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 6 年,我自诩对哥哥的心天地可鉴。
当他带着助理直接住进我房子的时候,我还以为老天开眼,是我上辈子积德行善修来的福气。
没成想同居 3 月,我就巴不得把他挂在晾衣杆上辟邪。
「演戏归演戏,谁会假戏真做啊?」他放开气喘吁吁的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我抹着嘴,羞愤难当,更因这句话心碎太平洋。
真有你的,好爱豆,我从今天起就要当你的黑粉头子!
1.
「黎妹儿,最近司澄出了新专,你又没少出血吧?」
我轻拨了拨盘中的半颗圣女果,抬眸向闺蜜一笑;「开售当天 500 张。没办法,现在哥哥事业上升期,当然要支持。」
「凭你这么祸祸,你爸妈留你那套房子用不了几天就得卖。」顾秋无奈地一翻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接过我递去的手机,瞟了一眼上面新专辑的封面。
「没事,最近有个租客找我,想租我爸妈给我买的那套精装 300 平大复式。月租怎么着不得几个达不溜起步?」我心中想着那冤大头的钞票,顿感前途一片光明。「当时买的时候就看中那里的地理位置,靠山傍水的风景绝佳,离市中心又那么近。这下真赚到了。」
顾秋听得此言蹙了蹙眉:「哪里找的?靠谱么。」
「靠谱,商量好看房满意后预交一年定金。」我这样说着,嘴角不由自主扬到了天上,接着压低声音,朝她那边凑了凑,「而且,这人跟我家哥哥同姓,相逢即是缘呐。」
正说着,我手机铃声响起,只见是个陌生号码。想着中介说租客今天会联系,我接通了电话。
对方的声音彬彬有礼:「您好,是陆黎女士吗?」
「是的,您哪位?」
「是这样,我是司先生的助理,司先生大约会在今晚八点亲自去看房,请问您是否方便?」
助理?我腹诽,有钱人就是派头大哈,看来还是讹少了。
「没问题。」
挂断电话,我对顾秋一抬眉毛:「冤大头来了。」
2.
过去我一直不相信所谓因果之说,但当出现在门口的那人伸手摘下墨镜口罩的那一刻,我发誓下半辈子一定行善积德来回报。
一双浓而利的眉毛衬着深邃的眸子,鼻梁高挺,薄唇犀利,连下颚线都如同是精心修饰的一般——除了我朝思暮想的司澄,还会有谁能有这样完美的面孔?
稳住,稳住!不能让到嘴边的天鹅飞掉!
我略点了点头,不苟言笑地向他伸出手:「司先生,你好。」
他伸出手来,点到为止地与我握了握,礼貌微笑的模样让我顿感心脏狠狠中了一箭。
我带他们走进客厅,请他们在沙发上稍等片刻,接着,我继续维持着面无波澜的模样,淡定地踱步到自己的卧室,轻轻掩上门,然后以风卷残云之势将里面司澄的海报周边全部塞到了床下,然后对着镜子检查过表情,才回到了客厅。
这套房子所在的小区安保极佳,加之环境好、交通便利,本就有些明星入住。这样想来,司澄会想到来此小住,倒也正常。
大致看了一圈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助理耳语几句后,后者掏出一份合同来。
「陆女士,想必您也清楚,司先生身份特殊。所以这份保密协议需要您签署一下,还望您理解。」
我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保密协议,然后提笔潇洒地签上了大名。
签好租房合同后,我看着司澄那个与我收藏的一模一样的签名,脑海中响起了婚礼进行曲。
上帝,您老人家真够意思。
3.
司澄的行李不多,因此半天不到就已经全部安置妥当。
当搬家公司的人和他的助理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垫玩起了手机。
我在自己房间内纠结许久后,轻手轻脚来到厨房,洗了一盒车厘子端到客厅,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陆小姐。」他仪态端方,在台下这样面对面,对我更有致命吸引力。
「没关系,叫我陆黎就好。」我巧笑嫣然,竭力营造良好形象。
他轻点点头,垂着的长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仍然低头刷着微博。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我:「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
他拿起手机,将一张照片展示给我:「上个星期的粉丝见面会?」
……
完了。
不料他也不恼,而是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早跟 Tammy 说过,合租行不通。」
我听到这话心凉了半截,索性坐到沙发上,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哥哥,你看,我是你粉丝,所以肯定不会做什么不利于你的事对不对?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是理智粉,只是支持你的事业,所以其实是比其他人都要合算,对不对?」
司澄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随后用一只手轻托着下巴,唇角一弯:「所以,理智粉小姐,你会做减脂餐吗?」
为了你,Ps 剪视频我都学会了,减脂餐算什么。
当晚刷到司澄的微博时,我感到一阵魔幻。
他发出的照片中,清水煮菜一边露出的半截书,正是我读完随手放在茶几上的。
几天前我还在舔屏的哥哥,此时就在离我不过一堵墙外的地方健身。
想到这一点,我在看着司澄超话下其他粉丝的评论和转发时,更加优越感爆棚。
想至此,我用微博账号「橙橙的可露丽」喜滋滋地转发了一条他最近的品牌活动推送。
生活怎能如此多娇。
4.
开始喜欢司澄还是在高中,当时高三的我在无穷尽的刷题和高考压力下抬不起头。
直到某天午饭时间,广播里响起一首歌,那样动听的旋律和温柔的嗓音,让我心中某个角落在一霎那间点亮。
能唱出这样歌的歌手,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留意到了这个当时只是初出茅庐的歌手:司澄。
司澄很早就做了练习生出道,前些年才突然爆火,没多久转型做了演员,却也没丢老本行,时不时发发专辑,活着办一两场演唱会。
他外形好、唱歌有天赋,演戏也毫不含糊,加之出道多年,所以在业界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口碑,虽然黑与粉同在,却好在路人缘尚可。
而从大学起,无论是他的新戏还是新歌,我都从不会错过首发。
他伴着我度过了整个大学四年,直到如今工作。
只不过,命运的神奇就在于,当我还以为自己就会一直这样当着咸鱼小富二代上班草草度日之时,这位只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的男神,会毫无预兆地来到我门前。
刚开始的一段日子,也的确如同每一个偶像剧中那样梦幻。
每天早晨醒来时,看到餐桌前坐着那样一个神祗一般的人物,都会端着水杯的我不住感叹生活真美好。
他的身影被熹微的晨光裹上一层淡淡的柔光,这样看去,仿佛是他让这个房间都变得神圣起来。
看到我出门,他从手机或书本中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早上好,理智粉。」
哥哥下凡辛苦了。
我腼腆地笑笑,然后心甘情愿地去做好我们两人的早餐。
那段时间,司澄会在要开始练吉他之前,轻敲敲我的门,询问是否打扰。
熟络些许,在编辑好微博后,他甚至会询问我的意见。
要说我最甜蜜的一次,则是他在开演唱会之前,将 VIP 区的一张门票递给我,还不忘朝我一笑:「送给理智粉的礼物。」
妈妈,我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吗。
5.
