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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香

1

我是在疼痛中醒来的,头太疼了,睁眼都费力。缓慢地睁开眼睛,我看到一只发黄昏暗的灯泡,在头顶摇摇晃晃。

我这是在哪?

我仔细回忆着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我走在那条熟悉的小巷里,只要拐上那条大路,我就到家了。有人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后脑上,我挣扎着想站起来,想回头,想往前走,但身体只是重重地跌在地面上,我是带着恐惧失去意识的。

我试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绑在一张破旧的铁架床上,床垫还凹陷了一大块。

这不是最让我害怕的,最可怕的是,我的衣服都不见了!

我就这么一丝不挂地被破布条绑在了一张脏兮兮的床上。

出于本能恐惧的反应,我忍不住惊叫起来!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

安静,这个逼仄的空间安静到令人发慌。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我使劲挣扎,用力扯着布条,它们纹丝不动,铁床「吱呀吱呀」地响。

不行,这样不行,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我努力地将身体撑起来一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个十平方不到的小空间,没有窗户,只有正对我的方向有一扇不合适的木门。右前方的角落里,堆着一堆旧衣服,最上面的,是我的衣服和背包。

手机!背包里有我的手机!只要拿到手机,就有求救的可能!

手脚用不上劲,唯一能用的就是腰,我左右扭动着,每扭动一次,铁床就会向右边移动一点点。只要移动一点就有希望!

铁床每一次移动都会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刺耳的声音,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当务之急    是拿到手机!

一次,两次,我扭动的幅度渐渐变小,后脑的伤口似乎也蹭出了血。

没力气了,可是我已经离书包很近了。

不行,不能放弃,我突然想到爸爸妈妈,想到他们一定还在焦急地等我回家,发疯似的找我,我才 20 岁,我得活着回去,我必须活着回去!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向右边侧翻身体,四肢同时用力,必须把铁床弄翻!只有这样我才能拿到手机!

铁床左侧的支架向上升起,只是升到一半又重重地向地面落了下去。震荡感让我浑身发麻无力,我大口地喘着粗气。

会成功的,只要重心再低一点,这张破旧的单人铁床一定会翻过来!

我慢慢平复了呼吸,恢复了一点体力,再试一次!

我在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起!

铁床的左侧再次高高翘起,只是这一次,它没有重新砸向地面,而是在空中短暂地停留后,向右侧翻了过来!

成功了!

幸好还有床垫的缓冲,床没有直接压在我的身上,顾不得疼痛,我四肢点地,慢慢地向书包移动,只差几公分的距离了!只要再往前一点点!

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布满了灰尘还有锋利的小石子,它们狠狠地磨砺着我的皮肤,痛!真的太痛了!

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书包里的手机是我求救的唯一机会!

抓到书包了!

做得好!许璐!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激动伴随着恐惧,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手机就放在书包最前面的口袋里,我用两根手指探进去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长方体。抓到手机了!

我将手机用两根手指夹出来,牢牢地攥在手里,触碰屏幕的瞬间,手机就亮了起来。

我几乎要兴奋地叫出来,打电话报警!我快速按下了「110」,屏幕显示拨通界面,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高兴,拨通界面就自动退了出去,显示连接失败!我的心又一次降到冰点,又一次拨出去,还是失败!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手机的右上角没有信号显示。

来不及沮丧,就在此时,我听到了脚步声,一步步逼近木门!

有人来了!而此时的我,被一张翻掉的铁床压着,四肢被绑,我没有丝毫抵御危险的能力,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忍不住颤抖起来,那个人是绑架我的人吗?会杀了我吗?

