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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追妻火葬场的文推荐?

我故意在前男友面前,和他哥哥接吻撒糖。

见他气得要死,还不忘夸奖他:

「你真是个好人,竟然替我们高兴成这样。」

1

刚结束一个面试,正身心俱疲时,死去多年的前男友突然跳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我前女友吧?」

徐乾衣着光鲜,搂着一个妙龄少女,眉眼间跳跃着隐忍的兴奋和得意。

阳光落满他全身,我被阴影笼罩。

「这必须得一起吃个饭,好好叙叙旧,我特别想知道,没了我,你过得有多悲惨。」

他自顾自说道。

愤怒烦躁的情绪疾速出现在我的脸上,还不等问候他高堂,他怀里的女孩子软软糯糯地开口:

「那我能凑个热闹吗?」

有病吗?

徐乾无视我的意愿,笑得随和:「可以啊,三个人正好。」

看着两人腻歪的模样,我突然改了主意,硬着头皮答应了。

我倒要看看,这女孩能有多幸福?

就徐乾这种诡异的性格,能让她多幸福!

跟着他们一起上车后,我就开始难过了。

徐乾这辆车,二手价都需要几百万,我为什么知道呢?

上次我着急去面试,结果在路上碰到了这种车。

导航直接提醒:「前方车辆价格昂贵,注意避让,请熄火,拉手刹,保持五米以上安全距离。」

然后司机就停在了烈日炎炎的马路中央,久久不敢动。

而我,成功迟到了,失去了一次工作机会。

我和这车,这人,都犯冲。

说不定上次害我迟到的,就是徐乾这个扫把星。

想到这里,我恶狠狠地瞪了徐乾一眼。

然而,他刚巧抬头看后视镜,我们的眼神十分尴尬地碰上了。

时间极短,羞辱性极强。

他还好像轻蔑地勾了勾唇角。

等车进入小区后,我更加失落加难过了,高级小区,周围配套的设施都是平时我不会进入的店铺。

为什么世上富人那么多,不能算我一个?

为什么要让我前男友拥有这种福气?

即使没有镜子,我也知道此刻的自己,脸上写满了嫉妒。

来到一个复式公寓后,徐乾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饭菜,期间跟女朋友打打闹闹,看着恩爱得不行。对我简直就是冷漠。

说什么想和我叙旧,明明就是为了在我面前炫耀自己过得多好。

而我还蠢笨地送上门让他心想事成了。

背脊全程僵硬,和我的表情一样,终于熬到一顿饭结束,我马上找借口逃出门。

却不想徐乾跟了上来。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直到我马上要上租车,他才开口,笑得戏谑:「你好像不太开心啊,为什么呢?后悔离开我了?」

我微微有些慌张,躲避他的视线:「你想多了。」

他挑眉一笑,也不反对,转身走了。

两步后,他又回头,语气无奈:「你面试的公司是我开的,怎么办,这次是你要主动接近我,我该拒绝吗?」

2

十一岁那年,我跳河救下一名溺水男孩。

自此后,收获了一个超级黏人精。

他就是徐乾。

我始终记得刚和他在一起时,他特别得意地抱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舔狗,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他,甚至惧怕他。

因为那次,溺水的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我救回来一个,就筋疲力尽,不敢再下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两条生命,一点一点停止挣扎,消失于水面。

相较于我的悲痛自责,徐乾这个当事人,却表现得近乎冷血。

还能反过来安慰我:「你也尽力了,别太自责。」

当时,我脑海第一想法就是,这男孩冷静得真可怕,不会就是他故意把人推下去的吧?

但很快,我又否定了。

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这么残忍呢。

更何况,他长得那么唇红齿白,人畜无害。

事情最后被定义为意外,我却迟迟没能释怀。

从此,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和害怕。

毕竟,两条鲜活的人命是在我眼前流逝。

可另一个当事人就完全没受影响。

徐乾长得好看,家境好,转到和我同校同班级,嚷着要报恩,逢人就夸我。

我觉得自己终于有人关注了,有人在意了。

虽然心里对他种种行为感到惧怕不安,但还是忍不住收了他这个小弟。

和他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一直到上了同所大学,他开始明目张胆,见缝插针地表达他对我爱意。

不,与其说爱意,不如说占有欲。

他时时刻刻都恨不得盯着我,我和谁多一句话他要都刨根问底。

甚至会故意制造他出去旅游的假象,再偷偷摸摸跟踪我,拍下各种照片,在出租屋做人物关系图,好感指数表。

被我发现后,他跪在地上不停道歉,抱着我不让我走,逼着我原谅他。

偏激得让我觉得极度不安全。

为了脱身,我不得不顺着他心意。

但很快,我就谈了男朋友。

我想着,用这样的方式疏远他,结束我们的关系。

可我没想到,他会疯狂到四处散播谣言,说我和他是娃娃亲,早就在一起了,有肌肤之亲,是我水性杨花,始乱终弃。

让所有人对我望而却步,避之不及。

男朋友火速和我分手,还骂我恬不知耻,

我跑去质问徐乾,他又搬出下跪道歉这一招,还加了个自杀。

他说他有很努力地学放手,可他做不到。

他说他爱我,他离不开我。

两个人闹了一整晚,砸光了一屋子东西,最后我妥协了。

答应他和他在一起三个月,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分手之后他立马出国。

此生不见。

刚开始在一起,他处处照顾我,又懂浪漫,注重细节,也知道给我个人空间。

我们只有甜蜜,没有矛盾。

可就在第三个月,徐乾家里出了事,他被迫回家一趟。

分别两地,他的控制欲又开始作祟。

一天二十四小时,我几乎有二十个小时都要回答他我在干什么。

就连我说我在睡觉,他都表面说相信,然后又时不时抽查我,给我弹视频通话,偶尔还要我室友出面做证。

我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实在应付不了,关机了一晚。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就返回了学校,花言巧语,要带着我跟他一起回老家。

「你这是不是心理有病?你该看医生去,谈什么恋爱。」

那天,我提了分手,当着他的面,删除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可能是我的话触碰到了他内心,他没有挽留我。

处理好家事后,就直接出国了。

再没联系我。

3

从回忆里抽离,我下意识摸了摸脸,还是哭不出来。

我以为那段又快乐又痛苦的事情,能刺激我的泪腺,让我可以获得一种情绪释放。

可惜,还是失败了。

为什么一个人活着活着,就成了人海中的一滴死水,连起丝波澜的能力都没有?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 HR 的入职通知,消息是在我坐上出租车那一刻收到的。

她说我被录取了,但职位有所改动,不是之前面试的设计师,而是私人助理。

工资是之前的三倍。

理智告诉我该拒绝,可内心深处厌烦枯燥生活的情绪却抵死不从。

最后,感性占了上风。

确定好入职日期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忽然,一个好友申请弹出来。

头像是一片空白,昵称叫「尽情吩咐老子。」

签名:「丧偶。」

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徐乾。

可这样的风格不像他啊?

丧偶又是什么鬼,上次还见他和女朋友亲亲热热啊?

刚通过申请,对方就发来一条消息。

「终于变乖了。」

还没回复,他又加了一句语音。

语气懒散,声线低沉。

「那我会用心陪你玩的,前女友。」

「还有。」

「生日快乐。」

经他一提醒,我才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且是唯一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

思索再三,我把聊天截图,发给了一直负责我病情的心理医生,沈莫。

「那个人回来了,我还是好恨他。」

「我该怎么办?」

迟迟没有回复,我便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灯光发呆。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等我再拿起手机时,上面多了三条消息。

都来自于沈莫。

「你恨的,到底是他,还是当年的自己?」

「又或者说,你还喜欢他?」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是,对徐乾用恨这个字眼,太夸张了。

我恨的,是活成当下的这个自己。

在沈莫面前,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坦诚的病人。

手指在屏幕上方犹豫了许久,我才落下,删删减减发下一行字。

「我想要他的关注,我嫉妒他对别人好,我不想承认自己的普通,我接受不了没有人爱我。」

沈莫曾经说过,我对徐乾的念念不忘,来自于他曾经极度满足过我的虚荣心。

他的偏爱,和无条件宠溺,让我膨胀骄傲。

让我以为自己很优秀。

后来,他走了,再没有人关注我。

我才发现自己普通得无人问津。

这个落差使我逐渐崩溃,自卑多疑,抗拒社交。

也可以说是,徐乾在过去相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给我洗脑成功。

让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会一如既往地爱我。

永远永远不背叛我。

失去了他,我将永远得不到真诚的爱。

对也不对,因为从小到大,一直有人灌输给我一个思想:我从来都不配得到真诚的爱,我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很想很想伤害他,刺激他,激怒他,让他给我认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可我控制不住。」

「那你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对吗?」沈莫问。

「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和他纠缠的。」

可他凭什么在离开我之后,越过越好?

