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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昭昭

1

我及笄那天雪下的很大,他说要退婚

我嘴都快咧上天,恨不得当场放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我早就看不惯纪长川这个仗着比别人多识两字,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清高样了。

呸,装什么装!

估计人家也看不上我一个武将之女,我爹沈虎是齐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沈家无男丁,他从小就把我当男孩养。

所以我棋琴书画一窍不通,骑马射箭耍大刀倒是挺在行。

男人嘛,谁不喜欢温柔体贴,小家碧玉的女子。

我爹拍着我的背,心疼地说:「乖宝,别伤心,纪家公子有眼无珠,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耍着长枪没当回事,只以为这话是安慰我。

谁知第二天安乐侯府的人就来提亲,第三天我便被亲爹塞进了花轿。

临走前我扒拉着爹的胳膊:「你是不是给安乐侯下迷魂药了,他娶我作甚?」

安乐侯风郁,虽体弱多病,但那也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不是我能高攀起的。

我爹眼神闪躲:「你天真善良,身体健康,侯爷对你甚是满意。」

…那他未免也太不挑了吧,好歹是个侯爷。

2

将军府到镇北侯府并不算远,花轿一停,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便撩开轿帘,停在半空中。

犹豫了一会,我伸出手,那人轻轻握住牵着我往前走。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我微红了脸,实话实说,长这么大,还没牵过男人的手。

礼成后,我七拐八拐的被带进了喜房。

过了好久,房门吱呀响了一声。

来人轻轻挑开我的红盖头,我抬眼望着面前的男人。

一个字,绝。

男人如玉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身上的红袍被衬的艳而不俗,他长睫低垂,眼底的笑意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丝暧昧。

这便是安乐侯风郁了。

风郁的脸有些苍白,身上带着几分病气。

「你就是昭昭?」

我的脸红了起来:「…是。」

啊啊啊沈昭昭你真没出息,竟然还结巴。

风郁轻咳一声,安慰道:「别紧张,沈将军都告诉你了吧。」

我狐疑:「告诉什么?」

风郁:「你我契约成亲,表面上是夫妻,实际上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负责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便给你和离书,还你自由。」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心痛!心痛!

天真善良原来是我人傻好骗,身体健康就是我皮糙肉厚,不怕折腾!

风郁像是看出了什么。

他微笑:「佣金已经交到了沈将军手中。」

我咬牙问道:「多少钱?」

「一万两白银。」

什么???!!

我光速变脸,正色道:「侯爷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尽好护卫的指责!」

风郁眼底浮现笑意:「好。」

我看呆了眼,救命风郁长得好好看。

3

虽然我贪图风郁的美色,但护卫该有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我干脆利落的抱起一床被子:「侯爷,我去外间睡。」

风郁劝道:「不用,你就睡在这吧,免得别人生了疑心。」

我心里一喜,嘴上虚伪道:「这不好吧。」

万一我生了歹心,占你便宜怎么办。

风郁一愣,随即笑了笑:「我们不是夫妻吗?做戏自然要做足些。」

他刚要伸手接走我手中的被子,窗外陡然飞进一支利箭,来不及思考,我飞速扑到风郁。

「侯爷小心!」

下一秒,利箭接踵而至。好狠的心,这要是没躲开,风郁得被射成筛子吧。

风郁如墨的眼眸一沉,他低低笑了一声:「呵,洞房花烛夜竟也不消停。」

我起身追出去时,竟发现外面没了刺客的踪影。

院子里跪了一群黑衣护卫,为首的那个说道:「属下失职,请侯爷降罪!」

风郁只挥了挥手,像是习惯般,漠然道:「下去吧。」

这么折腾下来,我没了睡意,不仅是因为刚才的刺杀,还有,风郁此刻正躺着我身旁。

他身上好闻的檀香若有若无的钻进我鼻孔,我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半晌,风郁的声音忽然响起:「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若是后悔,我不强求。」

我握紧拳头,笃定道:「不后悔,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风郁温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那便…谢过昭昭了。」

