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1.黑衣男人

可可还是死了。

当她的尸体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内心涌出巨大的负疚感来，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脚下是蔓延开的红色，它们从房间内缓缓流出来，渗透我的鞋底。

可可是光着脚的，她还穿着睡裙，纯棉材质，白色印花，是她生日时我送给她的，只是现在已被血液大面积染红，左胸口中枪，已无生还可能。

警察已经封锁现场，在里面勘察，我看到有人对着可可的尸体拍照，闪光灯下，她的脸只剩惨白。

明明早上还见过她，她涂了新买的指甲油，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摆弄，问我：「娜美，好看吗？这是新出的玫瑰色，是不是很显白？」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掉了下来，双腿瞬间觉得疲软，我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半个小时前，我站在可可家门口，拨通了报警电话，那个离我不到五米远的黑衣男人丢下手里的工具扭头就跑，他在撬可可家的窗户。

房间里开着灯，我听到里面放着音乐。

眼看着那个男人跑向楼梯间，我没多想，边打电话边追了出去：「喂，警察吗？都市花园 A 栋 401，有人要杀害我的朋友，你们快点过来！」

等我追下去时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我在小区搜寻了好几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我再回到楼上时，就看见可可家的门大开着，接着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接下来，他们带我去警察局做笔录，已经到了深夜，警局里忙作一团，因为可可的死。

一个警察问我：「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说：「我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这么晚了你去她家做什么？」

「想找她聊聊天。」

他抬头看我：「聊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怀疑我，我说：「我说了我跟可可关系很好，我们住得很近，我经常晚上去找她。」

他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资料，说：「我查了你的报警记录，是在晚上十点二十三分，但张小可是在十点四十分的时候死亡的，也就是说你在她出事之前就报了警……」

我打断他：「刚才在现场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刚到可可家门口就看到有人在撬她家的窗户，所以我报了警，那个人看见我就跑，我就去追他，后来跟丢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可可已经出事了，你们应该去追查那个人，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你别激动，我们相信你说的话，虽然走廊的监控被破坏了，但小区里的监控的确拍到过你说的那个男人，也拍到了你在小区里找人的画面。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一般人看到有人在撬窗都会认为那个人是小偷吧，可你在报警时说的是，有人要杀害你的朋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他的眼神里还是带着一点狐疑。

我说：「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应该是太紧张了。」

「那你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吗？」

「没有，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我看不清。」

「那你能联想到什么人会杀害张小可吗？或者张小可跟谁有过节？」

我摇摇头说：「可可只是一个学生，我实在想不到什么人会用枪……」说着我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警察拿出笔在纸上写了一串号码，递给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想起什么可以直接联系我，我叫张毅。」

从警察局出来后，我看到谢尔在外面等我，他说：「我听到消息就过来了，可可是被枪杀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谢尔，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阻止。」

他说：「这不怪你，凶手身上可是有枪的。」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才跟他说：「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可可会死呢？」

谢尔诧异地看向我：「你说你早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因为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换个地方说。」

「去哪儿？」

我想了一下，说：「去学校实验室。」

2.奇怪的电话

我和可可、谢尔都在同一所学校读研，目前都在薛教授的小组做课题研究，准确来说我只是个非专业的编外成员，主要负责对接媒体、寻求赞助等事务。

我的专业是新闻学，而他们研究的方向是平行宇宙，我对量子物理一窍不通，之所以加入小组纯粹是架不住可可对我的软磨硬泡，因为一开始，这个小组是招揽不到人的。

早在三年前，薛教授就提出了「宇宙有边，但无际」的理论，核心内容大概就是「平行宇宙无处不在」。

从科学角度来说，这无疑是项非常伟大的研究，可是学校并不是那么支持，这个社会总是希望将科学落到实处，最好能解决最实际的民生需求，更何况，古今中外对于平行时空的科研数不胜数，至今也没有人能拿出切实的成果来证明平行时空真实存在。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尽管身在小组，可每次他们讨论的内容我都犹如听天书一般，我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平行时空，如果真的存在，这个世界岂不乱套了？可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

今天早上，我照例在下了第一节课后赶到实验室开会，那时可可和谢尔都在，他们围在仪器旁边观察电脑上的数据，那个仪器是由地球仪改装的，悬浮在磁铁上面，插着许多电线，据说是用来检测不同时刻量子的变化。

进门后，我将手机放在桌上，整理一旁的资料，我当时没注意到手机冒烟的事，我想大概是离仪器太近了。谢尔特意嘱咐过我们，仪器通电的时候任何物体都不可以靠近，怕影响到数据的准确性，可我当时就是忘了，还是可可发现了，她大叫：「娜美的手机冒烟了，快，谢尔，关掉电源。」

我心想这下完了，刚买不久的手机这就被烧了。

谢尔关了电源拿起手机查看，他朝我耸耸肩说：「抱歉，没能拯救你的手机，已经黑屏了。」

我接过手机，透过手机壳都能感觉到温度很烫，确实黑屏了，按开机键也没用，谢尔说得对，那个仪器真是个危险的东西，的确不能轻易靠近。我沮丧地装起手机说：「没事，怪我自己粗心大意，回头我拿去修修，兴许能修好呢。」

刚说完，薛教授推门进来，他手里提着生煎包，向我们分发：「我老婆做的，都尝尝。」

可可调侃道：「教授，师母每天都做生煎包，你都吃不腻的啊？」

薛教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她呀，也就这个拿手，吃了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可可说：「哎呀，这包子可没肚子吃了，狗粮已经吃饱了。」

