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们虚构了一个人，她是我们的同学，我的同桌。
一开始我们只是想恶作剧，捉弄一下这个新来的老师，结果，那个虚构的同学真的出现了！
1
开学之前我们得到一个消息，据说新来的老师刚刚研究生毕业，新教师入职，年轻得很。
这么年轻，能不能教我们啊？
是不是又是个关系户？
打什么算盘，她心里清楚得很！
直接接手我们这个尖子班，以后我们考得好也都是她的功劳吧。
我抛出自己的各种猜想，大家也跟着讨论起来，说着说着，有人突发奇想，不如我们做点儿什么有趣的事情来逗一逗这个新老师吧？
做点儿什么好呢？要不——虚构一个人来吓吓她吧？
好啊！大家一拍即合。
那么，虚构同学叫什么名字呢？
我随手翻开一旁的资料：「就叫『厉小阳』吧！」
「好！」大家拍手一致赞同。
新来的老师姓李，但看上去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年轻，第一节课她点了名，把全班的脸大致地认了一遍，点完后她问：「我们班是 36 个同学，对吧？」
「不是！我们班有 37 个同学。」有人立刻插嘴。
听了这话大家暗暗一笑，开始兴奋起来，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李老师，我们班还有个同学叫厉小阳，她是我的同桌，但是生病请假了。」我站起来说。
李老师点点头：「好的，谢谢你。应该是这个名单漏打了，我稍后补上去。」
我坐下来后就偷笑，大家都朝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很厉害，两三句话就把李老师糊弄了过去。
李老师在讲台上继续说：「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大家有心事也可以和我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时不时地就会在李老师面前提到厉小阳，比如她家境不太好，但是学习却很努力，她利用寒暑假去打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她性格也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说话……
大家编得合情合理，似乎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我们身边，但她确实生病了，所以没来上课。
不存在的「厉小阳」正式地成为我们班的第 37 个同学。
两个星期很快地过去了，厉小阳还是没有来上课，她家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李老师很担心，她决定亲自去厉小阳家里看看。
下班后李老师叫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我们给她的地址，司机奇怪地看了李老师一眼，再三确认之后，才带着李老师开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到了。」司机面无表情地说。
李老师看了看窗外，除了一栋废弃的旧楼，什么也没有。
「师傅，是不是走错了呢？我是来学生家的，这里显然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啊。」
司机抽一口烟：「肯定不会错，我开车几十年了，你换辆车还是给你送到这个地方。不过刚才你有句话说对了，这里确实不是人住的地方，再往前开一段就到本市公墓了。」
李老师听完脸都白了。
2
除此之外，我们还做了一件事来戏耍李老师，明明是很简单的题目，我们却都说不会，让李老师一遍又一遍地去讲解，直到她无意中发现我们早已把正确答案写满了本子。
连着上周去「厉小阳」家的事情，李老师瞬间爆发：「你们从头到尾都在耍我是不是？一遍又一遍地让我讲题，其实你们全都会！」
「老师，我们没有，你听我们解释！”
「听你们狡辩是吗？」
「老师您真幽默。」我装死。
夏韩拿出录音笔：「李老师，对不起，我们是想把你讲题的过程录下来给厉小阳听……」
李老师打断他：「别再说什么厉小阳了，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有的有的，真的有的！」我们异口同声地反驳，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编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厉小阳功课很好，但是家庭条件很差，她一直都是自己挣学费、挣生活费，但是挣钱哪有那么容易，有个富商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他成了她的干爹，做着令人不齿的事情。那天干爹带她出去，结果出了车祸，干爹死了，厉小阳也受了伤，她觉得这件事很丢脸，不想让大家知道，哪怕住院了也不愿意有人去探望她。
「李老师，我们都很同情厉小阳，我们知道生活所迫，她也很无奈，她的功课一直很好，我们希望能尽微薄之力帮助她。」我接上故事的最后一句话。
李老师略有所思，似乎被我们说服了。
我真的太佩服大家了，竟然编出一个这么感人的故事，诺贝尔文学奖真应该颁给我们班！
但是李老师并没有完全相信，她再一次质疑：「那么她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我们闭嘴了，谁也不敢乱说，万一说错什么就露馅了。
沉默是心虚，但看上去好像在思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我们快要圆不上谎的时候，夏韩丢出一张旧报纸，上面报道了本市某富商车祸的新闻，内容还提到了富商生前做了哪些好事，比如资助贫困学生等等。
真的太绝了！我差点儿就给要夏韩鼓掌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修饰！