怎么连声音都这么温润好听!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不用客气。」

4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风郁还在睡着。

我洗漱过后,便去院子里练起了早功,先在侯府内跑了几圈,又打了一套咏春拳,整个流程下来,神清气爽。

伺候的丫鬟看傻了眼:「夫人真是好…好体力。」

我得意道:「我在家练的比这还多呢。侯爷还没起来吗?」

丫鬟摇了摇头。

肯定是受惊了,想到风郁昨夜病殃殃的惨状。

我忍不住啰嗦:「要我说侯爷身体素质太差了,一定要好好补补,多锻炼身体。」

丫鬟一脸惊恐,盯了我两秒,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怀疑她下一刻就会:「传下去夫人说侯爷不行!」

正说着风郁突然推门走出来,他换了一身锦色衣衫,眉目如画,更显俊逸。

风郁抬眸:「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起来晨练。」

风郁嗯了声招呼我去吃饭,席间他给我夹菜,盛粥,实在体贴入微。

我简直惶恐至极,拿过他手中的勺子,讪讪道:「我自己来吧。」

他凑到我耳边轻笑:「别紧张,难道你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假夫妻?」

「戏要做足。」

我听了不禁肃然起敬,不亏是侯爷,做事就是严谨。

我:「那劳烦侯爷再给我剥个鸡蛋吧!」

他愣了愣,随即笑道:「好。」

5

回门那天,远远就看见我爹站在门口迎接。

风郁下了马车,刚想伸手扶我,不想我直接利落的跳了下来。

他的手停在半空默默收了回去。

我爹立马围上来,对着风郁道:「侯爷怎么亲自来了?」

风郁礼貌回应:「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他迎着风郁往里走,全然忽视我怨恨的目光。

我:为了一万两白银,就将姑娘卖了?

我爹不甘示弱回瞪一眼,接着瞥了眼风郁,脸上全是笑意。

翻译过来,大致就是:别不识好歹,我是为了钱吗?我是为了女婿!」

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6

风郁的到来,全是刷新了我对爹的认知。

「侯爷,这鸡汤怎么没喝几口?是不是不合胃口?」

「听说侯爷爱珍藏古籍,我家里有些绝版字帖,若是看得上眼,侯爷就带走。」

「小女莽撞不懂事,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说到这,风郁放下筷子,看了我一眼:「昭昭很懂事,将军多虑了。」

他目光炽热,我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离开前,我爹只留给我一句话:把握机会,别让到手的女婿飞了。

……………

想到这,撩开车帘往外一看,好巧不巧,看到纪长川和一女子手牵着手,在街上散步。

呦呵,我乐了,这就是纪长川要死要活,非娶不可的表妹?

这货当日退婚时,还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虐恋情深,说表妹如何知书达理,温顺可人,还自称此生非表妹不娶。

这不就是拐弯抹角的说我粗鄙无礼,脾气暴躁吗?

我拉下脸,伸长脖子打量着纪长川旁边那女子,我到要看看有多知书达理,温顺可人。

风郁若有所思的望向纪长川的方向,他长睫低垂,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如我们也下去走走?」

我瞪大了眼:「啊?」

说话间风郁已牵起我的手下了马车,他表情淡定,反倒是我紧张的出了一手的汗。

风郁察觉到我的僵硬,微皱了皱眉:「你不喜欢这样吗?方才看你一直盯着那纪家公子与旁人牵手……」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侯爷,你误会了,我不是想牵手,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风郁听后,却没放开我的手,他握得更紧了些:「那就这样吧,做戏要做全套。」

「是!」我默默的拍了个马屁:「还是侯爷严谨!」

「在外面,叫夫君便好。」

什么?我眼珠转了转,低声道:「明白了,戏要做全套对吧。」

风郁笑而不语,两个人就这样牵到了侯府门口。

他突然开口道:「你我虽是假夫妻,但我绝不会委屈你半分,想要什么便说出来。」

好家伙,这是鼓励我提要求吗?我怕我吓到你啊。

怪不得我爹对风郁赞不绝口,夸他惊艳才绝,谨慎妥帖,果真,做假夫妻也做的有模有样。

我羞涩点了个点头:「知道啦。」

7

接下来的几晚,刺客还是准时准点的报到,这些人偷袭完就跑,比兔子溜得还快。

眼看着跑没影了,我垂头丧气的回到房间:「今日他们换了个位置偷袭,所以费了点时间,侯爷快睡吧。」

风郁凝视着我,微微一笑:「你不好奇是谁要杀我吗?」

我瞪大眼睛:「谁啊?」

风郁却道:「我也不知。」

我:…………

风郁一般都不出门,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我百般无聊的托着下巴,看他安静的伏在案首写字。

