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是个不受宠的小才人。
没想到皇帝要在后宫推行素质教育，提升后宫嫔妃的文化素养。
我生怕暴露才女身份，被皇上宠幸。
在皇上进行后宫文化水平大调查的时候。
我大笔一挥，填了个文盲。
1
入宫的第一天。
我们这批新晋后妃们挤在一块，茶都换了两盏，终于等到皇上的人影。
入宫前我听说过很多关于这位少年天子的传闻——
他是本朝第一个状元皇子，还在做太子的时候，曾化名参加科举，一举拿下今科状元。
真真是卷死了天下读书人。
还听说他容貌极盛，完美继承他母亲的美貌，那位曾经号称大雍第一美人的张贵妃。
我们蹲下行礼，视线所及只能看到皇上的靴子。
不想那双绣着黑色玄纹的靴子竟在我眼前停住。
皇上有点迟疑地开口，「你……抬起头来。」
我一怔，缓缓抬头，对上皇上低垂的眼眸。
视线对上的这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京城百姓的眼光果真雪亮！
皇上真是面如白玉，眼如寒星。
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最漂亮的。
皇上没再多说，他来这一趟便算是完成任务，转身就走了。
留下一堆连他脸都没见着的嫔妃们。
因此，唯一有幸得见天颜的我，被针对了。
「长的也不过只是稍稍好看一点罢了。」
「漂亮又有什么用，色衰则爱迟，还是要有真才实学才能长久。」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交头接耳聊天，其实直白讲给我听。
我当然不能认怂，站起身环视全场，此时屋内寂静，只待我发言。
「对不起，我长得太漂亮，影响你们发挥才华了。」
然后我先行离场，留下自己嚣张跋扈的背影。
这一幕传出去，据说喜欢才女的皇上应该会很嫌弃我吧！
2
入宫前夕，我被迫听了一番我爹的「谆谆教诲」。
核心思想总结如下：进了宫，也要谨遵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诲，千万莫要被后妃们的不良风气影响了。
新皇登基，第一次采选秀女，其中有几位，都是在朝中颇有几分名气的才女。
我爹对这些才女嗤之以鼻，我对我爹这番话也是不屑一顾。
他根本不知道我早就偷偷成了学霸。
但面上我只是乖巧地点头。
他满意地走了，我哥惊魂未定地从后门进来，「差点就被爹抓住了。」
他手上捧着一个小箱笼，里面都是我让他帮我找的书。
幸好有我哥这样一位好同伙，帮着我念书。
不然，按照我爹的教育理念，我可真就成了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了。
入宫后，我原本还有些担心皇上对我产生几分兴趣，但他一心扑在朝政上，根本未曾踏入后宫。
我便放下警惕，过上惬意的神仙日子。
霜降兴冲冲跑进来，「小姐，有件大喜事。」
然后她给我带来了一个噩耗——
皇上想推广女学，办女子书院，计划从后宫开始搞试点。
为了提高妃嫔们的积极性，学业成绩直接和承宠挂钩！
可惜霜降不懂我的苦恼，兴奋道：「小姐，这可是你的大好机会啊！比美貌，无人比得过你，比学问，你肯定也是排在前列！」
霜降是我的贴身丫头，我念书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
我叫她小声点，千万别被人听见了。
入宫非我本意，任何和争宠有关的事情，我都要躲得远远的。
既然学问好才能承宠，那我便装作学问垫底好了！
况且，有我爹那人平日里在外宣传，想来我要装个文盲轻松得很。
我再三提醒，「记住，你家小姐我大字不识，千万别露馅了！」
皇上雷厉风行，很快便有内侍来我宫里开展学业普查了。
我将这问卷单好好看了一眼，倒是做得挺详细。
「谢谢公公了，不过我并不识字，不知道要怎么填呢？」
闻言，这位内侍给了我一道震惊的眼神，「才人竟然不识字？」
是啊，给广大官宦小姐丢脸了。
我羞愧地低下头。
内侍指着最下面一栏，「那请才人在此处画个圈吧。」
我拿起笔，从善如流地在「白丁」这栏，打了个大大的勾。
3
我们的功课由太傅负责。
大家聚集在上书房，静嫔和她的才女小团体紧紧坐在一道。
我走进，众人抬眼看了我，随即不屑地移开眼。
「娘娘，看样子她们都知道普查结果了，现在已经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呢。」霜降在我耳边碎碎念叨。
