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真不巧，我就是那个怀孕的女子。
我与他三拜成亲，没想到他家里早有贤妻。
我撕烂当初的婚书，决绝而去。
01
回府那日，沈时礼的原配打扮得光鲜亮丽等在门前。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我做的那个梦。
梦里傅婉和沈时礼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的情谊，却因为我的到来和沈时礼生了间隙。
我生了庶长子后，沈时礼抬我为平妻，傅婉郁郁寡欢，生了一场大病，身子渐渐垮下去，没撑过来年春天。
死前，还在为我的孩儿绣春衣。
而我与沈时礼一世荣华，子孙满堂。
我扶着略微显怀的肚子，看着傅婉眼中的落寞，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无力的负罪感。
02
「将军，这位姑娘是？」
沈时礼抿了抿嘴，刚想说话，被我打断：
「夫人，民女是青州刺史的女儿，青州大乱，多亏将军搭救。」
傅婉没说话，看了一眼沈时礼，又看了一眼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一阵心虚，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用手绞着帕子，低头盯着地面。
下意识与沈时礼保持距离，害怕被她看出破绽。
「青州？
「敢问妹妹如何称呼？」
「苏茵茵。」
傅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时礼，扯着我的手问起来：
「茵茵妹妹的夫君去哪里了？」
我双脚死死地抠着地，耳垂热热的，面上却云淡风轻：
「夫君战死沙场，只留我们孤儿寡母。」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肚子里的孩子却真的是沈时礼的。
当日我二人被人用春药算计，与沈时礼一夜风流。
沈时礼信誓旦旦地说会为我和孩子负责，在青州早就拜了天地。
后来我爹战死，临死之前把我托付给了沈时礼，我至今都想不明白，爹爹为何让我嫁给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
我跟着沈时礼回了京。
他却从未告诉我家中有位青梅竹马的原配等他回家。
傅婉还想说些什么，被沈时礼给拉走，留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将军府闲逛。
03
等沈时礼回来时，我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你从未告诉我，你已经娶妻。我问过你的，你说你没有。」
沈时礼喉咙动了动，从背后环上我的腰，附在我耳旁吐气：
「对不起茵茵，我是怕失去你。
「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明日就去找皇后赐婚，给你一个贵妾的名分。」
沈时礼的确是个容易蛊惑人心的男子，好看的皮囊让人心生欢喜。
跟他回来，我是存了私心的。
可见到傅婉时，便知道这个男子不值得托付终生，那点私心便荡然无存。
我勾勾唇，咬着牙一字一句：
「将军难道忘了，你我二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名，又有了夫妻之实。
「我决不为妾。」
「茵茵放心，夫人她现在已经无法生养，等你生下孩儿，我一定扶你为平妻，到那时你便与正妻无异。」
看着沈时礼打着这一手好算盘，我更加相信我梦中情景，也不会与他在一起。
我用力甩开沈时礼的胳膊，也甩去我俩之间的牵绊：
「沈将军，你放我离开吧，我不想介入你和夫人之间。」
沈时礼听完，脸色瞬间黑下来，脑子里面不知想些什么，俯身冷声道：
「茵茵，你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了，你以为你还跑得掉？
「好好收拾一下，明日进宫面见皇后，等着赐婚。」
04
沈时礼说完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和我认识的他不太一样。
门外有十几个侍卫守着，任凭我怎么说都不放我离开。
第二日傅婉接我进宫，在我手里悄悄塞了一个纸团，暗暗地对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穿着沈时礼准备的宫装，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倒也没人注意我的肚子。
觥筹交错间，我从其他贵女嘴里知道。
沈时礼出身卑微，原是傅家武打师傅的儿子，靠着一身武艺和傅家的帮衬才走到今日。
现今傅家早已败落，沈时礼此刻提出纳妾也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05
皇后注意到我，大力夸赞我爹爹带领将士守城，为国捐躯。
问我有什么愿望。
沈时礼坐在我旁边，警告地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回娘娘，民女在京城举目无亲，多亏有沈将军照料。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际，还请娘娘赐民女些许银两傍身，容民女回青州替父亲守孝。」
想必沈时礼早就给皇后娘娘打过招呼了。
皇后听我这样说，鼻子都快气歪了，头上的珠钗震了震。
随意赏了我百两黄金，不再搭理我。
沈时礼听我这样说，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更加用力捏我的手腕，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是和你说过怎么和皇后说话？你就算有了钱，大着肚子你能去哪里？」
我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此时也算看清沈时礼真面目，也庆幸没有按照他的话请皇后赐婚。
说什么让我老老实实地等着赐婚，到后来害怕别人说三道四。
让我求这一份恩典，全了他照顾忠臣之女的好名声。
我故意把酒弄洒，众人的目光好奇地向我们这边探寻时，他才松开我的手。
「不劳将军费心。」
我转身坐到傅婉旁边。
06
傅婉早就注意到我和沈时礼的异样，给我端来了一碗甜酒酿：
「妹妹现在的身子若是不能吃酒，吃这个也行。」
我犹豫了两秒，点头接过：
「多谢夫人。」
宴席结束，傅婉牵着我的手走在前面，沈时礼阴着脸跟在后面，数落着我没有按照他的话请皇后赐婚。
到了宫门，傅家大哥的马车早就在门口等着我。
我毫不犹豫地奔向那马车，看都没看沈时礼。
沈时礼没想到我会跟傅家大哥走，红着眼睛让人拦住我，却被傅婉给拦住。
傅婉满脸泪水，在身后紧紧抱住沈时礼，哭着大喊：
「夫君昨日说的事情，妾不同意。
「夫君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决不纳妾，决不负婉儿。」
沈时礼没想到一贯温顺的傅婉当着这么多人做出这样的事情，顾不得我。
我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跟傅家大哥上了马车。
07
却没注意车内还有一个少年郎，端坐在马车中央，正冷眼看着我。
