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接到一通骚扰电话,说我买的插座中奖了,我以为是骗子,直接给挂断了。
后来对面又打来,我就强忍着听完了。
他们说我中了一次旅游的机会,还说今天会派旅游车来接我,我原本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
没想到的是,中午真有人来接我了。
敲门的是两个男的,身着西装,一黑一白,又高又壮的。
他们拿出了一张单据,上面有我在某日某时在网上买插座的数据,还有一份度假游参与券。
我问他们活动内容,他们只是说会去一个新建的度假村,作为先期体验客户。
我拗不过他们的盛情邀请,只能同意了。本来想打理一下自己再出门的,可他们说会有专人为我设计造型和着装,这着实让我惊喜到了,于是乎,我只穿了双拖鞋就出门了。
外面的太阳很大,他们早就在单元门口放了把大大的遮阳伞,两人举着大伞把我「护送」上了一辆旅游大巴。
上车不久,困意就来了,等我醒来时,车已经停下,而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黑了。
「这是哪儿,我睡了多久?」我感觉有些不妙。
没有人回复我,车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赶紧打开了车门,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停车场里,这里还停了好多同款旅游大巴车。
许多人和我一样困惑地从车里走出来。
互相沟通了一圈,我们得到的结论是,大家都中奖了,并且理由千奇百怪。
我们清点了一下,目前一共是三十人,奇怪的是,带我们来的西装男不见了。
停车场的光线比较昏暗,对比之下,大约一百米外的一栋建筑灯火通明,除此外,再没有什么标志性东西了。
「我手机不见了!」
随着一声诧异,大家发现各自的电子产品竟然都不见了。
有人开始慌张,大声嚷嚷被骗了,但是这里环境不明,大家叽叽喳喳了一通,一致决定先去那栋建筑看看。
这栋建筑看上去像是一家酒店,大门口处亮如白昼,这时我才看清楚大家的具体样貌,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大家的表情,那就是——茫然。
我们一群人走进了大厅,却没见到任何人。一个醒目的广告牌立在了门口,上面写着「度假游」,还有一个大大的指向箭头。
大厅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我一个「土老帽」立刻就惊呆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不停地东张西望着。
顺着箭头指示走到了里侧的浮雕下,上面刻着这栋建筑的布局。
在最下面还有一个特别圈出来的小框,小框内容如下:
三十位体验者在觅留度假村期间,须遵守各项安排。
上面还有我们的房间安排。地图显示,这栋建筑的作用类似于酒店,提供餐宿,在酒店后面,还有一些其他设施,只是没标注名字。
看到这真的像是旅游度假村,大家心安了一些,但仍然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这里竟然没有一个服务人员。
按照浮雕一角的索引指示,我们可以先回到被安排的房间稍做休息,然后去三楼餐厅享用晚餐,之后要去参加一场介绍会。
我们稍稍讨论了下,核心内容是手机失踪和没有服务人员这两点。
许多人的表达能力有限,一些人还羞于发言,讨论来讨论去,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结论。
正好我们也饿了,大家决定先按指示行动,是走是留等天亮再说。
我的房间在第五层,对门是一个女孩,我本着善意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就马上进房间了。
我笑了一下,也进了我的房间。
这房间真的不错,带有一个客厅,一切家具用品齐全。洗完澡后,我注意到墙壁电视屏幕正在亮着,上面显示了两行字:
出门前请进入梳理间梳理自己,违者将取消度假资格,并立即执行遣送。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规定,这种被颐指气使的感觉,让人不太舒服。
梳理间就在卧室旁,只是标识的字号有点小,我之前还以为是另一个卧室。
房间不大,可是东西摆得很多,我完全看不出是做什么的,幸而墙上贴有使用说明。
首先是造型椅,只要坐在上面就可以划屏幕选择发型,一个铁帽子似的东西把我的头发抓来抓去。
然后是面目墙,将脸贴在上面,就会自动做面部处理,感觉面部很舒服,皮肤好像都变好了。
最后是试衣柜,我进到柜子里刚一合上门,只觉身上快速被贴了很多东西。
当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难以置信,终于理解了「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句话,不过我更好奇这些先进的东西,可能是我比较土,从未听说人的着装打扮可以完全自动化的。
我出房间时,对门的女孩也正好开门,我一下子愣住了。
精致的的面容,恰当的发饰,婉约风格的长裙,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邋遢的样子!