若说起初的那一段是我们关系的蜜月期,那么一个月以后,生活才露出了其本来的面目。
刚刚开始时,我只是象征性地提醒一下:「哥哥,内裤麻烦不要在洗衣机里洗哦。」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笑容逐渐出现裂痕:「司澄哥哥,垃圾记得及时丢掉。」
两个月后,我的耐心更是消磨殆尽:「司澄,吃完饭盘子别丢在洗碗机里就不管。」
没办法,我是个多年的洁癖,所以即使是偶像,也不能吃完外卖不马上扔盒子。
当然,我本不温柔的性格,也在这过程中逐渐暴露。这让一开始就受到贵宾待遇的司澄多少吃不消,甚至在不久后开始如青春期叛逆少年般与我对着干。
「陆黎,今天的饭太油了,不利于我减肥。」
「陆黎,你做瑜伽的音乐声音太高了,不利于我创作。」
「陆黎——」
「干嘛!」
终于,在司澄入住三个月时,忍无可忍的我宣布:从今天起,我陆黎对司澄粉转路人。
可是听到我这一宣誓的司澄只是眉梢微微一挑,甚至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陆黎,你终于出息了。」
靠。
在他鼓励的眼神注视下,我憋着一口气将微博昵称改成了「不追星的可露丽」。
「冰箱里没有牛奶了,记得买,要低脂的。」他往我微信里转了二百块后,笑吟吟地冲我招招手,看起来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我先前就是瞎了,才会觉得这个人温柔善良。
与司澄合租至今,出于对他隐私的保护和对保密协议的敬意,我一直对这件事三缄其口,连顾秋也没有提及。
直到我脱粉的今日,才终于与闺蜜开始了对我这位男租客的抱怨。
谁料这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的半个小时。
「所以,这人究竟谁啊,还让你这么忍气吞声了足足三个月,也真是不容易。」
我痛苦地一捂额头,然后将手边的意式浓缩一饮而尽。
「我是真希望我能告诉你啊。」
6.
出乎预料的是,脱粉后的合租生活其实轻松了不少。
不光是我没了在哥哥面前维护良好形象的负担,就连司澄他自己也仿佛终于能松开那根紧绷的弦。
褪去这一层滤镜后,对于他一系列不讲究的生活习惯,我如今完全零容忍。
好在在经历被丢掉洗衣机中的袜子、淋浴中途被关掉浴室灯、连续一周家中无人做饭后,这位大少爷终于学乖了些许,只是偶尔故意长吁短叹,指责我绝情。
「陆黎,我算看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是真爱粉。」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间隙,对经过的我说道。
我正在思考最近的策划案要如何应付,因此说话完全不过脑子:「是啊,我单纯馋你身子,发现货不对板就撤。」
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正欲张口辩解,却见司澄「啧啧」着摇头看我,表情一如在说「我就知道」。
对此我早已想好了对策。
我从柜子里取出工具箱,往他怀里一塞,无比自然地指示:「更衣室灯泡坏了,换去。」
「几个月前还叫哥哥,现在就呼来喝去?」他眉稍一挑,表示难以置信。
「拜托,」我调出手机页面展示给他看,「我为你花这么多钱了,现在表示不满意,你的售后服务也该到位不是?」
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来,提着工具箱走了几步又扭回头来:「我能不能就直接露腹肌代替?」
就这样,我抱着一包爆米花窝在了沙发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盯着面前表情如同要慷慨就义般壮烈的司澄:「我准备好了。」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咬牙看着我,然后眼睛一闭,利落脱下了身上的半袖。
我此时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却尽力不笑得太过灿烂,趁他不防备迅速拍了张照。
「陆,黎。」
由于我忘记关掉闪光灯和音效,他马上发现了我这小动作,立刻扑上来抢我手机。
「我不外传!」我赶忙躲避,手忙脚乱地想要藏起手机。
「自己看也不行,谁知道你要拿来干什么。」
我耍赖干脆躺在沙发上,将手机压在身下。而情急的司澄一时忘记所谓男女大防,俯身来抢时,又让我愈发着了急。我伸手去推他,不小心手一滑,不偏不倚按在了某个尴尬的部位上。
就这样,与偶像合租三个多月的我,意外侵犯了他的个人隐私,同时相当于将「我馋他身子」加粗放大。
「小兔崽子,」司澄仍保持着单手撑着我身边靠背的姿势,闭上眼睛,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命还想要吗。」
我赶忙手足无措地交出手机:「大大大大哥对不起!」
他站直身子前用右手食指指了指我:「你,好样的。」
7.
自此整整一个星期,司澄每每与我对视,都要摆出一副「休想觊觎朕」的模样,气得我牙痒痒。
可偏偏我越是极力想澄清,反而将水搅得越浑。
未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我趁着他不在的某天,打算将所有先前的周边全部处理掉。
床下的海报、衣柜里的抱枕,统统被我塞进了一个大纸箱里。
然而就在我踢着箱子,抱着那个 1:1 立牌艰难地挪到门口伸手向把手的一瞬间,门自动开了。
我和司澄面面相觑,空气静得我仿佛能听到他咬牙的声音,
「你听我解释……」
片刻后,他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右手搁在桌面轻轻叩了叩:「开始吧。」
我如今终于多少懂了他脱 T 恤时的感受,带着上刑场一般的心情,恨恨打开了箱子。
那些最早追溯到大一时的手牌、应援棒、海报,以及写着对司澄彩虹屁式吹捧的日记本,一件件暴露在了灯光下。
司澄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越来越红的面色,嘴角微微扬起,接着俯身拿起了一个蓝色布面的本子。
「别看那个——」
然而已经为时已晚。
他仗着身高优势,站起身单手将本子举过头顶。我惶急去抢,直接站上了椅子,下意识一扑,椅子应声倒地,而我,直直骑在了他身上。
「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直接从厨房拔出菜刀追着我砍。
我忙站起身来,连本子都顾不得拿,一溜烟逃回了房间锁上门。
然而我实在低估了司澄的报复心。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我门前,轻敲了敲门后清清嗓子。
我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想把哥哥按在客厅的沙发上,扯开衣领狠狠……」
倘若平心而论,司澄那样清朗好听的嗓音念小黄文,无疑是别有风情,愈发引人遐思。
可偏偏作者就在屋内,描摹对象还是他自己,我实在想不出他是出于怎样同归于尽的勇气才能将其内容念出。
「哦,这里有些问题。我没有八块腹肌,六块。」
「啧,尺寸问题,你倒是挺懂。」
「这个口味是不是重了点儿?」
他边慢条斯理地念着,时不时还点评几句,仿佛那上面与我「颠鸾倒凤,共赴巫山」的另有其人。
狠人呐。
约莫半个小时后,我听到他「啪」地一声把本子合上,又叩了叩门框:「出来吧,我不收拾你了。」
「你拿什么保证!」我蒙着枕头,发出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一般来说,能写这样的,至多有色心没色胆。」
又过了十分钟,我才小心翼翼将门打开一条小缝,确认安全后,才一点点挪出了卧室房门。
司澄已经将厨房的那一堆收拾停当,抱着吉他坐在了楼梯上。
抬眼看到我后,他拨了拨头发,抬起下巴示意:「做饭去。」
8.