他虽穿着中原服饰，但举手投足间，我隐隐约约觉得他不是本族。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气，半合着眼，上下打量着我，尤其是我的肚子。
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低头：
「你是异族？」
他不说话，把我撂在一边，转头看向窗外。
我能感觉到他不喜欢我。
傅家大哥立马出来打圆场：
「苏姑娘别误会，我这个朋友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但并无恶意，也不是针对苏姑娘。
「就是小妹来信太急，没有把他送回去。」
我点了点头：
「多谢傅大哥。」
我眼下没有时间想别的，从宫门外出来，就腹痛不止，蜷缩在马车一角。
等到了傅府时，血早就流了一地，打湿了马车上的垫子。
这才明白傅婉纸条上所说只要我舍得，便能保我离开将军府中「舍得」的是什么。
08
腹中像是有恶龙翻滚，恍惚间似乎有人抱着我。
柳叶盈盈，窗外黄莺娇啼，不似之前那样黯淡无光。
把手搭在小腹处，几个时辰前那里还有一个小生命。
不过去了也好，我既然护不住他，也不希望他有沈时礼那样的父亲。
侧目过去，发现傅家大哥缓缓地趴在床前。
一身素衣，面若冠玉，脸上有一股淡淡的病气。
素白的襟带落到地上。
和傅婉一样，是个极其恬淡的人。
我伸手想捡起那条襟带，傅家大哥双肩轻抖。
「苏姑娘，你醒了，身子如何，可有不爽利的地方？」
傅家大哥一脸焦灼，给我倒了一杯暖茶，
「没想到小妹竟然下这样重的药，你身子还好吧？」
我撑起身子：「一切都好，你都知道这一切了？」
傅大哥点头。
我在他心里应该是不守礼教，浪荡的女子。
「姑娘怎能这样想？
「你无端受辱，已然是天道不公，怎能自己看轻自己？」
傅大哥对我好一阵开导，我竟生出一丝错觉，觉得他眉目间有一丝不忍。
门外传来粗重轻快的脚步，一华服夫人来到我的床前：
「这就是婉儿信里面的姑娘，这样可人的小女郎，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祸祸了！
「真是杀猪刀的！
「要是让老娘见到那个浑小子，老娘定然把他阉了不可。」
傅夫人一脸怜爱地握住我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让我安心在傅府住下。
要不是傅大哥和傅老将军在外面拦着，傅夫人差点没掀开锦被和我躺在一块。
09
傅夫人走后。
我遥遥望着窗前，想起爹爹生前的话。
说京城有一阿翁，
若是他罹难后，就让我去找那阿翁，却一直没有机会。
小产后的半个月，傅大哥每日都会来房间看我，给我念书折子。
一起去后花园看点点繁花。
后花园的花多，傅大哥的桃花也不少，其中来得最勤的莫过于嘉悦公主。
听闻皇后有意给他二人赐婚，只不过被傅大哥拒了。
10
再见沈时礼，恍如隔世。
我于长街和傅大哥漫游，长街一角便是沈时礼。
傅婉一脸憔悴，手腕紧紧挽着沈时礼。
一见到我们二人，便想扯着他离开，终究是慢了一步。
沈时礼一把甩下傅婉，留她一人在长街上，泫然欲泣。
「苏茵茵，你好大的本事，这么快就勾上下家了。」
傅大哥挡在我身前：
「沈时礼，你想干什么？苏姑娘现在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请你自重。」
沈时礼嗤笑：「大哥，你何时对一个荡妇这样上心，让我自重？还不如对你身边的女子说。
「别忘了，她肚子里面可有我们沈家的血脉。」
天气有些凉，傅夫人怕我着凉，在外面给我套了一个袍子，
并且傅大哥挡在我身前，想必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肚子。
「我不准你这样说！」
向来好脾气的傅大哥当众甩了沈时礼一个耳光，
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前去，扶起长街上的傅婉：
「小妹，哥带你回家。」
傅婉眼神呆呆的，痴痴地望着沈时礼。
许是我看错了，竟然闪出一丝凌厉的光。
我借口买些胭脂水粉，拐进了街角的铺子。
11
因着刚刚沈时礼趴在我耳后，用我的信物威胁。
那是我和阿翁相认的证据，不知什么时候落到沈时礼手中。
刚进街角铺子，沈时礼关下铺子门，一把拥我入怀中，
贪婪地吮吸。
「茵茵，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我简直快疯了。」
我用尽浑身力气甩开：
「沈将军，请你自重，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沈时礼阴着脸，托起我的下巴，用力抓着，把我顶在门墙：
「你肚子里面有我的孩子，这是咱们的婚书，你逃不掉的！」
我看着沈时礼冷笑，对傅婉一阵不值，佯装娇羞：
「将军可否让我看一眼婚书。」
「那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想明白就好。」
大红底，烫金字，明晃晃地告诉我当初就是一个笑话。
我接过后直接撕得粉碎。
从此我们一别两宽。
「沈时礼，婚书已毁，孩子已无，我与你从此没有半分瓜葛。
希望你善待家中贤妻，莫要惹她伤心。
还有我的信物，你如何才能还给我？」
12
沈时礼后退两步，不敢相信：
「什么？你把我们的孩子打了？」
我看他的样子是不会把信物给我，正欲推门离开。
却被他从后面扯住领子，仰面躺在桌子上。
他脖子的青筋暴起，紧紧束缚着我：「孩子打了，我们还会再有的！」
「我要你给我生孩子！」他哑着嗓子，仿佛地狱里的鬼魅。
我双腿乱踢，企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被他紧紧束缚，浑身使不上劲。
门突然开了，一个华服少年一脚踹开门，把沈时礼从我身上踢开。
嘴角噙着一根草，跷着腿坐到长凳上，狠狠啐了沈时礼一眼：
「没想到堂堂大将军青天白日里做出这样的丑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认得他，是马车里的男子，那个异族人。
13
沈时礼缓过神来，黑着脸给华服男子行礼：
「参见九王子。
「这是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就不劳九王子费心了。」
被称为「九王子」的男人瞥了我一眼，嗤笑道：
「他是你男人？」
我摇摇头：「我和他没关系。」
九王子把披风裹在我身上，狠狠踹了沈时礼一脚：
「出门在外，别干这样丢人的事情，还不赶紧滚！
「下次让本王看见，必定阉了你！」
沈时礼欲反驳，被男人瞪了一眼后离开。
我拢了拢衣物，把披风裹得更紧一些，向他行了一个谢礼。
「你们中原女子，道谢都这样没有诚意的吗？
「小爷我可是虎口夺羊啊。」
我呆愣半刻，立马反应过来：「我是大周子民，不会做背叛大周的事情。」
他嘴角抽了抽，往我手里塞了一颗粽子糖：
「本王在大周这么多年，也不希望两族再起争端。」
说罢转身离开。
握着手中的粽子糖，叫住九王子：
「小女想问，九王子为什么救我？」
他脚步一顿，一边说一边离开：「为了她……」
她是谁？
14
我没多想，裹起披风回了傅府。
刚到巷子口，傅家大哥在门前等着。
一下子就注意到我身上的披风，语气有些担忧：「这是怎么了？」
我胡乱应付了过去：「路上衣服湿了，遇到九王子好心。」
「没事就好。」傅大哥没多想。
刚进院子，傅夫人发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这个臭小子，真是没良心，我宝贝闺女嫁给他，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我真想拿杀猪刀宰了那个臭小子！」
