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翻别人的牌子吧。」
我抱着床腿哭出猪叫。
敬事房的小太监一脸为难:「皇后娘娘,后宫只您一人啊。」
我咬咬牙,一拍大腿决定为皇上后宫选秀。
1
大宣元年,新帝登基。
我爹这个老狐狸拍起新帝的马屁那叫一个顺嘴,皇帝没妃子也没皇后。
他就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当皇后。
他的大冤种女儿就是我。
我不服:「爹,别人家的女儿是女儿,你的女儿不是女儿,是冤大头?」
我爹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进宫有一万种好处。
「爹,你没忽悠我吧?」
「我可是你亲爹啊!」
「我看您像后爹。」
三岁那年,他非要给我表演爬树,我高兴了,他从树上摔下来,腿摔断。
我娘问起,他说是我让他爬的。
六岁那年,我爹迷上画本子,我娘不让他看怕带坏孩子,他倒好看完藏在我床底下,被我娘搜出来后给我一顿好打。
七岁,过年时放的炮仗把我新衣服崩出个大口子。
八岁,他爱看戏带着我一起看,还趁我娘回娘家时把戏班子请到家来,被我娘发现后,把我推出来……
……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别人家孩子是坑爹,我是被爹坑。
所以在他游说进宫时,我果断拒绝。
这肯定是个大坑。
「爹,我不去。」
我爹说得口干舌燥,嘴皮都快起火星子了。
「女儿啊,你爹我老了,身子骨也不好,不知哪天就驾鹤归西,你哥呢,远在边境为国尽忠,你娘一人操持整个相府,哪里顾得过来?将来万一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谁敢欺负我娘,就是跟我过不去。
话还没出口就被我爹打断:「这说的就远了,往近的说,先皇在世时,要立新皇为太子,我死活不同意,你看岔劈了不是。」
新帝燕辞登基,把原先自己做亲王时被欺负的大臣贬了个遍,眼看就轮到我爹了。
「你进宫稳住新帝的心,既能保住相府,又能光宗耀祖,何乐而不为?」
好吧,为了我娘和我哥,我含泪答应。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2
新婚之夜。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新皇,面如冠玉,丰神俊逸,长眉入鬓,眸似星辰,不说话时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听闻新皇不近女色,一心扑在朝政上。
我这才稍稍放松,本着皇后的本分要尽职尽责服侍他。
可事实证明我爹真坑!
第四日傍晚,敬事房的小太监一句话提醒了我!
对,选秀!
扩大后宫,我也能轻松点。
想到这里,我高高兴兴地去见燕辞。
他刚批完奏折,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身后为他按摩的宫女看见我后,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退出去。
我抬起纤纤玉手,指腹放在他太阳穴处,用不轻不重的力道为他按摩解乏。
「陛下累了吧?」
燕辞闻言,立即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浅吻。
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他抱在怀中。
「听福海说,你有事同朕商量?」
我连忙点头,笑容和我爹一样谄媚。
「陛下,臣妾近日看《女德》有感,愿为陛下分忧大力选秀,可为皇室延续血脉,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燕辞双眉一挑,眼中闪过诧异,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原来皇后如此大度啊。」
我垂眸含蓄地道:「皇上缪赞了。」
燕辞毫不费力地将我抱起,大步朝龙床走去。
「哎!」
我支棱起头,心里有点慌,双臂不自然地攀上他的脖颈:「陛下,现在安寝是不是有点早了?」
他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盯着我时仿佛在说,你在教我做事?
我绷紧神经,尬笑起来。
「皇上,臣妾是在说,选秀的事定在什么时候?」
我很急。
燕辞把我放在龙榻上,解下明黄的穗子,帐幔瞬间把我俩包裹。
狭小的空间内,我脸颊滚烫,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想起他健硕的身材。
燕辞声音喑哑,眸子里的瞳仁像化不开的墨。
「想选秀也不是不可以,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点头如捣蒜:「考虑清楚了。」
他眼含笑意,尾音上挑。
「真的?」
「真的。」
这还能有假吗?
燕辞凑近了我,一片阴影笼下。
「那往后朕可能就无暇顾及皇后了。」
他语气淡淡的,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朕昨日赐给你的玉如意,番邦进贡来的夜明珠,还有从岭南快马送进宫的荔枝,恐怕以后就吃不上喽。」
啊?我不懂,这些跟选秀有什么关系。
燕辞唇角勾起,把玩着我的手,蛊惑似的告诉我:「因为宫里人多了,哪还能只紧着皇后分呢?」
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有好东西皇上当然要紧着受宠的妃子赏赐。
心里顿时酸酸的,不自觉地双眉紧锁。
「还有。」
我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有?」
燕辞点点头,神色凝重。
「后宫妃子多了,你这个皇后的位置就不稳,谁不想做皇后?谁不想独揽大权?想想朕那位极人臣的岳丈,还有在东荒镇守边疆的小舅子,万一被人宠妃陷害,朕很为难啊。」
是啊,皇上自然是要偏袒心爱之人。
我立即惊醒,抓住燕辞修长的手指,咽了咽口水,怯懦道:「要不,先不选秀了?」
「不选了?」
我点点头,望着一脸笑意的男子。
忽而他又皱起眉头来:「要不还是选吧,朕看你神色疲倦,极不愿侍寝,多些姐妹为你分担也好。」
「不不不,臣妾不累,臣妾愿意一辈子伺候皇上。」
选秀的念头彻底在我心中打消了。
呜呜,摆烂说的就是我!