「吱呀。」

木门应声而开,脚步声也应声而止,那个人在门口稍作停留,慢慢地走向了床边。

一双肮脏破旧的运动鞋进入到我的视线,这是一双男人的运动鞋。他在床边停留了几秒,突然蹲下身来,低着头往床下看!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那是一张苍老呆滞的脸,毫无表情,只是直直地盯着我看。

「你……你要干什么!」我受不了如此直观赤裸的注视,在我如此狼狈的情况下,我还想守卫少女卑微到一无是处的自尊心。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双手抓住床沿,用力往上一抬,整个床便随之翻转过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荡砸得头脑发昏,连视线都模糊了,缓了许久,我才看清面前男人的样子。

他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但是体格健壮。他的头发很长,大半已经灰白,还留着灰白的胡子,脸上布满了皱纹。

他并不看向我的眼睛,只是站在床边直直地盯着我的身体看。我慌乱极了,极力扭动身体想要遮挡,可一切都是徒劳。

当我意识到我无法躲避他的目光时,我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不报警,我会给你钱,我的爸爸妈妈会给你钱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个男人就像没有听到我的恳求一般,他伸出手,摸向了我的胸脯。

「不要!」我卑微地祈求着,已经害怕到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触碰到我的胸间,但并未停留,只是不停划过,我睁开眼睛,才发现他并不是在抚摸我,只是拨去我胸口的灰尘和碎屑。

我松了一口气,但随之却是更大的恐惧袭来。

他绑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男人发现了我手里的手机,他瞥了我一眼,将手机拿在了手上。他从角落里摸出了一把锤子,将手机放在地上狠狠地砸碎了,屏幕飞溅,他砸完手机,拎着铁锤,站在床头指着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跟我说了第一句话。

「那个,没用。」

说完他便离开了,关上了房门,我更害怕了,我终于意识到我的命运已经没有办法由自己掌握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个变态!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隔着木门用尽我这一生所听过的漫骂的话,可是门外一句回应也没有,不久后又重新传来了脚步声。

那个男人打了一桶清水,里面放着一块毛巾,他将毛巾拧干,开始擦拭我的身体。水是冰的,他的动作并不温柔,我忍不住发起抖来。他将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擦拭干净。当毛巾靠近我的两腿之间时,我不禁大叫起来。

「不要!那里不要!」我拼命扭动身体,但是无济于事,他就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一般,将我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

我的眼泪一直在流,因为那卑微而无力的自尊心被眼前这个男人践踏得一干二净。

「你要多少钱才能放我走?绑票总需要一个价吧,你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他们会出很多钱给你的,我保证他们不会报警的。」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不要钱?那要什么?我想起看过的电影情节,难道这个男人是个变态,绑架我只是为了把我囚禁起来成为他的玩物吗?

想到这我的情绪再一次崩溃,我哭着求他。

「求求你,我才十九岁。」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我不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过一辈子啊!

男人依旧不理会我,他看我的眼神冰冷麻木,毫无欲望可言,给我擦身以后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我醒来后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是一样的。他来时我乞求他、咒骂他,他都不理会,只是每天固定给我擦身,喂我吃饭。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过了多久,只能从他给我擦身的次数大概有个判断。我的手脚依旧被绑,他甚至还会替我按摩手腕脚腕,替我后脑的伤口换药。我从一开始的自尊心抵抗,到后来清楚明白地意识到,抵抗是徒劳后,即使他给我在床上端屎尿,我也不那么抗拒了。

我就像被圈养的宠物,除了自由,什么都不缺。

直到一个女人的到来,我才知道,属于我的黑暗才刚刚开始。

2

那是一个美艳的女人,她穿着高跟鞋推门而入,即使是那么不平整的地面,她穿着高跟鞋依旧如履平地。她看起来 30 岁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妩媚,精致的妆容和这个房间的幽暗逼仄格格不入。她坐在床边,从上到下抚摸了一遍我的身体,烈焰红唇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不属于这里,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可以救我吗?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爸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你带我走吧!」

「哈哈哈哈,阿康,你听见了吗,她居然叫我姐姐哎。」

从她的嘴里,我才知道那个囚禁我的中年男人叫阿康。

阿康站在门口,双手交叠,显得十分局促,但我注意到,他看女人的眼神里,有光。

「小姑娘,谈过男朋友吗?」

我满脸泪水,轻轻摇了摇头。

女人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她从床边站起来,走到阿康的面前,拍了拍阿康的肩膀,阿康很激动,眼里的光越来越强烈。

「这次找的姑娘条子不错,各方面我都挺满意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可以准备一下了。」

准备?准备什么?那个女人问我有没有男朋友,难道他们是人贩子?或者,他们是要出卖我的身体让我沦为妓女?

