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们听我一句劝,结婚前一定要把男方查清楚,哪怕花点钱偷偷查。
我老公有个姐姐,结婚前没打过交道,婚后来我家住了几天。
在我的新房,姐姐站在弟弟旁边,帮他翻好衬衣领子,嘱咐「注意安全,早回来我给你做饭」。
我要赶走她,结果她表面答应搬走,暗地里,却开始给我的饭菜里加特殊作料。
普通人怎么会轻易就走上违法之路。
后来才知道,姐姐并非普通人,她坐过牢,刚出狱。
这一次,就是冲我来的。
1、
我的老公总是满嘴大道理,以前的我很吃他这套,就叫他「徐理」吧。
我是个一手好牌瞎打的人,北京土著在职场混了 5 年,还是个行政专员。
我的老公,满手烂牌,凭借自己的努力,敲代码奋斗到技术总监。
当年,他和同事合租了我爸的房子,一次我替我爸看房子情况的时候,我见到了他。
开门的时候,是一个眼睛发红,头发凌乱的人站在我面前,他就是徐理。
房子两室一厅,他和另一个男生合租,客厅堆满了餐盒和纸箱子,我就故意跟徐理发了脾气,让他以后注意保持卫生,不然退租的时候就得扣押金里的钱请阿姨打扫了。
他连忙道歉,听完我就后悔了。
原来他已经连续五天每天半夜下班,那天是他唯一休息日,却被我砸门砸起来了。
是徐理让我知道,体会别人背后看不到的辛酸,所以对于他,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理解,要包容。
是我先动心的,恋爱三年,我从未想过嫁给别人。
徐理不仅优秀上进,长得还帅,这么好的男人,还特别依赖我。
平时,他大到买电脑,小到买袜子,都要征求我的意见。
身为一个 ENTJ 人格的我,对这些很是享受。
虽然网上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但我就是觉得,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哪有这么多坏男人。
徐理喜欢把一句话挂在嘴上,「相信相信的力量。」
我也在他不断地讲述下,相信他,更相信相信他会有好结果。
结果这脸,现在打得生疼。
结婚刚一个月,徐理某天突然告诉我,他姐姐要来我家住。
我虽然知道他有个亲姐姐,但之前根本没有打过交道。
「住酒店不行吗?」我问道。
「嗯,不太好,毕竟是亲姐姐。」徐理为难。
我有些不快,徐理什么时候开始自作主张了?他不是什么都喜欢共享进度吗?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事情。
还没等我再多问一句,徐理又说了句:
「她明天就到。」
2、
徐理的姐姐,名叫徐真,比他大两岁,一直在外漂泊,至今未婚。
徐理提出尽量不要占用我的空间,在书房放一个两用沙发,给徐真备用,我点了头。
之所以愿意妥协,是因为,我的父母一直教育我,夫妻双方,对对方的家属要与对自己的一样。
我的教养,让我必须理解。
第二天,我和徐理一起去火车站接了徐真。
在徐理的叙述中,我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憨厚的「姐姐」形象。
所以,我的目光,一直在那些中年妇女模样的人身上徘徊。
几分钟后,徐理喊了声:「姐!」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大婶模样的人,身上背着一个脏兮兮的黑色双肩包,还有点罗圈腿,我心下叹息,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有五十岁,太可怜了……
我正准备上去迎一下,徐理却叫住了我:「凝然,这边。」
我呆住了。
这……才是徐真。
一个身形修长的女人站在徐理身边,一脸淡定。
她的形象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徐真身高看起来有一米七,坐长途火车,竟然穿着紧身白色连衣裙,睫毛刷得很浓密,口红淡淡涂着,很显无辜,好像知否里顾廷烨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徐理接过行李那一刻,徐真的手就抚摸起他的胳膊。
「过来很累吧?」
徐理摇了摇头,冲着他姐笑得灿烂。
徐理引见我俩打招呼,徐真并没有像刚才一样也问我一句「累不累」,眼睛里的笑意藏不住敌意。
我心跳沉了一下。
徐真看着我,说的是,「这就是小周?」
语气充满了挑衅,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说着,伸出一只手来。
我与她握了握,冰凉湿冷。
3、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徐真不仅不添麻烦,还添了方便。
自从住进来第一天,她就包揽了所有家务,连我碰都不愿意碰的下水道,她也是每天都打开地漏清理。
除了那些,徐真每天都为我们做便当、晒被褥、熨衣服……
我有点受之有愧,徐理却理所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我姐懂。」
以至于,我逐渐对她放下戒心。
但是,没几天我就发现了异样。
这位大姑姐勤劳得有点过分。
一天晚上,徐理在加班,就我们俩在家,我去卫生间洗手,看见她在用力搓洗着什么。
我走近一看,发现她手上拿的竟然是徐理的脏内裤。
她用香皂仔仔细细打在中间……那个最最隐私的部位,来来回回洗了好几次。
最后,她把洗完的内裤,放在鼻尖闻了一下。
这一幕,让我惊呆了。
要知道,在一起三年我都没给徐理洗过内裤,更何况……闻。
救……我真的有种,自己老公的身体被别人玩弄过一样的恶心感觉。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等徐理下班,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这件事。
徐理回来很晚了,他洗漱完回到房间,我向他摆手。
「我要跟你说事情!」
徐理邪魅一笑,问了句,「怎么了,小妖精?」
我愣了一下,徐理没说过这种骚话,抽风了?
