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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来敲门

我抱着一个四岁的孩子闯入了他们的订婚典礼。

满座怔然之下,孩子扯着嗓子对着正中间清隽的新郎喊了声,

「爸爸——」

1.

一时间,众人艳羡的目光转为震惊,灯光闪烁下,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微妙。

陈砚辞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姿挺拔,面目俊朗,却不见丝毫慌乱。

我倒是莫名心里一紧,使劲挤了挤眼睛,泪水就落了下来。

「陈、陈砚辞。」喊他名字时,我结巴了一下,「我不想再过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了,童童四岁了,她不能没有爸爸。」

「蒲小姐。」我转头,看向今晚的女主角蒲月,「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告知你我和砚辞的关系,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他也说过,即使和你结婚也依旧会和我在一起,我、我不想骗你。」

厅堂一片混乱,有保安过来将我和童童拉走,我挣扎着没动。

蒲月一直埋在手心的脸颊抬了起来,眼睛发红,她指着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陈砚辞,语气犀利。

「这就是你们要我嫁的人?」

蒲家父母面色有些发黑。

陈父幽深的眼眸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又看了看在我怀里哭得好不可怜的童童。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砚辞,给大家一个解释。」

陈砚辞面色淡淡,三两步就走到了我面前,眼眸低垂,「孩子,我的?」

「爸爸。」童童哭丧着脸,又喊了一声。

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周围如针似的目光下,心跳如鼓。

「孩子昨天生病了,在医院哭着闹着喊了你一夜,月亮湾的别墅里,所有人都在看我们母女俩的笑话……」

听见「月亮湾」三个字,几人脸色隐隐一变。

蒲月狠狠咬牙,「难怪你一掷千金怎么也要把那套房买下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女人!」

她夺过侍者手上的订婚戒指,一把摔在地上。

「陈砚辞,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今天这羞辱,我和你之间再无什么婚约可言!」

她提起裙子,捂着脸跑去了楼上。

陈母着急地喊了两声,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儿子。

「这位小姐,坏人姻缘可不是一件好事,我们报警后你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识相的,就别在这里……」

「奶奶……」陈母冷厉的声音终究是终结在了童童软绵的嗓音中。

她愣了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又往童童脸上看了看。

她抬头,有些怀疑地看了眼陈砚辞。

后者嘴角一抽,「你在想什么?」

他语气懒散,房顶澄澈的光照在高挺的鼻梁上,眼神墨黑,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陈母咳了两声,正要喊人来把我拖下去。

我倒松了口气,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只要顺利离开就行。

我哭哭啼啼,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但我没想到,意外会在此时发生。

2.

童童是我的侄女,但她从小就是个小戏精。

她擦了擦我的眼泪,抽着鼻子,「妈妈,别哭了,你哭坏了肚子,两个小弟弟会没的……」

陈母的表情瞬时就变了,她双唇微不可见地抖了抖,「两个?」

我心里一咯噔,使劲捂紧童童的嘴巴,「别胡说。」

我只是答应了蒲月演一出戏,帮她成功摆脱这个婚约而已。

可不能真把自己搭在里面。

「是我错了,以我的身份怎么配得上你。」

我语气哽咽地说着烂熟于心的台词,「我这就离开,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这时,厅内宾客已经被相关人员遣散,几个长辈站起身将我们围成一团。

陈砚辞忽然就笑了,笑得甚为好看。

这一笑,却令我冷汗直冒。

「走什么?」

他低眸,「不是要我给个名分么?」

这话一出,厅堂内的几位长辈顿时愣住。

蒲家父母脸都气红了,「砚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亲家,你可别听这孩子胡说。」

陈母睨了他一眼,「回房间好好待着去……」

她顿了下,又看向我,「你也一起上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两个保安架着上了楼,被迫与童童分开。

接着,我就被一把塞进偌大的房间内,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以防隔墙有耳,我没给蒲月打电话,直接发了个微信。

几分钟后,门锁响起。

我心里微微一定,下一秒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陈砚辞修长的身影正牢牢站在门口。

蒲月发了个消息过来。

「我把童童带走,你先撑着。」 

我看着陈砚辞,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除了蒲月手机上的照片,这该算是我第一次见他,两个人的空间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毕竟,我刚刚才破坏了他的订婚典礼。

蒲月曾经说过,她对这个订婚对象没有一丝感情。

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父母看中了陈家家势,一场卖女儿的悲剧而已。

她说这话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极了。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帮她,就绝不能把她卖了!

