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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之劫

为了寻找妹妹,我陷入了一个死亡循环里。

在那里,有可以模仿人脸的鬼怪,还有一个神秘的民宿老板娘。

以及,会吃人的神树。

1.

我妹妹失踪两年了。

闺蜜告诉我,她在一个旅行博主的短视频里看见了很像我妹妹的人,我立刻翻看视频。

闺蜜没有看错,那个在视频背景里一闪而过的人就是我妹妹何云。

视频里的地方山清水秀,但阴间新闻看多了,我禁不住担心妹妹的处境。

接下来我做足了准备,甚至请了一个休假中的警察朋友陪同,一起前往何云出现过的牛面村。

赵锐开车带我进入村子的时候,村里的人家大多都紧闭门窗,而透明的玻璃窗后却是一张张冰冷的面孔与锐利的眼神。

这样的情况,让我不敢贸然向人打听我妹妹何云。

我们来到村里唯一的民宿,办理入住的时候,我侧面打探:「老板娘是本地人吗,生意不错哇。」

民宿老板娘沉着眉眼,声音清冷:「我们村里有棵神树,许愿特灵验,很多外地人都特意过来许愿,顺便旅游度假。」

「听说过。」我点点头,「老板娘,去神树那里,怎么走?」

「你们什么时候去许愿?」老板娘依旧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眼睛里泛着细碎的光,似乎很期待我们去许愿。

「明早,争取做第一个许愿的。」网上将神树传得神乎其神,那个视频博主也提到了,只是不知道何云会不会在那里出现。

老板娘把两张房卡交给我们,似笑非笑:「出了我们民宿,向左直行,在祠堂前面。」

「谢谢。」我收了两张房卡。

我和赵锐住在相邻两间房。

赵锐先进我屋检查房间里面的东西,我站在窗边看着民宿的院子。

角落里,一棵老槐树下,一个小女孩正在专心写作业。这一幕,我是说不出的熟悉。小时候,我妹妹也喜欢在院子里写作业。

没过多久,赵锐对我说:「房间里没什么异常,你关好门窗,不要出门,也不要随便给人开门,我去周围探一探。」

「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走到民宿大堂时,碰上另一对刚要出门的年轻男女。

老板娘笑着打招呼:「这是都要出门吗?」

「我们去许愿。」年轻女人戴着一副夸张的大耳环,话音落下,已经和同伴走到了大堂门口。

我对老板娘微笑点头:「我们就在附近随便走走。」

老板娘定定地看着我数秒,而后状似随口说道:「早点回来,晚上不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

后厨入口,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们,然后不满地看向老板娘。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见过这双眼睛。

走出民宿后,我和赵锐相视一眼,就在民宿四周逛着。而我们碰上的那对男女,出门后就直接左转了。

我打开手机,翻出那张有妹妹的视频截图,和赵锐一起仔细比对着周围的环境。

赵锐指着远处的山峰,「背景里的山,像是那边,拍照的地方就应该是……」

「神树的方向。」我们异口同声。

我的心底不由地期待了起来,期待着能顺利找到妹妹,带她回家去见妈妈。

我们两姐妹爸爸早逝,是妈妈一手把我们拉扯大的,她的身体早就在多年的操劳中累坏了。妹妹失踪后,她更是哭瞎了眼睛。

不管怎样,我都要找到妹妹。

天黑前,我们回到民宿。赵锐再次提醒我,关好门窗,不要出来,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2.

大约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刷着旅行博主们关于牛面村的短视频,企图再次从视频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突然,灯灭了,手机信号也没了。

周围的温度猛然骤降,阴冷阴冷的,仿佛一瞬间从温暖的春天回到了寒冷的冬天。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1:31。

我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蹑手蹑脚地拿起背包里的瑞士军刀。

门外静默了一小会儿,再次响起敲门声。

这次,门外的人说:「何月,我是赵锐。」

我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见了赵锐。

但是,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赵锐面目阴郁,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这不是我认识的赵锐。

我不由地心中一慌,不知道赵锐发生了何事,尽力用平静的声音说:「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何月,开门。」