他突然抬头,含笑说道:「你若是无聊,可以出去逛逛。」

我一口回绝:「不行,我得陪着你,寸步不离。」

风郁有些无奈的放下笔:「不如过几日花灯节,我们出去走走。」

我眼前一亮:「好啊。」

8

花灯节那天,街上人头攒动,热闹至极,夜幕下一串串的花灯笼,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我紧抓住风郁的手:「侯爷,这里人多,千万别走散了。」

风郁没说什么,点头笑道:「好。」

街边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我一眼看中了那盏兔子灯笼,正欲拿下时,凭空伸出只手也抓住了它。

那人有些意外:「沈姑娘。」

我挑眉:「纪公子放手,这只灯笼是我先拿的。」

纪长川脸上迟疑,他旁边的女子委屈道:「相公,我也想要。」

我笑道:「这就是表妹吗?啊不对,是纪夫人?」

前几日纪长川同表妹林语嫣成了亲,他们家就在侯府后边,我想不知道都难。

我抓紧了灯笼:「纪夫人再选一个吧,这只我要了。」

纪长川没放手,看来是不想给我了。

老板如临大敌:「不如各位猜灯谜?胜者拿走?」

林语嫣点头附和:「可以。」

我脸色一变,猜灯谜?这不是欺负人嘛?

我瞬间放了手,想拉着风郁离开:「我不要了,夫君我们走吧!」

风郁没动,将我拽了回来:「你不是想要吗?」

啊侯爷真是人美心善,每天都在为侯爷心动。

我得意道:「我夫君文采斐然,你们还是趁早认输吧!」

纪长川身为状元郎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可惜他对上的是风郁,很快便败下阵来。

风郁接过兔子灯笼放到我手中,我得意的晃了晃,冲纪长川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纪公子平时还是不要太自负。」

我可没忘以前婚约在时,他动不动在旁人面前讥讽我舞刀动枪,粗鄙至极。

林语嫣愤愤不平:「早就听闻侯爷文采过人,今日也算见识到了,前段时间听说夫人觉得侯爷身体差了点,侯爷也要保重身体。」

纪长川呵斥了声:「嫣儿,住口。」

风郁体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林语嫣这个时候提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不牢你操心了」我悠悠道:「我家侯爷一夜七次,好的很,有这闲心还不如多让纪公子看两本书。」

林语嫣实在没想到我能说出这种话,张嘴愣了好久,也没憋出一个字。

我扭过头,挽住风郁胳膊:「夫君,我们走。」

回去的路上,我一声不吭,默默观察着风郁,生怕他不开心。

毕竟男人都要面子,更何况还是在那种事上。

他莞尔笑道:「方才不还伶牙俐齿的吗?」

提及刚才,我忍不住想找个缝钻进去,在风郁面前我竟然说这等粗鄙这话。

「侯爷刚才的事莫放在心上,我们多锻炼锻炼,身体素质就好了!」

我低着头,愤愤道:「还有,我没有说你身体不行哦,就是觉得你身子太差,肯定是哪个小丫鬟多嘴,乱传的!」

风郁眸中流光浮动,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我心口一滞,不禁像道,好像他永远都在笑,没有什么能让他恼怒生气。