她看到我也愣了一下,我不禁夸了她一句漂亮,她点点头,当先走向电梯。
三楼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个个换了新面貌。
餐厅很大,然而只有中央位置放了条长桌子,上面摆满了吃食,每把椅子背上都刻了人名。
住我对门的女孩的座位和我相邻,我从椅背上得知了她的名字,叫作杜小薇。
大家逐渐放开了拘束,话也多了起来,谈的东西五花八门。
聊着聊着,我们忽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这里还是没有服务人员。先到餐厅的人说,他们一来,所有东西就已经被摆上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些整蛊人的综艺节目,赶紧四周环顾,并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头。
有个叫作巩津的大哥,看起来十分老成。他建议去厨房找找工作人员,于是我们几个男的从三层找到一层,然而并没有找到厨房。电力、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但是我们偏偏找不到一个人。
重新回到三楼餐厅时,饭菜已经快凉了,大家决定先吃了饭再说,如果这里真的有诡异,也没有必要在饭菜上动手脚。
直到大家都吃完了,还有五把椅子空着,对应的五份餐食丝毫未动。也就是说有五个人没来吃晚饭。
就在大家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时,桌面传来了咔咔响动,接着竟然陷了下去,等桌面再翻上来时,上面已经空无一物了。
我们纷纷惊呼神奇。
这时我们注意到餐厅一侧屏幕上出现了一些字:
剩余人员到二楼会议室,开介绍会。
本次度假活动将正式开始。
违者将取消资格,并立即执行遣送。
注:活动开始后,任何情况后果自负!
我见状瞬间全身一冷,有人正在注视着我们,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
剩余人员的意思是指我们吗,那么没来的那五人,被遣送了吗,为什么我们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拒绝执行指令就会被马上遣送到来时的地方,那么我们是不是就能见到管理人员,到时候一切谜题或许就解开了。
我们本打算在楼下浮雕处找到那五人的房号,然而在楼下的浮雕处已经找不到他们的名字了。
我们震惊之余,对照各自的房间号码,找到了那五个人的房号,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打开门,这门十分诡异,连金属椅子的撞击都留不下痕迹。
「难道他们真的走了?」有人问道。
「可这也太快了吧,而且一点都没让人察觉。」有人回复道。
「你们不觉得太诡异了点吗,下面那可是浮雕啊,怎么可能轻易抹除痕迹,而且哪有专门在浮雕刻下顾客姓名的,还有椅子上的名字,也是刻上去的,这完全说不通。」一个眼镜哥说道。
「还有餐厅里的屏幕,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我们刚吃完就出了接下来的内容?」巩津说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从来没透露过我家的地址,可他们却准确地找到了我的住处。」杜小薇难得开口道。
我们一一印证,发现大家都是被直接找上门的,这使我们十分震惊。
这家度假村究竟有什么秘密?仿佛可以知道所有事情一样。
「如果他们被送回去,会不会还得利用来时的车?」我忽然想到了停车场。
大家闻言,眼睛纷纷亮了,马上飞奔向来时的停车场,一辆辆旅游大巴整齐地摆放在那里,数量已经变成了二十五。
「真的变少了,看来他们真的是被送走了。」有人激动道。
「这么说,只要我们主动违规,就能回去了。」另一人说道。
「那我就不去参加那什么介绍会了,这地方太诡异,我本想明天再走的,现在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我可不想遭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要后果自负!」
这个想法不止一个人赞同。
「那万一被遣送意味着别的结果呢?」一个胡子哥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他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比较魁梧的女人,应该和他是一起的。
大家沉默了。
现在可以肯定几件事,首先这个度假村不一般,单从任意改变浮雕的事来看,就已经超出了我们认知。
其次,从餐厅里的字幕和消失的五个人来看,我们的一切行动恐怕都已经落在了「幕后人物」的眼里,而这人的目的未知。
再次,从可以轻易找到我们的住处来看,「幕后人物」对于我们每个人似乎了如指掌。
最诡异的地方在于,这里一直没有出现哪怕一个服务人员,就连少了的这五人,也是悄无声息消失的。
这种未知让人烦躁,甚至滋生恐惧。
「既然大屏幕上写了,开介绍会才算正式开始活动,我倒觉得目前是退出的最后机会,毕竟那上面可写了『任何情况后果自负』。」眼镜哥推了一下眼镜道。
「也兴许,一切都是恶作剧,可能这是个什么节目也说不定,没准儿现在正有一群人在屏幕前看我们的笑话,提前走也未必是坏事,免得被人看笑话!」巩津哈哈笑道。
适才紧绷的气氛,被眼镜哥和巩津的话缓和了许多,大家又开始讨论起来。
最终我们分成了两伙人,一伙决定留在停车场,等待被取消资格遣送回家,一伙回去完成规定的流程。
进酒店门前,我回头看了眼停车场方向,只是那里太暗,已经看不清留在那里的人了。
……
决定完成规定流程的人,只有十二个,我们一起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
每次由一人演讲,内容随意,其余人不可插嘴。
这是在会议室的门上刻着的字,我们很确定,之前没有这些字。
一进到里面大家都不由自主惊呼出声,原本普普通通的会议室,样貌已经大变。
我们似乎走在了一片星空下,棚顶的星星和月亮图案宛如真实存在,星光与月光似乎集中了力量,只把昏暗光亮投在了主讲台上。
借着微弱光亮,我们注意到主讲台下方呈圆弧状分布着十一把椅子。
这是什么时候布置的?