3
太后是燕辞的生母,眉清目秀,和蔼可亲。
见了我总是笑眯眯的:「一看你这孩子就天生福相,身段也好,是个好生养的。」
我……
「皇帝年纪也不小了,可膝下一子半女都没有。哀家啊现在就希望你这肚子能争气,生下皇子,稳定国本。」
听得我头都大了。
这要不是我爹,说不定我还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着。
越想越气,辞别太后,给燕辞留了句话我就出宫了。
门房的小厮见了我,眼都直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爹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老爷在院子里喂鱼。」
果不其然,老头子正站在院中央,手拿一把鱼食。
好不悠闲自在。
我中气十足地叫一声:「爹!」
我爹虎躯一震,差点跌进鱼池内。
「哎哟,我的乖女儿回来了。
「咦,怎么是你自己回来的?」
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咋滴,我还能把燕辞拐来?」
「嘿,瞧你这话说的,太大逆不道了。」
我还没生气,他反倒先来教训我了。
「那是皇帝,是九五至尊,还是你的夫君,怎可直呼名讳,你不要命了?」
「他才没有这般斤斤计较。爹,你少给我打岔,今天回来我是同你讲道理的。」
我爹双眉一挑,胡子翘得老高。
「讲什么道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鼓鼓地噘起嘴。
「我不想当皇后了。」
「胡闹!」
「想一出是一出,那是说不当就不当的吗?」
回家没捞到好,反被我爹一顿教训,委屈死我了。
好在我亲娘抱着我,还给我做了爱吃的金丝卷。
「傻孩子,你爹那是为你好。」
「我爹为我好把我送进宫?娘,你也帮着爹说话。你们都不爱我了,呜呜呜。」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我娘贼吃我这套,这一哭,我娘果然心疼不已。
「不哭了,你是娘的心肝宝贝,娘怎么不疼你?你想想看,你一进宫就做了皇后,将来还会名垂青史,这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吗?」
我竟无法反驳。
「瞧瞧咱们的皇上多宠你啊,后宫只你一人,所以你可要抓紧时间生下个小皇子,这才能稳固你的中宫之位。」
鼻头一酸,我更委屈了。
天天被狗皇帝辣手摧花,那是什么好事?
「娘,你怎么也逼我生孩子?」
我娘愣了愣,当得知太后也说了同样的话,高兴不已。
「太后说得对,以后你不在娘的身边,就听太后娘娘的话。」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娘还劝我说。
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想后悔也晚了。
倒不如顺其自然。
「娘,你也说了顺其自然,孩子的事儿,当然也急不得。」
「这就不用你操心,娘会给你想办法的!」
我……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爹娘现在和太后、燕辞才是一路人。
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是我才对。
这叫什么事儿?
成了个婚,我突然没有家了。
4
灰溜溜地回到宫中,燕辞竟亲自在午门外等我。
「出宫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告诉朕一声。你知道朕有……」
燕辞双眉紧锁,一把拉我入怀。
一股异样地感觉爬上心头,我咽了咽口水。
「你生气了吗?」
他沉着脸,拉我的手进入轿辇。
「朕知道你想家了,可是再想,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跑出宫。过几天,朕会派人把你的父母接入宫中,可好?」
回宫前,我爹给我分析了一遍我这种任性行为的罪过。
我才知晓有多严重。
不过,看燕辞的神色,似乎没有多么生气。
既然人家给台阶了,我就顺坡而下呗。
「好,当然好!皇上如此体贴妾身,妾身无以为报。」
低眉敛眸,做娇羞状。
装谁不会啊,只要能蒙混过关。
燕辞喉咙一紧,立即把我锁进怀中。
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怎会无以为报?皇后就以身相许吧。」
「唔。」
铺天盖地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因为是坐在轿辇里,我不敢挣扎。
这倒好,给了狗皇帝狠狠欺负我的机会。
外人都说,皇后娘娘深得皇上的心。
六宫之中,无人不尊不敬。
他倒是遵守诺言,三天之后,我爹娘果然入宫来看我。
只可惜,爹娘都守着森严的宫规,还要给我行礼。
「爹爹,阿娘,你们快快起来。」
「画意,让她们都下去吧。」
她是我从府里带来的陪嫁丫鬟,深得我心,聪慧伶俐。
宫女内侍被打发走后,偌大的正阳宫正殿内,只剩我们一家三口。
我靠在娘的怀里,贪婪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
「娘,我想吃您做的桂花饼了。」
「娘早早就准备好材料,今日晨起做的,新鲜的。」
在我娘的示意下,我爹从怀里拿出一袋热气腾腾的桂花饼。
香气扑鼻,诱人至极。
正吃着,我爹对我娘挤眉弄眼。
手里的饼顿时不香了。
「哎哎哎,爹娘,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俩不会又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吧?」
我爹罕见的厚脸皮上竟浮现出一层红晕。
我娘笑呵呵地朝我手里塞了一张叠好的宣纸:「这张方子你收着,这是我和你爹千辛万苦找到可以生男的方子。照这方子上吃药膳,要不了多久肯定能怀上。」
「是啊,乖女儿,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可以让你娘进宫帮你带孩子。」
我爹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我有些心动。
似乎眼前已经出现了个白白胖胖的小糯米团子,肉嘟嘟、奶乎乎的太可爱了。
「是不是?」
我下意识地点头,却突然惊醒。
差一点我就被他俩蛊惑了,一个燕辞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再来一个小糯米团子,那不得要我命啊!
