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十八岁，我学会了第一个妆容。
当晚却被发小堵在房间里，手指用力地将我脸上的口红眼影抹掉。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周游野失控的模样。
他一边摩擦着我的嘴唇，一边低声说着，「以后别抹这些东西，不适合你。」
1.
我被他几近疯狂的举动吓得眼泪直流，只是抽噎着点头。
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力度很大，疼得我皱眉。
我跟着美妆教程一步步费尽心思完成的妆容，此刻已经花得不堪入目。
委屈又害怕的情绪让我控制不住眼泪。
他的手从快要被磨破皮的嘴唇转移到我的脸颊。
从眼眶跑出的泪水被他轻轻擦掉。
他将声音放得很轻，「好好，你要听话。」
我的啜泣声让他眉头皱起，他凑上前，眼睛紧盯着我的唇。
当他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我哥赶来了。
见到这种场景，他二话不说，立马冲过去将周游野放倒，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揍。
「周游野，你 TM 想对我妹做什么？」
我在原地吓得双腿发抖。
周游野被揍了两拳，嘴角渗血，却也不甘示弱，翻过身摁倒我哥，拳头毫不留情。
他闷声不语，此刻眼里只有无尽怒意。
眼看我哥脸上挨了好几拳，完全处于下风，我才彻底反应过来，冲过去想要将周游野拉开。
我被他手上的力度甩倒在地，脑袋磕在墙上，一阵头晕目眩。
「你们别打了…」我颤抖的声音成功让他停下动作。
转头看我时，他眼里怒火尽褪，只剩下懊悔。
周游野父母进来时，他的父亲很快将他拉开。
最后，他被父亲带走了，而我则被他母亲送到医院检查。
期间，他母亲一直对我们说对不起。
临别前，我听到周母说，「游野会这样，也是因为我们。」
那句为什么到了喉咙，却被我哥强制性拉走了。
回家路上，我哥顶着那张满是淤青的脸凶巴巴地对我说，「于好好，以后不许和那疯子来往，他 M 的就是有病！」
2.
那晚事情过后，我一个星期没见到周游野了。
他连学校都请假了。
请的是病假。
我问于原凡，他却不让我过问太多。
「于好好，心思放学习上，他的事你不用操心太多。」
他将我赶出他的房间，大力关上房门。
自打架事件后，我哥似乎和周游野彻底决裂了。
明明不久前，他们是经常打闹说笑，一起打游戏的哥们。
我知道他是气周游野对我做的事情，但是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夜之间对周游野这么反感。
3.
我认识周游野，是因为我哥。
他们是同小学的，一来二去熟了，便经常性上我家玩。
渐渐的，我和周游野也熟悉起来。
因为他大我两岁，个子高挑皮肤又白，生得还特别好看，便总是喜欢缠着他。
三个人聚在一起学习一起玩一起疯，感情也就越来越深。
我几乎是把周游野当成是第二个哥哥对待。
直到有一天，周游野在认真耐心帮我讲解习题，我双手拖脸盯着他的好看的面容，下意识脱口而出，「周游野，你比我亲哥还对我好呢？」
他手上的笔在一个数字 9 停下，抬眸看我时，眼里似乎藏着许多涌动着的情绪。
压抑而克制。
「但是，好好，你不能把我当哥哥，知道吗？」
他逼视着我，似乎迫切想要我答应。
我有些被他的眼神吓到，连忙点头应好。
下一秒，他的眼神已经温柔如初，仿佛刚才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他摸着我的发丝，轻声道，「好好你喜欢我对吗？」
我顺从地点头。
他弯着眼眸，轻笑出声。
「那你要一直喜欢我。」
只不过当时，我对于喜欢的理解有朋友之间那么一种。
所以他的话，我没有太放在心上。
4.
唯一一次让我觉得不对劲，便是那次他家养的小猫突然死去的时候。
那晚周游野来我家时，我问起小猫的死因，他却一直闷声不吭。
就连我哥，都刻意转移话题。
那晚的周游野，没有对我笑过，一直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睡觉前我哥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不要再提起那只猫了。
我仍是不解反问。
他却皱眉不耐烦地用威胁语气对我说，「你别提就好，其他不要问太多。」
我被他凶哭了，站在原地掉眼泪。
我哥语气这才软下来，和我解释，「你也知道游野特别喜欢那只猫，它死了他肯定很伤心，你就不要在他面前提了。」
我擦掉眼泪，对于我哥的解释深信不疑。
那只猫被周游野埋在他家后院。
周游野给它取名安安。
后来的相处中，我都把安安的名字当作是禁忌。
不久他就恢复成往常那副温和斯文的模样。
只是我有时能感觉到，我哥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有了透明的隔膜。
6.
高考后的暑假，我到好朋友江苗家开的奶茶店打零工帮忙。
炎炎夏日，我提着奶茶，拿着手机看着导航路线。
外卖目的地是一家网吧。
打电话给顾客后，我站在门后等他出来。
只是没想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是周游野。
他带着黑色鸭舌帽，将帽檐压得很低，快要挡住半张脸。
要不是他脖颈的那处小猫纹身，我差点认不出来。
那是一只简笔画的猫，当时高考后的那天，他就去纹了。
我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快半个月没见面，面对他，我的第一反应是后退，内心压抑不住害怕的情绪。
那天晚上对我来说就是阴影。
导致那一个星期里，我时不时会做关于他的梦。
闭上眼，脑海里就是他愠怒的脸，仅仅是因为我的妆，他就急得眼眶通红。
7.
见到我，他脸上是惊讶的。
注意到我下意识的举动，他停下脚步。
黑亮的眼眸缓缓垂下，似乎是为我的反应感到难过。
一瞬间，我的内疚感控制不住地涌起。
不对啊，明明我都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愧疚？
「是你叫的奶茶，对吗？」我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
周游野抬眸，目光恍惚，启唇回复我是。
我克制内心的害怕，往前几步，将奶茶袋子递给他。
他抬起修长好看的手，顺着袋子的另一边接过，全程小心翼翼避开我的手。
他知道我怕他，所以在接过袋子后，张唇又合唇，欲言又止。
我一下子无法适应他的疏离小心，直接先开口，「你有话对我说，对吗？」
周游野眼眸亮了几分，手指紧攥。
几秒后，就听见他用诚恳的说道，「对不起。」
我愣了很久，也不知道回答他什么。
我也不可能对他说没事，但我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
半个月了，心里的委屈生气，早被冲淡了。
只是每每回想起，都控制不住的后怕。
「我还要打工，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准备走。
很快，我的衣袖被扯住。
回头时，周游野轻声说，「你等一下。」
随后他跑进网吧店。
我愣愣地在原地等了他三分钟，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里，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伞。
他将伞递到我跟前，「太阳很毒，伞你拿着，别被晒伤了。」
他的语气很轻，又带着几分关切。
我迟迟没接。
因为我不想再和他有太多接触了。
见我迟疑，他又说，「拿着吧，这伞是你哥的，一直放我这里。」
眼看再僵着也不是办法，我便接过去了。
撑开那把伞，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8.