好在亲自监督我将周边全部处理掉后,司澄大发慈悲地没有再将这些事提起。
他甚至还宽限了我一段时间,准许我将那些旧物挂在网上买,免了直接扔掉,倒是还小赚了几百块。
坐在桌前优雅地吃着那些东西换来的澳龙时,他还难得夸了夸我:「手艺有进步。」
「不敢当,这要谢谢您。」我讽刺道。
允许室友卖自己周边,却在事后以肖像权为名要求分成,叫嚣着「改善生活」。真不知怎样丧心病狂的人才能有这样的行径。
他轻笑一声,没有回应,切了一块芦笋放到我盘子里:「乖,多吃点补身体。」
我疑惑地抬起头:「又抽什么风?」
「不然怕你养不起我。」
不用担心,你这样的谁都养不起,我发誓用不了多久我就直接宰你改善生活。
只是没能料到,这般「相安无事」地处了一段时间后,我们两人各自遭遇了一次重创。
天知道为什么自从遇到他后生活就多了这么多抓马。
我自己的滑铁卢发生在职业生涯。
一言以蔽之,我看不惯上司欺压新同事,冲动之下当众与他起了争执,当天下午就受到了离职通知。
司澄回到家后,我正抱着一桶冰激凌在沙发上颓废,身边是两三包开了袋的薯片
「他这样干都好多次了,把那小姑娘排挤得都去找了心理医生,怎么明明其他人也私下里说,关键时候就没人替我说一句话呢。」
向他讲完来龙去脉后,我重重叹口气。
他这回倒是难得地十分耐心,端了两杯热水坐在我身边,听我絮絮叨叨好一阵子,才侧过头问道:「陆黎,你喜欢你的工作么?」
我一怔,然后果断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他拿起一杯水,向我抬了抬手示意:「恭喜脱离苦海。」
我疑惑地抬起头来,却见他眼神中写满认真,方知他原来并非开玩笑。
倘若这样想,倒也不错。
我举起杯子,同他干了那杯水。
在他的鼓励下,我决定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待弄清自己真正所求时再重返职场。
只不过,在我宅家仅仅四五天后,他自己也被人抬了回来。
「拍摄出了点小问题,腿骨折了。」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就这样,我们两人在短短几天内不约而同地成为了居家待业人士,每天的日常就是大眼瞪小眼。
「陆黎,你这人有心吗。」
在我不知第几次端着果盘从他面前经过时,他忍无可忍地开口。
「伤成这样了。」他尝试动了动脚,马上蹙起了眉毛。
「我怕你又以为我图谋不轨。」我含着酸奶勺子,含混不清地回答。
「少废话,大不了我雇你。」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不知怎的,我反而笑出了声,立刻又换来一枚白眼:「你良心呢。」
「哥哥别气,哥哥想吃什么看什么,随时吩咐。」
我笑着将他的轮椅推到落地窗前,打开面前的纱帘,整个城市的美景顿时尽收眼底。
我们谁都没有先说话,静静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
片刻后,我忍不住出声:「司澄。」
「怎么。」
「你真觉得一定要找自己想做的么?」
「不然呢,」他回过头看我,「你物质上早就足够满足,如果再要把自己束缚在不喜欢的岗位上,不觉得是浪费?」
我浅笑了笑,揉了揉他头发。
「松手。」
「好狗狗。」
9.
当晚我们俩第一次一起窝在了沙发上看电影,和谐得宛如一对亲姐妹。
当然,他听到我这个比喻时一把把我推下沙发的那一幕不算。
因为天气转凉又没有暖气,我就找了一床大羽绒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只不过没过多久,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揭开我的被子,然后将其拉到了他那一边。
面对我怨憎的目光,他显得十分无辜:「我也冷。」
于是我只好容忍他挤在一起。我们吵吵闹闹一直到电影开始,都还没有意识到彼此挨得这样近。
「菜得一批,表演痕迹太明显了。」到了影片中男主对女主深情告白的片段,他不屑地点评道。
「你跟他不是关系挺好的么。」
我看了看男主演,依稀记得他和司澄先前有些渊源。
「他找人挖我黑料。」司澄伸手抓了一把我怀里的爆米花。
我索性暂停了电影:「你能有啥黑料?攒了十三双袜子不洗?」
「没黑料就编。」他垂下睫毛,神情中难得露出了一丝落寞,叹了口气,别过头去,「继续吧,看着他这样拙劣的演技,我心情好多了。」
我对司澄这样情绪化的点评不甚买账,不满地将遥控藏到身后,故意一歪头挑衅道:「你行你上啊,你知道哥哥多努力吗?」
「我上?」他一抬眸,盯着我的眼神让我脸颊顿时有些发烫,微微靠近我,接着轻轻伸出手,拂过我脸侧的头发,「陆黎,你知道吗,我真希望每一天、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他抬起我下巴,食指轻擦过我嘴唇,「可我又清楚现在的一切于你都不过只会是过眼云烟,而未来那个能真正拥你入怀的男人,让我嫉妒得发狂……」
他低声说着,目光一寸寸下移到我的嘴唇上,我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本能地想要叼住他的唇瓣,一解心头那团躁动不安的火。
在只有咫尺时,他松开手,顺势拿过我身后的遥控器,打了个响指:「这不比他强?」
我这才回过神来,木木地点头:「嗯,强。」
「怎么了你。」他下意识地抬手来探我额头,我没有空间去躲,却因此愈发局促,低下了头。
他看了我几秒,倏尔嘴角浮起一抹带些狡黠的微笑:「陆黎,你脸红了。」
「滚滚滚你才脸红了。」
我将被子往他头上一蒙,光着脚跳下沙发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关上门钻进被子里。
虽说即使在他刚才那样说时,我也清楚那不过是在重复电影中的台词,却仍因他代入了我的名字而不由得恍惚。
我用手背贴了贴脸颊,果然一阵滚烫。
怎么了啊这是。
「陆黎?」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小黎黎?」司澄这次愈发刻意拖长了音调。不用看就知道,他此刻定是笑得促狭。
「你先自己看!」我仍然用被子捂着头,听到他的声音,如同心中被用羽毛轻轻撩拨了一下,更加无颜与他面对。
「我不想看电影,我就想看你。」他又轻叩了叩门,「快来啊~」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可是根本没用。
即使在一片黑暗中,我也莫名其妙想象出司澄半裸着倚在沙发上,配上这样易让人误会的话,霎时觉得被子里缺氧,索性将其一把掀开,下床开了门。
「大哥,你饶了我吧。」
他似乎强忍着笑意,拍了拍我肩膀:「没关系老妹儿,跟我搭戏的女演员都常有把持不住的,我能理解。」
「真的?」我将信将疑,抬手推开肩膀上他的手:「那这毛病该怎么治?要不,你离我远点儿?」
「那不行啊,你想,只要你能过得了我这关,往后还怕被高段位渣男骗?全方位立体防御,保你远离渣男和痛苦。要不要报名参训?」他语气温温柔柔的,一副不会轻易放我的样子。
我叹口气:「那你想怎么治。」
「简单。」他掏出手机晃了晃:「我监督你,一次一百,扫码支付。所得用于改善生活。」
我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想得美。」
「这样多好啊,一举多得。」他伸手一敲我脑门:「拯救了你堕落的少女心,还安抚了我的胃。」
「五十。」我眼一闭,心一横,莫名就上了他的套。
「二百。」
「一百成交,现在给我出去。」
我用力将他往门外一推,然后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这次给你免单了,不用谢。」
他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我没忍住又扑哧一笑。
神经病。
10.