好容易才把这两位糊弄回家,我累得口干舌燥。
哎——
「朕的皇后叹什么气?」
头顶上方突然出现燕辞那张俊朗面孔,他勾唇浅笑。
漆黑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没、没什么。」
我正准备翻身下榻,冷不丁却被他抱了个结实。
5
「燕辞!」
我急得额角直跳。
「你叫朕什么?」
以往我都是在心里偷偷骂的,哪成想今天被他激得竟脱口而出。
「嘿嘿。」
我爹常说,伸手不打笑面人。
「臣妾、臣妾这是对皇上的爱称啊。」
燕辞认真点头,拖托着长调「哦」了一声。
生怕他不信,我急忙解释。
「真的,臣妾对您的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骗他的。
燕辞微微正色:「真的?」
「千真万确!」
「当然是真的!」
假的,假到不能再假!
燕辞柔软的唇紧紧贴着我的唇瓣,含混不清道:「好啊,那皇后便证明一下吧。」
证你个大头鬼。
望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我鬼使神差地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亲。
够意思了吧?
燕辞怔忪片刻,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
「朕的阿锦果然一点就通。」
……
次日,画意满脸通红地为我穿上宫装:「娘娘,药膳已备好。」
啥玩意儿?
这么快?
我不是还没打算用这个方子的吗?
画意似乎看出我的狐疑:「娘娘,夫人临走前交代奴婢,务必要您尽早吃上。早早有了皇子,娘娘才能稳固中宫。」
就连画意也魔怔了,和我娘一样,张口闭口「中宫」。
早知当皇后这么累,打死我也不听我爹的话。
囫囵吞枣吃过早膳,嘴巴一抹:「画意,去藏书阁。」
「娘娘,去那儿干什么?」
到底不是皇后,她根本不懂皇后的职责所在。
身为皇后,我可不能让她们小瞧了我。
整日和燕辞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生个糯米团子有什么意思?
我要搞事业,当一名被百姓敬仰的贤后。
「画意,你记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画意摇摇头,十分实诚:「娘娘,奴婢不想懂。」
啧!
这孩子咋不知道上进呢?
「不想懂也得懂。」
我挟着她,踏进浩瀚如海的藏书阁内。
半个时辰后,我显然高估了自己。
盯着白纸黑字,一个个如同催眠符般看得我上下眼皮直打架。
「不行了,遭不住了。画意,有人来叫我。」
下一刻,我鼾声四起。
画意倒是尽职尽责,直到午时才把我叫起。
「娘娘,该用膳了。」
盯着满桌子药膳,我有点发蒙。
「怎么又是这些。」
画意笑得像个奸臣:「娘娘,夫人才走多久,难道您就忘了她的叮嘱吗?更何况,这也是太后娘娘首肯的。」
饶了我吧,我真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不行,下午我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打瞌睡。
我还让画意给我准备了根银针,一旦发现自己有困意,立即扎下去。
一下午时间,右手虎口处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针眼。
一看见燕辞,我鼻头发酸。
颠颠地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
「皇上。」
6
「藏书阁内的书大部分是前朝古籍,生涩晦懂,读起来更枯燥无味。你若是想读,勤政殿有不少,待下了朝朕亲自教你如何?」
平心而论,除了就寝时,狗皇帝还是蛮体贴人的。
我点点头。
第二天,我老早就去勤政殿等着。
待燕辞下朝,他带着我参观藏书。
竟然还有民间的话本子,他拿出一两本递给我。
「先看着打发时间,朕要处理公务。」
谁要看话本子啊,我是来看正经书的。
只见燕辞端坐于案前,身姿挺拔,侧脸英俊。
算了,看在他为国为民的分上,我先忍一忍。
他说过,我可以随便看。
拿了几本治国安邦的大义之书,看了两行,我上下眼皮再次开始打架。
我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
要不该被燕辞小瞧了。
算了,先看话本子提提神吧。
一页,就看一页。
「噗」——口中的茶全都喷了出来,我才发现书名竟是:《将军的小娘子》。
燕辞这都是什么癖好,竟然看这么少女心的书。
不知不觉间,书看了一大半。
直觉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凝固在身上,猛然抬头,看到了燕辞含笑的眉眼。
仿佛在说:看吧,朕就知道,你坚持不了多久。
脸上一热,将手中发烫的书卷扔到一旁。
「陛下怎么还看这种书?」
「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胡说,我是凤仪天下的皇后,怎么会看这种书。」
但那翻开的书页像是在打我的脸。
燕辞憋着笑,一本正经。
「朕是九五至尊,更不可能看这种书。」
他话锋一转,半眯着眸子。
「这些是岳丈托人送进宫内的。」
又是我爹!