我伸手跟她抢：「这可是你说的，你不吃我吃。」

我和可可从大一开始就住一间寝室，一直以来关系最为要好，她很聪明，人又长得漂亮，到哪都招人喜欢，学校内外都有不少人在追求她，但她没有一个看得上。

她常说这辈子嫁不出去就赖着我和我过，怎么会嫁不出去呢？我心里清楚得很，她进薛教授的小组为的就是接近谢尔。

要说谢尔，这个人是不错，高高帅帅，成绩又好，为人谦逊，品行端正，学校老师都对他称赞有佳，可偏偏是个直男癌，一门心思做研究，要不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事怎么就他看不出呢？

开完会后，可可陪我去修手机，老板说能修好，让我们等一会儿，我就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修，听人说有些不良商家会在修手机的时候调换零件，可可笑我多虑，在一旁刷着短视频，突然她大叫起来，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忙问她：「怎么了？」

她显然受到了惊吓，脸色都变了，我又问了她一遍：「出什么事了？」

可可收起手机，对我笑了一下说：「没事，就看到了一个恶搞视频。」

「手机修好了。」老板把手机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就在我拿起手机的那个瞬间，电话铃响了，屏幕上没有来电显示，只有声音在响，八成是老板还没有彻底修好，我没多想先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是娜美？」

我说：「你是谁啊？找我有什么事？」

「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真的是娜美？2021 年的娜美？」

我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是谁啊？」

她说：「你难道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吗？我就是你啊，我是十年后的你，我这里是 2031 年，这真的是太神奇了，我竟然能和过去的自己通话。」

看来又是电话诈骗，我说：「我承认你们这次的骗术很新颖，只可惜找错人了。」

「等等，别挂电话，可可会死！」她在那头大喊。

「你怎么知道可可？」我转头看了一眼可可，她正趴在柜台上挑手机壳。

「我当然知道了，可可也是我的朋友。」

「你说她会死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可在 2031 年还好好地活着，是你让我在今天给你打电话的，你让我务必告诉你今天晚上十点四十分的时候可可会死在家里。」

我笑了，我说：「是我让你打电话给我？那可真是多余，你的骗术一点也不高明，如果真像你所说可可在 2021 年就死了，怎么可能在 2031 年还活着？」说完我就挂了。

可可问我：「谁打来的？怎么听到你在提我的名字？」

我说：「就一个诈骗电话，说是未来的我，还说你今天会死。」

可可笑起来：「你刚才应该把电话给我，让我跟这个骗子好好说说，她要是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准会后悔。」

3.纸上的图案

「所以你相信这个电话真是从未来打来的？」谢尔坐在我的对面问我。我们已经到了实验室，这栋楼上空无一人，只有我们这个房间的灯亮着。

我说：「我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我记得你说过量子的波动会分裂出无数个宇宙，在同一个时间轴上就有无数个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空间存在，我担心万一电话里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所以就去找了可可，没想到她说的全都应验了，十点四十分，可可就是十点四十分死的！」

他问我：「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有没有跟警察提过？」

我说：「没有，我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相信这些话的。」

谢尔说：「做得好，娜美，这些话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不，娜美，我相信你说的话，但你有没有想过那通电话其实就是凶手的预谋，他只要将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就能迫使你相信他说的话，我知道让你接受可可的死是件很难的事情，但你说的这些不符合逻辑，也没有任何依据。」

我拿出手机说：「我有来电记录，等我打通这个电话你就相信了。」

可是我翻遍了手机，都没有找到电话号码，我想起来了，当时的来电显示是空的。

谢尔正在静静地看着我，我收起手机说：「就算你不相信我说的，你总该相信你自己的研究吧，你们不是都说了吗，平行时空无处不在。」

谢尔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宇宙空间的所有物质都是由量子组成，物理学家在观察量子的时候，发现每次观察的量子状态都不相同，所以推测有多个宇宙的存在，但是它们可能存在同一空间体系，但时间体系不同，也可能存在同一时间体系，但空间体系不同。

「也就是说平行宇宙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多元宇宙，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无数个版本的你，你们的相貌、年龄、行为都相似，但你们都是独立存在的，还有一种就是我们所说的平行时空，在同一个时间线上也有无数个你，但你们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存在时间差而已。

「但不论哪一种，相互平行的宇宙既不重合，也不相交，所以才叫平行宇宙，除非我们将空间折叠，你和另一个你才会产生联系，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你说仅凭一部现代工业制造的手机就能和未来联系，这很荒谬。」

对于谢尔的话我大概是听得懂的，毕竟我也在小组待了这么久，他说的有理有据，或许真如他所说这就是凶手为掩人耳目设计的把戏，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谢尔看出了我的疑虑，站起身来说：「娜美，交给警察吧，已经晚了，我送你回去。」

回到家后，已经是凌晨两点，我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躺在沙发上。

窗外月光明亮，我没开灯，只想静静地坐一会儿，我拿起摆放在旁边柜子上的相框，那是我和可可的合照，其实这么暗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但我脑中是清晰的，我记得可可在照片中的样子，这是去年冬天我们在滑雪场拍的，她戴着一副红色的头盔，身上的滑雪服是白色的，我还记得当时可可说明年还要一起来，可现如今，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将相框放在桌上，靠在沙发垫上闭上了眼。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在肃静的夜里，声音格外的响亮，我爬起来看向屏幕，空的来电显示，是那个电话！