傅夫人抱着傅婉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沈时礼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傅婉像捋毛一样哄着傅夫人：「娘，你就别生气了，我都不气。」
傅夫人很快就被捋顺了，被傅老将军带走出去喝花茶。
才两个时辰不见，傅婉已经恢复过来，面上没有了刚刚的悲恸。
她看见了我：「茵茵妹妹，你来了。
「哥哥，我想和茵茵妹妹单独说两句，可以吗？」
傅婉歪头一笑，我才发现，她是个极美的女子，一举一动都有女子的风情，若我是个男子，一定钟情于这样美丽又深情的女子。
不知道沈时礼这个狗男人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傅家大哥说：「小妹，你们可要有话好好说。」
「放心，我吃不了茵茵妹妹，哥哥还从未心疼过除了我以外别的女子。」
傅婉笑着把傅大哥请出了房间：「哥哥若是不放心，门外站着也行。」
「好。」
15
被她们兄妹这样一说，我觉得脸上臊臊的。
她拉着我的手在暖榻上坐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肚子。
「我曾经也有一个孩儿，但世事无常，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也不能再做母亲了。」
突然话锋一转，「你可怪我打掉你的孩子？」
我摇摇头，很是心疼眼前的女子：「并未，那个孩子不该来的。」
傅婉说：「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沈时礼，他不适合你。」
她眼里有一股深不见底的悲凉，像是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很是自责，若是我没有来京城，他们或许还能做一对神仙眷侣。
傅婉给我抓了一把粽子糖：「妹妹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塞进嘴里一颗，甜滋滋的。
不清楚傅婉是否知道沈时礼的本性，我略微提了两句。
他们夫妻情深，又是青梅竹马，若是她知道自己身边是这样的人，不知做何感想。
「这个折扇可是妹妹之物？我看上面有苏伯父的印章。」
我接过折扇，上面有爹爹的亲笔，就是沈时礼偷走的。
「多谢傅姐姐。」
16
傅婉终究还是回去了，任凭傅夫人怎么劝说都留不下她。
临走的时候塞给我一包粽子糖：「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就吃一颗。」
傅家大哥送傅婉回去，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听下人说和沈时礼打了一架。
我在一旁给他上药：「你何必这样，把自己弄了一身伤。」
「我就是气不过，没想到他竟然欺负你和小妹，我做梦都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傅大哥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样子。
无论我去哪里都会让人跟着我。
17
我按照地址去了京郊阿翁处，我这才发现，
爹爹口中的阿翁，是那九王子的师傅。
只不过阿翁病重，已经下不来床，我收了投靠阿翁的心思。
阿翁笑着对我说：
他曾有个外孙，和我订过娃娃亲。
「他是谁？」
「不在了，是你们两个没有缘分。」
我木讷点点头，并没有太多关注这个见都没有见过的人，只讲了一些关于爹爹的故事。
拜别阿翁后，九王子送我回去。
听傅大哥说，九王子虽是异族人，但他的生母乃是长公主，很小的时候就来中原。
异族有主和两派，九王子生在主和南派，与大周的关系较好，北派常年侵扰我边境。
「你孩子打掉了？」马车里面空间很小，他都快被挤到角落里面，
「打掉也好，当断则断，你住在傅府，傅景那个臭小子别提多高兴了。」
我淡淡笑了一下，心头有些不自然，终究默认了这句话。
「九王子，我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他笑脸僵住了，干咳两声：「你不要乱说话。」
「她是那个爱吃粽子糖的姑娘。」
可是那姑娘现在过得很不好。
她的夫君与她离心，她很不开心。
傅大哥说，他和九王子、沈时礼几人是一块长大的。
但是有一日，九王子疏远了沈时礼与他，到这两年几人的关系才有所好转。
我把傅婉送我的粽子糖转送给了九王子：
「不知这个可能当做谢礼，多谢九王子当日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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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子眼皮子跳了跳：「不要」。
像当日一样把头转向车外，我没再说话，马车里静静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离去之时，我把那包粽子糖留在马车上，要不是为了答谢，我才不舍得给他。
刚到傅府，我就看到了嘉悦公主阴着脸，被傅大哥关在书房外。
最近京中关于立储之事愈演愈烈。
大皇子年长，战功赫赫；而二皇子是中宫嫡出，名分更加合理。
沈时礼就是大皇子麾下最得力的战将。
嘉悦公主做为二皇子的胞妹，在京城里面是炙手可热的存在。
不过傅家式微，皇后现在不悦她天天缠着傅大哥，白白掉了公主的脸面。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就是青州来的那个孤女？
「也不是那么好看嘛，怎么就赖在傅哥哥家里不走了？」
我行了行礼：「公主不也常常来傅府？」
她踩了踩裙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是公主，你抢不过我的。」
「公主说得对，民女未曾想过和你争些什么。
「不过婚姻大事，公主您一个人似乎做不了主。」
听闻皇后娘娘给公主选了一个夫婿，泾阳王的世子，世子其实并未有过人之处，只不过泾阳王的王位是世代相传。
嘉悦公主捏着帕子，碰了一鼻子灰回宫。
19
只不过那日之后，嘉悦公主每隔三两日就要唤我进宫陪侍。
不是研墨，就是抄书。
京城的风声更紧，我在皇后中宫见过沈时礼和傅婉，他们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恩爱，又成了大家眼里的金童玉女。
皇后娘娘都会啐我一个不喜的目光，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到底怎样得罪皇后娘娘。
当日的事情？
不至于吧。
皇后应该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可嘉悦公主却是一个记仇的人。
20
一日她把我邀到上佛寺，说是给二皇子祈福。
我刚一进去，就被人从背后敲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晕乎乎地躺在一个小榻上，眼前是放大版的沈时礼。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不怀好意，手渐渐探了过来。
我一股脑爬起来，心里给自己敲响了警钟：「沈将军，你想要干什么？」
沈时礼也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给我递了一块桂花糕。
