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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电焊手册

1.

我穿书了,但书里没我这个角色。

什么时候穿的呢?

大概是还有三分钟迟到,我却离单位还有四公里的时候。

我在车后座坐直身体,想和司机探讨一下被乘客威逼后闯红灯的量刑标准。

白光显现,我再睁眼时,

一只沾血的狼爪正近在咫尺。

那一瞬间的转换,流畅又迅速,快得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以及感觉到恐惧,恍惚间,我甚至有一秒钟感动得想为司机师傅拍手叫好。

只因我突然想到,狼闯红灯不犯法,

因为狼是色盲。

2.

……

我究竟是什么级别的社畜?!

3.

一道带着微妙波纹的屏障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狼爪像是被阻隔住了,僵持片刻后被击飞出去。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下坐在地上,感觉到自己大口地喘着气。

恐惧和不安瞬间摄住了心脏,寒冷从四肢开始逐渐蔓延到全身,寒风凛冽,刮过我裸露在外的皮肤。

这什么地方!?

四周是皑皑白雪,还有大片厚重的雪花从天上抛落,

手缓慢地抬起来,我一眼看到奇怪样式的衣服以及袖口上繁复的暗纹……

和怀里奄奄一息的兔子。

不对劲。

疼痛感如同漩涡,开始在大脑中席卷,我只能尽量躬身,试图减弱哪怕一丁点痛感。

「或许我该告诉夫子,他的学生并没有在山谷里挑选兽神,反而抱着一只兔子跟狼打雪仗。」

有好听的声音穿过我稍显朦胧的意识,我抬头去看,却只能看到一双纯白且绣有银色纹样的靴子和一片白色的袍角。

「该死!」

那声音的主人看见我过于痛苦的表情,显然是慌了神,

我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清冷干燥,带着中药般苦涩香气的怀抱,

「一只孤狼而已!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

「……可能……」

我听见自己悲哀又微弱的声音,

「……这是一只战狼吧。」

4.

我被骂了。

气得我翻个白眼昏了过去。

5.

朦朦胧胧间,我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的司机凶相毕露,不仅不愿意帮我闯红灯,还要抢我怀里的包。

天地可鉴,

我这包是假货。

拼多多 0 元购。

他到底要不要脸!

6.

包没了,

我哭得伤心欲绝,

昏天暗地,

惨绝人寰,

然后我哭醒了。

7.

第一眼是一张麻木的狼脸,

我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我肯定是在做梦。

再次睁开,

是狼头抬起,麻木地嚎叫。

哈哈,

我有病,

我看见有一只野生动物在我旁边叫,

哈哈。

8.

我穿书了,但书里没我这个角色。

这是我醒来后这么多天细心观察得出的结果。

我好像看过这本书,

在某个凌晨 4 点的被窝里。

是一本玄幻修仙虐恋的同人文。

讲了主角重生后把亲人和朋友都救了下来,且在这过程中收获了真正的爱情的故事。

我从小生活在银山谷里,是书中小反派——麟月的师妹。

当然,在原书里连我半个字都没有提到,我如果没有穿越,也不会知道麟月还有个什么同门师妹。

我叫银晚。

听着,就是个挺适合盛饭的碗的名字。

很好,据我细致入微的观察,按照山谷的安保效果和两位夫子的能力程度,只要我乖乖待在这里,不跟剧情人物扯上什么关系,就能安稳地活一辈子。

甚至不用上班。

太好了。

我一直非常安心,

直到某天,当麟月问我为什么还没收拾好去书院的行李,是不是打雪仗的时候把脑子当成雪球扔出去了的时候,

我才发现,

事情好像开始有点不对了。

书院——主角在的地方,剧情的开始。

……

如果那天打雪仗我真的把脑袋扔出去了就好了,至少死个痛快。

9.

「麟月,你再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别的师妹了吗?!」

我死死地扒着门框,期盼着谁能来解救我一下。

麟月气得咬牙切齿,「银晚,你是不是有病!」

我羞愧地点头,「我确实有病,我得了一出山谷就会发疯病,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去书院。」

「不出山谷你也会发疯。」麟月恶狠狠道,不过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他叫了一声「夫子」。

……

我回头看。

金夫子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小银,你要迟到了。」

我不喜欢他叫我小银,一是因为和「小人」很像,总觉得他在骂我;二是因为小+姓这种称呼方式总让我想起我那资本主义嘴脸的老板。

「夫子!你是世上最好的夫子!我觉得我跟着你学就行了,不用去书院!」

「真是个好孩子。」金夫子动容,「到我这来吧。」

我差一点就感动得痛哭流涕,甚至开始后悔昨天晚上偷摸把他头发染成了绿的。

于是我立刻松开扒门框的手,扑进夫子怀里讨好道:「夫子,我想永远陪在你和良夫子身边!」

被我搞成挂耳染的金夫子和蔼地拍拍我脑袋,轻声在我耳边道,「你想的美。」

下一秒,

我就连人带行李被弹出了银山谷的禁制之外。

我早该想到的,

反派的师父能是什么好饼!?

10.

我怒瞪坏蛋反派。

麟月被我瞪得莫名其妙又十分火大,「你有病?」

「坏蛋的师父也是坏蛋!」我愤而躺下,破罐子破摔,「他居然真的把我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扔出来了!」

坏蛋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还是坏蛋的师妹,跟柔弱沾不上边。」

我翻个白眼,「你等着吧,我要和你割发断义。」

「万分荣幸。」麟月敷衍地假笑,然后转身登上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豪华马车。

重点是:豪华,马车。

「……」

豪华,

马车。

刚割完头发的我翻滚着过去拽住了他的脚腕。

11.

「割发断义?」麟月挑眉轻哼,薄唇微勾,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戏谑。

我笑嘻嘻地向他举起手,「嘻嘻,接好了。」

正是区区不才在下,

银山谷美容美发系教授——银晚。

12.

头发真的很漂亮。

我装作不经意地瞄旁边的人。

银色长发,在某种角度下会有些灰蓝的眼睛,颜色有些浅的睫毛。

据说麟月有人鱼血统。

过白的皮肤,衬得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手指骨节分明且修长,美却不失男子特有的力量感,捏住什么东西时会显得格外漂亮。

「银晚,」

我听见他慢且轻的威胁调子,

「把你的坏主意收起来,我不可能让你碰我的头发。」

我羞赧地愤起争辩:「你根本没有眼光!挂耳染是现在最流行的……」

我被「噤」遏住了所有声音。

这厮惯会研究些这样控制人的法术!!

他根本不知道他扼杀了一位多伟大的美发行业领头人!

这个秃头人鱼!

13.