哼，难道我稀罕？
我不甚在意地找个无人角落坐下。
片刻后，皇上和太傅一同走了进来。
我是第二回见皇上，自然抵抗力较高，别的妃嫔们都羞红了脸。
一个有颜又有权势的男人。
感觉宫斗马上就要上演了。
太傅简单介绍了后宫书院的课程安排，又说了下成立学习小组的事情。
我留神听，发现自己被单着了。
太傅表示我的情况略特殊，无论是上课还是分组都有困难。
别的妃嫔们不说是才女，好歹也是读过女四书。
在大雍朝的女性群体里，算是高材生。
而我，已经是名震后宫的文盲了。
皇上沉吟片刻，「既然开书院，那就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后宫众人嫌弃的看我，不想我加入拖累了她们的小组成绩。
我起身出列，目光坚毅，「臣妾自知才疏学浅，不想耽误各位姐妹们的进度，臣妾可以独自学习。」
然后一路蝉联垫底。
安全远离后宫争宠，专职吃瓜看戏。
然而皇上不按套路来。
他看起来似乎很同情没组织要的我。
「从今日起，楚才人的功课就由朕负责，朕亲自给你补课。」
我两眼一黑，腿一软，差点摔了。
4
御书房里，皇上在批奏折。
「楚才人是对辅导有什么意见？」
我：「臣妾不敢有何意见，只是陛下政务繁忙，还要抽空给臣妾辅导功课，实在是太耽误陛下的时间了。」
他漂亮莹润的桃花眼扫过来，「既然你也知道耽误朕的时间，就更要用心认真学习。」
不……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指天发誓，「臣妾自会兢兢业业跟着太傅学习，但是单独辅导，真的不用了！」
皇上皱眉，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可你不识字，太傅上课的进度，只怕你跟不上。」
他眼睛微眯，语气危险，「朕觉得你学习的态度不够端正，莫不是觉得朕的水平当不了你的老师？」
我连忙否认，「臣妾绝无此意，只是杀鸡焉用牛刀呢！」
嗯？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皇上轻笑一声，随即恢复严肃，「既然一心向学，那现在就过来，朕给你先讲讲课。」
内侍抱过来一堆幼童开蒙教材。
皇上随手拿了本，颇为怀念地翻了翻。
「这些都是朕小时候识字时用过的书，如今正好给你用。」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跪谢。
皇上颇有兴致地问：「你会写名字吗？不如今天先教你写名字。」
我硬着头皮学了一个小时的横撇竖捺。
学得都快不认识字了。
皇上终于放过了我，「不错，今天就先到这。你刚开始学习，学得慢是正常的，切不可气馁。」
我：……
我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非常健忘蠢笨了。
绝对可以打消任何老师的积极性。
而他，竟然看起来还神采奕奕。
真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
皇上替我包了一沓宣纸，「回去把今天教过的字都抄 100 遍，明日我们再学新的。」
我：「……」
我是真的会谢。
我心情沉重地拿着课后作业往外走。
人一旦撒谎，之后就得千方百计圆回来。
现在，就是我偿还谎言代价的时刻了。
100 遍的抄写……
是忍受从头开始学认字，抄到手废？
还是承认自己撒了谎，不是文盲？
说不定还能落个坏印象，就此退出这一对一的课后私教。
「臣妾有罪，其实臣妾是识字的。」
我猛地转身，扑通跪下。
「臣妾谎称自己不识字，求皇上责罚。」
快，请立马责罚我的欺君之罪！
皇上起身走到我身侧，握住我的手肘，将我扶了起来。
他脸上全是欣慰的神色。
我仓皇无措地站起，「皇上不责罚我吗？」
我可是浪费了你一个小时教我写字啊！
皇上眼底眉梢写满了怜爱。
「朕知道你不容易。」
「有个这样的爹，你还能保持这份学习的心，朕定然会更认真教你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好真心。
「你先别走，朕另外给你布置些作业，先说说你学到哪了？」
我：？？？
我真的好难。
5
我吹着冬日的冷风，脚步凌乱地走着。
路上，霜降骄傲道：「小姐可是后宫第一个和皇上单独相处的后妃呢。」
我哀怨地望了她一眼，「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听了叫人难过。