李老师终于相信了我们的话，冷静片刻之后继续上完了今天的课。
天已经黑透了，晚自习结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寝室，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李老师一个人还在备课。
突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黑暗中的寂静被打破，同一时间，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的问题，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沙哑：「李老师，你一直打不通的号码我帮你查了，已经注销了，据说那家孩子死了，之后号码就注销不用了……」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炸响——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李老师立在原地，难道厉小阳已经死了？
3
最近李老师和平时不太一样，以前她总是温温柔柔的，无论什么大小事情都愿意帮我们解决，现在却变得很冷淡，好像在刻意地疏远我们。
「她发现了？」
「有可能。」
李老师似乎不相信我们了，只要我们在她面前提到厉小阳，她就置之不理，当作没听见。
「那怎么办？」
「凉拌。」我说，「关系户发现无法深入了解我们，干脆就对我们敬而远之，反正最后考得好功劳都是她的。」
「她不会去校长那儿告状吧？」夏韩担心地问。
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担心，我可不想让校长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否则他一定会去找我爸。虽然我爸之前给学校捐了一大笔资金，但是进校之前我爸警告过我，千万别给他找麻烦。
我们一合计，决定轮流跟踪李老师，一有动向就立刻汇报。
下午轮到我值班，夏韩说一般这个时候校长会回办公室，李老师很有可能去找他，千万要盯紧她，看看她是不是要去跟校长告状。
第一节课结束，我跟上李老师，果不其然，她往校长室的方向去了，校长正好开会回来，他们在走廊上碰了面。
李老师问：「校长，我们班一共有多少个学生啊？」
「36 个啊，怎么，有人旷课啊？」
李老师皱了皱眉，说：「不是啊，他们都说班里有 37 个学生，有一个出车祸住院了。」
「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不过嘛……」校长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要注意一下，他们班有个学生……」后面的话我就听不清了。
等到校长走远了，李老师还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蹲在墙角腿都麻了，敲了两下小腿，又抬头看李老师，这时，李老师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睛正好朝我的方向看过来，我刚想把身体藏起来，她却歪着头看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诡异至极！
我登时头皮炸开，像是虱子爬满了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躲在这儿！
我发疯似的逃了。
我喘着粗气跑回教室，拉着夏韩问：「李老师去找校长了，怎么办？」
「大不了就发现真相呗，我们就顺着她一点，乖一点，不惹她，谁也不提这事儿了，她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可是，她好像发现我跟踪她了，」我有点儿结巴，「而且刚才她看我的表情好诡异！你确定给她一个死过人的电话真的没关系吗？」
夏韩放下书：「你怎么还自己吓自己了？」
在夏韩的鄙夷下我回到座位，李老师的表情确实吓到我了，整个下午我都没缓过来。好不容易熬了两节课，一想到下一节是李老师来上课，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怕她来质问我，就怕她又露出那种恐怖的笑容。
然而，一节课平平安安地过去了，李老师并没有来质问我，上课的时候眼神扫到我也是很平常的样子，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接下来的一周我始终担惊受怕，怕她来找我，怕她又歪着头对我笑。可是事情却和我想的相反，李老师不仅没有来找我，而且再也没有提过厉小阳，仿佛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家也学乖了，心照不宣地默认厉小阳不存在，生活又回到了忙忙碌碌的正常状态。
直到有一天，我在桌子上看到了写着「厉小阳」三个字的日记本。
我愣了片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
日记本上用第一人称记录了厉小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她和朋友们之间的互动，和班里同学们之间的相处。
我心一沉。
这是什么意思？厉小阳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为什么要故意编这些东西出来，搞得像真的一样，怎么，想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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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事儿肯定是李老师干的。