「可可消失了，她真的死在 2021 年了，如果当时你没去追那个男人，或许就能阻止可可遇害了！」电话刚接通，她就在那头一通斥责。

我按下了录音，然后说：「你怎么知道可可死了？警方还没有公布这个消息。」

「我是未来的你，当然知道了，你做的一切我都会产生记忆，未来也发生了改变，可可消失了，她的面包店不见了，变成了一间服装店，她的丈夫变成了别人的丈夫，没有人记得她，只有我记得。新闻上说可可是在 2021 年 3 月 18 日晚上死亡的，可是在我的世界里，可可原本是活着的。」

我问她：「新闻上还说了什么？凶手找到了吗？」

「等等，我看看，新闻说凶手……凶手至今还没有线索。」

我冷笑了一下，说：「你当然说不出凶手是谁了，因为你就是凶手，除了警察没有人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要再玩这套把戏了，是你杀了可可！」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我知道发生在你身上所有的事，你随便提问，我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如果你蓄谋已久，自然能知道我所有信息。」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有办法了，刚才我说过了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会有新的记忆传送过来，你现在可以随便在纸上写一句话，如果我回答的没错，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挂了电话后，我陷入了沉思，五分钟后，我打开了灯，从抽屉拿出了纸和笔。我想过了，如果她答不出来，就能肯定凶手就是她，天亮我就去找警察说明情况，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在未来一定能帮我查到杀死可可的凶手。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很快电话再次打来，她说：「你是用红色的笔写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组图案，三颗重叠的星星，画完你就烧了那张纸，对吗？」

我握着手机，震惊地看着垃圾桶里刚灭下去的灰烬，良久才反应过来，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是未来的我？」

「你那边是几点钟？」

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回答：「现在是凌晨两点。」

「和我这边一样，看来除了年份我们的时间也是平行的，我记得天亮的时候学校附近的东来路会有工地发生事故，你路过的时候要小心。」

4.跟踪狂

第二天下午，我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早上发生在东来路的坍塌事件，那个地方离学校很近，我路过的时候看到那块地已被封条围了起来，施工人员正在抢修。

谢尔永远是第一个来实验室的，我进去的时候他正蹲在量子仪器旁不知捣鼓着什么。

我打开电脑，对谢尔说：「这台电脑上应该有可可的信息，谢尔，你得帮我，这方面你是行家。」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站起身来，喃喃自语：「也没坏啊，怎么就不对劲呢？」

我说：「什么不对劲？」

他看向我：「哦，没事，你刚说什么？」

我说：「可可经常用这台电脑，你帮我查查，社交信息，邮箱，照片，什么都行，应该能找到凶手的线索。」

「娜美，你应该清楚这是警察的工作。」

我说：「我能证明我说的没错，只要你肯帮我。」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知道拗不过我，坐在电脑前敲了几行代码，很快就登陆了可可的邮箱，打开收件箱，他说：「除了邮箱可可没在这台电脑上登陆过别的账号，我只能……等等，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这拍的是你和可可吗？」谢尔疑惑地抬起头问我。

果然，在可可的收件箱里有大量被偷怕的照片，我看到谢尔说的那张，是我和可可走进手机店时被偷怕的，我想起那时的可可神色不对劲，原来她看到的就是这张照片，却为了不让我担心谎称是刷到了恶搞视频。

昨天晚上，未来的娜美告诉我可可曾经被一个跟踪狂骚扰过，那个人经常躲在暗处偷拍可可，每一天可可都会收到他发来的照片，一开始是照片，后来是包裹，死去的老鼠、被解剖的青蛙……

虽然当时报了警，但警方一直没有查到这个人是谁，那段时间可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直到有一次他尾随可可回家的时候被小区的保安发现，将他送进了派出所。

我说：「你怀疑是他？」

她说：「我算了一下时间，可可被跟踪的那年就是 2021 年，你不觉得很巧吗？你似乎代替了当年保安那个角色，但不同的是没有救下可可，事情并没有按原来的轨迹发生。」

我问她：「那个跟踪狂是什么人？」

「是一名快递员，名叫李强，审问的时候他说他只是暗恋可可，因为并没有构成实质性伤害，拘留了几天就被放了出来。」

「那在未来他怎么样了？」

她说：「他强奸杀害了四名女大学生，四年前被捕，已被枪决，我今天重新查了新闻，可是新闻没有变，受害人里面没有可可，但我认为和他脱不了关系。」

我回过神来，对谢尔说：「就是这个快递员，一直在跟踪可可，可可的死他有重大嫌疑。」

谢尔表情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快递员？」

我说：「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先报警。」

5.女人的脚印

三天后，张毅警官打来电话告诉我李强已被抓捕归案，要我去一趟警局做证词配合调查。

我站在审讯室外面的监控室里，看着那个身形瘦长的年轻男人戴着手铐，一脸漠然地坐在那张铁皮椅子上，我见过他，还从他手中取过快递，学校那一片的快递就是他负责派送的。

一旁的张毅警官问我：「张小可出事的那天晚上你看见的黑衣男人是不是他？」

我回答：「当时看不清脸，我不能确定，但看身形很像。」

张毅警官对着话筒看着监控室说了一句：「问吧。」

监控室里负责审讯的警官向我们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开始问李强：「据我们调查，你偷拍张小可已经很长时间了，甚至还跟踪过她，3 月 18 日晚上，张小可出事的时候你在哪？」