「幕后人物」果然一直掌握着我们的动向,椅子的布置显然意味着,要有一人上台讲述,余下的人则作为观众。
只是不知道这个「幕后人物」究竟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拥有特殊手段。
我们面面相觑,昏暗光线下,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不过就我而言,我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期待的感觉了。
「既然是介绍会,看来是得向大家介绍自己了,我先来吧。」巩津潇洒一笑,接着便走向了主讲台。
我们见状纷纷落座。
可能大家已经熟悉了我的名字了,我是巩津,职业是数学辅导老师。我平时话不多,生活中鲜有朋友。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买了一把菜刀中奖了,其实在看到了大家来这里的理由后,我就已经猜测这里不简单了。
可能你们没太注意,这里的晚上是没有星星的,我在来之前,已经查过我的住处方圆三十公里天气,全部都是晴天,更没找到什么觅留度假村。还有那些车,牌照全部都是假的,我在刚下车时就已经确认了。
一楼的浮雕,我也仔细看过了,是真实的石头,我甚至还偷偷敲打过,所有的划痕都会瞬间恢复。还有会议室门口刻的一排字,应该不止我一人注意到那是新刻字吧。
我相信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许多违反常识的地方,现在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我们正处在一个特殊的地方,甚至我们可能已经脱离了人类社会。
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我的理由只有一个,我想体验这种新的,未知的经历,哪怕可能会有危险,我在这里感受到了血液的兴奋!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因为我担忧「他们」后面不会给我们机会一起交流问题,现在我们的每一步肯定都在被监控着,索性我就正大光明地在这里讲出我的观点,欢迎大家补充。
会议室莫名响起了一通震耳欲聋的掌声,就像有人环绕在我们四周鼓掌,我们一个激灵,赶紧四处观望,却什么也看不见,昏暗的会议室里压抑得要死。
巩津若无其事地走下了主讲台。
「接下来换我吧。」胡子哥给巩津让了座位,走向主讲台,他先是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开始讲话。
该说的疑点,这位巩哥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只作补充。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迪,来这儿的原因和大家差不多,我是在汽车加油时中的奖。
不过说起来这儿的方式嘛,我不是被送来的,实际上,我是开我自己的车来的。
当时加完油后,我和女朋友两人半路碰到两个西装男,他们说度假村在市区不远。
我索性就决定去看看,可是开着开着天就黑了,西装男一下子不见了,我的车也变成了大巴车,再之后就遇到了大家。
从那时我就意识到,如果我和女朋友没有做梦,那么我们现在已经陷入一个未知世界了。
至于我们留下的原因,很简单,我们才不信这里的主人费力找我们来,会轻易放人走。
所以对于「遣送」这个结果,我保留意见。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大家来补充吧。
震耳欲聋的掌声再次响起,即使有了前一次经验,大家仍忍不住四周观望。
胡子哥胡迪下来后,和他走得比较近的魁梧女人走了上去。
我是胡迪的女朋友,我叫郑悦。
我只在胡迪说的基础上补充一个细节,我在后视镜看到那两个西装男,戴上了帽子,是那种很高的帽子。
听了迪哥和这位巩哥的看法,结合我看到的东西,我也觉得「遣送」的真正结局有待商榷。
同样的掌声雷动。
杜小薇换下了郑悦。
我……叫杜小薇,我是买药中奖的。我本来想来这里,但是看到西装男可以脚不着地后,我就……改变了想法。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这里果然是有秘密的。
杜小薇似乎有些紧张,然而她讲的内容让所有人为之震惊。
我不由瞥了眼正在往台下走的杜小薇,她明知西装男有诡异,竟还做出这种无畏举动。
接下来是眼镜哥,他的名字叫冯驽。
我是买笔中的奖,想不到人生第一次中奖,就掺和进了这么麻烦的事。
不过我也倒霉习惯了,不论什么需要运气的游戏,我都会输,我的人生除了失败就是失败,所谓后果自负,我已经不在意了。
冯驽在广场上和在这儿的表现简直是判若两人。
后面包括我在内的七个人,都只是上台报了名字就结束了。
随着最后一次掌声响起,棚顶的星光与月光齐齐消失,会议室变回了原样。
突如其来的明亮灯光,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
「介绍会结束」五个大字写在主讲台后面的大屏幕上。
「盒子!」
有人喊了一声,我们这时才发现每个人的脚边都多了一个普通的圆盒子,上面还写着对应的人的名字。
对这里的诡异已经有过认识的我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四周望了望。
「这是……什么意思?」冯驽率先打开了盒子,露出疑惑表情。
我也打开了盒盖,里面竟然是个屏幕,上面显示了两行字和两个选项。
第一行字是:
现在起,不能和别人交流,并进行以下选择。试图交流者将被清除,失去抽奖机会。
我被「清除」两个字吸引了许久的目光,这就是所谓的「任何情况后果自负」吗?
我听到了其他人的呼吸加重,想来也在震撼于这两个字。
可是「抽奖」又是什么,活动的最后奖励吗?