她生气，她想吓我，这很正常，我能理解，但是凭什么就吓我一个人？谎言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我纠结再三，决定先发制人，直接跑去办公室找她，把那本写着「厉小阳」三个字的日记本扔到她桌上，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老师并不想搭理我，她继续手中的事，头也不抬，口中警告我，开玩笑要适可而止，否则她真的会把我当成精神病。
我气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这个谎言说到底。
「谁说我在开玩笑！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没有！」
李老师依旧很平静：「好啊，你要是能证明，我就当着全班面给你道歉。」
我气冲冲地跑去操场，拉着夏韩说：「李老师已经知道我们在耍她了，但我现在一定要证明厉小阳的存在，帮我想想办法！」
夏韩忙着打球，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我懒得解释，急道：「总之帮我证明厉小阳的存在！」
夏韩说：「那很简单啊，那你要证明谁就拿谁的证件给她看啊！」
那我怎样才能弄到厉小阳的证件呢？
只能仿制一张了！
我回到教室，想拿自己的证件做个参考，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一个证件。
身份证也好，学生证也好，校园卡也好，通通都没有了。
满肚子的怨气还没有消散，找不到东西又让我立刻火冒三丈。我干脆把所有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哗啦啦」——物品撒了一地。
我找得直冒汗，夏韩抱着球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厉小阳，你在干什么？」
我手上一顿：「你说什么？」
「你在干什么？」夏韩又问。
我盯着他看：「你刚才叫我什么？」
夏韩拍了拍我：「厉小阳啊，你怎么了？」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再三确认：「你叫我——厉、小、阳？」
「对啊，不然呢？」夏韩迷惑不解。
我摔掉手里的东西，大骂道：「开什么玩笑！你们耍完李老师来耍我了是嘛？我不是厉小阳！」
夏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那你是谁？」
我一愣，对啊，我是谁？
5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我却感觉背后发凉。
太邪门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丢了自己的名字！开学以来，我从没有听过任何人叫过我的名字，我到底是谁？我叫什么？
难道……我真的是厉小阳吗？
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绝对不是厉小阳，厉小阳只是我随便起的名字而已！
我跑回宿舍，翻遍所有东西，终于找出我全部的证件，然而上面通通都写着「厉小阳」三个字。
不！不！我很肯定，我绝对不是厉小阳，这个人根本就是我虚构出来的！怎么我会变成她了？
可是不管我怎么翻找，就是找不到带有第二个名字的物品。
不……我要冷静，我要找到真相，我不能陷入他们设置好的圈套里！等等！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的话，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逆向思维？
假设我就是厉小阳，那么真正的我就是厉小阳的同学，她就不可能和我没有一点交集，只要在她的日记本里面找到我们班所有同学的名字，再一个一个地排除，那我就能知道我自己的名字了！
说干就干，我认认真真地读完日记本里面的全部内容，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吸引到了我：
我的成绩越来越好了，他们说我已经把班长甩得很远了，班长应该由我来当。其实，我不太愿意他们这么说，因为班长一直对我很好，而且我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秘密呢，我想等她过生日的时候再告诉她。
中午的时候，班里有同学在聊八卦，我听到有人说，我的学费都是陪干爹睡觉换来的。
我气愤极了，上前质问他们是谁说的，结果他们告诉是班长说的。
我简直不能想象，班长竟然是这么说我的，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决定亲自问一问她。
我约了班长去露台，说是透透气，其实是想避开同学们。
我把大家说的话重复给她听，问她是不是那样说过我，班长没有正面回答，她趾高气扬地说：「那么你就别跟我争班长了。」
天哪，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班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抢她的班长呢？
但是我并没有这么说，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太让我受伤了，我回应她：「大家凭实力好了！」
班长急了，大骂我是贱人，还骂我就是靠着干爹才进这所学校的！她冲过来，和我扭打在一起……
6
笑死，我们班根本就没有班长，这段内容立马可以证明这本日记是假的。