敲门变成了踹门,带着不耐烦的急躁。

民宿客房里没有座机,手机没有信号,我使用手机的 110 紧急呼叫,却也是无法接通。

我头皮发麻,摸着黑移到窗边,思量着从窗户逃生的可能性。

但窗外,漆黑一片,唯有翻涌的云层上透着浅浅的月光,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

犹豫数秒后,我手持军刀回到门后,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焦灼地等待着。

大约十分钟后,隔壁门响,随之而传来的是赵锐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桀桀桀——

门外阴恻恻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通过猫眼,我看见赵锐和冒牌货打了起来,以赵锐警队搏击第一的身手,竟然在冒牌货手上没有撑过半分钟。

冒牌货掐住了赵锐的脖子。

我的眼睛里瞬间蓄满水雾,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砰咚一声。

是赵锐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冒牌货身形变幻,竟然变成了何云的样子!她叫着我「姐姐」,桀桀桀地笑着,又开始敲我的门,敲几下后就又开始踹门。

我浑身颤栗,心口像被什么箍着一样,周围的一切仿佛要将我吞噬。

踹门的声音那么响,除了赵锐,竟没有一个人出来。仿佛这家民宿,只有我和赵锐两个人,以及这个冒牌货。

我把眼泪憋回去,紧绷着神经,手持军刀守在门后。

直到凌晨十二点,踹门的声音停止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去看猫眼,一张变形的脸瞬间怼到了我眼前,我本能地吓得后退。

「十二点了,都早点休息。」

老板娘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但是,会有民宿老板娘在这个时间点,在房间外面跟房客说这话吗?

如果不是对房客说的,那么她是对谁说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鼓足勇气去看猫眼。

那张变形的脸又变成了老板娘的脸,从我房门前走过去了。

灭掉的灯突然亮了。

所以这几个小时,是房间里停电了吗?

那是真老板娘,还是又一个冒牌货,我无从得知,只知道这家民宿太诡异了。

再一次通过猫眼去看,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人。

我不知道开门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我不能放任赵锐被害不管。

于是,我开门了。

赵锐真的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倒在走廊上。

「赵锐,赵锐……」

我急切地唤着他,摇着他,他却再也不能回应我了。

眼泪落下,落在赵锐脸上,落在走廊的地毯上。

桀桀桀——

阴恻恻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去,看见了老板娘的脸,也是我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张脸。

3.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按着疼痛的太阳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闺蜜急切地说:「月月,我看见一个很像你妹妹何云的人,在一个旅行博主的视频里,我现在把链接发给你。」

挂断电话后,我首先确认的是时间。

我回到了得到我妹妹何云消息的时候。

妹妹要找要救,可我和朋友的性命也要保住。

这次,我没去找赵锐,而是直接在当地报警了,但警察什么也没查到。

我向村里人打听何云,一无所获。

晚上,我没有待在房间里,躲在暗处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会在夜里敲门杀人。

九点半后,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冷,阴恻恻的笑声在我背后响起。

等我醒来时,我又回到了闺蜜告诉我何云消息的时候。

这次,我在网上各种联系旅行社,试图通过跟团游的方式去牛面村寻找我妹妹何云。

然而,我得到的回复通通都是,暂时没有开发牛面村的旅游路线。

连一个旅行团都找不到,那网上那些说过去牛面村旅游的人都是自驾游,有那么多?

为了寻找妹妹,我再次独自来到了牛面村,来到了这里唯一的一家民宿。

办理入住的时候,我向老板娘指定了一楼离前台最近的房间。

我想知道,换个楼层,换间房,会不会出现敲门声。

21:31,敲门声响了。

我事先跟闺蜜说过,如果今晚 21:31 的时候打不通我的电话,就帮忙报警。

可惜,我一打开门,就等不来警察了。

第三次倒带重来的时候,我决定不住宿,天亮后过来,天黑前离开。

然而,牛面村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村里的人热情好客。我向他们打听何云,可惜没有人知道。

不但如此,而且村里没有了民宿,也没有了所谓神树,有关的一切全部消失了,包括那个旅行博主的账号。

我打电话给闺蜜,闺蜜说她根本就没刷过旅行博主的短视频,不知道我说的事情。

连续七天出入牛面村无果后,第八天进村前,我决定先去民宿入住。

然后,民宿出现了,神树也存在了,村里人在玻璃窗后冷漠地看着我开车进村。

我也算是明白了,想要活着找到妹妹,必须先入住民宿,晚上不能离开客房。

4.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为了找到何云,我终于还是约了赵锐出来,把我所知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他。

