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追他了

我用最快速度洗漱完毕，跑出浴室，换好睡衣钻进床铺，然后拿出手机，郑重其事发消息。

【兔叽兔叽：我一定会比以前更用心唱二人转吹唢呐！（敬礼.JPG）】

【我棠我棠：……？】

我抱着手机在被窝里滚了一圈，蒙着被子，一个字一个字敲。

【兔叽兔叽：曲学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泪汪汪.JPG）】

【我棠我棠：机会用完了。】

我撇撇嘴。

【兔叽兔叽：就一个，最后一个。（双手合十求求你.JPG）】

【我棠我棠：问。】

【兔叽兔叽：我加入民乐队复试的结果，是好还是不好？（祷告.JPG）】

我握着有点发烫的手机，直勾勾盯着屏幕。

半晌后，曲钧棠的消息才发过来。

【我棠我棠：不坏。】

啊啊啊~~——！

我在被窝里踢了个风火轮。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就在我翻滚成蛋炒饭的时候，手机姗姗来迟地震动了一声。

【我棠我棠：你信吗？】

上一秒，我满心激动，下一秒，我掉进水沟。

我磨着牙，气恼恼回复。

【兔叽兔叽：曲学长你怎么这样呀！（兔子怒火.JPG）】

【我棠我棠：结果等通知，我不徇私情。】

我轻哼一声，徇私情的前提是得有情才算吧。

【兔叽兔叽：我也不想让你询私情，如果还在投票中，你千万别对我手软，如果投票结束了，我也只想先知道结果，好做个心理准备，毕竟……真落选了，现在比以前更难接受。（扁嘴.JPG）】

【我棠我棠：为什么？】

【兔叽兔叽：因为我在追你呀，当然想在你心里加分了！（晋级啦.JPG）】

【我棠我棠：……】

又是点点点。

我发现曲钧棠这人，惯爱发省略号。

连个表情包都没有，我怎么知道那串省略号代表了什么内容。

【兔叽兔叽：我们打个商量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落选了，能不能别给我减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练唢呐，明年再招新的时候，肯定一鸣惊人！（求你了.JPG）】

【我棠我棠：如果你今年落选了，明年我也不会去做评委，你能不能一鸣惊人，我看不见。】

【兔叽兔叽：为什么不做评委了？（挠头不解.JPG）】

【我棠我棠：……】

又点点双点点。

【兔叽兔叽：曲学长……（戳戳你.JPG）】

【我棠我棠：很晚了，睡吧。】

【兔叽兔叽：哦……曲学长晚安（拜拜.JPG）】

【我棠我棠：晚安。】

虽然还不知道复试结果，但曲钧棠已经答应我可以追他了，就算落选，这个承诺也还有效。

扣掉的分可以慢慢加回来，反正打分器已经启动。

只要追得勤，早晚能成功。

曲城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在被窝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

心情这么好，当然要唱个应情应景的二人转。

我吸了口气，在树下开腔唱。

「……一路上春光满眼看不尽

春风阵阵动人心

你看这翠绿的野草铺满地

桃杏花瓣落满身落满身

河水哗哗浪花滚

鸟雀喳喳串枝林……」

明明是万物萧条的初冬，硬被我唱出了欢欢腾腾的喜庆来。

一首《八妹游春》唱完，我觉得心情舒爽，再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我自己上午没课，吃完早饭就跑出去买奶茶，打包好了用围巾缠住，塞进帆布包里。

戏曲系的课在第三节，我赶在第二节下课时跑到楼下，给曲钧棠发消息。

【兔叽兔叽：你在哪个教室？（我来啦.JPG）】

【我棠我棠：三楼，309】

【兔叽兔叽：马上到！（飞速前进.JPG）】

很巧，我一会儿要上课的教室就在隔壁 308。

我一路跑过去，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看。

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曲钧棠和一个女孩面对面站着，那女孩含羞带怯，递过来一个什么东西。