良久，才笑眯眯地说：「茵茵，我想你。」
我想吐。
「我会为了你，打下一个江山的。」
我蒙蒙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要干什么？
干坏事也不要安在我身上啊。
我不是和公主一起去上香的吗？怎么会在沈时礼这里，嘉悦公主哪里去了？
沈时礼不说话，只是暧昧地捏了捏我的肩膀，把我关在这个小院里面。
21
如此过了三天，我还没弄清楚这是哪里，要是我再不回去，傅大哥说不定就要急疯了。
我敲了敲侍卫小哥的肩膀：「那个，请问这是哪里啊？」
侍卫小哥高冷地瞥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前。
「你别管这么多，好好在屋里待着不好吗？」
嘉悦公主提着裙子，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往我手里塞了一串。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嘉悦公主拉着我进屋，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个遍：
「容貌不是绝色，没我好看。
「才学比不上孙小姐。
「品性比不上傅嫂嫂。
「不知道时礼哥哥和傅哥哥看上你哪里了？」
嘉悦公主的话不停在我脑海里打圈圈：「你和沈时礼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他？」
「要你管！
「反正我是一定要嫁给傅哥哥的，你别想挡我的路。」
说完甩手就要离开。
「给我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我已经确定，这小院除了我和嘉悦公主，再没有其他人。
22
沈时礼再次来到这里时，穿了一身孝服，脸上却挂着一股得意的笑。
他一脚踢开院门，径直走到我身边，
似笑非笑：「茵茵，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将军请自重。」我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可我后退一步，他就会向前逼近两步，直到把我顶在墙角：
「自重？
「希望一会儿你也会这样说。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哭着求饶的样子了。」
我感到后背一凉，原来是沈时礼的手已经探过来。
他的唇渐渐贴过来，吐着热气：「你知不知道，青州一夜，是我故意设计的。」
我浑身气得发抖，抬腿顶了过去。
沈时礼吃痛，咬在我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渗出来血迹。
「你无耻！」我拔下簪子，用力扎向沈时礼的胸膛，鲜血顺着莲花簪子一股股流下。
沈时礼怔住了。
23
「我无耻？
「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们本该在一起的。
「这十几年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我却只能在背后默默看着你。」
沈时礼捏着我的肩膀，扯了扯床边的束带，屏风转动，一整面墙都是我的画像。
从幼时学礼到及笄，十几幅画画尽了许多大事。
「你监视我？」
嘉悦公主突然推开门进来，看到我们两个，「啊」地大叫！
她抱着头在跺脚，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两个，呆愣了大半天才大声叫道：
「时礼哥哥，你在干什么！」
嘉悦公主一把推开沈时礼，给我披上衣服，挡住外泄的春光。
沈时礼的脸色一青一白，像吃屎一样，狠狠地瞪了嘉悦公主一眼，拂袖而去。
嘉悦公主把我扶到床上，用帕子给我止了止血。
我这才注意到她眼睛和鼻子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你为什么帮我？」
她声音哑哑的，整个人提不起来兴趣，没有注意到屏风后的画像。
「我没想到时礼哥哥会欺负你。
「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她一边说，眼里面涌出来丝丝的泪水，声音哽咽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讨厌你，我讨厌的是傅哥哥喜欢你。
「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喜欢你。」
我把公主的话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这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嘉悦公主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哭起来：
「时礼哥哥他是坏蛋，他骗人。」
嘉悦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我递一条帕子给她：「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骗你什么？」
公主抽抽搭搭地说：「我不是有意骗你过来的，只是不想嫁给汝阳王世子，时礼哥哥说只要把你带到上佛寺，他就帮我嫁给傅哥哥。
「可是我没想让徐世子死。
「他死了。」
24
我还是有点晕。
汝阳王世子死了，沈时礼为什么要穿孝服？
「二皇兄也没了，时礼哥哥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见他。」
嘉悦公主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憋不住了，把脸埋在我怀里痛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一会儿胸前哭湿了一大片。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我从绣袋里面掏出一个粽子糖：「要不，歇歇再哭？」
过了好半日，嘉悦公主才止住眼泪，炫完了仅剩的一点粽子糖。
我试探性地问道：「公主可知道这是哪里？」
她摇摇头：「不知道。」
「公主可有出去的办法？」
她继续摇头。
「那你如此信任沈时礼，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因为他是我哥哥啊！」
嘉悦公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睁得老大。
「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25
公主说完一溜烟跑了，没影了。
不过我已经大致猜到了。
坊间传言，皇后娘娘入宫时是二嫁之身，与一个书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相传皇后在民间留有一子，只是被陛下给赐死了。
如果猜得不错，沈时礼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怪不得沈时礼是一个外臣，频频出入皇后宫中。
26
自那日沈时礼走后，我再也没在小院中见过他。
只是嘉悦公主每日都会想着出去的法子。