我不敢再想,我必须再想办法自救,不能这么等下去了!

「姐姐!你要是要卖我,就卖给我爸妈吧!他们一定不会少给钱的,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求求你了姐姐,求求你了!」

那个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只是大笑了一声,便离开了。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傻得可爱。」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是啊,我是太傻了,跟这些人求情,怎么可能被怜悯,不管他们要我做什么,都不会是我能接受的,我必须要靠自己,逃出去!

阿康在女人走后,眼里的光就消失了,他拿过饭来喂我,但是我不肯吃,紧紧闭上了嘴。他也不生气,将手伸到碗里抓了一把饭在手里,另一只手用力撬开我的嘴,将食物狠狠地塞在了我的嘴里!

食物冲进我的口腔滑进食道,引起了我的剧烈咳嗽,连带着忍不住呕吐起来!

看着床上的污渍,他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头,他打来水为我擦干净,可是床单还是脏的,不把床单清理干净是他无论清理几遍我也没法干净的。他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阿康将我的双脚从两边松绑,又重新绑到一起,接着是我的双手,也从分开绑,变成了捆到一起,他将我抱起来,放到了左边角落的一张破沙发上。

随后他从一只上年头的木箱子里掏出了干净的床单,开始更换。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离开床,我没有多想,门就在旁边,跑!

快跑!

趁着阿康换床单的空档,我努力站起身,蹦跳着冲向门边,打开了木门,一步一步蹦了出去。

站在门口,我才搞清楚囚禁我的地方,原来是个地下隧道!

管不了那么多,我努力往前蹦着,虽然每一步我的脚步都被石子磨得生疼,但我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大喊着「救命!」企图将声音穿过地面。我的心里又急又怕,我这样的速度,阿康走两步都会追上我,我必须快速找到出口。

大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看起来是个废弃的下水道,两边有许多通往别处的通道,但都被封上了铁栅栏。

通道的尽头有个长梯子,那应该就是出口了!

我拼了命地向前蹦去,可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痛!

疼痛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根本爬不起来,我急得哭了出来,边哭还边喊着救命!这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我。

阿康过来了!

我急得发狂,几乎是大声嘶吼着:「救命!」

通道里我的呼救声来回飘荡,又向四周散去,就像一切从未发生。

阿康将我扛起,回到了房间里,在经过刚刚的逃跑之后,我心如死灰,任由着他将我的四肢重新绑在床上。

他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因为我的逃跑惩罚我,殴打我,只是固执地将我擦干净,为我那些细小的伤口上药。

我突然意识到,阿康好像很不喜欢我脏,也不喜欢我受伤,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又回想起见那个女人之前,阿康也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我的身体,确保干净完整,毫无瑕疵。

难道是买我的男人有这方面的洁癖?喜欢纯洁无瑕的少女?阿康对我是完全没有欲望的,他就像在照顾商品一样在照顾我。

那么我到底对谁有用?

我想起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定还在焦急地找我,在等我回家,我不能乱了阵脚,我要先弄清楚,我在这里的意义。

「阿康,你喜欢那个姐姐吧?」我记得他昏暗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慕,也许这是我的突破点。

听到我提起那个女人,他的眼神中瞬间闪光,但是他没有回答。

「她那么美,我要是个男人我也会喜欢她的,只是她不喜欢你,对不对?」

阿康似乎是听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抬起头盯着我,不否认也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他在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你太不懂女人了,女人都喜欢英俊潇洒的男人,我可以教你怎么打扮自己。」

阿康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许久,他才说了一句。

「我不会放你走的。」这句话让我的心凉了半截,但是我必须沉住气。

「没关系的阿康,我知道我逃不了,这段时间你把我照顾得也挺好,我猜那个姐姐应该也就是想卖了我,要是能卖到一处好人家,我也认了。只是,我想帮你而已,毕竟我觉得你人不坏。」

阿康带着疑惑看着我,他在思考我说的话,半晌他才说了一句:

「怎么帮?」

上钩了!他开始相信我,就是好的开始!