凭什么违背誓言的人,不用付出代价?

就像我的父母一样,凭什么他们能一家和睦,美满幸福?

对,我是完全有正当理由恨徐乾的。

都是他造成的因,所以才有我现在的果。

心里的愤怒一浪高过一浪,拉扯着我往黑暗坠去。

……

「你是想让他承认,你离开他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对吗?」

漫长的等待过后,沈莫发来这样一条消息。

「对,帮我,别逼我求你。」我飞快回道。

「好,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这次,换你自己治疗自己。」他回复得很快。

换我自己治疗自己吗?

我看着这几个字愣神了好久,忽然,有外卖来敲门,包装袋里夹杂着一张手写卡片。

「吃饭最重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一看字体,我就认出是沈莫的杰作。

这心理医生真能处。

既能疏通情绪,又能解决温饱。

还不等我去感谢他,他先找我了。

「你肯定又没吃饭,不用谢,我知道我是个好人。」

「大哥精准扶贫的精神令人感动。」我回。

「你能祝我生日快乐吗?」

在沉寂的最近联系人里翻来覆去,我又切回沈莫的聊天页面,打下一行字,最后又一个一个删除。

4

在公司上了好几天的班,徐乾故意不理我,只用一种别有含义的眼神羞辱我。

倒是他现女友,频频来探我的底细。

明明不是这个公司的成员,也不是什么股东,但却有着一副老板娘的架势。

与我对接工作的女孩偷偷告诉我:「你小心些,千万别跟老大多说一句话,不然这位大小姐可就把你当情敌了。」

这不就是曾经的徐乾吗?

对出现在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充满防备。

我抿着唇,轻轻谢过她的好意。

下班时,我给沈莫发消息。

「你在楼下吗?我马上下来。」

沈莫回复:「在了。」

我莫名肯定徐乾在暗中关注我,所以特意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辣妹背心,一步一步走向沈莫的车。

开门的一瞬间,沈莫清冷眼眸微微眯起,俊脸上闪过一分担忧,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几分,骨节修长,凸起的腕骨上有一颗褐色小痣,配上他的冷白皮,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你的腰太细,不适合穿成这样。」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带一丝风月之意。

明明那么暧昧的话,但偏偏因为长相太清峻,总无法和情欲联系在一起。

我低头看了一眼小腹,弯腰钻进副驾。

笑嘻嘻道:「谢谢夸奖。」

沈莫摇头,转移了话题:「你确定他会在意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没再说话。

车子平稳行驶在城市里,道路尽头的天空被晚霞涂抹得艳丽壮阔。

有风吹进来,减缓不安,驱散焦躁。

等红绿灯的间隙,沈莫侧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刚准备开口调侃,后方猝不及防传来一声巨响,车子剧烈一晃。

我和沈莫不受控制地带着往前摔去,又被身前的安全带重重拉回来。

「没事吧?」沈莫第一时间关心我,「有没有受伤?」

我惊魂未定,呆呆望着左手边的后视镜,从里面可以看到追尾我们车的是一辆红色敞篷玛莎拉蒂。

心脏跳到极限,又很快恢复正常,我勾起笑容,侧头对上沈莫的目光。

「沈莫,这样生活是不是有意思一点儿?」我问,「不过徐乾是一条疯狗,你怕吗?」

装什么不在意,一有男生靠近我,就被他盯上,徐乾还是以前的徐乾。

做事永远冲动任性。

沈莫疑惑地看着我,紧接着又露出几分了然。

「那就麻烦你保护我了。」

我莞尔一笑,侧身打开车门,往后方走去。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

那车的主人,就是徐乾。

他像个没事人一般坐在驾驶座,笑得慵懒,眼睛被方框墨镜遮住,单穿白衬衣,扣得随意,锁骨被夕阳点缀,折射着细碎的光。

他手肘放在车前玻璃,用两根手指对我勾了勾。

我借整理耳边碎发,掩饰兴奋,小步走近。

「我俩注定要纠缠不休了。」他直勾勾盯着我,语气里没有半分歉意。

我皱眉:「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他歪头,挑起一侧眉毛:「小傻子,我可舍不得这么对你,真是意外,只不过是一场令人愉悦的意外。」

沈莫看了看车尾的情况,提出先把车子移到不影响交通的地方。

「我的小助理,」徐乾没理他,长腿一迈,跨下车,走到我身边,「该你表现了,我着急陪其他女人,先走一步,你处理完再把车送过来给我。」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转身走了,宽肩细腰的背影,沐浴着浪漫夕光,淡定从一片慌乱中退场。

5

「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车挪一挪,等保险处理就好了。」

沈莫似乎并不惊讶徐乾的话,也不在乎车的受伤程度,平静提议道。

我深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先处理这起事故,徐乾全责,他得赔你钱。」

沈莫轻轻勾起唇角,眼眸里波光荡漾,似乎携带春风。

「我不缺钱。」

「好好吃饭比什么都重要。」

一股暖意涌上心尖,隐隐还有几分得意。

鬼使神差地,我凑近沈莫,仰头望进他的眼睛:「你对所有病人都这么负责吗?」

他似乎有些不理解,回答得一本正经:「医生也是人,会有自己想特殊对待的人和事,你是有压力了吗?」

我当然没有,甚至引以为豪。

他都不知道,我多想被人特殊对待。

吃饭的过程,沈莫没有任何过分体贴,表露暧昧的行为,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好好吃饭」而已。

时不时还监督我,不能只吃青菜,要荤素搭配。

我观察到他胃口很好,不挑食,吃什么都津津有味。

这也让我更有食欲,吃得开心。

太久没有人,专心致志地陪我吃饭了。

气氛最放松舒服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徐乾在电话那头,咬牙质问:「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了,你还敢让我等多久?」

这有什么不敢的。

我喝了一口饮料,慢吞吞回道:「在吃饭,还要一个小时。」

说完,我飞快挂断,不给他回话的机会。

尚沉浸在这种快感中,对面的沈莫轻笑一声:「你像个小朋友。」

他觉得我幼稚?

吃完饭,沈莫送我回家。

一个人躺在床上时,脑海中不停回放着吃饭时候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咂摸更多层次的味道。

两个小时后,我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准备去见徐乾。

出门之际,余光突然瞥到了鞋柜上的一双男士皮鞋。

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几年,我活得相当封闭,根本没交什么朋友,更别提男性朋友。

不会带任何人回家的。

除了沈莫外。

啊,沈莫。

心头冒出的猜想急于得到肯定答案,我拿出手机,拨通那个打了无数次的电话。

很快,对方接通了,语气含笑:「你说,我有时间听。」

简单一句话,竟然使得我的手心沁出层层汗意。

「我家突然多出一双男士皮鞋,我……」我稳了稳心情,「有点害怕。」

沈莫安静了几秒,不自然地说道:「如果我说是我离开的时候,忘记穿走了,你会信吗?」

一个人还能忘记把自己的鞋穿走?

