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在订婚前几个月突然失踪了,我疯了一样找了他两年。
再见面的时候,他却已经成了顶级富二代,还多了一个「青梅竹马」。
我气得要死,趁他去男厕的时候,甩开周围寒暄的人尾随过去,却被他摁在门上警告:「别招惹我。」
「我们没有分手,你是我的。」我看着他执拗地说出我一直坚定的事实。
周慕寒长睫敛下,显出几分阴郁:「然后呢?做你的情人?」
「慕寒,你没事吧?」赵妍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打破了我们之间沉寂又尴尬的气氛。
我心一紧,更让我难受的是周慕寒的反应。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似乎很介意我发出声音,惹得他的「青梅竹马」怀疑。
「没事,很快就好,你先回去。」周慕寒收起了声音里特有的冷。
赵妍玉乖乖离开,周慕寒才把手从我唇上拿开,他看着手中的殷红,转身走向洗手池,慢条斯理地清理起来。
「周慕寒,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故意发出声音让她不开心?」我定定地看着他的修长清瘦的背,想要看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难道不会?」他理所当然地质疑我,甚至挑起长眉,透过镜子直视我。
「会。」我忍下喉口的腥甜,刻意忽视心中的刺痛,「而且不仅仅如此。」
「时槿,收收你的心思和手段。」周慕寒睨了我一眼,长眸里满是警告和讽刺。
他推开我出去,用绝不回头的背影告诉我:我们早就结束了。
1
我在里面呆滞了很久才缓过来。
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周季白。
「时总这是在做什么?」周季白长得比女人还美艳,现在戏谑地挑眉笑我,既蛊人也更气人。
周季白是周家的养子,今天正牌少爷被找回来,我本想看周季白这只狸猫的笑话,谁晓得太子爷原来是我的落跑男友。
落井下石的想法一下子没了。
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我该与周季白合作,让他得到赵妍玉的芳心,代替周慕寒和赵家联姻。
我理了理裙摆,自然不已地抬头看着他笑:「等你。」
周季白与我交手这么多次,自然了解我的为人,反手关上厕所大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慕寒是我的男朋友,不过我们闹了点矛盾,你帮我和他和好,我帮你得到赵妍玉,稳固你岌岌可危的地位。」我开门见山地提出交易。
周季白敛下长睫做思考状:「哦,我想起来了,两年前你封锁机场找的那个小金丝雀儿是吧?
「哟,周慕寒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呢?」
他说话真是阴阳怪气。
「你好好考虑。」我伸手掸了掸他胸口不存在的灰。
正准备离开,却被他出声拦住:「可我不喜欢赵妍玉,不如给点别的酬劳?」
我讨厌别人得寸进尺。
转身略带怒气地抓住他的衣领:「钱也不喜欢?赵家的势也不喜欢?周家的地位也不喜欢?」
显然周季白和我一样,是三句谈不拢就翻脸的疯狗。
他极为用力地捏住我的手腕,眯着眼睛讽笑:「时槿,你他妈搞清楚,是你有事求老子!」
我费力地抽走手腕转了转,缓解疼痛:「是合作,我让你考虑,你不喜欢,我也有别的方法。」
「行,以后对你的合作对象客气点,长这么嫩,天天冷着个脸,谁喜欢?」周季白弯腰带有调戏意味地摸了摸我的脸侧,不等我发火就走进了隔间。
我没有看男人上厕所的爱好,只能咽下这口气离开。
坐在大厅拐角的沙发里,自虐般一直盯着赵妍玉和周慕寒。
看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宴会渐散,我桌边的高脚杯放了一排,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勉强站起身子走到周慕寒面前,抬头看他:「周慕寒,送我回家。」
他冷着脸:「时小姐既然喝多了,就稍等片刻,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就要你送。」我看见他皱眉意图拒绝,又找了个理由,「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就这么一次。」
也许是被我所谓「就这么一次」打动了,周慕寒神色怔了怔,弯腰温柔地和他身旁同样温柔的赵妍玉交代着什么。
我听不见。
我的视线里只有他。
他却只有别人。
苦涩一点点漫上来,我忍不住背过了身子。
「走吧。」周慕寒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出了声,脚步却没有停。
我穿着十公分的细高跟,虽然看起来优雅,但走路没有多方便。
周慕寒或许知道,但他并不在意,只朝他停在门口的迈巴赫走去。
拉开车门坐进去,刚系好安全带,周慕寒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我们一路都没有说话,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直到我家庭院门口,他熄了火才切进正题:「什么事,说吧。」
「我这两年一直在找你,我也没有订婚。」
他怔愣了很久,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或许伤害已经造成。
我当初不够正视我们的感情,但我的的确确只喜欢过他一个人,也仍喜欢着他。
见不得他这样云淡风轻,我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过去,半跪在他腿上,按着他的肩膀就吻。
我吻得很热烈,把一腔情感都倾注进去,周慕寒却只是愣了一会儿,就猛地推开我。
头撞到了车顶,胀痛得厉害,但更疼的是别的地方。
「时槿,不要像个疯子一样。」周慕寒眯着眼睛看我。
也不知道是疼还是难过,我眼睛是红的,头发也在刚刚的挣扎中散乱,大概真的像个疯子。
我抹了抹亲花的口红,笃定又认真地看着他:「你不喜欢我了。」
这句话,刺痛的其实是我自己。
周慕寒偏头看向窗外,甚至掏出了一根烟点上。
他没有直说,却偏偏比承认更让我痛苦。
承认,或许我还能幻想他在气我;沉默,便只剩下了无言以对的事实。
时家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孩,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是时代集团的继承人,承担着非同寻常的压力。
所以我从来没有哭过。
但是现在,我的眼泪偏偏止不住地掉。
可我的声音还是冷静的:「周慕寒,我知道当初是我混蛋,我对不起你,我可以补偿你,但是我不可能放过你。」
猩红烫到了他的指尖,周慕寒回神,声音有些哑,没什么情绪地看了我一眼:「下车吧。」
或许是知道我有多难缠。
毕竟当初他就是被我软磨硬泡,软硬兼施泡到手的,所以周慕寒没有反驳我的话。
我刚下车,他就发动引擎离开。
看着越来越远,越来越暗的车尾灯,我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我认定的东西,哪怕是人心,也得属于我。
2
赵妍玉是不需要承担家族压力的大小姐,有闲有钱去搞艺术。
她花钱包下 A 市最大的展厅「空中之城」,搞艺术品慈善拍卖。
我拿到邀请函的时候正忙得脚不沾地,很想把这张秀气的白色卡片扔掉,偏偏看到了这场拍卖的压轴货——Memory。
这是一对情侣戒指,寓意回首的爱。
是意大利那个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和自己分别三十年的初恋重新相爱之后设计的。
有市无价。
居然给赵妍玉搞来了?