李强说：「警官，这事和我没关系。」

「回答我的问题，有人看见你出现在张小可家门口。」

「我是去她家了，但人不是我杀的。」

「那你去她家里干什么？」

李强笑了一下，声音放低了一些：「去一个单身女孩子家里，你说还能干什么？」

警官呵斥道：「李强，注意你的言辞，这里可是警察局！」

李强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凶狠，他用冰冷的语气说：「警官，我那么喜欢张小可，可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吗？她答应了和我约会，我按照她的要求订了最好的餐厅，她来了，点了一瓶酒，那瓶酒一万八，但她没有喝一口，甚至都没有待够一分钟。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和一个快递员约会，她说像我这样的屌丝男连看她一眼都不配，是，我是穷，连那天买单也是找老板借的钱。我去她家那次就是想强奸她，我想让她看看像我这样的屌丝男能不能得到她，但还没进门就被一个女的发现了，然后我就跑了，后来我觉得我当时真没劲，比张小可听话的女的多了去了，不是吗？」

比张小可听话的女的？听到这里，我的后背冒出一阵冷汗，一想到他会在未来强奸杀害四名女生，我不禁毛骨悚然。

张毅警官看了看我说：「我们出去说吧。」

我们出了监控室，视线顿时明亮起来。接待室里，张毅警官为我倒了一杯水，坐在我对面说：「张小可不是他杀的。」

「这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你看到的人确实是李强，但人不是他杀的，他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你发现了，我们查了小区外面停的车，行车记录仪拍到他跑出来了，和张小可的死亡时间对不上，而且李强没有枪……」

我打断他：「不是有什么黑市能买到枪吗？我听说还有人能自己造枪呢。」

张警官说：「小姑娘，那可不是普通的枪，那种子弹国内国外都查不到来源，这不是李强能办到的事，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张小可家里，发现了一个女人的脚印，那不可能是李强留下的。」

张警官见我情绪有些低落，继续说：「不过你还是举报有功，这个李强，在我们抓捕他的当晚，他在家里绑了一个女学生，还好我们去得及时，绑架加上强奸未遂，他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又断了，看来杀害可可的凶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神秘的女人，还有把不知名的枪，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可可痛下杀手呢？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但是一想到因为我的举报救下了另外一个女孩子，我心里的沉闷就减少了一些。

晚上的时候，未来的娜美又打来了电话，我边在浴缸里泡澡边跟她通话，李强被捕后，我们之间多了一份信任，聊天氛围变得熟络起来。

今天在警局发生的事她也都知道了，她说：「虽然线索断了，但值得庆幸的是李强被抓了起来，新闻更改了，他被判了五年，出来后没有再作案，所以他原来犯下的那四起奸杀案也就不存在了，娜美，我们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我说：「看来我们还是有点默契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说：「那当然了，你忘了我们是同一个人吗？」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奇地问她：「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拨通我的电话的？你每次给我打来都是空的来电。」

她说：「我就是拨了我自己的号码，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对了，你第一次打来电话时也说过是我让你打给我的，可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而且如果是我做的，对于这一部分你应该有记忆才对。」

她说：「这也是让我疑惑的地方，我完全没有记忆跟未来的自己通过话，我猜想那应该是另一个时间的你，也许这就是天意，是老天爷让我们阻止一些事情，就像阻止李强一样。」

我又好奇：「那我未来是做什么的？会有很多钱吗？」

她笑了：「你放心吧，我可是个很优秀的人，我在科学局工作。」

「哇，这么厉害，那谢尔呢？他是做什么的？」

她说：「我没有告诉过你吗？他是我的老公，也是我的上司。」

我惊得手机差点掉进水里：「什么？那个直男癌是我未来的老公？」

她说：「那是你还不了解他，他可一点也不直男，还是他向我求的婚呢。」

「不不不，我才不会接受他的求婚，我要改变未来，我不会让他成为我的老公，这多别扭。」

「不行，我不能失去谢尔，你也不能随便更改我的生活。」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彩票号码，股票什么的方便的话……」

「喂，我说过了我可是很有钱的。」

……

6.消失的身影

「科学家推测，一个宇宙里，可能存在 10 的 500 次方个宇宙，我们生活中的一个原子，可能就是一个宇宙，只要我们有可能创造一个宇宙，我们就打开了有可能创造无限多个宇宙的大门。所有物质存在的基础是它允许电子将分子捆在一起，分子不散开的原因就是平行的电子围绕它们跳动并将它们捆绑在一起，宇宙曾经就比电子还小，而当我们将量子理论应用于宇宙时，我们就几乎被迫承认平行宇宙存在。」

这是薛教授今天在研究课上讲的，此刻，实验室里只有我和谢尔两个人，我又原封不动地对谢尔说了一遍，虽然我也似懂非懂。

我已经给他听了我和未来娜美通话的录音，谢天谢地，录音完好无损。

「可是……」谢尔陷入了沉思。

我说：「薛教授说了，我们是被迫承认，我们别无选择。」

谢尔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量子仪器，听他说仪器出现了什么问题，他说：「之前我说过，平行宇宙既不重合，也不相交，我们测量到的量子数据一直以来也是这样显示的，可是从 3 月 18 日早上开始，数据确实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我问：「什么变化？」

谢尔将他的笔记本放在我的面前，屏幕上无数线条如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他继续说：「这每一个线条都代表每一个状态的量子，还记得以前吗？它们平行从不相交，我原本以为是仪器出了问题，可是娜美，我现在只能相信你的解释。那天早上你的手机是放在仪器旁被烧坏的，我想就是那时候你的手机通过某种力量打开了信息上的虫洞，让信息能够穿越，也许在未来，人也能够自由穿梭于各种维度之间。」

我看着他又陷入了自己的科研幻想中，心里不免惆怅起来，真不明白未来的我为什么会和他结婚呢？这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是吧？娜美？」谢尔突然转头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离我很近，鼻尖都快要触碰到我的额头。