曲钧棠低声说了两句话，女孩脸都红了。

我鼻孔如牛喘了两口气，干脆走进去，大大方方道：「曲学长。」

曲钧棠转头看我，眼中清光一闪而过。

我绕过桌椅，走到他面前，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

我对自己评价是颜值 6 分。

这个女孩的评价是 8 分。

但是！没用！

没用造吗！

曲钧棠不看颜值的！

「曲学长，」女孩小声说，「如果你还要别的，我这儿也有。」

曲钧棠要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

说清楚啊喂！

我脑袋里的实时演算画面是兔子拎搬砖，没好气地瞪了曲钧棠一眼。

我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了，但还是凶巴巴的。

曲钧棠不以为然，对女孩颔首道：「谢谢。」

「不，不用客气，」女孩细声细气，「曲学长，我还有课，先走了。」

「嗯。」曲钧棠点点头。

女孩含羞带怯，跑得飞快。

我气恼恼地低头，从帆布包里拿出围巾裹着的一大团。

拆开围巾，把外卖塑料袋连同奶茶一起塞给曲钧棠，转头就走。

也就在要走的瞬间，手腕忽然被抓住。

曲钧棠的手握过沉甸甸的绢花，握过乐器箱的把手，握过筷子握过奶茶杯。

软软的，暖暖的。

柔弱无骨，是这样解释的啊……

我错愕看他。

曲钧棠把一个东西塞进我手心里，然后松开了手。

我摊开手，掌心一个 U 盘。

「这是戏曲系大一的课件。」曲钧棠说。

我捏了捏 U 盘，试探问他：「这个，是刚刚那个女孩给的？」

「我没有保留课件的习惯，只能和别人拿，」曲钧棠淡定道，「你不想要就还给我，我再还给她。」

「别呀！」我立即丢进包里，捏严实了敞开的包口，「你给我都给了，还什么，而且，你都说过谢谢了，要是真还回去，不是白谢人家了。」

曲钧棠波澜不惊道：「别人帮我，我说谢谢，我帮你，你不但不谢我，转身就要走。」

「我那是——我——」我一咬牙，抬眼看他，「我吃醋了不行吗？」

曲钧棠眸光动了动。

我理直气壮，直直地看他：「你说了让我追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未来女朋友这个坑，有且只能有一个候选人，我是要追你没错，但我不做备胎！除非你拒绝我，或者我放弃，不然你不能和别人那么暧昧，海王谢顶，渣男升天，你自己掂量掂量。」

我这话说出去，也是够大胆，曲钧棠会怎么回应，我心里没底。

曲钧棠望着我，嘴角缓缓地扬了扬：「我什么时候和别人暧昧了？」

我哑口无言，就刚刚那样，绝算不上暧昧。

只是曲钧棠这个人，和谁都有距离感，所以，当他稍微软下态度，就会给人一种……我早就知道，也早就明白的温柔。

曲钧棠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我很自私地想，这最好是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别人都不知道，都没见过曲钧棠温柔的一面，都没得到他有问必答的对待……

「……只有我……行么……」我慢慢低下头，闷声问。

我没来由的话，自己懂，曲钧棠未必懂，但他慢条斯理地说：「萝卜，坑，候选人……这些奇怪的词，我没打算给别人用。」

我猛地抬起头。

曲钧棠拿着温热的奶茶，把吸管插进去后，小口地喝了一点。

好看的眉皱了皱：「太甜了。」

「这是全糖，有八分甜，五分甜，三分甜，还有……」我下意识回答。

「梁兔，」曲钧棠忽然叫我的名字，在我眼巴巴的目光里，说，「明天，我要五分甜。

我恍惚地点点头。

曲钧棠问：「三四节有课？」

「……嗯。」

「中午去哪吃饭？」

「四食堂。」

曲钧棠若无其事道：「四食堂在民乐楼，离这很远。」

不等我说话，曲钧棠又问：「下午有民乐系的课？」

我摇摇头：「今天民乐系没课，我下午想去图书馆自习。」

曲钧棠点点头，说：「在戏楼自习吧，没必要来回跑。」

戏楼在学校北端，离戏曲系更近。

上完三四节课，我给二鼓发了条消息，让她不用等我吃饭，然后出门打算去最近的三食堂。

绕过三楼楼梯转角，我一眼就看见二楼楼梯上，缓缓走着的曲钧棠。

「曲学长！」我眼前一亮，飞速下楼，「等等我！」

曲钧棠抬头，见我火急火燎一步三蹦，眉心动了动：「别撞到人。」

哦！

我慢下来，但也是三两步到了他面前：「你三四节也有课呀？」

「你只有大一的课表？」曲钧棠不答反问。

我点点头。

曲钧棠抬眉：「没有我的课表？」

我摇摇头。

见他眯眸，我立即解释：「我上戏曲系的课不是为了堵你，是真想上课，所以只拿了大一的课表。」

而且我的好二鼓是你的死忠粉，绝对不会给你的课表，更不会让我有当没爹没娘私生的机会。

曲钧棠有些无奈地轻出了一口气，说：「我三四节没有课。」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三食堂有小龙虾有糖醋排骨有……」曲钧棠看了我一眼：「猪肉酸菜炖粉条。」