这股气,在看见陈砚辞手里的刀时立马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刀尖轻滑而过。

我噎了一下,「你……你别冲动……」

往前瞥一眼,房门已经被彻底关死,估计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害怕?刚刚不是不能没有我吗?」

陈砚辞往前走了一步,吓得我立马退到了床边。

我哆哆嗦嗦颤抖地举起手机,「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他瞧了眼我的肚子,出其不意喊了声,「媳妇儿……」

我短暂地愣了一下,手机就被他抢走了。

刀尖来回晃动,我顿时欲哭无泪,「……都是蒲月让我来的,你要是气不过,我马上去把她叫回来……」

我在心里跟蒲月说了声「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我说:「你别动刀子啊……」

3.

陈砚辞好笑地看我一眼,拿起桌上的鸡尾酒,用刀子撬开了瓶盖。

接着,轻尝了一口。

……这么大的架势,原来他只是想喝酒。

趁他不注意,我悄悄往门口走去。

却被他一把拽住,倒在床垫上。

他伏在上方,唇角微勾,身上清冽的气息似有若无。

手腕间的炙热从下而上,一直蔓延到我的耳根,我挣扎了一下,「这位兄弟,咱们有事好好说,不、不用动手吧!」

他冷笑,「谁跟你是兄弟?」

双腿被他压住,我这下是彻底动弹不得,心跳快得立马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我侧过脸,避开他温热的鼻息,「这样吧,我给你钱,你放了我。」

其实我没钱,但我知道,提钱是最容易稳住对方的方式。

他没听我讲话,倒是指尖碰了下我的鼻子,摸出一层厚厚的粉来。

「钱?」他声音忽然变得低哑,凑到我耳边,挠得耳根有些痒,「我倒觉得你这个人不错。」

「买一……送三,倒也不赔。」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忽然有一股想捂住胸的冲动。

这人是个变态吧?难怪蒲月怎么也不想跟他结婚。

我忍不住想要对他吐唾沫。

听见有人来敲门,我正要大吼,他却忽然低头接近我的唇。

我这 23 年来,还没跟人吻过。

我立马噤声,要往旁边躲,声音下意识喘了两下,「不要……」

门口的声音忽然就停了。

陈砚辞也停了,停在我耳边,双唇根本没触到我半分。

他挑眉,「还真是……下不了口……」

不管刚才的心跳如何,反正现在我的脸是黑了。

门口的声音顿了顿又响了起来,「砚辞,你出来一趟,妈有事要跟你说。」

4.

陈砚辞走后,门口守着的人莫名松懈下来,我趁此机会溜之大吉。

一路上心惊胆战,找到蒲月的时候,她一改订婚典礼上的狼狈,在窗边悠哉悠哉地尝甜点。

我也走上前往嘴里塞了两口,「赶紧收拾收拾,逃吧。」

她嘿嘿笑了两下,语气莫名,「别担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不会怎样?

刚刚要不是我机灵,恐怕就要……

脸上忽然有些烫,我咳了两下,良心发现,「我们这么做,他以后会不会娶不到老婆。」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以后不会被陈砚辞报复吧。

蒲月支支吾吾问:「你真的不记得了,去年毕业晚会……」

我自然记忆深刻。

当时我穿着件抹胸长裙,跳完舞后从阶梯上下来,却不小心踩到一个男人的鞋。

正要滑倒时他抱住了我,手却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我踹了他一脚,骂了句「臭流氓」。

我问蒲月:「你提这事做什么?」

我说:「难道你认识那个混蛋?是谁?见一次我打他一次!」

蒲月拍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不不,我不认识。」

5.

这几天过得异常平静。

我依旧是那个被女主管磋磨,苦逼不堪的小职员。

周日晚上,我忽然梦见被陈砚辞追着打了一顿,一觉起来,眼圈都黑了。

主管冷着脸把一堆文件抱给我,「整理一下,经理要看。」

我蒙了:「没记错的话,前两天才整理了一遍?」

主管用「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盯着我:「整理好,给新来的经理送过去。」

新来的经理?

我的前上司这么快就没了?

我在心里暗自高兴了三秒,前上司那个油腻男,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我笑了,下一秒,我哭了。

真是撞邪了,新来的经理竟然长了张和陈砚辞一模一样的脸!