要不是他,我这掉地上的脸面兴许还能捡一捡。
「我爹根本就不了解我。」
燕辞颔首,脸上笑意不减。
「是吗?原来朕的皇后和朕一样,心系天下黎民百姓。」
怎么听都像他在消遣我。
越是这样,我就越要让他看得起我。
画意急得团团转:「娘娘,您也别跟自己较劲啊。书要看,膳也要用。」
说的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忧国忧民。
听闻前朝有八百里急报,黔州涝灾甚是严重,无情的洪水淹没无数农田百姓。
我一拍大腿:「巧了嘛这不是。」
画意不明所以。
「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活儿了。
我兴冲冲地找到燕辞,好不容易等到那群满面愁容的老头离开。
「皇上,臣妾有一妙计,可解眼前困境。」
燕辞疲倦的眼中瞬间重燃光芒,这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说来听听。」
我把前几天看的关于如何治洪、兴修水利、预防灾后瘟疫等前朝的经验抄写一遍,烂熟于心。
燕辞听完后,脸上笑意更盛。
「皇后有心了。」
我激动得手心冒汗,连连摆手。
「为陛下分忧,这都是我该做的。」
我眼巴巴地望着燕辞:「皇上,您怎么不颁布旨意啊。」
燕辞一把将我拉坐在他腿上,慢悠悠道:「不急。」
怎么能不急,我听了都急得冒火。
「黔州的百姓等不得啊,皇上。」
「放心吧,方才朕已经安排下去了。」
7
我深深觉得,燕辞就是看我笑话的。
什么治洪妙方,他装模作样地夸我有治国之才。
实际上,这些法子早年连先皇都用过。
因此,黔州的洪灾从一开始就有应对的法子。
可他倒好,看我上蹿下跳地出谋划策,估摸着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我不甘心,继续钻研兵法,就战时粮草运送的问题提出建议。
他这次没瞒着我,却轻轻松松用三个字击溃了我。
「已推广。」
我越提,就越容易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好吧,我承认,他的确是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可、可显得我一无是处。
越想挫败感越强,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宫。
任凭画意怎么劝,我都吃不下以往最爱的大肘子。
看来,国事无望。
「娘娘,一年一度的菊花大会快开始了,今年的宫宴全靠您来操持呢!」
画意一句话提醒了我,对啊,再过半月按照惯例,中宫要在宫中操办赏菊会。
遍邀群臣女眷来宫里赏花。
我的眼睛亮了亮,拉着她的小手:「画意,还是你深得我心呐。」
但在画意的脸上罕见地出现忧心之色:「娘娘,届时也会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官家小姐来宫中。咱们要不要早做准备,防着她们起了别的心思?」
我立马打住。
「不用!要是能……」
画意看我摸着下巴嘿嘿嘿地发笑,跺了跺脚。
赏菊大会如约而至,那日,我着凤冠后服。
坐在高位之上,言笑晏晏地款待众人。
画意低声在我耳边禀报:「娘娘,您少喝些,陛下特意交代让您少喝些酒。」
嘿,他还管我?
我忍不住朝画意的脑门上轻点一下:「你个小叛徒,到底是谁的婢子?」
正说着,听到下首传来不轻不重的惊呼。
原来是司马将军家的千金不小心将果酒打湿了衣服,为了昭显皇恩,我特意吩咐画意带着她去更衣。
小半个时辰后,画意慌慌张张跑来:「皇后娘娘,不好了,司马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的人怎么能不见呢?」
司马夫人顿时慌了神儿,捂着心口直喊疼。
我宣了太医为夫人救治,亲自去找她女儿。
路上,我慢悠悠地欣赏周围景色。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娘娘,您怎么还有心情念诗。我看司马家的小姐就是故意的,好好的在芳澜殿更衣不行吗?偏她竟然从后门溜走。
「娘娘,难道您就不怕她是个刺客,要谋害您和皇上吗?」
我摆摆手,十分热络地给她分析局势。
「放心吧,给她一百个胆儿,司马家都不敢培养出个刺客来。」
我笑眯眯地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
画意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瞬间便明白怎么回事,反而更急了。
「娘娘,您明知道她存了勾引皇上的心思,您还纵容她,这不是故意惹皇上不痛快吗?」
嗐,我就是故意的。
这宫里要再不来个新人,我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8
「非也非也。本宫贵为一国之母,为皇上选妃那也是为皇室血脉着想。」
前方传来一声冷笑:「好,好!朕的皇后说得可真好,这般为朕着想,朕是不是应该夸一夸你?」
看他面色潮红,嘴角噙笑。
莫不是已经成事了吧?