徐理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我正事儿还没说,他爬上床想亲我。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徐真站在外面,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和徐理尴尬地推开了彼此,我赶紧拉了拉被子盖住身体。
凌晨三点多,我还没睡着。
实在没忍住,偷偷用小号在网上发了一条提问,姐姐给弟弟洗内裤是否正常?
姐姐不敲门进弟弟弟媳卧室什么心理?
评论区 90% 的人都觉得不正常。
最经典的一条评论:人家姐弟俩挺好,楼主你挺多余。
还有一条说:楼主运气好,骨科剧情现场直播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敏捷,又提了另一个问题,「另一半突然喊我小妖精,正常吗?」
一个回答是:傅首尔评价老公,口香糖可以嚼,但不能突然嚼。
我心里咯噔一声……
一个星期,快点到吧。
4、
我以为人是不会故意撒谎,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可这次却被骗得彻底。
周五晚上,徐真突然说:「以后,不用定期保洁了,最近我来就行了。」
我家有固定保洁,每周六来一次。
我正想开口,徐理却一边夹菜一边点头,「嗯。」
这俩人,有来有往,心有灵犀,仿佛这个家,我不在了。
我以为徐理只是嘴上应允,毕竟我的保洁,定的是包年的。
可我想得太简单。
到了晚上,我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
【来自 XX 到家的退款,您已退订 XX 到家保洁包年服务。】
我问徐理:「你把保洁都退了?」
徐理好像快睡着,迷迷糊糊跟我说:「省点钱。」
不是说,只住一星期吗?
这个架势,怎么看都不像了。
我这时才觉得,好像有一张网逐渐向我张开。
5、
七天,徐理就变了,连睡觉习惯都变了。
结婚前,我翻个身他都会醒来帮我盖盖被子,可现在,他自己睡得死沉。
我心里的憋屈越来越胀,用力摇醒了徐理。
「你不觉得你和你姐,有点怪?」
徐理呆了半天才醒过来,搞明白了我说的话。
「没有吧,我和我姐从小就这样,可能你不太习惯。」
「从小就这样?从小就闻你内裤?」
「……她就是很爱干净。」
「干净是重点吗??那也太恶心了吧!」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理所当然。
果然,他带着起床气不耐烦地说:「洗内裤在我们老家真不算什么,我以前手术,都是她照顾我的。」
说完,扭头就去睡了。
手术?
徐理没做过手术,除了很早之前那一次小小的「环切」。
做手术的时候是夏天,天气太热,怕感染,要通风,不能开空调,晚上他热醒了,家人亲自在旁边帮忙吹风……
在旁边吹风……
我的血液直冲脑门了。
不会就是那柔弱的徐真在旁边,给他的伤口吹风吗?
不怕吹坏吗?
我胃里一阵翻腾,拽起被子,把徐理揪了起来:「我再给一周时间,让你姐搬走。」
徐理深吸一口气,对我说:「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就为这点事?她这些天都白付出了吗?」
我胸中一口气憋得透不过来,「你说什么啊?一星期是你自己说的,再说,当初,要不是我收留她……」
徐理表情渐冷:「收留?对,周凝然,你是大小姐,要不是你救她,她就要流落街头了!」
我没想到,徐理竟然会这样阴阳怪气我。
徐真,是他的逆鳞吗?
我不想同他吵架,我强压着火,缓了缓,说:「找房子、出房租,都行。住一起,不行!」
徐理摔下被子,说,「行,我现在就让她卷铺盖走人。」
气势汹汹地冲到书房。
我看着徐理的背影,我内心一股凉意。
6、
我听见徐理敲响了书房门,我不自觉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恍惚间,我听到了从书房传来的呜呜的哭声。
徐理到底跟人怎么说的?
我心下一阵烦躁,就像古代要赶小妾出门的恶毒大房。
可是,凭什么我是恶人啊?
我踢踏上我的拖鞋,想过去说点好话,我帮忙找房、帮忙出房租,也不必演成这样。
正当我准备敲响书房的房门,里面传来他们姐弟俩的对话。
徐真说:「为什么让我搬出去……我才刚出狱,三年了,什么也不会。」
出狱?
我心里一惊,以为是我听错了,这个词离我太遥远,可能是出浴吧。
可是徐理接下来的话,直接让我五雷轰顶。
「你坐牢的时候不是也要给厂里干活吗?你找找以前的狱长帮帮忙啊。」
……
我整个人如同一具被冰封的雕塑一般,无法动弹,他们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此时,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件事——我 TM 被骗了!
谈恋爱的时候,徐理的父母提过姐姐一两句,说她在外打工,基本上不会回来。
现在,不仅回来了,还从打工变成了坐牢!
我是什么杀猪盘目标客户吗?