他不知道，伞里面，是他画的一只小猫。
他喜欢画画。
经常在自己的物品上画上喜欢的图案。
曾经开过玩笑，说想在我手腕上画只熊猫。
因为他喜欢熊猫。
下一秒，我哥冲过来挡在我跟前，「周游野，你别想在我妹手上画画。」
我哥说得又急又凶，颇有护犊子的架势。
周游野只是失望地垂下眼眸，一声不吭。
他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又温和，加上脸白净秀气，让我联想到一只温顺的白兔。
「你也别装可怜。」我哥吐槽。
当时的我只会乐呵呵地傻笑。
如今看来，他不是什么白兔，我反倒觉得我自己挺白痴。
9.
回到奶茶店，江苗走过来问我，「怎么去那么晚？」
我跑到凉风处边擦汗边回答，「碰上熟人了。」
「周游野？」
我「嗯」了声。
江苗立马扳过我的肩膀将我身上检查个遍，「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要是知道是他叫的外卖，我肯定不让你去。」
我安抚她，「他只是向我道歉了，外卖估计是他朋友叫的，他来取。」
江苗松了口气，「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不正常了，上次我怂恿你化个妆，没想到他就抓狂了。」
「你哥说得对，要远离他。」
我点头，转移话题，「还有单要送吗？」
这件事，我只和江苗说过。
高中三年我们两个一直玩得很好，就连报考的大学，都一样。
我们相约等开学结伴而行。
我哥原本对于我要独自一人到外地读大学担心不已，因为江苗伴行才放心。
还因此经常请江苗吃饭，给她送零食，不停讨好她。
江苗曾说，要不是知道他揣的是什么心思，她都要怀疑于原凡喜欢她了。
10.
晚上十点，我才从奶茶店出来步行到家里。
距离不到一公里。
快要拐进那条小巷，我停下脚步。
里面只有一盏路灯照着，灯光昏黄，一闪一闪的，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我捏紧拳头，心不由得有些慌。
周围很静，我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每迈一步，仿佛都能听到后头传来的脚步重叠声。
心跳快得吓人。
自己被跟踪了这个想法不断侵蚀着我的镇定。
我不敢回头，快步走着。
走着走着，我就跑起来了。
地上又湿又滑，我跑得小心翼翼。
鼓足勇气回头的瞬间，我看到了身后紧随的那道身影。
那人一身黑，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从体型身材来看，是一个成年男人。
各种设想从脑海里涌现，心慌意乱下，我果真摔到了。
摔了个狗啃泥，下巴磕在湿滑的地面上，又疼又难受。
大概是流血了。
我爬起来，翻过身，眼看那人一步步靠近，立马翻找出手机准备拨通我哥的电话。
手正抖得厉害，那人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熟悉的脸孔。
居然是周游野。
「好好，你没事吧？」他在离我几步远的位置蹲下身，面色慌乱，整个人看起来手足无措。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庆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你到底想干什么？大半夜跟在我身后？」我边擦眼泪边起身，下巴处传来清晰的痛觉。
火辣辣的。
手往那一抹，指尖上都是血迹。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想送你。」周游野语气无措，低头在口袋里翻找出一包小纸巾。
他塞到我手里，「快擦下血。」
我抬眸，就见他像惊慌的小狗站在我跟前。
我紧抿着唇，接过他递来的纸。
若是没记错，他手里那包粉红色小熊包装的纸巾，是我一个月前给的。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有开封过的痕迹，上面还有浅浅的脚印。
是我掉在地上被别人不小心踩到的。
那天周游野问我要，我便给了。
只是没想到，他留到现在，还带在身上。
11.
周游野游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创可贴。
上面有草莓熊的卡通人物。
本想自己贴，因为无法确定伤口的具体位置，一直不敢轻易贴在下巴处。
「我帮你。」他轻声说，手举住半空中。
我犹豫几秒，便交给他了。
修长的指尖将创可贴的胶纸撕掉，缓缓靠近我的下巴处。
他的手全程没有碰触到我的脸，格外的小心谨慎。
「对不起。」
这是他第二次道歉。
「以后请你别再做出这样的举动了，我哥今天晚上有事才没来接我。」
「对不起。」
这是第三次。
更像是在为那晚的事情道歉。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12.
到家时，我哥还没回来。
客厅漆黑一片。
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只留我哥和我在家里住。
所以自我懂事起，很多东西都是我哥教我。
每每犯错，他都会拿木尺打我手掌心。
力度不小，足以让我哭上两小时。
不过很多次，都是中途被周游野赶来制止。
他挡在我跟前，看着我通红的手心，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转过身责怪我哥打得太狠。
「好好犯错你说几句就好，怎么还动手？」语气听得出来，周游野是有些生气的。
这时我哥只是攥着木尺不屑道，「说有用的话，还用得着打吗？」
跟着，周游野会带着我出去买零食，逛商场。
他父母虽说管他管得少，但零花钱这方面绝不吝啬。
所以我经常跟在他屁股后头蹭吃蹭喝。
13.
大概十一点，我哥才回来。
房间门被敲醒时，我已经在床上睡着。
迷迷糊糊走去开门，下一秒就听到他一惊一乍的声音，「你下巴怎么了？」
「今天送外卖摔的。」我随机扯了个慌。
要是让他知道我是因为周游野才摔倒，他现在估计会冲到他家里，再和他打一架。
「怎么这么不小心？」于原凡眉头紧抿，显然是在心疼。
「没事，小擦伤而已。」我安慰他。
「话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话题一转，便见他表情僵住，张着的唇突然合上了。
绝对有古怪。
我继续追问，「去干嘛了？怎么不回答？」
于原凡推着我的肩膀往房里赶，「很晚了，快睡觉，我的事你不用问太多，哥都是成年人了。」
没等我再开口，门被关上了。
14.
隔天晚上下班，是于原凡来接我的。
我站在路口等他骑着小电驴过来，余光不经意瞥到身侧那抹藏在人群中的身影。
同样是一身黑，看不清脸。
但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周游野。
我哥将安全帽递过来，「愣着干什么，上车。」
我收回目光，扣上安全帽坐上车。
车子驶离街道之际，我回头，就见那人摘下帽子，始终望着这边。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的脑海还停留着那场景。
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周游野变了。
这是那晚以来我最深的感受。
没有以往温和的劲，眼神总透露着几分目的性。
「肚子饿不饿？哥带你去吃宵夜？」
小电驴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
我正想摇头，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
我哥嘲笑的声音传来，「就知道这会你饿了。」
绿灯亮起，小电驴往另一方向开。
到了一家烧烤店，我下车摘下安全帽。
我哥将车开到停车位置。
这家烧烤店，他和周游野常来。
成年后，他们时不时在这里烧烤伴啤酒，喝到很晚。
跟着周游野会扶着醉酒的于原凡，手里拎着打包好的烤串，摁响我家的门铃。
那时我哥在厕所吐，而我则在客厅吃得开心。
15.