我信你个鬼。

他可能也觉得离谱。又补充道:「就放你那儿吧,入门处放双男鞋,说不定还能吓住一些坏人。」

这话真容易让人多想。

我陪着装傻,美滋滋地挂断了电话,出门了。

酒吧角落里,灯光摇晃,一个女孩坐在徐乾腿上,正在和他咬耳朵。

两人都像是没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我。

在旁边站了好几分钟,两人还贴在一起,我没了耐性,走上前,将车钥匙砸在了徐乾脸上。

「徐总,车给你送到了,但不得不说,你今天这个女朋友没昨天那个眼神好。」

转身要走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见要摔了,手臂被人拉住。

然后我就转变了方向,向着徐乾身上倒去,唇贴上了唇。

而那个女孩,还在徐乾另一条腿上坐着,脸侧靠在徐乾右肩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场三人游戏。

我慌张起身,想要逃离,徐乾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一只手推开那个女生,而后顺势扣在我的后脑勺上,仰起脖子,肆无忌惮地加深了吻。

结束后,他蹭着我的脖子,哑着嗓子像劝告一般说道:

「别这样主动,你受不了的。」

我发狠推开,喘息了一会儿,抬手用力挥了他一巴掌。

那女孩在一旁轻轻哎呀了一声,偏过头,似乎在偷笑。

这什么塑料女友?

徐乾保持着长腿岔开,身体后仰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戏谑,仿佛我刚刚不是在打他,而是在和他调情。

「安语,你果然最懂我的贱。」

话中意思我还没咂摸明白,他突然欺身过来,紧紧揽住我,带着我往外走。

「我就愿意被你糟蹋。」

6

他几乎是强行将我塞进副驾驶的,而后快速钻进主驾驶,锁了车门。

狭小的空间里,四处都是压迫感。

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他身上,使得他的戾气更重。

「徐乾,我知道你有病,但你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好吗?」我紧张道。

他桃花眼微敛,一只手撑在我后面的靠背上,俯身缓缓凑近。

若即若离,呼吸交缠,温度升高,暧昧滋生。

没有其他动作,只紧紧与我四目对视。

凸起的性感喉结偶尔偷偷动一下,泄露他的隐忍。

我屏住呼吸,不敢动作。

可他却突然软了神情,一下子倒在我怀里。

声音充满了受伤:「我哪里需要你那么多心思,你勾勾手,我就过来了。」

一瞬间,过往的回忆涌现,他深情款款的告白就像魔咒一般,激起我满心杀意。

他突然抬起头,真挚地看着我:「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你,你以为真是缘分吗?不过都是我费尽了心机罢了,这段感情,都是我在努力。」

他的努力,就是把我困在他身边?

「我每次找工作,要么莫名其妙被上司针对,要么被同事排挤,都是你的功劳对吧?」

「这次我找上你的公司,也不是什么偶然?」

他依然真挚,眼底涌动着水光:「你很懂我。」

稳了稳情绪,我抚摸上他蓬松的发顶:「我不想听情话,我只想听你过得有多不好。」

他笑得有些悲伤:「我很恨你,却忍不住对你笑,明明想强占你,却还是要先告诉你我爱你。」

字字句句都很诚恳,诚恳得病态。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跟着我笑,却没再往下说。

只是手上动作猛烈了起来,目的不言而喻。

我不敢轻举妄动,怕他过激,酝酿出眼泪后,我按住他的手:「徐乾,下次好吗?」

他动作缓慢停住,抬头看我,眼中潮浪滚滚,红得吓人,可说出来的话却风轻云淡:「我要听你说爱我,说得我满意了,我就放过你。」

我以为他是情动,没有设防,乖乖顺从,只想着快点结束,快点逃走。

可第二天,我一声叠一声的我爱你,被传到人尽皆知。

连初中同学群都没放过。

数条语音之中,还夹杂着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嗯哼声。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还是徐乾那个有老板娘架势的女朋友,将我堵在茶水间,一条条播放我听,我才知晓的。

「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贱人。」她狰狞着表情,高举手掌向我挥来。

我整个人颤抖不停,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机的聊天记录上,根本没留意。

看完之后,我火速找到我爸妈的微信,来回切换,同学都是老家附近的左邻右舍,好几个群他们也在。

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

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他们为什么连问一下都不行?

他们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两个半月前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省吃俭用,给你弟弟买套房子?」

好一会儿,我浑浑噩噩抬起头,正好看见徐乾一巴掌打在那个女人脸上,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一推,丢到旁边。

他表情桀骜,眼神薄凉:「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贱人。」

那女人震惊了好几秒才哭出声,却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而是很有技巧的清泪不断,哭声怜人。

「小乾,你说过只要我一直对你好,你就不会离开我的,是我哪儿做错了吗?」

徐乾不为所动,一手揽过我的肩头,仗着人高,将我夹在胳膊下,挑眉淡淡回道:「真爱回来了,你这备胎肯定就要扔了啊,这道理都不懂吗?唐晴文,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要听话。」

他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

我是真爱?

他就这么对真爱的?

如果说在大学那次散播谣言,是他爱我而不懂方式,只想着拆散我的恋爱。

那这一次,他知错犯错,变本加厉,不是故意报复是什么?

我爸妈也告诉我,他们是真的爱我,为什么每次在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永远缺席?

在我精神恍惚的这段时间里,徐乾已经无情地让保安把那个女人带走了。

偌大的茶水间,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懂事地不靠近。

「阿语,你不会生气吧,我只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爱我而已。」徐乾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这样,你才逃不了。」

怒气太多,我发泄不出,整个人反而呈现出异常的平静。

我仰起头,扯住他扣得整齐的领带,使劲下拉:「徐乾,我有时候真的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一如,我想和我爸妈同归于尽一样。

这一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度过的,身边时时刻刻穿梭着奇怪眼神,每一丝每一缕都带着嘲讽和羞辱。

偏偏又无处可寻,每个人都装得若无其事。

倒是徐乾,心满意足都写在了脸上。

可以说是公司最不虚伪的存在。

一直到下班,我逃一般跑出公司,关闭手机,打车直奔沈莫住所。

我现在,急需卖惨。

7

在安全通道坐了三个小时才等回沈莫,感应灯时明时灭。

对面的窗外,是万家灯火。

一轮圆月,越爬越高。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沈莫打开门,撑着把手,侧身让我进屋。

这样才显得更可怜。

我红着眼圈靠着墙,没动。

沈莫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没吃饭吧,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话音未落,我冲过去环抱住他的腰,头埋进他胸口,小声哭泣。

良久,我才退后一步,松开他。

低着头走进屋子。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

以往很多次,我情绪崩溃,不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

沈莫就会把我带到他家,陪我彻夜长谈,或者听听相声喝喝茶。

房间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干净,每一个窗帘都被拉得严丝合缝。

灯光偏暖,看什么都有一种朦胧的温柔感。

「沈莫,你还要纵容徐乾欺负我到什么时候?」

「他又一次毁了我。」

「这场游戏,你玩够了吗?」

沈莫并不是心理医生,不对,应该这样形容。

他曾经是心理医生。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干了。

我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沈莫只在半夜带我去他的诊所,虽然他说深夜中,人的倾诉欲会更旺盛。

但次数多了,我还是起了疑心,故意去做了调查。

会继续选择和他来往,是因为我在他家里看见了徐乾的个人档案。

上面记录的事情,引发了我很多乐趣。

还有窥探的刺激感。

更重要的是,我舍不得放弃一个愿意为我花费精力的人。

一如之前,我舍不得放弃徐乾一样。

几年陪伴,几年交心,到如今,我更没有勇气和他泾渭分明。

沈莫呼吸刻意慢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头脑风暴,想理由。

半晌后,他按住我的肩膀,一步一步往后退。

直到贴上冰冷的墙壁。

他垂眸盯着我,气息炽热,直扑我耳廓。

心里升腾起异样的愉悦,我掐紧掌心,按捺住情绪,等他开口。

但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温热柔软的唇轻轻擦过我的人中,而后缓慢来到上唇。

如羽毛扫过,一触即分。

「你喜欢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几分撩人的磁性。

我目光流连在他凸起的喉结以及他脖子上涨起的青筋,想了想,仰起头,将唇凑得更近。

「是,我喜欢你,可我很害怕我是你和徐乾争夺的猎物。沈莫,徐乾的目的太容易看清了,没什么意思,倒是你,我猜不透。」

沈莫理了理我耳畔的发丝,没说话,但却坦诚地接受我的目光审判。

「我不会让他欺负你。」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

灯光在他柔顺的发丝上折射出光圈,眼底清澈,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唇色浅淡,看起来温柔又绅士。