结合刚刚大家的看法,我对这个地方有了新的理解。
第二行字和选项:
选定你最在意的事,选择结束后合上盖子,放在原地,然后回房间去,违者将被清除。
A 遗憾 B 未来无望
大家很快选定了结果。
巩津预料得很准,现在大家都不能再交流了。
我们没有再互相对视,而是有序地回到了各自房间。
……
我是被闹钟吵醒的,昨晚一直在想事情,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本想按掉闹铃,这才发现,发声的竟然是客厅里的墙壁电视,此时上面正显示着一个闹钟图案。
我忽然有了个大胆想法,如果这里真的已经脱离人类社会,那么电视会不会播放东西呢?
就在我找遥控器的时候,电视上的屏幕发生了变化。
到三楼餐厅就餐,违者将被清除。
看来电视是不太可能随我心意放映出东西了。
我到餐厅时,已经有人在了,我特意数了一下椅子,一共十二把,也就是说,昨夜安然无恙。
我一直在想,眼神交流算不算交流,瞥了眼吃饭的大家,我决定还是不冒违规的风险了。
当所有人都吃完,桌子和昨晚一样,一陷一收,马上就干净光亮了。
大屏幕上适时出现字幕:
所有人从一楼后门到旧石处,违者将被清除。
我们静默着动身,整栋大楼里似乎只剩下了我们的衣服摩擦声和脚步声。
一楼浮雕那里只剩下十二个名字了,这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真正令人惊讶的是,外面的天色仍然处于黑夜,难道这里没有白天?
我们默契地没有作声,不过我相信每个人都在仔细思索着关于这里的一切。
我们顺着标志指引,来到了酒店后的旧石旁边,这是块很大的石头,有两层楼那么高,强光下,显露出在上方刻着的篆体「旧石」二字。
似乎感应到了我们的存在,石头上竟自动凹陷进去一块,形成了一个门的形状,门里面一片漆黑,和远处的漆黑似乎是同一种黑色。
我们见状陆续进入其中。
就像之前进入会议室一样,我一踏入旧石,周围场景瞬间大变,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见了,只余我一人站在一块暗淡的光斑上,周围尽是漆黑。
我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冷静地环顾着四周。
我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群初中生,他们一边操着各种污秽言语,一边对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男生大打出手。
旧石,旧时。
我瞬间明白了一些东西,然后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被打的初中生一直在抱着头,就像一只爬虫,不时因为疼痛扭动一下。等到人们打得累了,也就都散了。
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她看着趴在地上的男生,眉头微蹙,似乎想触碰男生后背,可指尖终是停留在了空中。
「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是他们不明真相,现在我已经帮你澄清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吧。」女孩说着,有些害怕似的扫视了一下浑身泥污的男孩,然后跑开了。
男孩回到了教室,他瞥见好几个刚刚和他有过肢体接触的人,那些人皆露出善意微笑,一副老朋友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我就像看电影一样,面前的场景唰地一下,又变成了一间病房。
一个老太太被盖上了白布,旁边高中生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病床,手里死死捏着一份特快专递,身体在不停颤抖。
我不经意摸了一下眼角。
场景继续变化,一个男生正在学院办公室,被一伙老师和同学痛批,桌上还摆着一张大赛奖项作废通告。男生一直昂首挺胸,对面的老师同学见状更加气愤。
最后一幕,图书馆前,大家正在忙着站队合影,还是刚刚在学院办公室的男生,只是他变成了谁也不想相邻的人,于是他微笑着离开了。
我的周遭回归一片漆黑,背后传出吱呀一声,原来是旧石的门开了。
当旧石关闭时,我们只剩下了六个人,巩津、胡迪、郑悦、杜小薇、冯驽和我。
少了六个人!