下一秒,我就顶开了门,闯了进去。
他们俩一愣,才意识到,刚才说话声音太大了。
我喘着粗气,质问徐理:「你们刚才的话我听见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徐理怯懦道,「你怎么跟来……」
我打断了他的话,怒喊一声,「解释,现在!」
徐理还没说话,徐真看见我发了火,二话不说,直接对着我,下跪了。
我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呆住了。
那一跪,像白莲花正在被碾碎。
她直挺挺的腰杆,没让我感觉到什么诚意,反而全是威胁。
我从没想过,道德绑架还可以这么硬。
她的眼泪从她倔强的眼睛里,一滴一滴滴落,仿佛收不住委屈,声音哽咽地说:
「小周,我是坐过牢,但我是不小心的。」
「爸妈说你和小理的感情很好,不想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婚事,就骗了你,对不起。」
我冷笑:「你们这算是欺诈,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
徐真眼帘微抬,看着我说:「你是天之娇女,不懂我们百姓的疾苦。」
「我不过是开车不小心撞了人,但是,我们家没有钱赔偿。」
听到这里,我看向徐理,他低着头,咬着嘴,不吭声,好像,贫穷是他天大的屈辱。
「就因为赔不起,所以只能坐牢,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父母都是高知,家里房多钱多,恐怕,也不至于坐牢。」
我不理解,「你出狱,也可以呆在你父母身边,他们自然也庇护你。」
徐真的嘴角一动,「那里的环境,我不被口水淹死就不错了。」
我还是不理解。
但徐真更夸张了,她跪在地上,用膝盖移动到我跟前,含着泪求我:
「小周,看在我和小阳都对你这么好的份上,再收留我几天吧,我答应你,一找到工作,我立刻就搬出去。」
徐理从牙缝里挤了一句:「凝然,拜托,就当可怜可怜她。」
我的同情心迫使我说了句:
「我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7、
果然,圣母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最初几天,我以为是我的宽容感动了徐真,她对我的照顾,变得比之前更加仔细。
甚至比对徐理还要仔细。
有一说一,徐真做菜的水平真的挺好的。
我一度想让她去找个餐厅当厨师,她却说,干厨师都是男人,饭店的锅太重,她拿不动。
于是,作罢了。
而她住在我家,最近每天吃得都像在过年。动辄就摆满一大桌子,顿顿炸带鱼、卤猪耳、酱牛肉、狮子头、红烧牛尾、酒酿圆子……不带重样的。
我就是那个管不住嘴巴的大怨种。
半个月间,我的体重就涨了 10 斤,手表都戴不进去了。
周一在公司开会,HR 提醒大家,最近换季注意过敏防护。
然后,HR 竖起她的食指,指向了我,说:「看咱们行政妹妹,为了治过敏胖了这么多,都快够得上工伤了。」
几个关系不错的人开始捂着嘴笑,调侃我。
我却有点莫名其妙,「我哪里就过敏了!」
我上司说,「你没过敏?」
我更莫名其妙了,「确实没有呀。」
上司拿笔戳了戳我发胖的下颌角,说:「那你为什么用激素?」
激素??
「我根本没接触过激素啊!」
上司捂了一下嘴,好像在掩饰失言,小声说:「可是……一看你这个脸就是激素脸啊。」
此时,我扭头看了眼镜子。
我的脸孔,真如他们所说,面目浮肿,像三天没睡好觉。
怎么我之前,就没当回事呢?
难道,真的是激素吗?
此时,我脑海中跳跃出徐真给我做菜的画面……
我不敢相信。
可是,当我到了医院,医生也给了我同样的回答。
我还是不敢相信。
这事情突破了我对人性想象的底线,我无法做到没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向别人头上扣帽子。
虽然我还是犹豫了、害怕了。
但我没有选择直接和徐真撕逼,而是打算先观察一下。
打草惊蛇,不是聪明的选择。
从那之后,我只是开始节食、减肥,不再碰家里的饭。
但,我却还在持续发胖。
8、
为了找出问题所在,我索性把我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抽了样去检验。
这一趟趟,折腾了四五天。
吃的、用的、零食、化妆品……
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检测中心给我来了电话。
他们说,一个我用过的杯子里,里面残留的水滴中检测出了激素成分。
检测中心建议我把装水的容器都拿过来。
我照做了。
调查真相,是需要成本的。
无论是时间,还是金钱。
好在,我都付得起。
最后的真相,令我毛骨悚然。
看着手里这份检验报告,我无法自控地浑身发抖。
激素,竟然偷偷下在我的热水壶里!
而徐理,平时只喝冷水。
热水壶,只有我一个人用。
顿顿美食,完美掩饰了藏在水里的猫腻!
我拿起电话,准备拨给徐理。
太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有问题第一个找他求助。
但突然间,一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徐理,他知情吗?如果是他们二人联手,他又怎么会帮我?
是徐真给我下的激素吗,她到底想干什么?
就因为我让她搬出去住吗?