从那天起,司澄再也没停下过绞尽脑汁向我敲诈的步伐。
「陆黎,帮助一个身体不便的室友,是你应尽的义务。」他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支着双拐,却仍然气势不减。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事情这么多。」
「喂,受伤了,有点同情心行不行?」他转身要走,马上使劲一皱眉,痛苦地呻吟一声。我虽明知他都是在演戏,却忍不住下意识去搀扶。
他轻轻将一只胳膊绕过我脖子,小心翼翼将一部分身体的重量转移到我身上,在我不备时转头,在我耳边低声说:「辛苦你了,黎黎。」
若非我脚步稳当,险些就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但事后,我还是咬牙切齿给他转账了一百块。
第二天,他饶有兴趣地看我在客厅正中挂上行书写就的四个大字「色即是空」。
「哪儿买的?花了不少银子吧。」
「我自己写的。出门买这个,我脸还要不要了?」我跳下沙发,站在茶几后检查那幅大字是否歪斜。
「没事宝贝,你的脸对我来说永远是最完美的。」他一只胳膊搁在轮椅靠背上,慢条斯理喝了口牛奶。
「支付宝到账,一百元。」
提示音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抬头对我微微一笑:「宝贝儿真乖。」
「支付宝到账,一百元。」
我黑着脸放下手机,弯腰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向他嘴里一塞:「司澄,我求你闭嘴吧。」
半个月过去,我粗略算了算本月的花销,倘若再这样下去,本月的房租我不仅没得赚,大概率还要倒贴。
只不过司澄十分乐在其中,以至于当我提出协议终止时,他甚至都不加任何思考就一口回绝。
「陆黎,做人要有恒心。不能因为现在花费太多就这么放弃,你也不想功亏一篑是不是?」
然而事实是,司澄口中的所谓「成效」完全是空穴来风。
因为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早已不满足口头的骚话。时不时故意拉开些衣服,对着我微微敞开领口,说今天房间怎么这么热,而在我一边「亲切问候」一边转账后,他又要指责我意志不坚定。
这是我意志不坚定的问题么,换谁把持得住啊。
有一天,当我坐在沙发上码字的间隙打开微博,刷到关于他新剧的推送时,看着那张精修图上他仿佛商店橱窗里精致模特的面孔,又瞄一眼沙发另一端又抱着吉他不知在弹些什么的他,忽觉恍如隔世。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明明才过去几个月,怎么觉得他早已不是我当初设想的那个「偶像哥哥」了?
谁能想到我先前疯狂砸钱支持的司澄,就在十分钟前才坑去我一百块。
台下的他,会胡闹、会使坏,没了耀眼的光芒,却仿佛不过是邻家的大男孩,仍然会让人不由得产生好感。
趁他还没发现,我又飞快地瞟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打字。
他弹了几下,拿起一旁的笔,垫着沙发扶手写了几笔。
「写什么呢。」
「新歌。」他抬眸看我一眼,然后又继续写了两行,「伤快好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复工了。昨天经纪人刚刚寄来新剧剧本。」
说完,他探过头瞄我的电脑屏幕:「你写什么呢。」
「小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想了想,还是将屏幕展示给他,「一个穿越故事。」
他探过些身子,伸手向下滑了滑鼠标,向我眼神示意后,索性搬过电脑看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约莫十分钟后,他将电脑还给我。
「随手瞎玩的而已,就是写着打发时间。」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在我接过电脑继续写了一阵子时,忽然提议道:「你发给我吧。」
「啊?干嘛?」
「我认识几个编剧,至少能帮你看看。」
他这样一说,我反而局促起来,同时胸腔里又似乎跳动着隐隐的期待,仅是犹豫了一瞬,就重重点了点头。
可就在我对他因此好感倍增的当口,他却忽然比了个「停」的手势:「别急着感动,有忙要你帮的。」
果然呐,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
11.
「你说的帮忙,就是对台词?」
我拿着他那满是荧光笔标记和各种注解的剧本,有些不明就里。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一如既往端了杯牛奶,另一手却拎着个哑铃,见我盯着看,解释道:「腿残了,胳膊得练吧。」
我含笑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翻看那剧本。
「你说女主角的词。」
他喝光杯中的牛奶,放下哑铃后去漱了漱口,经过茶几又拿了一颗薄荷糖。
的确,他的腿好像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如今有时已经不需要拄拐,再过几天,就已经能去拆石膏了。
我正思考该如何恢复原本的生活,他忽然拉上了窗帘,顺手关了灯。
四周霎时变得一片黑暗。不等我发问,他打开了一盏台灯,放在了我身边。
「烘托氛围。」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搞艺术的讲究真多,我心想。
「这词真矫情。」我点评道。
「嘘。」他竖起食指在嘴边,抬眸看我一眼。
我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尹默,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想法。在一起、分手,现在又要复合,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来,你太自私了。」
说完,我故意蹙着眉头,撅起嘴,夸张地演着「生气」的模样,又用口型重复一便:「太自私了!」
司澄嘴角微弯,翻了个白眼。
「抱歉,过去的种种是我的错,我不会否认。」他很快重新代入了情绪,眼角微微下垂,眼眶也微微带了些红,「我现在只想要最后一次机会。」
我一愣,眨了眨眼睛。
这么快就入戏了?
他故意咳了一声,提示我专心。
「不可能了。」我低声说。不知怎地,自己竟也莫名被他带入了情境中,「我曾那样为你痴狂,可你却不屑一顾,将我的一片真心轻贱如泥土,更是放任他人对我那样羞辱。现在,又想要挽回?」
我从剧本中抬起头,伸手沾了沾一旁杯中的水在眼角点了点,又瞟一眼剧本,看着司澄的眼睛:「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原本此时应当是司澄「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吼出『我当然喜欢』」,可他却不知发什么魔怔,只是看着我,台词都没有说。
「该你了。」我伸手点点他的手背。
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猝不及防:
他一只手扶着我身边的扶手,倾身在我嘴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略有些失神地缓缓回到原位,喃喃说道:「我当然喜欢。」
当然喜欢……谁呀?
我心跳如同鼓点一般响而密,沉浸在这一幕带来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回过神,好不容易才调动起些许力气,扯出一个些许苍白的微笑:「剧本上不是这样写的。」
他抬眸看我一眼,有些自嘲地一笑,略摇了摇头。
「抱歉,改个时间再练吧,我状态不太对。」
他伸手拒绝我搀扶,缓步回到了自己房间,随后轻轻掩上了门。
我目瞪口呆地旁观着这一系列动作,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这是又怎么了?入戏太深?暗恋对手演员?
正在我站起身收拾剧本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支付宝到账,一百元。」
12.