瞄了眼我哥略带笑意的脸，我适时开口，「哥，你和周游野，以后真的不联系了？」
下一秒，我哥皱着眉抬起头，「问这做什么？」
「你们不是同寝室吗，就算不打算来往，同一屋檐下肯定是要说话的。」
我哥放下已到嘴边的烤串，沉沉叹了口气，「就算还会来往，我也不会让他再接近你。」
我点着头，默默撸串，不再多话。
反正我要到外地读大学了，见周游野的机会也少了。
16.
出发前一晚，我哥化身操心老妈子，将我的行李携带物品检查了个遍，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你和江苗可要注意安全，陌生男生搭讪全都不要搭理，知道吗？」
「还有身份证银行卡这些重要东西我都放在你包里了，别待会明天急急忙忙的忘记带。」
「到那边记得要多喝水，辣的东西不要吃太多，小心水土不服。」
「搭车也要关注路线，小心别载到别的地方都不知道。」
「我给你发的最近新诈骗套路的视频记得看。」
我将嘴上没歇息过的于原凡赶出房间。
「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你别担心，江苗人也靠谱。」
于原凡嗤笑道，「那丫头靠谱才怪了。」
我关上房门，躺到床上。
放在被单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解锁查看，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周游野。
【明天注意安全】
短短六个字。
我翻着前面最后一条聊天记录。
已经是两个月前了。
那是他分享给我的晚霞视频。
当时他说想趁假期到我到附近的海边看日出。
我退出页面，没去回复。
17.
那天送行的，除了我哥，就是江苗的父母。
临近上飞机前，江苗揽住我的胳膊，语气里难掩兴奋，「我哥待会会来接我们。」
「就是那个在 a 市工作的大哥？」
「对。」
没等我说什么，江苗凑在我耳边继续小声说，「你也好久没见我大哥了吧？他现在帅了不少哦…」
我皱了皱眉头，开始回忆上次和江苗大哥见面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两年前了，新年去她家做客的时候。
江苗有两个哥哥。
个个是腿长颜高的男神类型。
二哥江亨阳光暖男，很好说话，经常会请我们吃东西，时不时约我们打游戏，现在在 c 市工作。
相比之下，她大哥江垚性格就冷淡许多，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曾经有一次，因为江苗二哥在我生日那天请我吃饭，当晚周游野进我房间时，脸色发沉，声音有些冷，「好好觉得你朋友的哥哥怎么样？」
我低头研究着江苗二哥送我的拼图，下意识回答，「挺好的。」
直到某一刻抬头，对上那双寒意难隐的眼眸，我心里惊了一下。
那眼神，我记了许久。
18.
出了出站口，我第一眼，就被站在铁栏前的男人吸引住。
对方带着细框眼镜，面容俊郎，身形高挑，加上穿着黑西装，在人群中格外抢眼。
江苗直奔那人所站位置，我便知道，那是被她全程挂在嘴边的江垚。
江苗扑进她哥怀里，撒娇道，「大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哦。」
江垚微微勾唇，目光柔和几分，「我也挺想小妹的。」
我拉着行李箱大包小包站在江苗身后，想要打招呼却找不到合适时机，只能傻站在原地。
直到江垚像拎小鸡似的，将抱着他腰身的江苗拎出自己的怀中，随后走向我，「我帮你拿。」
我递出笨重的行李袋，道了声谢谢。
坐上江垚的车子，我总是不自主暼向驾驶位上的江垚。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且修长，视线正集中在路况上，侧脸的下颚线分明流畅，模样认真又专注。
手臂被人轻摇几下，我才收回目光。
扭头才发现江苗一脸揶揄，凑在我耳边小声，「我大哥很帅对吧？」
我推了推她的肩膀，脸颊处热热的。
抬眸时，才发现江垚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真是丢人……
19.
江垚的公寓，整洁干净，一点都不杂乱。
因为江苗嚷嚷着要吃江垚做的菜，所以回来路上又去了趟超市。
江垚给我们倒了水，便脱下外套，解开袖子纽扣，折叠上几圈，开始处理买来的食材。
江苗原本想上去搭几把手，最终被江垚赶出厨房。
20.
这一晚，我和江苗住在客房。
半夜被尿憋醒，我硬着头皮走出房间，正想往厕所跑，却看到阳台上站着的人影。
江垚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消散在夜色中。
他的背影清瘦又孤冷，好像与我隔得很遥远。
听到声响，他缓缓回头，看到是我时，轻声问，「饿了吗？」
他将烟掐灭在烟灰缸中，跟着朝我走来，「我看你今天晚上都没吃多少，要不然给你煮面？」
我面色窘迫，小声回应，「我是出来上厕所的…」
江垚轻笑几声，「那我回房间了，晚安。」
直到他关上房门，我才重新迈步。
只不过，躺回床上时，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很快。
21.
江垚开车送我们去学校。
进校门前，江苗缠了他好一会，就为了讨了 888 的微信红包，来补偿他去年生日会的缺席。
其实，虽然缺席，但她哥送了那双她心心念念的联名鞋。
我的生日和她相差 1 天，只不过那天，于原凡只给我煮了碗长寿面加两颗蛋。
那时正父母在外地的生意上有一笔单子因为遇人不淑亏损严重，反而负债。
我哥自小懂事，理解父母不易，便安慰我下次生日再给我送礼物。
最后是周游野拎着蛋糕来我家给我庆祝生日，还送了我一副蓝牙耳机。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周游野绝对是比亲哥还亲的程度。
以至于接下来一个月，我对于他的话基本言听计从，就连我哥看了都眼酸吐槽，周游野的话比他的还管用。
如今回想起自己的不懂事行为，我真想给自己一棒槌。
「好好，咱们走吧。」
收了红包，江苗拉着我往校门口走。
回头时，江垚身子倚靠在车门前，朝着我们招手。
我下意识抬手回应。
他低头轻笑，转身上车。
我和江苗被分在同一件寝室，其他两个舍友都是来自不同城市，互相打了招呼，江苗兴冲冲拉着我去买生活用品。
22.
开学的军训，让我比之前足足晒黑了一倍，就连江苗都笑话我，「让你涂防晒你不要，现在后悔了吧？」
和于原凡视频时，他毫不留情地吐槽我黑。
「好好，本来一白遮三丑，现在好了，你又黑又丑。」接着是他刺耳的笑声。
「滚！」
我冷着脸正准备挂断电话，于原凡立马止住笑声，「别挂，我话还没说完。」
「有屁快放！」我没好气道。
「这段时间周游野没有去联系你吧？」视频里的于原凡收起嬉笑的嘴脸。
「没有，怎么了？」
「那小子最近又请假，不知道跑去干什么，我怕他去找你。」
「找我？为什么来找我？」翻身躺在床上，联想起临走前周游野的信息。
「呵。」我哥冷笑，「那小子那么记挂你，那么多天没见你，去找你不正常吗？」
挂视频电话前，我哥厉声嘱咐，「总之，你最近也别乱跑，好好学习，乖乖待在学校，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他话刚说完，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江苗爬上来将脸凑到屏幕前，「原凡哥哥，好久不见！」
下一秒，视频挂断，江苗的话得不到回应。
23.