忽略掉心中的异样,我含羞低眸:「皇上不必夸耀臣妾,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画意身子抖了抖,轻扯我的衣袖。
「娘娘,皇上貌似不高兴了。」
不高兴?不会吧,我看着他挺高兴的啊。
燕辞忽然变脸,冷哼一声。
「把人带上来!」
只见两名内侍一人抬头,一人抬腿,昏死过去的人正是司马家的千金。
白皙的面颊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巴掌印。
「这、这怎么回事?」
燕辞冷眉凝视着我:「她误闯朕的宫殿,朕命人小小惩戒罢了。既然是皇后请来的人,那就交给你处理吧。」
说完这话,他拂袖而去。
画意跪在地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娘娘,皇上生气了。」
是啊。
这狗皇帝竟然敢给我甩脸色,岂有此理!
我是为他好。
当然,也是有一点点私心的。
司马家的小姐被我舒舒服服地安排在宫中,还请来乐师等教她琴棋书画。
画意把从御前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我:「现在朝中大臣都夸皇后娘娘贤惠淑德……」
这话我爱听。
我兴奋地搓搓手:「要不我再举办个宫宴,挑几名才貌双全的做秀女储备。」
想到将来兴许我还能名垂青史,这太令人高兴了。
「娘娘,您还是绝了这个念头吧。您自己数数,皇上有多久没有踏入后宫了?」
我认真算了算,的确有大半个月了。
「他有脸来?」
我挡开要捂我嘴的画意:「就许他说我,不许我说他?」
「把司马小姐请来,我们继续下棋。」
画意嘟着嘴:「娘娘,今日是夫人进宫的日子。」
对了,说好了我娘每月进宫看我一次。
今天正是她进宫的日子。
我满怀欣喜地迎接我娘,却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锦,你长能耐了,竟然敢跟皇上置气,是不是皮痒了?」
我娘气得指着我的鼻尖数落。
我不服。
「娘,明明是他先生气的。」
「你还有脸把事情都推到皇上身上,今天我不打你,你就不是我亲生的。」
我???
好在燕辞来得及时,否则鸡毛掸子真的要落在我身上了。
这要传了出去,我皇后的脸面还往哪儿放?
不过,燕辞真够意思,在我娘面前对我体贴有加。
目送我娘离开后,准备向他道谢。
「谢谢皇上今天替我解围。」
半天不见动静,我抬起头,面前哪里还有人?
「皇上呢?」
画意摊手:「走了。」
我……
这人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走。
「娘娘,你看皇上多好啊,帮您在夫人面前解围。」
我点点头:「说得对。」
画意喜笑颜开:「皇上好久都没有喝过娘娘亲手熬的莲子羹了。」
小意思。
投桃报李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娘娘您终于开窍了。」
9
我端着熬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莲子羹,来到庆云殿外被内侍拦下。
他面露尴尬,声音怯懦。
「皇后娘娘,皇上现在不方便见您。」
燕辞不想见我?
我不顾内侍阻拦大步来到门外,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听闻皇上喜欢听《破阵曲》,臣女练了大半年的时间。」
这是司马家那位千金的声音。
怪不得内侍拦着我不让进,敢情是怕我破坏他们私会。
顿时胸口变得闷闷的,莫名的烦躁。
把想要推门的手收了进来,还是不打扰为好。
我无言地把莲子羹递给内侍:「你喝吧。」
想来燕辞也不需要喝了,毕竟有美人在怀,哪里还能想起我呢?
回到寝宫,画意见我兴致不高,便问了缘由。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我:「皇后娘娘,奴婢怎么说来着?我一看那个司马小姐就不是好人,眉眼里带着精明的算计,她哪里有娘娘您貌美,皇上、皇上究竟看上了她哪里?」
我揉着发酸的眼眶,眨了几下。
「兴许是贪个新鲜吧。」
「娘娘,也就您大度,万一皇上真的看上了她,将来封嫔封妃,那该怎么办?」
我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解释:「画意,你不要草木皆兵。若、若皇上真能看上她,那也是她的福气。」
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
明明前几天还叫嚣着要给这些年轻女子机会,怎么这会儿竟开始难受了?
我甩甩脑袋,强自抑制心中的异样。
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做。
还真是冤家路窄,一出门就遇见了司马惠。
她笑靥如花:「娘娘,陛下赏赐了我一把焦尾古琴,我想同娘娘一起赏奏呢!」
画意急忙靠近我的耳畔提醒:「娘娘,您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赏奏是假,有心要在您面前炫耀一把才是真。皇上才正眼瞧了她几眼,就拽得不像人了。」
呵,这点小伎俩还能瞒得过我吗?
画意就是这般心直口快。
我强忍笑意,清了清嗓子。
「既然是陛下赏赐,你就应该好好供起来,可千万不要摸坏了。」
司马惠闻言愣了一下,认真地点头。
「皇后娘娘说得对。」
她竟真的小心翼翼抱着琴转身离去。
留下我和画意两人目瞪口呆。
「皇上驾到!」
太监的一声高呼把我拉回现实,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燕辞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听怀安说你找过朕?」
我摇摇头:「臣妾无事,找皇上干什么?」
燕辞的眼眸一下子亮起来,略显激动。
「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笑话!
「我吃哪门子醋?皇上不会批奏折批得神志不清了吧?」
燕辞闻言也不恼,突然抓住我的手。
「还嘴硬。」
「要不我给你发个誓?」
话音刚落,他眼里的光就逐渐黯淡。
「那莲子羹……」
什么莲子羹?