「你昨天是怎么了?」
次日清晨,我在厨房温着牛奶时,听到司澄下楼的动静,转过头去。
「什么怎么了?」
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仿佛昨天那个失神的另有其人。
我拿起手机,调出支付宝的转账页面晃了晃,对那一吻绝口不提。
「哦,满减返现你知道吧?」
果然。
我嘴角抽了抽,转过身不再理他。
谁成想,这家伙反而不依不饶了起来。
「陆黎,不好意思。我承认你的长相和手艺是过关的,就是这个性格呐……」
说着,他撇了撇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够呛。」
「求之不得。」我回怼道,毫不客气地用煎蛋的锅铲指着他:「你这样的也不是我的类型。」
他挑了挑眉,从表情上来看仿佛在说「我信你个鬼」。
「我喜欢那种斯文败类的。」我解释道,接着慢悠悠将煎蛋滑入盘中。
「你在质疑我做不了斯文败类?」他靠在一旁,无比自然地端起我们两人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又捎带去取了餐具。
「你够败类,但不够斯文。」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我顿时心情一阵舒畅,连带觉得天气也好了不少。
上次司澄联系的那个编剧竟然有了回音,约我今天下午去面谈。
这样重要的人生转折点,当然不能草率。
也正是因此,我连今天的早饭都做得格外有仪式感。不仅认真摆了盘,还在餐桌上插了一束新鲜玫瑰花。
当然,我个人认为,这样的小情趣给司澄看,与直接拿花喂牛无异。
「所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坐上餐桌时,随口一问。
「那种穿个小白裙子,笑起来贼好看的。」他略想了想,干脆地回答。
我鄙视地瞥他一眼:「颜狗。」
「彼此。」
早饭后,我约了闺蜜顾秋一起去商场买身新衣服,此前捎带替司澄给他「一个制作人」寄了封快件,不料手续还颇为繁琐,为此险些迟到。
晚上回去修理他,我心想。
「黎黎,你怎么每次提起这个室友都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先前不是还头疼么。」在我不知第几次提起司澄时,顾秋问道。
「我哪有。」
被这样一说,我不由得想起昨天那个吻,稍有些心虚,忙随手拿起一条裙子展示给顾秋:「这个怎么样?」
她走前来拉起裙摆看了看,摇了摇头:「你等着,我给你挑。」
好在有惊无险,我这才松了口气。
幸运的是顾秋多半了解我的心思,没有再将司澄的事主动提及,倒是足够尽职尽责地陪我买好了衣服,又做了头发、重新化好妆,保证我美美地出现在编剧大佬面前。
「姑娘,你是要面试演员的吗?」
下午当我在编剧面前落座时,对方第一句话就将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
编剧就不能美美的了么?
当然,质疑的话我自然没有说出口。
「不好意思,不是的。只是劳烦司澄费心介绍,我也不能给他丢人嘛。」
对方听我这么说,似乎才松了口气:「这才对,选角也不归我管,你有心了。」
好在接下来的洽谈都十分顺利。这位老师不仅对我的稿子大加赞赏,还给我留下名片、加了联系方式,又多要了我好几部成稿,约好有机会一定会联系。
「刚开始是给那孩子一面子,没想到你的确有两把刷子。」她赞许地拍了拍我肩膀,微笑着说,「小姑娘有天赋,遇上好的机遇,说不定能红的。」
告别时,她拎起包,扫视一圈后压低声音问我:「你是司澄女朋友?」
「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我急忙否认,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些许。
「他向我推荐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夸到天上去。」她朝我挤了挤眼睛,继续说,「相信我,做编剧这么些年,我能看出来。」
看出来啥?
不等我出口问,她恰好拦住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后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我视野里。
娱乐圈的人说话都这么不正常的么。
13.
进家门前,我又对着楼道里的穿衣镜检查了下自己的妆容和衣着。
克莱因蓝长裙衬得肤白胜雪,搭配同色耳钉、一条细细的金属项链,整体得体大方,望之惊艳。
怪不得方才走在街上频频有人回头,老娘美爆了。
这段时间天天和司澄宅在家里,我都快要忘记了打扮精致出街是一种什么样爽快的体验。今日一行,十足过了把瘾。
这样想着,我走到门前输入密码。
只是我才刚输入两位,门就自动开了。
司澄不知道哪里整了身西装,领口却留下一颗扣子没系,微敞开露着喉结。头发向后梳,打了些摩斯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
更奇葩的是,他戴了一副金边眼镜。
他单手撑着门框斜倚在门边,垂着眸。
搁这儿给我演斯文败类呢。
这样的画面保持了几秒后,他轻轻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让我亲眼见证了什么叫作瞳孔地震:「卧槽。」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口吐芬芳吓了一跳,他自己也下意识捂着胸口,后撤半步,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我:「陆黎?」
至于么。
我盯着他的扮相,联想着先前看的那些网文和电视剧,嘴角的一抹笑压都压不下去。
意识到心态不对时,我刻意避开他的眼神,轻轻推开他,换好鞋从他身边穿过:「什么时候开饭?」
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见。
「我先回房间换身衣服,你也别折腾了,伤都没好全。」
我努力藏着笑意,尽力让语气显得不那么反常,趁还没露出什么马脚,快步向房间走去。
「嗯,我也上去一趟。」
司澄的声音也有些不对劲,仿佛在克制着什么一般。
就这样,在我走进房间,他走上楼梯时,我们两人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提示音。
「支付宝到账,一百元。」
「这叫好评返现!别给我多想!」他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14.
司澄他复工了。
这个一刻不安生的家伙,刚拆石膏三天,就火急火燎地出门去录歌了。加上骨折复出也算不大不小新闻一件,所以忙得已经一周多没有回家,只是每天深夜回到酒店后才能抽出空给我发几条消息。
「再不搞事我就凉了。」他说。
偌大的房子此刻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得不说,虽然他在时我总嫌弃他练琴练歌打游戏吵闹,但突然这样安静下来,还真是让人不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先前加的「司澄宝贝宇宙应援群」,翻了翻最近的消息记录。
「同志们,可靠消息,哥哥今天要发新单曲了!马上就要发推了!」
「到时候转发推送消息都刷起来,哥哥的热度就靠我们了!!」
只是看了大约半分钟,我就关掉了消息页面。
司澄他自己,才无所谓什么数据呢。
「我现在资源已经足够好了,反倒是静下心来打磨演技、写好歌才是正经。」
「啊?挣钱啊?现在已经够用了。况且还有你每天给我几百的转账,下辈子都够花。」
我回想着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不经意往手边的化妆镜瞥了一眼,见自己脸颊微红,眼睛弯弯,马上一把把镜子按倒。
笑什么笑。
纠结懊恼一阵子后,我还是下定了决心,打开微信上顾秋的消息页面,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我室友了。」
「喜欢就表白。都是成年人了,还玩儿高中生那一套?」顾秋回复无比迅速。
「你怎么不劝我?」
「怎么,你还想搞点不一样的?那我教你,等着。看他的态度,让他向你表白。」
得了吧。我眼神黯淡下来,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解释。
一个有几千万粉丝的顶流明星,况且还是我先前的偶像,向我表哪门子的白啊。
就在这时,司澄恰好发来了消息。
「/坏笑/」
「今天晚上八点整发新单曲,你给本少爷花钱的机会又来了」
我抿了抿唇,故意等了十分钟才回复。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懒得去买菜。」
刚刚发送,他的消息马上就接连轰炸过来:
「陆黎你良心呢」
「我几天不在,你就只想着让我买菜?」
「你个假粉丝」
我含笑飞快打字:「不知道你是着什么急,慢工出细活。」
他回道:「今天日子特殊。」
什么嘛,这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发完消息,我将手机熄屏丢到一边,窝在座位上捂着眼睛,任由自己傻笑成了一朵拧巴的花。
算了算了,想什么有的没的。现在这样轻松的关系,挺好的。
都是成年人,什么东西不要着急点破,点歪了怎么办。
15.
七点五十五分。
我紧张地一遍遍刷新着微博和音乐软件的首页,心情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焦灼。
兴许是因为我自己有这种养成系爱好?