「真的？！」我语调扬起，眼睛大大的像铜铃。

「石赫说的，」他往外走，淡淡道，「他和付炀经常吃。」

「石赫学长和学长关系真好，」我跟上去说，「总能看见他们在一起。」

「你和付炀的关系也不错。」曲钧棠随口说，「叫学长都不带前缀。」

「我和学长是直属的嘛，还有共同爱好，」我笑，「他说有时间要和我一起唱二人转，让我帮他提高业务能力。」

「戏曲大学民乐队成员不想着怎么提升乐器水准，反而想组团唱二人转？」曲钧棠不冷不热地问。

「我还不是民乐队成员呢。」我嘟囔。

曲钧棠不说话。

–

曲钧棠和我进了食堂，直接上二楼。

二楼堪比饭店，不但有包厢，而且能点菜。

低温柜里各种裹着保鲜膜的菜被切好，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我看哪一盘都好看，觉得哪一盘都好吃。

曲钧棠对这里比我熟，见我盯着菜，就转头给老板报菜名。

我一溜儿看过去，老板的小本本上写了一溜儿菜。

等我回过神来，老板已经美滋滋去了后厨。

我说：「太多了，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不是两个人吃，」曲钧棠看了我一眼，「还有别人。」

啊……

我失落地鼓了鼓腮帮子。

我本以为是二人时光伪约会，结果居然是二十多人大团建。

其中四个人我认识。

石赫，付炀，以及复试见过的队长和副队长——这还是民乐队的团建。

我作为在场唯一无关人员，手足无措，只能歪头小声和付炀说话。

「……学长，我现在脸上写满了尴尬。」

「……你尴尬什么？」

「……现场除了人和菜，还有一个多余的我。」

「……你怎么多余了？」

「我……」

「梁兔，」曲钧棠喊我，「肖晓在叫你。」

我一扭头，看见复试时的女生朝我笑。

「今年民乐队招了六个人，唢呐专业就你一个，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我，问队长，问付炀都行。」

我啊？了一声，反应迟钝些许。

肖晓看着我，扑哧地笑：「怎么还愣了？」

我不是愣，我是傻——傻眼的那种傻。

我倏地看向曲钧棠，曲钧棠慢悠悠地就着杯子喝水。

脑子里的防洪堤坝被乍然的惊喜冲破。

我抑制不住，对肖晓笑得苹果肌直冲眼底：「我知道了，谢谢学姐！谢谢！」

「别谢我，」肖晓抿嘴笑，「我可是投反对票的人。」

「……？」我眨眨眼。

肖晓笑着说：「我觉得你的曲库量太浅，虽然技巧和实力不错，但并不适合我们这种专为戏曲演奏的民乐队，还想说，推荐你参加学校其他乐队……但是钧棠觉得你很好，还说上次汇演你来救场的时候，就觉得你气息又稳定，吹奏又明亮，才会在复试筛选里力排众议，让你加入，所以你要谢就谢钧棠吧。」