我决定拿着这本日记去算账，突然本子里掉出一张照片，我拿起来看，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脸庞已经模糊不清，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脸庞依旧清晰可见——有种特别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仿佛很久之前我就认识这个男人了，他是——
他是我爸！
我的大脑像是被冲击了一下，彻底地清醒过来！
这个男人是我爸！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就是我！
我震惊极了，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为什么我会脱口而出「厉小阳」这个名字，为什么大家的故事编得那么天衣无缝……啊，原来我就是厉小阳，掉下露台的是我，住院的是我，大家要帮助的人也是我……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日记里的班长是谁呢？
我决定去问问夏韩。
「我们班的班长是谁？」
「现在吗？现在班里没有班长啊。」夏韩说。
没有班长？
我又问：「那以前呢？以前谁是班长？」
「你没事儿吧？」夏韩揉着我的脑袋问。
「干吗？」我推开他的手。
夏韩一脸鄙夷：「你没事儿吧？以前的班长不就是你嘛，你真的是住院回来脑子不好使了吗？再这样下去，你还能不能高考呀？」
是我？怎么会是我？我被绕晕了。
我在日记里虚构了一个班长，还和她扭打在一起，而真正的班长却是我。如果我既是厉小阳又是班长，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我有多重人格！我的另一个人格要杀了我！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这么推理的话，我坠楼全都是因为自己，因为我要杀了我自己。
夏韩看我一直不说话，揉揉我的脑袋：「你怎么了？」
我一个机灵，哆嗦着问他：「我为什么会坠楼？」
夏韩摇摇头：「这不得问你自己嘛！每次问你，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就对了！如果是别人推我，夏韩会直接告诉我，但是他没有，不仅他不知道，连我自己也说出来，因为我无法在我不知道自己有别的人格的情况下来解释这个问题。
我全身颤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夏韩问。
「有人要杀我！」
「谁？」
我抓住夏韩的胳膊：「你觉得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比如，有时候反差特别大？」
夏韩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
我很严肃地看着他：「我说了，你别害怕啊，我有多重人格！」
我以为夏韩会惊讶，他却「扑哧」一声笑出来：「别开玩笑了，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怎么可能？」
「你怎么不相信呢，」我急于解释，「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坠楼啊，因为我的另一个人格要杀掉我，这样她就能霸占我的身体了。」
「别闹了，不可能。」夏韩似乎有点儿不想搭理我了。
我把日记本递给他：「这上面说我和班长扭打在一起，最后我们都掉下楼了。我们班根本没有班长，或者说，班长就是我自己，我怎么能跟自己扭打在一起呢？」
夏韩接过日记：「这是什么啊？」
「我的日记。」
「你的日记？」夏韩狐疑地翻阅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记日记的习惯？」
嗯？是啊，所有的学科里面，我最不喜欢就是语文，总觉得有时候明明可以简单地表达，为什么非要搞得晦涩难懂，实在不是一门讨喜的学科，我如此排斥它，又怎么会去坚持记日记呢？
夏韩随手拿起我桌上的笔记本，和日记本上的字体对照，指着上面的字让我看：「我就说嘛，你什么时候偷偷地背着我练字了，」他把本子递到我面前，「看吧，两本笔记上的字不一样，虽然看上去风格差不多，但是日记本上的字明显地是练过的，每一笔都有笔锋，而你的字就很随意，完全没有。」
我接过本子，仔细地看了看，果然如夏韩说的那样，风格一样，但是日记本上的字好看多了。所以，这本日记是假的！
可是日记是假的，照片却是真的，我的爸爸我不会认错。把真的照片放进假的日记本，这么做是为什么？
「怪不得你说自己有多重人格呢，」夏韩调侃道，「要是我看了这本日记，我也要精神错乱。」
我连忙问：「有人想让我精神错乱？」
夏韩撇撇嘴：「估计是的，你之前头部受伤，虽然医生说已经好了，但是万一再复发呢。这个时候弄一本这个日记本，居心叵测啊！」
我懂了，我之前一直造谣李老师，说她是关系户，班里肯定有狗腿子去告密了，在她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她心里不爽，想要趁着我没痊愈来报复我。她肯定知道我之前头部受了伤，所以想拿本假日记来弄疯我。要不是夏韩帮我发现了字迹的问题，我还陷在自己是多重人格的假想中。
我再一次跑去李老师的办公室，质问她为什么要搞一本假日记来耍我，结果，她却说是我先耍她的，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时她还说，学校目前正在拟定保送名单，至于我合不合适，她要好好地和校长聊一聊。
「李老师，你很过分诶！」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绝对不能用保送这个事情来威胁我！
「你的功课还是最好的吗？」她不怒反笑。
我愣了一下，是啊，我的功课已经一落千丈，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全校第一了。
她冷笑道：「其次，戏耍老师，你觉得这种行为适合被保送吗？」