莫不是我送给内侍那一碗吧?
不是让那个小太监喝完吗?
「胡说。」
「朕从来不撒谎!」
燕辞还有脸说出这句话?
10
「阿锦。」
男人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令我心头一颤。
「我们不要再怄气了好不好?」
这是什么骚操作?
燕辞向我低头?
「皇上,臣妾根本没有生气啊?」
我微微侧头,人畜无害的模样。
燕辞怔了片刻,莞尔笑了。
「皇后没有生气,朕便放心了。」
他抱我入怀,身上的龙涎香搅得我脑子里一片糊涂。
「别,别,臣妾还在小日子里。」
燕辞的手顿了顿,长眉轻蹙,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群太医净是些不温不火的,调养了半年多,还不见好。」
我体寒是娘胎里带的,小日子一向不准。
自从进宫后,每月癸水来时,必定疼痛难忍。
燕辞第一次见到我疼得难以呼吸的模样,急得一夜没睡好。
「还疼吗?」
小腹上有炙热的手掌在轻轻按摩,瞬间便缓解了疼痛。
「是朕不好,这几天忙着处理政务,竟忘了这事。」
心底刚刚涌出来的暖流瞬间被这句话浇了个干净。
他是忙,忙着听司马惠的琴音。
那把焦尾古琴,可是前朝最受宠的贵妃心爱之物。
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难受。
燕辞似乎也觉察到我的异样。
「怎么了?」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语气淡淡的。
「不疼了。」
「皇上?」
一道细微的尖厉嗓音:「司马小姐在殿外求见。」
哟,找上门来了。
我半眯着眸子,好笑地盯着他看。
「去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听闻司马将军就要凯旋了。」
「阿锦,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
眼下这朵桃花还是我给他惹的。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偏还不能发作出来。
燕辞走后,我便冲着绣云软枕发泄。
「她有那么貌美?是,比我会弹琴、比我会作画,还能吟诗作赋!
「道貌岸然!
「见色忘义!」
骂了一阵后,突然发觉竟没一人拦着我。
回眸一看,身后的男人双手抱臂,正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我……
合着刚才那一幕、我说的那些话全都被他看了个正着?
要不还是把我杀了吧。
我把头埋进锦被里,恨不得能原地升天。
燕辞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我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我装蘑菇。
「有阿锦在,我怎么会见色忘义?」
我是蘑菇。
「原来,你是不喜欢司马惠的。」
我是一朵没有感官的蘑菇。
直到他把我从被窝里捞出来,我仍双眼紧闭。
扑哧。
温热的吻落在眉心、脸颊、唇瓣、脖颈……
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燕辞突然顿住。
墨黑的眸子里染着浓重的情欲。
「朕等着你。」
我面颊一热,声音软糯地嗯了一声。
他吻了吻我的额角,低哑道:「你对朕的心意,朕都知道了。」
「皇上你误会了。」
「朕没有。」
他拥着我睡了一夜,手掌一直搭在我的小腹上。
清晨,画意为我洗漱时还打趣。
「娘娘这是和皇上和好了吗?」
我老脸差点没挂住:「什么和好不和好。」
11
此时,司马惠正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说什么都要留在宫中伺候皇上。
画意嘴角直抽搐:「怎么还赖着不走了?脸皮真厚。」
司马惠哭着哭着昏了过去。
她的这番操作令我目瞪口呆。
我气呼呼地把此事告诉燕辞时,他竟然幸灾乐祸。
「还不是你招来的?」
我冷笑着磨牙:「皇上若是喜欢她,不如臣妾赐她个名号放在您身边?」
「别!