我好心情地捏着卡片,推开了所有文件,接过了邀请函,顺道打电话给周季白:「和我去空中之城?」
周季白不知道躺在哪个温柔乡,声音懒洋洋的:「你未婚夫呢?」
「不是未婚夫,他去德国出差还没回呢。」
「我去讨好赵妍玉要花钱,你给我掏?」周季白不屑地笑,显然兴致不高。
「可以。」
「时总大气,收拾好了给我发定位。」
周季白来的时候还特别绅士地给我开了车门。
我自然礼貌地朝她弯了弯腰。
进了车,我就靠着后面闭上眼睛养神,懒得搭理我旁边的人不礼貌地打量,「看够了没?」
「时总还真是人模狗样。」
「嗯,你也不赖。」
周季白被我噎了一下,转开了话题:「你非要去参加赵妍玉的慈善拍卖干什么?又没有宣传,又没有记者,就是圈子里的一些人,吃力不讨好。真他妈发善心了?就你?」
诚然,我不是善人。
「赵妍玉搞到了 Memory,写在邀请函上了,我想拍来送给周慕寒。」
「哟,时总风流起来真是大手笔。」
没有搭理他的嘲讽,直到车停在了空中之城的门口,我才挂上笑脸,挽着周季白朝里走。
周慕寒早就到了,正站在赵妍玉身侧,低着头听她讲话,很迁就的样子。
我忍着心中的不适,和周季白一起坐在前排。
「说实话,论长相,你俩不是一款的;论家室,你是时家独女;论身材,你更是完胜,毕竟我反正是不喜欢平的。但是你知道你和赵妍玉比,输在哪儿吗?」
「哪儿?」我不承认我输,未到死时,胜负不分,但我还是愿意洗耳恭听。
可惜这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性格啊!你他妈这破嘴,这臭脸,这恶心人的性格,谁喜欢?」
我冷笑一声没理他,也没放在心上。
拍卖开始,我象征性地举了几次牌子。
周季白反正是看我给他兜着,有点喜欢的就拍,烧钱得厉害。
Memory 出现的时候,场内甚至安静了一些,价格加到八千万的时候,终于没什么人了。
一亿两千万的时候,我以为我能拿下 Memory,周慕寒却举起了牌子。
我与他遥遥相望,看进了他漆黑的眸子中。
他绝不会是送给我,所以 Memory 只能是我的。
周慕寒只能得到男戒。
加到两亿七千万的时候,周慕寒收手,我以远超我预算的价格拿到了 Memory,上台的那短短十几秒,我并不开心。
因为摆我一道的是周慕寒。
或许他真的想要 Memory,可是他不是要送给我,那更让人生气。
说完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话,我看着坐在下面的周慕寒轻轻地笑:「既然周少这么喜欢 Memory,我就送给周少,算作欢迎你回来的礼物。」
场下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我会这么大手笔地把两亿七千万的 Memory 拱手送人。
乱七八糟的声音里夹杂着各种猜测,我却笑意更深。
最近实在是听到他的名字和赵妍玉摆在一起太多次了,我很不喜欢。
「多谢时小姐美意,时小姐还是留作结婚用吧,想必司总应该很喜欢。」周慕寒短暂的愣神之后,得体无比地拒绝了我。
他甚至起身朝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才离开展会中心。
把我们之间弄得泾渭分明。
我接过 Memory 下台,也离开了现场,往地下车库赶,正好撞到了刚出来的迈巴赫,立马上前拦在车前。
周慕寒猛踩刹车急停,摇下车窗看向走到副驾的我:「想死?」
他脸色有些白。
我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把 Memory 的男戒递给他:「不想。」
周慕寒看都没看,更别提接过去,「少做点没意义的事。」
「怎么会是没有意义的事,Memory 的设计者和他的初恋分别了三十年还能重新相爱,我们只是两年,为什么不行?」我强硬地把戒指塞进他手里,「你不要就扔掉。」
周慕寒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戒指,然后打开车窗,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我的心跳静止了一会儿。
好像他扔掉的不仅仅是那两亿七千万的二分之一,还有别的,譬如我的真心,他是一点也不想要。
或许在他看来,我的真心是虚假虚荣,是扭曲的,严重拉低了 Memory 的价值。
我无措地抓了一下裙摆,声音已经哑掉:「没关系,都是我当初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根本不恨你,只是懒得和你纠缠,听得明白?」周慕寒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阻止我低头掩饰眼泪。
「你说鳄鱼的眼泪,它值钱吗,它有用吗?」他静静地看着我,说的话那样难听,可眼神却没有任何奚落的意思,大概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陈述事实。
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或者说高估了自己在周慕寒面前的忍耐力。
我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和他对视,打开车门离开。
应该是不想和我再碰到,我离开天空之城,周慕寒都没从地下车库出来。
3
周慕寒出车祸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打翻了手上的玻璃杯,推迟了会议,急匆匆地往市一院赶。
我到的时候,周家人和赵妍玉都围在他身边。
他头上裹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病弱美人,我见犹怜。
「伯父,伯母。」我低头和周慕寒的父母打招呼。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能那么快得到消息,更没想到我会这么热情又急切地前来探望。
时家那个女儿冷血得要命,去年为了掌权甚至算计了自己的父亲,这句话早在圈子里传开了。
应该没有人想和鲨鱼交好。
周父周母礼节性地朝我笑笑:「辛苦小时了,慕寒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说完二老就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我们。
「时总跟我抢项目的时候都没这么积极准时。」周季白赖在沙发里嘲讽我。
我懒得搭理他,静静地看着坐在床边削苹果的赵妍玉。
他们这样太刺眼了。
所有人,就连周慕寒自己都接纳了赵妍玉,我不用点非常手段,我还有别的机会吗?