这些天，我除了上课不是在宿舍学习刷剧就是躲图书馆。
江苗和我恰恰相反，因为在这边有认识的朋友，她基本天天有约。
她的大学生活，就是我所想象的那般，丰富多彩。
每次她约我一起，我都拒绝。
原因自然是不敢乱花生活费，去玩就要花销，我选择把钱攒着。
直到今天晚上，她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执意要带我去一场聚会。
「好好，你不出去走走，多社交社交，能有什么改变？」
「走，跟我去聚会！」
一通电话过后，我走出图书馆，江苗已经在门口等我。
24.
聚会地点我没想到是酒吧。
那些人基本都是江苗认识的朋友。
周围嘈杂，闹哄哄的，将我脑子吵得晕乎乎的。
加上五颜六色的灯光闪过，我整个人都十分不好受。
再去看江苗，她此刻和朋友正打得火热。
我小口小口喝着低酒精含量的酒，目睹江苗喝酒的豪放姿态，内心不安。
这小妮子根本就是像在喝水一样…
眼看她喝得脸颊通红，我正准备上前拦下她那杯即将入嘴的酒，下一秒一只大手先一步夺过酒杯。
顺着青筋分明的手腕往上看，那只手的主人正是江苗的大哥，江垚。
此刻，他冷着脸，眼里带着少有的怒气。
「江苗，胆子肥了？带好好两个女孩子大半夜来酒吧玩？」
上一秒勇如虎的江苗瞬间蔫了，脸上有几秒钟的呆滞，随后猛地站起身。
「大哥，现在才晚上八点…」她弱弱纠正。
江垚脸更是冷了，语气里尽是压着的火气，「这是重点？」
江苗瞬间怂了，「大哥对不起，我这是第一次来，下次不敢了。」
接着，她瞄向我，「我也是看好好天天闷图书馆，想带她出来走走。」
我瞪大眼睛和江苗对视。
只见她在向我使眼神求救。
我心底默默叹气，「江垚哥哥，我也有错，是我自己说没来过酒吧，就想来看看。」
江垚转而看向我，目光放柔，「好孩子不能撒谎。」
「……」
搭救计划失败，江苗被江垚拎出酒吧。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垚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今晚穿的是白 T 加牛仔裤，清爽干净，额发散落下来，看着年轻了些。
25.
回学校路上，江苗使尽浑身解数讨好江垚，企图让他消气。
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江垚口中冷冷吐出下车二字。
江苗立马收声，乖乖打开车门。
江垚关上车门，走到我们跟前，一副即将进行说教的长辈模样。
「你们…」
我视线突然注意到马路对面站着的人影。
只是看到模糊的脸部轮廓，我就认得出，那是周游野。
他在我们学校附近干什么？
我愣神几秒间，人行道路灯转绿，他缓缓走过来，目光紧盯着我。
我有一瞬的窒息。
江苗看到周游野，立马惊讶大叫，「他来干什么？不会是来见你的吧？」
我确实没想到，他会为了见我，专门请假坐飞机跑到我们学校门口等。
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江垚转过身子，挡在我跟前，将周游野灼热的视线隔断。
周游野丝毫不理会江垚的阻挡，越过他走到我面前。
「你怎么会来?」他炙热深沉的的目光，让我无所适从，有些难以喘息。
「我来见你。」周游野一字一句地回复。
江垚眉间紧皱，审视着周游野。
「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他继续解释，跟着往后退几步，保持着让我不排斥的距离。
江苗全程紧紧抱着我的胳膊。
26.
没有过多交流，他就这样转身离开。
我能注意得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臂，拳头一直紧握着。
就像是一直都在忍耐着什么。
江垚催促着我们赶紧回校，临走前叮嘱我们，遇到什么事联系他。
还让我加了他的微信。
我倒是没想到周游野真的只是过来见我一面，和我打个招呼而已。
微信上也没有给我发任何消息。
明明那晚，他看着我时，就像是有很多话和我讲一样。
眼里的着急不安我能感觉得出来。
以至于我开始担心起来。
他专门跑来，可能是想和我说什么。
27.
上完课出教室时，外头已经下起大雨，时不时伴着雷声。
今早起得晚，出门慌慌张张的，也忘了看天气预报。
江苗这会，可能还在宿舍睡大觉。
刚才还是我帮她喊的到，她说宿醉人难受，起不来。
在原地驻足许久，突然一个女生走过来，递过来一把黑色折骨雨伞。
「同学，这把伞给你。」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我没想到会有人借我伞，还是个陌生人。
接过后，眼看她准备走，我连忙问她，「同学，这把伞我要怎么还你？」
谁知她却笑着回应，「这把伞不是我的，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在原地停留许久，低头盯着这把伞看。
这和那天暑假里周游野借我的那把很像。
我将它撑开，这次伞内没有画什么图案。
但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28.
寒假回家时，是江垚开车送我们到机场的。
登机前，江苗拉着他的胳膊问，「大哥，你今年过年能回来吗？」
江垚迟疑了几秒，随后回答，「我尽量。」
江苗失望地哦了一声。
江垚转眸看向我，微微勾唇，「你们到家记得在微信上和我说一声。」
我点头回应好。
他抬起胳膊，手掌在我头上拍了拍。
我心跳加快，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最后在江垚的目送下，我们通过检票口。
到家时于原凡见到我的第一秒，是吐槽我黑了胖了丑了。
不过很快，他便接受到我的拳头重击。
29.
原本新年见到许久未见的父母是开心的，但我也没想到，会像之前那样，被他们差遣着到周游野家送礼，并邀请他们隔天来我家吃年夜饭。
周游野家是独栋别墅，但门卫早已眼熟我，所以我进入也是很容易的事。
我看向不远处那片空地。
那里原本种着一颗杨树，生得高大茁壮，叶子茂密，我总喜欢在天气凉爽时到树下的凳子上小坐。
在猫死后不久，树就被砍了，变成一片空旷的平地。
我和我哥都不敢询问原因。
和他家佣人打了招呼，我拎着礼品轻手轻脚往客厅走。
听到那声怒斥，我才停下脚步。
「你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你又不是你爸亲生的！」
怒斥声的来源，是坐在沙发上怒瞪着周游野的中年男人。
没认错，是他那个总没给人好脸色的二伯。
周游野沉默地坐在一旁，低着头，刘海盖着眼眸，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但对于那二伯说的刺耳言语，他全程都没有回击。
这是不是代表，周游野真的不是他父亲亲生的？
没等我从震惊中缓过来，周二伯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吼得满脸通红，「你妈真是生了个哑巴儿子。」
注意到拐角的我时，周二伯的脸色从愤怒转变成惊讶，显然没想到还有人在这里。
「你谁？怎么在这里？」
周游野闻声走来，见到我以及手里拿着的东西时，瞳孔张大。
「大人问你话都不回答的吗？」周二伯拧紧眉头，摆出一副理所应当要教训人的模样。
我张了张唇，想解释什么时，手腕已经被人轻握住。
「别理他。」周游野拉着我往二楼走，头也不回。
身后他二伯的怒斥声响彻整个客厅，周游野却也不当回事，仿佛已经麻木了。
30.