「你又不是不知道,朕的心思都在你身上。」
燕辞无奈地笑着又道:「你别担心,明日就有人来替你解围了。」
他说得神神秘秘,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却到底没松口,只说让我明天坐看。
次日,番邦来朝贡。
还带来一位貌似天仙的公主。
那为公主生得花容月貌,肤若凝脂,褐色的眸子温柔坚定。
连我见了都为之一颤。
燕辞冲我挤眼,示意我看司马惠。
只见她像斗鸡般怒视着那位异国公主,一脸的不屑。
我瞬间明白了。
他这是要我坐山观虎斗。
太鸡贼了,不过我喜欢。
有这位异国公主在,不用我出手,司马惠便给了人家一记下马威。
一曲胡旋舞跳得惊呆了众位使臣。
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回敬一首《梁祝》。
我忍不住拍手叫好,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
今日是宫宴,我娘和我爹也来了。
我娘不停地向我使眼色,看我不明所以,
干脆找了借口把我叫出去,指尖重重地点在我额头。
「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傻女儿,你可知那番邦公主来我朝干什么?」
「知道啊,和亲呗。」
我朝地广物博,自燕辞继位以来,励精图治。
百姓安居乐业,兵力雄厚。
一些番邦小国为求自保,便有意将公主嫁来和亲。
「知道你还没有危机意思,皇上没看几眼。倒是你,眼睛都快长在那位公主身上了。」
我耸耸肩:「娘,你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让她不用操心。
可我娘始终不放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这位玲珑公主在宫里住下了,司马惠更不走了。
燕辞也躲得远远的,避之不及。
我听说,她俩斗法,几乎日日都想在宫里偶遇皇上。
今日你穿得清凉,明日她在御花园艳舞。
「娘娘,你可要管管,这成何体统。」
我掏掏耳朵:「这不挺热闹的吗?也省得我一人在后宫发闷,看戏多有意思。」
玲珑公主和司马惠斗得如火如荼,燕辞则趁黑摸进我的寝宫。
「阿锦。」
他一袭玄衣从窗子上跳进来时吓了我一跳。
「皇、皇上?」
窗外月色皎洁,帐内春色弥漫。
次日,我尚未起身,画意就来叫。
「娘娘,玲珑公主求见。」
「先让她等着,也别冷了她,把司马小姐请来陪坐。」
画意憋着笑吩咐下去,在看到我肩头殷红的痕迹后,立即羞红了脸。
盯着面前的药膳,我垮了脸。
「画意,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我娘的?」
这药膳一连吃了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补得我有种想要流鼻血的冲动。
12
玲珑公主和司马惠到底该怎么妥善安置是个问题。
我思虑很久,都没有个头绪。
再加上玲珑公主又在我面前哭诉一番,我正准备开口安慰。
司马惠不甘示弱:「玲珑公主思乡心切,听闻不日使团就要归国,正好跟着回去。」
玲珑公主神色一滞,竟忘了哭。
我笑呵呵地打圆场:「远来是客,公主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皇后娘娘心地善良,就怕某人以德报怨。」
「司马小姐不也因为爱慕皇上而刻意留在宫中吗?」
嚯,撕逼开始。
兴奋得我想捧着把瓜子儿嗑着看戏。
她一言,她一句。
看热闹不显事儿大的我来了一句:「要不晚上把皇上请来评理?」
「好!」
「好!」
异口同声。
待她俩走后,画意就愁眉苦脸地问:「娘娘,难不成这是什么好事?」
闷在宫里久了,我总要找点乐子寻。
「画意,好容易宫里变得这么热闹,凑热闹呗。」
晚膳时,我热情似火。
又是剥虾,又是挑鱼刺。
「皇上,臣妾再给您盛碗八宝鸭汤吧。」
燕辞夺过碗,额角直跳。
「皇后突然对朕这般体贴,颇有些不适应。说吧,到底什么事?」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学着司马惠娇滴滴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动听悦耳。
「今晚皇上可以陪臣妾一同赏月吗?」
「好啊!阿锦如此雅兴,我定当奉陪。」
燕辞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
当晚,良辰美景,月色朦胧。
御花园内,玲珑公主一袭异域舞衣,身姿曼妙翩翩起舞。
司马惠端庄淑雅,清秀高洁,端坐在一旁抚琴。
我轻轻同燕辞碰杯,忽略掉他黑掉的脸庞。
「美哉、妙哉!」
燕辞冷哼一声,仰头饮尽。
「什么舞姿?晃得朕头晕,还有你弹的什么琴?吵得朕耳朵疼。」
好家伙,一开口得罪俩人。
玲珑公主垮着脸,司马惠哭哭啼啼,两人一同离去。
片刻之间,热闹的御花园霎时变得冷清。
我低头看了看杯中的葡萄美酒,顿感索然无味。
「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啊!」
他是不近女色,每天除了来我宫里就是上朝批折子见大臣。
连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可把我憋闷坏了。
燕辞皱眉:「皇后不是要赏月吗?朕陪着你就足够了!」
我……
我俩像个大傻子一样盯着银圆盘似的月亮半天,脖颈酸痛。
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都走了,没有歌舞助兴,还看个毛的月亮啊!