趁他们还没走进会议室,我「砰」一声钻进了桌下。

我的视线范围内惊现一双笔直的长腿,牢牢立在那儿,时不时还往我这方向挪动几步。

可怜我一米六五的壮士,硬生生缩成了一颗土豆。

上面那人讲着公事,突然顿了下,意味深长,「公司里,是不是养了小猫?」

我那向来高人一等的主管,声音莫名有些谄媚,「陈总放心,阿旺在隔壁房间,不会有事。」

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眼皮半瞌,头一点一点,在碰到桌板时又立马惊醒。

会议终于结束,我从下面爬出来,还在奇怪室内灯光是不是有些暗。

结果一抬头,陈砚辞正站在旁边,一双如月生辉的眼眸,饶有趣味地盯着我。

我顿时喉咙哽咽了一下。

「早啊,陈总。」

我只能寄希望于我的黑眼圈。

他认不出来我吧?认不出来吧?

陈砚辞斜倚桌沿,往我身上打量两眼,「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装傻:「不是的陈总,我长了张大众脸,你应该是认错了。」

我在心里跟我的脸说了声对不起。

为了我的饭碗,我终究是没了与资本抗争的勇气。

万幸的是,看陈砚辞这表情,他应该是没认出我来。

不然,我一个捣乱他订婚,毁坏他名誉又负罪潜逃的人,必然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正当我以龟速往外移动时,主管浑身带光地出现在门口:「姜柚?你怎么在这?出来,我有事找你。」

我刚要往外跑,手腕就被陈砚辞擒住。

6.

「把门关上。」

他对着一脸懵逼的主管道:「我和她得谈谈私事。」

主管瞪了我一眼,咬着牙离开。

陈砚辞向前走了两步,将我逼到了角落。

我一脸惊恐,他却漫不经心,「闺女呢?」

闺女,我和他哪里有什么闺女?

我故作镇定:「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实际上,我十分心虚,眼神止不住乱瞟,衣服都快被自己抠烂了。

「哦。」他又问,「你那天跑那么快,孩子没事吧?」

我想,陈砚辞这个人除了蒲月描述的种种恶行外,可能还得了什么妄想症。

他有没有过孩子,他自己不知道吗?

我一把将他推开,恼羞成怒,宁死不屈,「陈总,如果,如果你是想要我做那种事,我是绝不会答应你的!」

陈砚辞顿了顿,似乎也没想到我这么「贞烈」。

我拉开门,跑了出去。

主管见我完好无损地出来,眼神从「本该如此」变成了惊恐。

我也没懂她为何惊恐。

直到,我踩到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哪个混蛋在公司养狗?」

我抱着被咬的右腿,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一堆人面带关心地涌了过来,十分担忧地——

看向了我身后的那条狗。

「阿旺,没事吧阿旺?」

原来这就是阿旺啊!

我想到刚刚主管与陈砚辞的谈话,这条狗必然和陈砚辞脱不了关系!

我真是有苦说不出。

陈砚辞也走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弯腰将我抱起。

他虽然长得清瘦,力道却很稳。

他皱眉,眼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没事吧?」

我咧嘴龇牙,疼得什么也顾不上,「你试试被狗咬,看看能不能没事!」

我在他车上鬼哭狼嚎,他也没说什么,把手腕递到我面前。

「要是疼,就咬着吧。」

他这是让我咬他的意思?

我虽然身上疼,但脑子还没坏。

陈砚辞这是骂我是狗?

医生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我疼得嗷嗷叫。

医生都有些不耐烦了,「你是她男朋友吧,过来,把她按住。」

陈砚辞也没说什么,我更加肯定那条狗绝对是他养的。

于是,我叫得更大声了。

但是三十秒后,我叫不出来了。

陈砚辞穿了件衬衫,领口解了三个扣子,倾身过来后露出一大片肌肤。

他在我眼前晃啊晃,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可能我有些没出息,自幼被老姜管得严,我还没看过什么美男。

我突然不出声了,医生惊奇,「果然,还是男朋友好使。」

在陈砚辞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我飞快移开了视线。

他却不依不饶,「再解一颗?」

7.