他沉默良久,半晌才道:「老朋友请我帮忙,我会帮。」

我点着头,他是我们一帮老朋友里最正义最热心的,后来还做了警察。

「何月,我陪你去牛面村找你妹妹。但死后倒带重来这种事,我没法相信。」

「好。」

还是那个村子,还是那家民宿。

一路上,牛面村的人家紧闭门窗,在玻璃窗后面冷漠地看着我们。

在民宿办理入住的时候,我没有主动跟老板娘搭话。

老板娘却主动说:「村里有棵神树,许愿很灵验,许多游客都是冲着向神树许愿来的。」

我点点头,不发表意见。至于赵锐,他本就是不苟言笑的性子。

老板娘登记完,给了我们一张房卡。

这一次,我和赵锐住在了双人标准间,一间房。

进入房间后,赵锐依旧是先检查房间,而我则是走到了窗边。

窗外的院子角落里,小女孩在一棵老槐树下写着作业。

那是老板娘的女儿。

「房间里面没什么问题。」

「嗯。」

每一次,房间里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九点半后的房间外面。

赵锐说:「别怕,有我呢。」

我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他不相信,不过不要紧,这次我准备的东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

我打开行李箱,将打架可以用到的工具包拿给赵锐,而我拿的则是黑驴蹄与黑狗血等物。

赵锐拿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跟他计较,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碰到那对去许愿的年轻男女时,我禁不住想,每一次循环的那个晚上,他们是否也有同样的遭遇,还是压根就没能回到民宿。

晚上,温度骤冷,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灯灭了,敲门声如约而至。

我看了眼手机,信号没了,时间是 21:31。

赵锐摸着黑走到门后,通过猫眼去看门外的情景。

我也摸黑走了过去,门外是一个我的冒牌货。

面目阴郁,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和上次那个赵锐的冒牌货一样。

「赵锐,开门,我是何月。」

黑暗里,我紧紧抓着赵锐的胳膊,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与我一起戒备着门外的冒牌货。

我们没有出声,更没有开门。

敲门变成了踹门。

一直持续着。

在赵锐想开门的时候,我制止了他。

「这样踹下去,门会被踹开。」

「踹不开。」虽然门被踹得晃动,但之前一直都是这样,没有被踹开。

黑暗里,我能感受到他狐疑的目光。

我对他说:「如果你像我一样倒带重来了七八次,而且每次的记忆还都在,你就知道了。有危险的是门外,只要晚上待在房间里紧闭门窗就没事。」

赵锐顿了顿,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坐在靠卫生间的那张床上,「你睡会儿吧,我守夜。」

「等十二点后。」我坐到另一张床上,裹上被子。

赵锐迟疑地看了我两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陪我等着。

过了十二点,老板娘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十二点了,都早点休息。」

在老板娘从走廊走过去后,灯亮了,手机也有信号了。

「何月,我开始有点相信你说的了。」赵锐边说,边从工具包里拿出了特制的钢戒和短刀。

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开着灯,在房间里守到了天亮,一夜未眠。

5.

早上六点,我们听见老板娘的声音从楼下院子里传上来。

「萌萌,吃完早饭再去学校。」

「我拿着路上吃。」

我在窗边看见小女孩背着书包,手里拿着粢饭团走出了民宿。

赵锐与我相视一眼,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安静的走廊。

仿佛,我们昨晚经历的只是幻觉。

赵锐说:「门上有许多脚印,昨晚不是幻觉。」

我瞬间又头皮发麻了,努力镇定下来。

到楼下大堂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般对老板娘说:「老板娘起得好早,昨晚您什么时候睡的?」

「昨天检查完我女儿的作业就睡了,大概十点半的时候。」老板娘回答得不假思索。

我半眯起眼睛,又问:「昨天我们遇到的那对男女,他们有回来吗?」

「应该回来了,晚上不回来,他们住哪儿。您打听他们做什么。」

「他们昨天傍晚去向神树许愿,想问问他们。」

「现在时间还早,他们应该还没起。去神树的话,出门向左直行,就会看到了。」

「谢谢老板娘。」

我道了一声谢,转身和赵锐一起离开。

「去许愿,最好带上祭品。」

老板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对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我和赵锐来到神树这里的时候,附近空无一人。