霜降挺起胸脯，「我知道，要低调。」
我和皇上单独相处一事，传遍后宫。
次日，上书房上课时，才女帮的人上门找茬。
静嫔推倒我的课桌，阴阳怪气，「哟，楚才人还会写字呢！」
她们将我打上心机婊的标签，认定我装文盲吸引皇上注意，骗取皇上的辅导。
我默默捡起自己的毛笔，打算忍了。
静嫔得寸进尺，「你耍这么下作的手段，就算得到皇上一时的注意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以色侍君罢了。」
我怒了，怼她。
「好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漂亮，不用再夸了。」
静嫔脸气歪了。
我收拾好课本，准备去发展一下我的小团体。
刚刚静嫔这一找茬，给了我些许灵感。
皇上不是好为人师么，我就帮他召集一大帮学生。
若是人人都要补课，那他也就没空注意我了。
我先去找了珍嫔，她这人最傻，好忽悠。
果然，她对我的遭遇充满羡慕。
我：「皇上可不是单独给我补课，他是要给后进生补课。如果你是后进生……」
我挑眉，暗示她。
珍嫔恍然大悟地点头。
一时之间，除了才女帮的人名声在外，骑虎难下。
其他后宫新人都说自己的普查表填错了。
纷纷表示，自己只不过会写个名字罢了。
她们找到太傅，表示需要加入皇上的私人辅导班。
而我，计谋得逞，兴冲冲等着看戏。
6
我等来了皇上的召见。
御书房内，他揉着太阳穴，脸上带着头疼。
「听说，你组织了一个后进生小组？」
我一脸大义凛然，「臣妾觉得，既然有这么多姐妹需要辅导，那臣妾不能一个人独占了这个资源。」
皇上：「楚才人这么挂念别人的学习，朕也挺欣慰的，既然你愿意为大家的学习鞠躬尽瘁，那朕同意办个后进生小组。」
我嘴角克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皇上又道：「不过朕没有这么多时间，以后就让楚才人做小组的组长吧，负责大家的学习，如果下次月考成绩不佳，就罚你每日多抄一遍诗经吧。」
我：……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马上把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我的好姐妹。
「不如让丽贵人做这个小组长吧？丽贵人聪明，适合做组长带领大家学习。」
皇上睨了我一眼，「你是在怀疑朕的教学能力，觉得朕教不好你？」
我很狗腿，「当然不是了，这几日，臣妾在陛下的教导之下，成绩已经突飞猛进。」
他不想教聪明的，难道是想教笨的？证明自己的实力？
「或者陛下可以让珍嫔做组长，珍嫔天真烂漫，在学业一事上，上进心不强，非常适合用来做后进生的典范，相信在陛下的教导一下她定能脱胎换骨。」
皇上皱眉，「你觉得朕很闲吗？朕哪有空去教个傻子。」
「组长就是你了，以后朕教了你，你再去教导别的组员。」
我敢怒不敢言地接受了这个悲惨命运。
看我面色戚戚，皇上又道：「当组长也不是没好处，若是大家成绩进步，朕可以给你一些奖赏。」
嗯哼？
什么奖励？
皇上一手撑头，笑得高深莫测，「看你表现。」
哼，还想给我画大饼？
休想骗我！
当晚，皇上派人给我送来一大堆礼物。
我拿着清单草草一看，感觉比我整个赵府所有的家当加起来还值钱。
皇上真大方！！！
当组长，舍我其谁！
7
静嫔向太傅申请搞个文艺汇演。
因为请了皇上来做观众，大家都踊跃报名。
我在台下，兼职给大家鼓掌。
主职吃菜。
唯一缺点是分量太太少。
我把隔壁桌珍嫔的菜也吃了。
突然，我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在我身上打转。
抬头，发现是皇上在不满的瞪我。
我：干吗？？？
然后皇上派人把他那份送给我。
难道是皇上吃不下，想叫我帮忙吗？
有点饱，但也还有点馋，可以再撑撑。
我向皇上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交给我，没问题。
但还没等我吃完，皇上把我叫了出去。
他站在背光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紧盯我。
我心里打鼓，直觉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我立马反思，「是不是我吃太多，饿着陛下了？」