周游野松开我的手，顾自坐在小沙发上，一声不吭。
被我撞见这样的场面，他此刻大概是自尊心受挫吧？
毕竟从小到大，他展示在我面前的，都是温和懂事，比身边同龄人还沉稳些许的大哥哥形象。
可现在，他在我面前就像一只受了伤无力前行的小狗，脆弱又可怜。
我缓和了几秒的情绪，出声安慰他，「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
他缓缓抬起头，眼尾染上红晕，似哭非哭的模样，让谁看了都心疼。
对上他的视线，我心脏就像被人紧紧攥住，难受极了。
我摇摇头，心里不停默念着要冷静。
「你二伯应该走了，我就先回家吧。」眼看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准备自觉离开。
想必周游野也想一个人待着。
「礼品收好，明天晚上来我家吃年夜饭。」
话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时，手被一股温热包裹住。
回头，他正牵着我的手，眼神里带着乞求，「能在这里陪我一下吗？」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小心翼翼。
我脑子一热，想也不想便应了好。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幸好，他让我陪着他，也只是和他一起待在沙发上，一声不响。
直到他的气息逼近，我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
微微侧头看去，他扬起黑亮的眼眸问我，「肩膀能借我靠一下吗？」
我咽了咽口水，由于情况特殊，我抱着想安抚好他的心态，便应了。
他的头靠上来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重。
细柔的头发时不时蹭在我的脸颊上，带着清新的洗发水香味。
此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记忆中的周父对周游野态度总是十分冷淡，看他时的眼神也冷漠得仿佛在对待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周父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令人生畏的严父形象。
就连周游野的妈妈，在面对周父时，也没有亲近的举动。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陌生人一般，几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以至于每年两家聚在一起吃的年夜饭，我经常是吃得不怎么开心尽兴。
周游野父母之间的相处氛围，异常僵硬冷凝。
让我这个小孩都能感觉得出来。
在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我也曾问周游野，「游野哥哥，你爸爸真的喜欢你吗？为什么他对你总是那么凶？」
他却是扬起唇角，以习惯了然的神态回答我，「我父亲就是这样，而且他也不喜欢我喊他爸爸。」
现在我才知道，那时的我问的问题简直就是拿刀子在他伤口上戳。
回想着以往，我心里的愧疚和同情就堆积得越深。
31.
待回神时，我才发现周游野早就靠在我肩头睡着。
他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耷拉着，睡颜倒是乖巧了些。
我动作放轻，正想把他的脑袋转移到沙发上，他却已经睁开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里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要把我整个人吸进去。
「我得回去了。」我移开眼睛。
起身时，他也跟着站起，「对不起，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周游野低垂着眼眸，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家，已经是八点。
我也没想到在周游野家耗这么久时间。
推开家门往里走时，于原凡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但更多是因为做贼心虚。
他用手臂圈住我的脖子，仿佛准备严刑拷打的审问官，「去周游野家为什么待这么久，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对你使什么手段让你留下了？」
我佯装镇定解释，「没有啊，就是周妈妈太热情了，硬是把我留下来吃饭嘛。」
「别骗人了，那件事后你有多怕去周游野家，更何况要跟他一家子吃饭，你怎么可能会待得下去？」
我哥一通话堵得我哑口无言，我继续不甘心地辩解，「我都成年了，懂点人情世故答应在他家吃顿饭不正常吗？」
我哥眉头一挑，下一秒直接喊出一句「正常个屁！」
「别告诉我你去那么久都是去和他独处？」
我低着头闷声不语。
我哥拉着我进他房间。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周游野有病吗？」
我瞬间抬头，心脏跳得很快，「为什么？」
「那天，我亲耳听到，他妈对他爸说周游野游有很大的心理问题，每天都要吃药，时常控制不住情绪，还打算把他送到国外。」
「我跟他住一个宿舍的，每天都能看到他往嘴里塞药。」
「还有，他那天对你做那些过激举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猫的事……」刚提起猫，我哥像是想起什么，又闭上嘴巴不说话。
他拉开椅子坐下，眉头皱紧沉默了许久，重新开口时语气也放缓些许，「好好，我想说的都说了，反正哥哥是希望你以后别和他走太近，保护好自己。」
我杵在原地，埋着头不说话。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矛盾过。
本来，我眼中的周游野，与我哥口中的周游野是一致的，但是现在，我发现两者逐渐有了偏差。
难道是因为我开始同情他了吗？
32.
今年的饭桌上，周家来的只有周游野一人。
而他的父母，因为有事都无法到场。
我哥对待周游野的态度更加冷淡了。
但碍于爸妈都在，他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只不过入座的位置上，他将我拉到他旁边，目光时刻提防着周游野。
看到老妈一直在给周游野夹菜，我哥瞬间不乐意了，「妈，周游野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老帮他夹。」
跟着他继续小声嘀咕，「这么久没见你儿子，都没看你这么热情对我呢。」
我妈笑着骂他和小孩子一样，转而给他夹了个大鸡腿。
我低头看着空荡荡的碗，正准备出声，一只筷子突然把鸡翅放到我碗中。
抬头，就发现周游野眼中带笑看着我。
很快，鸡翅再次被夹走。
不用看都知道是于原凡。
我对着他用唇语说了句「小学鸡」
他握紧拳头对着我虚晃。
我将他无视掉，继续吃饭。
因为没有周游野父母，这顿饭吃得很自在放松。
爸妈每年会邀请周游野一家，原因我也清楚。
当时生意的资金问题，是周游野父亲帮忙的，也是托他父亲，我爸妈才不至于走到倒闭关店的地步。
所以我爸妈一直以来都十分感谢他们。
33.
从厕所出来走到大厅，却发现周游野站立于一根柱子前，望向我这边。
「要不要出去湖边走走？」他问。
我看得出来他是有话对我说，犹豫几秒后点头回「好」
我跟在他后头，他拿着手机在给我妈发消息。
夜晚的风刺骨的冷，加上正是吃饭的点，湖边几乎没有行人。
一阵一阵的冷风打在身上，我裹紧大衣，顿时开始后悔答应他来这边走了。
周游野却没表现出一丝的畏寒，反而唇角微勾，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就这么走了几分钟，他停下脚步，手扶着栏杆，望着湖面。
他抬手拂开挡在眼前的发丝，「我情绪失控那晚，白天我在路上看到我的父亲正牵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进入那家他很喜欢的西餐厅。」
我原本塞在口袋里的手瞬间紧握成拳头，讶异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在阐述一件很普通平淡的事情。
「当时我冲进去质问他时，他将我拉到别处，把所有事情都和我说了，包括他不爱我妈，他们这么多年的婚姻都是建立在两家的利益上。」
「所以昨天我二伯对我说的话，其实并不会伤到我，影响到我。」
「我也庆幸，自己能得知真相，不用茫然的在那个圈子里绕，也不用再拼命做出什么去得到我父亲的认可。」
「他不待见我，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好，而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所以我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抬眸望着周游野平和的脸，下意识喊出来，「周游野。」
他侧过身子，轻笑着和我对视，「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更不用同情我，知道吗？」
他脸上是接受一切的平静。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寒风吹在脖颈上时，我忍不住一阵发颤。
他解下围巾，重新围在我脖子上。
围巾是米白色的，又厚实又长。
没记错，是他去年冬天开始织的围巾。
他织得慢，等完成时，天气已经变暖，围巾最后只能被收在柜子里。
「这个给你，不用还我。」他温声说着。
「对我来说，你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
周游野眼里带着亮光，帮我戴围巾的动作轻柔又缓慢。
我心情复杂，纠结着拦住他抓围巾的手。
平和了几秒，我才敢重新对上他的视线。
「周游野，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愣了会，继而了然地放下自己的手，「是在校门口见到的那个人，对吗？」
我点头。
他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我，反应出乎意料的冷静。
「好好，但你也不能因此要求我不再喜欢你，知道吗？」
被他盯得越久，我内心便不断涌出内疚的情绪。
突然插进来的电话铃声让我有了松懈的时机。
我接起电话，于原凡在那头不停催我回去。
「我要回去了，我哥在等我。」我将手机放回口袋。
「你先回去吧。」他转头看着湖面，脸上没了笑意。
我头也不回地走着，潜意识觉得那道目光一直都追着我的背影。
34.
