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宁……」
谁在叫我?
「陆子宁……」
好困啊,今天又有早课吗,我昨天几点睡的,怎么会这么困?
「陆子宁!」
我终于惊醒,对上了关山月的眼睛。
关山月蹲在我面前,我看见了她脖颈上的铁链。
这里是……
死亡考试!
1
没有桌椅的教室。
苍白的日光灯,空气中有浮尘。
封死的门。
坑坑洼洼的窗户,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眨动的眼睛,注视着教室里的人。
终于,如陆羽所愿,我们抵达了这个目的地。
「你还好吧?」我问关山月。
「没什么问题,身上的伤都痊愈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锈迹斑斑的铁链再次锁在上面,连接着头顶的天花板。
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同,铁链的长度极长,摞在地上,像是我们都留了拖到地上的辫子。
关山月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转过头,看见了汪教授。
他坐在教室的地上。
他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慈眉善目的伪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闭着双眼,沉默地坐在那儿,犹如一尊宗教雕塑。
「怎么?」关山月见我神色有些不对。
我摇了摇头。
这个汪教授的姿态,和当时在考场里的玉嫣,很相似。
是因为他们是父女吗?
「我,我爷爷呢?」我追问起她。
整个教室内,竟然只有我们三个人。
马记者,陆羽,还有我爷爷,全都不在这里。
「不知道,这老教授在我之前就醒了的。我醒来到现在,就我们三个。」
「难道他们仨没有被带进来?!」我不禁恐惧了起来。
如果他们没有进入考试。毫无疑问,全部会被 A 组处决!
「啥?」关山月一脸茫然,「我还想问你的,怎么我们在这,你被毒气毒死了吗?你没有冲出去?」
我反应过来,「我是自杀。」
我大致和她讲了一下她昏过去之后的事情。
「所以,你是被迫成了他的入场券。这畜生……」
「你别担心了。」她安慰着我,「那个距离内,不会落下的。只是有可能我们被分开考试,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我勉强点了点头。
谈不上什么好消息,爷爷脑袋都糊涂的,怎么和那两个年轻人去争。
「现在该怎么做?我们,审讯那个老头吗?」
我的视线集中在了我们的正前方。
「不。」我说,「在这种地方,考生优先考虑的是要如何生存。」
2
在我们三人的正前方,讲台上。
数十台老式的电视机,堆叠在那里,组成了巨大的电视墙。
荧幕上,雪花闪烁。
漆黑的文字滚动着:
【各位的生命即将终结】
【欢迎各位来到死亡考试】
【欢迎各位来到死亡考试】
【欢迎各位来到死亡考试】
并非每台电视都显示文字,而是一部分闪烁雪花,一部分展现文字的边角。
组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了巨大雪花荧幕上巨大的完整句子。
……
【欢迎,死亡考试主办人的莅临】
【欢迎,死亡考试主办人的莅临】
【欢迎,死亡考试主办人的莅临】
我和关山月瞪大眼睛。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看向汪教授。
搞出这个鬼考试的人,果真是他!
他仍然坐在地上,此刻睁开了眼睛。
「孩子们,准备好和我一起考试了吗?」
3
「啊……」关山月挠了挠头,「没准备啊,让人给坑进来的。」
「陆羽人在哪,我要宰了他!」其实我也知道汪教授不可能回答我,但那股火无处可泄。
「等等,这不是你们原定的计划?」汪教授很吃惊。
「是计划,但是没告诉我们。」
「是呀,说了我能落你们手里?我回老家种地都不干了。」关山月同样气愤不已。
「好小子。」汪教授明白过来,「让这个赌徒赢了。」
这时,前方的电视墙发出了「沙沙」声响。
是那上面滚动的文字,开始变动了。
「考题。」我提醒关山月。
4
【无法通过这场考试的人,将令人作呕地死去】
【请各位遵守考场纪律】
……
【基于公平的原则,在考试开始之前,有两件事,要交代给各位考生】
【第一,死亡是永恒的平等。主办人既已成为考生,若未能通过考试,一样会死于此地】
【第二,作为对主办人辛苦付出的尊重,主办人理应享有有限度的、无法直接改变考试结果的特权。】
【因此,主办人已提前知晓考题内容;】
【并且,主办人有权篡改/增加/隐藏一条考题规则,主办人已经/尚未使用这一特权】
【其余考生,只能看到未经修改的考题】
……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可不算什么有限的特权啊。
光这一条,汪教授赢过我们的几率,就被无限放大了。
【接下来,请各位考生完成「赌白事」的考题】
【这里的三位考生,一直以来,你们心中都牵挂着一位亡人】
【于是,为你们各自雇佣了一名,白事先生】
……
电视墙荧幕上的白色雪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浮现出来的黑白画面。
那是另一间教室。
「爷爷!」
我看见了爷爷,昏厥着倒在那间教室里。
他们都在那里,马记者半蹲着,扶着爷爷的脑袋,在对陆羽说着什么。
「马记者!」我急忙跑到了电视墙前,「能听见我说话吗?爷爷怎么样了?!」
没有回应。
在他们的教室内,讲台上同样也堆满了电视,组成了电视墙。
显示着我们这边的实时画面,能看到我自己侧影。
侧影?