我又有点委屈，「其实我也吃饱了，陛下那份不用送给我的。」
皇上：「那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朕？」
我：？哪种
他：「我快饿死了，求陛下赶紧再给我来碗饭。」
我无语。
你也脑补太多了。
所以他还是在怪我吃了他的饭？
我提出建议，「我还剩一半没吃完呢，我去拿给陛下？」
皇上深呼吸，试图平复情绪。
甚至开始气呼呼地围着柱子转圈圈。
第一圈转完。
他强调：「朕不饿，朕不想吃。」
第二圈转完。
他：「朕以为你也会表演，所以才来的。你怎么不上台？」
呃……
「太傅说是自愿报名的。」
我的原则是：如果某个活动是自愿，那就不参加。
皇上：「你看着她们在台上勾引朕，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说实话，我觉得都挺养眼的，下饭！
「你！」皇上伸手指我，又愤愤把手指收回去。
「你回去把《关雎》再抄 10 遍！」
我抗议：「为什么？？？这首我会背的！」
皇上踩我痛脚，「楚才人那一手字，不需要多练练吗？」
精准打击。
我没脸反驳。
8
文艺汇演效果不佳，又没能成功加入皇上的课后辅导班，临时的后进生小组上空乌云密布。
大家的学习积极性直线下降。
静嫔为首的才女帮，学习也不怎么认真。
我竟然是学习态度最佳的人。
还多次被太傅表扬。
完全不符合我原计划的低调人设。
可是念书的机会对我来说，就是很努力才能争取到的。
怎么可以浪费呢！
我借着哥哥的书开蒙。
在家时，也只能小心翼翼躲在房里学习，生怕被爹知道。
后来哥哥要去书院念书，我借口去照顾他生活起居，才从家里逃离。
我扮作哥哥的书童去蹭课。
此生做得最勇敢的事，就是偷偷把自己的文章放在书院院长的书桌上。
幸而院长是位真正的大儒，收了我做学生，还帮我隐藏身份。
让我乔装打扮，在书院认真地念了几年书。
太傅察觉到了班里的低气压。
做了一次动员人心的讲话。
说学习是为了自己。
这个观点我很认同。
但后宫里的妃嫔不觉得。
她们说，家里人让她们念书，只是为了能嫁给更好的男人。
「才女」的名声就是她们的嫁妆。
「况且我现在入了宫，学问再好又有什么用？」
「我们的书念得再好，难道还能去做官不成？」
太傅一时招架不住。
皇上跨过门槛，走进来。
他的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
「为何不能，只要能通过考试，女子也能做官。」
我胸口翻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我也能做官？
见到皇上后，大家都不敢再说话，可心底里的观念又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但皇上这话太对我胃口，我忍不住做个捧哏。
我：「前朝有女子官拜宰相，那我们做得好，是不是也能入阁拜相啊？」
皇上笑，「能者居之。」
没人跳出来和我唱反调。
我猜，无论男女，每个读书人都想做出些自己的成就吧。
我觉得我理解皇上执意给我补课的原因了。
他一定是想把我打造成一个上进典范。
从文盲到高知。
用来激励全天下女子。
我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沸腾着蓬勃的热血。
恨不得挑灯夜读！
上辅导班的时候，我也不再藏拙，开始慢慢展露我原有的水准。
唯一的缺点是，皇上觉得我举一反三，思维活跃。
似乎对给我上课这件事更有兴趣了。
比如今天，他就拖堂了！
9
当我赶回宫，霜降做的小点心都冷了。
我在心里埋怨了皇上几句，翻开老师寄给我的作业。
没错，上课学习，下课辅导，晚上写作业。
我的生活就是这么积极健康且苦逼。
做得晕头转向，有人来报，皇上来了。
我藏好作业，去宫门口迎他。
他晚上可从没来过后宫。
怎么回事？
难道今晚突然想来睡我？
我在寒风中哆嗦了一下。
皇上没进来，说带我去梅园逛逛。
黑灯瞎火有什么可看的？
到了后，发现梅园挂满了花灯，鼻尖萦绕着梅花凛冽的香气。
「好漂亮。」我惊呼。
皇帝得意地挑眉，「朕布置的。」
「今天，是你的生辰对吧？」他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每次生辰，母妃都会带朕来放个孔明灯，说飞到天上去，就能实现愿望。」
皇上真的对我太好了！
我大受感动。
发誓自己一定会帮他实现他的愿望。