按照规则,我们没法互相表达惊讶。
旧石上浮现了一行字:
剩余人员回到二楼开陈述会,违者将被清除,失去抽奖资格。
「抽奖」二字又出现了一遍。
我们默契地排成了一队返回酒店,对于这里我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会议室上出现了新的字样:
陈述会上,可自行陈述。
熟悉的星星月亮屋顶,星辉集中照在主讲台,加上五把正对着主讲台,呈圆弧摆放的椅子,和上次的介绍会无明显区别。
之前介绍会留下的盒子已经不见了。
巩津仍然第一个走上主讲台。
终于能和大家分享信息了,老实说,我对这里越来越感兴趣了。
大家应该也在旧石里看到自己的过去了吧,而且恰好是自己性情变化的转折点,现在一想,还真是有趣。
结合之前介绍会上大家所说,我产生了一个猜测,虽然这可能有些残酷,不过对于我来说,好像也不是太残酷。
我们可能已经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凭那两个西装男的黑白衣服和高帽,也不难猜出身份了。还有这处度假村的名字,「觅留」就是「弥留」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可能还没死透,身体正处于弥留的状态,刚刚大家也注意了出现过两次的「抽奖机会」字样。
那么被清除,肯定就是死了,而抽奖的意思,大概率就是抽取生还机会了。
刚刚又有六个人不见了,他们是进入旧石后没有出来,虽然我没猜到为什么,不过肯定和这个活动的规则有关,现在我开始认同胡迪对于「遣送」二字的看法了,那十八个人可能已经被清除了,我很遗憾。
幕后人物两次提起「抽奖机会」,似乎在鼓励我们走到最后。
我现在对于这个游戏更感兴趣了。
巩津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这不是下方坐着的五人发出的,而是和介绍会上的掌声类似,突然出现在了我们四周。
胡迪又是第二个上台。
巩津哥的话启发了我,其实我昨天也隐约有了这样的猜想,哦,不对,不能说是昨天,因为天色一直还没有亮过。
不过大家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出现该有的惊慌失措。我可以大胆地认为,大家对于死亡,都是和我一样无所谓的态度吧。
这样也好,免得大家为了一个猜想大打出手。
同巩津一样,我现在对于这里也更加好奇了,我很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经历,这比我活着时,可有趣多了。
胡迪一番言论结束,周围又响起各种惊呼声,接下来郑悦上台了。
我赞同巩津和迪哥的看法,而且我也期待接下来的东西。
对于刚刚消失的六个人,我觉得这和介绍会结束时的盒子有关,若是我所料不错,台下的各位应该和我一样,选择的都是第二个选项吧。
第一个选项是遗憾。刚刚的旧石经历里,出现的都是曾经困扰我的问题,但我现在已经完全不受之影响了,看样子巩哥和迪哥也是这样。
想必这就应该是那六个人淘汰的原因。他们六个应该都选择了第一个选项,也就是说他们从来就放不下过去,所以他们会被淘汰。
接下来是杜小薇。
前面三个人的观点我大都同意,但是关于六人淘汰的原因,我有不同看法。
如果隐藏的规定就是要淘汰放不下过去的人,那么他们应该在选定答案那一刻,就被淘汰了,根本没有必要再去「旧石」里面一遭。
我反倒觉得,是所有人都选择了第二个选项,而旧石就是检验人们是否放下过去的一种方式。
杜小薇看上去睿智了很多,周围再次传来惊呼声,接下来轮到了眼镜哥冯驽。
杜小薇的看法,我觉得有待商榷,虽然关于这个我没想出更好的结论。
刚才我仔细想了下关于弥留的问题。
如果说我们都在弥留状态,我不相信我们是第一批被送到这里的人,如果最终的抽奖真的会让人复活,那这里的信息绝不会不被世人察觉。
所以我倒觉得,我们确实已经死了,这里不过是一个死后的游戏罢了,一种审判游戏。
被清除的人将被清算生前的事,而抽奖的人可能因此逃脱。
冯驽讲最后一句时,笑着扫视了一眼我们,我察觉到胡迪和郑悦扭动了几下身子。
又是一通惊呼声,轮到我上台了。
想必大家不太熟悉我,之前的介绍会上,我只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我再提一次吧,我叫周凯,在现实中我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听了大家陈述,我觉得各位都是很聪明的人,可以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很多东西。
我也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诸位对于死亡的态度,似乎都无所谓,当然了,我自己也是这样。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如果我们真的已经死了,那么我们是怎么死的?我想大家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
那么与我们中奖关联的东西,恐怕就是和我们死亡有关的道具了。
可是我脑海中没有一点关于死的记忆,我看大家也是如此,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这里的一种漏洞。
当然了,我不想去探索大家生活中的秘密,我只想说,这个游戏确实很有趣。
惊呼声再次响起,大家都静静地坐在位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着刚刚的陈述。
灯光一晃,会议室又恢复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迹:
回到房间休息。
这里面并没有提到「清除」,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做些其他行为?
想到这里,我决定去停车场看看,其他五人见状也跟了过来。
停车场依旧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变化的只有车子的数目,和消失不见的人群。
他们真的被「清除」了吗?