他声音中带来些宠溺,月光打在那弯起的眉眼上,撩人心扉:「知道啦。」

刚进侯府,就有个黑衣暗卫附耳凑到了风郁身旁说了什么。

风郁平日温和的眼中淬了些冰冷的寒意,他眸色沉沉,称有些事要处理,让我先回去休息。

我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别担心,我没事。」风郁转身,「你等我回来。」

9

我坐在廊前等着风郁,直到后半夜才看见他的身影。

他脸上有一抹淡淡的倦色,我迎上去:「侯爷,出什么事了?」

风郁神情如往常一般:「不是什么大事。」

他摸了摸我的手,皱眉:「手这么凉,怎么不进去等?」

我笑了笑随他进屋,风郁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

自那天起侯府安静了好几日,我坐在屋顶翘首以盼,也没看见半个刺客的影子。

风郁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还收了晋王府送来的帖子,说要带我去赏花。

晋王府气派的很,府内亭台楼阁,流水潺潺,树枝高低错落有致,一看主人就是个雅趣之士。

宴会这种地方最容易出事,我寸步不离的跟在风郁身边,直到风郁被请走赏画,林语嫣才得空讥讽「夫人还真是黏着侯爷,到哪都不分开。」

……可给你找到机会了。

她说这话时,一衣着华贵的女子正怨恨的盯着我,她两眼汪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林语嫣指着我,笑语盈盈:「公主,这位便是侯爷新娶的夫人。」

「哼,不过蒲柳之姿,哪里配得上风郁哥哥?」

我点头附和:「公主所言极是。」

我的确配不上风郁。

昭平公主噎了一下,接着狠狠瞪我一眼走开。

今日宴会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林语嫣突然提议:「不如在座的各位以此情此景,作诗一首?」

这么无聊的游戏谁会玩?还不如唱个曲呢!

没想到此话一出,许多人纷纷附和,林语嫣狡黠看了我一眼:「侯爷文采斐然,相信夫人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我强颜欢笑:「我突然身体有些不适,不如……」

「夫人莫不是怕了?」

风郁放下茶杯,漠然道:「内人不擅作诗,不如纪夫人换个游戏?」

林语嫣:「那侯爷有何高见?」

风郁脸不红心不跳:「扳手腕挺好的。」

此话一出,全场无声。

有人碍于风郁的面子,憋着不敢笑。

我感动道:「夫君……」

林语嫣面上一僵,随后恼怒:「侯爷莫不是在说笑?」

我瞪着她:「怎么就许你作诗,不许我夫君说扳手腕?」

昭平公主冷哼:「强词夺理!」

眼见着要吵起来,晋王妃打着原场,两边都不愿得罪,此事只好作罢。

临走时,昭平公主叫住风郁:「风郁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作为一个合格的保镖,怎么能让雇主和别人独处?

我伸手挡在昭平公主面前:「公主有话就告诉我吧,我代为转达给侯爷。」

昭平怒目圆睁:「让开,你算什么东西?」

风郁目光寒凉:「昭昭乃是我的妻子,还请公主放尊重些。」

他在昭平公主惊讶的眼神中拉我上了马车。

车内寂静无声,我用余光偷瞟了风郁一眼,想着说点什么。

「那个…今天对不起,给你丢脸了。」

堂堂安乐侯娶了一个胸无笔墨的女子为妻,可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吗?

「没什么好丢人的」他一双细长温和的眼直视着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虽懂诗书,却不通武,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不必为此伤怀。」

看着风郁如此认真的神色,我心头一动,用力点了点头。

马车这时突然停了下来,车夫惨叫一声没了动静,一把长剑刺破车窗,我猛的拉开风郁跳下马车。

周围竟都是陌生的景象,一个人也没有,这不是回侯府的路!

我皱了皱眉,厉声呵斥:「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街上刺杀安乐侯?」

来人并不言语,举刀刺了过来,我推开风郁,正想应战,却发觉自己没了力气。

锋利的刀尖穿透血肉,我闷哼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抓着刀身,无力喊道:「侯爷,快走!」

下一秒,刺客抽出长剑,我疼的倒抽了一口气,心里默默骂了句你奶奶的,便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10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绣着繁复花纹的床帘。

风郁温润的眸中眼含关切,他脸色苍白,带着淡淡的倦意。

「你没事吧?刺客捉住了没有?」

风郁握住我的手:「我无妨,还好禁卫军来的早,只是那刺客跑了。」

我失望的闭上眼,想起了什么笃定道:「晋王府有问题,我突然间没了力气,思来想去,唯有晋王府的茶水里被下了药。」

风郁毫不意外,淡笑道:「我会处理的,你好好养伤。」

我说了声好,风郁笑起来真是让人如沐春风,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

安乐侯遇刺的消息很快穿了出去,皇帝大怒,下令让人严查此事。

自我受伤后,风郁便和我分床睡,美其名曰,怕碰到我的伤口。

我撇了撇嘴,平时在床上井水不犯河水,隔着楚河汉界,怎么会碰到伤口。

坏了,他不会是觉得我这个护卫不称职吧,不仅没保护好他,自己还受了伤。

他不会赶我走吧??我慌了神,这几日风郁鲜少出现在我面前,莫非在物色别的护卫?