我侧过头,墙面上那密密麻麻眨动的眼球,原来摄像的源头就是它们。
陆羽蹲在电视墙前打量,他侧过脑袋,嘴巴动了动,应该是在喊什么。看来我们都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两边教室,电视墙最下方一排的电视机上,同时都还在滚动文字,为我们介绍着考题内容:
【汪公博的白事先生:马飞桥】
【关山月的白事先生:陆羽】
【陆子宁的白事先生:陆爱民】
「陆爱民」,那是我爷爷的名字。
【白事先生,会在这具棺材上,钉下四方钉,完成雇主亏欠亡人的白事】
【恭喜三位雇主,有机会了却心中遗憾】
我的视线落在他们那边的教室。
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三人都没有被铁链束缚。
在教室当中,停放着一具硕大的楠木棺材。棺木紧盖,不知其中躺着什么人。
【这不是平白无故的赠与】
【亡人已故,你们仍需要在这里角逐生还的名额】
【为自己的生命,豪赌】
……
【何为白事】
【首先,每一轮,都会从天而降榔头与一枚钉子,落于三位白事先生距离相等的位置。】
【各位白事先生,需要做的,既是夺得这两样东西,将钉子钉上棺木的一角】
【本场考试不对轮次设限】
【只要有任意一名白事先生在棺木上订完四枚四方钉子,便是完成了雇主交予的白事】
【考试同时结束】
【特别提醒】
【每位白事先生,受人所托,使命艰巨】
【因此,允许在争抢时使用暴力,乃至是,杀死其余白事先生】
我的心颤了一下。
5
【何为赌白事】
【各位雇主,你们与自己的白事先生,生死相依】
【每一轮,你仅限选择为自己的白事先生下注与否】
【下注分值固定为 1】
【下注后,若是你的白事先生,成功钉下了钉子,你可以按照赔率,赚取对应分值】
【下注后,若是你的白事先生未能完成,你将被扣除 1 分】
【若是轮次中没有下注,无论你的白事先生有没有落钉,你都不会得分或是扣分】
【当白事完成,分值最低的那一组,雇主与白事先生将一同死于此地】
【起始分值】
【汪公博:10;关山月:10;陆子宁:10】
【赔率】
【马飞桥:2;陆羽:0.6;陆子宁:4】
「陆羽的赔率才 0.6?」关山月诧异的声音,「低这么多?」
「他成了你的赛马了,要是能抽他鞭子就好了。」我惨笑了一下。
像是回应我一般。
【这是祭奠亡人的考试,亡人渴求着祭品】
【这祭品便是你们的记忆】
【每个轮次中,若是雇主输掉分值,这名雇主「对某一人」的记忆便会被焚毁】
【此后,你的脑海中,永远不会再记得「那个人」的任何事情】
【等同于,Ta 从未在你生命出现过】
【下注与否的按钮,位于特殊的电视机上】
【任何雇主按动按钮,都视为该雇主自己的下注选择】
……
【特别提醒:在那份记忆消失之前,你和其他人,都有机会通过大荧幕欣赏那段往事最后一次】
……
【特别提醒:下注不限时,在各位雇主选定下注与否之后,白事先生即开始他们的每轮使命】
……
文字停下了滚动。
只有一些固定的信息仍然显示在那一排雪花荧幕上。
我们每人 10 分的起始分值;各自对应的白事先生;以及每位白事先生的赔率。
我的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一台锈蚀严重的电视机,边框上有一枚可以上下拨动的按钮。
上下两极,分别画有 o 和 x。
应该向上拨动,是投注,向下拨动,是不投注的意思。
关山月和汪教授都走了过来,很快找到了一样的按钮。
只是关山月不走运一点,在她头顶,她必须垫着脚才能够着。
「喂!听得见吗?!」突然,电视内竟传出了声音。
是马记者在对着电视墙喊话。
通讯接通了。
「马记者!爷爷他怎么样了?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