我在绒兽毛毯上一路趴到了书院,昏昏欲睡之际,麟月施舍般用鞋尖踢了踢我后腰。

这就是让我滚蛋的意思了。

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行头,我撇撇嘴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书院就叫书院,

但没人会认错,因为它和那些五花八门的修仙宗门的门派不同,是世上唯一一个……怎么说呢……算是系统化的,教授少年修仙者正统道法的地方。

占地面积广阔,六道山脉六十七峰。

像我和麟月这种,属于自小修道,缘法到了就能来书院学习。

但还有一种,家里并无人修道,却天资聪颖或意志坚定者,可徒步走一万七千级天阶,能找到青云山主峰者,便可有此机遇。

不过据原书设定,现在这种很少了。

基本都是家里有所涉及的,子女才会过来。

说到家里,

我迈进大门的时候偷偷瞥了眼麟月。

他是目前仅存的几个古老修仙家族之一——沧氏的人,但几乎从不主动和别人说他姓沧。

因为他的母亲是一条人鱼,而他的父亲,曾是当年书院最出色的剑修。

又是一段狗血文必备的浪漫又凄惨的爱情故事。

「再看你就死了。」

爱情故事里恶毒的小主人公冷笑道。

我撇嘴,

早晚也给他染成绿的!

14.

我是在人群一片惊呼中发现男主的。

一身洗得发白破旧的麻布衣服,背着破破烂烂的包袱,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走上了青云峰。

「…天阶……」

「已经有几百年没人走天阶找到青云峰了……」

「一个乞丐……」

男主——乔恪。

千年难遇的修道奇才,未来拯救修仙界的英雄,此刻只是稍显阴郁地站在那里。

我知道为什么。

原书中和魔界大战后,乔恪难以接受众多亲人的离去,一次运功时走火入魔,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过去,这是他进入书院的第一天。

他此刻想必被走火入魔后的反噬折腾得够呛,当然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喔,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见到了麟月。

这个人模狗样的小反派。

虽然麟月并没有做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坏事,但也没做什么好事,不参战,回沧家,拒绝借给男主神器,却也抵御了魔族入侵凡人世界。

他做的一切,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更趋向中立。

但很显然,我也并不是什么小白花。

我得给自己留下后路。

所以,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银晚。」

我成为了伸向男主的第一只手。

15.

乔恪定定地瞧了我一会儿,才伸出手与我相握。

我猜他是在回忆我是哪号人物。

手迟迟没有松开,麟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显然不太满意我和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作用的凡人交好。

于是我笑得更坦然,「我是麟月的师妹喔。」

手撒开了。

麟月更生气了。

16.

「太厉害了,你居然真的走完了天阶!」我笑嘻嘻地拉着麟月挤在男主身边。

乔恪阴郁更甚,勉强笑笑。

「麟月,」一道女声突然插了进来,「这就是你的师妹?」

我抬头看去,正看见一个女孩走过来,长发乌黑柔顺,弯眉略浅,一双桃花眼仿佛看谁都柔情似水,矜贵又温柔。

眉间花钿是艳红色的,却不显得俗气,小小的,像某种符文。

麟月原本的未婚妻,乔恪后来最好的朋友之一,温情。

「嗯。」麟月轻哼一声,算作回复。

温情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当发现我身边另一个人的时候,眼神闪烁一下,声音压低凑过来,像发现了某种秘辛,「所以说,你们是那种,三角恋的关系吗?」

我:「……」

乔恪:「……」

「温情!」麟月气得咬牙切齿,「你最好记得现在自己和我还有婚约在身!」

「喔!」温情激动地捂住了嘴,「所以我们!是那种!四角恋的关系!?」

麟月:「……」

我:「……」

「这样,」破天荒的,乔恪居然在努力缓解尴尬,「不如我们先介绍下自己,我叫乔恪,是器修,用剑。」

温情撇嘴,「我是兽修。」

麟月不情不愿:「我是器修。」

我大脑当机:「我是电焊。」

「……」

「……」

「……」

17.

「书院有『电焊』这一道吗?」温情疑惑。

我干笑一声,「不是,没有,对不起。」

18.

器、法、兽、咒四位长老端坐台上,我没来由地觉得像是下一秒就要选个幸运儿去答辩。

但其实这只是个严肃的开学典礼。

某个白胡子长老絮絮叨叨,说一堆我听不太懂的话。

当然,可能不止我一个人听不懂,

因为周围人也没有老实听讲,借着自己离高台不近的距离,都在窃窃私语。

「你听懂他说啥没?」我十分头痛地捅捅温情的腰。

温情问:「你说白衣服那个?那个男的说他和芳容只是朋友,让那女的不要多想。」

「……」

算了。

19.

兽修寝室位于啸云峰,因兽神容易相斥,所以都是两人一屋。

我和温情找了间比较偏僻又有阳光的。

她的兽神是一只金瞳黑猫,意外的很喜欢晒太阳。

「你的兽神是什么?」她搂着猫回头问我。

「兔子。」

是那个雪天捡回来的,和那只狼一起。

「兔子?」温情有些惊讶,「很有分寸的兽神。」

兔子并不十分具有攻击力,所以很少有人用其作为兽神。

但夫子当时只是摸着胡子笑,说一切自有天意,万事皆难定论。

我不置可否,对温情点了点头。

「我的猫叫话本,」她好心情地挠了挠话本的后背,然后抬头问我,「你的兔子叫什么?」

兽神还要起名字吗?!

我陷入了沉思。

「还没有名字吗?」温情善良地提议,「你可以想想平时比较喜欢的东西,用它命名。」

「喜欢的东西……」

「对,比如,你喜欢『电焊』吗?」

「……」

哇哦,一只会电焊的兔子。

别人的兽神被召唤出来炫酷对敌,我的兽神一出来拿着焊枪问我哪个门要焊。

救救我,这不是玄幻文,这是五金文。

「……并不。」

就叫兔子就挺好的,谢谢。

20.

大部分时间,早课都是冥想。

我看着广场上已经分列盘腿坐好的人们撇嘴,偷摸问温情,「他们真不会睡着吗?」

温情昏昏欲睡,拉着我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反正我一定会睡着的。」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我闭着眼,小声复述清静经。隐隐约约能听到温情略显舒缓绵长的呼吸声。

「麟月,」我偷摸靠近身边的白头发,「我偷摸睡一会,你帮我放风好不?」

「……」

「求你了。」

「……」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别人你的头发是假发!你其实是个秃子!」

「……你是不是有病?」那人忍无可忍。

我大惊失色,立刻睁开眼睛,「你是谁?!麟月呢?!」

那人冷笑一声,「如果你是指那条下等人鱼混血的话,他此刻应该在东南方的器修队伍里!」

……

「银晚?!」

甚至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脸上。

周围的惊呼声、长老的呵斥声和温情的呼喊声混杂在我耳边。

我只是站起身,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对其比了个中指。

「再给老子说一遍,」

「试试。」

21.

