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小师妹突然变成了宗门团宠。
而我变成了反面教材。
我决定改变未来，没想到捡到一个纯真无邪美少年。
他青涩又干净，用黑眸看着我。
「姐姐，我会对你负责的。」
熟不知他竟是修真界终极 boss。
1
承运峰的小师妹又突破了。
短短半年，就从筑基晋升到了心动期，要不是其开悟时间太晚，十四岁才开始有长进，就这成长速度，绝对震惊修真界，成为几千年来最令人绝艳的天才。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刚从幽云谷出来。
两个月前宗内大比，在第三回合上，我对上了承运峰小师妹。
在此之前，对于承运峰小师妹的了解，我仅限于「花痴」和「废材」两点之上。
我从未想过她竟能走到宗内大比第三回合，更没想到，她的实力，连我都招架不住。
为了获胜，我服下了可以让修为暂时提升一阶的禁药。
我的实力瞬间暴涨，双目血红，朝着承运峰小师妹疯狂攻击而去。
就在承运峰小师妹节节败退之际，她的体内陡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将我一招击溃，瞬间秒杀！
承运峰小师妹获胜，赢得了全场惊呼，而我被师尊罚至幽云谷，禁闭三月。
2
从幽云谷出来，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发生着变化。
平日里对我恭敬有加的内门师兄弟们，远远瞧着我便低头转身，匆匆离去。
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随意招了个师妹上前。
声音淡淡。
「这些日宣云门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对方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并……并未，圣女，一切……如常。」
「是吗？我怎么听说，师尊已将凤青鸾收为了关门弟子，并有意废除我这圣女，将圣女之位交到凤青鸾手上，并赐婚她与大师兄？」
师妹震惊地看着我，眼里震惊和畏惧并存。
我笑了笑：「果然如此，你去吧。」
擂台大比，我遭遇反噬，进入幽云谷后心气未平，强行修炼，导致气血逆行，足足昏迷了一月有余。
期间，我做了一个梦。
未曾想，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按照梦境发展，我会对凤青鸾这位宗门新晋团宠嫉妒生恨，生出一系列事端。
最后恶行败露，被师尊废除修为，毁了血脉，逐出师门，死在了野兽之口。
而小师妹，扶摇直上九万里，最后成了修真界第一人。
梦醒后，我呆坐在幽云谷内许久。
时而痛苦挠头，时而痛哭流涕，时而疯癫大笑。
末了，所有情绪皆化作虚无，归于平静。
白缨已死过一次，今朝醒来，不会重蹈覆辙。
3
我找到师尊，跪在他座前。
「师尊，白缨要辞去圣女之位。」
师尊一袭白衫，坐在蒲团上宛若清风道人，他摸了摸长长的胡须，一副不解之态。
「为何？」
「青鸾师妹天赋异禀，白缨自知不能相比，所以辞去圣女之位，只愿做宣云门一普通内门弟子。」
「呵呵，这样啊。」师尊目光祥和至极，「缨儿，青鸾的确天赋绝佳，而且她所觉醒的，还是凤凰血脉。可是缨儿，圣女之位何等重要？岂能儿戏？你既已是圣女，又无过错，为师若答应你今日请求，天下人会如何看为师？」
我定定看着师尊：「但是师尊，您教导白缨，人之于世，所见所闻千千万，所听所感万万千，守住本心，方为始终，他人之言，何足道哉？」
师尊脸上的笑渐渐凝固。
「白缨，可是啊，为师是宣云门掌门，世人可不顾流言蜚语，为师却不能。」
我低着头，沉默许久，这才起身，对着师尊双手作揖。
「我明白了，师尊。」
脑海里，却浮现出梦里，月色竹林中，师尊对大师兄所说的话——
「凤青鸾觉醒了凤凰血脉，是修真界千年难遇的天才，想要留住她，非圣女之位不可。本尊会找个机会，废了白缨，让青鸾上位。」
我又重新跪了下去。
继续呆在师门，我没有活路。
我要自己走出一条道来。
「请师尊允许白缨前往荒界修炼，白缨一日不能大成，便一日不出荒界。」
师尊面色沉凝地看着我：「前往荒界之人，百人难出一人，白缨，纵使你是我宣云门圣女，也难出其中，你可想好了？」
「白缨想好了，若三年白缨未出，就请师傅当白缨已死，重立圣女。」
师尊闭上眼睛。