神树枝繁叶茂,树干大概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住。

这无疑是一棵古树,但不管怎么说,对着一棵树许愿就能实现,这种事就离谱了。

我宁可相信,这是许愿者在心理暗示下,自我努力实现了愿望。

可是,网上偏偏有许多言论,说许愿是真的,不停地吸引着游客。

赵锐戒备着周围,提醒我:「小心点,这里不太寻常。」

「嗯。」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赵锐身边。

突然,草垛里有东西闪了一下光亮。

我和赵锐走过去一看,是一只夸张的大耳环,与昨天那对情侣里的那年轻女人戴的一模一样,耳环上有血渍。

「许愿需要祭品。」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悄无声息。

他一只手提着两个塑料袋,袋子往外渗出血,有他身后滴了一路。

「分你们一份。」

「谢谢。」赵锐伸手接了过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腥味扑鼻,血肉模糊,让我差点吐出来!

那个人走到神树下,将袋子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而后向祈福一样参拜。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树枝像有生命一样伸展着,卷起了袋子里的生肉。

吞下了……

我瞬间又头皮脚底发麻了,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冻住了一样,浑身颤栗地挨在赵锐身侧,双手颤抖地放在腰包上,里面是黑驴蹄子和黑狗血包。

树枝向外伸展着,像鼻子一样耸动闻着味道,向我与赵锐的方向探过来。

赵锐眼疾手快地将那袋子肉扔向另一边。

那树枝像闻着肉腥的狗一样,嗖地一下就追了过去,将那袋子肉全部吞下。

这哪里还是树,分明就是妖魔!

这时,中年男人突然偷袭我们,拿着刀刺过来。

赵锐反应迅猛,一脚踢过去,将他手里的刀踢落在地,转了几个圈才停下。

他们搏斗了起来。

而我则一边关注着他们的战况,一边观察着神树。神树像一个没吃饱的小孩一样,那些树枝烦躁地晃动着。

忽地,赵锐戴在手上的钢戒划破了中年男人手臂上的皮肤,渗出血来。

中年男人瞬间面色苍白,露出恐慌的表情。他转身想跑,可惜被闻着血腥味而来的树枝卷起。

「快扔掉刀!」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向赵锐大喊。

然而,树枝的动作更快,在赵锐扔掉短刀前,卷起了他。

我瞪大双眼,急得下意识地就向赵锐的方向迈开步子。

或许是过于惊慌失措,我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手腕处被那只大耳环划拉出一个细小的口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口子,我也沦落成怪物的口粮。

赵锐边挣扎,边对我说:「何月,如果你还能倒带重来,一定要来找我!」

「何月,答应我!」

「答应!」

面对死亡的恐惧时,我几乎不能思考。

在彻底被吞没前,我隐约看见老板娘与她女儿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我们,周围透着一股让人恶寒的阴冷。

6.

醒来,我接到闺蜜的电话。

我又一次倒带重来了。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地去找赵锐了。

和之前一样,他不相信我说的事情,但愿意帮我。

于是,我们又来到了牛面村,来到了这家民宿。

碰到那对年轻男女的时候,我忍不住对他们说:「天快黑了,不如明天再去许愿。」

但他们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依旧按原计划去神树那里了。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换成是我,大概也不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就改变计划。

晚上 21:31,敲门声响了。

房间停电,手机没有信号,连 110 紧急呼叫都无法打通。

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反而镇定了下来,对门外的声音不做任何应对。赵锐想开门的时候,也被我制止了。

十二点后,老板娘的声音依旧出现了。

然后,房间有电了,手机也有信号了。

「我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说完,赵锐把工具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看了一下,又挑了钢戒和短刀。

有一种玩家,叫氪金玩家。

这一次,我准备的东西更加齐全,甚至去道观求了一沓符纸。

次日一早,经过大堂的时候,我微笑着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老板娘说:「去许愿,最好带上祭品。」

祭品……

我心里倏地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我们这些外地来的人,都是老板娘与村里人献给神树的祭品?