「首先,女人都不喜欢脏兮兮的男人,你应该好好地洗个澡,理理头发,再把胡子刮干净,这样人看起来也精神一点。」

阿康似乎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他连替我擦身的水都没有倒,抓起外套就离开了,我猜他应该是去洗澡。

好,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了。我现在很清楚,我四肢捆绑着是很难逃掉的,我要搞到锋利的东西,捆绑我的布条很柔软,只要尖锐一点都可以把它顶破,我可以借力撕开一个口子。

房间里除了这么一张破床,一张破沙发,一只木箱子,角落里的一堆破衣服,几乎没有其他的。

地上那些锋利的小石子呢?不行,它们太小,太碎了。

借助不到外部的工具,我开始尝试用牙齿,我将脖子使劲往一侧伸,手腕也向着这个方向发力,终于我咬到一点点布条。

我将布条撕开一点,可是那一点无济于事,剩下的我已经够不到了。

心里又急又怕,我低声嘶吼着、哭着,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阿康坐在我的面前,他已经回来了。头发剪得整整齐齐,还刮干净了胡子,他身上的衣服我没有见过,一个褶皱也没有,看样子是新买的。

他看我醒过来,指着自己的脸问:「行吗?」

我装作仔细打量他,点点头。

「好多了,那个姐姐下次来一定也会大吃一惊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还有一些胡须没剃干净,看起来怪怪的。」

这个房间没有镜子,阿康也不知道我说的到底是哪里,他拿出了剃刀,我装模作样地给他指位置,不管他刮哪里,我都说不对不对。

他有点急了。

「这样吧,你把剃刀给我,我帮你。」

阿康听到我这句话后警惕极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又不用你松绑,你就把我右手的绳子放长一点不就行了,我还是跑不掉。」

他似乎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但他不知道,我的心几乎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只意识到,只要我跑不掉就可以,但他没想过,我拿到刀对他来说是件多危险的事。

他将我右手的绳子放长了一些,确保我无法碰到左手松绑,只是手臂有了能弯曲的空间,然后将剃刀递到了我手里。

「光线太暗了,你凑我近点。」

阿康很听话地将脸凑过来,我拿着剃刀,给他修理着那不存在的胡子。

「下巴上还有,再抬起来一点。」

他将下巴抬得老高,正中我的下怀,我手上的动作成了盲区。

就是现在!我将剃刀变换方向,狠狠地向阿康的眼睛扎去!

鲜血四溅,阿康发出嘶吼,还没等他反应,我又将刀拔了出来,顿时鲜血溢满他的整张脸,他向后退了三步,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受伤的眼睛,另一只手忙着擦干净脸上的血液。

我害怕到手发抖,还是逼着自己稳住,弯曲过手臂用剃刀割断了右手的绳子,紧接着是左手。

很好!看向阿康,他已经挣扎着准备站起来,我要更快一点!

我割掉绑着双脚的布条,拿着剃刀向门口跑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所有的力气跑向逃生梯。

终于,我爬上了梯子,梯子的尽头看起来是个厚重的井盖,我站在梯子上,用力地推着井盖!

一下,两下,三下……可是井盖太重了,尝试了那么多次,还是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阿康已经将伤眼用布条包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

他是要勒死我吗?我没时间了,可是我不甘心,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逃跑机会了!

就在这时,井盖打开了!