德高望重依旧，宛若入定仙人。
「那你去吧。白缨，为师祝你平安归来。」
4
收拾好行李前往荒界那日。
无人送我。
倒是在前往荒界的北竹林里，看到大师兄和凤青鸾正在双剑合练。
两人都穿着宣云门的白衣，翩然若仙，俨然一对璧人。
我面无表情穿林而过，行至过半，背后突然一声冷呵传来。
「白缨，你怎如此小肚鸡肠！」
我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大师兄。
「大师兄这是何意？」
「白缨，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青鸾已将云月剑法炼到第六层，就差一步便要迈入人剑合一的境界，却被你扰了心境！这样的机缘千年难得一遇，白缨，你可真阴险！」
也不怪梦里我会嫉妒如狂。
大师兄清风霁月，对人向来清冷，即便是生气，也顶多皱皱眉头。
可是现在，他却大声呵斥我，道我「阴险」。
我问大师兄，「你我二人相识多久了？」
他没回答，眼里尽染不耐。
我帮他回答：「还差四十六天，便是整整十六年。」
我又问大师兄，和我相识十六年，我是否真是阴险狡诈之人。
大师兄表情一僵，讪讪道我是在为自己辩解。
「白缨，你若不是阴险之人，又岂会在宗门大比上服用禁药？」
我轻笑了一声。
喏，其实就连大师兄都明白，若当时站在我对面的人不是凤青鸾，我在他心里纵然是错，也不会扩大到如今地步。
十六年，我的真心竟都喂了狗。
我看向凤青鸾。
「坏你心境非我本意，但无论如何，错就是错。」
我抬手，一掌劈在灵根丹田，亲自毁了一阶修为。
然后，在大师兄和凤青鸾错愕的目光中，坦然道。
「凤青鸾，我白缨从不欠你。」
5
荒界在宣云门以南。
新任守门人叫秦观，是老守门人十年前在山脚捡回来的孤儿。
先天废材，如今十二岁，还在筑基。
已守了荒界两年。
可我知道秦观不简单。
那个世界里，秦观承受了宣云门无数冷嘲热讽，在守着荒界的第十个年头，被荒界里的魔乱了本心，最后被魔彻底吞噬，成了魔的载体。
那一日，天昏地暗，他几乎血洗了半个宣云门。
不过最后还是死于女主之手，化作了一抔黄土。
此刻，我站在秦观面前，低头看着他。
少年瘦弱，穿着一件偏小的布衣，露出的手腕脚腕苍白又瘦长。
一双眼睛漆黑，显得极为孤僻。
「圣女……要去荒界？」
因为很久没人说话，他声音干涩，且停顿极不自然。
「嗯。」
我笑着蹲下来，从行囊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白衣。
「秦观，送你。」
秦观抿着唇没接，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警惕。
「秦观，这可是你师姐我一针一线亲自缝的，手指不知道被戳了多少个针眼，疼死我了。」
秦观唇抿得更紧了。
「为何？」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他却像是一只浑身紧绷，濒临绝望的小狼崽。
我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我想谢谢你啊。」
「谢谢我家小秦观，守着荒界大门，这无聊的守门人位置，可不是谁都能耐得住寂寞的，小秦观很厉害呢！」
奈何秦观这小孩一点也不好骗。
脑袋一偏。
「你骗我。」
「好吧。」我叹息一声，「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没人送我，秦观，你是唯一送我入荒界的同门。」
秦观攥紧了怀里的白衣，脸憋得老红。
「白缨师姐，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嗯，小秦观一定是真心祝我。」
我死之后，只剩下那么几根骨头渣子。
宣云门的人早就把我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有秦观。
把我的碎骨从泥巴渣里挑出来，给我立了一个无名碑。
最后在我的碑前，放了一朵小红花。
话落，我转身走入荒界，右脚刚踏进去，秦观就拉住了我的衣角。
他低着头，声音在打颤。
「白缨师姐，您能不去吗？」
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视线落在荒界之内。
那里一片荒凉。
我却很坚定。
「不能。」