除夕夜，我拒绝了周游野的告白。
直到我即将启程回学校，都没和他联系过，见过面。
于原凡对此很满意。
我张了张唇，想替周游野说几句好话，却发现什么都说不了。
无力感在心头散开。
「哥，我觉得你对周游野偏见太深了。」我幽幽盯着于原凡。
他瞪大眼睛，「我何时对他有偏见了？」
「我觉得他，不是完全坏。」
「那他对你做的那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天……」解释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被我硬生生憋回去。
那涉及到周游野的家庭隐私，我不能说。
于原凡见我卡顿，嗤笑一声，「圆不上来了吧？」
话题就此结束，我走出房门帮忙摆碗筷。
吃完晚饭在房间里和江苗视频。
她正待在她大哥的房间里，时不时能听到江垚的谈话声。
我猛地从床上爬起，整理着头发。
江苗笑而不语，趁我不注意将镜头转向江垚所坐的位置。
镜头里的江垚坐在电竞椅上，头上戴着耳机，修长的手指边敲着键盘边移动鼠标，倒是没注意到摄像头正对准他。
我看得目不转睛时，江苗突然出声喊江垚。
江垚果真摘下耳机，看过来。
仿佛是在和我对视一般。
我心跳漏了半拍。
就这样傻傻和他对视着。
他牵起唇角，默不作声地继续打游戏。
挂断电话时，我脑海里还抹不去他刚才淡笑的脸。
35.
这次回校，江垚和我们一起。
刚出机场坐上出租车，江苗就撒娇着想让江垚请我们吃晚饭。
刚好要到饭点了，江垚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便答应了。
江苗一连点了好几个菜，嘴里还念叨着要吃什么时，江垚拿过菜单，放到我面前。
「该好好选了。」
江垚无视江苗依依不舍的目光，「想吃什么就点。」
我嘴上应着，但还是顺着江苗的视线选了她想吃的菜。
等菜期间我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时和江垚相撞在拐角。
「江垚哥哥，要走了吗？」
他点头，「工作上有事处理，待会你们自己打车回学校，注意安全。」
「好。」我内心没来由多了几分失落。
他继续往前走，快越过我时，又回头说，「下次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太惯着江苗了。」
我乖乖应好，倒是没想到他会注意到。
江垚背影越走越远，我的目光一直紧随着，直到看不见，才舍得转身离开。
36.
归校没多久的江苗又不安分了，说要去参加聚会。
这次她再三保证，地点绝不会是酒吧。
最终我还是没去，选择待在宿舍。
直到晚上十点，我接到江苗的电话。
对面的人是江苗的朋友，打过来向我求助。
江苗在聚会上喝得烂醉如泥，现在不省人事，而她朋友需要照顾自己男朋友，拜托我过去接她。
赶到时，那朋友说又打给了江苗大哥。
我心咯噔一下。
完了，他看到江苗这样不得气死？
到达目的地，江苗朋友直接将站都站不稳的江苗交给我就离开了，独留我一人在冷风中凌乱。
这就是她口中的认识好几年的靠谱朋友？
江苗靠在我的肩膀上，嘴里说着胡话。
「快，快喝，别墨迹！」
「……」
这时候，还想着喝。
我艰难地搀扶着江苗，打算重新叫车。
低头看手机的我感觉到两个身影挡在跟前。
抬头，是两个陌生男人，目光打量着我们。
我眉心一跳，下意识想拉着江苗站远些。
这边街道较为偏僻，此刻几乎没有行人经过。
正担忧着，谁知道江苗不安分地甩开我的手，开始乱跑。
男人作势要去扶她。
我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拉过江苗。
对方依旧不罢休，「美女，需要帮忙吗？我车就在这附近，用不用送你们一程？」
「不用，我们叫车了。」我冷声拒绝。
迷糊的江苗抬头，「好好，你傻啊，人家要送我们你拒绝干嘛？」
我愣了几秒，这小妮子喝醉脑子也不好使了？
对方听了，更加不愿离开，「你看，你朋友都这么说了，就别拒绝我们两个的好意。」
「走吧走吧。」江苗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我急忙制止，「江苗，别去，我们车要到了。」
谁知道男人拉着江苗另外那只手，就要带她走。
另一个男人也凑到我背后。
我心脏狂跳，眼泪险些绷不住。
「别怕，我们只是好心送你们一程。」
身后的人解释着，越靠越近。
我后背发凉，拽着江苗的手都在发抖。
直到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我循着声音望去。
江垚大步走来，用力把江苗拉到身边，随后牵住我的手，示意我走到他身旁。
两个男人见状，慌乱解释几句后就逃离了。
我双腿瞬间软下来，几乎快站不稳。
江垚勾着我的手臂，轻拍着我的肩。
「没事了，别怕。」
我眼眶发热，看向倒在他身上的江苗，有种不详的预感。
当江垚拿着手里的矿泉水泼向江苗昏昏欲睡的脸，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还在说胡话的江苗从他哥公寓的沙发上爬起来，瞬间醒了。
她呆呆地看着江垚冷淡的脸，眼里多了几分惊恐。
「大哥……」
「清醒了？」江垚问，淡然地收起矿泉水瓶。
那是刚才从冰箱取出来的，足以让江苗感受到极致的透心凉。
「我加班赶项目，你喝得烂醉在路边发酒疯，还让好好大晚上一个女孩子搭车来找你，江苗，你想做什么？」
「哥，我……」江苗支支吾吾，显然脑子还不清晰，不到一会就开始掉眼泪。
「哥，我错了。」
「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们现在已经被人拖到车里。」江垚脸色冷得吓人，我从未见过他对江苗这么凶。
「江苗，你辛苦考上的大学，就是这么对待的吗？」
江苗一边哭一边摇头。
「今天晚上好好要是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和她家人交代。」
「好好，对不起。」
眼看江苗哭得眼睛鼻子红的，我也心软了，连忙安慰她，「没事。」
37.