要么和侍卫吵架，要么就是乱砸东西，把小院搞得鸡犬不宁。
沈时礼气急，差点没把公主丢到军营做军妓。
嘉悦公主这才安静下来。
他把我俩带到将军府，我这才知道短短三个月，外面已经变天了。
叛军围了整个都城。
皇上早就驾崩，临死之前传位于二皇子。
二皇子死后，大皇子成为新帝。
大皇子暴虐，强征暴敛，引起很大的民愤。
沈时礼就在此时揭竿而起，六十万大军把京城围得水泄不通。
将军府俨然成了一个小的皇城，许多投靠沈时礼的官员送礼不绝。
我向着窗外看去，暗暗计算着时间。
沈时礼现在可是春风得意，龙袍堂而皇之地摆在大厅。
「茵茵，我说过，会为你打一片江山的。」
他捏着我的脸，眼底尽是得意。
让下人送来了嫁衣凤冠。
「怎么样，喜不喜欢？
「等我成了大业，咱们就成亲。」
我扭过头，狠狠踩了他一脚：「我不稀罕！
「这样灭九族的事情，可别拖累我。」
我咬着牙狠狠啐一口，随手撞歪了桌子上的酒壶。
他也不恼，拉着我往他怀里坐，自己喝酒不算，还强喂我喝了一口女儿红：「你的九族，只有我一个人了。
「等我即位，你就是皇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我奋力挣扎：「那将军夫人怎么办？
「难道将军是这样如此凉薄的人？」
沈时礼笑笑，从我头上拔下那只莲花簪。
27
「她把我们的定情信物都给了你，怪不得你会如此为她着想。
「我与婉儿，夫妻情分早尽。」
「为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我看中的只是傅家的权势罢了，是她自己傻。」
沈时礼说完，用力把莲花簪给掰弯，狠狠地踩到脚底下。
我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下渣男。
「那二皇子，也是你害的？」我继续问下去。
沈时礼吃了酒，整个人都快飘起来：「这可不是我，是嘉悦那个傻丫头，往那个人的药里面加了料。
「整整三年……
「那个人才没了命。」
沈时礼越说越得意，酒也越喝越多，直到最后趴在桌上，嘴里还喃喃地说着：
「这天下是我的，你们全部都欠我的……」
我踢了踢沈时礼的腿，见他毫无反应，赶紧去书房找兵符。
28
一开始，我和傅婉约定好。
让我假装被困在沈时礼身边，搜集沈时礼通敌叛国的证据。
谁知一待就是三个月，沈时礼造反了。
那些东西看来是用不到了。
我这才想着从书房里面找兵符，托嘉悦公主想办法送出将军府。
沈时礼掌管六十万禁军，还有二十万私兵，几乎八成的军队都在他手上。
一旦出兵，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不知道傅婉他们怎么样。
我刚把兵符送给嘉悦公主，还没喘口气，就感到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背。
一股戏谑的声音传来：「没想到茵茵长本事了，竟然学会算计人了。」
29
我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这才发现沈时礼抱着拳，直勾勾地站在我身后，眼神晦暗不明。
事情败露了，我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
「怎么，就允许你算计别人，不许别人算计你？」
我一阵心虚，背后早就被汗水打湿了。
「当然可以，我从小就是被算计长大的。
「不过茵茵，下次算计人的时候，不要用这样小儿科的蒙汗药。」
沈时礼捏着我的下巴，用力地笑：「带上来！」
我这才看见嘉悦公主被五花大绑，妆发糊了一脸，眼睛都哭花了。
「时礼哥哥，你骗人！
「你明明说过那个东西不是药，不会害了二皇兄的！」
沈时礼一巴掌甩到嘉悦公主脸上：「聒噪！
「下次不要喊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沈时礼一个眼神，下人押着嘉悦公主不知去了哪里。
「你要干什么？她是你妹妹。」
我突然后悔，让公主卷入这件事情。
「我没有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
30
我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逐渐往两个方向散去，这才摸了摸手中的兵符。
心里稍稍安静了一下。
刚刚嘉悦公主手里的兵符，是假的，
是嘉悦公主早就准备好的。
我揣着兵符回房，把它交给傅婉早就安排好的人。
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去。
听下人说，沈时礼围城多日却久攻不破城门，只因护城的侍卫是英勇善战的将军。
我问：「是九王子吗？」
下人摇摇头，表示不知。
31
沈时礼逼宫那日，他给我套上了凤冠和喜服，扯着我的手到城楼下。
「陛下，这皇城内外都是臣的人，陛下还是禅位吧。」
遥遥地望见城楼上的新皇，颤颤巍巍地举着剑。
旁边是皇后娘娘，傅大哥，傅老将军，还有一些护君的臣子。
我似乎听见傅大哥在城楼上叫我，可我就是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新皇在城楼上大喊，决不妥协。
沈时礼在我耳边低语一声：「茵茵，看好了。」
他大手一挥，下令攻城。
将士们却都一动不动，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们都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攻城！」
却没一个人听他的话，直到有一队人马从远处而来。
禁军自动分为两排，给那人让位。
「你们干什么？
「我才是主帅！兵符在我这里！」
我趁着沈时礼撕吼的时候就想跑路，结果被他一把抓住。
他用力掐着我的脖子，脸上青筋暴起。
要是再用点劲，说不定就要把我的脖子拧断。
「是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对你这么好。」
哪里好了？
我用手扒着沈时礼的手，想让他松开一点，自己能好受一点。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仿佛看到对面有一位女将军。
她骑着高头大马迎来，铠甲在她身上显得英姿飒装，仿佛嘴里在说些什么。
不过我已经听不清楚，脖颈被摁住，双手死死地扒着沈时礼，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沈时礼疯了，他把我挡在身前，嘴里喃喃道：「婉儿，难道你就这样狠心，我可是你夫君啊！」
我喘了口气，这才发现那个女将军和傅婉长得一模一样。
32
我竟然忘了，沈时礼是傅家武打师傅的儿子。
傅大哥身体不好，而傅婉是从小耍枪弄棒长大的。
要不是早早嫁人，将来是要接任傅家军的。
傅婉年少亦是跟着老将军待过军营的，若不是被沈时礼绊住了，现在应该是守卫一方的女将军了。
傅婉大喊：「沈时礼，你放了茵茵，我留你一条生路。」
「我凭什么相信你，女人都是骗子。」沈时礼死命地抓住的的胳膊，拿着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前。
脖子上一会儿冰冰凉凉，一会儿又传来一阵温热。
我都快吓哭了。
还没哭出来的时候，傅婉一箭射穿了沈时礼的胸膛。
我感到身边的人倒下，这才觉得自己小命保住了。
傅婉握着我的手：「茵茵，你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实在忍不了了，抱住傅婉大哭。
我从来没想过做间谍是如此要命的一件事。