「小秦观啊，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人活着，有时候就是为了一口气。」
6
荒界是修真界的流落之地。
在这个世界上，共存在着十几个入口。
大多用来流放罪大恶极的修真者。
凶兽横行，但凡能活下来的人，一个比一个狠厉。
哪怕是分神期以上的强者，也不会贸然来此。
一入荒界，我就感觉到了无尽苍凉，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里的肃杀感，身后便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那是一只黑色帝王蛇。
金色的眼睛，吞吐的蛇信子，身上霸道的气息……它的实力，恐怕至少能和人类的元婴强者相抗衡。
我没有犹豫，扭头就跑。
我自毁了一层修为，从金丹降为了心动，速度大打折扣，数息之间，也不过千米，再加上身上有伤，我根本没有时间和这条蛇耗下去。
我快速打量着四周，瞧着右方千米外有一片密林，密林中央有一团黑色迷雾，想也没想，赶紧冲了过去。
像这类的凶兽，都拥有自己的领土，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密林中的凶兽，可以和黑色帝王蛇抗衡，而我趁着它们交战的功夫，逃出生天，保下一命。
果不其然，我刚靠近那团黑雾，一只体型巨大的六眼毛蛛就爬了出来，它眼里闪着凶狠的光，往黑色帝王蛇身上疯狂吐丝，不一会儿，就把黑色帝王蛇像蝉蛹一样包裹了起来。
我悄悄躲在了一棵树后，只见黑色帝王蛇在沙漠里挣扎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让「蝉蛹」炸裂。
身体露出的同时，一股可怕的余波朝着我袭来。
我身体猛地往后飘飞，就在途径那团黑色雾气中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扯了进去。
意识模糊间，我听到一道森寒的轻笑声。
「姐姐，你来找我了呀……」
7
我还真的捡了个弟弟。
弟弟叫暮雪。
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那张精致的脸，就像是初雪一般干净。
暮雪说，他初入荒界就被六眼毛蛛所擒，六眼毛蛛将他关在了自己的领域，也就是那团黑雾里，我的闯入意外破了禁制，歪打正着救了他。
暮雪对我感恩戴德，说一定要好好报答我。
我却有一种「无恩不受禄」的窘迫，虽说我的确救了暮雪，但这种偶然非我本意，暮雪真要把我当救命恩人，我还是无所适从。
可这位弟弟，别看他瞧着就和秦观一般大，人却倔着呢，看着我的那双眼睛不容置疑，这份恩情，我是愿意受也得受，不愿意受，也得受。
我一人的历练之程，就这么多了一人。
离开森林后，我俩结伴往南行。
初来乍到就遇到了两只凶兽，我本以为接下来路途凶险更甚，没想到足足行了三天三夜，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反倒是来到一片绿洲，泉水清澈，倒映着天上皎月，美极了。
暮雪站在旁边，笑意盈盈看着我：「姐姐，路途劳累，要不你在这泉里泡个澡吧。」
我没有拒绝，等暮雪转过身后，便褪了衣衫入了水。
当清凉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直逼丹田，我这才一惊。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泉水？
根本就是天下至宝之一的真灵泉！
真灵之力汇入体内，受伤的灵根丹田被快速修复，转瞬之间，我就从心动期再次到达了金丹期，甚至有隐隐突破元婴之势。
我欣喜地看向暮雪，正好看着他抱着双臂，哆嗦着全身生出寒霜。
我想也没想，就从水里起身，将他一把捞了过来，然后同时入水泡着。
很快，暮雪慢慢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
末了，他脸一红，将脸埋入我的脖子。
「姐姐，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没当真，笑骂了暮雪一句「小屁孩」。
8
我和暮雪在真灵泉待了近两个月，一件麻烦事都没遇到。
轻松愉快得，我差点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