被江垚训斥一顿后，江苗抽噎着回房间。
已经过了门禁时间，学校已经回不去了。
我正想跟上去，江垚轻声喊我名字。
我回头和他对视，他收起严肃的神情，目光柔和些许。
「饿不饿？」
我愣了几秒，倒是没想到他喊住我是想问我这个。
刚才被吓得不轻，加上出门急，肚子里早已空荡荡。
犹豫几秒，我点了点头。
江垚轻笑，转过身往厨房走。
他给我煮了碗面，下来两颗煎蛋和两根火腿。
像是生怕我吃不饱。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坐下，小声问，「你不吃吗？」
「我不饿。」
「不煮碗给江苗吗？」
「你吃不完剩下再给她。」江垚淡淡回答。
「……」
我低下头，不说话静静吃面。
江垚坐在对面似乎没有起身的迹象，我心里紧张，根本没办法轻松吃面，被那口热汤呛到时，立马有只手递过来纸巾。
「慢慢吃。」他温声提醒，继而站起身离开。
大概是意识到我的不自在了。
吃完面洗漱完回房间，心大的江苗已经睡成大字。
38.
隔天早上江垚送我们回学校，江苗全程不敢多言，对她哥言听计从。
回到宿舍她才长长舒一口气。
「好好，昨天晚上是我哥对我最凶的一次，以前我不管任性到什么地步，他都是让我爸妈训，不会骂我那么多。」
「但是，这次，他居然开始吼我训我了，还气得泼我水，我觉得，是因为你。」
正在喝水的我险些被呛到。
「因为我？」我现在有理由相信，江苗现在还没搞清楚江垚生气的重点。
「他紧张你呀。」
「他不是更紧张你吗？」我反问。
江苗摆手，「哎呀，你不懂，我知道他紧张我，但我的意思是他这次和往常不太一样，上次酒吧的事也是。」
「下节课是几点来着？」我选择将江苗毫无根据的话无视掉。
39.
江苗生日那天，江垚专门抽时间请她吃饭，还叫上了我。
因为课业耽误到时间，我匆匆忙忙赶到饭店，走到包厢虚掩的门前正准备推进去时，我听到江苗的声音。
「哥，你觉得好好怎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就回答一下我呗。」
短暂沉默后，我听见江垚的回答，「她挺好的，懂事乖巧，在处理事情上懂得退让，比你成熟。」
江苗略微不满地哦了一声，又继续问，「那你喜欢她吗？」
我心脏猛的被揪紧，怀里抱着的礼物几乎要被我压扁。
借着缝隙，我看到背对着的江垚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回答江苗。
我往后退几步，准备转身时，却听到江垚问，「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就那种呀，还能是哪种。」
「好了，话题结束。」
「不是，你还没给我回答呢哥！」
「想吃饭，就闭嘴。」
我躲在大厅的角落，心跳快得吓人。
虽然没听到江垚的回答，但是刚刚他并没有否认。
这代表，我或许还有希望。
40.
整理好情绪，我重新往包间走，面前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穿着黑色西装服的周游野和我相撞在门口。
他看着我，原本冷漠的眼神柔和不少。
这是拒绝他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他约我到附近的饮品店。
和他独处时我已经没有以往那么自在无顾忌。
我低头编辑信息给江苗告知情况，耳边是周游野的声音。
「我被父亲带来参加饭局。」
「饭局？怎么突然带你来参加？」
周游野沉默了几秒，又继续说，「他想让我毕业后去国外帮他打理公司，所以从现在开始会带着我慢慢接触熟悉。」
「你一个人去国外？」
他点头，「我母亲也希望我去。」
这不就相当于流放吗？
他说得很平静，只不过眼底带着些许抗拒。
看得出，他并不想去。
「你会去吗？」我问他。
他缓缓抬眸，紧盯着我的眼睛，「你希望我去吗？」
我低着头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要你希望我留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留下来……」
「周游野。」我打断他，「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你是被强迫的，而且，我更希望你毕业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被你爸安排好一切。」
在我说完后，他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像是接受了什么，只是笑着回我，「就算是留下来，我也只会是为了你。」
41.
快要走到饭店门口，我便看到那里站着的高大身影。
待走近些，就见江垚站立在旋转门的不远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我身上。
「江垚哥哥？」
「走吧，江苗在等你点菜。」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我往里面走。
我跟在他后头，盯着他高挑的背影，原本乱糟糟的心情突然安定不少。
回到包间，江苗立马跑到我面前问我，「周游野约你干什么？」
「没有，只是找我聊天。」我解释着，被她牵着走到江垚旁边的位置。
江垚拉开座椅，示意我坐下。
江苗看得出我不想多说，便转移话题，「点菜点菜，好好想吃什么勒？」
她将菜单递给我。
我并没接，「今天你是寿星，你点。」
江苗离开去上厕所，包间只剩下我和江两个人。
我低头心不在焉看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待我不经意抬头看，才发现江垚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我勉强地牵起唇角。
他眸光闪烁，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42.
江苗生日的第二天，是我的生日。
她问我想怎么庆祝，我只是回答什么都不需要。
我哥早早就问我想要什么。
我只是跟他要了个红包和一句生日祝福。
和周游野见面的事情，我没和他说。
之前的生日，都是他们为我庆生，唯独今年，什么仪式都没有。
照常上课下课，我顺路去快递驿站取快递。
结果发现，那快递不是我在网上购买的东西。
寄件人姓周。
我第一时间联想到周游野。
回到宿舍拆开，果然，是一块灰色表带的女士表。
里头还放着张卡片。
是周游野的字迹。
上面写着生日祝语：
生日快乐，愿你以后的生日我都能为你庆祝。
我指尖紧捏着薄薄的卡片，心里仿佛被压着一块石头，又闷又难受。
一直以来，我都把周游野当家人，当哥哥，在我的成长过程里，他一直扮演着这样亲近温暖的存在。
但现在，全都变了。
他对我的情感，与我对他的完全不同。
沉重得让我觉得，这是一种负担。
因为实在不放心，我将手表拍上网查看价格。
价值两万多。
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一小笔零花钱，而对于我来说，两万块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将表放回去，盖上盖子。
随后拿起手机给他发信息。
【你送的礼物太贵重了，我寄回去给你，你拿去退吧，以后的生日也不用再送我礼物了，生日卡片我收下了，谢谢你。】
信息发过去，我就将表寄回他家。
回宿舍路上，他回复了我的信息。
【抱歉，让你困扰了。】
话语里透露着小心翼翼。
我没有再回复什么。
43.