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哄骗。

但偏偏,他身上流淌的沉静,又给人一种信服。

不得不说,他比徐乾厉害,徐乾用强,而他攻心。

深呼一口气,我刚想说话,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似乎是想把门砸两个窟窿一般。

「开门。」

紧接着,是用脚剧烈踹门的声音。

「安语,别逼老子。」

见沈莫不为所动,我自己上前开门。

因为我知道来的人,是谁。

四目相对一瞬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寒而栗。

徐乾步步靠近,桃花眼微微眯起,泛着水光,眼尾有一抹潮红,薄唇勾起浅浅一道弧度,却让人感觉不到笑意。

衣衫凌乱,露出的肌肤上全是伤口,有的还在往外渗血。

「安语,我说过,你逃不了的,你怎么敢不听?」

他低吼着质问我,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杀气。

沈莫走过来,一只手将我揽至身后,温和地笑道:「徐乾,你还是这么没礼貌。」

徐乾看也不看他:「我和她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我当然有,」他沉静回道,「我对她图谋已久,对你恨之入骨。」

徐乾脸色凝固了一瞬,好像这句话对他造成了很大伤害。

他抿着唇,垂下眼睫,自嘲一笑:「哦,随便你。」

8

徐乾出现在这里,我不意外。

他一直都喜欢跟踪我,窥探我的秘密。

僵持几分钟后,徐乾没了耐心,想绕过沈莫强行抢人。

沈莫严防死守,寸步不让:「你再这样,我就报警。」

这话没能吓住徐乾,他动作越发粗暴。

沈莫掏出手机,神色严肃。

报警数字飞快按好,就差点下拨通键的一瞬间,我按住了他的手。

「不要弄成这样。」

徐乾眼底闪过一次喜悦,他放下拳头,身上的暴戾减轻许多。

「沈莫,你可以先进房间吗?我想在客厅和徐乾聊一会儿。」我从沈莫的庇护中走出来,站在两人中间。

徐乾皱眉,显然不愿意在这儿多待,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锋利地逼视着沈莫。

「好,我听你的。」沈莫毫不避讳地对上徐乾的目光,「徐乾,控制好你自己。」

徐乾从鼻腔发出一声闷哼:「快滚。」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有点分不太清。

沈莫进房间后,我坐在沙发上,与站着的徐乾四目相对:「你之前就认识沈莫吧?是你让他接近我的?」

「是。」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这种轻描淡写让我觉得愤怒,他还是那么想控制我,哪怕他找不到借口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也要用其他偏激的方式来监视我。

最后还把一切缘由归结成他爱我。

「因为我从始至终,都爱你。」

刚在心中腹诽完,他这边就应景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发那些录音给我身边所有人,也是因为爱我?」我问。

他蹲在我身前,诚挚道:「是怕你不爱我。」

我低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狠狠甩在他的侧脸。

白皙脸庞顿时红肿一片,嘴角丝丝血迹溢出。

他头偏向一侧,睫毛轻颤。

好几秒后,才转回来,阴鸷地盯着我笑:「谁让你靠近我的?我的爱就是这个样子,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你怕?你想逃?阿语,我给过你机会。」

我也和他一起笑,眼睛里渐渐生了几分潮意,说不上来是怜悯他,还是可怜自己。

「徐乾,我也给过你机会,记着,这一次,不是你不放过我,是我不放过你。」

说着,我打开手机,播放一段角度隐秘的视频。

视频里,是上次在车内发生的一切,他录音,我偷拍。

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你看看你对我做的事情,算侵犯吗?如果不是我假意配合,恐怕这就是犯罪现场了。」

我语气变轻,脸凑近,呼吸若即若离打在他的唇上:「你说,我要不要也学你,放到网上去?或者报警?」

他抬起下巴,仰视我,漂亮的桃花眼深邃幽暗,笑意明明还在,却无端让人背脊生寒。

藏匿在冷白皮肤下的青色筋脉在修长脖颈上暴起,有种狠戾的性感。

我吞了吞口水,后躺回沙发背上:「你不会生气了吧?」

徐乾垂下睫毛,沉默两秒,很认真地说道:「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恨我。」

他为什么会想不明白?

当年,他以爱之名将我死死和他捆绑,却又弃我而去。

更讽刺的是,所有舆论都站他,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我成了笑柄。

我成了罪人。

他无辜?

他可怜?

无辜的明明是我。

委屈的明明是我。

可这些话我都不想说了,没意义。

不如笑看他挣扎和胡乱猜测好玩。

可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疯,扑上来死死箍住我的喉咙,目眦欲裂。

「享受追捧的是你,炫耀魅力的是你,贪心救赎的是你,忘恩负义的依然是你,你凭什么恨我?」

「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都是我上赶着对你好,你凭什么恨我?」

「我让你快乐,你就对我笑笑,我有一点惹你不开心,你就踹了我,你到底凭什么恨我?」

一字一句仿佛压抑许久,从内心深处几经辗转挤压而来。

吓得我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这人的危险性不可预估,我不该轻易激怒他。

此时此刻,我有些后悔。

9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缓慢,就在不安被放大到极致时,沈莫从徐乾后方出现。

他拎起徐乾的后衣领,用力一扯,紧接着,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徐乾没有防备,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

沈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垂眼天然带着淡漠,此时里面更是冰冷一片。

我心中一动,相较于普度众生的佛陀,我更偏爱杀伐果断的妖魔。

就如此刻。

沈莫。

「相信我,我对你妈的惩罚远不止于此,你要真孝顺,就别激怒我。」

徐乾瞳孔一震,他快速起身,双手揪住沈莫的衣领,咆哮道:「你承认了,是你逼疯她的?」

沈莫轻轻笑了:「你也承认了,她之前是装疯?」

我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只看到徐乾慢慢松开沈莫,后退几步,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徐乾,我要你跪下给安语道歉。」沈莫整了整衣领,平静地提出要求。

徐乾大为震骇。

我也大为震骇。

沈莫勾起浅笑:「听话。」

沉默地对峙了几分钟,徐乾真的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傲骨折尽,可怜可恨。

我不忍看,挪开了目光。

沈莫没有丝毫意外,他蹲下身,贴近徐乾耳语。

声音太小,我只隐约听见一句:「再有下次,你妈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徐乾猛地一震:「你和安语到底什么关系?」

沈莫起身,牵起我的手,看也不看他,径直往外走。

仿佛跪在地上的,只是一条挡道的狗。

我对其中恩怨十分好奇,但戒备心不允许我窥探。

一路上,沈莫都在专注开车,下颌到鬓角线条紧绷,侧脸优越,气质被城市偶尔跳跃的光影打磨得复杂迷人。

到小区门口后,他忽然探身过头,揉了揉我的头发,问道:「心疼他吗?」

我犹豫了两秒,摇头否认:「能把你逼得发那么大火,那一定是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我心疼你。」

他怔了怔:「那你想了解我的过去吗?」

这次我果断摇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告诉我。」

我不会安慰人,也不想安慰人,更不想消化别人的情绪,造成自己的困扰。

多年以来,一直如此。

保护自我,从拒绝知道太多开始。

「你也不怪我瞒着不告诉你我和徐乾认识?」他又问。

我还是摇头:「怪了,但我能自己说服自己。」

「好吧。」他笑得有些沮丧,「你随时可以问我,我等你。」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我问。

「是的。」

沈莫上前一步,然后在我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

一个不知道含义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动作很轻,很慢,甚至够我在这个过程中,数一数他的睫毛。

「这算确定关系了,男朋友?」

我丝毫不客气,打直球。

这些年,打着心理咨询的幌子,给他絮絮叨叨各种琐碎细小的情绪,与其说是他治疗我,不如说是他陪伴我。

我在他面前,可以说任何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情绪。

他永远能清醒接受,温柔安慰。

哪怕这种温柔背后,有他的目的。

但不重要。

我知道自己要的什么。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答应。

「好好休息,女朋友。」

他声音又低又沉,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

我像欣赏一件优质的作品般欣赏着他,挪不开眼。

他下巴尖细,脖颈白皙修长,喉结凸起的角略显锋利,更衬得下方两条锁骨优越性感。

哪有什么久处生情,你对他沈莫,明显是馋。

内心有道声音响起,我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欺自己,欺他人,最终还不是得忠于自己欲望?