「真灵泉是至宝之泉，怎么这周围一只凶兽都没？这不符合常理啊？」
暮雪冷幽默：「大概是被我吓着了？」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继续南行。
暮雪问我为什么往南？
我没瞒他。
「听说荒界以南，有一处敦煌宫殿，敦煌宫殿遗落着失落的古文明凤鸣珠，可以让人脱胎换骨。」
那个梦里，我死之后，凤青鸾就入了一次荒界。
她在荒界里历练成长，最后偶然闯入了敦煌宫殿，里面遗落的力量淬炼了她的血脉，让她的凤凰血脉进化成了上古凤凰。
我来荒界，就是为了敦煌宫殿。
我不比凤青鸾，没有她的天赋，待在外面，总有一日，会被师尊所废。
我要变得更强大，为自己拼一条路出来。
暮雪皱了皱眉：「脱胎换骨很痛的。」
「我不怕痛。」我笑了笑，「比起死，痛又算得了什么？」
暮雪不再说话，只是伸出手牵住了我的。
似乎在说「我陪你」。
我揉了揉暮雪的头发，有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跟着，我这辈子，应该能走运不少吧。
9
足足跋涉了一月有余，我和暮雪才来到敦煌宫殿。
这里表面瞧着，就是几处残余的砖瓦、破墙。
我跟随着梦里的画面，走到一处破墙面前，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点在了上面。
下一刻，遗落之地开启。
大地震颤，沙漠凹陷，金碧辉煌的敦煌宫殿从地底升腾而起。
待画面停止，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我握着暮雪的手，情不自禁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暮雪，走。」
我牵着暮雪走进了敦煌宫殿。
刚一入内，我就被一片幻境袭击，抓着暮雪的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
世界瞬间分崩离析，四处崩塌。
我在黑暗里不断往下掉落，心里不甘到了极点。
这处敦煌宫殿的传承，就只能给凤青鸾吗？
不，我不信！
我不信命！
我体内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气，差点震碎我的丹田。
我被自己震得鲜血狂涌，就连思绪都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下托住了我。
我睁开眼，隐约看到一张干净俊美的成年男子的脸……我不认识他，却总觉得他有些熟悉。
他看着我无奈低笑 。
「白缨，你这又是何必呢？强行冲破敦煌宫殿的禁制，可是会没命的。」
我咬了咬唇。
「没命的感觉我已经经历过了，这一生，我只希望自己可以保住尊严。」
这样，我就不至于在师尊要废我时，在被他逐出师门时，毫无自保之力！
男人轻叹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么……」
一股刺眼的白光将我笼罩。
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狂涌。
瞬间撕心裂肺，像是有人在抽我的筋扒我的骨。
可我一声没吭。
这些痛，比起师尊疏远，大师兄冷落，同门远离，不算什么。
倒是有人，似乎在为了我哭。
有冰凉的眼泪落在我的嘴角，有点咸咸的。
「白缨，你为什么这么倔呢？为什么总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疼得没法回他。
却是在心里道。
「我就算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10
疼痛里。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经脉断了又愈合，丹田碎了又修复，如此重复。
每一次破损都会比上一次更痛，每一次修复之后，又会比之前更加强韧。
等我睁开眼醒来，竟已是一年后。
我的体内发出一道嘹亮的凤鸣声，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可是暮雪却不见了。
跟着那金碧辉煌的敦煌宫殿一起。