我被罚在清净峰抄院规。

当然,白头发这厮也未能幸免。

他在我前边那架势,仿佛恨不得把笔戳成烟花。

我踹一脚他凳子,他猛地跳起来,「你干什么?!长老都在外面!我要告诉他们!」

我翻了个白眼,把我的纸扔过去,「把你抄完的给我。」

「你休想!你知道我是谁吗?!」

「……」

「我可是江城慕云宗的少主!」

「……」

「你死定了!我要——」

我又一次举起了拳头。

罚抄猛地被扔了过来,仿佛裹挟着主人无尽的怒气,差点砸在我脸上。

22.

「写就写!」

小少主背对着我,恶狠狠地抹一把眼泪。

「……」震惊我全家。

太可怜了。

他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或许这对他太过分了。

我觉得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别哭了,记得把下半段抄完给我。」

「……」

「敢把眼泪滴到纸上你就死定了。」

「……我要杀了你!!!」

23.

当我把两份字迹一模一样的罚抄交上去的时候,掌罚长老摸了摸胡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努力瞪大眼睛,让自己显得无辜一点。

「两位的字……」掌罚长老拉长声音。

小少主呼吸仿佛都要停滞了,一双眼睛期待又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能让长老将我这个恶霸绳之以法。

「写得挺不错啊。」长老爽朗一笑。

我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小时候一起学的。」

「胡说!我们小时候根本……」

「哦?跟哪位夫子学的呢?」长老饶有兴致。

「长老,我们……」

「跟欧阳询夫子学的,有时候颜真卿夫子也总过来串门,他们家每回门坏了都是我去修的。」我从善如流。

「你个疯……」

「哦哦哦,欧阳啊,有所耳闻有所耳闻。」长老开始胡说八道。

小少主面如死灰。

长老一挥手,让我们各自回去歇息。

小少主转身就走,气得白皙的面皮甚至开始泛红。

「诶?怎么走这么快啊?急着去干嘛啊?」我故意在他身后阴阳怪气。

「我去修门!」被小少主咬牙切齿地吼了回来。

我乐了。

回头看长老,

他和蔼地对我眨了眨眼睛,「年轻人嘛,说错话、做错事,总要长点记性。」

我深以为然,乖巧行礼。

「你也去吧,有人在等你。」

我回身,正看见麟月和温情远远地站在外面。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对这位老人很有好感,忍不住道。

长老点点头。

「银晚!」温情大喊,「我姨姨寄来了好吃的,快来!」

麟月那双冷淡的眸子扫过来,轻轻抬下巴也示意我过去。

他们身后大片的夕阳光洒落而至,浑身都沐浴着温暖的气息。

我的朋友们。

24.

「怎么样?」

温情紧张又迫切地开口道。

她是我在这个异世,交好的第一个女孩子。

本来不安的心情,此刻竟然也被她温热的目光安抚下来。

我有些感动,轻轻拥住她,「我没事。」

「不是,我问他和芳容怎么样。」温情重重地拍了拍我肩膀。

「啊?芳容?」

「你该不会没看出来吧?!」温情恨铁不成钢。

我虚心求教,「看出来什么?」

「被你打的那个!他就是那个白衣服男的啊!」

「……」

我冷漠地撒开了手。

25.

麟月冷哼一声,「长本事了。」

我撇嘴,委屈感水涨船高,「可是他说你……」

麟月目光还是淡淡,我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噎在喉咙里。

「说什么?」温情有些疑惑。

我攥了攥拳头,把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沉痛道:「他说麟月是个秃子。」

温情:「……」

「你死了,银晚。」麟月一字一句道,「只有你,才会这么说话。」

我咽了口口水。

「打架。」

麟月发凉的手指轻轻捻上我耳垂,冰得我一抖,他的声音更是阴冷,像某种寒刃从唇中滑出来似的。

「还……」他停顿片刻,那双淡色睫毛衬着的眼睛,深沉又寒凉,薄唇轻且缓慢地吐出两个字,「撒、谎。」

「我没……」

「还是跟我,撒谎。」

麟月咬紧了「我」的音,手下使力,我没忍住,轻声呼一声「痛」。

「不撒谎了!」我赶紧拽住他的手。

「嗯?」

「不跟你撒谎了!」

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松了力气,改为轻柔地缓解疼痛。

银山谷教导主任——麟月。

26.

「好吧,」我挣脱开他的手,跑远几步,咬牙切齿地告诉他,「他说的其实是他暗恋你。」

「……」

「喔!!!」温情激动得快昏过去了。

我在麟月额间青筋暴起的时候,掐了个诀,溜之大吉。

是的,师兄,男同就在你身边。

27.

我掐错诀了。

我现在想掐死自己。

「……」

「……」

面目狰狞的乔恪和我四目相对,一时相顾无言。

「我如果说,」我艰难开口,「我是在梦游的话,你信吗?」

哈哈!

书院院规第一条就是禁止打架!

小少主一天打两回!他完蛋了!我让长老告诉他爸!

乔恪急忙撤开对方脸旁的拳头,脸色通红地解释,「……你误会了!我们没在打架!不要告诉长老!!」

「……」乔哥,你先把你脸上的淤青遮一遮再说话好么?

「信他妈的信!等死吧你!」同样狰狞的小少主突然暴起,气得双眼通红,跳起来就要动手。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诀逃离现场。下一秒,我以一种麻木的姿态掉到了麟月和温情面前。

麟月气笑了,「还敢回来?!真当我永远惯着你?!」

我逮到了男主和小少主的小辫子,兴奋得神智混乱,「不是师兄,你听我说,我刚才看见乔恪和那兔崽子在床上打……」

温情:「!!!?」

「银!晚!」兔崽子凭空出现。

我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拳头,咽了口口水,干巴巴道,「在床上,温习功课。」

温情:「???!」

麟月的关注点格外清奇,伸手掐住我耳朵,气得破口大骂:「你有病?!你去乔恪屋里干什么?!」

「我都说了在他屋里的是——」

兔崽子面色阴沉、双目赤红地召唤出了他的兽神——锦皮金瞳斑纹虎。

「是我,」我麻木道,「我去给他焊床。」

28.

xx 年 xx 月 xx 日

我被银山谷教导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被罚了十下手板(虽然到最后他并没有舍得打),但从明天开始要每天在寝室门口等他一起去上课,

跟教导主任一起上课……

……

我明年应该就可以从蓝翔转到清华了吧。

29.

我沉默地站在广场上。

「我好像眼花了,」我拍拍温情,「不然怎么看到两个白头发?」

「乔恪替小善向麟月道了歉,现在他们至少能勉强站在一起了。」温情耸肩,无所谓道。

「小善?」

「对,慕风小善,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兔崽子少主。」

……起名的时候没花钱吧他。

「…等等,不是,我是说,麟月怎么会站在兽修的队伍里?!」

「喔,他啊,他前两天去长老那里申请了器兽双修。」

「……真的吗?和 hr 谈好了吗?合同里写了吗?受劳动法保护吗?」

温情:「你有病吗?」

30.