回去后在寝宫,我又被燕辞狠狠欺负一通。
望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狗皇帝,我抱着被子十分纠结。
让她俩入宫吧,我心里不舒服。
不入宫吧,我看狗皇帝不舒服。
追根究底,这件事的源头要怪我爹。
都怪他把我坑进宫。
也怪我傻,次次被坑。
好在我哥给力,从东海东征回来,给我带了鸽子蛋大的夜明珠。
还有水粉色的珍珠,穿成一串,极其罕见地珍贵。
正逢玲珑公主向我请安,我便邀她一同欣赏。
「这串红珊瑚手链你戴上正合适。」
番邦的使臣团早已回国,单单把她留在皇宫,意味很明显。
13
说来也奇怪,自打她的族人回去后,除了请安她便闭门不出。
一下子便失去了和司马惠争斗的劲头。
上次在御花园赏月不欢而散后,竟也不常见司马惠了。
我正孤单时,我哥回来了。
「哥,既然东海倭寇之乱已经平定,那你是不是就不用回去了。」
我哥点点头,面颊有些红。
我懂他。
我哥这个人,从小痴迷练武,几乎没和女子说过几次话。
这不,见了美艳四方的玲珑公主才会手足无措。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
我屏退宫女,借故离开。
独留玲珑公主和我哥在大殿内。
我和画意猫在耳房:「娘娘,这样恐怕不大好吧?」
「怎么不好?我哥堂堂威武大将军,玲珑也是公主之身,郎才女貌啊!」
「可是……」
「别可是了,快帮我想些法子让他们常见面。」
画意……
说来也巧,此后燕辞日日留我哥到宫门落锁时分。
又是一日,我躲在假山旁,偷偷摸摸看向前方。
玲珑公主娇羞柔美,我哥的脸涨红不已。
我哥还摘了一朵杜鹃花别在公主乌黑的鬓发上。
我激动地扯着画意的衣角,压低声音。
「看见没,这可是我教给我哥的撩妹技巧。贼管用,嘿嘿……」
「咳咳,是吗?看来朕也要试试。」
蓦然回首,燕辞那张俊朗的脸近在咫尺。
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燕辞不知从哪儿采撷来的一朵牡丹,温柔地戴在我的头上。
「朕的皇后,才是真国色。」
我的面颊滚烫,定然红得像虾子。
「你、你怎么来了?」
「就只准皇后做好事,难道不兴朕来一观?」
倩影和高大的身躯重合,我蹲下来不好意思再看。
燕辞深邃的眉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直教人心跳如擂鼓。
「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摇摇头,轻柔地捏了捏我的脸颊。
「朕喜欢这样看着你。」
这肉麻的情话听得我直犯迷糊。
身形一歪,脚踝处传来阵阵酸麻。
我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被他敏锐捕捉到。
「怎么了?」
「脚麻了。」
挺拔的身影笼罩下来,燕辞轻松地抱起我。
「朕抱你回去。」
在路过一处深深宫墙时,我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司马惠正扒着朱红色大门鬼鬼祟祟朝里看去。
「咦,她在偷看谁?」
我挣扎着下来,一路小跑来到司马惠身后。
宫墙另一边,只有零星洒扫的小太监。
可看她脸上满面春风,显然事情不简单。
我嗅到了浓烈的八卦气息。
「看啥呢?」
司马惠立即捂着胸口一脸惊恐地跳到一边。
「皇后娘娘,您走路怎么没声啊?」
我无奈了。
不是我无声,明明是她看得太过入迷。
我叉着腰,贼兮兮地问:「老实交代,你看什么呢?」
司马惠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支支吾吾。
「没、没看什么!」
就她这话,谁信啊。
瞥了一眼那群宫人,我大吃一惊。
「不会吧。」
司马惠慌张地问:「不会什么?」
14
「你不会喜欢那些人的其中一个吧?」
司马惠的脸瞬间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皇后娘娘,您别打趣我了!」
「你喜欢谁,你告诉我,我请皇上给你们赐婚。」
其实我很想补上一句,除了燕辞。
好在司马惠没有顾及这些,脸色涨红,连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没、没谁。」
我撺掇着她:「说说呗。」
远处,画意大幅地冲我挥手。
我是无暇管皇上了,反倒是八卦更吸引人。
我拍着胸脯跟她担保:「你尽管说,余下的就交给我办!」
司马惠半信半疑,忸怩羞涩了半天说出一个名字。
萧阆。
这名字挺熟悉,但我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他就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
她这么一提,我立即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啊!」
萧阆家世代行医,祖父和父亲都曾任宫中医官。
到了他这一代,也是如此。
此人相貌清俊,风度翩翩。
只给我看了一次病,便被皇上要走了。
「明天我就把他叫来给你看病。」
司马惠摇摇头:「我没病。」
「没病也得装病,就说相思病!」
司马惠……
我派人打听一番,得知萧阆并无婚约,心中对司马惠也有好感。
「这不是巧了嘛!皇上,您该赐婚啊!」
这么多天,我也终于在燕辞脸上见到这般开怀的笑容。
玲珑公主和我哥的婚礼轰动整座京城。
司马惠和萧阆也不相上下。
才短短半月,我这个媒人就促成了两对佳偶。
一时间央求我说媒的官家女眷不在少数。
15
后来呀,我们三人同时怀孕。
燕辞怕我在宫中无聊,特意把玲珑公主和司马惠接到宫中为我解闷。
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再不问还真会憋出病来。
「你们两个当初不都属意皇上的吗?怎么后来……」
玲珑公主和司马惠相视一笑:「娘娘还不明白?」
我老实摇摇头,还真不知道。
司马惠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除非是个瞎子,否则谁能看不出皇上心里眼里都装的是你啊!至于我们,即便是入了后宫,也得不到一丝宠爱。」
「惠儿说得对,所以有天我便同她和解。与其被困在宫中,倒不如找一个真心相爱的,岂不自在快活?」
我忍不住拍手叫好。
晚上回去,洗完脚,燕辞亲自为我揉一揉已然浮肿的脚踝。
「唉声叹气做什么?」
「我有点后悔进宫了。」
燕辞手上的动作一顿。
「好了,骗你的!」
要不是肚子大,凑过去不方便,我肯定亲他一口。
「燕辞,嫁给你我从不后悔。」
他好脾气地净了手搂着我:「朕也不后悔娶了你。」
很久之后,在孩子们长大后我才知道。
原来是燕辞主动向父亲请求娶我,甚至不惜发下誓言,永不纳任何妃嫔。
他说,想要那个温暖阳光的小姑娘陪伴在他身边。
「好,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