我躺在满无人海的荒漠里，孑身一人，似乎敦煌宫殿和暮雪，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但体内的变化，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就在这时，一道风声从远及近传来。
我扭头看去，就见凤青鸾御剑而来。
她停在了我跟前，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我。
「凤鸣珠怎么在你体内？」
我没答话。
凤青鸾又道：「把它交给我，我可以保你不死。」
「所以，你打算强抢？」
凤青鸾高傲一仰头：「这个天下，实力为尊，我实力比你强，我拿你的东西，那就不叫抢！」
我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御剑。
「凤青鸾，那你就来夺！」
我和凤青鸾大战了六十回合，打得我们两人都有点精疲力尽。
最后我俩的御剑相碰，迸发出强大的后冲力，一人倒退上百米。
我嘴角溢出了一口血，她则直接吐出了一口。
「凤鸣珠不愧是凤鸣珠，竟然让你在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就有了元婴修为！」
凤青鸾说着，话锋一转：「可是白缨，你注定不是我的对手。和我作对者——神魔皆斩！」
凤青鸾体内突然爆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
当初宗内大比上，就是这股力量，逼得我服用了禁药。
紧接着，我看到一抹虚幻的人影，从她手指上的戒指里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拍了拍凤青鸾的肩膀：「徒儿，这里的事，交给老夫吧。」
这道人影进入了凤青鸾的身体，爆发出了比刚才强大数倍的力量。
我节节败退，血吐了一地。
最后一招，她的剑刺入了我的肩头，就这么把我钉在了沙地上。
狂风吹来，凤青鸾的黑发迎风而舞，狂妄无边。
「白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要么把凤鸣珠交出来，那么我亲手挖了你的丹田！」
我看着凤青鸾。
眼里满是不甘。
怪不得那个梦里，我会输得那么彻底。
因为凤青鸾，比我多了一天大运势。
实力不足，不够努力，我败，我服！
可我日夜修炼，修为天赋都不比凤青鸾差，我败，我就是不服！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低头。
这一口气，我不能松。
「凤青鸾，你杀了我吧。」
11
凤青鸾拔出我肩头的御剑，将手伸向了我的丹田。
就在她即将刺入我的身体之时，一股黑风袭来。
黑风带起黑色雾气，在天地形成一个龙卷。
我被卷入了这团黑色。
黑暗里，我感觉到有一双手把我拖了起来，又是那个男声。
「白缨，你还有我。」
这次，是我哭了。
茫茫天地，竟有人不会因我战败，不会因我没有凤青鸾强大，而弃我不顾。
可是当黑风散去，我面前又什么都没有。
「你是谁？你在哪？」
回答我的，只有天地风声呜呜。
恍若在哀鸣。
12
我开始在荒界历练。
这里的危机超过我以往所受的总和。
我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却再也没有听到那个男声。
只是偶尔，会有熟悉的风声在我耳边呼啸，每当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亲切，脸上，会忍不住透出笑意。
三年后，我突破到了洞虚境。
比起师尊，也只差一阶。
荒界之中，除了那个我从未遇到过的「荒界里的魔」，我已所向披靡。
我想我已经有了自保之力。
我回到了来时的起点，推开了那道荒界大门。
门刚打开，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我一惊，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梦里，我被关禁闭的第五年，因为嫉妒凤青鸾得到了凤鸣珠修为猛涨，引来了暗枭大军。
暗枭是修真者死后，未能归天的恶灵形成的组织，是修真界一大祸害。
那一次暗枭大军来袭，差点毁了宗门根基。
是凤青鸾力挽狂澜，救了宗门。
我也是因为这件事，被逐出的宗门。
想到前世宗门损失，我立刻加快了速度。
我要救宗门，就当挽救前世过错。
暗枭大军实力雄厚。
我到达现场时，宗门已经血流成河，地上残肢无数，我在里面，看到了许多同门师兄弟的头颅。
