱不是给他女儿的生日红包，而是一年的抚养费。
他说：「我要结婚了，妻子比我小十岁，是头婚。我要给她十足的安全感，以后的抚养费一年给你一次，尽量少接触。」
他嘴角挂着幸福微笑，谈吐间能听到优越感：「你放心，抚养费我会按时给，毕竟你带着孩子以后不好找。」
他眼里的洋洋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今天是借着给抚养费的理由向我炫耀——看，他离婚以后可以找到年轻美貌的女子，而我带着孩子嫁不出去，只能靠他施舍抚养费！
「……」
就很普信。
不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陪着女儿一起长大，认真工作安安稳稳地生活不好吗？
我在邹伟得意的眼神中接过钱，冲他笑了笑：「那我建议年付都改成转帐，毕竟我们彻底不见面，你老婆才更有安全感。」
邹伟：「……」
「祝你新婚快乐，虽然你亲自过来告知，但我也不会包份子钱的，慢走不送。」
炫耀失败，他气冲冲地走了。
11.
我过得充实且快乐，因为专注工作，事业越来越好。
以前我在商场当店员，因为这一年表现好，提升成了店长。领导还说再努力一把，我能到总部去工作。
爸妈也想过再给我介绍对象，但我不想刻意为了婚姻而结婚，更何况自己带着女儿过得那么快乐，也不想改变。
感情的事情，还是看缘分吧。
不过没多久听说，邹伟终于结婚了。
共同的朋友给我发过婚礼视频，布置得很豪华。
朋友揶揄道：「上一任逼人家打胎吓跑了，这一任估计是先把人哄到手，再说生儿子的事。」
我：「……」
朋友虽然是开玩笑，但李梅母子真做的出来。
希望那女孩命好。
没有再关注过他们一家的事，但有件事我必须要找邹伟了。
他去年给了抚养费，可今年一直到年尾也没给过一分钱。
本想过完年找他谈谈的，却没想到他先找我了。
邹伟给我打电话，向我炫耀：「胡莹莹，我有儿子了。」
呵。
我冲他冷笑：「恭喜你之前，你是不是该把女儿的抚养费结一下？」
他那边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能别在我开心的时候提晦气的事吗？」
他生儿子是开心，我提女儿就成了晦气？
我咬牙：「你生男生女关我屁事，在我这里炫耀个什么劲！邹伟，就算有了儿子，女儿的抚养费你也得给！」
「我就是告诉你，幸好和你离婚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骂他，他直接给我挂断了。
这垃圾男人！
他有了儿子，更加不会想到我女儿。
不想让我女儿听到他恶意中伤的话，我干脆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不给就不给了，等他老了，也别想让我女儿给他养老！
12.
可没想到，我竟然在上班的商场「偶遇」了邹伟。
邹伟推着婴儿车，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光积木玩具的袋子就占一大半。
李梅则满面笑容地陪着，手里拿着玩具，时不时地逗一下婴儿车里的男孩。
真是可笑，当初没离婚的时候，因为刷他卡给文文买了几套衣服都被说了，有儿子了就是不一样。
我就当没看见，准备回店里，邹伟却叫住了我。
「胡莹莹，好歹我们夫妻一场，你不理我没关系，但我妈好歹是长辈，叫一声总可以吧？」
我看着他，冷声道：「连抚养费都不给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
邹伟脸上不满的神情更阴沉了几分。
李梅则阴阳怪气的说：「谁稀罕你叫？儿子都生不出来凭什么要小伟给抚养费？你要是生个儿子，要什么小伟给什么，至于过现在的穷酸日子吗？」
邹伟一脸骄傲冲着婴儿车里的男孩说：「宝贝，你还有一个姐姐在这个阿姨家，以后给你买多的或者不要的玩具，咱们就送给她。」
靠……
当我女儿是要饭的吗，需要他们家施舍？
李梅接着补刀：「有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妈，文文以后铁定不认我们，丢了都不要给她。」
我真是被气笑了。
脱了工装外套，我才指着他们骂：「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离婚这几年我们母女有主动找过你们家吗？别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女儿是外公外婆捧在手心的宝贝，谁稀罕你们的破玩具，我还怕有病传染给我女儿呢！」
我这句话提到了李梅的宝贝孙子，她立马就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污言秽语，简直难听极了。
骂我也就算了，连我女儿也不放过，什么「赔钱货」「贱命」都骂出来了！
李梅的嗓门又大，婴儿车里的男孩哇哇大哭起来。
我被吵得脑仁疼，立即通知保安让他们过来。
这时李梅又骂道：「连儿子都生不出的废物，赚钱有什么用？你们胡家已经绝后了，你有在商场打工的时间还不如去找个接盘的，省得老了没人养死在床上！」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也没你死的早！你们有什么可得意的，生个儿子又矮又黑又丑，一点也不像邹伟，有这故意来找我茬的时间，不如先去做做鉴定是不是你们邹家的种吧！」
我这话李梅哪能接受，脸都气绿了，立即就朝我冲了过来：「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还好保安来了，拉住了他们，我就趁机溜了。
13.