「赵小姐,可以和你出去聊一聊吗?」
赵妍玉还没开口,一直没正眼瞧我的周慕寒倒是先不悦了:「时槿。」
他蹙眉警告的样子,看得我心里好像有火在烧,并不怎么旺,却嗞嗞地灼人。
我勉强勾唇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等着赵妍玉起身和我离开。
出了病房门,我掏出手机,给她看了我和周慕寒的合照:「他是我男朋友。」
赵妍玉大概没想到是这样,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看他这样,你们应该已经分手了。」
「没有分手,只是闹了矛盾。」
「哦,那我和时小姐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就好。」赵妍玉抬头看我,眸子很亮。
「赵小姐,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整个 A 市,虽然豪门众多,但第一只有一个,是时代集团。
「赵家子女众多,时家只有我一个人。
「况且,勉强与我平起平坐的不是你,是你的父母。
「想想你的母亲,我在帝都的小舅舅或许可以帮你母亲说说好话?」
我每说一句,赵妍玉的脸就白一寸。
还好她只是天真,不是傻。
我满意地笑了起来,又安抚她:「总归你们赵家与周家交好,周季白虽是养子,但凭周伯父的为人,当不会厚此薄彼。
「赵小姐不如同先前一样,与周季白相处试试如何?豪门联姻何不选一个好看又贴心的呢?」
赵妍玉脸色白了白:「时小姐,你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但你也别把我往火坑推。」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能解决就行,至于周季白是不是火坑,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不想和周季白接触我自然不会勉强,只是可惜了我在空中之城给那混蛋砸的钱了。
赵妍玉进去拿着包就离开了,周季白很懂事地跟上,倒是还知道争取赵大小姐。
「你跟她说了什么?」
「你心疼?」我走到周慕寒旁边,扔掉那个赵妍玉削了一半的苹果,自己拿了一颗给他削了起来。
周慕寒没接话,我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他也没接。
我就这么举着,等着。
最后手实在是酸,我转手扔掉了苹果,扔进垃圾桶里。
「是不是赵妍玉削的你就吃?」
周慕寒闭上了眼睛:「出去。」
我起身看了他一会儿,弯腰,凑到他面前,大概只有一张纸的距离,轻声道:「周慕寒,你现在软硬不吃没关系,但这世界上,总有人吃软的,也有人吃硬的,我摆平你身边所有人,你能拿我怎么办?除了我,你还能选谁?」
说完我在他的薄唇上落了一个吻就离开。
4
周慕寒出院,我让周季白张罗着帮他庆祝一下。
「时槿,你他妈把我当你助理了?」
「请你帮忙,城西那块地。你还可以顺便喊来赵妍玉,你不吃亏。」
「你什么事都算计来算计去,烦不烦?」
周季白的质问给我搞沉默了,顿了一会儿我才开口:「那不然怎么办?」
「周慕寒现在明显有心结,心结还不是你那个未婚夫,等他回来,让他帮你跟周慕寒讲清楚不就行了,你再随便追追,不就到手了?」
「你挺懂?怎么不早说?」
「赚你点钱不行?挂了,死舔狗。」
被他气笑了。
看文件的心情变好了起来,等司沅回来解释清楚,我和周慕寒就能和好了。
周季白这人虽然讨厌又疯狗,但一般不乱说话,况且我和他的关系也因为这次合作变得微妙起来,似敌似友。
所以他说的,我自然信。
周季白安排了游艇趴,美曰其名让我展示身材,说不准周慕寒会吃醋。
我懒得戳破他是其一,有点想试试是其二。
毕竟从前周慕寒的确很爱吃醋。
来得比较迟,我上了游艇甲板就开始离岸朝公海开去。
绕到后头的露天泳池才看到聚在一起的众人,包括周慕寒。
赵妍玉看到我,立刻撇清似的朝周季白身边靠了靠,引得周慕寒把目光投向我。
他停留了很久,眉心不受控制地收拢,然后移开视线。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我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比头顶的天还明朗。
没有打扰他们,我一个人走到一边拿起酒杯看海。
我没注意到这里是监控死角,又因为心情太好而放松了警惕,完全忘记自己平时是一个多么讨人厌的人。
被推下海的那一刻,我是懵的。
我掉下去得太悄无声息,大概没有任何人看见。
死在这一刻,我还是不够甘心。
可是有人跳下来了,那个最不会救我的人。
状似平静的海面下过于汹涌,我最终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病床边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
大概太久没有开口了,我的声音极其沙哑:「你是谁?」
这个美人大概脾气不太好,没好气道:「我是你爹。」
「你太年轻了。」
美人眯起眼睛,好像不太开心了,似乎为我的质疑不爽:「我保养得好。」
真是我爸?
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低头开口:「爸爸。」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我忍不住抬头,显然他已经回过神,笑得极其开心:「乖女儿。」
他摸了摸我的头。
我莫名觉得很诡异。
「你脑子进水了,失忆了。」
「我知道。」我总感觉他在骂我。
「没关系,爸爸不嫌弃你,今天再住院观察一天就回家。」
我点了点头:「爸,你叫什么?我叫什么?妈妈呢?」
「爸爸叫周季白,你叫周槿,你妈不要你了,和别人跑了,就咱爷俩相依为命。」
出院后周季白带我回家,城中老破小,怪不得没女人要他。
「小槿儿,你现在脑子不太好,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听到了吗?小心被坏人骗。」周季白没有脱掉鞋子,显然打算离开。
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
可惜这里是国外。
「好,爸爸要去哪儿?」我乖乖地站在门口看他。
「爸爸出去干活,给你挣钱。」周季白眯着眼睛笑,一脸坏心思藏都藏不住。
直到周季白出门,我才冷下脸色。
我对现况一无所知,又在异国他乡,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不靠谱的周季白。
叫他几声爸爸,不掉肉。
周季白每天早出晚归,给我带的饭菜难吃无比,他自己从来不吃,我合理怀疑他在整我。
但是我想讨好一个人,并不难。
在我吃完所有的饭菜之后,我看向周季白,神色认真又温柔,还藏着点点心疼:「爸爸,你可以每天买一点菜回来,我没事做,可以自己学做饭,这样你就不用省钱给我一个人吃了,自己做饭会便宜一点。」
周季白挑了挑眉:「好,小槿儿懂事了,知道心疼爸爸了。」
5
第一天做饭,我把厨房给炸了。
周季白恨不得把我杀了。
一边处理一边骂我。
他干活的样子很不熟练。
我可怜兮兮地站在旁边一边帮忙一边道歉。
第二天做饭,我烧出一坨黑色的东西。
周季白冷着脸色让我收手。
我表示自己一定会进步。
第三天做饭,我做出能看的食物了,但是不能吃。
第四天做饭,勉强能吃,但是周季白嘴很刁,他只碰了一筷子。
……
第七天做饭之后,周季白开始和我一起吃饭了。
「别说,你这女人,做什么都挺快。」
「嗯?」
「爸爸是说小槿儿很厉害,做的饭很好吃。」
「我以后每天都会认真做的,你喜欢就好。」我抿唇笑得很含蓄,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
从此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体贴不已地照顾着周季白的生活细节和情绪,每天都乖乖在家等着他回来。
我亲眼看见周季白对我的目光一寸寸变温柔。
直到有一天,我故意失手弄翻滚烫的锅,热汤砸在我的脚上,我脸色瞬间苍白,忍着剧痛进行烫伤紧急处理,然后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周季白回来。
他打开门,发现我没有和往常一样站在门口,脸色有点不好看。
「爸爸……」我的声音刻意表现得有些虚弱,又刻意藏住虚弱。
周季白是人精,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走到了我面前,直直地看着我,好像要将我看穿:「小槿儿怎么了?」
我无措地收了收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没事呀。」
他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弯腰抓起我的脚踝,脱掉了我的鞋,再看到我红肿的脚面,脸色变得有些白:「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垂下脑袋,十分低落道:「可是你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不想让你担心。」
周季白长睫颤啊颤的,他很漂亮,显得很生动。
他将我打横抱起,声音难得温柔:「带你去医院。」
「可是饭还没吃。」
「饿不死。」
去医院上好药,周季白给我送来了手机。
「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接过手机静静地看着他:「不怕我跑掉吗?」
「你都狠到连自己都算计了,失忆也没傻掉,还有一千种方法走,看着你我不累?」周季白无所谓地笑。
其实我本来没想戳破这一切,可是刚刚在医院,看着这个脑残给我跑上跑下,我突然觉得和他直说似乎也没什么。
周季白还是每天早出晚归,我也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时代集团总裁,时槿。
有个未婚夫,司家长子,司沅。
和周季白一直是敌对关系,在和他的每次交手中,都让他损失几个亿。
怪不得把我弄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久。
我看着时代集团一片绿油油的股票,忍不住冷笑了出来。
以前算计他的,都在这段时间让他赚回了本。
……
「你是说,我被人推下海,你救了我?你这么好心?」
「在你心里,老子连人都不是对吧?」周季白还当我是他闺女,伸手就要掐我脸,被我躲开。
「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周季白回应得倒是快,「你不问问推你的人是谁?」
「警察是废柴吗?还是我家人是废柴?或者说我未婚夫是废柴?」
周季白一声冷笑:「还不是我周家上赶着帮你抓的人?」
我没说话,他和我一起落海,周家动手也应该的。
和周季白回国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机场接我。
一个都不认识。
周季白一一指给我看。
我爸妈,我未婚夫。
走到爸妈面前,有些无措:「爸妈,我回来了。」
在传闻里据说被我算计的爸爸,已经寒心的妈妈,瞬间眼睛就红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回家。」
6
爸妈在前面那辆车,我和司沅坐在后面这辆。
虽然并不认识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待在一起总觉得很自在。
他也懒洋洋地倚在一边用 pad 处理文件,对我一句关心也没有。
好像我活着出现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我失忆了。」我抽走了他的平板,歪头看着他温润如玉的侧脸。
司沅动作一顿,勾起唇角,心情肉眼可见地明朗起来:「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就好。」
我点了点头,他不介意就行:「不要说出去,对时代集团不好,我会尽快熟悉公司事务。」
「嗯。」司沅又抽回了 pad 继续工作,只是脸色淡了一些。
我仔细分析了一会儿他为什么生气。
大概是我交代他别说出去,表现了对他的不信任?