毕竟一想到他这首歌写成时我兴许就在不过几步开外的地方,还是有些小刺激的。
再加上这家伙前些天一直把自己的草稿捂得严严实实,一副「敢偷看就绝交」的架势,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搞出什么名堂。
新歌还没有发,但我刷着刷着,却意外发现了一条刚刚发布的司澄采访视频。
不出所料,除了关心他的骨折外,这采访主要还是为了致使他受伤的那部剧的宣传。内容与我先前看过的他的访谈节目几乎无二。
直到记者问出一个问题:「很多粉丝朋友都想知道,司澄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呀?」
巧了,这问题我也问过。
听到这个问题,他先是保持着先前一般得体的仪态,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希望自己能更多以有实力的作品说话,让支持我的人能看到有足够创作能力的歌手、演技派的演员。」
说至此,他却突然顿了顿,垂眸微微一笑,又看向了镜头。
我心下一动,他不会又要整什么花活吧。
「我先前喜欢穿白色裙子,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女孩子。」
果然还是那个样子,我看着屏幕上的他,想起了不久前他一模一样的回答,不由觉得心下顿时一片柔软。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屏幕里他的头。
不过记者显然发现了能引起话题的点,马上追问道:「先前?那现在呢?」
这家伙还真会找破绽,我深呼吸一口,有些缺氧。
司澄向右下角瞟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现在觉得,克莱因蓝也挺好看的。」
克、克莱因蓝?
接下来的问题我一个都没有心情看下去,大脑「嗡嗡」直响。
我木然地关掉采访,在一种异样的冲动下,到司澄的粉丝官博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数月前粉丝见面会上最后的合影。
上面的我,穿着白色裙子,笑得很灿烂。
我靠。
就在这时,八点整,司澄的新歌准时发布,分秒不差。
仅仅是首单曲而非专辑,却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冲上了微博热搜榜首。
#司澄单曲《可露丽》发布#
我吃了一大惊,心底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想,冲动使得我急不可耐地想要去证实。
连手指都微微打着颤,我惶急下又不小心点错了页面,好不容易才打开那个司澄艺术照和签名的图片链接,连耳机也险些戴反。
偏偏爱上你
我的可露丽
你的一颦一笑不算美好却让我着迷
也许就是你
那千万中之一
才让爱情来得这样措手不及
我呆呆地向下划着歌词,耳边是他那带着磁性的好听嗓音。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我愣愣地抬起头,正对上一手抱着捧玫瑰花的司澄。
「生日快乐。」
16.
「你你你,你想干嘛?」我抓起手机,又向沙发角落缩了缩。
司澄抱着花换了鞋,看向我的眼神中写满了莫名其妙,仿佛我才是举止反常的那个。
「你紧张什么。」
「司澄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图谋我很久了!」我将《可露丽》的歌词海报放大,怼到他面前。
「是啊。」他承认地十分干脆,接着眼睛眯成狭长的一条缝,笑容带了些许狡猾:「惊不惊喜?」
「什么啊。」我羞红了脸,却故意做出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嗔怪道:「谁表白是你这样,一点都不真诚,跟恶作剧一样。」
他果然略有些着了急,几步来到我面前,摊开手:「大姐,我都给你写歌了。」
「大姐?!」
我佯装愠怒,转身就要往房间走,他忙上前一步拉住我手腕:别,那我换个叫法儿。你喜欢哪样的?亲爱的?黎黎?小宝贝?小甜甜?」
他的称呼越来越腻歪,我还是忍不住破了功,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他绕到我面前,伸手轻抚上我面颊。我因害羞而低下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只听得他低声问:「所以,你答应么?」
只是要回答这一问题远非听起来那样简单。
司澄他毕竟是公众人物,又正在事业顶峰,虽然已经不再走偶像路线,但倘若传出恋爱绯闻,一定会有不小的打击。
他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让我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语调温柔而和缓:「你放心。我先前就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恋爱,会有一个心甘情愿放在心尖上的人。也许星途会因此受阻,但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对待真正热爱他职业的人,总不会太差。」
「可我不想你有一天因为这个后悔。」我有些没底气地说。
「我不会。」他回答地斩钉截铁,「我对当下所有的已经足够满足,因而对未来也已经坦然。无所谓什么恋爱脑,只是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和其他任何一个人同样追求个人幸福的权利,至于其他,就顺其自然吧。」
听他这样说,我心中百感交集。在对面前之人的动容与心疼之余,却又似乎仍有些许不安。
算了,谁一辈子不要奋不顾身一回呢。
我侧头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眼睛,耳边是他一下下稳健有力的心跳声。
他轻轻抬手拥住了我,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头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只是想请求你,能够一直把我当作一个普通人去喜欢。」
「我会的。」我轻轻说。
他温热的呼吸就在我头顶,心跳落在耳畔。我感受着他的体温,愈发想把这一刻永远留下。
这样抱了一阵子后,我还是不好意思了,伸手在他手臂上象征性一掐,故作不满地抱怨道:「好啊你,光天化日对你前粉丝动手动脚。」
「苍天为鉴,」他松开我,举起手做出投降状,故意看了一眼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我还没动手动脚呢,就单纯地抱了一下,而已。」
他故意将最后两个字加重,接着勾唇一笑,指了指脑袋:「其他的还在这儿呢。」
我伸手去打他,被他顺势一带,不小心又落入了怀抱。
他轻蹭着我头发,在我耳边说道:「从今往后,我是你的粉丝。」
17.
那天晚上,除了我母胎 solo 终于画上句号外,还有另外一个生日惊喜。
「小陆呀,你先前写的剧本我都看完了,我也和另外几个业内的同僚交流了一下。你运气不错,有个老前辈看你有潜力,想收你为徒呢。」
当我兴高采烈一口应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这个先前与演艺行业可谓八竿子打不着的纯群众,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娱乐圈的擦边人士。
当然,如果算上这位当红的男朋友,则要另当别论。
半个月后,当我将正式开始跟着这位老师写剧本的消息告知司澄时,他笑得仿佛是被颁了什么大奖。
「那……我是不是功不可没啊?」
在我专心致志坐在电脑桌前码字时,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后,悄悄揽住了我的腰。
「是是是,多谢司先生提携。」我顺口敷衍着,丝毫不觉身后的人此刻心思不正。
「陆小姐是不是应该考虑犒劳一下?」他说着,吻了吻我耳朵尖。
「免你两个月房租。」我仍是没有分心在他身上,反而腾出手推了推他,「别闹,痒。」
「陆黎。」
他突然变了语气,才让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停下手头的活,转过椅子去等着他的下文。
毫无预兆地,他突然俯下身,轻捏着我下巴吻住了我。突然被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笼罩,我先是一愣,继而才仿佛后知后觉一般搂住他的脖子与他回应。
原先以为,拍过偶像剧的司澄一定经验丰富,不想在仅是接吻一项,他就拙劣地很,仿佛全然是个新手一般。
「演戏归演戏,谁会假戏真做啊。」他那时被我戳穿,嘴硬地解释道。
但不知是因在这方面天资过人,还是有过私下练习,总之他短短几天就进步神速。
他松开我时,我还微微喘息着,大脑中仍是一片混乱。
毕竟与这个家伙接吻真是次次都有新感受。
「想我没有。」司澄居高临下地问。
「想什么想,不就才一天没——」
我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他堵上了嘴。
「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推开他,自己却也不由地笑了。
平心而论,虽然他仅仅是一天不在,一到了晚上,我独自打开电视时,还是会不由自主思念他,然后不由自主打开微博刷关于他的消息。
「想。」
「我也想你。今天都在考虑要不要把 Tammy 炒掉换一个助理。」他抬手勾了下我下巴:「要不要考虑这份工作,陆小姐?」
「得了吧,我做得不比他少,还没薪水呢。」我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
走出几步,我忽想起件事,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最近还接古装戏么?」
「不了吧,前段时间刚拍完一个,还是想换换口味。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儿,瞎问问。」
事实则是,我正在辅助完成的这部作品正是古装剧,且里面的一个男二号角色与司澄十分贴合。只不过想到以他现如今的咖位,怕是也不会愿意演配角,还是作罢。
「对了,黎黎。」他突然开口,「这段时间,我可能得配合公司安排炒 cp。」
我沉默片刻,点点头。
即使是一万个不情愿,我们也不得服从于他工作的安排。
「你放心,我以后不准备再接偶像剧了。」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角色复杂度不高,没有什么挑战性。」
他都已经这样说了,我倘若再抗议什么就当真是无理取闹了。
这样想着,我故意瘪了瘪嘴瞟他一眼:「大明星还没当上影帝呢,就看不起偶像剧了?某些技术烂得跟什么似的,还有理了。」说着,我一昂头往厨房走去,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他拦腰抱起,下意识紧紧抱住了他脖子。
「黎黎,现代社会,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含笑看我一眼,抱着我向楼上走去。
「哎别闹!」
我这才着了急,连声说让他放我下去,他却犹自走得稳当。
上到二楼,他才慢慢将我放下,伸手揉乱我头发,吻了吻我额头,才说道:「想什么呢,才半个月,我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
越发没正经了。
我白他一眼,转身要下楼时,忽然想起了先前他对我那样百般挑衅的模样,眼波一转,有了反咬一口的法子。
「阿澄。」我向他慢慢走去,靠近他时一把搂住他脖子,另一手则悄悄覆上他腰际,一路绕到身前,又缓缓向上滑,停留在领口时故意顿了顿,轻轻解开他一颗扣子。
就在他已然呆若木鸡时,我伸手轻拍了拍他脸颊:「欠下的,都是要还的。」
18.