皇上：「朕的心意，你明白吗？」
我了然点头，郑重道：「我定当认真学习，成为陛下新政最好的示例。」
回宫后我一直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皇上。
我直觉自己状态不大对劲。
我需要减少和皇上的相处了。
我心事重重上了节辅导课。
很不在状态。
曹内侍走进来，说静嫔做了点心，想送给皇上尝尝。
皇上不耐，「她怎么又来了，以后不用通传，直接让她回去。」
曹内侍称诺退下。
皇上不大高兴。
盯上无辜的我。
他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课本。
「说起来，好像只有你，从来没想着给朕送过什么。」
干嘛，找我要补课费吗？
我又不是自愿来的。
我讪笑，「朝中事务繁忙，陛下还每日要为臣妾辅导，臣妾也很心疼，只是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心疼？」皇上一脸怀疑，「你的心疼就只在嘴上说说？」
那还要怎样？
我思索，「那臣妾只能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送给陛下了。」
我打算赋诗一首。
但皇上的反应却很古怪。
他上下打量我，喉结微微一动。
随即移开眼，白玉般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你……你要送什么？」
我清清嗓子，当即做了首打油诗。
狠拍马屁。
把皇上从颜值到才华，再到为政功绩都夸了一遍。
可皇上看起来……不仅不满意，还很无语。
「写得太差了吗？」
这可是临时作诗，很不错了！
我心虚：「那请皇上给斧正一二？」
皇上叹了口气，扶额：「朕没有心情点评。」
气氛有点僵持。
皇上：「算了，你若是有心，明日给朕送一盅乳鸽汤。」
我有些为难。
炖汤这事，我很不在行。
想到皇上还特意陪我过生日。
我拍拍胸脯，豪爽地应了。
折腾一个下午，出锅了一碗集合天地精粹的乳鸽汤。
而我这个劳动者却不能品尝，趁热送给皇上。
10
在御书房的门口，碰上送太医出门的曹内侍。
「陛下这几日太劳累了，给楚才人上完课还要熬夜批奏折，老奴不放心，请了太医来瞧瞧。」
曹内侍说道。
我觉得他此话别有深意。
仿佛在责怪我耽误了皇上的时间。
因此，我把汤端给皇上的时候，仔细瞧了瞧。
发现皇上真的有了黑眼圈！
在他漂亮的脸上，更显得令人怜爱。
「多喝点。」我忍不住关心他。
「好喝吗？」
皇上尝了口，眼底眉梢闪过一丝愉悦。
「还行吧。」
他又喝了两口，「明天可以继续送。」
见皇上心情不错，我试探着提出请求。
「皇上，你说我以后可以当女官吗？」
我开始畅想未来。
「等我通过考试，我能去江南做官吗？听说那边风景特别好，真想去看看。」
除了我以外，院长还收一个学生。
算起来是我的师兄。
只是我没见过。
我念书的那几年，他在外游历，每月会给院长寄信和新写的文章。
每次院长给我看他的信，都像在追一篇连载的游记。
而且还更新时间不定！
我对他去过的那些地方都充满向往。
其中最喜欢的便是江南了。
皇上犹豫。
「你先好好学习，别想那么远。」
我：「不远，其实我最近在陛下的辅导下，学业水准飞速增长，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这次月考我肯定能排前几名。」
说到这，我又看到皇上的黑眼圈，忍不住加了一句。
「到时候就不用麻烦陛下给我上课了。」
你也能多睡点。
皇上面色不善：「你不想要朕给你辅导？」
确实不太想。
这待遇太特殊，有些扎眼。
而且考虑到自己原本的人设，我也不能一下子把实力全都掏出来。
得循序渐进。
有时候聊到有意思的地方，我明明挺想继续，却只能装不懂。
我找了个借口。
「臣妾看皇上都有了黑眼圈，不敢再浪费皇上的时间了。」
皇上脸色更臭了。
「呵呵。」
「考前几名不够，你要是考到第一，才能不上课后辅导。」
11
我摩拳擦掌等待一展身手，皇上来拖我后腿了。
他硬把我拖出门玩。
听美人唱曲，去瓦舍看戏。
又去酒楼吃宵夜。
我还喝了几盅桂花酒。
踏上回宫马车时，我又困又醉，质问皇上的不良居心。
「你以为这样我就考不了第一了？」
皇上心虚地撇开眼，「考前放松罢了。」
我哼哼。
皇上装生气，「你对朕也太放肆了。」
他沉下脸还挺威严。
可我才不怕呢，优秀学生在老师面前都是有特权的。
我现在就是，恃宠而骄！
对我来说，考个第一当然没有难度。
