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5 点,天全黑了,街上都挂满了红红的灯笼。
所有人聚在我们房间聊天。
C 哥右脚肿的和馒头一样,高圆圆和 D 哥弄了个冰袋给他冷敷,两人一起伺候他。
A 哥和她女朋友在边上卿卿我我,呸,恶心。
高圆圆宿舍另两个女生坐在床边聊天。
我侧躺在床边看书。
我们一片岁月静好,只有两匹牲畜散发着荷尔蒙,与祥和的世界格格不入。
B 哥和张泽宇在争宠。他们围着 F,像动物园求偶的猩猩,争先表现自己的能力。
F 坐在他俩中间,乐呵呵的看着他俩。
B 哥卷起袖子,露出肱二头肌,说,大不大,大不大。
F 芊芊细指捏了捏,说,大。
B 哥有卷起衣服,露出了六块腹肌,说,怎么样,硬不硬。
F 芊芊细指按了按,说,硬。
B 哥眼神得意,用下巴对张泽宇说,看,F 说我又大又硬。
张泽宇帅气的脸庞笑笑,说,嗯,就是没有脑子。
B 哥怒了,你说谁没脑子,谁没脑子?
张泽宇说,我给你出几个题,你答对了就说明你有脑子,行不行。
B 哥大手一挥,说,你出吧。
张泽宇说,很简单,出个脑筋急转弯,你别想复杂了啊。
B 哥点点头,脑筋急转弯我小学就不玩了,太简单!说着,B 哥还对 F 挑了下眉毛。
张泽宇说,第一题,铅笔姓什么?
B 哥呆了下,摸了摸头说,姓铅!
不对,再想想。
B 哥大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说,就是姓铅。
张泽宇说,铅笔姓萧,因为是削铅笔。
B 哥眼珠子脱框而出。
第二题,阳光和灯光给人们带来光明,那什么光给人带来痛苦?
B 哥又呆了下,挠头想了三分钟,说,不知道。
是耳光,哈哈哈哈。张泽宇捂着肚子,趴在床上狂笑。
B 哥咬着牙喊,你大爷的,对着张泽宇的屁股就是两巴掌,啪,啪。
张泽宇怒了,你打我干啥,说你没脑子你还不信!
F 看着 B 哥和张泽宇,只捂着嘴偷笑。
B 哥急了,大眼珠子瞪着,这种场合不能让 F 看不起,自己还要嫁入 F 家的豪门呢!他眼珠子一转说,你和我比不算什么,你有本事和他比。
B 哥指着我。
我瞪着 B 哥,说,你指我干啥?你俩发情为什么拉着我?
B 哥对张泽宇说,你能比过他,我就服你,以后我把 F 让给你。
F 打了下 B 哥,翻了下白眼说,去你的。
哎呀呀,F 这一抹的风情太撩人了,我酥了酥了。
张泽宇看看我,说,咱俩比脑筋急转弯啊?
我说,脑筋急转弯太难了,能不能换点简单的?
张泽宇自信满满说,好,好,那咱换别的。
他开始皱眉思考,说,那比啥呢?
F 小嘴轻启,说,泽宇,你不是心算得过奖嘛,你俩比心算呢?
说着,F 挑衅的望了我一眼。
我呸,还叫泽宇,叫这么亲,我心里忿忿不平。
张泽宇坐正了,说,好,好,就比心算,看谁快。
我摇摇手,说,不行不行,我是男人,我做一次很久。
F 一只手搭在张泽宇的肩上,说,对,我估计你也比不过张泽宇,他高中在市里拿过心算的奖。
张泽宇立马满面春光,说,哎,成绩一般,就是拿了两回市里心算亚军。
我说,你看,我真不行,我没拿过奖。再说,输了面子事小,你再和我赌点别的,我输了也没有啊。
张泽宇越说越自信满满,嘴巴开心的要裂到耳后根说,这样如果你输了,你就大喊三声我像赵本山。
我摇摇手,说,不行不行,我不能说假话。我像吴彦祖,怎么能让我撒谎说像赵本山呢。要不,咱俩谁输了,就出去裸奔?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全是期待。
张泽宇懵了下,裸奔?在东北?在零下二、三十度的雪乡?
我说是啊,这里多有意境,我早想出去裸奔去了,一直没机会。这下好了,谢谢你给我机会。
张泽宇摸了摸下巴,望向 F,这样行吗?
F 皱起眉头。
我脱了外套,只留下里面的保暖,说,我都等不及裸奔了,快快快,比不比。比完,我输了就去跑步了。
张泽宇笑的嘴角裂到耳后根,他大笑说,嚯嚯嚯,成全你。
F 出题,所有人当裁判。
F 调出手机的计算器,边按边说出了一长串数字,里面各种加减乘除。我心里默念,在 F 说完的时候,我说出了答案。
张泽宇还在捏着手指头算,等了三秒钟,他也说出了答案,但和我的不一样。
F 调转了手机,计算器上的数字,是我说的数。
张泽宇慌了,身子一歪。他头上冒出汗,说,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快的。
我摸了摸头,说,啊?我说对了吗?哎呀,巧合巧合。我不会心算,就是随口一说,还对了?