放过我吧。

我都穿到修仙同人文里了,怎么还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一日社畜,终生单休。

31.

「你在想什么?」麟月皱眉看我苦大仇深的样子。

「在想双休。」

「哪种双修?」温情挑眉,眼睛忽然亮得有些过分。

「还能有哪种双修?!」小善气得耳根红红,跳脚大骂,「不要脸!」

温情开口便要反击。

麟月那只漂亮的手捂上我耳朵,把我带进他怀里。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垂下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浅色睫毛像在我心尖上扫了一下。

我咽了口口水,条件反射地低下头。

和银山谷差不多的,白底绣有银色暗纹的衣服裹着并不浓烈却令人一阵阵眩晕的苦香气,

像一块浮在水面上的药木。

32.

我有些记不住原文的细节了。

原著的结尾,男主集齐了神器,挽救苍生于水火,却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

后来,这篇同人文里,男主靠着重生,救下了所有人,打败了天道。

我抬头,看向湛蓝蓝的天色,干净温柔。

第一件神器,越王匕。

手心的纸条被我攥得皱巴巴的,看不出本来样子。

「小银,务必先于乔恪拿到越王匕。」

哇哦,反派的师妹,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33.

「所以你的兽神是什么?」

又一天,百无聊赖的我抱着兔子倒着走路,好奇地看向麟月。

他垂眸掸掸刚被小善碰过的袖子,薄唇轻启,「你会知道的。」

兔子跳下去,蹦了几步,绕着麟月转圈。

麟月竟然心情颇好地低下身,两根手指轻轻勾一下,兔子就乖乖扎进他怀里,任他安抚。

唤了几声,兔子没应,我就不管它了。

「白眼狼。」我不高兴地小声道。

麟月嗤笑一声,「兽神随主。」

我怒:「你什么意思?!」

他停下脚步,仔仔细细地瞧了我好一会儿,虚伪地扯起唇角笑一下,俯身低声道,「小白眼狼,谁对你好都不知道?」

我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不敢抬眼看他。

甚至有些琢磨不透这话里的意味。

「少跟那些没有用的人来往,」他兀自直起身,冷声道,「你是……银山谷的人,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话中间没来由的停顿,听得我心口窒了一下。

没等再细想,温情乍然撞了过来,「晚晚不好了!小善跟人打起来了!」

「乔恪呢?没拦着吗?!」

「……」温情沉默片刻,面色复杂道,「就是跟他打的。」

「……」

34..

小善和乔恪最后打到了练舞室……啊不,禁闭室。

我和温情趴在戒责院大门口隐蔽身形。

「话本听到什么没?」我小声道。

「听到芳容说她有两个相好的。」

我无语凝噎。

温情尴尬地岔开话题,「她总是这样嘛……兔子呢?听到什么没?」

我摇摇头,兽神能与主人相互传递五感,但毕竟局限于兽类的角度,想放出兽神去探知某一间禁闭室的动静,还是有些困难。

「我就感觉它很高兴,」闭眼感受片刻,我迟疑道,「很安全,还很……喜欢。」

「?」温情惊疑不定,「兔子搁里边成亲了吗?!」

「……没吧。」

「兽神能成亲吗?能要聘礼吗?」

「……」

「不过兽神要是生崽,我们是不是还得去伺候月子啊?」

「……」

35.

「什么月子?」

一片白色衣角飞进我的视线,我猛然警惕,赶紧缩回来,又被揪着后颈皮拎回去。

麟月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倏然落在我眼前,我身形不稳,顺手抓住他衣襟,没等我反应过来了松手,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借着起身力道把我也带了起来。

我就这样跌入他怀里,清冷的苦涩香气瞬间把我包围,

我听见那平时难以察觉的、人鱼的心跳声。

和自己的一样。

「……」温情迟疑着退了两步,「相比于兽神,该不会是你的月子先来吧?」

我红着脸给了她一拳。

36.

「所以你们就是因为芳容打了一架?!」温情一边揉胳膊一边叫道。

「是那女人一直在污蔑慕云宗!」小善拍桌而起,眼睛一瞪更圆了,刻薄与单纯融合得恰到好处,「这狗东西被美色蒙了心,竟然和我动起手来!」

「我没有。」乔恪阴鸷地掐眉心,「我说了你听话些不要闹大,对你是好事。」

小善烦躁地捂了下耳朵,然后把椅子拉远,摆明了拒绝沟通。

「所以芳容那两个相好的就是你们?!」温情捂住嘴。

「我要杀了你!让温兆远给他女儿收尸吧!」小善气得白皙面皮都开始发红,喘了好几口气才把话说明白,这几个字都像差点在口中咬碎了似的砸出来。

乔恪阴郁更甚,微挑眉,薄唇微扯,假笑一声道:「不是。」

我紧张地试图缓解局面,「呃……所以芳容到底说了什么?」

乔恪接收到我的示意,整理表情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道,「她说越王匕是魔物凶器,出世必有血劫。」

越王匕。

我心中一震,条件反射地看向麟月。

他还是垂着眸逗兔子,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对传说中的神器也不感兴趣,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兔子嘴边,任由看起来没什么伤害的小兽神磨牙。

「所以越王匕……」我听见自己假装随意的声音,「和慕云宗又有什么关系?」

「慕云宗世代守护上古神器之一越王匕,这是我们慕氏一族的荣耀,」

小善还是气鼓鼓的,说出的话却让我心中如坠冰窟,

「越王匕出世需慕氏主族人以血开刃,神器在,慕云就在,我慕氏一族命脉全在其身,不可割舍。」

温情惊呼出声,我却没有心思再听他们接下来说什么了。

……

我要拿的,是开了刃的越王匕,

夫子要我做的,是拿刀……是杀人。

麟月倏然抬头,那双平静的眸子和我对上,缓慢地,笑了一下。

兔子突然咬了他一口,撞回我怀里消失无踪。

昏黄的烛光下,他用拇指磋磨食指上的血色,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一种诡谲又惊艳的美丽。

「我困了。」我张开嘴,说出不受自己控制的话。

温情关切地让我快点回去休息。

我在笑,然后起身,拉住麟月的手,走了出去。

「我怕黑,陪我回去吧,师兄。」

我这样说道。

37.

我回头看见乔恪长臂一伸,把小善的椅子拽了回去。

温情还在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说些什么。

烛火摇曳,

麟月拉着我走出了这间屋子。

月色皎洁。

38.