我扭头看向曲钧棠，小声又激动的喊了他一句，「曲学长——」

「吃菜。」曲钧棠淡淡回了我一句。

我满心悸动无处发泄，筷子在餐盘上戳了好几下，忽然伸向新端上来的一盆麻辣小龙虾。

夹了好几只虾，放下筷子，戴上手套，埋头剥虾。

剥出来的虾，想都不想就放进曲钧棠的碗里。

曲钧棠侧目看了我一眼。

我严肃认真，给大佬递虾。

曲钧棠碗里叠着放着三四只虾，筷子却没去夹一下。

我戴着手套的指头相互抠了抠，他是不是不想接受我的谢意？

在我忐忑中，曲钧棠终于夹了一只虾，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着咽。

「钧棠？」石赫看着他，有些意外。

「没事，」曲钧棠淡定道：「下午不练曲。」

「哦。」石赫应了一声，不再过问。

付炀凑过来，小声哼哼：「我还以为曲钧棠和石赫一样矫情呢，原来矫情的只有石赫。」

「怎么？」我看向他。

付炀吐槽说：「他们唱戏的，破事贼多，辣的不吃，甜的不吃，咸的也不吃，这不吃那不吃，一个两个都快成仙了。」

我只觉得脑袋顶上又传来了熟悉的雷鸣声。

辣的不吃。

甜的不吃。

麻辣小龙虾和全糖奶茶……

曲钧棠若无其事，继续夹碗里的虾。

我闪电般出手，连虾带碗一起抢了过来。

曲钧棠看向我，不明所以。

我扒饭一样，端起碗，抄起筷，把剩下的虾都扫进嘴里。

粉碎机一样把虾解决，然后把一旁没用过的干净空碗递给曲钧棠。

曲钧棠低头看看碗，又转头看了眼鼓着腮帮子，苦大仇深的我。

片刻后，他垂眸，嘴角动了动。

吃完饭，我们一群人在食堂门口分道扬镳，下午有课的去上课，下午没课的……我和曲钧棠，付炀和石赫。

原本我打算去戏楼自习，但付炀非要拉着我回民乐系。

「可是……」我看了曲钧棠一眼，可是我想和曲学长在一起啊。

「可是什么，」付炀一点不理解我的挣扎，「你现在回宿舍拿乐器，我在楼下等你，一会儿直接去琴房，我给你好好讲讲戏曲唢呐的吹奏方式……你都已经是民乐队的正式队员了，不能总吹丧，咱们专业要到大二才开始学这些，我提前给你开小灶你还不乐意呀？」

我一听这话，立即叛变，满眼兴奋：「我现在就回去拿！」

「走走走，一起回去，我顺便和你说说唢呐在戏曲里的顺位作用……」

我和付炀走了两步后，才停下脚步回头。

食堂门口，曲钧棠石赫，一个眯眸，一个皱眉。

「那个，曲学长，」我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我，我下午不自习了……行么？」

曲钧棠顶顶好看的一双眼，眯得几乎细成一线，在听见我问他话后，蓦地一抬眉：「行。」

「谢谢曲学长，」我不知人心险恶，不知娇花恼怒地露出小白牙，「我走啦，曲学长明天见！」

付炀对石赫不走心地说了句：「我也走了。」

我们两个叽叽喳喳，念念叨叨，开开心心地回了民乐楼。

付炀的专业水平远高于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和我不同，他从小系统化地学习唢呐，专攻戏曲方向，我会吹多少丧曲，他就会吹多少戏曲。

这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我羡慕的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肖晓学姐会投反对票了。

以我的水平，如果没有曲钧棠力荐，大概率……不，不是大概率，是肯定会落选。

曲钧棠为了我力排众议，我也绝不能让他掉了面子。

我从中午开始吹，一直吹到晚饭，吹得两颊肌肉酸疼。

「差不多了，」付炀说：「唢呐这东西，吹就是一辈子的事，不急于一两天。」

我点点头，揉着脸颊，把唢呐放回乐器箱。

回宿舍的路上，我左手乐器箱右肩帆布包，空出来的手按手机。

【兔叽兔叽：曲学长，民乐队的事，谢谢！（三跪九叩谢大佬.JPG）】

【我棠我棠：在哪？】

【兔叽兔叽：刚吃完饭，在回宿舍的路上。（兔子蹦.JPG）】

【我棠我棠：到宿舍再说。】

【兔叽兔叽：嗯！（垂耳兔点头.JPG）】

我连忙把手机丢回包里，手指头冻得生疼，加快步伐回宿舍。

二鼓坐在电脑前忙得热火朝天，见我进来，立即招呼我：「兔叽，快过来！」

我放下乐器箱，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二鼓指着屏幕：「你看这个。」

我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如何评价孟玛导演的新作《梨坊烟云》？】

底下是几个匿名回复。

【匿名用户：现在大导演大编剧不想着怎么做原创剧本，就一门心思买 ip，把好好的 ip 拍得稀烂，圈一波原著粉的钱就跑，别人这么做我最多呵呵，可孟大导演这么做，我就只能感慨，钱真香，比原则香。】