心中有事,我几乎彻夜未眠。
9、
第二天,我来到了大学同学孙诚开的律师事务所。
同学打趣道:「哟,周大小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少贫了你。」
「周大小姐,最近气色不太好啊。」孙诚看着我的脸说。
「就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
「哦?乐意效劳。」我和孙诚大学课题总分在一个组,属于革命友谊了。
「帮我找一个人。」
我拿出打印好的徐真案的判决书,在裁判文书网上找的。
孙诚看了看文书,「这不好找吧?都出狱了,大海捞针……」
「不是找犯人,帮我找到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我说。
孙诚小小的眼睛写满了疑问,「你要是打交通肇事的官司,老同学免费帮你出战啊。」
我微微一笑,打趣他,「那我可欠不起你这个人情,找到他,我请你吃顿饭。」
我毫不怀疑他的找人能力,刚毕业,他做过一阵记者,律师证是后来才考的。
孙诚狡黠一笑,说,「还是老同学了解我,这个简单。」
说完,他又看了看文书,说,「案子还算新,三天吧。」
他果然说到做到,第三天,就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周末,我拎着礼盒装的北京烤鸭和稻香村,来到了徐理老家。
10、
徐理老家是一个不大的镇。
看见我们举行婚宴的酒楼,我有点恍惚。
当初,每个敬酒的人都跟我说着好听的话,脸上的笑容不明含义。
那个时候,我当他们是在祝福。
现在,我只认为那是嘲笑。
为了不让消息走漏到徐理家,我直接找到律师,以徐真家属要给受害人赔偿的名义,要到了受害人的地址。
受害人叫「宋一苗」。
敲开宋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小哥,看这个年纪,应该是受害人的弟弟宋一禾。
当我刚提到「徐真」的名字,宋一禾就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11、
被无情拒绝,我只好先住到了附近的小酒店。
这儿的条件,说是酒店,和招待所也没区别。
倒春寒的时候,酒店湿冷湿冷,连个空调都么有,厕所的水龙头,还在滴水……
艰难困苦,是思考的敌人。
我决定先睡觉。
夜里,窗外的虫鸣声让我不断提醒自己:这里只是自然环境好。
房间里,除了我翻身时床板的咯吱咯吱声、厕所滴答的水声,万籁俱寂。
习惯了大北京声光电污染的我,竟然睡不着了!
我打开手机看时间,00:00……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是……邻居?
哒哒、哒哒、脚步声停在了我的门前。
???
我把那床潮到有霉味的被子拉到我的脸上,紧紧盯着门口……
然后,我听到门口那个「人」想把钥匙往我那个薄薄的木门、小小的锁眼儿上插……
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四五秒。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来回插了几次,门外的人没耐心了,突然,哐哐哐!哐哐哐!!
我的门被砸响了。
与此同时,我再也忍不了心中的恐惧,「啊——」地尖叫了出来。
分贝完全压过了对方砸门的声音,然后一手拿着手机拨出 110,「警察同志——救命啊——」
12、
第二天一早,我和那位敲我房门的大爷一起坐在了派出所。
「姓名、籍贯、身份证号、联系方式,写这儿。」我对面的警察小哥,看着有点面熟。
我没想到,这番来调查别人,让我自己变成了被调查的对象。
我乖乖地把资料写在了登记表上。
小哥给我了一个回执单。
昨晚,敲我房门的大爷,是小酒店的老板,喝大了走错了房间。
他老婆一直在给我道歉,希望我别再追究。
我温柔的扶着大妈,对她说:「大妈,让我不追究,也行。」
「但是……」
大妈一听但是,急了:「我们可没钱赔。」
我继续笑:「不要钱,我只想找你打听个人,你得告诉我。」
一听我要打听人,大妈放心了,态度 180 度转弯:「那你可找对人了,我们开旅馆的,就这个灵的嘞!小姑娘你要打听谁呀?」
「徐真。双人徐,真假的真。」
还没完,「名字很普通,但她撞死过人……」
13、
「你有完没完?」
说话的人,却不是大妈,而是,警察小哥。
「昨天来我家骚扰还不够?」小哥眉头微蹙,显得非常不高兴。
我想起来了!
他是昨天给我吃了闭门羹的宋一禾!
宋一苗的弟弟,竟然是警察。
「你到底跟徐真什么关系?」宋一禾声音比刚才还要冷。
「她是我老……老家的堂姐。」他的气势,让我有点害怕,差点把徐理说了出来。
「堂姐?」宋一禾一脸怀疑,看了看我填的信息单,又问我:「姓不一样?」
「嗯。」我点了点头,「我是她远房姑姑的女儿,想替她道个歉,赔偿也可以。」
我摆出一副弱势者的神情。
「呵。」
他发出了一声不屑的笑声。
大婶儿终于有机会插话:「姑娘啊!你是徐小芳的远房妹妹啊?」
说完,大婶脸上露出了一种不明所以的笑容,「那你可得先去找……」
我预感到,接下来的话里有重要信息。
「大妈,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们这边再叫您。」宋一禾打断了她的话。
他就像那个在电视剧关键情节里插的广告一样不合时宜。
不过,他转头对我说了句:「我下班了,去换衣服,你等我。」
14、
换了一身休闲装的宋一禾,气场并没有减弱,他开门见山的质问我:
「你要替徐真赔偿,你拿什么赔?」
我只是来套话的,就推脱了一下:「这个,我们可以商量。」
宋一禾的眼神像刀子一般看着我:
「徐真欠的,是条命。」
我心下不以为然:「我理解您的心情。」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敷衍,对我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顿了顿,又说:「徐真,从来都不是肇事过失,而是故意杀人。」
我的眉毛不自觉拧了起来,大脑好像有一瞬间空白。
「徐真想要我姐死,是司马昭之心。」
我突然有点明白了,对啊!
就是因为「人尽皆知」,徐真才混不下去啊!
否则,一个交通肇事罪,不至于在这个地方呆都呆不下去吧?
「可是……证据呢?」我小声地问。
「有人帮她做了伪证,脱罪了,但是,请你记住,我迟早会抓他们回来。」
宋一禾用的词是:「他们」。
「可是,徐真为什么想让您姐姐……死?」我在想,这件事会与她给我下激素有关系吗?