不行!

我爹说过,女人要适时娇弱一些,这样才能引起男人的心疼和怜爱。

我披上衣服,走到外面,风郁就睡在那软塌上。

我慢慢靠近,借着月光打量着他精致的五官,真好看。

「你在干什么?」

风郁突然睁眼看着我,疑惑的问道。

我匆忙捂着胸口,皱眉:「伤口疼,睡不着。」

他眼神落在我胸口处,又飞速移开,风郁面上带着一丝愧疚:「是我不好。」

我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有用。

为了加重他的愧意,我叹了口气:「哎,我一个姑娘家,胸口上带着一道疤,万一将来夫家嫌弃,这可怎么办?」

风郁闻言眸色加重了几分,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不会的。」

「真的吗?」

他耐心哄着我:「嗯,真的。」

此后几天风郁兴许是愧疚使然,几乎一整天都与我的待在一起,还拿些新鲜玩意给我解闷,恍惚间,我与他的相处似乎真如寻常夫妻般,他为我绾发描眉,教我写诗作画。

天气渐渐变冷,风郁的身体忽然变差,夜里他的咳嗽声越来越频繁,即便他有意忍着,我也听的真切。

我按耐下心中酸涩,发誓一定要找大夫治好他。

第二日一早起来,我便跑回来了将军府,翻箱倒柜的找我爹之前珍藏的千年灵芝。

他以前说这灵芝包治百病,千金难求。

我爹一巴掌打在我的后脑勺:「傻丫头,骗你的也信。」

我失落的坐在台阶上,询问着风郁的病。

我爹捋了捋胡须,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几年前新帝在祭祀大典上遇刺,风郁为他挡了一箭,那箭头上淬着剧毒,换成别人恐怕当场丧命,可风郁硬生生撑了下来。

虽活了下来,可他武功尽失,身体也变得病弱不堪。

「那行刺之人是?」

我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是先太子一党的余孽,为主子报仇来了,真是个忠心的奴才。」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拿起那颗灵芝就要走。

「臭丫头不是说了这灵芝不管用,你还拿它干嘛?」

我头也不回的答道:「拿回去炖了给侯爷补身子。」

11

刚走到侯府,便看见了昭平公主站在门口,她一见我,立刻横眉冷对,责问:「你是干什么吃的?」

「本人牙口好胃口好,吃麻麻香,多谢公主关心。」

昭平公主狠狠剜了我一眼:「本公主来看风郁哥哥,你让开。」

我无奈的跟在她后面劝道:「公主,侯爷需要静养。你还是请回吧。」

昭平公主没理,直接闯了进去,一头扑倒风郁床前,指着我哭诉:「风哥哥,我来看你了。你如今病重在床,这个女人不好好照顾你,竟然还出去勾三搭四。」

「哼,不知道是和哪个小白脸出去鬼混。」

我瞪大了眼:「公主可是长了张颠倒黑白的好嘴。」

「我莫非是瞎了不成?放着家里风华绝代,绝美无双的夫君不要,去外面沾花惹草?」

我冲风郁眨了眨眼,昭平一时语塞,估计她也觉得我的话在理,满京城哪能找出比风郁更优秀的男子?

昭平公主待了一会,自知无趣便离开了。

风郁咳了一声,为她解释,说昭平公主性子就这样,让我莫放在心上。

我十分大度的表示不和她计较。

最近京城里有关风郁命不久矣的流言愈演愈烈,我气得让府中的下人去找,是谁在胡说八道,结果找了半天却没找到。

风郁知道了,还耐心安慰我,我红着眼,心想这个人脾气怎么这么好。

我将药端到风郁面前,催他喝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他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哑声道:「如果外面那些流言是真的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硬扯出一个笑,认真的看着他:「不会的,你一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风郁笑出来了声「那便借昭昭吉言。」