想出缘由,我伸手握住了司沅,意图安抚一下他。
他居然紧张得身体有些紧绷,这么纯情?
「不要生气,我只是习惯性地吩咐别人,以后不会了。」我微微靠近他,将声音压低一点,显得分外柔和。
回应我的只有他勾人的轻笑:「好。」
和爸妈、司沅一起吃过饭之后,我就钻进书房熟悉事务。
一开始看的确很难受,但上手很快,到了晚上的时候基本都摸清了。
我转了转脖子活动颈椎,爸爸正好推门进来:「小槿,明天去公司要爸爸陪你吗?」
「谢谢爸爸,我一个人可以。」我笑了一下,「他们不知道我失忆,不敢有什么意见,周季白的嘴已经被我封好了。」
爸爸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咖啡就回房睡觉了。
忙到半夜三更,站起来拉开窗帘远眺,却看到一辆迈巴赫停在我家门口。
本来以我的性格,应该会打电话通知保安过去看看的。
偏偏今天我鬼使神差地走下楼,隔着铁门出声:「什么事。」
车门被推开,走下来一个让我忘记呼吸的人。
长身玉立,无一不美。
周身气质澹静清冷,长眸微敛,显得有些厌世又不好接近。
「时槿,你舍得回来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皮子撩起来,我这才看到他眼睛里深藏的情绪。
脆弱不堪。
一片红。
甚至感染到了我,让我的心莫名一揪,但我很快恢复了冷静。
「抱歉,我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有空再聊。」我朝他点了点头,没再看他,转身离开。
不应该下楼,也不该多聊。
毕竟我谁都不认识。
回书房花了很长时间才静下心继续看文件。
一夜没睡,早上直接去浴室冲了个澡就离开。
到集团的时候,公司员工在大厅站了两排迎接,我皱眉质问:「谁搞的形式主义?」
虽然失忆,但我性格摆在这里,时代集团归我管,绝不可能会这样。
安静了一会儿都没人答话。
我笑了一声:「看来,我几个月不在,说话都不管用了?」
「是陈副总!」
「呵,正好,昨晚看了报表和账目,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我冷笑一声,挥手让众人散掉,坐上电梯就去了办公室。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陈德生这么没用的老家伙,心眼还多,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留着。
老家伙来的时候,朝沙发里一坐,还给我摆谱。
仗着自己是当初跟我爸的老人。
怪不得我没把他处理了,去年才造反,今年又杀「功臣」,的确挺像乱臣贼子的。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那么急切地算计我爸。
想不明白就有点头疼。
「陈总,我按高于市场价 0.1 买你手上的股份。」
「小槿你什么意思?」陈德生脸绿了。
我把昨晚整理的已经找人连夜送来的相关文件都放到他面前:「叔叔好好考虑一下,卖股票还是坐牢。」
很久很久之后,陈德生干巴巴地笑出来:「时总,真是过河拆桥,怪不得被人暗算,小姑娘家家做人不能这么狠。」
「哦?陈叔叔念在我是你半个侄女的份上,还是以低于市场价 0.1 的价格把股份卖给我吧,也算是给小辈安全回家的一个礼物。」
现在时代集团股票一片绿,再低 0.1,陈德生亏得底裤都没了。
但是我不这样,也对不起他这么评价我。
神游很久之后,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总裁,周氏集团的周慕寒,周总找您。」
周季白哥哥找我干什么?
「让他进来。」
周慕寒进来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原来是昨晚那个人,随即藏住神色,冲他客气地笑了笑:「周总找我是有什么好项目要谈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近我的面前,拿出一只很精美的戒指。
「这是?」
「嗯,我没丢,我不舍得。」
废话,这玩意看着就贵得很,谁舍得把它扔了,周家再有钱有势也不至于吧。
虽然腹诽,但面上不显,我笑道:「周总给我看这个是想说什么?」
周慕寒还没说话,司沅的电话来了。
亲疏有别,我歉意地朝他笑了笑,接起:「怎么了?」
「最近新开了家法国餐厅,中午一起吗?」
想起和周季白在法国的那段日子,我实在是不想吃,声音不免有些沉:「不吃法国菜。」
司沅好像料到我会拒绝他似的,顿了顿:「那好。」
他明明声音还是温润的,我却无端听出两分失落。
趁他挂电话之前,急忙道:「吃德国菜吧,我已经好了,等你结束来接我。」「好,现在就来。」司沅轻轻的笑声传来。
任何人和他聊天都会不自觉温柔,我也不例外,我笑着挂断电话,却发现面前的周慕寒脸色极差,连唇都是白的。
7
「所以现在一副和我不熟的样子还是司沅回来了?」他的长睫敛下,像是忍耐着什么。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和他有情感纠葛似的?