傅婉拍着我的背：「没事了。」
我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场，这才发现傅婉身边的九王子一脸嘲笑，赶紧从傅婉怀里出来。
「茵茵。」
傅大哥递给我一块帕子，他红着眼圈，声音有些喑哑：
「你还好吗？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33
我瞥了他一眼就迅速地低下头，不敢注视傅大哥。
三个月不见，他憔悴了许多，脸上有些青渣。
「算了，回来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到傅大哥的时候，我的心跳得极快，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34
沈时礼死了，是傅婉亲手杀的。
傅婉说要为他们的孩子报仇。
他死后，我们一起把他的骨灰交给阿翁，他是沈时礼的外公。
我这才明白，阿翁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情当做故事讲给我听了。
阿翁抱着骨灰坛子，一句话也没说。
皇后娘娘也在那里，看了沈时礼最后一眼。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大儿子害了小儿子，却还是悄悄地把沈时礼葬到了离二皇子陵不远的墓地，把嘉悦公主托付给新皇后，自己为两个儿子守灵。
新皇经过此事，脾性大改，加上新皇后在后悉心辅佐，也下定决心做一个爱民如子的皇帝，朝政也一日日走向正轨。
35
我们一起回了傅府，事情渐渐过去，日子和往常一样过着。
不一样的是九王子他时时刻刻跟在傅婉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整日大车小车稀罕物件往傅府送，傅夫人和老将军一口一个「贤婿」叫着。
而我顺理成章地和傅大哥走在一起，他于一日晚间，在清风习习的湖边对我道：「茵茵，你可愿嫁我为妻？」
我心里惴惴不安，接过了他送我的木簪。
我很清楚这木簪的意思。
在大周，男子送女子发簪意在结为结发夫妻。
可我还是有些不安，他难道一点都不介意我与沈时礼的事情？
我开口问道：「傅大哥，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喜欢。」
「喜欢？」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吗？
湖边风大，傅大哥吹了风，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我在马车上见到你第一眼，当时就下定了心思，一定要娶你为妻。
「后来听小妹说了你的事情之后，就更想要保护你这个受尽磨难的小姑娘了。」
我点点头，牵着傅大哥的手回了家。
36
傅夫人和傅老将军知道我俩要成亲之后，开心得就要翘到天上了，忙着准备结婚事宜。
傅夫人拉着我的手，热泪盈眶：「茵茵啊，我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一定是我们傅家的人。
「要是没有你，我们夫妻俩都对傅景那个臭小子的婚姻大事急死了，整个京城像他这个年纪还没娶亲的就只他和九王子了。
「我还以为他俩会孤独终老呢。」
傅大哥让九王子收我为义妹，风风光光从九王府出嫁。
九王子笑着对我说：「没想到我这个年纪，还能多个妹妹。
「傅景娶了你，不知道能吹几辈子。
「你说是不是，茵茵妹妹？」
我应了下来，仿佛自己像是被人推着走一样，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和傅大哥在一起。
他在我身边絮叨说了好几天，不过都是句句话不离傅家兄妹。
傅婉过来给我送嫁衣的时候，我正趴在窗台和嘉悦公主说话。
经此一事，嘉悦公主整个人成熟很多，话也少了。
新皇后给她寻了一门亲事，如今在皇宫备嫁。
听人说，是新晋的探花郎，虽说家底不厚，但却是当朝新贵，前途不可估量。
更重要的事情，探花郎的样貌是一顶一的好，嘉悦公主没同意也没反对。
见了探花郎一面后，嘉悦公主才点头同意，后来渐渐出双入对起来，但没人知道嘉悦公主是不是喜欢这个未来夫君。
她此行是来给我添妆的，带来了十几箱的妆奁，又好哭又好笑。
「苏茵茵，你和傅哥哥一定要幸福。」她叉着腰说，「他是那样好的人。」
37
嘉悦公主说完，眼里湿漉漉的，和傅婉点头离开。
傅婉伸了伸懒腰，坐在软榻上，四下打量起来。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声音中有些落寞：「你也要成亲了。」
「傅姐姐，你怎么了？」我看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出来。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都过去了。」
她往前一步，坐在我身旁，「茵茵，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哥哥吗？」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我心底像是一团乱麻一样。
「站在我哥哥的角度，我自然希望他早日成家，得偿所愿。」
她抓住我的手，「可是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如果站在一个姐姐的角度，我却想让你好好想一下，毕竟你才十七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是否做好准备和另一个人共度余生？」
她声音淡淡的，说得很慢，似乎要把自己的一切都要讲出来。
「你和我哥哥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总觉得，你经历了战乱丧父和沈时礼这些事，似乎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像是被推着向前一样。
「我觉得，你应该缓缓，把自己的事情想明白。」
我听得七七八八，有些蒙蒙的：「可是傅大哥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哥哥是好人，你也不差啊，不要因为沈时礼的事情而看不起自己，你只是被他耽误了。」
38
「我明白了，谢谢傅姐姐。」
傅婉挤出来一个明媚的笑，捏了捏我的脸：「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有百般不公，所以每走一步都要慎之又慎。」
我看着傅婉，觉得她这样好，活得又是如此通透，却为了沈时礼白白蹉跎了七年，心中替她不值。
当年的她，也是欢欢喜喜嫁给心上人的吧。
「傅姐姐，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和九王子的事情……」
自从傅婉上次拒绝了九王子后，九王子隔三差五地从我这里打探傅婉的消息。
「茵茵妹妹，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哥哥，就在婉儿面前说几句好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婉顿了顿，慢慢说，二人是兄弟、好友，但不会是恋人。
最起码，现在不会是。
她已把九王子当做弟弟，别无他想。
她这一生只对一个男人动过心，只可惜那人不珍惜，把她的一颗心蹍碎，她现在，只想做自己，也是要找回当年的自己。