我脸颊一热，推了他一把：「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正在这时，门突然「嘭」的一声被一股力道猛然撞开，我看到薛教授直挺挺地摔了进来，他倒在地上，伸出一只手臂指了指我们的方向，然后就不再动弹了。

「薛教授！」

我和谢尔冲了过去，走近了发现薛教授额中央有个黑魆魆的伤口，血液正汩汩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是枪伤！可是为什么我们谁都没有听到枪声？

谢尔拿过桌上的毛巾，按在薛教授的伤口处，对吓懵的我大喊：「娜美，快叫救护车。」

我缓过神来，看了一眼门口，凶手一定还在附近，鬼使神差地，我追了出去，我跑到走廊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能看清是个女人，留着中长发。

我追了上去，走廊尽头只有洗手间，她刚刚就是拐进了这里，我看着洗手间紧闭的门，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

我拿起门口立着的拖把，推开第一扇半掩着的隔间门，没有人，第二个，也是空的，只有第三个门锁紧闭，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推了一下：「有人吗？」

无人应答，正当我鼓足劲准备一脚踹上去的时候，门慢慢地开了，里面竟然也是空的。

那个身影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7.师母的邀请

警察很快就来了，学校门口警笛声鸣响，救护车也来了，我和谢尔亲眼看着医护人员抬走了薛教授的尸体，他在倒下的那刻就已经断了气。

凶手枪法很好，一枪致命，可可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每一次，他们都死在我的身边，而我却无能为力。沉重的无力感侵蚀了我的全身，我的周围渐渐围满了人，他们无声地观看着警察到处忙碌，看着救护车开走，他们就和我一样。

「师母？」谢尔喊了一声。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架着师母从学校里走了出来，她低着头，脚步有点倾斜，她的手上套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我冲上去，冲他们叫喊：「你们抓她做什么？这手铐是什么意思？她是我们师母，她不是罪犯！」

谢尔拉着我：「娜美，你冷静点。」

又有两个警察上前按住了我，谢尔与他们推搡起来：「放开她，你们别碰她。」

这时，张毅警官从一辆车上走了下来：「松开，松开，这么多人看着，一个学生你们犯得着这样吗？」

他拉我到一旁：「也是奇怪了，怎么每次案发现场你都在，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说：「不可能是我师母，她和薛教授感情很好，对我们也很好……」

他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们不会乱抓人，我们办案是讲求证据的，目前的确有证据表明你的师母有犯罪嫌疑，你要相信我们，不能影响警察办案，知道吗？」

「可是……」

「好了，到此为止，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说完他就要走。

「张警官，我看到凶手了。」

他回过身来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看到她的背影了，是女人，留着中长发，看身材很瘦，不可能是我师母。」

「你不早说！」

「你也没给我机会让我说啊……」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搭理我，他叫谢尔过来又叙述了一遍案发经过，然后不知道和另一位警官说了些什么，坐上警车就走了。

本以为我和谢尔的证词能帮助师母洗刷嫌疑，可是到了第二天，师母还被拘留着。

我在家躺了一天，坐立难安，于是打电话给谢尔商量对策，可可和薛教授死得离奇，师母又被陷害，我们必须做点什么，谢尔跟我想的一样，他约我出门详谈。

刚挂了电话，我的手机又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是师母，我忙接听：「师母，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从容：「我没事的，娜美，让你们担心了。」

「那就好。」

「对了，你和谢尔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们来家里吃饭，你们老师就这么死了，接下来的事还得和你们商量商量，我们孤儿寡母的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我们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生出一丝疑惑，薛教授什么时候有孩子的？印象中从没听他提起过。

8.实验对象

「咣咣咣。」我抬起手敲着眼前的门。

谢尔在身边提着一篮水果，半个小时前，他开车来接我，我们汇合后一起来教授家里。

我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未来的娜美，接通电话后她声音急促地说：「娜美，师母有问题，你们快出来……」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我看了一眼手机，没电关机了。

谢尔问我：「怎么了？看你表情不太对。」

我对谢尔说：「是未来的我，她说师母……」

正在这时，门打开了，师母和蔼的笑容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拉了我一把：「快进来吧，外面很冷吧？」

这是我第二次来薛教授家里，以前给他送过一次资料，那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两间卧室的门都紧闭着，那次我没逗留多久就离开了。

我和谢尔进门后，师母就邀请我们在餐厅落座，桌上是两盘生煎包，她笑笑说：「你们先吃，我去给你们盛汤。」说完就进了厨房。

我想起刚才未来的娜美电话里说的话，心里有些不安，于是趁着师母在厨房，我站起身，四处打量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当我准备回座的时候看见阳台旁边那扇墙有条明显的缝隙，我慢慢走了过去。

谢尔冲我小声说：「娜美，你干什么？」

「嘘～」我示意他别出声，然后我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面前的墙，没想到那扇墙缓缓打开了，原来是扇隐藏门。

接下来我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叫出了声。

谢尔见状迅速冲了过来：「这……这是什么？」显然他也被吓得不轻。

我该怎么形容？那个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到底是动物还是人？他有着人的外形，可是瘦得就像一只干巴巴的猴子，赤裸的皮肤上明显的印出一根根肋骨的形状，他的头发长到铺在地上，指甲像狼一样尖利，房间内到处散落着腐烂的食物。

看到我们后，他嘶叫着朝我们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将双臂挡在眼前，等了一会没听见动静，再睁开眼，看到那个「东西」挥舞着两只手臂不断地往前冲，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脚上拴着一条铁链。