宋一禾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来有些丢脸……因为一个男人。」
此时,我已经有了答案:「那个男人,是不是叫徐理?」
15、
当我听到宋一禾肯定的回答的时候。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真相,有时候对人来说,只有残忍而已。
我已经怀着这样的心情在家等了他们一天,终于快到了徐理的下班时间。
我之所以也说「他们」,是因为徐真也不在家。
我说我去出差,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22:30,门开了,徐理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徐真在他身边,又是一袭白色连衣裙,但是,她整个看起来,都比刚来的时候春意盎然了许多。
房门好像一道分界线,将我与他们二人隔绝开来。
那边,徐真,挽着徐理的手臂,笑得如沐春风,那样子,妥妥的,他俩才是一家人。
这边,我独坐在椅子上,面色清冷。
看见我,徐真表情一僵,缓缓放下了挽着徐理的手。
我越过徐真的视线,对徐理说,「我问你点事儿。」
徐理有点懵懵的,坐在了我对面。
徐真毫不避嫌,直接坐在了徐理旁边,身体紧紧贴着徐理。
「大姑姐,烦请您回避一下。」我用冰冷又客气的声音命令徐真。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转身进了我和徐理的卧室。
确定徐真把门关了,我才问徐理,「你还记得宋一苗吗?」
听我提起宋一苗的名字,徐理的瞳孔里写满了震惊,我明显感到了他的恐惧与心虚。
他不回话,我继续试探:「你连死去的前任都想不起来了吗?」
徐理依然沉默。
「要不然,你把两件事一起解释一下吧。」
我把激素的报告一把摔在了他面前。
「姐姐撞死的人刚好是你的前任,姐姐住我家要给我下药,你不觉得你有责任说清楚吗?」
「我要,真相。」
当我说出这句话,徐理好像挨了当头一棒,萎了。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她,要 88 万彩礼。她,只是想让你早点给我生孩子。」
第一个她,是宋一苗。
第二个她,是徐真。
16、
宋一苗在徐理的描述里,是一个凉薄势力的女人。
而姐姐徐真,则是一个温婉无私的形象。
徐理说,宋一苗当时怀了孕,要 88 万彩礼才肯结婚,房子也要署她一个人的名字。
如果做不到,就要打掉孩子,还要告他强奸。
徐真为了维护弟弟,在他们吵架吵到要动手的时候,一时冲动,才……
后来,徐家赔偿了宋家,徐真也坐了牢。
给我下药,可能是因为,她以为激素可以催产,她想让我们早点有孩子。
我听了这一通解释,竟然只想笑。
「还要怎样?」他红着眼圈,这副模样,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心疼。
此时,我只是怒极反笑,「什么叫还要怎样,徐理,我有义务为你们的愚昧思想买单吗?」
我说对了,愚昧。
只是我没想到,还有更加愚昧的事情在后面。
一时间,我还以为现在大清还没亡。
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让我如堕冰窟,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地震般坍塌了。
「小芳,原名原籍未知。1998 年被卖到庄镇,时年 10 岁,曾自述父母双亡,无其他亲属。被徐建柱买下,改名徐真。」
「1998 年,徐理 8 岁。徐建柱把徐真的户籍定在了妹妹家,徐真从来都不是徐理的亲姐姐。」
「徐真,是徐家的童养媳,庄镇人人皆知。」
握着手机,过往种种,一幕幕浮现在了眼前。
怪不得!
徐真和徐理能够「亲密无间」至此。
照顾他特殊的病,对他的内裤毫不顾忌。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近,甚至还有过负距离。
徐真初到时,刻意的打扮、对我的敌意……
最后,我想到了徐理的那句「小妖精」……
我的世界开始扭曲了起来。
我双腿发软,冷汗直流。
我第一次,被迫尝到的生活所谓的「酸苦」是什么滋味……
正当我无所适从之际,一抬头,徐真正像女主人一般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唇角带笑、眼神挑衅地看着我!
17、
徐真的眼神,让我感到周身一股寒意。
我从没想过,这种狗血的事情,竟然可以发生在我的身上。
徐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过来搀扶住我,「老婆,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听到他此种言语,我一阵反胃。
童养媳这种封建糟粕,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在我身边?
此时,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真是感谢这个人,他好像有一种不把我激出心脏病不罢休的气势。
这次的信息,短短四个字,我就汗毛直立了——「你有危险。」
我像是窒息一般,急需得到一些氧气。
连鞋都没换,我就跑出了门。
任凭徐理在后面如何喊我,都没回一次头。
为了防止徐理的骚扰,我索性把他屏蔽了。
「你是谁?」我回了那条短信。
「抬头。」宋一禾就站在马路对面。
18、
宋一禾的出现,像一根救命稻草。
看到我的模样,他有点调侃:「这么狼狈。」
「你为什么发这些信息给我,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庄镇就那么大,你和徐理新婚,还主动提过他的名字,不等我回家就知道了。」
他小声说了句:「徐理那种人……呵呵。」口吻不屑。
我抛出了我的疑问:「听说宋一苗结婚的时候,要 88 万彩礼?」
宋一禾嗤笑一声,「徐理说的?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拿出手机,翻了几张照片给我。
是宋一苗去世前几年的银行流水,几乎每个月,她都要给徐理几千块钱。
徐理学历不高,如今能在北京混到这个阶级,最初就是因为宋一苗资助他学了很多课程。
别人毕业就开始赚钱,徐理可是吃了好几年的软饭。
说起来,他现在不也是在吃软饭吗?