走近神树前,我拿了两副塑胶手套出来。

我是真的做了很多准备。

发现那只夸张的大耳环后,赵锐仔细看了看,嗅了嗅:「是血。」

「小心点,别划伤了。」我蹙紧了眉头,即便已经带着手套,我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小心翼翼。

上一次,我就是被这只耳环划破皮,出了点血,然后被神树当成了食物。

「好。」赵锐拍了几张照片,而后把耳环装进一个密封袋中,收在我给他的工具包里。

「我事先跟同事说过此事,他们收到我的消息,会跟当地公安局联系协调。」

「嗯。」我重重地点头。

有这么个警察朋友,真好。

这时,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热情地对我们说:「许愿需要祭品,分你们一份。」声音爽朗,语气爽快,外表看着豪爽大气,内里却是存着将我们当作祭品的心思。

赵锐听我仔细说过即将发生的事情,开口说道:「不用了,谢谢,我们不许愿,旅游到处看看罢了。」

「年轻人,来了这里怎么能不许愿?不用客气,分你们一袋祭品。」中年男人「热情」地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我们。

我与赵锐后退一步,就是不接。

他愣了一下,而后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走到神树前许愿。

我与赵锐趁着他许愿的时候,不断退离。

神树吞没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愤怒地看着远去的我们,仿佛我们没被他当作祭品是罪大恶极。

神树的枝叶四处探来探去,仍旧在寻觅着食物。

我心中惶恐不安,对赵锐说:「我们先回去,另想办法吧。」

「好。」赵锐也蹙紧了眉头。

然而,我们还没走出几步,民宿老板娘就突然出现了,像鬼魅一样。

「不许愿,就不要来这里。」

「我们这就走。」话音未落,我就拉着赵锐想走。

这时,小女孩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背后直冒冷汗。

「小妹妹,我们要回民宿,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我弯着眼睛问,嘴角扯出僵硬的笑。

小女孩指着神树说:「她还没吃饱。」

表情天真无邪,嗓音软糯甜腻,可话里的意思却是恐怖至极。

7.

凡人之躯如何能战胜鬼怪。

在树枝卷起我与赵锐的时候,我死马当活马医,吼道:「我向神树许愿,让赵锐活下去,让何云回家!」

说完,在老板娘与小姑娘的面前,我与赵锐还是被吞没了。

然而这一次,我没有倒带重来,而是在民宿客房里醒来了。

「姐,你醒了。」何云惊喜地说道。

看着久别重逢的妹妹,我是那么的不真实。

「赵锐呢?」

「锐哥局里有事,先走了。」

何云倒了杯水给我,我接过杯子的时候碰到她的手,冰冷得好像刚从冷库里出来。

我刚想说让她多穿件衣服的时候,我看见灰白的墙上有我的影子,但没有何云的。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边的悲伤涌上来:「小云,你不见了之后,妈把眼睛哭坏了,你今天就跟我回家吧。」

「好,我先去跟朋友道个别。」

何云眉眼弯弯地说,说完就离开了房里。

我下意识地想阻止她离开,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告诉我,她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急匆匆地追了出去,然后看见了无法忘怀的一幕。

「就是你,半夜吓唬我姐。」

何云逼近一只鬼怪。

让我与赵锐无力反抗的鬼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

「你还杀过她。」

何云单手掐着鬼怪的脖子提了起来,鬼怪的面部逐渐扭曲。

我全身发颤地站在原地,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重得移不开。

何云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侧过头来对我粲然一笑。

我愣愣地看着她,整个人呆若木鸡。

何云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天真无邪。可她在干什么!

当着我的面,她徒手撕碎了那只鬼怪。

我不知自己究竟应该是震惊还是害怕,愣愣的几乎忘记了呼吸。眼前的还是我妹妹吗?

老板娘突然出现在我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一言不发。而老板娘的小女儿则是站在了何云面前,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

我全身发颤地站在原地,直到何云回过头来找我,笑着说:「姐,我跟朋友说过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我木然地应了一声:「好。」

原来老板娘的女儿萌萌,就是何云说的朋友。

回想起她们母女俩的奇怪言行,以及对那棵神树的熟悉感,她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何云的下落?