从那之后，我和周游野没有联系见面了。
我继续过着普通充实的大学生活。
时不时借着江苗的关系和江垚见上一面，和他说几句话。
江苗知道我喜欢她哥，甚至有要撮合的心思。
但被我拒绝了。
这不是靠她撮合就能顺利的事情。
几乎每个周末，江苗都会去找江垚，还会好心地带上我。
见面地点要么是餐厅饮品店，要么就是他的公寓。
每次上他公寓，都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饭。
之前，我觉得于原凡的手艺是在我接触男生中最好的了。
如今，我倒觉得他逊色江垚。
当然，我肯定不敢在他本人面前这么说。
顶多在江苗面前不停夸赞吹彩虹屁。
直到某天，江垚轻笑问我，「听说你很喜欢我做的菜？」
我才反应过来，江苗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她哥了。
我在原地红着脸，只能硬着头皮应是。
但他不知道，我不只喜欢他做的菜，更喜欢他的人。
44.
我决定在 20 岁的生日那天和江垚表白。
前一天江苗的生日聚会，是在她二哥朋友的别墅举办的。
那晚，我喝了不少酒。
脑子嗡嗡的，思绪也不清晰。
江垚在聚会快要结束时才到的。
还带来一个女生。
好像是他的朋友，专门来给江苗送礼物庆生的。
我躲在角落看他和那个女生说笑，内心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涩。
我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直到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仰头才发现，原本在和被人交谈的江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
他低头看着我醉醺醺的模样，露出无奈的笑。
「怎么喝这么多酒？明天不用上课？」
我下意识摇头，又点头。
「这是用还是不用？」
我紧盯着他的笑脸，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我有话跟你说。」话刚说完，我就有些后悔了。
酒精上头，说话也不过脑。
没想到他却答应了，「这里人多，我们出去说。」
我就这样跟在江垚后头。
走到别墅外的小花园角落，他才转身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是下班后赶来的，现在身上还穿着正装，额发往后梳着，显得稳重又俊朗。
就连看向我的眼神也透着认真。
我杵在原地支支吾吾，还没等我下定决心说出来，那个他带过来的女性朋友喊他过去。
江垚回了句等下，又转眸看我。
「不然你等我一下，我过去会再来听你说。」他说完就往别墅门口走。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上前揪住他的袖口，「江垚，我喜欢你……」
话刚说完，我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上。
脸朝地，眼前是江垚的鞋后跟。
该是多好的运气，才会在这个节骨眼摔倒。
我两眼一闭，借着醉酒的幌子装睡。
身边是各种人的说话声。
最后，我的身体被人抱起来，处于腾空状态。
鼻间能嗅到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我大概猜到，抱着我的人是江垚。
他将我放在床上，突然一股温热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
接着是男人的轻笑声。
门被轻轻关上。
睁开眼睛，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我就这样望着墙面发呆，直到睡着。
45.
当我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时，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居然是江垚。
他正满眼笑意地看我。
「睡醒了？」
我窘迫地点头。
「饿不饿？」
我继续点头。
「那走吧，去吃早餐，然后我送你和江苗去学校。」
他站直身子，迈腿走着。
我望着他的背影，攥紧自己的袖子，「所以，你不打算给我答复吗？」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我讶异地捂住嘴巴。
本来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现在好了，我把自己的后路堵上了。
我将头埋得很低，不敢抬头看江垚的神色。
我能感觉到他在一步步地靠近，在距离我几步远的时候停下脚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的脸颊处，「答案在这里，快去洗脸吧。」
「是我整晚没睡想出来的答复。」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想也不想就冲到卫生间。
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贴着一张贴纸。
是【YES】
我仿佛是被幻想成真的巨石砸在身上，脑子都是懵的。
46.
我就这样表白成功了，江苗对着我连连道贺，开始称呼我为嫂子。
这件事，除了江苗，家里人都不知道。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和江垚过了一阵子的情侣日常，直到过年回到家，和江垚看完电影步行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周游野。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我们牵着的手上。
「好好。」他轻声喊着我，声音有些发颤。
他大概很惊讶，我和江垚会在一起。
又或者说，他是接受不了。
我扣紧江垚的手，却迟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
他眼眶通红，眼里除了不可置信，还有不甘。
「周游野，我和江垚在一起了。」我解释着。
周游野往前一步，几乎是想要冲到我面前。
江垚挡在我跟前，阻断我和周游野的视线交流。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江垚说完，拉着准备我离开。
「好好！」
周游野继续在后面喊我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送我到家门口附近，江垚将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慰我，「别怕，有我在，我陪你一起面对。」
「后面他如果过来找你，记得告诉我。」
我点着头，双手还止不住的发颤。
周游野强烈的反应让我感到害怕。
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
恐惧，无助，这些情绪包裹着我。
我将头埋在江垚的肩膀里，企图寻求一丝安心。
47.
我和我哥坦白了一切，他并没有生气，只不过对此很担忧。
他怕周游野因此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这个年，我过得并不安定。
总是时不时害怕周游野找来，又害怕他去找江垚麻烦。
过完年即将返校，我收到他给我发的信息。
他约我出来见面。
我答应了，还带上他借我的那条白色围巾。
我让江垚在外面等我。
进去前，他握紧我的双手，语气担心，「需不需要我陪你进去？」
我摇头，「不用，我想趁这次机会和他说清楚。」
48.
周游野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惊喜的。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赴约。
我将装着围巾的袋子放到他面前，「这个还你。」
他眼神落寞地看着袋子里的围巾，「你不喜欢吗？」
「我不需要。」
「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不喜欢。」我看着他，「周游野，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从小到大，我对你都是友情和亲情，绝不可能包含其他感情，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你对于我来说是我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角色，你为我做的事情我很感谢，但我也分得清，我对你的感情。」
「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你。」
周游野垂着眼眸，并未说话。
良久，他才启唇，「我从没奢望过你能喜欢我，但我接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攥紧手机，有一瞬间想要逃离。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接受。」
「我一直都喜欢你，比江垚更早，也比江垚的对你的感情深。」
「周游野，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现在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很开心。」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更多是希望对方能过得开心快乐，即使不在一起，也希望彼此都好，你懂吗？」
周游野执拗地摇头，像个茫然的小孩，「我不懂，好好，我做不到。」
他盯着我害怕的脸色，像是安慰一般和我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答应父亲毕业后出国。」
「我约你出来，是希望你能那天来送我。」
「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小心愿。」
49.
周游野出国那天，我和江垚一起到机场送他。
就连我哥也过来了。
他像个没事人，和我哥说着道别的话。
即将登机时，他突然上前抱住我，嘴唇靠近我的耳朵，以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会一直等你。」
最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他刚刚，和你说什么了？」江垚皱着眉头问。
「他说，他会一直等我。」我小声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垚大概是生气了，当着我哥的面一把搂过我的肩膀，「他怕是等不到了。」
50.
从那之后，我和周游野彻底没有联系。
除了每年生日，都能收到他送来的生日贺卡外。
上面的内容，基本就是他亲手写的生日祝福语，以及想要陪我过每一个生日的话，还有写上他最近的近况。
江垚对此，不满吃醋了许久。
毕业后，我选择和江垚待在同一座城市。
我搬进了他的公寓，和他一起养了一条小金毛。
我知道，我和江垚，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但我也有信心，能和他走到最后。
未来某一天，周游野会收到我的结婚请帖，也会彻底放下对我的感情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