这时，师母从厨房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的还是两盘生煎包，她像是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将盘子放在房间门口，那个东西就疯狂地抓起包子吃起来。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这个儿子就是太淘气了。」师母笑意盈盈地对我们说。

儿子？她竟然说眼前像怪兽一样的家伙是她的儿子？

谢尔拉我起来，退到了茶几后面，我看到他将手机背在身后拨通了紧急求救电话，他故作镇定地说：「师母，原来你和教授还有一个儿子呀。」

师母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儿子」，露出慈爱的目光，她说：「我这个儿子，为了他爸爸，可是牺牲了全部，你看，那些东西，都是薛有良用来做实验的东西，非要研究什么平行宇宙，儿子十岁的时候就成了他的实验对象，他跟我说如果我敢告诉别人，他就杀死儿子。」

她这么一说，我才看到钉在那个房间里的机器都是实验装置，这些装置实验室里也有一套，我们曾在这些装置里放入过小白鼠做过研究，但最终是以失败告终。

师母将身子转了过来，先前和蔼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她说：「其实我昨天看到那个人了，她对薛有良开了一枪……不过我昨天去找薛有良是做什么呢？哦，我想起来了，我是去求他放过儿子，可是他说他不能失去这个实验对象……然后他就死了，活该，死得活该……」

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谢尔看了看大门的方向，示意我趁现在离开，我点点头，刚刚踏出了一步，师母就站了起来：「你们想去哪？」

同时，趴在地上吃包子的那个孩子突然吼叫起来，接着，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

师母朝我们走了过来，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薛有良做这些实验，你们都是帮凶，是你们害我儿子变成了这样！」

谢尔推了我一把，就拦住了扑过来的师母，他抓着师母的胳膊，冲我喊：「娜美，你快走!」

对，报警，叫人，我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张毅警官带人冲了进来，迅速地控制住了师母，谢天谢地，他们来得可真及时。

9.未来的子弹

「你转过去，我再看看后面。」我掰着谢尔的脖子检查。

「你都检查多少遍了，我真没有受伤，那刀子就没有碰到我。」

此时，我们已经到了我家，谢尔不放心我，将我送了回来。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干嘛呀，娜美，你这样我真不习惯。」

我说：「这不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嘛。」

他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吃红烧肉。」

「好好好，我看看厨房里有什么。」

正当我在厨房忙碌时，谢尔在客厅喊起来：「娜美，电话。」

我走出去，是未来娜美打来的，我对谢尔说：「嘿，真巧，是未来的我，正好让你们俩认识认识。」

于是我在谢尔期待的眼神里接通电话，开了免提，未来娜美几乎咆哮起来：「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不是告诉你了让你们出来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要是死了我也会完蛋！」

谢尔惊讶地在一旁说：「天呐，真的是你的声音。」

「嗯？谢尔在你旁边？」

我说：「你放心，他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了，他相信我们。」

她又在电话里咆哮：「我都忘了，你今天差一点就害死谢尔了，要是谢尔出事了，我跟你没完！」

这个护夫狂魔，越说越离谱了，我说：「停停停，快说正事，你今天打电话说师母有问题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薛教授的事？」

她说：「对不起，我这两天追查凶手，忘了给你打电话说这事了，原本薛教授一家三口是在今天死亡的，师母毒死了教授和他们的孩子，然后自杀了，当时这事在学校挺轰动的，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很多人说师母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直到今天我看到新的记忆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猜想是因为薛教授昨天死了，改变了事情发展的轨迹，但历史还是会发生，而你们代替了薛教授的角色，幸好谢尔机智，要不然今天死在那所房子里的就是你们了。」

我说：「我想知道师母和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那个孩子还好抢救及时，送到医院活了过来，刚才我还从网上找到了他的照片，他现在跟正常人一样，身体很健康，成了一名医生，至于师母，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

「那个，我插一句啊，你刚才说你在追查凶手，凶手是在我们这个时空，你在那边能查到吗？」谢尔说。

她说：「这就是我重点要说的了，还记得张毅警官说过的话吗？他说凶手留下的子弹国内外都查不到来源，那时候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那是来自未来的子弹呢？于是我联系警方查了很多军火商，查到了一个地下组织，他们确实生产过这种子弹。」

我说：「未来的人？那她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回来杀死可可和教授？」

「我也觉得很奇怪，而且我们科学局是世界上技术最先进的地方，连我们都没有掌握穿越时空的技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穿越回去的，我在这边还会继续查下去，你和谢尔也要多加小心，我怀疑接下来她有可能会对你们下手。」

谢尔说：「你放心，我这几天会陪着娜美。」

未来娜美说：「那就好，正好你们也能培养一下感情。」

我赶紧抢话：「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快去忙吧，你那科学局一大堆事呢，挂了挂了。」

挂了电话后，谢尔看着我说：「她叫我们培养感情。」

「培养个屁。」

他又往沙发上一瘫：「我要吃红烧肉。」

得，他和未来的娜美真是天生一对，等等，我在说什么？未来的娜美不就是我吗？

10.隧道相遇

警方在学校展开了调查，学校全体放假，这几日，谢尔每天都会来我家找我，美其名曰是保护我，实则就是来蹭饭。

所幸这几日一切安稳，我逐渐松下了戒备，可在今天，未来娜美的一通电话提醒着我，危险正在一步步向我们靠近。

这天，学校恢复假期，学生们自发组织一起去看薛教授，墓地就在学校后面的山上。我们上去的时候天色阴沉下来，周围树丛凌厉，几只乌鸦从头上飞过，我们集体在薛教授的墓碑前默哀，此刻的薛教授在大家心里依然是那个知识渊博、谦恭良善的师长，只有我和谢尔知道他为了科研走火入魔的另一面。