……
我枕着双臂,仰躺在卧室的大床上,静静望着屋顶的灯。
我在外人眼里向来是一个孤僻又怪异的家伙,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人类总是觉得多数人以为的,才是合理的。所以很多人精于模仿,让自己也成为「合理」的一分子。我不想做这样的人。
受到校园暴力,我一开始感到委屈,可看到那些施行者迥异的前后表现。我意识到,他们没有自己的观点,就是一群行为思考受制于「多」的学舌兔。
于是我开始尝试发现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举报了参赛造假的自己,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觉得我活得很轻松。
直到半个月前,爷爷去世,我开始对一切都淡漠了,我的责任和情感都被卸下了。
熟悉的闹铃响起,我起身走向了客厅。
所有人从一楼后门到新石处,违者将被清除,失去抽奖机会。
墙壁电视上如是显示。
……
大家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在一起。
天色仍然没有变化,只是路上的指示牌多了「新石」的指向。
新石就在旧石后面,相似的大块头,一样的篆体字迹,同样地凹陷出一个门户。
我们按序走了进去。
环境陡变,我出现在一个干净整洁的客厅里。
奶奶在沙发上织着毛衣,电视正放着新闻,厨房里传出哗啦哗啦的炒菜声和爷爷的轻咳。
我环顾了一圈,确定这是我曾经幻想过的场景。
奶奶转过头,冲我笑了笑,然后继续织着毛衣。
我缓缓走到厨房门口,油烟味从门缝飘了过来,我顺着门缝偷偷看了眼里面。
这些都不是真的,我心里清楚得很。这里的主人在旧石里窃取了我的记忆,又在新石里盗来了我的想象。
我再次环顾了一圈客厅,最后瞥了一眼奶奶,猛然打开了房间大门。
一道强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先听到了欢笑声,然后才看到了一群小孩,在艳阳天的树荫下谈论着理想。
他们的理想,有的是从父母和小镇上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有的是从电视里面看到的,他们一起说得很开心。
周围重新化为黑暗,身后门户打开,新石的体验结束了。
这次没有再少人,新石上浮现了一行字幕:
剩余人员回到二楼开陈述会,违者将被清除,失去最终抽奖机会。
我们依旧默契地排成了一队返回酒店。
会议室门口:
陈述会上,可自行陈述。
又来到了熟悉的陈述环节,会议室又变成了星星月亮集中照耀着主讲台,下方五把椅子圆弧状摆放。
巩津自觉地第一个上了主讲台:
这次的新石经历很有趣,我见到了很多从没想过的东西。
不过我仍然困惑的是,这里的管理者究竟在选择什么样的人,这次我们没有一个人消失,是我们经受住了考验,还是说真正的考验还没来呢?
我现在很好奇管理者的目的。
对了,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这次又强调了一次「抽奖」,不过在「抽奖」前还多了「最终」两字,这是不是意味着,只有走到最后才能抽到奖呢。
下方响起了一阵嘘声,惯例是从黑暗里传来的,我们仍然没忍住朝四周望了望。
胡迪上台后,先是看了下郑悦,然后又扫了眼我们,表情由庄重变为了放松。
我也觉得这里的管理者目的太不明确,如果说旧石是淘汰放不下过去的人,那么这新石简直莫名其妙。
我甚至觉得这最后的抽奖就是个骗局,管理者不过是在耍我们看笑话。
又是一阵响亮的嘘声,胡迪似乎很生气,这么两分钟的工夫,表情倒是变化得够丰富。
郑悦上台。
我觉得迪哥说的有道理,自从我们到这里来,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又是旧石又是新石的,还总被取消资格吓唬。
既然大家都是自杀的,那么有谁会害怕死呢,我们继续游戏的原因,只是因为好奇罢了。
郑悦伴随着嘘声,气愤地走下主讲台。
杜小薇上台。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我在新石里面的经历,都是我曾经幻想的东西,我想大家应该也是如此。
想必这就是一种考验吧,考验的便是我们对于幻想的态度,不过留恋和拒绝两种。
看样子巩哥和迪哥迪嫂的态度都是拒绝了,所以我觉得这次之所以没有人取消资格,是因为大家都选了后者。
当然了,还要看后面两位的看法。
嘘声过后,轮到了冯驽。
我同意杜小薇的看法,我也赞同胡迪的看法,这里的管理者确实莫名其妙,这种游戏我已经不想再参加了。
实在不行,大家干脆来一次集体违规,大家都违反了规则,就没法最终抽奖了,我看管理者会怎么样!
冯驽脸色涨红说道,然后伴随着嘘声走向台下。
又轮到我了。
我没有看法。
嘘声结束后,会议室恢复了正常,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戴上眼镜。
我们疑惑之际,才发现每个人脚边都多了一个透明小盒子,里面装着看上去很普通的墨镜。
冯驽虽然表面上说不想再参与这个游戏了,却首先戴上了墨镜。
戴上墨镜后,我看见了一间普通的出租屋,那是我曾住过的地方。
我看见了自己,正在呆愣愣地握着插座和铜线。
我又看到了自己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这是我来这里后遗忘了的片段。
「啊!」
我被吓了一跳,摘下眼镜发现,郑悦正手脚狂乱地大叫着,她身边的胡迪则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死死抓着椅子扶手,一旁的冯驽捂着脖子不停扭动身子。