我也不知道,陈砚辞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我只能红着脸转移话题,「这里面真热啊……谢谢你医生,不过这人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上司。」

「上司?」

「上司好啊。」医生出门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下次再来啊。」

腿上处理好后就不痛了,陈砚辞独自去外面接电话,足足谈了半个小时。

我在房内躺着等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醒来时,脸上有股湿湿的又带了点温热的粘腻感。

我立马醒神,这?这是?

这好像是一个令我猝不及防的亲吻。

轻轻的,温柔的触碰,从右脸颊一点点向我嘴角蔓延。

我心跳得都快蹦出来,眼睫毛来回颤动,终究是一把推开了他!

「陈砚辞,我们不能这样!」

手里的触感有些不对,我睁眼就见到了阿旺这条恶犬。

它睁着一双圆润的蓝眼睛,正无辜地盯着我。

「……」

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砚辞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似是明白了什么,「你以为是我?」

他眼角的笑意都快溢出来,「我也没这么……饥不择食吧……」

是的,饥不择食的不是他,是他的狗。

我愤懑地擦掉了脸上的口水,还不至于和一条狗计较。

「你带它来做什么?」

他正色道:「给你道歉。」

「你要代它道歉?」

陈砚辞一口否决了我的猜想,「它做错了事,当然得付出点代价。」

他说这话时,一脸高深地看着我。

我正和阿旺斗智斗勇,它好似喜欢极了我身上的味道,咬着衣角不放。

为了让这点愧疚永远保持在陈砚辞心里,我大手一挥,颇为大度地原谅了它。

陈砚辞却面色一沉,对着阿旺低吼了两声。

后者朝着我呜咽两下。

我还在想,陈砚辞是不是脖子以上有问题,不然,还真能让一只狗跟我道歉?

在我不以为意的眼神里,他拿出手机屏幕给我看。

上面大大的三个字「对不起」。

软件名,狗语翻译。

「……」

是我孤陋寡闻了。

陈砚辞喊人过来把阿旺牵走。

我因为被咬有了那么点底气,就劝他,「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别再纠缠蒲月了。」

我说:「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有喜欢的人了,要不是你从中作梗,他们早就二胎了。」

陈砚辞愣了一下,嘴角忽而漾起淡淡的笑。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眼中光波流转,「姜小姐,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媳妇儿赔给我。」

我噎住了。

8.

既然他都找到了我的藏身之处,我也不好再装傻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蒲月,她半天也没回我消息。

可能是已经丢下我自己跑路了。

没办法,我只好孤军奋战。

陈砚辞已经 29 了,现在还没老婆,听起来确实有点惨。

我从婚缘介绍所拿到了个相亲名单,趁着午间休息递给他。

他神色有些奇怪,随意翻看了两眼,「你故意的?」

我:「是啊,你别嫌弃,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要多认识几个人才能知道。」

见他不甚在意,我又多说了句,增加点真实性。

「我爸说,到时候把我的资料也放里面,他未来的女婿就靠这家介绍所了!」

陈砚辞往椅子上一靠,嘴角带着笑意,「行。」

他目光揶揄,「等你什么时候上榜了,记得通知我。」

……嗐,我还早着呢。

我在公司向来活得就像个小透明,不知最近怎么回事总能发现暗中偷窥的眼神。

周四我整理好文件给陈砚辞送过去,主管就在一旁幽幽地盯着我。

我往前走几步,顿了顿,又退回去。

「您去?」我试探了下。

主管正要接过,又放弃了,有些气恼地走开。

我把资料放进去,回到自己工位上。

板凳还没坐热,「陈总」电话又打了过来。

「……少了一份报告。」

他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格外好听,但在我耳朵里像是魔鬼的催命符。

我开始怀念我的前上司,他那从不挑剔员工的习惯是多么令人敬仰。

我叹了口气,忽然想到。

难道,陈砚辞表面上没跟我计较,实际想通过走路来累死我?

我就带着这样的眼神走进了办公室。

9.

他从电脑屏幕间抬头,眼眸微闪。

「倒杯水来。」

「……哦。」我欲言又止。

想到外边同事异样的眼神,我还是没忍住提了句,「陈总,你总让我进来,别人会误会的。」

陈砚辞往椅子上一靠,眼角上挑,「最近做什么违法的事了?」

「嗯?」

「还以为你跑进动物园把豹子胆吃了呢。」

「……」打工人就没有尊严了吗!