后面 B 哥几人哈哈哈大笑。
哎呀呀,确实是巧合,你怎么不信,我对张泽宇说,要不咱再来一次?
张泽宇擦了下头上的汗,望向 F。
F 说,别来了,万一再输了。
我也说道,是啊,你不行,再输一次,多不好。
张泽宇听到「你不行」三个只,直接打断我说,我行,再来一次。
我说,哎呀,你看第一次都有赌注了,这次再来,要不再赌点什么?啊,B 哥你说啥?啊?你说输了就大喊三声,我配不上 F?
B 哥挥挥手,小声的说,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对张泽宇说,B 哥想这样玩,我也没法拒绝,你看看,这怎么弄。
张泽宇咬了咬呀,说,行,输了的人大喊三声我配不上 F!
嗯嗯,你是配不上 F,我心里说道。
F 翻了个白眼,说,你们玩你们的,扯上我干什么?
F 再次出题。
她边说边按着手机,等说完,我又说出了答案。
张泽宇身体摇晃了下,他脸上的汗哗哗的流,和五分钟前自信满满的样子,截然不同。
F 调转了手机,给所有人看了下答案。
还是我说的数字。
所有人再次张大嘴巴,惊讶的竖起大拇指,说,牛牛牛,你最牛。
我摆了摆手,说,小意思。那个啥,泽宇兄,你是先说配不上 F 还是先去裸奔?
所有人又齐齐望向张泽宇。
A 哥在边上打岔,说,张泽宇啊,你和谁比不好,你和他比。他当时来咱学校,高考成绩是全校第一名。现在他不去上课,照样考我们班第一。
我打断 A 哥,你别瞎说,我天天上课的好不好。
A 哥小声的说,你是去看妹子的。
张泽宇颓然的坐在床上,说,大家都是同学,何必呢?
B 哥瞪着大眼珠子大喊,你说我没脑子的时候,怎么没说咱是同学?我没脑子吗?我没脑子吗?
F 打断他,说,好了,好了,就是开个玩笑,你先坐下,别说话。
B 哥很听话的坐下,真是一物降一物。
张泽宇突然站了起来,说,我想起来了。咱刚上大一的时候,有个高分学霸没有选择去清北,来了咱学校,难道就是你!
我打断张泽宇,说,咱学校也是重点高校,在高校排名里也在最前面好不好,不要乱说。
张泽宇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说,当时清北的几个重点专业都找你了,但是你没去。你来咱学校,是为了陪一个人,那个人是…
张泽宇还没说完, B 哥打断了他,说,就你话多,就你话多。
说着,B 哥喊 A 哥和 D 哥说,快过来给他扒了。
C 哥抬着他的伤脚也想过去,被圆圆拉住了,着急的在一边指挥,对,先拖外套,哎呀,B 哥,你怎么把他裤子退了下来。
张泽宇刚刚提了一个人,让我心里有些堵。
我穿上外套,去了外面。
外面空气冷冽,圆月高照,满眼全是白茫茫一片。突然想大喊一声,北国风光,万里雪飘。
在外面呆了一会,F 也出来了。
她站在我边上。
我瞅着她说,你来干嘛?
F 没有说话,她等了许久,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的事?什么事?我掩饰的笑了笑。
F 轻声说,过去就过去了。
我没说话,尘封的记忆仿若打开。
我好像在自言自语,轻声的说,来这所学校是因为小六。他是我的发小,是我的好兄弟,从小学到高中,我俩都在一个学校。
我以前很叛逆的,经常惹事,和同学闹矛盾。如果没有他,我或许早就辍学了。
小六学习很好,在班里经常考第一、第二名。他在数学上很有天赋,心算很厉害。我的心算是跟他学的。
高考,小六发挥失常,没能考上清北,志愿就填了咱学校。
我考的很好,上清北没问题的,但我偷着填了和小六一样的学校。
小六知道后和我大闹一场,说我不懂事,人生大事怎么能义气用事。
我必须这样做,因为小六没有我,不行。
我叹了口气,又轻声说,他是个残疾人,有脊髓炎,四肢无力。他在学校没人照顾,不行的。他父母也来了 T 市,他们照顾他的生活。我,照顾他的学习。
我想的很好,可是天不遂人愿。大一刚上了几个月,他脊髓炎突然加重,而且肺部感染,人很快没了。
小六最喜欢的是数学,以前还说呢,高中数学不如我,大学里一定要超过我。
他去世后,我很长时间一直消沉。B 哥他们老劝我,安慰我,我也不搭理他们。我就是想着小六。
小六和他父母在外面租的房子,但宿舍也给他留了床,方便他中午休息。他去世几个月后,B 哥收拾了小六的床,他想在上面放些杂物。
那是我第一次和 B 哥打架。
小六的床在那儿,我感觉他还在。小六的床上放了杂物,小六就真没了。
我疯狂的打 B 哥,B 哥也打我。他一直喊,他都走了,都走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B 哥背上都是我抓的血印子,我的脸也被 B 哥打青了。
宿舍的人拉仗,拉着拉着,不知道谁提了一句,把床拆了。
我不让他们拆床,但他们一群人呼啦啦又砸又踹。床拆了,连床板子都扔到了楼道里。
看着在楼道里的床架子和床板,我才知道,确实都过去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想开了。
没啥,多大的事,是吧,我终于自言自语的说完。
F 没说话,她一直看着远方的群山,清亮的眸子里有层雾气。
这次和 F 倾诉完,突然有一种释怀的感觉,人也轻松了很多。这件事,我之前无人倾诉。小六,在我们宿舍像禁忌一样,谁都不敢提。
过了很长时间。
F 说,回屋吧,这里太冷了。
推开房门,我和 F 呆了一下。
啥情况?