困难的点在于，如何不暴露自己真实的实力。
我看了才女帮众人平日的文章。
大致了解了她们的实力。
此外，我还打算给我的后进生小组成员补补课。
拉动大家的成绩，这样，我就不那么显眼了。
考得太好？
都是皇上教导有方嘛！
我把太傅平时上课的内容和课后作业仔细归纳了一番。
挑了几项我认为的高频考点，做成卷子发给了组员们。
我说这是皇上特意为大家准备的，一定要好好看啊！
大家果然热情十足。
月考那天，我翻开卷子一看——
稳了！
我压的题都中了。
成绩出来后，我们这波后进生一跃而上。
我更是拿了第一名。
大家看我这个组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充满了崇拜和爱戴。
哈哈哈，让我有点飘。
我拿着成绩去找皇上报喜。
隔着屏风，我看见他拿了个鸡蛋在眼睛上滚。
耳边传来太医沉稳且令人信服的语调。
「皇上，这个法子治黑眼圈是最有效的！」
我拼命忍住，才没笑出声。
觉得皇上真是怪可爱的。
我心情愉悦，可皇上闷闷不乐。
我不解：「皇上，你辅导的人可是拿了第一名，你不开心吗？」
你还能省下更多时间去看奏折，不用熬夜了。
皇上声音闷闷的，「你什么都不懂。」
他叹了一口气。
「算了，下个月，朕要亲自去督办黄河水患一事，也没空给你辅导了。」
12
我考了第一名。
这件事是后宫大新闻。
排名一出，静嫔直接称病，马上传出她考前身体不好，影响了发挥的消息。
其实她连第二都没有考到。
我觉得她的才女名气挺有水分的。
消息又通过后宫传到前朝。
我爹怒气冲冲找到了我。
指责我被不良风气侵蚀了。
我不想和他吵女人该不该学习的事情。
我选择用他的逻辑打败他。
「可是陛下是天子，又是我的夫君，陛下让我学习，我能不听吗？」
他愣住了，觉得无法反驳。
于是支支吾吾了很久，终于找到新的攻击点。
「那你不该投入时间精力去做这件事，还考什么第一名。」
他发牢骚。
「陛下也是，请太傅给一群女人上课，有什么意义。」
我突然想起一些往事。
当时，我的文章被院长当成优秀作业，发给了每位学生。
哥哥带回家，被我爹看到了。
他夸这文章写得好，让我哥多学学。
真可笑啊。
如今，他再也管不了我了。
我想到这么多年的委屈，决定替自己出口气。
我：「其实爹爹以前看过我写的文章呢。」
「白鹿洞书院的院长，是我的老师。」
「我记得爹爹当时还说，如果我们家有人能被院长收徒，你此生就别无他求了？」
我看到他大惊失措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快意。
突然，屏风后传来茶杯打碎的声音。
一个身影走出。
是满脸震惊的皇上。
「你就是李楚？那个老师总在我耳边念叨的李楚？」
啊。
我掉马了。
但是皇上也掉马了。
因为老师一共就两个学生。
「你是王昭？」
那个总是写游记给老师，然后被老师用来吊我胃口的王昭？
怪不得我在皇上的书房看到过那么多誊抄版的游记。
当时我还拿着编辑成册的游记去问皇上。
皇上的表情很精彩。
又害羞又期待。
他：「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我：「当然写得很好啊。」
这还用问吗？
我疑惑，「可我并没有在进士名单上看到他。」
他是老师的学生，怎么会连进士都考不上呢？
皇上：「放心，他也做官了。」
听完，我更生气了。
「他竟然靠走后门做了官？」
真是丢了老师的脸！
正在喝茶的皇上被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
我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
一时尴尬不已。
13
自打上次会面后，皇上便出了门。
从前天天见到的人，一下子见不到了。
我心情很失落。
连往日喜欢的饭菜都少吃了些。
霜降看不下去，「小姐，我知道你想皇上，但也要注意身体啊。」
我否认，我才不是想他，只是一时不习惯罢了。
霜降：「你就嘴硬吧。」
我想起这一个月的补课往事。
确实，皇上对我的态度非常可疑。
哪有皇帝能每日抽出时间来监督妃子学习的。
就连他忙的时候，也会来我宫里打个转，看看我的学习情况。
我有理由怀疑，皇上他暗恋我！
其实皇上长得那么好看，要说我一点心动都没有，那也是假的。
可他是皇上啊。
皇上就得有三妻四妾，佳丽无数。