我转身就要走,他忽然又叫住我,「等等。」

他从桌下取出一个保温盒递给我,里面是诸如土豆牛肉之类的菜肴。

「吃了吧,饿瘦了,我以后都不知道去找谁讨债。」

「讨什么债?」

他轻笑,唇角弯起淡淡弧度,「欠我的……三个孩子。」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我决定忍忍,正要出去,却从门缝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砚辞的母亲。

坏了。

这些天来,我已经不怎么怕陈砚辞了,但见到陈母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我像只热锅蚂蚁一样在他办公室乱窜,他就在那环胸看好戏。

「妈又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急什么?」

我都快哭了:「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儿,我爸赌博输了很多钱,就指望着我还债。

「我要真出了什么事,一家人都完了!」

我脸上汗都冒出来了。

陈砚辞终于大发慈悲,把我塞进他旁边的柜子里。

他突然伸手,猝不及防地刮了刮我的鼻子,「古有金屋藏娇,到我这怎么变成了柜子。」

我抱着保温盒,还有些蒙。

里面看不见人,但能清楚地听见声音。

「砚辞。」陈母开了口,「怎么也不跟你爸解释清楚?」

她说:「你还真打算在这小分公司待一辈子?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管你有什么没处理好的事情,一个月后立马回来。」

柜子有些闷,等人走后,我迫不及待想要出去。

却没想到陈砚辞恰好蹲下来,我脚上一打滑,唇角从他耳边擦过。

温热的,转瞬即逝的触感。

「对、对不起。」

他怔愣中,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送自己离开。

10.

原来,陈砚辞因为我而被降职了。

我向来没心没肺,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末和蒲月一起吃饭,她看懂了我的心不在焉,忽然就来了句,

「你去看看他手机里的照片就什么都懂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

中秋前夕,趁着公司没人我偷溜进陈砚辞的办公室,想把道歉信塞进去。

房内很暗,陈砚辞没走,正躺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

他呼吸平稳,好似睡着了,连我进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刚把东西放桌上,眼眸一闪,瞥到了旁边的手机。

顿了两秒,没来得及动作,才发现陈砚辞已经醒了,很蒙眬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跳,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伸出手盖住他的眼睛。

「做梦呢,快睡吧。」

手心微微发痒,我烫手似的收了回来,当机立断要往外面跑。

在黑暗中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竟然朝着他怀里倒去。

他忙不迭接住我,声音沙哑,「做贼呢?」

我可不就是在做贼。

他实在靠得太近,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很艰难地出声,「不好意思,那天捣乱了你的订婚,我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

我以为,像陈砚辞这种出身顶多就是换个结婚对象而已。

没想到,他婚没结成,貌似还和父母吵了一架?

「也不是件坏事。」

「什么?」

他勾唇,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很香。」

一股羞耻感蓦地直冲我的大脑。

我突然想起他从前说过的两句话。

「下不了口。」

「饥不择食。」

这两句话来回在我脑海里晃悠,直到唇间触碰到一抹冰凉。

软软的,像是电流透过全身,和阿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别动。」他喘了一下。

「我、我不行了。」我感觉我快晕了。

他松开我,低声笑了一下,「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哦,好的。」我结巴了一下,「谢谢。」

我四肢僵硬地走了出去。

11.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只知道主管返回公司取东西,见到我从陈砚辞办公室出来跟见了鬼一样。

「你别误会。」

我下意识解释,「我们就是亲了一下,其他什么也没做。」

主管不开心,她脸上发绿。

「姜柚,你这个不省油的狐狸精。」

我没管她要喷火的神情,还沉浸在刚刚的吻里出不来。

自此事件之后,公司内部人员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他们知道陈砚辞的订婚出了问题,却不明白其中细节。

传来传去,这事就变成了「陈经理被甩了,这事都是姜柚捣的鬼!」

「……」我竟无法反驳。

我那文学系的教授老爸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向来提倡陶先生的「不为五斗米而折腰」。

他从国外飞了回来,立马给我转了五万块。

「这不是钱的事。」我正苦恼着呢。

如果钱能解决一切问题,那我们家的钱也不太够。

老姜来回踱步,恨铁不成钢,「那你也不能……有辱门风……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孩子打小眼神就不太行……」

我不乐意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看上了我?」

老姜瞪大眼睛,转身抱着我妈的遗像开始哭。

「老伴啊,我对不起你,你去得早,留我一个人也没把柚柚照顾好 。」

「你等我,我,我也下去陪你。」

我有点愧疚了,「爸,其实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姜不听,「你是要我这个爸,还是要那个四十好几的油腻男?」

我惊了,陈砚辞都被传成四十好几的油腻男了吗?