就在我们下山的时候，未来娜美来了电话，我跟在人群后接通了电话，她说：「娜美，你听着，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科学局已经乱了套，我们观察到世界各地的时空虫洞在一瞬间被无限次地打开，我们必须利用科技手段强制关闭，我和你的通话应该就到底为止了，记住，只要保护好芯片，一切就还能重新开始。」说完就匆匆挂了，她的语气紧张，看样子那边形势十分严峻。

我问谢尔：「未来的我提到了芯片，那是什么？」

谢尔说：「就是量子仪器的核心。」

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我们现在就去实验室。」

等我们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发现量子仪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地的电线，可是在我们赶来之前实验室的门分明是紧锁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是那个未来的凶手偷走了仪器，她好像总能提前知道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我懊恼地坐在椅子上说：「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谢尔说：「别急，量子仪器虽然丢了，但芯片还在。」

「你说芯片还在？」

「对，为了能随时观察量子的状态，我一直将芯片带在身上，前两天去你家的时候，我植入你的笔记本做过记录，现在芯片应该就在你家。」

「谢尔，现在就去我家，未来的我让我保护好芯片，一定有重要的用意，我想凶手的目的就是芯片。」

我们驱车赶往我家，路上，汽车拥堵，我心急如焚，给谢尔指了另外一条路：「从这儿走，不会堵车。」那条路要绕一段很长的隧道，平时很少有车辆经过，谢尔听了我的话，车子进入了隧道。

视线瞬间暗了下来，我们往前开，隧道过了一半时，一辆白色的车忽然出现在前方，停在隧道中间，看不清车上有没有人。谢尔按响喇叭，可那车毫无反应，谢尔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就在我们快要靠近的时候，那辆车突然倒退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飞速地冲向了我们。

「快，往后退！」我着急地提醒谢尔。

他挂挡，用力地将油门踩了下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辆白色的车「嘭」的一声撞在了车头上。谢尔猛转方向盘，车子像失了重的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我从车窗看到那辆白车再次向我们撞了过来……

接着，眼前的事物不停翻转，我的身体从座位腾空而起，玻璃碎片划过我的面庞，尘土灌进车窗，感受到重力的瞬间，疼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袭来。

黏稠的血液糊住了我的眼睛，我费力地睁开眼，感觉身体被安全带卡住，胳膊尚且能动，我微微转过头，看到车内事物是倒转的，看样子车子是翻在了地上。我看向谢尔，他垂着头，昏迷了过去。

「谢尔，醒醒，你怎么样？」

我想用胳膊碰他，却还差一点，我挪了挪腿，按下安全带按钮，用力一扯，总算打开了：「谢尔，快醒醒！」。

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娜美，你……你没事吧？」

「谢尔！」我看着他车窗外的方向，大声叫起来，可是就在下一秒，一把枪就抵在了他的头上，那枪没有声响，我只感觉周围的空气快速地震动了一下，谢尔的头就再次垂了下来，血从他的额头倒着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车里。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发狂地捶打着车顶，眼泪模糊了双眼，可可、薛教授接连死去，现在就连谢尔也死在了我的面前，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

那双腿绕过车子，来到我的面前，她拉开车门，将我的身体拖了出来，然后那把枪抵在了我的头上。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脸上除了多了些细小的皱纹，几乎和我一模一样，她手里拿着一块透明的磁片，对我说：「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是芯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能预知到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当谢尔告诉我芯片在我家的时候，同时她也得到了记忆。

「为什么？」我问她。

她冷漠地说：「别误会，我不是和你通过话的娜美，我来自 2038 年。」

我说：「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可可、薛教授、谢尔曾经都是你最重要的人。」

她说：「我的任务就是回到 2021 年杀死平行时空研究小组所有人。」

我说：「你别忘了，杀了我你也会死的。」

她将枪从我头上移开，蹲在我的面前说：「你以为全人类都在面临危机的时刻我还会选择自己的性命吗？」

她低下了头，一滴泪水迅速落在地上，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说：「2031 年的娜美应该跟你提起过，我的上司是谢尔，这个任务就是他做的决定。」

我问：「谢尔……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她站起身来，眼神恢复了冷漠，她说：「那我就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在 2031 年的时候，我们对平行时空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可是技术泄露了出去，到了 2038 年，地球已经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无数的人变成了时空旅行者，有的人回到过去，改变命运，或是杀死自己仇恨的人，有的人窃取未来的技术，得到本不该属于他的权力，最可怕的是战争也因此而起，许多国家去到更遥远的未来，运回最先进的武器，侵权掠夺，2038 年的世界已经变成了地狱。

「我曾无数次地回到 2031 年，阻止技术泄露，可是每一次都没有成功，我也曾一次次地来到 2021 年毁灭芯片，可是不论我毁灭多少次，你们还是会重新研发出新的芯片，我由此得出结论，在历史中事件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只有杀了你们，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说：「不，事件是能够改变的，我们查出李强，救下了四名女生，我们去了薛教授家里，阻止了师母和她儿子的死，这些不都改变了吗？」

她说：「你的时间线是局限的，你认为看到的就是全部吗？如果我告诉你，李强在 2033 年的时候又杀害了那四个女人，那个看似恢复正常的孩子在 2035 年的时候杀死师母后跳楼自杀，你还会说历史中的既定事件是可以改变的吗？」