宋一禾说:「我姐未婚先孕,他们家仗着女孩有孕,反而开始问我家要嫁妆。」
他的拳头逐渐握紧,「徐理父母,曾经指着我爸妈的鼻子说,『看咱们谁急』。」
「后来,为了我姐的名声,我们家妥协了。答应出 18 万嫁妆和县城房子的首付,只要他对我姐好就行。」
他的声音逐渐嘶哑,「我姐要是知道,她付出所有,死了还要这样被编排,恐怕无法瞑目。」
原来是这样。
可是,还有一点,「他们既然买了徐真回来,为什么不直接让徐理娶她?」
宋一禾看了我一眼,仿佛有些同情:「因为,徐真生不了孩子。」
我脊背发凉——所以,徐真要杀了怀孕的宋一苗。
恐怕,她给我下药,是以为会不孕不育。
徐理说的,全是假的。
假的。
19、
宋一禾还告诉我,宋一苗案发生的时候,徐真说她刚拿了驾照,车技还不是很好,徐家的那种老式手动挡,又很难开。
她在徐家门口启动了那辆车,自己刚踩到油门,宋一苗却从一边的田里冲了出来……
她来不及踩刹车,就撞了上去。
她说,是行人全责。
本来,她不会那么轻易被法律放过,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目击证人」。
徐理,为她作了证。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在法律上证明力甚至高过直系亲属。
而且,那里没有监控,根据痕迹调查,也无法定徐真的罪。
宋一禾说到这里,眼底的恨意似乎全都要涌出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她以为她的狡辩能瞒过所有人,我偏不信。」
「那时候,由于父母闹僵,我姐姐根本不会主动去徐理家。」
「她大着肚子,走路向来小心翼翼,谈何『什么都没看就冲出去』。」
「我从警官学校毕业就要求分配在老家,就是为了找到证据,定他们的罪。」
宋一禾仍然说:「他们」。
我心下一凉。
末了,宋一禾问我:「徐理这种人,你喜欢他什么?」
我……
我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所以然。
徐理努力上进,所以,和房东有着一个姓氏的我,成了他的目标。
徐理对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但是结婚证到手后,却迅速曝露出原形。
徐理嘴上的道理一条又一条,一个「女性主义者」,原来,从小到大,都在享受着女人带给他的红利。
综其所有,我喜欢的人,本质竟然是这样。
我噎得无法言语,只呆呆地说出一句:「大概就是……觉得合适吧?」
「周凝然,你记住,虚伪的人可塑性最强,他与任何人都可以合适。」
说出这句话的宋一禾,像一个伟岸的哲学家。
20、
宋一苗的结局,让我看清了一切。
徐真给我下药,让我变胖、变丑、身体变坏。
畸形的爱、嫉妒、独占欲……
我能想象到的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最大的恨意……徐真全都做了。
一开始,她来北京,就不是来找工作的,而是来找家的!
我,就是她最大的阻碍。
尽管逻辑如此清晰,我还是不敢细究,宋一禾说的就是全部真相吗?
徐理,骗了我三年吗?
回到家,徐理还在等我,徐真已经去睡了。
我抱着被子,睡在了客厅沙发。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无法再正常面对他。
但三年的情感厚度,不是说没就没了的。
再加上这套房产、新婚、我爸妈的面子……
我想了很多。
如果徐真走了,我们之间,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如果他们死不承认,我又该怎么办呢?
徐理坚持说他的故事,我该如何戳破呢?
我要帮宋一禾找到证据吗?
我好累,结婚之前,我从未在生活上有过如此多的思虑。
我从不知道,人间真的有疾苦。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的,就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感到自己的耳边,有人在吹气……
我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徐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飘入我的耳中:
「轮到……你了。」
21、
我猛地坐起身,徐真却轻飘飘回房了。
第二天的太阳一升起来,黑夜转了白天,徐真就像狼人又披上了伪装,看起来没一点异常。
倒是我,不停地、不安地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她,显得我多心。
饭桌上,我装作不经意,问了句:「大姑姐……有梦游的习惯啊?」
徐理用很确定的口吻接了话:「没有啊,以前睡觉从没梦游过。」
徐真气定神闲说道:「可能有吧,小阳睡得熟,没发觉。」
我斜睨徐理一眼:「你们,睡一起?」
徐理才突然间反应了过来,他们的回答,太自然而然了,他一下慌到不知道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地说:「啊、不是……没有。」
还是徐真冷静,或者说,聪明:「小周,不是那个意思。那时候住的房子小,隔音不好。」
但徐理的慌乱,早就出卖了自己。
我现在特别确定,他们睡过,次数还不少。
徐真的淡定,也同样出卖了自己。
那晚,她是清醒的。
徐真,真的想杀我!
22、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危。
我倒要看看,这个童养媳能把我怎么样?
你会下药,我就不会吗?激素没有,安眠药还是有的。
后来的几天,他们两人都睡得格外快、格外沉。
我用徐理的手指,解锁了他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
以前,我从未碰过他的私人物品。
今时不同往日了。
手机里,他和徐真的聊天记录是空白的,已经被删除了。
越干净,才越不干净,哪个正常的「弟弟」会删除和亲姐姐的聊天记录?