「你也要好好休息,男朋友。」

「好,我听话。」

这一晚,睡得很是心猿意马,兴奋难平。

时隔几年,在徐乾之后,我终于又有男朋友了。

这人还是徐乾送到我身边的。

多戏剧,多惊喜。

更重要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有成就感了。

10

第二天一早,我按时上班,恨不得把「我男朋友是沈莫」这七个字刻成牌子挂在我胸前。

虽然周围的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很怪异,但丝毫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一直到下午,徐乾才出现,脸色十分难看。

也不发火,就憋着。

那样子就像是被亲近的人以最简单的骗术坑了,他这个受害人却不敢声张,独自强撑着维持体面。

每看一次,我心情就更愉悦一分。

时间久了,我还不满足于此。

不是私人助理吗?怎么能不找他汇报工作呢?

到洗手间补了个妆,涂上深色口红,我随意拿上一份文件,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着高跟鞋有节奏地推门进他办公室。

「徐总,聊聊?」大方落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我直视他笑道。

他眉头挑了挑,没说话。

我兴致勃勃,继续道:

「托你的福,总算是碰到了一个尤物,你都不知道,自从你离开我之后,一般的男人我都看不上,要么是颜值不够,要么是趣味不足。」

「嗯……更重要的是,沈莫比你还肯对我花心思,每次我有点什么小情绪,小迷茫,他都可紧张了,彻夜开解我,消息秒回不冷场,随传随到,永远优先考虑我的感受……」

「别阴阳怪气。」他咬牙打断我。

我瘪瘪嘴,无辜道:「怎么了吗?他不是你送到我身边的吗?不是你让他关心我的吗?我在感谢你啊。」

「你的两个好朋友走到一起,开花结果,你还能少随一个份子呢,多值,我俩还都念你的好,开心吗?」

「很早之前你就知道我和他认识,你故意将计就计吧?安语,为了报复我,玩火自焚,值吗?你这么在意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摊手:「我说巧合你信吗?要不你还是信了吧,不然我说我就是好色,压根不拿你当回事,也挺尴尬。」

说完,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挂了又打,锲而不舍。

我烦躁按下接通:「你好,你是?」

那头先是嘿嘿笑了好几声,然后才爽朗开口:

「你就是死命折腾我两个儿子的女人?我对你十分好奇,现在立刻马上,我就想和你见面。」

……

我警惕地看向徐乾,一脑袋雾水。

可看他的表情,也不像知道什么,反而怀疑地看着我:「谁?」

哦,那你自己猜去吧。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门都没帮他关。

「你是个蠢货。」

身后传来他情绪失控的咆哮。

「喂喂喂,发生了什么?是在骂你还是在骂我?」

「小姑娘?」

「安语?」

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急了,声音提高了许多,吓得我加快了步伐。

到了安全通道,确认四下无人,我才敢开口:「你能告诉我你儿子的名字吗?」

他知道我的名字,还说我死命折腾他的两个儿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电话那头的人故意吊我胃口,笑了好几声:「见面我就告诉你。」

我不太敢答应。

对方察觉到我的迟疑,补充道:「地点你定。放心吧,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的,哈哈哈哈………」

我着实理解不了他的笑点,越笑我越迷糊。

「先别告诉沈莫,他总觉得我不靠谱,说了他又紧张兮兮的。」

他是沈莫的父亲?

好吧,这下必须得见一见了。

我倒要听一听,我是怎么折腾他两个儿子的。

见面地点定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半个小时后,乘坐电梯下楼,却不巧在大门口遇见了徐乾的女朋友。

或许是前女友。

她红肿着一双眼睛,妆容寡淡,看着气色很差。

想来昨晚是通宵没睡。

对于这个女孩,我有些愧疚。

虽然一直都是徐乾主动招惹我,但如果我不来这个公司,或许她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一下她,说点什么。

她却先冲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对不起,是我上次态度不好。」

我惊得瞪圆了眼睛,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她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你不要拆散我和小乾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大庭广众之下,她真的是低到了尘埃之中。

我连忙把她拉到一旁,拿出纸巾递给她:「你喜欢他喜欢到这个地步,我确实理解不了,徐乾有什么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她似乎听不懂我说的话,只一个劲地求我别伤害徐乾,别拆散他们。

无奈之下,我只得速战速决:「我有男朋友了,比徐乾优秀百倍。」

这回她倒反应很快:「你接近他是为了向他显摆你过得多好?」

我耸耸肩,笑得有些得意:「我接近他是为了追我男朋友。」

11

等终于摆脱唐晴文,到咖啡馆时,已经迟到了五分钟。

环顾一圈,没找到目标,正准备打电话问一问,一个穿着十分嘻哈,带着棒球帽的男人站起来朝我挥手。

「这儿。」

啊?

这?

顶着一脑袋问号落座后,那人十分高兴地自我介绍:「好久不见,小姑娘。」

我更疑惑了:「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吗?」

「十几年前,你救我儿子命的时候,我可是差点给你跪下了,不记得了?」

他眉飞色舞地说道,却把我震惊得魂飞魄散。

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徐乾是你儿子?」

他点头。

「沈莫也是你儿子?」

他又点头:「他们兄弟两个感情一直很好,没想到会为了你反目成仇,唉,不过这事啊……」

话还没说完,一道阴影突然罩下来,沈莫面容严肃地出现在我们身旁,反驳道:「不关她的事,我和徐乾从来没有感情。」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他继续严厉补充:「下次请你不要这么唐突地打扰她,更不要倚老卖老,道德绑架她。」

他好直接,那可是他父亲啊。平时可看不出他有那么尖锐的攻击力。

像是感受到我的诧异,他侧头看向我,脸色柔和了下来:「没吓到你吧?」

我尴尬摇头。

「沈莫,你我父子之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解?这次你和你弟弟争女人,我已经选择支持你了,你还要怪我到什么时候?」沈莫父亲也激动了起来。

沈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从你选择包庇那个女人开始,我就没想过这辈子要原谅你。」

说完,他拉起我的手,将我带离咖啡厅。

直到出门,被日光一晃,我才缓过神,开玩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脾气那么大,以后我吵架吵不过你怎么办?」

他一扫阴霾,笑出了声:「别担心,我求生欲很强。」

「你和徐乾是亲兄弟,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回到正题。

这谁能想得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关系。

刚说完,徐乾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脸上隐隐带着得意:「他怎么敢告诉你他是私生子?」

沈莫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徐乾嘴角的痞笑越来越大,他一字一顿,拖长音调:「私生子。」

说完,他好像更高兴了:「学心理学这么多年,还没开导好自己?不就是个私生子吗?有必要这么介意?啊?私生子?」

啊,徐乾这人好贱啊。

沈莫的拳头攥紧了,脖子上的青筋微微跳动。

我怕他们会打架,赶忙挽住沈莫的胳膊,轻声安慰道:「他这人就是有病,别理他。」

沈莫嗯了一声。

我顺势靠在他的胳膊上,甜甜地笑:「我想和你过二人世界,一起贴贴。」

这下轮到徐乾拳头攥紧了,脖子上的青筋微微跳动。

在徐乾面前,大多数我都是颐指气使的,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求我对他撒娇。

我就是不肯,好让他不停对我撒娇。

现在啊,我就让他看看,我是怎么对别的男人。

沈莫应该也领会到了我的坏心思,他这么情绪内敛的人,竟然弯腰和我贴了贴脸颊。

「这样吗?」

我娇羞地往他怀里躲,踮起脚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声音很响。

「是这样。」

徐乾一张脸涨得通红,杀心全写脸上了。

我望着他,单纯道:「你真是个好人,竟然替我们高兴成这样。」

他红着眼睛怒道:「安语,你非要这样贱给我看吗?」

我继续无辜:「你怎么骂人啊,这可是你公司附近,你一点形象都不要了?男未婚女未嫁,我就喜欢秀秀恩爱,犯法吗?要不你报警吧。」

徐乾放弃跟我口舌之争,对沈莫说道:「你真是和你妈一样下贱。」

沈莫轻飘飘地回道:「你和你妈一样是神经病,我跟神经病没必要计较。」

我连忙点头,拽着他离开。

坐进车里,沈莫许久没动,头垂放在方向盘上,应该是在平复情绪。

我等了一会儿,凑过去给他系上安全带:「怎么不开车啊?不会不知道怎么约会吧?」

「你不问我点什么吗?」他侧头看我,好看的眉头蹙起,有些紧张。

「我是和你谈恋爱的,又不是搞访谈的,对你的过去真的不在意。」我捏了捏他的脸,手感很不错,「享受恋爱,享受荷尔蒙。」

「然后享受我?」他眉头舒展开,多了些笑意。

我红着脸真诚点头:「也欢迎你享受我。」

这恋爱不就是图个情绪价值吗?