眼看一个暗枭朝着一名师妹而去，我立刻冲了上去，御剑将她一剑穿心。
不等师妹缓过神来，我又扭头，砍掉了一个暗枭的头颅。
一转眼我就救了十几名师兄妹，就在这时，一道白影朝着我的方向倒飞而来。
我想也没想，就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人竟然是……大师兄。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微惊，我看着他淡淡点了点头，就加入了前面的战斗。
天地皆广，御剑崇光，黑暗阻我，便杀！
鲜血染透了我的衣，等我杀干净最后一个暗枭，仍旧有些体力不支，跌落在地。
这时前方空中银光起。
师尊自银光中缓缓升起。
雷霆在他头顶堆积，天雷一道又一道而下。
很快，师尊身上的光，在蓝天白云之下，逐渐变化为淡淡的金色。
师尊突破了。
从大乘，到了渡劫期！
宗门有了渡劫期的高人，以后即便是暗枭大军，也再不敢欺。
我撑着浑身疲惫，慢慢转头。
过错已复，我再不想留在此地。
师尊却叫住了我。
「白缨，你要走可以，且把我宗圣女的凤鸣珠，还给圣女！」
13
圣女？
我看向凤青鸾，最后将视线落在大师兄身上。
「什么时候？」
大师兄看着我，目光复杂，摇头叹息：「白缨，你身为宗门弟子，竟强抢青鸾的凤鸣珠，如此行径，师尊又怎可能留你继续当圣女？」
「我抢她的凤鸣珠？」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凤青鸾。
「你说的？」
凤青鸾刚经历一场大战，也有些狼狈。
但她看着我，却是目光坚定。
「白缨，你别在这里混淆视听，你抢了我的凤鸣珠是事实。不仅如此，你还引来了暗枭！」
我微微皱眉，凤青鸾可真狂，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她却逮了一个没死透的暗枭来。
那暗枭气息微弱，但声音还是能听清。
「凤鸣珠认主，魔泉涌现……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争魔泉。」
「轰隆」一声！
宛若晴天霹雳。
这一次暗枭大军竟然真的是我引来的！
可换一句话说。
前世的暗枭大军，明明是凤青鸾引来的，她却未告知众人真相，将这锅甩给了我！
一瞬间，我怒意横生。
「凤青鸾，我杀了你！」
我体内爆发出强悍的力量，直接朝着凤青鸾狂飞而去。
刚到半路，师尊就将我一掌拍下。
「白缨，你嫉妒同门，争抢同门宝物，引来暗枭大军，罪无可赦！本尊现将你废除修为，毁去血脉，逐出师门！」
我瞪大双眼。
我想逃。
但奈何，我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师尊又突破到了渡劫之境，我根本就不是师尊的对手。
他抬手一挥，就在我身上施加了一层禁锢，让我跪在地上，不得动弹。
我抬头看向师尊：「我没有错！我没有抢凤青鸾的东西！凤鸣珠是我的！我也没有故意引魔！师尊，你不公！」
师尊捏了一个禁言咒给我。
我心中委屈无处诉说。
只能看向周围同门。
刚刚，他们当中，不少人的命，都是我救的。
可是他们无人看我，全部都下了头。
呵呵。
岂止师尊不公？
我直了背脊，双眸定定看向师尊。
就算是死，我也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这一世，我不要师尊废我修为，将我丢到后山被野兽吞噬。
我自爆丹田，伤己一千，也要拉些人做垫背！
然而，就在我丹田之力暴涨，即将爆炸之时。
头顶蓝天，骤然化作黑暗。
14
漆黑的云像是龙卷一样转动。
那最深邃不可望之地带，一抹白色身影，缓缓走出。
是秦观。
却又不是秦观。
他有一双血色的眸，身上的干净化作了灭世的邪魅，居高临下盯着我看了几秒后，陡然落在了我跟前。
秦观……入魔了！
可是梦里，他入魔的时间，应该还要等几年才对啊，这一次，为什么这么早？
我百思不得其解间，师尊已惊呼出声。
「你是谁？为什么身上，有这么浓烈的暗黑之气？」
秦观没看师尊，只看向我。
「姐姐。我是秦观，也是暮雪，姐姐你放心，纵使天下人都弃你于不顾，我也永远站在你身侧。」
秦观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我和他的额头上结出了一个血印。
「姐姐，你的努力不会白费，这一世，你的命运，无人可以左右。」
说到这里，他手在半空画出了一个诡异的图腾。