怕他们再去我工作的地方闹事，我请了几天假，也向总部申请调离岗位。
过了几天，李梅那缺心眼的玩意儿大半夜又打电话骂我。
「胡莹莹，我咒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当时我睡的正香，也没仔细看是谁就接了，被她一骂瞬间清醒了。
「都是你这张破嘴咒的，你不得好死……」李梅的嘴就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对着我一顿输出。
她大半夜的骂我干什么？我又怎么惹到这对神经病了？
后来我一想，肯定是邹家出什么事儿了啊。
挂了电话，我就去打听了一番。
原来那天我说邹伟儿子不像他以后，邹伟也越看越觉得不像，就偷偷去做了鉴定，结果……还真不是他的种！
邹伟发现他自己不但被绿了，连儿子也是别人的，一怒之下把他老婆狠狠打了一顿，把人打进了医院。
女方也不干了，要告邹伟故意伤人，要去他单位闹，李梅怕影响他儿子，忍辱负重跟女方赔礼道歉，还保证不再追究孩子的事。
然后自己憋着一肚子气，大晚上的气不过，就找来骂我。
我哭笑不得，他们家的事，关我屁事？
骂得着我吗？
警告李梅再打电话我就报警，老太太现在也怕警察这两个字，立即偃旗息鼓了。
后面我让朋友打听打听邹家的事，知道邹伟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没想到更劲爆的还在后面。
邹伟老婆刚出院，邹伟又住进去了。
虽然答应不报警了，可邹伟老婆心里有气啊，晚上趁邹伟睡觉的时候，她在油里面加满了小米辣、辣椒面，等烧开了直接一盆泼在了他身上。
邹伟当场皮开肉绽，血水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大半夜痛得在地上打滚。
李梅当时就吓懵了，反应过来后一边追着她儿媳妇打骂，一边打 120。
那姑娘是个狠人，抱着孩子看都不看邹伟一眼，还学着李梅在小区里哭天喊地地控诉她几年来的委屈。
她说自己刚结婚就被要求生儿子，怀了女儿就被强行拉去打胎。
还说自己流产了几次，身体真的受不住了，可离婚的话就一无所有，干脆剑走偏锋换了个人怀孕，以为生了儿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但她初中学历，娘家没钱，李梅和邹伟没有给过她半分尊重，平时把她当保姆，月子期间连个月嫂也不肯请，还嫌她恢复太慢不能生二胎。
这样羞辱的事比比兼是，上次被打进医院则成了压垮那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小区里哭完，撂下一句：「我不好过，你们邹家也别想有好日子！」
14.
这件事成了我们当地最热闹的八卦，甚至还登上了电视台。
邹家成了远近闻名的名人，只不过这个名是臭名。
邹伟被严重烫伤，连生育能力都没了，他老婆也因为故意伤人被抓了起来。
可后来听说李梅怕邹伟再也找不到老婆，干脆签了谅解书把他老婆放了出来，条件就是照顾邹伟一辈子。
除了这女的，谁还愿意跟着他？至少原谅了她，身边还能有个女人，儿子虽然不是他的，好歹跟着他姓邹，总要留个后。
种种奇葩操作，简直晃瞎了我们的眼。
我的朋友纷纷发来消息，说还好我逃得快，不然摊上这种奇葩母子，真的是一辈子都要搭进去了。
我将怀里的女儿抱紧了几分，真庆幸啊。
虽然没了奶奶和爸爸，可文文还有妈妈，有爱她的外公外婆陪在身边。
因为忙着照顾邹伟，李梅也没空来找我的茬了。
我的生活归于平静，渐渐地把这对奇葩母子抛之脑后。
15.
又过了段时间，陪我妈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缠满绷带，戴着鸭舌帽戴口罩遮挡严实的男人从对面走过来，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
原本我没注意，但那女人突然吼了一声：「能不能走快一点，腿瘸了吗？」
这一声怒吼在走道很显眼，大家纷纷看了过去。
后面有个老人抱着孩子，手里大小袋的提着东西，因为重，所以慢了他们一截。
老人一听，缩了缩脖子：「没看我提这么重，你也不帮下忙。」
「伺候你这废物儿子不够，还要伺候你？」女人立马拔高了声音，「你女儿不是很有钱吗？让她给你请个保姆伺候你啊！」
那老人就是李梅。
缠满绷带的就是邹伟，吼李梅的是邹伟的老婆。
抬眼间，那女人又继续骂了起来：「让找你女儿要钱就哑巴了？以前骂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我大肚子的时候还让我给你搬柜子，现在让你提点东西就走不动路，你还有什么用！」
一些围观者本来想打抱不平，听到这话又都沉默了，只是看戏般看着这一家人。
再看李梅，她瞅了一眼邹伟，见儿子没反应，也只能将委屈全部咽下。
我看着唏嘘不已。
真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挽着我妈准备离开，抬眸间与邹伟四目相对，他认出了我，慌乱的转身，拔腿就走。
大概是不想让我看到他这狼狈的模样吧。
他老婆在旁边不明所以：「走那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投胎吗！」
顺着目光，李梅也看到我了。
几年不见，李梅头发已半白，身形略微佝偻，蓬头垢面的，没有当初半分精致的模样。
她心虚地埋下头不敢看我，用手遮挡住脸，尴尬地躲开了。
我当没看到，微微一笑，挽紧我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