我不想以后的人生全都围着他转，千方百计去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我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晃出去。
转眼到了元宵节。
太傅给我们放了假。
我倚在软榻看皇上以前写的游记。
突然有道人影挡住灯光。
我以为是霜降，于是抬头叫她让一让。
却撞上了皇上的眼眸。
他匆匆洗漱打扮过，身上还散发着冷冷的水汽。
我不敢置信：「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还在黄河治理水患吗？
皇上说想带我去看花灯。
「是元宵节呢。」
是相聚、团圆的日子。
今年为了庆贺新皇登基，京城内汇集了各个地方来的花灯高手。
把夜晚的京城点亮得流光溢彩。
皇上今日一身王公贵子打扮，红色的长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玉树风流。
路过的小娘子都在偷偷瞥他。
偶尔有几个胆大的，往他身上扔花。
我乐不可支地看他一脸僵硬地躲小娘子的花。
皇上狼狈地凶了我一眼，扯过我做挡箭牌。
他拉住我的手，握得好紧。
摩肩接踵的人群把我挤到皇上怀里。
他胸口的温度传递到我身上，热的我满脸通红。
我推开他。
指着不远处的画舫，「我们去坐那个。」
月亮在水里摇，我的心也在晃。
皇上在我耳边说着想念。
说他喜欢我。
然后俯身亲了我一下。
他的脸，可疑的红了。
皇上有些害羞：「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憔悴啊？」
我踮起脚凑近，仔细打量着皇上。
他的睫毛好长，比我的还长。
眼珠紧张地晃动，嘴唇也微微抿起。
怎么耳朵也红了？
「为了能在今日赶回来，我已经几日没睡了。」
我安慰他：「没有没有，陛下还是像往日一样好看。」
「只是用鸡蛋果真没用，黑眼圈还在呢。」
14
我得承认，我好像喜欢上皇上了。
毕竟他那么好看。
回宫的路上，皇上和我说起了后宫的妃嫔们。
他并不想开后宫，但有些事情他也做不了主。
但他打算培养她们，让她们成为大雍的新生力量，作为女官的门面。
愿意的，就去做官。
不愿意的，就留在后宫养老。
听得我好羡慕。
我也想去做官，这俸禄比我一个小才人高多了。
皇上说我要有长远的目光，「皇后的俸禄更高。」
「今晚朕再带你去逛逛朕的私库。」
皇上的私库，自然是珍宝遍地。
看得我应接不暇。
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响。
皇上慷慨地把钥匙抛给我。
「这些都是未来皇后的俸禄，你喜欢吗？」
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点头。
皇上把我抱进怀里，气氛暧昧，到了该接吻的时刻。
皇上闭着眼，眼睫毛不住地颤抖。
让我想逗他。
我伸手捂住皇上的眼睛，「我们先出去。」
「毕竟这里的东西以后都是我的了。你多看一眼，我怕你会后悔呢。」
皇上抓住我的手，挪开。
他脸上写满了愤怒，怪我破坏气氛。
我只管哈哈笑。
然后……
然后就被皇上强吻了。
我为自己的嚣张付出了代价。
15
太傅生病，换了一位翰林院的庶吉士来上课。
水平和太傅相比天差地别。
他主持了我们的第二次月考。
考前静嫔找我放狠话，说她这次定能拿第一。
我告诉她，人有梦想是好事。
但是想多了就容易影响生活幸福感。
我没把静嫔的挑衅当回事。
可成绩出来后，我不敢置信。
我竟然是第二名！
就算我没有发挥全部实力，静嫔也不可能超过我。
过了几日，上书房公示了前三名妃嫔的文章。
我挤进去，倒要看看静嫔写了篇什么样的辞，能超过我。
我看完，眼里写满震惊。
确实写得很好。
因为那就是我写的！
是我在书院读书时的旧作。
不知她从哪个渠道拿到手，又这么巧能在考试时候用到？
我吩咐霜降仔细盯着静嫔宫里人这段时间的动态。
尤其是那个代替太傅上课的庶吉士。
一定有猫腻。
霜降很快发现了她们的行踪。
我悄悄跟着，藏在假山背后偷听。
果然，静嫔花钱买通了庶吉士，早早就拿到了考题。
庶吉士还恭维静嫔的辞写得好。
呵呵，能不好么！
霜降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申请重考！
这件事，只能找皇上帮忙。
16
好不容易听到皇上回京的消息。
我不忍心打扰，想缓几天再去找他。
他却先来了我的寝宫，眉眼间还带着疲惫。
「朕一知道成绩，就让太傅把卷子寄过来了。」