接着,我打开了电脑。
本来,我只是想用徐理的账号买一个监控摄像头罢了。
却在搜索记录里,得到了一些意外收获。
——「如何人为制造燃气泄漏。」
——「燃气泄漏多久可以致人死亡?」
——「怎样伪装燃气意外?」
这台电脑是闲置在家的,徐理已经很久没碰过了。
包括他加班没回家的那几天,也显示有搜索记录,内容是:
——「吃什么能让人迅速发胖?」
——「激素的购买方式?甲泼尼龙」
我眯起眼睛,拳头逐渐越握越紧,我自己都没发觉。
这大概就是农夫与蛇吧?我收留你,你却想置我于死地,鸠占鹊巢。
就在我准备关掉电脑的时候,我点击了那条「更多记录」……
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显示在那里的几个字。
它昭示着,周凝然,三年,你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品如都没你惨。
什么疼老婆凤凰男,什么温文尔雅宠妻人设,我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行走的房产证罢了!
一年前,徐理就搜索过:「配偶直系亲属房产继承顺序。」
「配偶死亡,房产怎么分配。」
我回头,看着他的安详睡相,心中一股寒意。
徐理,你果然,给我铺了一条和宋一苗一样的路!
呵呵……我想笑,你和「你的姐姐」背负着彼此最沉重的秘密,情深至此,成家都不愿意有一分一秒分离,那我就送你们一程好了!
徐理,你自诩聪明,但三年了,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我周凝然,从来不是任人鱼肉的人。
我一定要让你们为犯下的一切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23、
我应当感谢我三年来在徐理心里的形象,他连这种记录都不删除。
可见,我「傻」到什么程度。
这种「傻」,让他们对我毫无防备。
我用徐理的账号下单了一款针孔摄像头。
记录下购买过程之后删除了记录。
既然徐真查过——「燃气泄漏」,我就把摄像头装在了厨房。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我有的是耐心。
没耐心的,是着急上位的徐真,她等了徐理太久了。
而徐理,等我的房产太久了。
最近几日,徐真多次在厨房徘徊,做完饭也要把燃气打开又关上。
好像它早一天坏掉,梦想就能早一天实现。
为了让徐真早日安心,周末,我故意放出话来,
「明天我请假了,大姨妈有点不舒服,要在家休息一天。」
徐理说:「难得,忙季的你能请得了假。」
我给徐理披上外套,巧笑倩兮:「老公,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哦。」
我像一个含着愧疚与丈夫冰释前嫌的贤妻,极尽温柔之能事。
不请假,徐真哪里有机会出手呢?
不温柔,徐真哪里会那么确定要出手呢?
她想我死,但不想连徐理一起害了。
周一,是个阴雨天。
徐真今日对我格外温柔。
一会儿给我送红糖水,一会儿给我送热敷毯。
终于,到了中午,她按捺不住了,试探地问我:
「小周,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呢。」
我用咧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可以的,你放心去吧。」
她走进屋,贴心的帮我关上了窗户,「今天下雨了,小心着凉。」
「谢谢。」
徐真转身出门,我拿起手机,打开了监控的 app。
镜头里,徐真把一锅排骨汤放在了炉灶上。
然后,把火开到最小,就走出了厨房。
关紧了所有房间的门窗,只连通我的卧室和厨房。
她又返回了厨房,然后弯下腰,吹灭了灶上的火。
24、
「大姑姐」,真是好心机。
如果没有这段监控,今天,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对别人来说,徐真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已。
她再次返回我的卧室,我收起了手机。
她走过来探了探我的鼻息,推了推我,想看我睡熟没有。
我眼皮都没抬起来。
不是装的,我确实感到说不出的困倦,隐隐有控制不了要睡着的趋势。
刚才,我放在红糖水里的安眠药,起效了。
那药,是徐理常吃的。
开药记录,都是徐理的医保。
当我的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我把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25、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个画面无比清晰——徐理哭着对我说,周凝然,不要走。
他伸着手的动作,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呼唤我:「周凝然,醒醒!」
我醒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意识到,我现在在医院。
旁边的人,是宋一禾。
他看着我,一脸担忧。
但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马上收起了担心,换了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我微笑,「不是早就防备了吗,还担心什么?」
宋一禾瞪着我:「你短信发得也太晚了!」
我说:「这才像真的。」
医生来问诊,我提起了一个关键词,家里有一股臭气。
我现在觉得胸闷、心悸、头晕、恶心……
出院的时候,我如愿拿到了诊断证明:轻度甲烷中毒。
26、
亲手把自己的老公送到警察局是什么感受?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定要让渣男得到应有的处罚。
是宋一禾陪我去报的警。
我被下了安眠药,那个人,想让我死于燃气泄漏。
被警察传唤走调查的人,是徐理。
因为,安眠药购买记录、私人电脑搜索记录……
证据链太完整了,把嫌疑直接指向了他。
徐理无辜又不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求救般地看着我,「周凝然……」
我笑着对徐理说:「老公,作伪证也是要坐牢的。」
他伸向我的手,悬停在了半空。
临走,我对他说了句:「相信,相信的力量。」
然后,我留给他一个背影,潇洒地走掉了。
27、
徐真优雅的端着茶杯,毫不畏惧地看着我。
「我承认,我确实忘了关阀门……在我们老家,火直接吹灭就行了。」
「还害得你住了院,真对不住啊。」