而巩津和杜小薇则和我一起,摘了眼镜,看着眼前表现各异的三人。
良久,三人终于平静下来,摘了眼镜努力维持平静。
屏幕上出现了新字样:
所有人从一楼后门到虚石处,违者将被清除,并失去最终抽奖机会。
最终抽奖又被强调了一次。
胡迪和郑悦默不作声,当先起身走在了前面,冯驽紧跟两人,巩津和我们跟在了后面。
虚石和前两块石头类似,我们顺着虚石凹陷出来的门口有序走了进去。
一种眩晕感袭来,我们六个竟一起出现在一方小平台上,极目而去,群山万壑。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山尖,四周皆是峭壁。
强风不时吹来一团雾气,让人慑于险崖的同时,不禁有些心旷神怡。
「看,这里有字!」巩津盯着脚下说道。
只余三人
地面上只有这四个字,我好奇地瞥了巩津一眼。
「难道意思是,必须跳下去三个人吗?」巩津脸色一变道。
「也就是说,只有留在这里的人才能走到最后了。」胡迪马上道。
「可是我们有六个人。」郑悦笑得很勉强。
「不如我们猜拳吧!」冯驽笑呵呵提议道。
「好!」郑悦立刻赞同。
「我就不参与猜拳了,看样子你们都想继续走到最后,那我就成全你们吧!」巩津笑着说了一句,竟然直接跳下了万丈深渊。
我们纷纷惊呼,然后便是沉默,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好了,我们快猜拳吧。」冯驽催促道,似乎丝毫不为巩津的行为触动。
大家按照冯驽制订的规则,配合着开启了第一轮猜拳,然而第一轮失败的就是冯驽。
「刚才只是试验规则,现在大家应该都熟悉了吧。」冯驽脸色一变说道。
「刚才在会议室,我就看出来你想耍坏了,但规矩就是规矩!」胡迪逐渐逼近了冯驽。
「你要干什么?」冯驽有些惊慌。
「帮你一把!」胡迪竟不由分说把冯驽推了下去。
杜小薇脸色煞白,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好了,我们接着来吧,再选出一个人跳下去就好了。」胡迪微笑道,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是我经历的最残酷的一次猜拳。
这轮猜拳失败的是杜小薇。
「我……」
杜小薇看着万丈深渊,吓得闭上了眼睛。
「妹妹你别害怕,只要闭着眼往前走一步就好了。」郑悦鼓励道。
我不由看了郑悦一眼,又看了看胡迪,这两人在现实里肯定是心狠手辣之辈。
杜小薇依然吓得腿软,瘫坐在崖边不敢看下面。
「还是我帮你吧。」胡迪说着就要去推杜小薇。
「等一等!」
「我对这个游戏倦了,我替她吧。」我拦住了胡迪,然后一个助跑跳下了悬崖。
反正我也没想走到最后,不如把机会让给她吧。
完全的失重让我的心脏都跟着颤抖,不管对于生死的态度如何,天生的恐惧总是会有的。
不知何时失重感消失了,虚石的门户在我面前大开着。
「这?」
我疑惑着走了出去,巩津正在外面看着我,我完全明白了所谓的考验了。
就在这时,杜小薇竟然也从虚石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会?」杜小薇看到了我们,诧异地捂住了嘴。
虚石的门户关闭了,这次上面什么字也没显示。
「越想走到最后复生,就越要被淘汰,这规则有趣。接下来要怎么样?」我看向巩津说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巩津诧异道。
「别装了,就算你不是这里的掌控者,也肯定知道不少东西。」我微笑道。
「聪明,你们跟我来吧。」巩津露出神秘笑容,然后当先朝着酒店后门走去。
我和杜小薇赶紧跟上。
「你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巩津边走边说道。
「几乎所有的观点走向都是你提出和调控的,还有对于规则的认识,也都是你首先细说的,我不信一个对这里一无所知的人,会这么犀利。这是第一个疑点。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你刚才在悬崖上,很自然地开口说话了,这可是违反规则的,如果你不先开口,不太可能有人会开口说话,但是你的行为消除了大家的疑虑。
「可能当时形势过于紧张,大家就把你首先开口的事忘了。」
「厉害厉害。」巩津停住脚,回身竖了一个大拇指。
「那你猜到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巩津的笑容有些邪异。
「当然是继续之前的把戏,他们三个显然希望能重生,所以他们就被淘汰了,这就是刚才的考验吧。」我微笑道。
「你猜得很对。」
「可是你又是怎么回事?」我转身看向杜小薇。
「她是怕高,不过某人为她跳下悬崖,对于她来说,还是挺震撼的,她是个倔强的人,跟着你一块跳下去也就不奇怪了。」巩津慢悠悠道。
杜小薇闻言瞪了一眼巩津,然后别过了头去。
巩津带着我们走出了酒店正门,一直到了停车场,现在这里还剩下四辆旅游大巴。
「这就是最后的考验了,你们两个谁坐上其中一辆,剩下的那个就可以留下抽奖了。」巩津玩味道。
「这又是什么考验?」
「这不是考验,是选择,你们两个选吧。」巩津笑眯眯道。
「我上车。」杜小薇坚定道。
「不用和我说别的了,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很公平!」杜小薇说着,当先上了一辆大巴车。
接着那辆大巴瞬间在我眼前消失。
「你好像还有很多话没说。」巩津重新看向我。
「她会不会再想不开?」
「不会了,那二十七个人都不会了。」巩津自信道。
「另外一个西装男是冯驽吧,你们两个一个引导观点,一个制造焦虑,配合得真好。」
「小伙子,你的头脑真不错。」冯驽笑着从远处走了过来。
冯驽和巩津两人站在一起,摇身一变,恢复了西装男的样子。