「印成。」
我看到师尊脸色大变，叫了一声「引魔印！」
引魔印，我知道。
我在古书上看过。
修魔者有一种上古印记，缔结成功，就可以将自己体内最纯粹的力量转给他人。
这股力量，魔者得到，会成为魔力，修真者得到，则成为修真之力。
可是，代价却是魂飞魄散！
「不可！」
我脸色大变！
秦观则伸出手抱住了我。
我这才发觉，才短短几年不见，他已经比我高了。
虽然还叫着我姐姐，身上却已经多了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姐姐，那年你伤痕累累，把我从凶兽口里救下，将我带回宗门时我就发誓——秦观余生，都为你而活。」
秦观话落，澎湃的力量疯狂朝着我的体内狂涌。
伴随着力量，我看到了一幅幅陌生的画面。
15
我的尸体被野兽吞噬后，秦观走到我剩余的骸骨面前，将我捡起来埋了，然后立了一个无名碑。
他在我的碑面前放了一朵小花，静静伫立许久，转身离开。
他来到了荒界，毫不犹豫踏入了其中。
刚一进去，一股黑暗力量就来到了他的跟前，变出了类似秦观的人的轮廓。
他的声音沙沙的。
「怎么，你终于想好了？想好不要抛弃我，和我合二为一，变为一体？」
秦观点头：「是。如果只有坠入地狱，可以给她出一口气，那么我愿意坠入地狱。」
黑暗将秦观席卷。
他在这个黑暗里，足足呆了好几年。
再次露出轮廓时，算起来，正好是他守护荒界的第十年。
他拨开了黑暗，露出了一张和过往气质完全不同的，成熟了数倍的青年脸庞，踏出荒界，血洗了宗门。
但最后他还是被女主制服。
又或者说是被藏在女主戒指里的那个老者所制服。
他灰飞烟灭之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我看到他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后他说出了，只有我这位「偷窥者」才能听到的话。
「我秦观，愿以魔之灵魂为代价，发动禁制，让时间倒转……只求白缨，能一世安平。」
画面里，天地流入漩涡，世界开始颠倒。
峰会云转之后，往事重现。
我看到了秦观，他紧张地坐在荒界门口等我。
也看到了暮雪。
他也在荒界中，紧张地等我。
凤鸣珠和我合体那日，是化作成年形态的暮雪救了我，他付出了太多力量，以至于难以维持身形，所以我才找不到他。
凤青鸾抢夺凤鸣珠那日，也是暮雪救了我。
他几乎用了剩下所有的力量，才让我保住了小命。
可是代价却是再也不能化形 。
他只能变成风跟着我。
那「呜呜」的风声，就是他在和我说话。
最后的画面，是成为青年的秦观，又一次踏入荒界。
他笑着对着面前的一道黑风招了招手。
「走吧，我们一起去见姐姐。」
秦观和暮雪再次合为了一体。
16
我睁开眼，看着渐渐化作虚无的秦观，泪流满面。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秦观笑。
他笑得那么纯粹认真。
「因为我知道，姐姐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一口气。这一口气，没人可以帮你。」
「还有……」
秦观脸上划过一抹绯红。
「我害羞。」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阵风吹来，将秦观彻底吹散了。
我抬手去抓，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秦观……暮雪……」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毫不犹豫站在我身边的人没有了。
我气得想要毁天灭地。
就在这时，头顶黑云里，天雷击落！
一、二、三……
一道又一道。
我足足被劈了两百多道。
直接被劈到了身上冒金光。
渡劫期！
周围人都惊了。
而我直接召唤出了御剑，扭头就一剑就朝着师尊劈了下去！
「既然整个宣云门不公，那我就毁了宣云门！」
16
前不久，我还在为了宣云门和暗枭大军对抗。
如今，我就成了比暗枭大军更让人恐惧的敌人。
渡劫期强者的力量，随便一剑就可动山河。
我几剑下去，宣云门旁峰就被我劈成了渣滓。
隐约还带了不少身体残肢。
师尊不敢阻我。
两个渡劫期的高人发生碰撞，带出的力量，可以瞬间将宣云门灭为平地。
倒是凤青鸾和大师兄，两人双剑合并，朝我同时进攻而来。
一边靠近我，大师兄还一边劝我。