那个漂亮女人正准备下来,低头看见我也是一惊。我顾不上那么多,撑起身子就要往外跑,那个漂亮女人也反应过来,抓着我的手,不让我有着力点。

身后阿康的步子越来越近,我只好疯狂呼喊:「救命!救命!」

而下一秒,阿康来到我的身后,将毛巾捂上我的嘴,我一句话也喊不出来,紧接着意识全无。

3

我的意识陷进沉沉的黑暗里,那里没有光,我就光着身子在这黑暗里漫无目的地跑着,我踩到一团黏黏的东西,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向我袭来。紧接着,我就看到阿康满脸是血,拿着剃刀向我冲过来,可我无处可躲。

「不要!」

我被梦境惊出一身冷汗,观察了周围才发现,我又重新回到了这张破旧的铁床上,那个漂亮女人坐在我的身边,玩弄着她精致的指甲。

「哟,醒了?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难搞,本来还想多留你几天,现在看来,只能赶紧把你处理掉啦。」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来,她口中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姐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不想死。」

「咯咯咯,虽然你嘴巴很甜,被你一口一口姐姐叫着也挺开心,不过我的年纪,应该比你妈妈还大不少呢。」

「姐姐保养得可真好,你这皮肤这身材,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年龄。」这些奉承话是我最后的挣扎。

她突然摸上我的腿,一点点凑近我的脸,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知道我为什么保养得这么好吗?」

那张美艳的脸无限放大在我面前,有如见到鬼魅,我颤抖着摇了摇头。

她笑起来,身上还有说不清的香气,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像你一样的女孩,是最好的保养品。」

我还在想这句话的意思,目光却落在那个木箱上的盘子上,那是个白色瓷盘,旁边摆着配菜,但是中间却是空的。这时阿康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是一把剔骨刀。

我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要对我做什么了……

「不……不要!」

「不会很痛的小姑娘,阿康平时的手很稳,只是你今天戳瞎他一只眼睛,说不定你就要吃点苦头了,咯咯咯。」

女人嬉笑着坐到了木箱子前,而阿康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戴上了一次性医用手套。

「要不是之前阿康砸伤你后脑勺,我也不用等这么久,谁让他那天忘了带乙醚呢……」

那个女人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可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恐惧占据了大脑,我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阿康绑紧我的右腿让我无法动弹,随后在大腿处比划出一个方形。

他拿起刀子,顺着他刚刚比划的位置,割了下去。

钻心的疼痛直冲头脑,我扭动着身子挣扎,却一点动弹不得!我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往后的那段时间里,我像坠入了真正的地狱。我的双腿已经满是伤口,那些受伤的肌肉限制了我的能力,放大了我的痛觉。我开始陷入低烧,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当我回到现实世界看到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我总是忍不住惊叫。

为人鱼肉,生不如死,我深刻体会到了。

我想放弃了,我认命了,我在幻觉里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消耗,我似乎已经准备好和这个世界告别。

直到我在幻觉里,看到了我的妈妈,她哭着让我不要走,她冲过来紧紧地拥抱我,她求我再坚持一下。

「璐璐,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

我从幻觉中又清醒过来,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门外传来说话声。

「你怎么回事,瞎一只眼就让那女孩从你眼皮底下跑掉?真是越老越不中用。」

一直没有听到阿康的声音,只有女人在骂骂咧咧,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的机会。

门被推开,女人一脸怒容,阿康则是低垂着头。

「姐姐,给我个机会吧,我可以帮你。」

「哟?你醒过来了?」女人看见我立刻摆出一副优雅笑容。

我点点头:「姐姐,阿康的眼睛是我戳瞎的,他年纪渐渐大了,可是你还年轻呢,你需要一个新的帮手,留我一条命吧姐姐,我帮你抓女孩。」

女人咯咯大笑,在我床上坐下,摸着我的脸蛋。

「我的傻姑娘,还想着逃跑呢?」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跑啊,连走都费劲。您可以让阿康跟着我,同龄女孩之间没什么戒备心的,我比阿康更好下手。要是我想跑,阿康肯定追得上我。」