我准备为他解释一番,但老姜已经回屋开始收拾行李。

最后,他给我下通牒:

「我在国外认识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叫安德鲁。

「恰好他最近也在国内,我安排时间,你们交交朋友。」

12.

我避开陈砚辞,和主管请了明天的假。

这几天我都不太敢见到他。

主要是因为,一见到他,话说不利落,心跳也有些乱。

他却出现在我家小区门口,将我拉进车里。

「躲我?」他问,眉间隐隐还有些疲惫。

狭小的车间内,他长臂一伸,将我困在后座。

鼻间,全是他清冽的气息。

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对他的感情有些复杂,既愧疚又有些见色起意。

「你别多想,我没放在心上。」我睁着眼扯谎。

陈砚辞脸色有些难看,「要是我放心上了呢?」

他眸色沉沉,鲜有的认真。

我咬了咬唇,「我再想想。」

恰好这时老姜打来电话,我松了口气,借此离开。

隔天早上,他亲自熬了粥让我带给安德鲁。

我下了楼,打开盒子自己吃了。

安德鲁不愧是被老姜毒辣的眼光选中的男人,所到之处,尖叫声一片。

他捧着束玫瑰花,穿着花衬衫大裤衩,朝着周围小姑娘抛媚眼。

见到我后,眼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酱油?泥是酱油?」

我深吸了口气,「……嗯,是的。」

安德鲁开始夸我,「oh,振是特别的名字。」

我:「谢谢,您也很不一般呢。」

我打开手机,假笑地和他合影,给老姜发了过去。

安德鲁就一直打量我的脸。

片刻后,语出惊人,「什么时候结婚?握们?」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没失忆的话,我和他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他这么着急,是看上我的人还是我们家的财产?

我不淡定了。

我想要逃。

安德鲁看了眼我的神情,忽然笑了,说了句纯正口音的中国话。

「不逗你了,为了赔罪,给你买身衣服吧。」

我这才意识到,他前面装成个二百五就是为了带我去买衣服?

第六感告诉我,这人有阴谋。

我推托不掉,准备试了衣服就走。

店员有些奇怪,说没衣服的码,要我先进试衣间再把衣服递给我。

我也没多想。

但一分钟后,店员却给我递了件婚纱进来。

刚脱了鞋的我:???

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人试婚纱,怎么说怎么尴尬。

我解开锁,正要拉门出去,却听见外面有些吵。

是安德鲁有些骚包的声音,「chen,你来了!」

「我的内子在试婚纱,欢迎你……」

安德鲁惨叫了一声。

我明白,他肯定被谁给打了。

门开了一条缝,我手上一顿,决定不出去了。

但某个人却趁此机会挤了进来。

13.

「砰」一声,房门又合上了。

我看着出现在这里的陈砚辞,愣愣地没回过神。

「你怎么在这?」

陈砚辞额间碎发有些凌乱,他眼一瞥,见到旁边放着的婚纱,脸色更臭了。

他语气冷冷的,「给你时间好好想想,你却在这里陪别的野男人?」

「他不是野男人。」我解释了一下,「是我爸的朋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有些蒙。

门外的安德鲁又恢复了元气,「你们在做什么?快出来!」

他把门拍得砰砰响,生怕我们发生什么事情。

「要叫人来撬门了!你们快出来。」

我有些感动,刚刚他被打了我都没出去帮他,现在他却这么关心我出事。

我要去开门,陈砚辞却一把抱起我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他冰凉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脸压得很低,凑到我耳边,

「喜欢我亲你吗?」

我浑身颤了一下,「你不是说,对我下不了口吗?」

陈砚辞释然,低低笑了一声,「那我错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郑重,「那天的吻,不会是别人,只会是你。」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胸膛,那里心跳如鼓,也同我一样。

安德鲁还在门外惨叫。

陈砚辞好似全然没听见他的声音,他喉结滚动两下,「柚柚。」

他莫名的温柔,令我有些出神。

「算了。」他笑了下,「不问你了。」

他含笑吻住了我的唇。

我本来还想问问安德鲁的事情,也给亲忘了。

最后,陈砚辞在我耳边低语,

「离安德鲁远点。」

14.