她还说想要去游历四海，看看这大好河山，大漠长河。
「我从小的志向便是在外面的世界，可惜当初为了他，在后院中困了这么多年。
「我想去云游四海，去看看各方的风土人情。」
傅婉脸上满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我好像被她感染了，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也想去。」
39
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负责任。
话刚出口，傅大哥带着喜服过来找我，人愣在了原地。
我看着红艳艳的衣服，心里有说不出的犹豫。
「你不想嫁给我？」他有些伤心，眼里满是落寞。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还没想好。」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些日子的纠结，
「傅大哥，我知道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可是这一切太快了，我觉得我像是被推着走一样，这一切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也算得上娇生惯养长大，样样都不错，样样却都差一点。
我胆小、怯懦，没有主见，总喜欢躲在别人身后寻求庇护。
与沈时礼是如此，与傅大哥亦如此，总想着求安稳，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自小，我被父兄保护得很好，从未经历过半点挫折，爹爹自小就和我说：「以后爹爹会给茵茵找个好夫婿，护你一生喜乐无忧。」
我似乎总是被别人保护，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可是傅婉不一样，她勇敢、果断，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身上有我没有的优点。
在她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我想跟着她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成长。
40
良久，傅大哥才挤出一句话：「如果我等你回来，你可愿意嫁给我？」
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可我就像热锅的蚂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罢了，你还小，想去外面走走就去吧，我等你。」
离京那日，我和傅婉坐在马车里面。
傅大哥向我招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有一股帐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傅婉笑着对我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摇摇头：「不后悔。」
三年间，傅婉带着一队小兵，带着我走遍了大周的每一个角落，我这才知道，她十几岁时就已经离家，成了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行到一半的时候，九王子不知道从哪里蹿了过来，美名其曰「要照顾我」，眼睛却时时贴在傅婉身上，傅婉没办法，只能让九王子跟着。
我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看着他们畅聊大事，总觉得他们是极为登对的。
后来的时间，我们走过了大漠长河，看尽了四季繁华，经历了人生百态，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总算不虚此行。
三年后，再次回到傅府的时候，我在城外遥遥地看见了一个白色身影立在竹林处，
对我道了一句：「茵茵，你回来了。」
番外一：
01
我和沈时礼青梅竹马，夫妻七年。
他却在出征回来时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子。
那女子年岁尚小，十六七岁的样子，说话声音都是怯怯的，不敢抬头看我，也不敢和沈时礼靠得很近，一直低着头。
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她说她是青州刺史的女儿，夫君战死，多亏沈时礼的帮助。
我一眼就看出来她在说谎，因为我在沈时礼的书房中见过这个女子的画像。
当时我就知道，沈时礼心底一直有一个女子，但不是我。
我当时与他大吵一架，孩子也在那个时候没了，我也没法做母亲了。
我把苏茵茵安排进将军府，沈时礼当晚就和我说，他要纳妾，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当晚我就去会了会苏茵茵，想要从她嘴里套些话，却听到了她和沈时礼的谈话。
她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姑娘。
第二日我和她一起进皇宫，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条，她向我点点头。
后来我就把她安排进了傅家，让哥哥先安顿她，毕竟她一个人哪里也去不了。
顺带给她下了一服滑胎药，这个孩子，她还是不生的好。
02
沈时礼知道后和我大吵一架，说我是个毒妇，容不下苏茵茵。
我什么也没说，看着这个和我青梅竹马，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我只觉得心凉又恶心。
原来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大梦一场。
哥哥把苏茵茵保护得很好，他说他对苏茵茵一见钟情，问我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我自然是没什么的，不过就是个被骗的小姑娘，就算要算账也算不到她身上。
况且看到她，就会想到七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个年纪，心里就软下来很多。
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我用七年都没想明白的事情她没多长时间就想明白了。
我不禁对苏茵茵高看一眼，而她也很黏人，有什么事情都会找我商量，还自告奋勇地去沈时礼那里做卧底。
我要找沈时礼反叛的证据，但他那人疑心很重，谁都不相信，苏茵茵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起码，沈时礼对她没有戒心。
我把和沈时礼的定情信物交给苏茵茵，希望沈时礼不会做过分的事情，可没想到的是，不过半个月，沈时礼反了，叛军把京城围得水泄不通。
而我手下的傅家军，怕是无力回天。
三个月都没有苏茵茵任何音信，我突然后悔把她卷进这件事情当中，直到收到了兵符。
沈时礼逼宫那日，我在他身边看到了穿着嫁衣的苏茵茵。
她害怕极了，整个人缩作一团，眼里蓄满了泪水，身子不停地发抖，沈时礼的剑抵在她脖子上，出了不少血。
我拿着弓箭一把射穿了沈时礼，看着他在我眼前倒下去，心中说不出地难受。