难不成立马就奔着天长地久过日子去?

那种只能叫经营项目。

之前徐乾总无时无刻要我表达永不分离的决心,却忘了恋爱的初衷,是两个人在对方身上品尝到了快乐,想继续往更愉快的领域发展。

沈莫笑得有些勉强,但到底还是发动了车子。

晚饭过后,沈莫问我想不想看电影。

我黏着他的手臂,摇头:「我只想看你,要不,你陪我去江边吹吹风,让我看个够?」

迷蒙的夜色中,他的脸颊微红:「也不是不可以。」

我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是必须可以。」

这些年,我和他相处。一直都是表面占尽主动权,暗地里愁肠百结,每天都在放弃的边缘徘徊。

初识,他是心理医生,我是病人,各种交心,说尽当下困惑。

他也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孤独久了,难得碰到一个对我上心,事事有回应的。

我格外珍视,每次聊天都铆足了劲找话题。

可好景不长,我知道了他和徐乾有关系。

然后疑心四起,又怒又气。

几乎是报复一般,我天天想着法编造心理问题去烦他,给他出难题,折磨他的耐心。

却没想到,他都抗住了。

反而是我,越陷越深。

「我恨徐乾是真,但我更知道,最好的报复是过得比他好。其他的阴招,损人不利己。」

我自认这话说得没问题,他却严肃起来,认真地问道:「安语,你是喜欢我,还是渴望有一个人陪着你?」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贪恋陪伴,害怕寂寞,我的喜欢很卑鄙。

是这样吗?

我不敢知道。

他看我不敢说话,忽然卸了劲,将我拥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脑勺:「没关系,在你身边的是我,就好。」

12

江边晚风徐徐,平日里看腻的辉煌灯火,两岸风光,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参与,而变得格外浪漫。

沈莫应该是没什么经验,牵着我的手,就像半边瘫痪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时不时仰头看他两眼,竟被他也带着紧张了起来。

唉,理论知识在实战中不怎么顶用。

没谈恋爱时,刷那些段子视频,以为自己都学到了,开悟了。

真骗到了个男朋友,还是各种慌张。

忽然,他停住脚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蓬勃少年抱着吉他在路边卖唱。

遇到有人扫码打赏的,他就腼腆一笑。

我正准备也上去鼓励鼓励这个勇敢青涩的男孩,沈莫低头对我神秘一笑,然后松开我,大步朝那人走去。

两人耳语了半晌,那少年取下吉他,递给沈莫,对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退到了一侧。

我隐隐猜到要发生什么,脸先一步红了,心跳加快。

套路虽老,但还有用啊。

沈莫低着头,调试了两下琴弦,认真弹奏起来。侧脸在暖黄的路灯下,散发着温柔。

他一直没看我,下巴微抬,目光飘远,视周围嘈杂的人群不复存在,耳尖红红。

直到高潮部分,他才在人群中锁定我,一字一句献给我听,目光坦荡而炙热。

歌词来来去去很简单,但每一个字都表达着爱意。

我对其中一句格外动情:「虽然世界变个不停,用最真诚的心,让爱变得简单。」

真诚,是至高无上的浪漫。

以心对赌,不留退路。

我羡慕,可却不敢。

为爱冲锋陷阵的勇士几个赢了?

就在我思绪翻飞时,身后有人用力推搡了我一下。

我慢半拍地回头看去,才发现手上的包被抢了。

还不及惊呼,身后有个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我也连忙去追,沈莫跑过来,拉住了我:「受伤没?」

我焦急道:「包被抢了。」

沈莫摇摇头,示意我别急:「追上去的是徐乾。」

我不太高兴他的淡定。

他也没过多解释,只是警惕地观察四周,环着我的肩膀,带着我往前走。

慢慢地,我也从变故中冷静了下来,想明白了原因。

走了十几分钟后,我们在拐角处看到了徐乾。

他跪在一个男人身上,一拳一拳用力招呼。

男人痛苦喊叫他都不在意,仿佛只为了泄恨。

我忍无可忍,冲过去,使劲推开徐乾:「你是要把他打死吗?」

徐乾踉跄一步,红着眼睛又准备冲过去,我双臂一伸,拦在他面前。

「我不准任何人欺负你,为了你,我这条命都可以不要。」徐乾喊道。

这时,沈莫表情淡漠地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包,捞起我的手往相反方向走。

仿佛对这件事不齿到一个字都懒得说。

我不肯,非要点破:「徐乾,你的手段真的很低级,你觉得你搞这出,我会感动吗?你觉得我不清楚你是什么人吗?」

徐乾攥紧了拳头,不可置信道:「你说这是我自导自演?」

我轻蔑冷哼:「你自导自演的事情还少吗?我上一任工作怎么丢的?我为什么会那么巧来到你的公司应聘?为什么公司里有个摄像头专门对着我的工位?」

徐乾没有半分做错事的惭愧,反而更加愤怒:「我是在保护你。」

我气笑了,拽着沈莫快步离开,丢下一句:「我谢谢你那么爱我。」

徐乾冲过来,拦住我们的去路,他指着沈莫,眼神阴鸷:「蠢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边这个人的危险性?」

我没理,沈莫也不说话。

徐乾被我们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冲上前,提溜住沈莫的衣领:「你用你那些心理暗示,心理操纵逼疯了我妈,现在也要来逼疯我最爱的女人吗?」

沈莫平静回道:「我建议你去精神病院看看。」

说完后,他低头看我:「你可以不在意我的过去,但我很在意你会误解我的为人。」

「他妈制造了一起酒驾,撞死了我妈,后来为了逃避嫌疑,装疯卖傻,徐家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帮她销毁证据,所以我学了心理学,用自己的方式,把她的假疯变成了真疯。」

这太过复杂,我很抗拒知道太多细节,我怕会让这段关系也跟着变复杂,从而致使我危机重重。

于是,我主动抱住他,制止了他再继续说下去:「别揭开你的伤疤,会疼,我相信你。」

就像我一样,真正介意的事情,永远尘封在深处,绝口不提。

他眼底闪过几分失望,没再说下去,只是牢牢抓着我的手。

一旁的徐乾,忽然挥舞着拳头冲过来,沈莫侧身轻松躲过,大度道:「我要约会,没时间陪疯子。」

我十分赞同,拉着沈莫就跑。

风吹在我们身上,带走了不愉快,一路上都是我们的欢笑。

跑得太过尽兴,体力透支。

最后是沈莫背着我,一步一步带我回家。

这一切太过美好,就连晚上的睡梦中,都是我趴在他背上,月亮挂在我头上的场景。

13

美人已收入囊中,这班再上起来就没滋没味的。

我想着辞职之前,再教训一次徐乾,于是在公司大群,以及所有同学群里提起了上次录音事件。

「上次录音事件,徐总不解释一下吗?坏我名誉,损我形象,还破坏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这事,你得道歉。」

那录音怎么来的,我懒得狡辩,只要徐乾认错,一切原因就都可以让观众们去猜了。

消息一发出,徐乾私聊的消息就来了。

「你想用那条视频威胁我?」

「我只是觉得,你一直欠我一个道歉。」我回。

之前的下跪在我这儿不算数,那是沈莫的功劳,我要亲自讨要属于我的道歉。

那边没有再回消息,群里也一片死寂。

辞职报告需要徐乾签字,我找不到他的人。

一直等到下午,唐晴文突然肿着眼睛来公司,直奔我的工位,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快去救徐乾,他要把自己喝死了。」

我吃惊道:「我能救他什么,我又不是医生,也不是警察,更不是什么爱狗人士。」

唐晴文回头瞪了我一眼,夹杂着怨恨:「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这大姐恋爱脑晚期吧?