我定定地看着周慕寒,从上扫到下。
好像的确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我不喜欢的。
以我的性格,在我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一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当初真的……和他有一腿吧。
但现在不行啊。
我失忆了,时代集团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我收拾,周季白还没整。
沉默了很久,我做出了一个我瞬间就后悔的决定,跟他坦白了真相:「我其实失忆了,记不得你。」
周慕寒薄唇抿着,脸色冷得能掉出冰碴:「时槿,你非要一次次地玩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俨然一副再也不想和我处的样子。
我心里有些怅然,难得说真话,居然没人信,算了,不信也好。
司沅的电话这时候正好响了,让我下楼。
收拾好心情拎包下楼。
拉开司沅的车门正准备坐进去,周慕寒的迈巴赫就从地下车库冲了出来,在我们面前停了一下,然后就飞驰了出去。
坐进副驾,司沅给我递来一瓶矿泉水:「有人来找你了?」
他肯定认识周慕寒的车。
联想到我以前绿过他,他还这么体贴地不点名道姓,越发觉得他是好男人。
「周慕寒,谈点事,没成功。」
听我这么说,司沅果然勾了勾唇,没有再细问。
一夜没睡,我朝后倚了倚,浅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铃声把我吵醒。
带着点起床气接了周季白的电话:「什么事?」
「小槿儿,爸爸赚钱了,带你去吃点好的?」周季白真是极其欠打。
想到今天看到市政府竞拍被周季白抢走的那个项目,我就忍不住来了火气:「周季白,你再多享受两天安稳日子,别来我这儿讨嫌。」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身侧司沅看着我温和地笑。
手机显示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一刻。
「怎么不喊我?」
「猜你昨天没睡,就让你多睡会儿。」
我点了点头:「那上楼随便吃点,我下午还有会要开。」
「小槿,不用这么累。」
「就算我们订婚了,我也不能不奋斗啊,这几个月时代集团亏损这么严重。」我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没有订婚。」
「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我愣了很久才找到了我自己的声音。
司沅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率先打破沉寂:「这不重要,我已经忘了,一切都重新开始,省掉订婚的步骤还省事,走吧。」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司沅挑了一下眉,笑道:「好。」
8
连轴转了半个月,我都是睡在公司,基本上谁都没见,就中途抽空陪司沅吃了顿晚饭。
集团情况终于开始好转,我心情也好了一点,一个人下楼,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
市中心就算是晚上十二点也热闹非凡。
看到熟悉的迈巴赫停在 Younger 门口,又看到周慕寒一脸冷肃地进去。
我不由自主地跟了朝 Younger 走。
「抱歉女士,没有我们这儿的 VIP,不可以进入。」门口的侍应生拦住了我。
以我的性格,应该从小到大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没人认识我也正常。
我点了点头:「现在办一个?」
「抱歉,我们这个不是花钱就能办的。」
Younger,好像是高家那个庶子开的吧。
我打了个电话给高明月:「你那便宜弟弟开的 Younger,我想进,被拦了。」
「狗随主人,不开眼的东西,你等会儿。」高明月骂了句脏话,就挂了我的电话去办事。
没半分钟,我就被 Younger 的经理请了进去,还热情满满地要送我酒。
「不必,我来找人,多谢。」我摆了摆手,四处张望,在角落里看见了周慕寒和周季白。
周季白靠在沙发上和一个辣妹调情,周慕寒端坐在里侧喝酒。
周慕寒像是有感应似的,抬头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心脏出现了不知名的悸动,他才挪开眼。
「小槿儿?」周季白看到我出现在这儿跟见了鬼似的,推开身边的辣妹就朝我走过来。
我点了点头,坐在了他们的卡座里。
「烂摊子收拾完有心情出关了?」周季白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给我递了一杯鸡尾酒。
我接过喝了一口,阴恻恻地笑:「还要多谢周总。」
他挑眉没说话,我也不再管他,看了一眼那当我好像不存在的周慕寒,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才会大费周章地进来。
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漂亮的陌生人罢了。
我一口喝光杯中的酒,站起身子拉住周季白的衣领,靠在他耳边呢喃:「周季白,给我好好等着。」
周季白没在乎我的威胁,笑得比 Younger 里暧昧的灯光还晃眼,好像很满意看到我这样。
「时总还是这样,我比较习惯。」
刚出 Younger 没两步远,我就被大力拉到了狭小的巷道。
下意识抬腿攻击,却被抵住。
周慕寒。
他捏着我的膝盖,声音低哑:「时槿,你招惹我就招惹吧。」
嗯?
我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言。
周慕寒低头,将额头抵住我的:「和我结婚。」
显然我们时家和司家合作更为密切,联姻也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我要嫁给司沅。」我在脑子里分析完得失,认真地告诉了他事实。
这句话大概触怒了他,周慕寒低头吻住了我,或者说咬。
他凶狠得像一头狼,一寸寸标记领地。
「司沅说得不错,无论什么时候,你只会选他。
「喜欢这个词,对你来说就像个笑话。」
司沅还挺了解我的。
「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几个月,我根本没有一天是睡好的。
「我想你要是活着回来,你要什么我都同意。」
他的泪滴在了我的鼻尖,让我心里一刺,仅此而已。
我冷静地推开他,用拇指细致地擦了一下唇,认真又慎重地看着他:「我掉海失忆是真的,没有骗你。」
周慕寒瞳孔收缩了一下:「你忘了我?」
「确切地说,是所有人。」
见他没什么想再说的,我微微侧身打算往外走,却被他抓住手腕。
「那……重新开始吗?」周慕寒声音有些哽咽。
我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握得紧紧的,不疼也挣不开。
「我都不记得你,当然谈不上喜欢你,重新开始什么?」
周慕寒扣住我的手松了松,复又更紧,避开了我的话:「我送你回去。」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跟着他上车离开。
9
原来周慕寒所谓的重新开始是追我,等我重新喜欢上他。
周家大少爷既然不介意我以后会和司沅结婚,我自然更是无所谓。
今天公司休息,我就干脆待在北宸公馆这边居家办公。
穿着一条丝质的吊带睡裙,懒洋洋地缩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电话响起,我连名字都没看就接通。
「出去吃晚饭吗?」
「不去。」我皱眉拒绝之后才发现是周慕寒。
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掩饰:「我感冒了,头昏。」
「吃药了吗?」
接连对着周慕寒撒谎让我说话有点中气不足:「嗯,吃了。」
他给我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
我愣了会儿神,又重新投入进去。
刚结束工作就有人敲门。
我拿着水杯到门口看了一眼,居然是周慕寒。
「你怎么来了。」我伸手开门让他进来。
周慕寒眯眼扫了我一下:「感冒还开空调,穿这么点?」
我看了一眼他手上拎的药和饭菜,心里莫名一紧。
「先吃点饭,从你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拿的。然后吃药。」周慕寒把东西放在桌上,拿起遥控器给我开到了 28 度。
「没有生病,就是懒得出门。」我声音小了点,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嗯,猜到了。」
「那你还带药过来?」
「万一生病了呢?」周慕寒睨了我一眼,视线短暂地在我胸前停留了一下。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微微直起身子,没再说话。
他总是这样表情冷冷的,神色淡淡的,再配上这么一身生人勿近的气质,我还真以为他对我没兴趣,是我在追他呢。
吃完饭他就自觉地收起桌上的餐盒准备离开。
真就来吃个饭刷个存在感啊。
「要留下喝杯茶吗?」我看着他瘦长的背影出声挽留。
周慕寒脚步停住,侧身看我笑了一下。
昙花一现,差点把我拿捏了。
「不喝了。」周慕寒十分正人君子地拒绝了我的提议,又补了一句,「不要穿这么短。」
「睡裙,在家哎。」
「那不要给别人开门。」
「你也不行吗?」我歪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除了我。」周慕寒顿了顿,脸不红心不跳地排除了自己。
等他走了之后,我在浴室脱衣服准备洗澡,抬头看着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过。
好吧,重新开始。
先跟周慕寒谈恋爱,结婚再和他分手好了。
吹好头,我给周慕寒发了一条消息就睡了。
内容是:那我们在一起吗?