他笑得清隽动人,我心头微微一动。

风郁病重的这些日子里,仍有密探出入他的房间。

我坐在廊前同他说话:「是晋王又作妖了吗?」

风郁被我的话逗笑:「嗯是。」

「要我看,那些杀你的刺客估计也是他派来的!幸亏他没得逞!」

风郁顺着我的话,夸赞:「多亏你身手了得,将我保护的很好。」

我面上一喜,心里却有一些苦涩,看着风郁好看的侧脸,心想,若如我与他是真的夫妻就好了。

13

为了让风郁补身子,我亲自跑到厨房用那颗灵芝煮了汤。

厨房的小丫头要帮忙,被我拒绝了:「不用,这种事我亲自来就行。」

小丫头感慨:「夫人对侯爷可真好。」

我笑了笑:「侯爷身体不好,做这些都是应当的。」

汤煮好时天都黑了,风郁的书房亮着光,我迫不及待想让他尝尝这汤,推门而入时,却无意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侯爷,当初怕晋王拉拢沈将军,让沈姑娘进了侯府,以便我们控制,如今监视一段时间了,沈将军乃忠君爱国之士,和晋王并无勾结。」

我心下凛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风郁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漠:「沈将军没有异心,自然最好。」

「那…沈姑娘?」

我的心突然悬到了嗓子眼,静静等着风郁的回应。

「既然沈将军没问题,找个理由,让她离开侯府便是。」

刹那间我如坠冰窟,只觉得手脚发冷,失神间滚烫的汤汁洒在了手上,我吃痛一声,打翻了碗。

屋内的暗卫厉声呵斥:「谁?」

风郁走出,目光落在我烫红的手上,他微微皱眉,薄唇轻启:「你……」

我竭力忍住要掉下的眼泪:「就不牢侯爷费心了,我自己离开便是。」

风郁抿唇没有说话,我咬了咬牙,心想,还不走,指望他能出言挽留你吗?

我抹掉眼泪,转身离开侯府。

14

回将军府已一月有余,我爹一开始还追着不停问,见我心情低落,也不再说什么。

最近京城内人心惶惶,晋王以保护皇上为由,在城外驻扎精兵。如今天子羽翼未满,侯爷重病在身,晋王如同脱缰的野马,造反造的都这么明目张胆。

他囚禁了皇帝,一手揽过朝中大权,这京中怕是要变天了。

昨夜侯府突遭一大批刺客偷袭,死伤无数,禁军和顺天府尹竟没有丝毫动静,明眼人都知道是谁等不及了。

从那天起,我每晚跑去侯府附近守着,打听到风郁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有了着落。

我抱着一坛酒,坐在侯府后门的台阶上,一边骂风郁利用我,一边痛恨自己挂念着他。

喝到尽兴之处,我耍起了酒疯,开始大声哭嚎。正当我哭的哭的自己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句「哭什么?」

「哭我还没开始就死去的爱情。」

我抬头便看见风郁此刻正打量着我,他眼中隐含责备,我心想完了,大晚上跑别人门口耍酒疯。

风郁一定觉得我是个粗俗无礼的女人。

我耷拉着脑袋,想要起身,一个没站稳倒在了风郁身上,他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住我。

清新的竹香萦绕在鼻尖,我发觉自己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我起身盯着他的脸,又消瘦了几分。

风郁见我站不稳,扶住我问道:「你怎么在这这?」

「侯爷不是花钱雇了我,拿钱办事,我自然要在这守着侯爷。」

风郁抿唇,他语气平淡:「这里有暗卫守着,不需要你。」

「…往后还是不要来了。」

我心里钝痛,果然啊,人至贱至无敌,我又眼巴巴的跑来干嘛?