张泽宇只穿着个四角大裤衩,这我能理解,但是 B 哥,为什么你也只剩下大裤衩?
其他人全坐在边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俩。F 宿舍那俩女生,看着张泽宇眼含春光。
你们这群人要干啥,咱都是文明人,不能在我的屋子里乱搞!我义正言辞的警告他们。如果搞,带我一个!
B 哥哭着对我说,你要帮我做主啊。我们又比了,我输了,现在要和他一起去裸奔。
我和 F 头顶冒出三条竖线。
我问,你们又比的脑筋急转弯吗?
B 哥苦着脸说,不是,比的是鸡兔同笼,数鸡和兔子。
我看你这个模样,就像兔子。都回去睡觉,我开始赶人。还不走,咱 11 个人一起睡吗?
B 哥点头,可以吗?
可以你妹,你给我出去裸奔去。
B 哥摇摇头,说,会冻死的。
你大爷,你现在智商在线了?
在雪乡第二个白天,是 2011 年的 12 月 29 日,天气晴朗,室外温度零下二十八度。
吃完早饭,A 哥又搬出梯子和 D 哥堆雪人。
我看着他俩,心说,俩大傻子,闲着没事堆这么高的雪人干什么?
过了一会,F 过来了。
她说,哎,你们仨傻子在干啥?
我瞅着 F,说,是他们两个傻子好不好,怎么还说仨傻子。
F 说,你不傻,你都在这站了 10 分钟了。他俩起码还在堆雪人,你好,你看他们堆雪人看了 10 分钟,你说你傻不傻。
好吧,我原谅你,谁让你这么美。
F 俏脸一红。
哎呀,这个美丽的御姐。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有些贱嗖嗖的,总想着调戏 F,尤其知道张泽宇不是她男朋友后。
又站了一会,就听到院子外一阵铃铛响,B 哥的声音传来,都出来,马拉雪橇啦。
当啷啷,B 哥牵进来一匹高头大马,后面拉着一个雪橇,看样子能坐 3、4 个人。
我和 F 抢着坐了上去。
B 哥说,再上来一个。
C 哥在后面用一根腿蹦了过来,说,给我留个位置,给我留个位置。
他把崴了脚先放了上去,刚要往上爬,B 哥没看到,直接朝天「啪」的一甩鞭子,驾!
骏马嘶鸣奔驰,C 哥大喊,「啊」。
他刚一只腿在雪橇上,一只腿还在外面,还没上来,就被雪橇强行拉出了 4.5 米远。
我好像看到 C 哥被拖成了一字马,我赶紧捂紧了我的裆部。
C 哥婴儿肥的脸上,都是泪水,疼的直喊,我的裆,我的裆。
一群人抬着 C 哥,放在院子里的一张躺椅上。
高圆圆趴在他身上就哭,老公啊老公,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李叔过来,拉开高圆圆,他黢黑的右手伸进了 C 哥的裆部。C 哥眼里含着泪,说,叔,凉啊,凉,你手太凉了。
李叔大概摸了下,说,没事,拉着筋儿了,过两天就好。
高圆圆这才止住了眼泪。
C 哥又说,你们谁帮我看看我的脚,怎么感觉有点疼啊。
我们一群人齐刷刷看向他肿着的脚,C 哥摇头说,另一只。
我们一群人齐刷刷看向他正常的脚,高圆圆给他脱了鞋和袜子。
这只脚怎么好像也有点肿?
C 哥大哭,这只脚好些也崴了,疼啊。
我们一群人憋住笑,憋的脸都红了。不知道谁先笑出了声,我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C 哥的两只脚都崴了,MD。太牛了,人家出来旅游,你出来崴脚。
后面我们出去逛街。
在农家乐门口,C 哥在躺椅上养伤,高圆圆站在他后面,B 哥跪在地上,和我们挥手道别。
他们对我们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崴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