我第二天早上七点准时醒来,电话就响起。
周慕寒声音有些哑,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没睡好:「我在你家楼下,送你去公司。」
「好呀,男朋友上任第一天,就这么敬业吗?」
「嗯。」
化妆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比平时认真了一点。
我一口喝完牛奶,抓了两个三明治就下楼。
坐进副驾,看了一眼周慕寒,果然眼下有一片浅浅的青黑:「不是昨天没睡吧?」
说着我把三明治递了过去,周慕寒接过,又拧开矿泉水给我:「嗯,睡不着。」
啧。
这人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真是戳我。
我喝了一口,没盖子又递回去,他很自然地接着喝了起来。
车停在时代集团的门口,我打开车门就准备走,却被他拽住了手腕。
我疑惑回头看他:「怎么了?」
周慕寒脸色有点沉,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尴尬。
一下子就悟了。
我扶着车座倾身靠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还轻轻咬了一口:「走了。」
「嗯。」周慕寒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耳尖却红了。
居然有点可爱。
10
周慕寒坐在我旁边,我缩在他怀里处理文件,相关内容是怎么整周家的。
我有点过意不去,放下电脑,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周季白坑我坑大发了,我想对付他,但是……」
周慕寒从手机里抬头,撩起眼皮子看我:「愧疚?」
「嗯。」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一点点不好意思应该也算愧疚吧。
他放下手机,勾唇笑了笑,按住我的肩膀:「那补偿我。」
情到浓时,司沅的电话来了,我费力地伸手要接,被周慕寒冷着脸色挂断。
我攀着他的脖子哄:「生气了?」
他并没有说话。
去浴室的时候,我还是戴上了手机。
「什么事?」
「你又和周慕寒?」司沅的声音很克制,我有了些尴尬。
「抱歉,结婚前会断干净,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
良久的沉默之后,司沅开口了,声音有些抖:「小槿,你是不是以为这么多年,我和你只是为了家族利益?」
「司沅,你换个人喜欢,我对你没那个意思,我们以后相敬如宾,互相扶持比较好。」我很直白地拒绝了他的表白。
司沅率先挂了电话,我心情有些烦闷。
或许,我可以走一条更加麻烦,更有风险的路。
可是出来看见冷着脸色的周慕寒,我立刻觉得自己脑子坏了,才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
「又怎么了?」我擦了擦头发,有些烦躁。
和周慕寒在一起的这一个月,他给我冷脸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感觉我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生气了。
但我自认为我还可以吧,应该吧……
周慕寒闭了闭眼睛,唇色愈来愈白,声音有些颤抖:「什么叫,结婚前断干净?」
其实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但他应该知道,我不会为了感情影响利益的。
「你不想断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见光,出问题……」
「够了。」周慕寒起身穿上衬衫,他系扣子的动作不如往常慢条斯理,却还是很勾人。
我看着他往外走,心里起了一丝火和烦闷:「你难道以为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和司沅结婚?
「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应该我也没有和司家摊牌吧?」
尽管不记得了,可第一次如果我妥协了,不可能所有人还默认司沅是我的未婚夫。
虽然没有订婚,但是无伤大雅。
周慕寒脚步停住,眼尾通红,将我摁到床上吻,或者说啃:「时槿,我真的恨你。」
他微微屈起身子,我甚至能看到他脖颈处突起的脊椎。
清瘦又脆弱。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搂住他精瘦纤细的腰肢,轻声道:「好好,那你想怎么办?」
「不分。」周慕寒靠在我的颈侧,有滚烫的液体滴下,让我一时间失去言语。
没想到周慕寒冷飕飕的,居然还是个小哭包。
吵过架了,周慕寒整个人都闷闷的。
好歹之前在法国为了讨好周季白练了一手好厨艺,我就留他一个人坐在房间,自己跑去了厨房。
就着冰箱里的食材,随便做了几个菜。
「起来吃饭吗?我做的。」我俯身吻了吻周慕寒的唇角。
周慕寒撩了撩眼皮:「你什么时候学的?」
我半跪在他旁边笑:「在法国,被你那便宜弟弟折磨出来的。」
可能是心疼我,他的眸色沉了沉。
等他开口我才知道他居然是吃醋了,吃周季白那只花蝴蝶的醋。
「你给他做过了?」周慕寒声音有些沉。
我蹭了蹭他的脸侧:「那也没办法嘛,为了生存,他趁我病要我命呢。」
时代集团到现在才将将缓过来。
我拉住他的手:「快起来吃饭啊,别冷了不好吃。」
11
我在办公室看着周氏飘绿的股票,正忍不住笑。
周季白就跟个疯狗一样冲了进来,助理拦都没拦住。
我朝助理招了招手,让他离开。
「成王败寇,周总急什么?你赚我时代集团的还不嫌多?」我朝后倚,有些克制不住笑意地看着他。
「谁跟你说这个?」周季白眉头紧蹙,还是有股子藏不住的风流。
周家这对兄弟长得是真不像。
各有特色。
一个冷得像高山白雪,生人勿近。
一个艳得如盛世牡丹,蛊惑众生。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不是为了公司还能有什么事?
「你跟周慕寒在一起了?」
「有什么问题吗?」
周季白脸色更加沉了一点:「死舔狗,你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是吧,周慕寒这败家子胳膊肘往外拐,不然老子股票能跌这么惨?」
「我舔周慕寒?我时槿会舔?」
听我这么说,他就只是挑眉,并不反驳我:「那看来你和司沅的订婚还是在日程上了?」
「自然,利益为先。」
听我这么说,这厮才勉勉强强给了一个笑。
只是笑意极深,看起来又像是酝酿什么坏心思。
「算了,好久没见小槿儿,爸爸请你出去吃顿饭。」周季白转开了话题,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一副等我结束的无赖相。
「谁跟你吃饭,倒胃口。」
「之前眼巴巴等着你爹回来吃饭的样子,你忘了?」
「你最好少旧事重提,省得我看你越来越不顺眼。」
最后还是和周季白这厮去吃晚饭了。
说实话,虽然据说我们两个总是互相坑对方,但我不太讨厌他,除了法国那件事,他坑我坑得有点大,通常来说还是他吃亏。
「既然你还打算和司家联姻,就快点把婚礼提上日程。」周季白笑着给我夹了一筷子菜。
我莫名听到了威胁的意味。
「我什么时候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慕寒更喜欢搞研究,对家族企业兴趣不大,但是最近一直在接触这些,我怕他捧着周氏来跟你求婚。」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然跟周慕寒结婚。
我没说话,只是挑眉,周季白当然懂我的意思。
「先不说二老同不同意,就凭我和你在法国几个月,我先放出监控视频把事情闹大,再跟你求婚,你和司家还能成功联姻吗?时总把握眼前不就好了?」周季白眯起眼睛,轻声威胁我。
我忍耐着把杯中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可以,视频删掉。」
「自然。」
这顿饭味同嚼蜡。
我就知道周季白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是我要上车的时候,周季白突然出声:「喂,小槿儿,其实爸爸也不想你嫁人。」
他眸子沉沉的,看不出神色。
「你要是敢跟我求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我撑着车门同他笑了笑,钻进车里。
今天被周季白搞得郁闷至极,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又念在明天休息,就回了老宅,反正爸妈去欧洲旅游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周季白和我八字不合体现在方方面面。
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被拍了照片,偏偏是他为我夹菜威胁我的那张。
更可笑的是,还有出门我俩遥遥对望的那一张。