我停住脚步。

麟月也跟着回身停下,把额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

月光下他的银发显得格外漂亮,垂落在我肩上,像月亮漏下的光淌进我衣裳的绣线里,绣了一身皎洁。

「累了?」

我没说话。

他低低地笑出声,「还是……害怕?」

「怕。」我坦然承认,声音也是低低的。

「怕什么?」

「怕你。」

「那怎么办?」麟月直起身,淡色睫毛垂下,目光在我唇上流连,凉哑声音听不出喜怒,「再咬我一口?」

我直视他,「如果你再这样用法术控制我,下次咬的,可能就是师兄的喉咙。」

麟月冷笑一声,攥紧我的手,描上他的脖颈,「银晚,看清楚,喉咙在这,下次咬准了。」

我不甘示弱,手指点上他喉结,轻触几下,恶意明显。

他目光沉沉,气极反笑。

我猛地抽出手,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头也不回道,

「就送到这吧,师兄,早些休息。」

「……小白眼狼。」

39.

我召出了兔子,它一副平常模样围在我脚边打转,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

我挠挠它下巴,它亲昵地蹭蹭我手指。

我体内的兽血平息下来。

40.

兽修刚开始修道,很容易被兽神影响。

因为结的是血契。

但我的兽神是一只兔子。

兔子,

怎么会有这么凶的血呢。

我平复呼吸,感受心中肆虐的暴力倾向。

……这兔子……老家不会是俄罗斯的吧?

41.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拿着越王匕插进小善的脖颈。

他死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那双圆眼睛。

血漫了一地,

我颤抖着哭泣,

听见他最后的声音,

「你插脖子……干什么?!这他妈的捅腿就行!!!」

42.

我愧疚地道着歉醒了过来。

43.

第二天我挂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温情问我是不是没有睡好。

「做了个噩梦。」

小善又开始刻薄发言,「说不定是梦见自己一百三十二岁的时候还没嫁出去。」

「我梦见我给你杀了。」

小善:「……」

44.

「所以你们家那神器可以捅腿吗?」

「我捅你全家!!!」

「……」

45.

事后经采访,越王匕确实需要慕家人的心头血献祭。

神器需带着杀戮出世,否则便生邪灵。

——前线记者小银冒着生命危险为您带来独家报道。

没有下一期,不用等。

狗命重要。

46.

xx 日,晴

今天大气包麟月依旧没来我寝室门口等我一起去上课。

烦躁。

47.

去广场做早课的时候偷偷绊了麟月一脚,成功!

48.

事后逃跑,未遂。

49.

「我没有故意绊你。」

我努力狡辩。

麟月气极反笑,「怎么?你跟你的腿不熟?所以它跟你吵了一架之后离家出走到了我脚底下?」

我被噎住一秒,迅速顺着话茬开始胡言乱语,「肯定是你的脚先勾引我的腿的!」

麟月:「……」

「我操,太刺激了吧!」目击者温某如是说道。

50.

麟月长臂一抬,捞住我的腰,顷刻间,我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

还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离得近了总让人觉得那有某种蛊惑人心的漩涡,拽着人深陷其中。

我窒息了一秒,熟悉的药香便也晚了一秒涌进我的鼻腔,心脏跳得像被人拿刀挟持抢劫了似的。

「你唔……」

又是「噤」,

恶心的禁言术。

「勾引?」麟月唇齿间磋磨出这两个字,又轻又慢地笑了一声,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另一种引诱。

我紧张但敷衍地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于是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地在他怀里和他对视。

太漂亮了。

一个漂亮的男人。

我又开始不自觉地咽口水。

风吹过来,几根银色发丝扫到我下颌处,我条件反射去抓时,手竟然有些颤。

麟月的脸寻过来,鼻尖轻轻蹭了下我指尖,额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我的下巴,虽然一触即分,我脑中仍然一阵轰鸣。

他两指轻轻夹住我捉发丝的手指,凉凉的。

我僵硬地低头去看,那双手还是那么瘦削白净,力度轻柔,却有着不可挣脱的力量感。

那两根漂亮手指捉着我的手指向他那边挪去一段距离,在离他唇边毫寸之时停住,

我手心里出了汗,仿佛被抽离了思考能力似的,目光追随着手指尖,

然后看见颜色淡淡的,却像有着花蜜糖块味道似的唇。

他在笑。

「看见了么?」

那唇轻轻开合,声音莫名让人联想到檀木盒子里,和糖块放在一起的中药,清朗又低哑,情绪平和又仿佛哄骗着人似的。

「银晚,这才是勾引。」

51.

事后据温情所说,我当时恨不得搂着麟月的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上去。

「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

温情一锤定音。

我懊悔地捶胸顿足。

52.

今日痛定思痛,准备抛却儿女情长,走主线剧情。

于是连夜写信给夫子沟通大计。

53.

夫子很快回信,首先,表示实在不知道什么「人和人鱼混血的生殖隔离解决方法」。

其次,他没明白「生殖隔离」是个什么玩意。

再次,他表示我确实没有人鱼血统,也不会和什么名门望族扯上血缘关系导致以后谈恋爱时突然来个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情节。

最后,建议我下次直接写麟月,不要写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且长得很漂亮,家里很有背景但是有一个没有感情的未婚妻的人鱼混血。」

我的丑字他只能容忍一百字以内,一百字开外的都算解决情感问题。

要额外加钱。

54.

我十分惭愧,且备受鼓舞。

55.

试探地问了一下温情有没有换未婚夫的打算。

温情愣了一下,大惊失色道,「淦!我居然还有个未婚夫来着?!」

「……」

「淦!下次不要当着师兄师弟们的面说这个!」

「……」

56.

我乘十倍的 n 次方般的受鼓舞。

57.

我今晚困得厉害,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脑海中来来回回地,都是今日夫子又寄来的信。

越王匕。

夫子看不出着急与否,到态度却很坚定。

我想不明白,

即使是原书之中,金、良两位夫子从始至终都隐居于银山谷之中,从未踏出一步。

只因这书设定奇怪,一辈人,一辈事。

上辈人难以插手这辈事,违者则受天怒。

而修道者的术法修行越深厚,所受的条条框框的天道禁制便越强大。

若是说他们要蹚这吃力不讨好的浑水,又说不过去,可是他们修为至此,又想要什么呢?

这本书主角皆是少年一辈,乔恪于其中更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

头痛欲裂,

夫子们要这神器,究竟要做什么……

58.

「交换秘密?」小善狐疑地瞄着我,「你说这话的样子很像骗子。」

我痛心疾首、痛不欲生、以泪洗面,「原来……我还以为我是你的朋友……没想到……你、你这么想我……」

小善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勉为其难,「也、也不是,你别哭了,我跟你换就是了……」

「ok 不换不是人。」

小善:「……」

59.

「锻法修魂,欺瞒天道。」似乎有什么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这正是越王匕的能力。」

小善撇嘴,装作不在意道,「那你的秘密呢?」

我从思索中缓过来,轻轻抬手,

「我的秘密就是……」

小善装得毫不在乎,那双大眼睛又忍不住瞧我,分明是好奇极了。

「麟月的寝衣是银色的喔。」

遁决已成,我迅速借着「遁」决逃离现场。

耳边尚能听见小善恼羞成怒的怒吼:「谁要知道一条鱼晚上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睡觉!!!你是变态吗?!?」

60.