【匿名用户：《梨坊烟云》是最近这两年最火的 IP 小说，作者也是大流量作者，被改编不是迟早的事吗？孟玛好歹是国内数得上号的导演，他拍总比阿猫阿狗拍要好。】

【匿名用户：我对这种小说改编电影不抱任何希望，两个主演也就那样，尤其是演锦绣的那位，他的脸离开精修能看？原著里，锦绣是梨园行的翘楚，男青衣里的绝色，光颜值就够碾压同行好几个来回了，扮相比女人还美，性格却刚烈不屈……这样的神仙，你叫凡人来演，演得出来吗？】

【匿名用户：这电影上半年就拍完了，宣传说暑假上映，现在都快寒假了，也没看它有要上映的意思。】

「重点是这个爆料。」二鼓指着下面一条回复。

【匿名用户：业内相关，匿了。这电影迟迟不上映，是拍出来的效果不好。原著《梨坊烟云》的作者以版权入股投资，有话语权的，成片效果不理想，人家不干了，孟玛没办法，只能撤档补拍。这部电影是大投资，细节拉满，补拍了好几个月都不行，最后从戏曲大学找了两个专业演员当替身，才勉强过关。但原作者对这件事怨念颇深，前几天，又把这个 ip 的电视剧版权也卖了！现在电视剧方等着看电影，要是电影效果好，就利用电影的热度给电视剧造势，要是电影效果不好，就踩着电影和孟玛的脸给自己炒作……反正就是，孟玛这部剧，大概率要翻车。】

我眉心一蹙：「这爆料可信度高吗？」

「十有八九是真的。」二鼓啃了啃指甲。

「会对曲钧棠有影响吗？」我连忙问。

「影响是不会有影响的，毕竟曲钧棠和石赫只是替身，」二鼓叹气，「只不过，咱们家城花可能要失望了。」

「为什么？」我不解。

「这部《梨坊烟云》讲的是民国戏园的故事，虽然没有直接注明，但很多人都觉得作者是以方月华先生为原型在创作，而方月华……」

「是曲钧棠的偶像！」我抢答。

「可以啊你，」二鼓欣慰道，「这都知道。」

我嘿笑了一声，又沉吟道：「如果真是以方月华先生为原型，那曲钧棠就等于演了自己的偶像……虽然是替身……」

「没错，这也就是为什么曲钧棠会答应给孟玛救场的原因，」二鼓打了个指响，「虽然孟玛和他家是故交，又是他的长辈，但曲钧棠可不吃这套，想打动他，只能是因为角色本身。现在这电影眼看着要扑街，作为主演替身，你觉得曲钧棠心里能舒服吗？」

肯定是不舒服的。

曲钧棠匆匆去救场，演了自己的偶像，结果电影还没上映，风评就急转直下，换做谁谁能舒服。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摸出手机，在给曲钧棠发消息前，搜索了一下方月华。

这位已经故去的先生，是哪怕从来没听过戏曲的人，也知道他的名字。

总有人喜欢总结评价几大几大，诸如，十大戏曲演员，十大旦角演员，八大老生演员等等。

可无论怎么评，方月华先生永远都是头一位。

我看着能搜索到的，关于方月华先生的所有资料，越看越觉得惊叹。

难怪曲钧棠会视他为偶像。

这样一个精妙绝伦的人物，本来就该是被追崇信仰的。

我把科普从头看到尾，又搜了其他的影像资料，最后被一条新闻拉去了目光。

「……11 月 7 日至 15 日，将在平京市博物馆举办『梨园春-方月华先生艺术生涯特展』……」

我把整篇新闻仔仔细细看了三遍。

方月华先生是平京人，他的故宅，旧物，遗像，墓地都在平京。

这次展览，得到了方月华先生后人的支持，将展出许多从未露面的珍贵物品。

我心里一动，想和曲钧棠一起去看这个展览。

晚上趴在被窝里，我支着手肘给曲钧棠发消息。

【兔叽兔叽：曲学长，你知道什么叫高岭之花吗？（姐是女王.JPG）】

【我棠我棠：嗯？】

【兔叽兔叽：高岭之花从来不和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别人说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你的眼睛里只有星辰和大海！（这是朕的江山.JPG）】

【我棠我棠：？】

【兔叽兔叽：网上那些话，你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想，你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这就很好，很厉害了！（你最棒.JPG）（大佬我跪.JPG）（你是哪位神仙.JPG）（下凡辛苦了呢.JPG）】

【我棠我棠：嗯。】

我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安慰到他，但感觉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我棠我棠：（图片）】