那段「不想你嫁人」的音频不知道被下载了多少次,居然上了热搜。
大家都说「最好的爱情就是棋逢对手」。
感情我和周季白这么多年不对付都被解读成了爱情。
12
我真的气笑了。
打开手机,有无数的电话和消息。
居然一条周慕寒的都没有。
来不及细想,我先拨给了周季白。
这厮显然宿醉刚被吵醒,声音又懒又凶:「谁?」
「昨晚吃饭被拍了,不是你?」
「小槿儿啊,我有毛病啊,搞这个?吃个饭被拍怎么了?又不是和我开房被拍,怕什么。」
「你妈的自己去看!」我骂了他一句就挂了电话。
起床换了个衣服打算亲自去司家解释,周季白的电话又过来:「我看了,要不然,你凑合凑合嫁给我算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试探。
试探得我想把手机砸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要威胁我,又要说那些话,你不跟我一起把事情解决了,你看看我怎么整你!我现在要去司家,别烦我!」
我踩了一脚油门,正好接通了司沅的电话:「司沅,热搜和新闻我会和周季白处理的,这件事是个意外,我现在就来司家面聊?」
「不用了,我和爸妈说清楚了,你好好休息吧,今天难得放假。」司沅的声音还是跟水一样温柔,不带攻击性。
我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周季白是想我早点和你结婚,你怎么看?」
「如果你愿意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司沅笑了笑,难得听出了一些情绪。
「那等我爸妈旅游回来,我们两家就商议一下吧。」
「嗯,好。」
挂了电话,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
后知后觉想起来,我该去见周慕寒一面。
只是不是解释,是断了。
省得一团乱麻。
平复心情,开到了他家楼下。
我按了密码进去的时候,差点被地上的酒瓶绊倒。
周慕寒就这么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人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微微侧头瞟了我一眼:「我是第几个?」
他说得没头没脑,我却听懂了。
他问我,他是我按解决重要性排号的第几个。
以我的效率,如果他不靠后的话,不该这么迟才来。
我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
弯腰捡起地上的空酒瓶,给他扔进垃圾桶。
又洗掉了杯子。
拉开窗帘,把阳光透进来。
煮了一壶醒酒茶,倒好放到他面前。
周慕寒笑了起来:「这么贤惠?」
他的笑是很冷的。
「我们分手吧。」
他一把把我从沙发上拽下来,拽到他腿上,拽进他怀里。
因为彻夜未眠,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着就很疲惫,不堪重负的样子,好像被折磨惨了。
「不是说,不分吗?」周慕寒说的话顿了顿,竟然透出几分哀求。
「我要结婚呀。」
周慕寒伸手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他。
明明很强势的一个动作。
他却说出了一句折碎自己傲骨的话:「你不是说,不见光,就可以吗?」
我承认,这一刻我脑子是嗡嗡的,甚至想哭。
虽然在我失忆后,和他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我无时无刻不能看出这个人多么地自矜傲慢。
今时今日他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可能是被我折磨惨了吧。
我努力平复心中疯狂的,难以忽视的,却不明所以的悸动。
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拒绝。
我怕我开口就是同意,就是懦弱,就是不舍。
这不是我该有的情绪。
时代集团的时槿,怎么能做不是利益最大化的事情呢。
周慕寒轻轻地笑:「你到底是因为要结婚,还是因为在法国那段时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周季白,跟我将就不下去了。」
原来是那莫须有的新闻和热搜。
他也会相信。
我撑着他瘦削的肩膀站起:「你怎么想都可以,都不是问题。」
结果只有一个,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周慕寒猛地将我拉回去,倾泻所有情绪,或爱或怨恨或不甘或嫉妒,让我一一在这个吻里把他的心读懂。
最后,离开。
13
周季白特地去酒吧和辣妹鬼混了两天。
然后跳出来吊儿郎当地解释:「怎么可能?时总和我当然是互相受不了对方了。
「那天吃饭只是我感谢时总手下留情罢了。
「不想她嫁人当然是不想她耽于情爱,我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生活会变得无聊。」
谁要他浪子不回头。
谁要我冷硬强势众人皆知。
这些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我们时、司两家开始洽谈婚事。
赶飞机去意大利出差的时候撞上周季白带小野模去意大利买跑车。
「还真舍得。」我拿掉墨镜笑了他。
「我可没时总大气,豪掷两亿七千万,为博佳人一笑,这谁行啊?」周季白放开了搂着小野模的手,示意她坐到旁边去。
「我?两亿七千万?」我不信我能这么疯。
「呵,失忆了就是好,当舔狗的日子说过去就过去,可怜我的好哥哥一个人躲到美国去。」
「周慕寒去美国了?」
「怎么?你还想去找?」周季白瞟了我一眼,半带嘲讽。
我压下心里的不适,不再理他。
去美国也好。
隔着汪洋大海,隔着数万公里。
总能把不合适的情感也隔离。
周季白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着,我实在头疼,冷了脸色:「你能不能闭嘴?」
「不识抬举的玩意儿。」他阴阳怪气地膈应了我一下,终于安静下来休息。
我和周季白大概有点说不清的孽缘。
他和我订了同一家酒店就算了,还他妈和我是对门。
我有点害怕酒店隔音不好,脚步顿住,皱了皱眉。
周季白却好似我肚子里的蛔虫,立马领悟我在想什么:「时槿你猥不猥琐?你爹没和那女的睡!」
不睡还给买跑车,还跑来意大利定。
真是大冤种。
我瞟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的怒火,进去休息。
在意大利连轴转了六天,终于谈妥了项目。
我好心情地去酒店顶楼的清吧,打算喝杯酒放松放松。
自从那次进了 Younger,我突然发现酒吧这地方虽然鱼龙混杂,但很容易让大脑麻痹。
找个清闲地儿放松一下也不错。
偏偏周季白也在这儿喝酒。
转个头就想走。
却看到他脸色很差地站起来往我这儿来。
嗯?
我最近好像没有整他周家。
如果周家出事,也只能说是他单纯的技不如人,绝不是我搞针对。
他看到我,顿了顿,连招呼都没打就绕开,走得人影都不见又突然回头:「去不去美国?」
「什么?」我难得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美国发生恐怖袭击,周慕寒出事了。」
心跳突然停止,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回房间拿护照。」
其实分开这段时间,我想了他无数次。
也想过我们之间的结局无数次。
但我从来没想过,是现在,我在 ICU 门口等着。
从意大利到美国,再到医院,将近一天的时间,他依然没有脱离危险。
时间越久我越慌。
长时间没有休息,让我的脑袋剧痛无比。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恍如隔世。
记忆都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失忆的那段时间,像换个人似的那么对周慕寒。
惹他伤心,惹他绝望,折断他傲骨,漠视他真心。
哽咽地从病床上爬起来。
ICU 的灯已经熄灭,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甚至不敢拦住一个医生或是护士,问问这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像个雕塑。
直到周季白过来。
我才如获新生。
他脱离危险了。
庆幸不已地跟去病房,却发现除了他父母,居然还有赵妍玉。
我记得我当初已经和她讲得很清楚了。
可惜刚刚醒来,脸色过于苍白,显得很没有气势。
赵妍玉即使和我对视,也没有丝毫退让。
她甚至朝我走来,站在病房门口,她说了一句让我脑子嗡嗡的话:「我刚刚昏迷醒来。
「你和周慕寒既然已经结束,我就干脆重新接近周慕寒,我偷偷来了美国。
「暴乱那天,我跟他被他发现,我和他表白的时候正好恐怖分子开始乱射。
「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他。
「时槿,你配不上他。」
是为了救赵妍玉?