谢邀,不是变态,

是色批。

61.

我最近总是做梦,梦里离奇古怪,

醒来之后大汗淋漓,仿佛遭过一难似的。

温情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摇摇头,告诉她自己是不浪费一点时间,白天学习,晚上在梦里跳帕梅拉。

62.

第二天麟月问我帕梅拉是谁。

我给了温情一拳,

让她打小报告!

63.

凡人魂生而不完整,皆应修行自身,以善魂力,方能成大道。

大道。

我发了高烧,浑身滚烫,迷迷糊糊地想着,夫子们想成大道,也许有别的方法,

大道,为什么一定要成大道呢?

能与天同寿、难逢敌手、实现梦想、自信歌唱一举进入总决赛十六强……

喔,不对,

那是星光大道。

64.

应该是第二天早上了,

麟月来看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张嘴想说些什么,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他人都出了门,他坐到我床边。

许久,

他的眼皮贴上我额头,冰冰凉凉的,银色发丝扫过我脸颊,我莫名觉得很高兴。

「这么烫……」

我费力去拉他的手,被他捉住,轻轻亲了下指尖,凉意就顺着指尖走遍全身。

人鱼的祝福。

我意识清醒了不少,

「……小善……」

我已经发觉这次高烧很不寻常,虽然不确定会不会是什么「慕氏族人的诅咒」之类的东西,但小善一定能知道些什么!

「叫谁?」

麟月脸色阴鸷,那双浅色睫毛微垂,冷淡的光从眸子里映出来,看得人心底发怵,

「麟月……」

65.

「银晚,少跟我耍赖。」麟月面色阴鸷,那双浅色睫毛轻垂,看得人心底发怵。

我赌气不说话。

「我知道你去干了什么,银晚,任性妄为、自作主张真是十几年都改不了的坏毛病。」

我实在烧得难受了,眼泪哗哗地流,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浮肿起来,肿到狭细的气管里,呼吸不畅。

我意识愈发不清醒,逐渐难以理解麟月的意思,

到最后,

莫名其妙的赌气终于还是被涌上心头的委屈依赖打败,

「师兄……」

我低低地开口叫他,

有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眼角,替我擦去泪水。

「……我难受……麟月……难受……」

麟月僵硬片刻,拥了上来。

我拼尽全力,抓住了他的衣袖,委屈决堤,「你不看我……我都……想你了……」

麟月拥得更紧,我的额头贴在他脖颈处,他好像被我身上的温度也烫着了似的,声音像被火焰烧过一半似的,又哑又燥,「嗯,你就该也吃一吃这样的苦。」

「你喜欢看我吃苦吗?」

「……不,」

麟月叹了口气,

意识全黑之前最后一秒,我听见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的声音,

「……看不得、舍不得……你只吃这一回,我就甘愿把剩下的苦都咽下去。」

 

66.

我拿到鲛人泪的第三天,高烧退了大半。

麟月总是傍晚时候来看我,给我讲鲛人的故事。

和我认知中的人鱼有些区别,这里的人鱼指的是鲛人混血,纯血才可称鲛人。

鲛人生性纯真善良、聪慧通透,数量稀少,且大多居于仙岛深海,而鲛人混血——人鱼,书中记载其生性残忍狡诈,妒忌心强,因多生活在靠岸浅海处,看见人们能用双脚走路,会心生歹念,把人拖进大海溺死取乐。

我大惊失色,立刻坐直身体,跟麟月先生普及防疫知识,要求他离我一米远。

麟月面无表情地瞪我一眼,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身边的地方,我讪讪闭嘴,又坐了回去。

莫名觉得自己像根点读笔,点到哪里坐哪里。

「银晚,」麟月轻轻倚过来,略带倦怠,「你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以前没有意思吗?」

这其实是我一直很逃避的一个问题,此刻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我不是银晚,

我该清楚这件事。

「以前么?」不知为何,他突然笑了一声,气息暧昧,尾音缠绵,「你每次回来的时候就有意思。」

听不懂,我每次回来?银晚经常出门吗?

我不敢问,怕被发现端倪。

半晌,他再次开口,梦呓似的,「银晚,乖乖等着,我自会把东西都捧到你眼前来。」

我低头看了他很久,终于闷闷道,「我不叫银晚。」

「那你叫什么?」他难得好脾气地睁开眼,挑眉问道。

「我叫步步高点读笔。」

「……你是不是有病?」

「……对不起。」

67.

我生病的这段时间,大家每天都会来看看我,小善只是嘴毒,实际上每天来的时候手里就没空过,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被他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他还总是要施舍似的,说自己瞧不上这些东西。

不过放下东西也不走,总会陪我说说话,说慕云宗,说今天上课又和谁打了架,说小时候救过他灵兽豹子。

乔恪偶尔会来指点我一些修行道法,毕竟是救世主,未来拯救修真界的英雄,他指点的东西够我用的了。

不过指点得多了,就会被小善阴阳怪气又气势汹汹地骂走,让我好好休息。

温情晚上总是搂着我睡,一有什么响动,就立刻惊醒起来看看我的情况。

在这样的照顾下,我的病很快地,

恶化了。

68.

「……」

乔恪悄无声息地点上温情的穴道,然后向我床边走过来。

自从病情严重后,我就拒绝温情跟我同床,害怕传染上她。

「你进来得还挺轻松。」我强撑着精神打趣道。

乔恪眼神暗了暗,「我会化兽,躲人很容易。」

他在我们几个之中总是显得格外正经、正派,解释东西认真得很。

我点点头,想再说些什么,一阵疲惫感袭来,打断了我的玩笑。

「麟月也在想办法,」乔恪蹲下身,压低声音,「不是什么好主意。」

「少……瞧不起人。」我费力地维护麟月。

「他是人鱼。」

「……」

又来了,

我翻个白眼,「行,少瞧不起人鱼。」

乔恪眼皮跳了一下,并不纠缠这个无聊的话题,「我可能知道一个法子,但是需要时间。」

「什么法子?」

「我若能修出浩然剑气,便能助你修魂固力,否则天道定能杀你——半两残魂。」

啊,是了。

我此刻虽与常人无异,但其实却不过是一缕残魂侥幸得了肉身复阳,

死而复生,天道哪会允许这样的事,所以这场病就是对我的警告,要么顺从地去死,要么,天道亲自动手送我去死。

我摇摇头,「夫子都要去拿越王匕欺瞒天道,便证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浩然剑气也不是大白菜,说有就有,你这也不是好主意。」