我很意外,陈砚辞与安德鲁竟然是同学。

而安德鲁的前女友,就是因为看上了陈砚辞而和安德鲁分的手。

为此,他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回来。

晚上我回到家,老姜还在客厅等我。

我捂着脸要往房间走,被他叫住,「你这孩子,躲什么?」

我双唇还有些肿,支支吾吾,「今天吃东西有点过敏,」

老姜神经大条,没发现异样。

「安德鲁这小伙怎么样?」

我犹豫了一下,「爸,安德鲁多少岁了?」

「今年得 30 了吧?」

「那你想过,他 30 都没女朋友为什么就看上我了吗?」我暗示了一下,希望老姜能明白安德鲁的别有用心。

老姜开始数落我,「你怎么还对年龄有偏见呢!30 岁没结婚没女朋友的大把大把多的是,像安德鲁这么优秀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裂开了。

安德鲁给老姜灌迷魂汤了吧。

我:「他心思根本不单纯,接近我就是……就是为了报复。」

老姜呵呵笑了两下,「闺女,说谎可不行,你们俩哪儿来的仇。」

他拿出手机,「刚刚安德鲁还给我打电话,说跟你聊得不错,对你满意呢。」

「别害羞,距离不是问题,爸找找关系,让安德鲁去你们公司工作一段时间。」

我也不知道老姜为何对安德鲁这么执着,甚至连他嫡亲的女儿都不相信了。

要真让他到了公司,我,作为当着安德鲁的面和陈砚辞极其亲密的人,肯定就完了。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给陈砚辞打了个语音电话。

我说:「你记得盯紧公司新招人员,千万别放安德鲁进来!」

吩咐完这件事,我满意地睡着了。

隔天到了公司,我战战兢兢走了进去,没在部门看见安德鲁。

一切平静如常,我松了口气。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hi。」

我蒙了,安德鲁这人竟如此疯狂。

他成了我们公司的保洁叔叔。

他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又见面了,姜柚。」

15.

主管从我身边走过,「你这么惊恐做什么,对安德鲁友好一点。」

安德鲁拿出一大束玫瑰花,给每个路过的女性送了朵,笑着和大家合照。

轮到我的时候,他选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我转身,跑进了陈砚辞的办公室。

平时我都不敢去找他,但今天实在太特殊。

陈砚辞正在和其他人谈论工作,面色正经,「怎么了?」

他声音有一刹那的温柔。

「没、没事。」注意到周围人都在看我,我有些赫然,「你们先忙!」

我又退了出去。

安德鲁还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人,我知道老姜为什么欣赏他了。

他一个一米八的硬汉,为了陈砚辞,硬生生到这里来做清洁工作。

他对我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个小娃娃,一边偷懒看还珠格格,一边在那扎针。

莫名瘆得慌。

中午休息时间,我趴在桌子上,脖子有些酸痛。

陈砚辞发消息让我去他办公室沙发上休息。

我想到人多嘴杂,就拒绝了。

过了会儿,他又发了消息过来,「要我过去抱你?」

那当然更不行。

其实我神经紧绷,不太睡得着。

我躺在沙发上,陈砚辞给我拿了条薄毯,又回去处理工作。

他坐在电脑前,神色专注,带着一股莫名的魅力。

我从办公室出去,安德鲁的眼神就跟在看一个负心汉一样。

他就像一条尾巴一样跟在我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想法。

就连我上厕所,他也要跟着。

他实在是太烦人了,我把这件事和主管说了。

她送给我一个似曾相识的眼神,「姜柚,你这个不省油的狐狸精!」

我鬼鬼祟祟,第 n 次踏进陈砚辞的办公室。

我说:「要不,你把安德鲁开了吧?」

陈砚辞心情很好的样子,「柚柚,自从他来了后,你进我办公室的次数都多了。」

他嫌我打扰到他了?

我斩钉截铁,「你把他开了,我以后上班时间绝不骚扰你!」

陈砚辞嘴角抽了一下,语气不留情面,「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狐疑地看着他,都有些着急了,「难不成,你还真打算由着他胡来?」

「没到时间,开了他会赔违约金。」

「违约金多少?」我咬牙,捏紧了自己的钱包。

「十万。」

「……哦,那我再多忍他几天。」

安德鲁真是我爸找来的大冤种。

陈砚辞揽住我的腰被逗笑了。

16.