我甩开她的手,看着周围同事透露着八卦的热烈眼神,烦得不行:「可能是因为我有脑子吧。」

说完,我拿起包,潇洒离去。

出了公司大楼,我给沈莫打电话,说自己刚刚把老板给炒了。

他情绪一下子就好像变高了,话里带笑:「也就是我这工具人的工作结束了?」

这话别有含义啊。

我回:「从工具人升职成男朋友了,开心吗?」

「原地等我,我马上过来。」

「我不喜欢等人,你给我地址,我现在马上去见你。」

我很害怕等待,很害怕把自己置身在一个乞求的卑微状态中。

从小到大,我几乎所有等待,都落空了。

等待爸爸妈妈回心转意,重新爱我,他们没有,他们彻底遗弃了我这个抱养的女儿,全部精力都灌注在了他们的亲生儿子身上。

等待爸爸妈妈记得我的生日,给我道一句生日快乐,他们没有。他们只是冷漠地让我给他们儿子当玩具,稍有不慎便是责怪。

等待爸爸妈妈主动给我来一通电话,关心我的生活,他们没有。他们只关心我有没有按时交付一半工资,报答他们的收养之恩。

有时候我会恶劣地想,如果爸爸妈妈真的如医生所言,一辈子不会生育该多好,而不是让我过了五年备受宠爱的日子,最后又全部收回。

沈莫给我的地址是一个名为「静」的茶室。到地方我才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

规模不大,环境清幽。

服务人员略显有些多,而且都沉默寡言。

问了才知道,他们大多数是自闭症患者,个别是客人自愿过来帮忙,就想着在烦闷的生活中,可以跳脱出原本的身份责任,找点事做。

跟着沈莫参观完后,我问:

「为什么不做心理医生了?」

他笑笑:「知道了太多别人的秘密,我也活得很沉重,静一静,治疗治疗自己,不也挺好。」

我忍着去挖掘他秘密的冲动,点头附和。

却不想他好奇了,追问道:「你一点也不在意我的过往吗?」

「知道了太多别人的秘密,我也会活得很沉重。」我用他的话回道。

「怪不得徐乾会输,你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连好奇心都严格控制。」他失笑道,「我不做心理医生,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觉得不配医生这两个字,我有污点。」

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因为徐乾妈妈的事?」

沈莫顿时眉开眼笑地抱住我:「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有些好笑,故意摇头说没有。

他夸张地叹气:「好吧好吧,谁叫我又听话又懂事呢。」

沈莫在这儿很受欢迎,时不时有人请他去包厢里喝茶聊天,聊完结束后,他再回我这儿,疲态尽显。

我打趣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儿有什么特殊服务,怎么累成这样?」

他往壶里添完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当垃圾桶去了,你们这些人,只想着往里扔垃圾,却从没考虑垃圾桶的感受。」

这句话比刚才他说的治疗治疗自己更能让我理解。

我生出了些愧疚:「不好意思哈,垃圾桶,下次我往里面扔点好东西。」

他更夸张地扮可怜:「以前我还是个收费垃圾桶,改行之后,那些客人也跟着找过来,我还成了免费垃圾桶。」

我咂咂嘴,那这可真是太惨了。

「也就我有良心,以身相许了。」

他一瞬间眉开眼笑,长臂伸过茶桌,揉我的头发:「怎么夸到自己身上了。」

我跟着他一起笑,就这么过了个愉快的下午。

一起用过晚餐后,沈莫送我回家,一副君子作派,喊他进去坐坐,说什么他都不肯。

关门后没几分钟,响起了敲门声。

我心想,怎么,还是舍不得这么早离开?

结果一开门,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徐乾一身酒气地靠在门框上,笑得危险邪气:「你在他面前那么不值钱啊,我的这条贱命你就不在乎?求着你来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来?」

我冷着脸准备关门,他却直接闯了进来,瞟了一眼鞋柜上的男士皮鞋,动作极快地捂住我的嘴,将我压在墙壁上。

他手心有一块布绢,湿哒哒的,有浓重的刺鼻味道。

我极力反抗,但还是慢慢软了身体,意识渐失。

再醒来,周围一片昏暗,安静得让人害怕。

警惕地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连身下的床板一起绑住了,嘴巴也贴了厚厚的胶布,说不出话来。

恐惧到不停挣扎,眼前忽然大亮,刺眼的灯光晃得我眼睛涩痛。

下一秒,一只手用力地挤进我的指缝,强行和我十指相扣。

适应了光线后,我看清眼前的人是徐乾,立马破口大骂。

他不为所动,深情款款地看着我:「你这种女人,就是他妈的欠收拾,老子给了你那么多耐心,你还要作,呵,就欺负我是个大情种是吗?」

背后一阵发毛,我不敢再刺激他,一语不发。

他也安静地盯着我,没了动作。

好久后,我忍不住试探道:「这是哪儿?」

他温柔地笑了,脱掉鞋子,倒在我身侧,和我齐躺:「我们缘分开始的地方。」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我借机打量环境,小小一个平房,在角落装了个马桶,十分突兀,也没有任何要遮挡隐私的意思。

地上堆了很多泡面面包矿泉水。

床上方有一扇铁窗,从外吹进来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偶尔还能听见水浪声。

床对面的墙壁上,贴满了我和徐乾的合照。

这里,像是他精心为我布置的……牢房。

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我不知道时间,只能在恐惧中感受时间的流逝、做着卖力却徒劳的挣扎。

而身边的人,已经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才醒过来,和我打招呼。

「上厕所吗?我可以帮你。」

眼泪瞬间决堤,我呜呜出声,想哀求他放过我。

他宠溺一笑:「跟我还害羞呢?」

说着,他就要过来,我用尽全身力气去躲,却也没能挪动位置。

他在我两腿间取下一块床板:「好了,可以了。」

连床都是设计过的,他是想我吃喝拉撒都在这儿?

深深的羞耻感混着恐惧袭来,我全身都在剧烈发抖。

他俯下身子,趴在我耳边柔声道:「没事儿,习惯了就好。」

我心理防线崩塌得不成样子,使劲动弹,发出声音。

他不再管我,自顾自去马桶边解手,而后又去泡泡面。

吃完后,他端着一碗过来找我:「饿了吧,乖就有饭吃,不乖我可就不喂了。」

他将我嘴上的胶布撕下来,我几乎下意识地大喊救命。

他立马甩了我两巴掌。

这个时候要战胜恐惧,保持理智才对,我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颤颤巍巍地张开嘴。

他满意地往我嘴里挑了一叉子面条。

吃了好几口后,我观察着他的神色,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徐乾,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他撇嘴拒绝:「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是爱我的,你就乖乖陪着我好了。」

「可是你这样犯法了。」我小心提醒,「你会毁了你自己的,何必呢?」

他变得十分委屈,眼底有泪:「我都为了你毁了自己,你不感动吗?」

我被他的思维震惊得不敢再说话。

14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乾不停说着过往,像是憋了很久一般。

他说,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沈莫这个哥哥。

因为沈莫是他爸爸的初恋瞒着所有人生的,后来初恋得了病,养不起了,才送回徐家。

沈莫觉得自己天生愧对徐家,愧对他,所以对他永远有求必应,低声下气。

可他妈妈讨厌沈莫,他也必须跟着她站在统一战线上,装得很讨厌他。

各个方面,他都得比沈莫优秀,学习成绩,人际交往,身体发育……哪一处输了,他妈都会寻死觅活。

有一次,老家的亲戚来做客,大人们都懂人情世故,处处抬举着徐乾,但小朋友们没有心机,只喜欢跟在沈莫这个私生子屁股后面,黏着他玩游戏。

徐乾被孤立在了一旁,不仅觉得自尊心受损,更觉得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被人霸占了。