我说：「所以你们在未来就能随意处决我们的生命吗？我只知道，这个世界的谢尔是绝不会同意你的这种做法的，2031 年的娜美正在科学局努力关闭被打开的时空虫洞，我们是这研究的创始人，只要我们还在，就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她看了看我，重新把枪对准了我说：「看来在这个世界的我还是这样的天真。」

11.最初的通话

「砰」一声枪响后，世界只剩下安静。

我睁开眼看见这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女人倒在我的面前，她的身体如被分解的颗粒般逐渐地消散，而不远处的张毅警官正举着枪震惊地看着地上消失的尸体。

「张警官，你怎么会……」我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救护车上，旁边是张毅警官和一位医护人员，我想起来是张警官救了我，于是问他：「张警官，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说：「这几天我一直在跟踪你，看见你们进了隧道，我觉得奇怪就跟了上来，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你跟踪我？所以你一直在怀疑我吗？」

张警官尴尬地笑了一下说：「真抱歉啊，都是工作，希望你理解，不过我好像在隧道里看到了什么人，可我又不记得了。」看来和未来事件无关的人记忆会被重置。

然后他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我手里：「这个东西是你的吧？掉在隧道里，我帮你捡起来了。」

我看了一眼，是一片透明的磁片，是芯片！

医院到了，做了一系列检查诊疗后，我被安排住进了病房，除了断了一条腿需要打上石膏，其他无大碍。

晚上的时候我拿出芯片翻来覆去研究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这玩意应该怎么用，要是谢尔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其中的原理，这样一想我的心里就难过起来，也不知道 2031 年的娜美怎么样了，在她的世界里谢尔应该已经消失了，她一定通过刷新的记忆看到了一切，她那么爱谢尔，这对她来说一定是最大的打击。

可是我……我还没来得及和谢尔培养感情，我刚刚对他有了点好感，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将芯片放在桌上，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看向桌上的手机，它旁边的芯片不停地闪烁着蓝色的光芒，来电显示是空的，是她吗？未来娜美？

我忙拿起手机接听：「对不起，谢尔出事了，是我没能阻止，你还好吗？」

「喂，奇怪，我明明是打给可可的，你是谁啊？」电话那头说。

我说：「我是娜美，2021 年的娜美，你不记得了吗？」

她说：「你说你是十年前的我？这怎么可能呢？号码没错啊，这是不是串线了？」

听声音和语气我很确定是未来的娜美，可是她却不记得我了，而且她还提到了可可，也就是说在她那边可可还活着。

我忙问：「等等，你那边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她回答：「今天是 2031 年 3 月 17 号啊。」

3 月 17 号，在我的世界里，这是可可遇害的前一天，而现在，我这里是 4 月 19 号，看来这一次，我们的通话错了一个月。

我忽然想起未来娜美第一次跟我通话时说的话，我握紧手机对她说：「娜美，你要相信我的话，明天中午的时候，拨通你自己的号码，你会打给 2021 年的你，你告诉她，可可会在 3 月 18 日晚上十点四十分死在家里，让她别去追黑衣男人，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成功！」

12.重聚

「科学研究发现除了我们所在的三维空间，宇宙总共有十一个维度，有人提出我们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这些额外的维度隐藏在我们无法探测的微观世界里，它们可能比原子还小，但事实上，它们也可以非常大，我们感受不到是因为电磁力，我们所在的三维空间就是生命孕育的摇篮，宇宙就像个大子宫，只要找到方式，任何一个文明都会穿越……」

「娜美，醒来了。」

我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看到坐在我右边的可可正在拿笔戳我的胳膊，讲台上薛教授正对着投影向台下的同学们讲课，坐在前排的谢尔回过头来对可可说：「你就不应该叫她，睡了一节课，看她下次的测试怎么做。」

我猛然坐起来，伸出四肢检查了一番，没有一点伤痕，我问可可：「今天是几号？」

「4 月 20 号啊，你是不是睡傻了？」

这时，我的脑袋隐隐地传来一阵头痛，我扶住额头，新的记忆浮现在我的脑中，我看到了过去的娜美，她在 3 月 18 日那天接到了未来的电话，在晚上的时候去了可可家，看着逃走的黑衣男人她没有去追，敲开房门后可可安然无恙，她带着可可离开小区去派出所报警。而薛教授的秘密也被过去的娜美发现，她和可可、谢尔一起成功的劝阻了教授，师母和孩子已被送进医院治疗。她阻止了所有的悲剧，没有任何人死去。

至于 2038 年的杀手娜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我想是因为 2031 年的娜美已经成功关闭了时空虫洞，杀手娜美无法再穿越过来，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我松了一口气，对可可和谢尔说：「晚上一起吃火锅啊。」

「好啊。」谢尔说：「这次我请客。」

可可拿出一个生煎包问我：「教授给的，吃吗？」

我拼命摇头：「我不吃，你最好也别吃了。」

可可说：「怎么了，挺好吃的。」

谢尔说：「是啊，娜美，你尝尝。」

我听着他们的声音，看着他们的面孔，不禁嘴角上扬起来，就在我沉浸在重聚的喜悦中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未来娜美在电话里急促地说：「我刚才检测到时空虫洞又一次被打开了，目的地是 2021 年，你们要小心。」

一瞬间，我的记忆再次被覆盖，可可的尸体，薛教授中枪，隧道的车祸……

我拿着手机，缓缓转过头，可可、谢尔还有薛教授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空间开始扭曲，教室在我眼前破碎瓦解，一眨眼，我又回到了医院的病床上。

我看到一把枪对准了我，那个熟悉的面孔对我说：「又见面了，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