「那你要是报警怎么办?」

「姐姐,阿康离我那么近,我做什么也来不及啊,我要真想求救,您直接让阿康一刀捅死我,您的秘密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我的话无形中打动了女人,她心里也清楚,阿康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了,现在这副样子,是累赘也说不定,她的这副皮囊是她最在乎的东西,多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女人捏起我的下巴,将脸贴近我。

「好,我就给你个机会,明天你和阿康一起出去,如果你敢耍花招,阿康会一刀割了你的喉咙,你知道的,他做得出来。」

我慌忙点头,各种奉承好话说尽,真怕她改变主意啊。

如果没有办法反杀猎人,那就先当猎人的走狗。

次日女人将我之前的衣服给了我,满腿的伤让我穿裤子的每一个动作都承受着锥心之痛,她就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

「我就在这等你回来,表现得好,我就不绑着你了。」

跟着阿康后面,我爬上了那个梯子,阳光直接落在我的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适应了好久,才钻了出来。环顾四周,这里荒凉极了,几乎没有人烟。阿康骑着一辆带棚三轮,示意我坐进去,看着那狭小的空间,当初的我应该就是被这辆车带走的吧。

他蹬着三轮车好一会儿,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才渐渐看见人烟,我很想大声喊出来,可我知道,等不到我喊第二声,阿康就会一刀捅进我的脖子,女人不在乎他的死活,他自己也不在乎。

三轮车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停了下来,阿康打开棚门让我出来。

他手指着远方跟我说:「前面,学校,你去,我跟着你。」

我拖着伤腿    往前走了一段,阿康就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

「叮咚!」是放学的下课铃,再过几分钟,就会陆续有学生走出来了。

我在一处巷口找了一个台阶坐下,口袋里揣着一张浸满乙醚的手帕,很快,一个穿着第五中学校服的女孩走了过来。

她一个人低着头玩弄着手机,身后空无一人,我回头看了一眼阿康,他朝我点了点头。

「同学,能不能帮我一下,我的腿受伤了站不起来。」

女孩听到我的声音,看着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我,快步走了过来。

「哪里受伤了,要不要我送你去社区医院。」她尝试扶我起来,她的善意让我感到羞愧,但我没得选。

我掏出了那张手帕捂在了她的脸上,她瞪大了眼睛,只是一瞬间就昏了过去,倒在我怀里。

阿康快步走过来,他扛起女孩,示意我走在前面。

我的心怦怦跳,这会不会是逃跑的机会,他扛着女孩,步子也会变慢,只要找得到人求救。

可是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就这样回到三轮车上,阿康将门重新锁好,载着我们返程。

将女孩带进下水道,女人看起来高兴极了,她一边夸我能干,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新来的女孩。

阿康将女孩熟练地绑在床上,剥去她的衣服,这一幕让我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他打来水,要给女孩擦身。

「我来吧。」出于愧疚或是怜悯,我不忍心女孩和我忍受一样的屈辱,阿康看着女人,女人又看了看我,点点头算是同意。

将女孩擦干净,女人似乎很满意,她仔细观察了女孩的全身上下。

「这女孩,真不错,一点伤没沾上,明天就能用了!」

我心里一慌,没想到这么快,巨大的愧疚感又一次袭来。

「小姑娘,你干得不错,等你伤好了,你就和阿康搭档,你俩肯定配合得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怕你是在等你腿伤养好等着逃跑呢,所以……」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是的,这是我的计划,一旦我有逃跑的能力,我就能逃出去,我甚至已经暗暗记下了路线,只要我逃出去,我就能回来救这个女孩。

「啊!」腿上一阵剧痛,我顺势跌坐在地上,忍着剧痛,我看了看我的右腿,小腿处不自然地向后弯曲着,而阿康拿着铁锤站立一旁。

「现在好啦!阿康砸断了你的腿,你也跑不快啦,这下我就能放心了!」女人满意极了,跟阿康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我的腿,断了?