难受的不是沈时礼，而是我那自以为是的爱。
苏茵茵抱着我哭了很长时间，她的确害怕极了。
我看着苏茵茵，心里也软了很多，早就把这个小姑娘当做了妹妹看待。
03
后来，苏茵茵顺理成章地就要嫁给我哥哥，所有人都很高兴。
只有她提不起来兴趣，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整日趴在窗台处往青州方向看。
我猜，她应该是想家了。
我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开导了她几句，希望她能够把眼前的事情想明白一些，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再次说话的时候，就要和我一起去云游四方。
我看着这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姑娘竟然要去出远门，心中一阵惊讶。
后来哥哥说要等她，我带着她一起踏上了四处游行的路，苏茵茵像是什么都没见过的样子，好奇得要命。
我这才知道，她在青州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谈见过四时方景。
我和她异常地投缘，早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可她竟然一直偷偷和九王子写信说着我的近况。
被我发现后，九王子竟然直接从京城跟了过来，整日缠在我身边，我没办法只能让他与我们同行。
一路上的相处当中，我这才知道当初连剑都拿不稳的小男孩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他话很多，几乎从未停过，我与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似乎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清楚我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说不心动是假的，不过也仅限于心动。
我们在外三年，阿娘写信催我们回家，在城外竹林，哥哥在那里已经等了半日，哥哥牵起来了苏茵茵的手，而他也牵起了我的手。
番外二：
01
我叫傅苏苏，是京城首辅傅景的独女，我今年三岁了。
从我记事起，就吃着阿爹阿娘的狗粮长大，听嘉悦长公主说，阿爹等了阿娘好几年才修成正果，像个金疙瘩一样护着。
我看也是的，在阿爹眼里，从来没有我这个亲闺女的地位，心里只有阿娘。
任何时间都跟在阿娘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
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先给阿娘，然后是姑姑，最后才轮到我。
日日下朝后，就会去阿娘和嘉悦长公主的书院接阿娘回家。
而阿娘最关心的也是阿爹，美名其曰「阿爹身体不好，要时时照顾」，几乎日日都黏在一块。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真爱，我是意外呢。
不过没关系，自小我就是跟着姑姑长大的，我姑姑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女将军。
直到阿娘的肚子渐渐大起来，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要给我生弟弟妹妹了！
02
我把这件事情和姑姑说的时候，姑姑还一脸欣慰，说如果是个儿子，一定要揪着去军营。
我叹了一口气，希望阿娘肚子里的是小妹妹。
长公主和驸马的儿子徐洛像我这么大就跟着姑姑在军营耍枪弄棒了，才两年就晒成黑炭了。
就这样还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真是烦死人了。
我托着下巴和徐洛坐在帐篷前，一个劲儿地吵架。
明明阿爹才是京城最帅的男人，徐洛非说他的探花郎爹爹最帅，不过这件事情自我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吵了。
吵累了，我俩就一左一右倚在门框上，看着姑姑和舅舅说话。
自我记事起，阿爹阿娘就让我多陪陪姑姑，可舅舅几乎日日都挡在我面前，和我争宠！
而舅舅每日都伴在姑姑身旁，还会让我偷偷给姑姑传信，打探姑姑的消息。
一开始我还为「背叛」姑姑自责，不过后来舅舅说，只要我帮他，就让徐洛给我当狗骑。
我一丝丝的自责瞬间荡然无存。
徐洛吐了口气，打个哈欠，这是他要与我吵架的标志性动作。
他说总有一天，要么是姑姑变成舅妈，要么就是舅舅变成姑父。
而我才不相信，姑姑就是姑姑，舅舅就是舅舅，怎么能变来变去呢。
03
我说不过徐洛，用拳头捶了一下徐洛，抢过他手里的糖。
阿娘生产那日，我和徐洛趴在产房外。
打赌阿娘生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我说小妹妹是从阿娘胳肢窝里出来的，毕竟阿爹阿娘从小就和我说，小孩子是从胳肢窝里生出来的。
徐洛对我翻了一个白眼，说小孩子是从肚子里出来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象着从肚脐眼挤出来小孩子的样子，怎么可能！
我又捶了徐洛一拳，他老骗我！
阿娘痛了半日，生下来一个皱巴巴的小弟弟，我摇摇头，徐洛也摇摇头。
丑！
怎么能这么丑！
姑姑摸着我的头，说小孩子出生都是这样，等长开了就好了。
大人就是这样安慰自己。
在小弟弟的满月酒上，我就给他制订了「成材」计划——
一岁习文，二岁学武，三岁入军营，四岁考状元，五岁娶媳妇，六岁生小孩，七岁当爷爷，八岁……
把写得满满当当的一页纸交给姑姑，还有我这个老姐姐的爱。
……
五岁那年，我成了京城的混世大魔王，阿娘和长公主实在看不下去，把我揪到了书院。
书院是阿娘和长公主所办，里面都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
每日徐洛和驸马来接嘉悦长公主的时候，都有许多小姑娘贴在他身边。
我这才发现徐洛身边竟然围着这么多小姑娘，真是气死我了，我又捶了徐洛一拳。
长公主让我继续捶，谁让徐洛小小年纪就会招蜂引蝶！
再后来，阿娘说姑姑要嫁人了，要嫁给舅舅。
我掰着指头，竟然发现当初打赌输了。
姑姑变成了舅妈，舅舅变成了姑父。
可恶的徐洛，竟然让我输了！
姑姑和舅舅成亲那日，祖父祖母哭了半日，阿娘也趴在阿爹怀里抹泪。
徐洛贱兮兮地看着我：「要不你也哭一下，我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我看着徐洛的脸，额头拧得老高。
心里想的舅舅那话，他是心满意足了，徐洛什么时候给我当狗骑？
宴席结束后，我要去找姑姑睡觉，徐洛一把拉住了我。
让我不要打搅舅舅的好事。
我问他是什么好事，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又骗人。
后来我和徐洛坐在门框前看着烟花，小弟弟想坐在我们中间，我还没说什么，徐洛一个米果子就把小弟弟给哄走了。
我这个可怜的弟弟。
不知不觉间，我和徐洛趴在门框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阿爹阿娘抱我回去睡觉。
他们嘴里说着什么我不清楚，我可要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