「我能,」

乔恪眸子深沉,那里泛着的,是不属于他这个躯壳年纪的深沉思量。

「银晚,我猜你是知道的,我和大家不一样,我能做到。」

我当然知道,他是这篇文的主角,是集所有光环于一身的天命之子,他要浩然剑气,他便有浩然剑气。

我有些累,闭了会儿眼睛缓缓道,「要多久?」

「七天。」

少年英雄的承诺掷地有声。

我睁开眼看他,他还是没太多表情,目光却坚定。

「谢谢你啊。」

「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

我有些惊讶,这样的话并不像他平日里会说的。

乔恪直直地看着我,面上常带的阴郁之色散了大半,眼睛有些亮,「小善教我的,他说朋友的嘴不该用来道谢,只用来吵架或者喝酒。」

我笑起来。

「他知道你是豹子哥哥了吗?」

乔恪沉默片刻后摇头。

我安慰他,「会知道的,他是笨蛋,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

乔恪没再说话,替我倒了杯茶水放在不远处,悄无声息地化作一只黑豹,钻出了门。

黑夜寂静,我攥紧手中的鲛人泪,格外想看看月亮。

快了。

我的朋友们和我喜欢的人,他们在救我的命。

69.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梦里零零碎碎的,现实和小说情节穿插着,梦得我憋着一口气,心口难受得紧。

我记起来,在原书里,如果麟月算是个小反派,那小善是个小小反派,他任性妄为,吵几句嘴就要动手,书院里要么怕他,要么厌恶他。

所以也就没人知道,越王匕需要慕家人心甘情愿地奉献心头血,才能作为神器出世。

原书里,乔恪修行浩然剑气时心境不稳,本想借越王匕来固己道力,却被慕风小善刺激后暴起,失手刺伤对方,最后化兽逃离。

然后越王匕就莫名其妙到了他手中。

这把匕首属于慕家人认可的人。

慕风小善倒在地上的时候,终于又一次瞅见了那只黑豹,那只他找了很多年的救命灵兽……和他体内疯涨乱窜的道气、仇恨厌恶的眼神。

慕云宗是少主当家,因为父母为保护神器早逝。

小小反派没有害过人,他死在神器出世那天晚上,死在故事序章。

所有人粉墨登场,他一人行至黄泉。

黑豹直到结尾也不知道,那个找了他十几年的小孩,心甘情愿地把性命还给了他。

慕风小善从来不欠别人的。

他们也只有在同人文里,才能解开这场少年时的误会。

乔恪成为少年天才、救世英雄、开宗大能,而小善,他永远停在少年时。

70.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我身体内像是有万千虫蚁啃食,温情为我护法,已是面色苍白,冷汗津津。

我等不了浩然剑气了。

麟月提前了计划,去拿越王匕,我们是故意没告诉小善的。

慕氏长老早就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小少主羽翼未丰,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要是得知我们要用神器,必然热血上头要帮忙,届时不知多少人要为难他。

我们得自己偷。

于是我们此刻在距慕云宗不远处的客栈等麟月。

乔恪闭关修剑气,是我们唯一的退路。若实在拿不到神器,便只能靠乔恪。

可是麟月已经走了两个时辰,尚未有消息传回。

「温情,」我苦笑一声,「我现在像不像在生孩子?我的丈夫却不知所踪。」

温情沉默片刻道,「如果按这个假设,那麟月正在冒着生命危险去大户人家给你偷产婆。」

我:「……谢谢麟月。」

半晌,我缓过来一口气,

「他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危险?」

温情用毛巾擦擦我额头的汗,安慰道,「可能在跟产婆砍价,不要担心。」

「……」

71.

昏沉之中,我感到某一瞬神思乍然清明的时候,听见了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麟月若隐若现的声音。

他说,

「今日她神魂又离山谷,不知哪年再遇。」

「愿她常康健,哪怕再不相见。」

「唯愿银晚,岁岁平安。」

……

「唯愿银晚,岁岁平安。」

72.

睡梦中,我好像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厚厚的雪层浸透了我的棉靴。

回忆渐渐清晰。

我听见多年前夫子们为我诵经,保我肉体不陨,为我神魂指路。

啊……我原本是二两残魂,机缘巧合下附身于一女子尸身之上死而复生,遇夫子们好心庇佑,方得名——银晚。

魂体不合,便常常离体,于别的时间线里穿梭,而记忆随着离体一次次受到损伤。

夫子们和麟月一次次的尝试,于各个时间线里给我提示,期盼我神思清醒,重返山谷。

而这次,在我回来之前,肉体竟被别的魂魄占据,怕伤我肉身,麟月只好暗中监视「我」,于是便出现了最开始在雪地里救我的景象。

我无视天道规则,多次跳于各道时间线,必然惹得天道动怒,欲杀而后快。

夫子们只好采取最后一个办法,

拿越王匕,欺瞒天道,固我魂魄。

夫子们原不是为了自己,

他们是与天博弈,只为了留我一命。

73.

我是在温情背上醒来的,她踉跄地背着我不知去往何方。

「温……情……?」

「你醒了?!」她惊喜偏头。

我这才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她右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脸!」

温情叹了口气,背着我拐进一个山洞把我放下,跟我讲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74.

麟月去拿越王匕,本有十足把握,因他早已在牢中捉了一个慕氏主族之人,此人犯的是死罪,拿他祭器最好不过,犯人一听给他家人黄金千两,更是心甘情愿。

可没想到,祭器之时变故陡生,犯人疯癫大笑,告诉麟月祭器之人不得有罪在身,否则便化邪祟,麟月这时想收,却来不及了。

他只能与之一博,纠结万分后正要毁器之时,小善出现夺走了越王匕,魔气暴涨进入小善体内,麟月难以下手,只能先引他离开慕云宗,以防伤害无辜。

「小善说,」温情替我擦擦额头的汗,叹气般道,「杀他只有银晚。」

「?」

「如果不是你们的朋友,我肯定会认为你们是一对爱恨痴缠的怨偶。」温情摇摇头苦笑道。

「还说了什么吗?」

「没了,再就是一些疯话。」

「比如?」

「嗯……」温情费力回想,「比如他说什么,银晚总说我不爱听的话…乔恪不能杀我…麟月不知如何杀我…温情或可一试……」

我有些不解,温情亦然,「嘿,难道他的意思是最毒妇人心???」

我摇头,拍拍自己肩膀,示意温情歇一歇,她实在太累了,勉强扯个笑容,就靠在我肩上睡了过去。

75.

金夫子摸我的头,还同往常一样,问我学业如何,交友如何。

我一一答了。

他又问我,为何要辜负他的期望,辜负所有人的努力,于越王匕上失手。

我一时无言。

他让我杀了小善。

我摇头。

他让我站到此时的小善一边。

我又摇头。

他便化作一头虎扑过来要撕碎我。

我被吓醒了,

温情仍在睡着,面色发红,十分诡异。

76.