我还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试着挪动了一下右腿,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心又一次跌落谷底,我不可能逃跑了!因为我的自负我还会再害死一个女孩!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流出来,渐渐地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阿康以为我是因为疼才哭,他指了指自己的伤眼:「长好,就不疼了。」

他将我的手绑起来,在铁床边给我搭了一个简易板床,自己则靠在破沙发上睡着了。

我看着床上一丝不挂还未醒的女孩,绝望和愧疚感扎得我心痛。

不行,我要带这个女孩逃出去!

4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醒了过来,像我一样,开始大哭,喊叫,她看到我,更是愤怒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害她。阿康也被吵醒了,他指着我,又指着女孩。

「去,跟她说。」阿康是让我劝女孩不要吵。

我挣扎着站起来,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拖着右腿,一点点挪到床前,女孩还在大哭大叫。

「安静点,听我说。」我将手上的灰顺势抹在了女孩身上。

「你不要叫了,这里没有人听得到,也逃不出去,你一时半刻也不会死……阿康,她身上脏了。」

阿康站起来看了一眼,出去打水了,趁着现在,我快速跟女孩说。

「听我说,对不起,我会救你出去,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了,等下继续大叫听到了吗!」

就在这时阿康进来了,他将我松绑,把毛巾递给了我,我帮女孩擦着身体,用眼神不断暗示她,她的目光充满怀疑,但她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女孩开始大哭大叫起来。

我作势劝她:「别喊了,没用的,你干什么!你别咬舌头啊!」我将手伸进女孩嘴里,女孩还在大叫。

「阿康,快迷晕她!她要寻死!」

阿康看女孩这么激动,慌忙地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乙醚倒在毛巾上捂在了女孩的嘴上,女孩惊恐地看着我,我只能看着她的眼睛做出口型。

「相信我。」

她又一次昏了过去。

「太好了,能去睡觉了。」我对着阿康说。

我拖着腿回到板床上,闭上了眼睛,阿康看事情已经解决,也没有绑住我的手,重新躺在破沙发上,合衣睡下。

半夜,阿康的鼾声渐起,我在疼痛中难眠,还愈发清醒。乙醚就在木箱里,只要我能拿到,我们就有逃出去的可能。

「阿康……」我小声喊他,他一动不动。

我双手撑地,忍痛慢慢爬下床,只有爬着走,动静才最小。一步,两步,沙发和铁床之间的距离很短,要穿过还有一定的难度。爬到一半,骨折的右脚卡在了床腿边。我努力抬起自己的右脚,一个没控制住,打到了阿康的腿!

阿康的腿动了一下,嘴里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我在原地待了五分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确定他重新睡熟,我才继续往前爬。

终于爬到木箱子面前,我站不起来,只好半跪在地上,轻轻地打开木箱,木箱「吱呀」一声,又让我冷汗直冒,就这么举着箱盖举了一分多钟,才敢伸手进去摸,眼睛则一直盯着阿康。

摸到了!那是个玻璃瓶,我笃定我手里拿到的就是乙醚!

将瓶子拿出来,仔细确认,直到「乙醚」两个字真切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将木箱关上,我拿起刚刚给女孩擦身的毛巾,一步一步爬回了阿康身边,他的脸朝上仰着,我够不到,必须要站起来。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想到这,我将乙醚打开,整瓶倒在了毛巾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我必须快速站起来,就算冒着弄出声响的风险,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我必须精准地把毛巾捂在他的脸上。

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许璐,你可以的,准备好,一、二、三!

我扶着铁床忍着痛一下子站起来,铁床摩擦地面发出巨大声响,与此同时我的双手高高举起,朝着阿康的脸按去!

而阿康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他还没反应过来,毛巾已经死死地捂在他的口鼻上!

他抬起手抓住我的手臂,想要将我的手扯开!