出乎意料的是,起初我对司澄炒 cp 的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抵触。
原以为,只要在乎就一定会吃醋,但多半月以来,我应对得还算体面。
除了在写剧本之余在 B 站与他和女主的 cp 粉疯狂对线、看完我能找到的所有饭制剪辑视频外,我并没有做什么其他事。
当然,司澄对此一无所知。
他更不知道的是,我报名了一场他和那个女主演做嘉宾的综艺节目,且专程找人帮忙要到了最前排的座位。
于是,此刻我带着能几乎遮住一整张脸的遮阳口罩,虎视眈眈盯着台上的司澄。
他似乎感受到了这道并不友好的目光,疑惑地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虽然我自诩遮得够严实,但还是举起手中的宣传页挡住了脸。
「姐妹也磕他们俩吗?」身旁的女生向我搭讪道。
「不是,我就喜欢他一个。」
由于我指代不明,她并没明白我说的是其中哪一个,但注意力很快被主持人吸引过去,我们的聊天也就此结束。
「我们在剧中已经见到了两位在清装下的完美演绎,那么在座的各位,对于两位的民国戏扮相期不期待?」
什么玩意儿。
「期待!!!」
看到身边人都无比激动的样子,我才得知这才是他们中不少人特意来到现场的目的。
我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果然,年纪大了,追不动星了。
只能让偶像来追自己了。
我百无聊赖地玩了半小时的手机,突然听到观众席又是一阵激烈的呐喊。
「哇啊啊啊司澄军阀装好绝!」
周围的小姑娘举起手机就是一通拍,眼睛仿佛闪着光。
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我无奈地笑笑,抬眼一看,立时怔住了。
那一身墨绿色风衣愈发显得他身姿挺立如松柏,皮带束腰,完美衬托着身材比例,黑色皮靴闪闪发光,庄重大气之余凸显得整个人气质斐然、英武异常。
我立刻低下头,打开司澄的微信对话框飞快打字:「今天晚上,无论要什么代价,必须给我把这身军阀衣服穿回来!!必须!!」
关掉手机后,我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看着台上男朋友和别人互动。
主持人找了一段最近热播剧中的片段让他们两人演绎,也是为了增加互动,给节目增加爆点,顺便给网上的 cp 粉提供些磕糖素材。
倘若以旁观者角度看,他们两个俊男美女的搭配无比养眼,搭档也十分默契,彼此都能接得住梗,节目效果可谓拉满。
但作为我自己,对于这种工业糖精,我都是全程咬着牙看完的。
什么哗众取宠的玩意儿。
这一段结束后,两位明星被请到后台换服装,主持人则又开始了与观众的互动。
为活跃现场的气氛,下一节增加了观众互动,让两位主演现场抽一位粉丝上台与他们一同完成游戏。
身边的粉丝一阵激动,拼命向台上挥着手,喊着他们两人的名字。
这种小孩子才干的事情,我还跟着掺和什么。
这样想着,我兴致缺缺,索性准备提前离场,便弓着身子站了起来。
「你好,麻烦借过一下,谢谢。」
「就那个小姐姐吧。」
聚光灯一下子打在我身上,我浑身一僵,缓缓直起身子来。
「要不然她都准备走啦。」那个女演员笑着说。
我,我谢谢你全家。
我就这样赶鸭子上架一般被拎上了舞台,穿着白 T 牛仔裤,脸上还捂着个大大的黑口罩,同两位光鲜亮丽的美人岂止是格格不入。
「麻烦这位小美女摘一下口罩可以吗?」主持人眉眼弯弯地对我笑着说。
我看了一眼的司澄,吞了吞口水。
他就在这时看向了另一边,抬起手来,不着痕迹地挡了挡嘴角。
死就死吧!
我怀着「今天脸不要了」的心情,将口罩一摘,塞进了口袋里。
「来吧。」我说。
游戏结束后,两位主演很「热心」地主动同我拍照合影。尤其是司澄,还十分贴心地向工作人员要来照片,在背后「唰唰」签上了大名。
我怀着如同上坟一般的心情下了台,皱着眉头打开那张照片,不知道将来节目播出后自己是否会愤起砸电视。
随手翻过照片背后一看,是司澄熟悉的字迹。
「宝贝,是你自己说什么代价都可以的哦。」
19.