头一阵接一阵地疼,脑子好像变成了浆糊,我皱着眉忍受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又怎么样?」
赵妍玉不再理我,铁了心留在这里照顾周慕寒。
周伯父伯母都婉言让我回去休息。
周季白也落井下石。
国内也保持每天三四个电话的频率催我回去。
好像,只要我留在他身边。
全世界都不同意。
我出去买了一包烟,躲到楼道里,抱着腿偷偷地抽。
这是我第一次吸烟,呛得我眼泪直流。
门突然被打开。
我正想掐灭,却发现是周季白。
「想起来了?」
「嗯。」
「我猜也是,没想起来,你也不是这个德性。」
不会说话就闭嘴。
「周慕寒醒了。」
听到这句话,我手一抖,猩红掉在我的指尖,有些烫,我却没什么感觉。
想去,又总觉得站不起来。
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14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周慕寒正低声跟赵妍玉说着什么,脸上神情淡淡的。
看见我来,他明显愣了一下:「你来干什么?」
「看你。」
「我没事。」他长睫垂落,看不清情绪,但好像是送客的意思。
我忍不住收紧拳头,又松开。
算了,他刚醒,让他好好休息会儿。
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总归人也跑不掉。
我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明明刚醒很虚弱,我却听出了气急和不甘:「你就这么走了?」
轻轻吐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悸动,我笑着回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陪你。」
「我想。」他没有犹豫,只是偏着头,给我看他红红的,可爱的耳尖。
周家二老大概也是拿他们儿子或者拿我没办法,只能出去。
赵妍玉也起了身。
我这才看到,她居然哭了。
虽然她哭了,我却不厚道地心情变得更好。
至少证明,周慕寒不是喜欢她。
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
我坐在一旁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中枪的地方是胸部,又刚醒,我怕他呛到,拿了根吸管放进杯子里递给他。
「不用吸管。」
「那怎么办,你不能直接喝。」我说话的时候眯起眼睛,很是不赞同他莫名其妙的任性。
只是看着他病弱漂亮的侧脸,突然脑子接了线,我挑眉抿了一口水,倾身过去慢慢地渡给他。
我笑道:「那你这样喝吧。」
周慕寒长眸里神色翻涌,我很确定,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应该已经把我拉到身下了。
我不爱吃糖,却觉得现在连空气都是甜的。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我一看是司沅,瞟了一眼周慕寒,接通。
「小槿,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慕寒醒了,我应该马上就回。」
「好。」
关于婚事,到底是我对不起司家,到时候当面谈吧,登门谢罪。
好就好在,日子还没确定,更别说请柬。
和周慕寒结婚可以先领证,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再去国外办婚礼就好。
我愣愣地出神考虑着未来的事情,却完全忘记周慕寒听到我说「马上就回」该有多生气。
果然等我回神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冷到不能再看。
「你还不走,在这儿想什么?」周慕寒本来声音就清清冷冷的,此刻情绪藏也藏不住,更是冰冻三尺。
喜欢的人,就连吃醋生气都可爱。
我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是该走了。」
说完,我就假模假样地站起身子。
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色,我终于忍不住了,明明是逗他,却也心疼:「逗你呢,我过几天的确得回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再来陪你。」
「嗯。」周慕寒脸色缓了缓,却还是矜骄得不行。
「周慕寒,我想起来了。」
「你说什么?」他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突然看着我,直勾勾的。
我伸手把自己的手指揣进他的指缝:「就是想起来,你扔了我送你的 Memory 啊。
「还想起来你不肯送我回家。
「还想起来你说不想跟我纠缠。」
周慕寒听我说一句,眼睛便愈发地红。
他拉了拉我的手,没什么力气,我却懂他是想要我靠过去。
我就很懂事地贴了过去,贴着他的薄唇:「所以我要回去和司家道歉啊。
「然后准备来继续追夫,争取一步到位,和你去领证,好吗?」
他撬开了我的牙关,吻得深情又温柔。
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
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陪你。」
「不用了,毕竟是我的问题,况且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还是在美国养着吧,我很快就来,不会出问题,我们可以每天视频,我也很想你。」我笑着蹭了蹭他的额头。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我明明还在他眼前。
我却读出了他的思念。
15
回国先跟爸妈坦白。
他们居然只是意思意思地教育了我一下,就带着我去了司家。
道歉赔礼。
割地赔款。
司家有司沅做调节,面子上也还过得去。
司沅送我们出门的时候,爸妈先上车走,特地留我俩聊了几句。
「小槿,我居然有些庆幸你想起来。」司沅笑得莫名有些丧,「不然以后结婚,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我也太累了。」
「抱歉。」我和司沅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浅。
可终究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只有愧疚。
司沅摇了摇头,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没事。
到家之后,爸妈才说,我能为了周慕寒做点什么,他们还是很庆幸的,女儿还没被他们完全养坏。
原来我利益至上,在他们眼里是养坏了呀。
我撇了撇嘴,上楼去书房处理文件。
刚结束,准备打电话给周慕寒,他的视频弹窗就过来了。
「你说巧不巧呀,我刚结束,正想你,你就打过来了。」
「我一直在想你。」周慕寒也不笑,就眼睛里藏了点笑意,用这么冷冰冰的一张脸给我说情话,偏偏给我整得五迷三道,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找他。
「等我过两天把积压的事情处理完,顺便和司氏再接洽一下,就来找你,我就和你居家办公,哦,不,居医院办公。」
「好。」他终于勾了勾唇,虽然很浅,我却连眼睛都挪不开。
在美国陪着周慕寒直到他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能出院,我们才一起回国。
中途还被周季白冷着脸骂我「君王不早朝」。
我想,周慕寒容色胜过千年前的杨贵妃才是,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的。
周慕寒很自然地住进了我家。
别看他长得又高又俊又冷,他却很爱吃甜食。
我每天都给他换着地儿买甜品。
「时槿。」
「嗯?」我没空抬头,仍然看着文件。
「你什么时候考虑结婚。」周慕寒声音有些不稳。
我的男孩,居然担心我不同意吗?
推开文件,我走了过去,半跪在他身边:「什么时候都行啊,现在民政局下班了,我们明早去呗,做明天的第一个。」
周慕寒搂着我腰的手克制不住地收紧,声音也是:「好。」
也不知道这厮从哪里掏出的戒指,悄咪咪就给我戴上了。
我看着手上精美的戒指,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感情我的 Memory 入不了你的眼。」
「这也是那位设计师的,Today。
「今天,就是每一天。」
周慕寒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情话,可他一本正经地表白总是这么杀我。
忍不住勾起他的脖子吻。
被他压在沙发下,再也翻不了身。
他的吻落在我的后背,我一下子从头皮麻到尾骨。
「你为什么救,救赵妍玉。」虽然应该救,但我还是不开心,不开心他为了别的女人,差点死掉。
此时此刻,情到深处,我还是问了出口。
周慕寒掐着我的腰用力,靠在我耳边低声道:「我回头,是去找 Memory,救她,是顺便。」
怪不得赵妍玉哭了。
算了。
我会补偿她的。
明天就找人去跟赵氏谈谈项目。
至于我自己嘛。
先领证,再度蜜月咯。
和我的男孩,我的每一天。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