这邪祟,会入梦。

它入我和温情的梦,在梦中杀人!

77.

我叫不醒温情,只能艰难地爬出洞口辨认方位。

是银山雪原。

78.

我想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邪祟越王。

79.

「在找我吗?」

我听见熟悉的小善的声音。

眼前恍惚出现了一间密室,

麟月长剑出鞘,与之缠斗,顷刻间,我与邪祟交换位置,麟月眸光一跳,匆匆收剑,却被邪祟抓了破绽。

我嘶吼一声,召唤兔子,又伸手想要去挡,却只抓了一片虚无。

一阵重击突如其来,我难以站立,吐出一口血,趴进厚厚雪层之中。

我面前,还是一片雪原。

死寂,雪白。

80.

我趴在大片空茫洁白的雪地里许久,终于再次看见了那只狼,漂亮的银色皮毛此刻被血浸着,就好像沉沉地坠在那副瘦削却坚牢的骨架上,走一路,血滴了一路。

我能感应到,那是麟月的兽神。

狼这一刻瘦得仿佛只有一张皮、一副骨架、一个灵魂。

爪子沉重地抬起,仿佛有千钧重负,一步一步地行过来。

兔子就半埋在我身边的雪里,一只爪子在昏迷时还是保持着尽力向我伸来的姿势,我手指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光环显示它已奄奄一息。

它为我承担了部分痛苦。

我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残破的声音,却被掩盖在风雪之下。

狼听不见。

……也看不见。

我看见它被恐怖的伤痕和污血占满的脸,它的眼睛瞎了。

我的眼泪滚出来,仍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狼的主人这次没能给我擦眼泪。

狼停住了,头疲惫地垂着,

很久,它又抬起脚步,

这次精准地对着我的方向。

它闻到兔子的味道了。

我尽全力想支起身子,却只是抓到了一把雪,全身碎裂般的疼痛阻止我继续做出什么动作,眼睛愈发花了,看不清。

「月……」

我的脸埋在雪里,手冻得没有知觉。

狼头在我手上贴了很久,我才感知到。

我抬起头,狼也抬起头。

它微微张嘴,示意它嘴里的东西。

我摸过去,眼泪又流下来。

是麟月的剑,月逸。

剑柄仿佛还留着他的温度和他的血。

狼摸索着在兔子身边趴下了,浑身还是涌起和它一样的白色光晕。

我攥紧月逸,最后一次念出召唤兽神的咒语,温暖和力量重新在我体内充盈。

下一秒,我拎着剑甩到邪祟面前,它果然在小善的身体里,平日里圆圆的眼睛此刻全黑,看见我来了,疯癫地笑了一声,又很快止住,「啊……小银,你来得好快。」

拙劣的演技,像是在奚落我。

我啐了一口,「少学金夫子的作派,我要你的狗命!」

他无所畏惧地伸开手,「来!乖孩子!来杀了我!」

小善的那张脸还是干干净净。

我想起狼瞎掉的两只眼睛。

「杀了小善,」邪祟蛊惑出声,「乖孩子,杀了他,帮助我一起让乔恪入魔。」

我杀了它,杀了小善,正闭关与心魔角力的乔恪必然会心神大乱。

到时候这个世界没了救世主,没了英雄,天下大乱。

我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不,不对……他又在控制我的心神了……

乔恪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他不知道!

不……他知道,他知道,邪祟肯定早就做了准备……

「那可……」我颤抖着开口,眼泪无意识地滑落,「怎么办啊……」

邪祟笑起来,任由我无助地拥抱住它,拥抱住小善。

「你也可以投靠我,乖孩……」

听我召唤的月逸一瞬间从它背后贯穿了我们两个的胸膛。

我笑起来,笑出声,

「怎么办?」我掐住他的脖子,手化利爪割破他的喉咙,「我才不管怎么办,我要他们活着。」

兔子暴起的血液于我体内流窜,凶性毕露。

他似乎也想笑,嘴角漫出血来,显得滑稽诡异。

「乔恪入魔?」我继续贴近他道,「那我当然要杀了他。」

他终于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谁想伤害麟月,我就杀谁,谁阻碍我,我就除掉谁。」

月逸飞出,我的伤口迅速恢复,他的伤口更加恶化。

「英雄陨落?什么玩意儿。」

「我,就是这个世界新的救世主。」

「我才是规则。」

我才是这本书的主角。

我是,新的英雄。

81.

魂杀魂,人杀人。

我只是魂,所以只有我才能杀掉小善体内的恶魂。

我杀不了小善,天道不会允许残魂杀人。

82.

让大家束手束脚的,正是因为恶魂与小善的灵魂相糅,大家想杀邪祟,却又怕伤了小善。

但小善也很聪明,他在体内尽力隐藏自己,尽力保证自己不受伤害。

所以只要恶魂情绪稍涨,小善就会尽力把自己缩到角落,以助我击杀邪祟。

邪祟控人心神,但同时也十分容易受到别人影响,所以我只要说些疯话刺激他,他定然心神大乱。

他是个疯子,所以无论我说什么疯话,他都会当真。

我不会以我的朋友性命为代价,成为什么新的英雄。

但邪祟会,

我用他能理解且会被影响的逻辑,刺激他,然后打败他。

83.

我躺在地上的时候,看见密室黑乎乎的屋顶逐渐转化成天空。

我又一次倒在银山的雪原上。

又一次看见那双雪白有些银色纹样的靴子。

我笑起来,「嗨,吴京。」

麟月有气无力地骂我有病。

84.

就像所有故事的大团圆结局一样,我们打败了大坏蛋,获得了幸福。

小善没有死,温情的伤也很快好了大半,麟月和夫子们做好了为我固魂的准备。

我们都会有很好的结尾。

但我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85.

乔恪终于出关了,向来阴郁的脸上也添了几分难得的喜色,高兴地告诉我们他修成了浩然剑气,

……在我们因为麟月成功用越王匕为我固魂的庆功宴上。

乔恪:「……」

我:「我如果说今天这席其实是我和麟月在结婚,你信吗?」

乔恪面无表情地起了浩然剑气的第一式。

我们异口同声且态度真挚:

「对不起。」

86.

「慢着乔哥!」我严肃地打断他的动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这样,小善说他有话对你说。」

乔恪面色稍缓,转向小善。

小善大惊失色,「我哪有?!」

乔恪面色骤黑,阴鸷冰冷,面露凶光。

小善一改口风,「是这样,乔哥,我确实有。」

我们三个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87.

乔恪追着我们打了一晚上,

因为慕风小善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我和温情轮流朝他比了个中指。

88.

总而言之,我啊,和我爱的人还有朋友们,

还活着,还在一起。

我们还是少年,有长长长长的一生,这一生,任由我们披甲摇旗,任由我们天南地北。

这一生我们互相做伴,便永远是我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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