我天真地以为,司澄这句话不过是对他把我挂在台上的行径做个注解,却没想到,这实际却是预告。
「你说的代价,这玩意儿?」
我看着他放在沙发上的那条旗袍,抱着胳膊皱了皱眉头。
「公平吧?」他伸手想要揉我头顶,却被我一巴掌打开。
「公平什么公平,你脑子里是什么带颜色的废料,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没好气地说。
虽说我想看司澄穿那套军阀装也没安什么好心,但毕竟那一身布料裹得严严实实。与之比起来,这旗袍显然是修身款,简直就差把「图谋不轨」写在衣服上。
「我可是完全把决定权交在你手上,穿不穿,由你决定。」
我看着沙发上整齐叠好的两套衣服,陷入了两难。
你说这穿吧,又实在有些羞耻,不穿吧,又舍不得司澄的肉体……
呸。
我狠了狠心,捏着拳头抬起头来:「穿。但是多加一个条件,你得由着我拍照。」
「成交。」
回到房间关上门,我将那件旗袍又在身上比了比,叹了口气。
唉,自从和这家伙在一起,底线是一天比一天低了。
豁出去了。
虽说旗袍换起来更简便,但我打开门时,司澄却已经等在客厅了。
他正背对着我低着头,似乎是在调整腰带。
我清了清嗓子。
他回过头来,眼中焕发出惊喜的神采。
我干脆放弃了挣扎,伸手扶着门框,摆了个 pose。
至于司澄,则令人大失所望。他全然没了白天在舞台上那种英武的气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甚至仿佛都能感觉到那目光化作实体在我身上游走。
没等我将嘲讽的话说出口,他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伸手一捞,干脆利落地将我扛上了肩,径直进了我房间,继而脚一勾,带上了门。
我周身瞬间被他的气息包围,躺在光滑的床单上,羞于直视他的眼睛,便只盯着他的喉结。
「黎黎,我都克制这么久了,是不是该稍微给点儿甜头?」
我看他一眼,马上遮着眼睛将脸扭到了一边。
「我给你个头我早知道你没安好——」
又是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我忿忿地想要起身,奈何他此时占领绝对优势地位,我便只能徒劳地在他胸前的衣服乱抓。
他原本一手撑在我身边,一手揽着我的腰,却忽扣住了我的手,将其带到他领口处。
我被他吻得神智已有些不清醒,被这样一引导,竟莫名其妙就顺了他的意,只是情急之下,连小小的纽扣都似乎分外难解,我胡乱扭了一气,却仍是丝毫没有松开。
「笨呢。」
他轻笑了一声,自觉将衬衫的几颗扣子利落拽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阿澄,这是我不付费能看的内容?」
我尽力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维持着已经岌岌可危的最后防线。
「以前付够了,这是感恩回馈。」
他说完,又倾身吻向了我脖间。灼热的呼吸喷薄在皮肤上,让我头脑中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够了!」下意识喊出声后,我觉得语气有些过,又小声重复一遍:「够了。」
再这样下去就真被这家伙得逞了。
现在还为时尚早。
「我有分寸的,本来也没准备……」
他话没说完,就被我抓起丢过去的枕巾捂住了脸,悻悻将其拿下后,终于规矩地坐到了一边。
「呃,黎黎,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然而我此时仍然是面红耳赤听不得任何他说的话的阶段,因此毫不犹豫伸脚踹了踹他屁股。
「正事。」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我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无奈,起身拿过手机递给我。
我揉了揉眼睛,一看到来电显示的「金老师」,忙一骨碌翻身起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又顺了顺气息,才终于接起电话。
「您好呀,金老师,我是小陆。」
「小陆啊,我刚听说了咱先前被投拍的剧本主演已经敲定了。你知道有谁哦?」
我眼睛一亮,摇了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后,又问:「谁呀?」
「是熟人。」
「司……司澄?」
放下电话后,我看着一边的他一副「谁让你不听」的表情,才知道他方才说的「正事」所为哪般,伸手在他胸口一戳。
「你不是不演古装了吗?」
「嗯,反悔了。」他慢条斯理将衬衫的纽扣一颗颗系上,轻一抬眼,「毕竟这次编剧不一样,我女朋友的处女作,总不能让给别人。」
听他说到「处女作」三个字,我的心又没出息地跳了跳,我赶忙清清嗓子,小声嘟囔道:「你个双标狗。」
「为你破这个例,不算什么原则性问题。」他伸手捏了捏我脸颊,「况且这次是男三,而且是正剧,不需要捆绑炒作,也算是突破。」
仅仅是男三号的位置就有了司澄这样的番位,那么其他选角的水准和开播的收视相当于也有了一定保证。
「谢谢你。」我为得到他这样的支持一阵感动,靠在他肩上闭上眼,嘴角的弧度怎样都无法消除。
「不对,黎黎,我才应该谢谢你。」他伸手在我搭在他腿上的手背拍了拍,说话的声音让我又不由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听到他歌的那个中午。
「我的今天,同样离不开你。」
果然,我的第一印象没有错。我的男朋友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
20.
九个月后,古装权谋剧《洛阳芳菲尽》杀青。
不出所料,「司澄唐装首秀」和「司澄古装剧收尾之作」的消息同时放出,瞬间引爆了话题,让这部剧已然有了未播先火之势。
可就在我们为此欢欣的同时,却发生了另外一件意外——
我和司澄的关系被曝光了。
那是司澄杀青的当天,我们两人心情前所未有地好,便一时有些得意忘了形,仅仅戴了副口罩就手牵手上街溜达。
因当时已是深夜,我们就都有些放松了警惕。司澄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喝了一瓶矿泉水就举止无状了起来,当街上就趁我猝不及防将我一把拉到怀里。而我也习惯了他的胡闹,就由着他这样抱着。
「媳妇儿。」
「嗯。」
由于我们如今仍不过是男女朋友关系,起初听他这样称呼,我还直呼肉麻。可无奈他太过于坚持不懈,我便渐渐放弃了挣扎。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我原以为,将这几个字说出口会是无比困难和郑重的一件事。却不想无论是听到对方的这句话、抑或是自己说出口,都仿佛是水到渠成,只不过是得到了自己向来就认为理所应当的答案。
我摘下口罩回过头与他接吻,然后静静靠在他怀里看着街上零落的车灯,以及我们慢慢拉长的影子。
可没想到,就在我一心一意徜徉在与心上人的热恋之中时,一个不知隐藏在哪个角落的镜头却将这一画面拍下,并于短短几日后就将其发布到了网上。
那天半夜,我躺在司澄怀里睡得正酣,却忽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黎黎,你上热搜了!」
顾秋短短一句话,就让我的睡意顿时消散。
我们赶紧打开微博,只见头条前几名已经全部被司澄恋情的消息占据。
我一阵头疼,忙翻看路透图下的评论。
不出所料,除了寥寥几条祝福的评论外,其余大片大片因此脱粉的哀嚎以及趁此对他的中伤。尤其在我先前上综艺的片段被扒出后,「司澄圈外女友」的身份以及「司澄与粉丝不正当关系」的谣言也纷纷传出。
「天呐,不会是真的吧?亏我以为他是个洁身自好的艺人,没想到也干睡粉的事 XOXO」
「塌房了塌房了,白喜欢他这么久,再也不会追星了。」
「楼上至于这样吗,司澄早就不走偶像路线,谈个恋爱怎么了?」
许久不再刷微博,这些乱糟糟的消息看得我一阵心烦。
我扭过头看向正在客厅来回踱着步与经纪人电话的司澄,不知他究竟会如何处理。
通常情况下,男艺人对这样的消息都会在第一时间否认处理,甚至还要加上律师函警告。
难道,我们的关系就要在此终结了吗?
司澄仍在和经纪人沟通,可表情却异样平静。他不时点着头,低低地应一声,说话声我也并不能听真切,只有依稀的「我明白」。
终于,他挂了电话向我走来,爬上床,拉过被子,然后又拿起手机。
「阿澄……」
「黎黎,我们公开吧。」
我讶然,嘴不由得微微张开。
他伸手揉了揉我头发,说道:「总要有这一天的。」
「是谁发的照片?是不是要刻意拉你下马?」我急忙问。
「是,就连网络上的评论,现在也绝大多是水军。但这些不重要了。虽然原本计划是等到向你求婚那天,但既然时机提前到来,那就顺了天意吧。」他的声音出奇平静,但却似乎向我保证着面前这个时而小孩子脾气家伙的担当。
「我不想你后悔。」我躺进他怀里,心惴惴不安地跳动着。
「我绝对不后悔。」
他拉起我的手,吻了吻我的手指,轻轻说:「陆黎,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运。」
那我还有什么要反对的呢?
就这样,他从相册中挑出了一张我逆着光的背影照片,将其发上了微博,并配上文字;「我爱你。不装了,摊牌了。」
遇到他,是上天赐予的一个美丽的意外。爱上他,却是在眼前的虚无和浮华纷纷褪去后,内心仍然能坚定做出的选择。
我相信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