开车离开牛面村的时候,我依旧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路上,何云问我:「姐,如果我和锐哥遇险,你只能救一个,你选谁?」

「怎么这么问?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朋友,能救当然都救。」

「姐,只能选择救一个。」何云似乎格外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仔细想了想,心里的天平终是倾向了自己的亲人,「选你,你是我亲妹妹。」

顿时,何云眉欢眼笑,身上的阴冷之气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暖意。

「姐,我太高兴了,你选了我,真好。」

「我肯定选你啊。」虽然感觉挺对不起赵锐的,毕竟我与他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我笑着侧头看了何云一眼,这一看,惊得我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何云的身体在变得透明。

「小云?」我急急忙忙地伸手去碰她,怕她会永远地消失,让我连找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我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我碰不到她了……

何云清清浅浅地笑着说:「姐,我一直都在等你,就在牛面村那棵树下。」

「我也一直都在找你,发了无数的寻人启事,去了许多地方,可你怎么会在树下呢?」

她摇摇头,说:「我就是吃人的神树,可我怎么能吃姐姐呢,怎么能看着姐姐死掉。所以,我一直在送姐姐回去,一次又一次。」

原来,这就是我倒带重来的原因。

「姐,你以后要好好的,我的死不怪你和姐夫。」

「小云,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我努力把眼泪憋回去,重新发动车子。

几近透明前,何云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清浅的笑,语气平静地对我说:「姐,你该醒了,去到姐夫身边吧。」

她的话音落下,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时,我又回到了家里。

不是闺蜜告诉我何云消息的时候,而是找到何云的遗体后。

我们从来没在一个视频里见过妹妹。从闺蜜告诉我消息起,到最后何云在我面前烟消云散,都是假的。

我躺在床上禁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锐推开门,又激动又担心,急忙走到床前,「月月,是不是哪里疼,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没有,不疼。只是感觉睡了好久,心里好难过。」

他俯身贴着我,「你醒了就好。」

我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胡茬,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老公,我回来了。」

从游戏里出来了……

8.

何云失踪是十年前的事情。

那年,我们村刚开发旅游业,有一些外地人来我们村开民宿与农家乐。老板娘便是其中之一。

很快地,何云和老板娘的女儿萌萌成了朋友,经常跑去民宿找萌萌玩。

那天,何云让我和她一起去,但刚好赵锐来找我,我就没去。岂料,她一去不回,失踪了。

而唯一可能知道她下落的萌萌,莫名其妙地突然疯了。

从此这成了我的心结,我一直觉得都是因为我,何云才失踪的!她一定在怪我选了赵锐没有选她……

爸爸在找何云的路上意外去世,妈妈哭瞎了眼。

我更加背负着罪恶感,发誓要找到妹妹,照顾好妈妈。

赵锐知道我的心结,也知道那天是因为他来找我,我才没有陪小云。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陪着我。直到去年,在我妈的提议下,我们才领证结婚。

可即便结了婚,我也没有放弃过寻找何云的下落。

前不久,老家拆迁,从村里那棵古树下挖出了一具骸骨,经鉴定正是何云。警方最终查到,是萌萌误杀了何云,老板娘为了保护萌萌,把何云埋在了树下。

我去看守所见过一回老板娘,她对我说:「萌萌是在我埋尸时,当场疯的,她是接受不了自己杀死朋友。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后悔,都在受到良心的谴责。」

「既然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说出真相?」

她没有回答,我也不想听她说答案了。

如今真相大白,但这件事终究还是成了我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我找人投资,主导设计与研发了一款姐妹躲猫猫的休闲游戏,以我们老家的村子为原型搭建乡村场景,连那棵古树都还原了。

奇怪的是,别人进入游戏都是休闲娱乐的内容,唯独我进入游戏后,休闲游戏变成了恐怖游戏,经历的一切均与游戏设计的内容不同。

赵锐说:「一定是小云希望你能解开心结,不要总是责怪自己。」

或许吧,我妹妹从小就是善良的。

她说了,不怪我。

在循环的恐怖游戏里,赵锐一次次的为我搏斗,我也不该为了妹妹就忽视他。

躺在赵锐怀里,我的眼泪放肆地流淌,连同这些年的郁结痛苦,全都发泄了出来。

心结终于解开,我抱紧赵锐,轻声说:「谢谢你。」

惟愿亲人们都安好无牵挂。

作者: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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