！！！

他终于知道发除了点点点和文字以外的东西了！

我一喜，打开放大。

黑色边框白色底图，四四方方的一张课程表。

曲钧棠的课表！

我连忙把课表保存下来，不放心，接连保存了三四遍。

【我棠我棠：你的发过来。】

我立即奉上课表——两份，本专业一份，戏曲系一份。

【我棠我棠：戏曲系，周一第五节、周二第一节第二节、周四第三节第四节、周五第一节，没必要去。】

按照曲钧棠的指示，我翻了翻课表。

【兔叽兔叽：这些都不去，就只剩一周一节的戏曲通史了。（疑惑.JPG）】

【我棠我棠：戏曲通史上完关于二人转的部分，也可以不去。】

【兔叽兔叽：……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去上戏曲系的课了？（泪目.JPG）】

【我棠我棠：教材书我推荐，有疑难我解答。】

我猛地吸了口气，心头兔子乱跳。

【兔叽兔叽：你的意思是，以后你教我？！（惊喜.JPG）】

【我棠我棠：付炀能教你，我不能？】

【兔叽兔叽：能能能！你能你能！你太能了！（受我一拜.JPG）】

我乐颠颠地嘻嘻了老半天，想起特展的事。

方月华先生的展览，曲钧棠是一定肯定必须得去的……

所以，他是打算一个人去？或者，和石赫学长一起去？

没得到邀约的我决定暗示一下。

【兔叽兔叽：下个月你有时间吗？】

我觉得这暗示太隐晦，得再直白一点。

【兔叽兔叽：7 号到 15 号之间。】

发完，我眼巴巴等回复。

【我棠我棠：下月 1 号，我去沪宁商演。】

【兔叽兔叽：要去多久啊？】

【我棠我棠：半个月，三场商演。】

我阿 Q 精神贯穿始终地觉得，他不邀请我是因为要去沪宁，如果不去沪宁，肯定会邀请我的。

阿 Q 精神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是一种万能的精神！

我舒心地关掉手机，闭上眼，快睡着的时候才隐约意识到不对劲。

……也就是说，下个月要有十五天见不到曲钧棠了！

–

我把用围巾裹着的包装袋递过去。

曲钧棠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看向我：「不甜。」

「三分甜。」我说，「付炀说你不能喝太甜的东西。」

「不是不能，」曲钧棠说，「偶尔可以。」

我记下了，那以后就偶尔给他买五分甜吧。

「今天你没课，」我收拾着围巾塞包包，随口问，「等下要去哪？」

「上午练声室，下午去剧院。」曲钧棠瞥了我一眼，「戏曲系练声室今天满员，我去民乐系练声室。」

「民乐系没有练声室，」我一本正经和他解释，「民乐系只有琴房。」

「一样。」曲钧棠握着奶茶往外走，顿了顿，看我，「你上午有课。」

「来了！」我立即跟上去。

曲钧棠说自己的生活轨迹和所有人都一样。

这话纯扯淡！

他神隐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名度和围观率的困扰，曲钧棠鲜少会去戏曲系和图书馆以外的地方。

从来不知道富有盛世美颜应该雨露均沾，其他专业的人想看他一眼，比登天还难。

我大概知道他出现在民乐系会有什么现象，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我悄悄给二鼓发了消息。

第一节大课结束，打着哈欠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学楼，迎面而来的，是一脸淡然的曲钧棠。

吸气瞪眼，拍照踢跳，窃窃私语……曲钧棠的待遇从来不变。

曲钧棠若无其事上了两层台阶，正遇见接到我通风报信的二鼓。

我的好二鼓，作为曲钧棠十年老粉，在此刻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克制。

她看着曲钧棠，上下嘴唇动了动，然后默默站到一边，把路空出来。

虽然但是，我要是没看见她手指激动地在帕金森抽，就算白同居了几个月。

曲钧棠对别人视若无睹，对二鼓倒是很不一样。

他停了一下脚步，朝二鼓点了点头。

二鼓牙齿来回打颤，眼角抽搐，竭力镇定却无法自持。

……为难二鼓了，这么反人类的表情做起来，着实辛苦。

曲钧棠和二鼓打过招呼，侧头看我，「我上去了。」

嗯嗯嗯！

我忙不迭点头。

曲钧棠上了楼，二鼓一把抓住我，拖进旁边的空教室。

「梁——兔——叽——」她磨着牙眯着眼，一步一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