许璐,坚持住!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顶住了他手臂的力量,几秒钟以后,阿康双手的力量渐渐变小,垂了下来,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我看他闭上眼睛还是不敢松手,又捂了几秒,才松开手跌坐在地上。

我害怕极了,他一动不动,我甚至以为他死了。直到看到他胸腔的起伏,才放下心来。

容不得多想,我从地上爬到床上,将床上的女孩松绑,我叫了半天,女孩都没有醒,没办法,我只好将水桶里的水泼在她脸上,女孩瞬间惊醒。

「救命!」她下意识地大喊起来!

「不要喊!」我快速安抚了她的情绪,指了指沙发上的阿康。

「他已经昏迷了,我们要把他绑起来,逃出去!」

女孩受了惊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看着我,点了点头。我将衣服递给女孩,两个人拆下床上的布条,将阿康捆成了木乃伊。

女孩扶着我,我指挥着女孩上了逃生梯,可是井盖依旧打不开,我知道,那是被女人从外面锁死了。

「现在怎么办?」

「等那个女人来。」

我们俩回到小屋,女孩的书包里装着手机,但是没有信号,我让她放在身上装好,虽然不能打电话求助,但起码我们知道了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而女人最起码要过了中午才来。

这期间,阿康可能会醒,于是我跟女孩两个人又重新将阿康绑了一遍,并封住了他的嘴,让他动弹不得。

「对不起,把你骗来。」我找了个木板固定好自己断掉的右腿,女孩看着伤痕累累的我,默默地帮我固定好木板。

「我叫马小欢。」她朝我笑了笑。

「我叫许璐。」我也笑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离自由最近的一次,也是唯一感到快乐的一次,我们两个女孩闲聊着,刚过九点,我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那个女人来了!我没想到今天她会来这么早。

我暗示马小欢不要发出声音,自己则拿起木棒躲在门后。

「哒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握住木棒的手渗出了汗。

来了!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早上好呀!」女人声音清脆,她一眼就看到空荡荡的床和被绑住的阿康,正要回头。

「砰!」我一棒打在女人的后脑上,女人踉跄着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到手拿棍子的我,倒了下去。

「小欢,快来把她绑起来!」我扔掉木棒,和马小欢将女人绑在了床上。

「好了,小欢,现在你快走,只要一出去,马上报警!」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腿。

「我爬不上梯子,也根本走不快,只会拖累你,等你出去了,报警来救我。」

马小欢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

「快去吧,谢谢你原谅我。」

她看着我点点头,一路快跑,我看着她爬上了逃生梯,推开了井盖,消失在洞口。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除了我的腿脚不便,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打了女人几巴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姐姐醒了?」

「小姑娘,你有点本事,今天栽在你手里,我认了!」女人似乎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因此她的气焰一点不减,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怕死,毕竟你得到了全世界女人都想要的东西,这张脸上,真是一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啊。」

「放了我,我教你永葆青春。」她还想跟我谈条件,用她极为珍惜的可笑的青春容颜。

「我没兴趣知道,不过,我有更想知道的事情,」我拿起那把从我身上剃下肉来的剔骨刀,「要是这张脸毁了,你会怎么样?」

女人的瞳孔一阵收缩,她开始颤抖起来。

「不……不要,求求你,别伤我的脸!」

「求我?我求你的时候你怎么说我的?傻得可爱?姐姐,你也很傻。」

她大喊大叫着,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刀,我慢慢地将刀子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扎了进去,沿着额头,一路经过眼睛、鼻梁、嘴巴、下巴,女人的尖叫声犹如鬼魅,我却丝毫不感到害怕了。

我将马小欢书包里的化妆镜拿到女人面前,让她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那是一道极深的伤口,从额头贯穿整张脸,女人看到这张脸,瞪大了眼睛,晕了过去。

而门外,传来了警笛声……

半年后,新闻报道了一桩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李某花,60 年生人,为保持青春竟残忍杀害少女十二名,并食用她们的肉体。李某花判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罪嫌疑人李某康,58 年生人,系李某花同乡,一直爱慕李某花,多年来一直协助李某花杀人,并帮其处理尸体。李某康判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 完 –

□ 迷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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