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京城传遍了昌平中路军大败陈国三十万敌军的捷报时,我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知晓昌平左右两翼全军覆没的。
阿嫚在出征前,我被家里关了起来,母亲以死逼我与聂绾瓷成婚,我终究没了办法,想着答应了婚事,再去向她解释。休妻也好,和离也罢,总归我还是要与阿嫚在一起的。
可当我看到阿嫚留下的信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那日,我脱下了喜服,第一次与母亲拍了桌子,将那信甩在了礼堂之上,弃还未拜堂的妻子不顾,快马加鞭就来到了泉州城。
什么都不剩了……
我只听人说,陆亓枫被敌军点了天灯,唐嫚不知所踪。
亢龙和破阵被遗留在泉州会战的战场上,我发疯了一般与中路昌平军的将士抢夺。中路军统领梁怀知晓其中缘由,告诉属下,随我去吧。
后来,我官拜丞相,京城适婚的女儿家都想嫁给才貌双全,位高权重的苏相,可是却从未有人前去说亲。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相倾心于殉国的唐将军,先前妄想嫁给苏相的富家千金在婚礼当天被弃于礼堂,得了失心疯。
是的,那富家千金就是唐嫚的表妹,聂绾瓷。她可怜吗?我只觉得她可恨。得了失心疯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商贾之女也配入我眼?大婚那日,看着在我将她做的恶事公诸于众之后她脸上那震惊害怕的眼神,我内心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善恶终有报。
可惜,虽已报应不爽。可阿嫚还是不在了。我好恨自己为何在许诺阿嫚后却没有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我好恨自己没能力在最后挽留阿嫚。我好恨,在出征前,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心迹。
又是一年中秋,我举杯对月,洒酒于两个好友的衣冠冢前。
「阿嫚,亓枫,十年了。「我如是说着。
十年里,我不断累积实力,扩大自己的势力,一步步在官场摸爬滚打,只为站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方。
这样,才不会再被人算计。
这样,才好与阿嫚的镇南大将军相配。
我望着早就脱离战争的泉州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我在想,今日这烟花满城,摩肩接踵的景象,是多少昌平军换来的呢?百姓是否还记得,唐嫚与陆亓枫呢?
我正想着,思绪就被撞上来的小丫头打断了。
「小姑娘,是和家人走散了吗?」我温柔地问道。
「没有,没有,你看,我家人就在那边。」
「那你小心点,别再撞到人了。」
「恩恩,好。」
我目送小姑娘离开,正准备继续向前走去,却被身后的声音震撼到完全不敢动了。
「当年不肯嫁秋风,无端却被春风误。哎呀,灵儿你打我干什么。」
「说了多少遍了,是嫁春风,秋风误。」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回身过来,就真的看到了唐嫚,激动地正要上前,却奇怪地发现,眼前的人,着女装。
「那你也不能打我呀,都被你打坏了。你不就是多读几天书嘛,我还比你力气大呢,你挑水都挑不动。」
「哎你这小兔崽子……」
我心理落了空,心下暗想:只是长得像罢了,阿嫚从不穿女装,习武之人力气大得很,怎么可能挑水都挑不动呢。再说……她从来念的都是春风误。
我失望地转身,只觉得心里疼的发苦。十年了,自己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我要不是因为受过一次特别重的伤,经脉受损,怎么可能会挑水挑不动啊。」
「可是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就知道个芳心苦怎么背,有什么了不起。」
「谁说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啦。我脑子里,还有两个人的名字呢。」
「你可算了吧。你说的那两个名字,都是男的。一个陆亓枫是靖安候小侯爷,泉州会战战死沙场,还被陈国点了天灯。另外一个苏言溱,那可是当朝丞相,在京城待的好好的呢。我看啊,你是受伤过重,傻了。」
「你才傻呢,就你最傻。」
「你傻你傻你傻。」
「哈哈哈哈哈」一阵笑语让人感觉舒畅欢愉。
我不敢置信地再次转过身来,激动地上前抓住那姑娘的手。
灵儿见到是刚刚撞到的那个大哥哥,便开心地说:「大哥哥,要和我们一起过节么?」
我激动地说:「姑娘可否赏脸,让在下与姑娘一起过节?」
「你倒是有趣,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苏言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