「所谓的『清除』就是你们唬人的,所以你们费尽心思安排这么多把戏,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打消轻生的念头?」
「措辞要准确,这不是唬人,而是帮助你们认清自己。」
「开始的十八个人,都是一时冲动轻生,所以当他们忘了死亡的事时,会急切地想回到现实。」
「接下来的六个人是因为悔恨轻生,他们通过旧石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解开了心结。胡迪和郑悦是畏罪轻生,新石让他们找到了希望,当然了,他们的罪责也会受到审判。杜小薇嘛,她是因为缺乏关爱,又喜欢钻牛角尖,认为世界太冷漠。」白西装男说道。
「那你凭什么确定她不会再想死了?」
「因为你呀,你不会觉得为了一个人放弃生的机会,是很容易的事吧,虽然你当时真没想别的,不过她可被感动坏了。」黑西装男说道。
「可是她最终发现真相的话……」
「嘿嘿,你凭什么确定现在不是在你的梦里面?」白西装男笑道。
「人有时会在一夜里做很多的梦,但是他们一般不会记清楚,不过梦里面的感受嘛,说不定留存下来,并影响到那个人。」
「你们让大家以全新装扮出现,就是重新认识自己的开始了,真有趣。」
「可是你们这些方式对我没用。」我自嘲一笑。
「没用最好,我们当然欢迎你留下来,你这么聪明,难道没猜到最后的抽奖内容是什么吗?」黑西装男似笑非笑道。
「原来如此,留到最后的反而失去了机会吗。」我恍然道,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没错,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其实旧石就是为了帮你买解开心结,可笑的是你们这些一直放不下的人,都以为自己放下了,一点都不干脆,所以才会有后面的内容。」
我一直没放下过吗?开玩笑!可在这个时候,他们似乎也没必要骗人了。
我不禁开始自我剖析起来。
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直以来要做什么?原来在这个时候,我才会真正的冷静吗。
我似乎总是在逃避,以恪守「真正」原则为借口地逃避。可是我遵从的所有原则都是正确的吗,我对自己有了怀疑。
「那新石呢?」我问。
「看到你曾经的梦想,你没发现你的思维已经固化了很久了吗?」黑西装男的话宛如当头棒喝。
「当然,你选择的人生方式,是由你的经历和性格在互相影响下决定的,只是不知道你现在真的解脱了没有。」
看着面前正盯着我的两人,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人生片段,我之前在追求什么?我现在又得到了什么?
「周凯,你仔细回忆一下这里的东西,不觉得似曾相识吗?」黑西装男说道。
「梳理间?」我有些恍惚道。
「看来你想起了小时候在树荫下吹牛的事儿。」黑西装男说道。
「其实这里的一切,都是根据你们曾经的想象构建的。」
我记起我那天在树荫下谈论的理想,我那时幻想要成为一名化妆师,我还幻想过要作为一个旅行者游历世界,我甚至还幻想过成为作家。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失去幻想、只会逃避一切的人。
我心中忽然产生了一股悲意。
「小子,后悔了吧!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生与死的规则从来都是最无情的。」黑西装男似乎看穿了我的思想。
我不禁环顾了一圈周围,只能看见三辆大巴和远处的酒店。
「等等,生死规则,最无情!那这次放他们回去,不就等于违反了规则吗?」
「因为到这里来的人本就平安无事啊!」白西装男嘿嘿一笑。
「可你们为什么……」我错愕道。
「总有你们这种人给我们的工作增添麻烦,不想些根治方法怎么能行。」黑西装男没好气道。
「那个最后抽奖……」
「你会把梦里面的事当真吗?」
我心中狂喜,大悲大喜的转变当真让人心潮难平。
「最后奉劝你,有机会得把握呀。」白西装男嘿嘿一笑,不等我询问,便将胳膊一挥。
我瞬间上了一辆大巴车。
……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奇异的东西,可是我全都不记得了,不知怎的,心头总有种特殊的感觉,就像是多年积郁被全部化解了一般。
我努力睁开了眼,这里好像是一间病房,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映照在一个女孩精致的脸上,这种祥和令人心情愉悦。
「你是?」
「对不起打扰你了,刚才从你门口路过时,这个不小心飘到这里来了。」女孩说着摆了两下手里的单子。
「没关系。」
「那,再见!」女孩笑着摆了摆手,却不小心向后滑了一跤,床头桌上的水被她碰到,溅了我一床。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收拾!」女孩紧张道。
「没关系,你没摔坏吧?」
「没有没有。」
女孩简单擦了擦,又道歉好几次才离开,我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于门口。
「三天前城郊加油站的自杀者已经苏醒,系 1.23 特大金融犯罪头目,该案件罪犯如今已全部落网。」电视里的新闻正在播报。
「留个电话吧!」刚刚的女孩竟然去而复返,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的侧脸上。
「啊,好啊!」我愣了一下。
「我叫杜小薇,你呢?」
「我叫周凯。」
「名字很不错。」
「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