我没想到,会在陈砚辞手机里看到那样一条短信。

十月中旬,公司一年一度的团建日。

我去帮陈砚辞拿落在休息室的手机,手机铃声响起,是陈母打来的电话。

没人接,她又重新发了条短信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安德鲁跑来邀请我去跳舞。

他说:「是时候给你展现我的魅力了。」

他穿着一身燕尾服,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有几分贵公子的意味。

我们一起出去时,外边响起了几声尖叫。

陈砚辞坐在角落里,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微皱的冷眉之上。

我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寒意。

我一不留神,就往安德鲁脚上踩了几下。

他惨叫了两声,就再也不敢搂我的腰。

清冷而低沉的嗓音从我耳边传来。

「我陪你跳。」

是陈砚辞走了过来。

他伸手,却被我推开。

「不用了,我有些累了。」

周围有些吵,他把我拉到稍些安静的角落。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低声问我。

我静静看了他两眼,翻出刚刚那条短信。

母亲:儿子,妈明白你留在那儿是为了报复那姑娘,别玩太过火。

我心里有些凉,声音止不住颤了两下,「你准备怎么报复我啊,当着别人的面抛弃我一次吗?」

仔细想来,自第二次见面,他对我的态度就有些奇怪。

那他这几天表现出的对我的关心,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

陈砚辞松开我的手,眼神也冷了下去,「你信?」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所以我希望你告诉我。」

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就好像,这些日子的温情都是镜花水月一样。

我捏紧了手,心里一纠一纠开始疼。

17.

隔天到了公司,陈砚辞又把阿旺牵了过来,安德鲁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听别人说,安德鲁怕狗,只要方圆几里有狗,就不会有他的影子。

不过,我也没精力再管他的事。

我进办公室,把辞职信递给陈砚辞。

他揉了两下眉心,眼里有些疲惫,「柚柚,你在跟我赌气?」

我随口胡茬:「不是,安德鲁走了,我要夫唱妇随而已。」

他气笑了,把我的辞职信扔在了垃圾桶。

我转身要走,他忽然就叹了口气,带着丝丝无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去年六月二十九号,那个夜晚。」

「你在台上跳过一支舞,走下台的时候崴了脚。」

他起身关了灯,俊美流畅的轮廓,和那天晚上的男人逐渐重合在一起。

「你……」我惊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想到,原来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他。

「嗯,我扶住你,你还踹了我一脚。」他开始翻旧账。

我有些心虚,「还不是因为你占我便宜。」

他的手有些凉,拉住我的手腕,靠在胸前的位置。

一声声,怦怦作响。

「那天晚上的心跳,也是这样。」

「我曾用几分钟的时间拍下你跳舞的样子,但这一年来我都没能忘记那个身影。」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就答应了父母,和别人订婚……」

「但我没想到,订婚礼上的那个意外,竟然是你。」

他眼波流转,绵长而情深。

晚上和陈砚辞吃完饭,我还没从这件事里缓过神来。

他牵着我的手,缓缓在江边散步。

「所以,蒲月也知道……」我突然记起,蒲月曾经提醒我看陈砚辞手机里的照片。

后边响起熟悉的嗓音,打断我的沉思。

「姜柚。」

老姜不知怎么赶了过来。

声音有些沉,在发怒边缘。

我原本以为,他知道这件事后,我少不了一顿骂。

但陈砚辞转身后,老姜瞬间变脸,那速度都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他不可置信:「你是柚柚的上司?」

一向淡定的陈砚辞也有些慌乱,「不好意思伯父,初次见面,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老姜就笑呵呵的,小声嘀咕,「难怪难怪,确实比安德鲁要好看些。」

「吃饭没啊?」老姜推着陈砚辞往家里走,走到一半意识到我还在后面。

他转头,很随意说了句,「柚柚,去买瓶醋回来。」

夕阳下,他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就想,这样的时光或许可以再久一点。

前方隐约传来他俩聊天的声音。

「我是柚柚的父亲,她跟你提过我吗?」

也不知道陈砚辞是有意还是故意的,「她上次说,父亲因为赌博欠了很多钱……」

隔得老远,能听见老姜牙咬得快破碎的声音。

我提起裙子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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