「白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听我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
我笑。
「不是你们逼我，拿起的屠刀吗？」
我一剑下去，大师兄和凤青鸾同时被震碎了丹田，口吐鲜血。
倒是凤青鸾没倒，藏在她戒指里的老人占据了她的身体。
朝我攻击而来。
神秘人的力量比凤青鸾高了太多。
就连我和他斗起来都有些吃力。
十个回合下来，我竟然没讨到好处。
「呵呵，这几年，青鸾将老夫的灵体养的很好，白缨，你不过渡劫初期，不是老夫的对手。缴械投降，答应和青鸾缔结契约，成为她的使徒，老夫就可以饶你不死。」
「呸！」我冷冷一笑，「做梦！」
我再次朝着老者发动了进攻。
我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索性请君入瓮。
他掐住我命脉的时候，我笑出了声。
「这一局，我赢了。」
我抱住凤青鸾的身体，往身后狂退。
那里，有我早就准备好的，倒插在山缝里的御剑。
御剑穿过了我的心脏，也穿过了凤青鸾的心脏！
17
凤青鸾死了。
可我没有。
我已入渡劫境，我死不了。
心脏，不是我的命脉。
但我想，我拔出御剑的时候，一定很像个魔。
因为就连师尊看着我的表情都充满了惊恐。
他颤抖着朝着我伸出手。
「好了白缨……我们别闹了。」
「白缨，你天资聪颖，日后，你仍旧是我们宣云门的圣女，如何？」
师尊朝着周围看了一眼。
那些还活着的师兄弟师兄妹们跪了一地。
「求圣女归来！」
就连大师兄都对着我招手。
「白缨，回来吧。」
师尊似真的情真意切：「缨儿，过来。来师尊这里，这些年你受苦了，是师尊忽略你了。」
这话，我曾经多么期待可以听到。
我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吗？
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有的人，生来就不值得。
「师尊，若人以小人之心待我，你说我该如何？」
师尊没有答话。
我又问他。
「若人以真心待我，我又该如何？」
师尊嘴唇一颤：「自是……以真心，换真心。」
「呵，说得好！」
我手持御剑猛地腾空而起，转瞬就跃至千米。
「所以师尊，所以诸位，我要你们看着宣云门的气运，斩断在我手里！」
「如此，才能不负秦观以命换我！」
话落，我手握御剑朝着眼底下方一处狠狠一挥！
劲风起，山川平！我这一剑，直接斩断了宣云门的龙脉！
师尊来晚了一步，当我剑落下时，他的身体刚好停顿在半空，听到身后巨响，立刻颤抖着身体转身。
「白缨，你疯了？！」
我哈哈大笑：「师尊，我是疯了，可是，这都是你活该！师尊，从此之后，你再不是我师尊，我白缨，也再不是宣云门之人！因为你们皆不配我白缨之心！」
18
我离开了宣云门。
宣云门没了龙脉，注定衰败。
但我无暇欣赏他们秋日风景。
我只想去找到我的秦观。
他在荒界时，可以化作风待在我身边，现在，会不会也变成风？
风起吹落叶时，我觉得是他。
风将房门吹开时，我觉得也是他。
风吹起我的发梢时，我觉得还是他。
我花费了整整十年，走遍了万水千山，感受万万阵清风，总觉得他无处不在，又似乎，真的消失了。
第十一个年头，我再次回到了荒界。
来到了这片我所熟悉的荒漠。
刚一踏入，我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阵浅浅的黑风将我席卷。
有声音在我耳边吹拂而过。
「姐姐，你回来了啊。姐姐，我是秦观。」
至于暮雪。
我永远不会知道，暮雪和秦观之间，有一个小秘密。
暮雪和秦观，化魔时虽为一体，可是实际上，却又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秦观因我救了他而爱上我，而暮雪，因为和秦观相结合爱上我。
可我在看到了他们的曾经过往之后，直接将他们当成了一个人。
因为我总是叫他们「秦观」，所以在引魔印成功的最后关头，暮雪选择让他的灵魂魂飞魄散，保留了秦观的灵魂。
而这，是暮雪的第二次牺牲。
第一次，是时光倒转时，暮雪，也选择了让自己踏入地狱。
「我本就是魔，再坠一次又何妨呢？」
然后，他就在荒界的无边孤寂里一直等我。
偏执又疯狂。
纯白又无暇。
——全文完——
文/乱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