我吸了吸鼻子:「果真你的眼里只有筹谋和利用,是我看错了。」

「侯爷既然这么说了,我不会再没脸没皮的往跟前凑,平白让侯爷看了心烦。」

我狠狠撂下这番话,踏着月色离开。

15

京城变了天。

一夜之间,城内的禁军和赶来支援的军队里应外合,将晋王驻扎在城外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

我爹带人闯进皇宫,救下了被扣押的皇帝,晋王措手不及,匆忙逃跑间被士兵活捉,关进了天牢。

局面转变的太快,我一时看傻了眼。

我爹解释说,风郁早就察觉晋王有异动,私底下派人调查他的罪证,晋王做贼心虚,多次派人刺杀风郁。

风郁后来装病只不过是让他放松警惕,露出马脚罢了。

从晋王进宫挟持皇帝的那一刻起,风郁就一直暗中调遣兵力,只不过费了些时间。

想起风郁曾说的事情结束之后,给我和离书,放我离开。

我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最终自己写了一份,托人送去了侯府。

不到半天,那边差人回道:「侯爷说需要夫人亲自将这东西交他手上才算数。」

我顿时石化在原地,面露痛苦,我爹在一旁看着热闹。

他似乎看不下去,捋了捋胡子说道:「当日侯爷怕你留在侯府受伤,这才故意说了那些话让你离开,你莫要误会他。」

我瞪大了眼:「什么?」

我爹继续得意的说道:「还有那日在晋王府外,你受伤晕过去之后,侯爷可是拼了命的保护你。」

「他受的伤并不比你少。」

我愣在原地,怪不得当时风郁脸色那么苍白。

我爹加大火力:「你就算要和离也要露了面,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我抿了抿唇:「那我拿着和离书亲自去找他吧。」

16

我勤勤恳恳一字一句写的和离书被风景撕了……

他当着我的面把和离书撕了……

「侯爷若是嫌弃这份写的不好,那我再写一份便是。」

风郁眼神冷了下来,但还是那副神色清朗的模样:「谁说我要和离?」

???

「佣金稍后我让人退回来,这活我不干了,侯爷还是别耽误我了。」

我气鼓鼓说了一通,风郁无奈叹了口气,平静道:「那不是佣金,是彩礼。」

「昭昭,我娶你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先前诸多无奈不能言明,是我的错。」

他眼中温情流动,我的心又跳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我见过你,在城东大街上,那时你正在教训欺负老人的混混,虽一脸凶神恶煞,但在我看来却可爱至极。」

「后来偶然上街又碰到你,我坐在马车内看你笑语盈盈的与孩童嬉闹,此后一直关注着你,偶然寻到机会,找个了理由,求沈将军将你嫁与我。」

他缓缓牵起我的手:「别和离好吗,夫人?」

脑中轰然崩塌,我犹一只困兽,紧张又无措。

他一向冷静的脸上显出几分紧张的神色,漆黑的眼底闪着希翼的光。

我嘴唇动了动,哑声道:「好。」

17

皇帝彻底清除了晋王一党,刑部在调查晋王诸多罪行时,竟发现几年前祭祀大典上那场刺杀也是他谋划的。

一怒之下,皇帝下令立刻诛杀晋王。

我松了口气:「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再也不怕睡着睡着有人偷袭。」

风郁压住笑:「其实那些刺客夜并不全是他派来的?」

「嗯?」

「做戏要做全,是我怕夫人无聊,雇了些人来与夫人演戏。」

我刷一下站起来,怒道:「怪不得我说怎么一出去就没了人影,追也追不上那些刺客。」

「你是不是就等着看我的笑话?!」

风郁将我拽到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全凭夫人处置。」

我弯了弯嘴角,学着小流氓的样子:「这可是你说的啊,一会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话音刚落,风郁直接吻了上来,低声道:「我比较喜欢夫人用行动说话。」

一番折腾后,我气喘吁吁的躺在风郁怀里,我摸了摸他胸前的疤痕,轻声问道:「之前说安乐侯将死的流言,是你自己传出去的吗??」

他吻了吻我的头顶,眉眼带笑:「夫人真聪明。」

我没好气道:「没见过这么咒自己的,你装病的装倒是挺像,连我都骗过去了。」

「其实也不全是装的。」

我心下骇然,坐起身:「那你这病要不要么紧?会不会死?」

他伸手捞过我,含糊的吻着:「我怎么舍得让夫人守寡,夫人曾在外面夸下海口,说我一夜七次,那我势必要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我脸上一红,风郁流氓起来还真要命。

我:「来日方长,这个不急,你先把身体养好。」

风郁唇边溢出一丝轻笑:「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依我看现在正好。」

窗外的月亮慢慢爬上枝头,散发着清透的光辉,不偏不倚照亮了室内一方动人旖旎。

(全文完)

作者: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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