我想说话，他摆摆手。
「朕知道她偷了你的东西作弊。」
「重考一回，你愿意吗？」
从小到大，因为没有娘，很少会有人给我做主。
有了委屈，也没人能够听我讲。
所以我学会自己消化，久而久之也觉得没关系。
这是第一回，有人和我说，我要还你一个公道。
小时候我和隔壁家的小女孩一起玩。
若是摔跤了，她当下从来不会掉眼泪。
等到她娘来接她时，她会跑过去抱腿大哭。
我以前不懂。
现在好像明白了。
等我回过神，已经把皇上的衣袖抓得皱巴巴。
我扬起灿烂的笑脸。
「拜托，我可是你的师妹诶，重考一百次都不算什么！」
皇上宣布了重考的通知。
「朕知道，有人在这场考试里作弊了。」
静嫔身子一抖。
台下议论纷纷，有人把视线看向我。
还没等我生气，我的组员们争先恐后地维护我。
「看什么看，楚楚的水平我们清楚得很。」
「你们那点水平还不够楚楚垫桌底的。」
我看着她们替我说话的模样，好感动。
决定往后要再多给她们布置点作业。
表达我的感谢之情。
「这次考试，前五名必须参加。」
皇上一锤定音，「下周就考。」
他又补充了一句。
「考试之前，谁要是敢生病，敢发生意外，就直接去冷宫。」
重考的事，由病好了的太傅负责。
考完当场看卷。
我们坐在外殿等分数。
房里除了我们几个考生外，坐满了来看热闹的妃嫔们。
皇上坐在上首位置，漫不经心地喝茶。
太傅很快阅完卷，宣布了排名。
我第一，静嫔垫底。
写的文章也当即发下，供大家传阅。
屋里寂静无声，大家眼神交错。
皇上放下手中杯盏，冷漠地扫了静嫔一眼。
「你还有什么话说？」
静嫔面色苍白，额头全是汗。
她跪下，「臣妾不服。」
她：「谁不知道楚才人入宫时是个白丁，怎么短短几个月就能做得这么一手好文章？」
皇上冷笑，「你是怀疑朕对楚才人有所偏袒？」
静嫔：「陛下宠爱楚才人，谁知道她有没有借机去偷看了卷子。」
「到了现在你还要攀咬他人？」
皇上使个眼色，让侍卫将那庶吉士压了上来。
「他可是什么都招了。」
静嫔无话可说，瘫坐在地上。
皇上：「你不知道自己盗来用的文章，就是楚才人写的吧。」
他话音一落，院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老师！」我欣喜又惊讶。
院长说皇上给他写了信，让他来京城给我撑腰。
「从今以后，老夫终于能告诉天下人，还有你这么个得意门生了。」
17
自从我的身份曝光后。
我爹气病了。
最开心的人就是太傅。
他说他要把给妃嫔们上课的任务交给我。
皇上听到后表情幽怨。
他不大想同意，但又不好拒绝。
毕竟我都为他放弃了外出做官。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
「陛下最开始为什么要帮我补课呢？」
皇上垂下眼眸，想起一些往事，浅浅地笑了。
「朕，很早就见过你。」
我：？
「有一次，朕回书院看老师，见到你在陪小景玩。」
小景是院长的女儿。
「老师说，以后要把小景培养成你这样的人。他没有说自己收了个女学生，只是有时候会在信里提到你，说你天资聪颖，家里人却不准你念书。」
「他感慨天下不知还有多少像你一样被浪费天赋的女子。」
「从那以后，朕就对你很是好奇。」
原来如此！
我很感动。
冲动之下，抱住了皇上。
我：「我觉得……」
皇上明亮的眼睛温柔地看我。
期待我说些剖白心意的甜言蜜语。
「念书真的太好了！」
我由衷地感慨。
皇上深呼吸，右手轻轻放在我颈后，把我头往他胸口按。
「好了，你别说话了。」
哎，我知道他想听些好话嘛。
咱不整那些虚的，直接用行动证明。
我踮起脚，往皇上耳边吹气。
他耳朵红了。
我再接再厉，蜻蜓点水地亲了下皇上。
皇上嘴角飞上天，搂住我，加深了这个吻。
待我接替了太傅的职位，成了大家的老师。
我终于理解皇上了。
教书育人的感觉真好。
我给大家上课，给大家布置作业。
听她们哭诉作业太多，作业太难。
我心底全是邪恶的快乐感。
「要努力啊，你们以后可是要出去做女官的，要高标准要求自己！」
其实我备课比她们辛苦多了。
连皇上来找我，都得等我有空。
对此，皇上表示很有意见。
「你真是日理万机。」
他缠着我问，「是我重要还是她们重要？」
他好酸哦。
我只能哄他，「她们哪有你重要呢，等我出完这道题就来陪你。」
皇上生气了，需要我亲好几回才能哄得好的那种。
不过不必担心，哄他我很在行的啦~
我祭出杀招。
「师兄最好了！」
全文完
作者：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