当然,我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了。
我笑着说:「大姑姐,我一早就知道,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你是个好人。」
听到我这么说,她突然有点无所适从,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一时不知该应下这份夸奖,还是拒绝。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下好笑,装,你接着装。
看你还能优雅几分钟。
我接着说:「但,徐理不是好人。」
徐真的表情,凝滞了。
我幽幽然道:「我报警了,我说想害我的人,是徐理。」
「他电脑里的搜索记录我都提供了。」
「还有,喂我吃过量的安眠药,也是拿他的医保购买的。」
看着徐真阴晴不定的表情,我心中暗爽,继续激她:
「哎,他这一进去,至少跟你一样,三年起步吧。」
说完,我自信地看着徐真。
「就让你的亲弟弟,哦不,你的青梅竹马小老公,为你的『不小心』买单吧。」
徐真听到我这么说,嚯地站了起来,把茶杯砸到了我的脚边。
啪的一声、茶杯粉碎。
就像徐真的伪装。
「你无耻!」徐真尖叫道。
毒蛇的信子露出来了,我需要做的是……揪住它。
我毫不畏惧,也站了起来:「哦?是吗?是不是和宋一苗一样无耻?」
徐真咬牙切齿地说:「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我忽闪着懵懂的大眼睛问,「知道什么呀?姐姐?」
「我只知道,你进去,徐理才能出来。」
「你真那么爱他,就去救他呀。」
徐真瘫坐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呵……」
她一边痴笑,一边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你们这些女人,抢别人老公就这么理所当然呢?」
我真的很不理解,把遇到一个渣男的愤恨,全都发泄到另一个女人身上,是什么心理。
我怜悯地看着徐真,对她说:
「你终于承认了啊,徐小芳。但我得纠正你,你的措辞有问题,不是我们抢,是徐理送。」
听完我说的话,她的自尊好像被彻底践踏了一般,疯了一样,一边叫喊一边伸出双手向我抡过来,发泄着徐理施加给她的一切。
我闪躲不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门外的宋一禾破门而入,一只手就钳住了她的胳膊。
徐真身体被控制住,嘴上仍然不留口德:
「荡妇!周凝然!婊子!宋一苗也是婊子!你们都无耻!」
啪!
安静了。
宋一禾打了她一个耳光。
徐真瞪大了双眼。
接着,她几乎是低吼着,讲出了那个埋在心底三年的秘密:
「呵呵,你是她弟弟吧,你们长得都一副吸血鬼模样!」
「她缠着小阳,她早就该死!」
宋一禾双目猩红,「徐理的错,为什么要让我姐姐买单?为什么?」
「小阳怎么会有错,他是我最爱的人。」
「要不是宋一苗那个婊子天天搔首弄姿,小阳怎么会不要我。」
「而且,倒贴都要嫁过来……你说!她不是婊子是什么!她不是婊子是什么!!她不是婊子是什么!!!」
这句话,徐真吼了三遍,一声比一声哀怨。
「会生孩子又怎么样?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抢我的徐理,她只能死,只能死!哈哈哈。」
「还有你,周凝然,我只要活着,就要杀了你!杀了你!」
徐真满目狰狞的表情,忽然一转,笑得竟格外清甜,她说:
「小阳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阐述完了自己全部的犯罪过程。
而我的手机录音早已开启。
我从没想过算计徐真,从发现宋一苗的事起,我就清楚了,她对徐理的爱,太扭曲了。
28、
徐真被带到了看守所。
我和宋一禾,却谁也高兴不起来。
宋一苗不会因为徐真畸形的爱公诸于众而活过来。
我和徐理,也永远回不到过去。
他们俩,一个杀人,一个包庇。
所以,如果我死了,徐理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一个月后,我成功和徐理解除了婚姻关系。
共有的那套房子平分,我不要房,我不喜欢那里留下的回忆。
贷款是徐理的名字,首付我爸出了 100 万,当时,我为了替徐理说话,彰显自己的骨气,向我爸打了借条。
现在,除了银行贷款,徐理还要给我家还钱。
……
徐理被关在庄镇的看守所。
我去看他,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问出来了,我说:
「既然你与徐真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不选择和她在一起?」
徐理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看一个笑话:
「我爸买她已经花过一次钱了,早就是我家的人,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哈哈,哈哈哈,徐理,我错了。
我怎么连这个账都不会算呢?
他接着说:「更何况,她连小孩都不会生。」
听到徐理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我真想把这些话都告诉徐真。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吗?
我一替徐真可悲,二替自己可悲。
「徐理,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你问吧。」
「当初,徐真是自己要来我们家害我,还是?」
这对我很重要,曾经深爱的人,是别人捅我一刀,他冷眼旁观,还是,压根就是他让别人来捅我的。
徐理的回答,令我齿冷。
「是我叫她来的。」
呵呵,我笑了。
最后时刻,徐理,我感谢你的仁慈,如果你说你是无辜的,我一定会为你找借口。
你愿实话实说,斩断我们最后一丝情分,我也会给你最好的反馈。
我把徐理的话择了两句出来,交给了警察局。
就是他自己讲出的自己父母拐卖妇女的实证。
徐建柱一家,可以在牢里团聚了。
宋一禾第一时间就处理了我的举报信息,镇上其他人口中的流言,此时全都成了证据。
做完这一切,我的心口像被薅去了一块肉。
很疼、但是轻了。
好在,婚姻不长,泥泞不重,我还来得及说再见。
哦不,是再也不见。
三年时光,我全当喂了狗。
更何况,这人,狗都不如。
「我早说过,这是个烂人吧。」站在我身边的宋一禾说。
「瞎了三年,谢谢宋警官你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