他妈妈还在一旁逼迫他去融入。

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在一次沈莫带着他们去水边玩耍时爆发了,他趁着沈莫去商店买饮料,亲手将那两个表弟表妹推进了水里。

却不想,他自己也被拉进了水中。

说到这儿,他抬起头,流下两行眼泪笑着道:「我们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阿语,那天,是你救了我。」

我一阵发憷。

那时,我会冒死救他,更多的,其实是想换取爸爸妈妈的表扬和关注。

他继续回忆着,他说,他认识我之后,觉得我简单好满足,几句谢谢就能让我迷失。

他喜欢上了这种掌控,每次让我高兴,他都会有一种成就感。

更让他觉得有成就感的是,沈莫在经历过那两个小孩的死亡后,变得孤僻内向,一句话都不说,连学都休了。

而他能每天活得开开心心,还可以披着善良的名义,去他哥哥的房间炫耀他和我的一点一滴,被所有人夸奖。

说着说着,他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我得意了那么久,却没想到会被他毁了,如果不是他妈犯贱,又跑回来和我爸不清不楚,我妈也不会犯傻杀了她,我也不会在我们最甜蜜的时候跑回家,这样你也不会和我闹分手,全是他的错,他和他妈都是贱人。」

「我也是个蠢货,那些年因为愧疚,和他示好,没看出他心机深沉,把他当好兄弟,什么心里话都告诉他,还让他来替我监视你。」

他左右开弓,甩了自己几巴掌,看着十分可怕。

打完之后,他又换了副愉快的表情:「你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唐晴文这个试验品,效果还不错,阿语,我舍不得这么对你,都是你逼我的,你竟然敢不在乎我的死活,那我凭什么在乎你。」

他带着笑一步一步走向我,阴影全然将我淹没。

身上的痛我都忍过来了,可当他撕扯我衣服时,我彻底绷不住了,瞳孔放大,弓起身子拼命反抗。

他想让我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千钧一发之际,我听到了警笛声。

徐乾也听到了,他停下动作,充满杀气地望向门口:「沈莫好样的。」

说完,他解开我腿上和床绑在一起的布条,重新单独绑起来,又解下我手上和床绑在一起的布条,重新绑起来,将我与床分开。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不停惊恐摇头。

他看也不看我,半蹲在床上,拆开铁窗,而后抱起我,露出嗜血的笑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水边吗?我们的缘分起源于水,那也就结束在水里吧。」

在警察破门的同时,他抱着我从窗户一跃而出,跳进了水里。

四面八方的水争先恐后灌进鼻腔,咽喉痛得如吞了尖锐的石子,到了肺里又变成了灼烧。

要解脱了吗?

我停止挣扎,竟然感受到了几分轻松。

几秒后,身体被人托住,停止下沉,我奋力睁眼看去,是沈莫。

他来得好快,简直就像在水底等着我。

后来,沈莫问我,那一刻,他出现时我在想什么。

我眼珠子一转,扑向他喊道:「你是我的神。」

15

沈莫看到徐乾特意找了个临水库而建的房子囚禁我,猜出了他鱼死网破的心思。

一来就埋伏在了房子附近的水底,所以才那么快救下我。

徐乾也被救下了,但被关进了监狱。

而我,被迫留在沈莫的茶室里,干着服务员的活,享受着老板娘的待遇。

之所以会妥协,还是因为沈莫太懂得色诱了。

「救命之恩,我这要求不过分吧?」他将我圈在沙发一角,鼻尖蹭着我的鼻尖,眼神拉丝。

刚洗过澡,身上的水没完全擦干就穿上了白衬衣,引得里面的腹肌若隐若现。

胸前的扣子也是敞开的,沐浴露的香气混着男性气息冲进鼻子,搅得人四肢发软,哪里还能拒绝?

吃到甜头的沈莫,举一反三,在朝夕相处中继续和我打感情牌,一步一步引导我,同意了参与他的过往。

他说:「你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不去了解别人,不相信任何人,但我想被你在乎,想被你融入到生活,融入到情绪中,我想要和你坦诚相待。」

「我妈和我父亲是初恋,本来都快谈婚论嫁了,结果因为一些争吵,两个人分手了,当时我妈已经怀了我,她想着等我爸服软,回头来找她时再告诉他这件事,却没想到,一个月不到,我爸就和别的女人闪婚了。她失望至极,瞒着所有人把我生了下来,可她的骨气没多久就被现实耗尽了,她养不起我,又求着徐家接纳我,我这辈子都逃脱不了私生子这个身份。」

「这是我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掐着掌心,紧张道:「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那你到底在意什么?」沈莫说。

我认真想了想:「那我说了啊,我现在成了你的家属,你能把以前那些咨询费退给我吗?」

他愣了一下,被气笑了,双手捏着我的脸颊左右摇晃:「你是真不会喜欢一个人啊。」

我不服:「我喜欢你。」

「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这我没办法反驳。

听完了沈莫的过往,我内心忍不住感慨,我们两个人的前半生,都活得这么「低人一等。」

偏偏,我们还需要当这种低人一等是命运的馈赠。

我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徐乾才接近我。

其实不是。

沈莫在我奋不顾身救下徐乾那时起,他就已经留意我了。

他说,他被我一脸赴死去救人的气势震撼到了。

后来,他是故意接近我的。

「他出国时告诉我,他同学会帮我介绍个客户,让我一定要用心对待,结果被人介绍来的是你,我就知道这人是走了,但在你身边眼线埋得很多。我怕他伤害你,所以将计就计,弄清他想干什么。我的初衷,是保护你。」

我后怕地摇头:「我一个变态都觉得他变态,要不咱俩还是分了吧?救命之恩,来世再报。」

他直接将我按进怀里:「你往我脸上看看,你舍得吗?」

好嘛,被他拿捏了。

「你的内心什么时候向我敞开呢?」他问。

一句话让我如临大敌,我从来没有打算要将那些事开诚布公地告诉另外一个人。

即使我和他之间聊过很多秘密。

那是我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曾经——我孤零零来到这个世上,被人抛弃,被人收养,又被人抛弃。

当年,我妈检查出不孕不育,和我爸治疗许久,都没效果,两人就偷偷去孤儿院收养了我这个弃婴,把所有遗憾都变成爱意,倾注在我身上。

周围所有小朋友都羡慕我拥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我也一直引以为豪。

可五岁那年,我妈意外怀孕了,然后,我的幸福就在我毫不设防的情况下,戛然而止。

他们残忍地告诉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没有资格和弟弟争宠。

这话他们不敢告诉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却敢理直气壮地对我说,还警告我不准告诉任何人。

以至于大家都以为我们家只是乏善可陈的重男轻女而已。

想到这里,我全身都在发抖,冒冷汗,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摇摇晃晃。

然而,下一瞬,我就跌进了一个弥漫着清香的怀抱。

头顶传来像哄小孩子一般的声音:

「不怕了,我在。」

「我有耐心等你敞开心扉。」

「你也要相信,我是你最好的药。虽然世界变个不停,但我对你的爱,永远简单真诚。」

他的吻随着话音落下。

我的心好似裂开了一个缝隙,我听见了风声。

和那晚江边,吹在我耳畔的风声一样。

或许,那晚的月光也快要照进去了。

沈莫,你曾问我我是喜欢你,还是渴望有一个人陪着我。

现在我看到那个答案了。

我不是渴望有一个人陪着我,而是渴望你能一直一直陪着我。

从前,我不停警告自己,没人爱我,我就一定要爱自己多一点。

却不肯承认,我不懂爱,也不会爱自己。

不然,我为什么不敢尊重自己的心动呢?

为什么习惯性自欺欺人呢?

这一次,我想要勇敢。

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请你教会我如何爱。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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