我气愤到了极点，瞪着眼睛看着她，她却拿起课本，若无其事地走出办公室，我气得直捶桌子。我必须被保送！我不能让我爸爸失望！
冷静片刻，我走出办公室，回去的一路上一直在想对策，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找校长谈话，但是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7
我偷偷地溜进办公室，看了李老师的课表，中午最后一节她在五楼上课，下课之后，所有人都会去食堂吃饭，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逃掉最后一节课，躲在五楼楼梯口，对面的尽头有一扇门，门后是连接另一栋教学楼的露台，不过一般大家都不从这里走，所以被搁置了。
我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把李老师引到这边的露台上……
我深呼吸，假装镇定地从走廊这头走过去，路过教室的时候，我的把眼睛瞥开，不去看教室里的师生。
我的心「怦怦」跳，我很担心被上课的李老师发现，如果她叫住我，我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终于，我走到那扇门前，我伸手推了推，竟然没有锁！我心跳加快，试图再推开一点，竟然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我壮着胆子用力，顺利地把这里伪造成了折扇门门就是一直打着的状态。
下课铃声响了，教室里的学生一窝蜂地出来，我也假装是从教室里刚出来的样子，来回移动了两圈，在楼道上徘徊。
很快地我就看见了李老师从教室里面出来了，我转身溜进门外，站在外口等她。
李老师已经走了过来，我喊住她，她看见我站在门外，也跟着过来了。
等到她进来了，我直接开口：「李老师，厉小阳是存在的，你知道的。」
李老师立刻叹了口气，一副失望的表情尽显脸上：「我已经跟你说了，开玩笑要适可而止。」
我嘲讽道：「应该适可而止的是你吧！」
李老师问：「你在说什么？」
「这么小心眼儿，关系户了不起吗？」
她却突然笑了起来：「到底谁才是关系户？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吧。」
我被她刺激到了，对！我才是关系户，在他们眼里，我能当班长、我能考第一都是因为我爸捐了钱的原因！不管我是不是凭实力考的第一，他们都认为老师为我开了后门。我讨厌关系户，我更讨厌别人说我是关系户！
我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你是不是要去跟校长说保送的事儿？你是想让我上不了保送名单对吗？」
李老师冷笑一声：「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儿！你的任务是专心上课、认真学习，而不是逃课！」
我讨厌她这副教训人的嘴脸，仿佛她就是世上的圣母玛利亚，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听她的，你就是罪孽深重。
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她的废话就像一根导火线，瞬间点燃了我全部的屈辱和害怕。
我怒吼着冲过去，此时只想要她的命！李老师显然没有想到我竟然要对她下狠手，原本她还想要训斥我，最后也变成了奋力反抗。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啊！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放弃呢？我就是要你掉下去，要你死！
我拼命地推搡她，终于占了上风，她脚跟没站稳，直接朝身后坠下去，我刚要喘一口气，她却在掉下去的瞬间奋力地勾了一下我的双腿，我的膝盖一弯，身体不自觉地前倾，重心不稳，整个人也跟着摔了下去……
8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医生说我只是轻微擦伤，并没有大碍。可是李老师却不同，她运气没有那么好，坠楼之后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而我因为压在她身上，因此安然无恙。
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过程了，只恍惚记得坠落时有一阵刺痛感，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学校为李老师开了追悼会，大家都表现出一副很悲痛的样子，甚至还有人落了泪。对于这种行为我只能付之一笑，因为我的内心轻松极了，毕竟只要她一死，再也没有人会「操心」我上保送名单的事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嘴角就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夏韩看到了，他红着眼睛问我：「我没看错吧？李老师为了保护你摔死了，你不难过？」
「保护我？」真的好讽刺，「说来你别不信，她掉下去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所以我才摔下去的。」
夏韩不信：「死者为大，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污蔑李老师？」
「我怎么污蔑她了？」我差点儿叫出来，「假日记就是她搞出来，她想要害我！」
夏韩冷冷地盯着我看，半晌才说：「怪不得李老师说你不适合保送，你简直造谣成精了，整天泼别人脏水，有意思吗？」
什么？她说我不适合保送？她到处跟别人说？！
不行，我决定亲自找校长确认一下保送名单的事。
事情忙完之后，我直接去了校长室，态度极差，开口就问校长我是不是在保送名单上。
校长上下打量着我，仿佛根本不认识我似的。
「说啊！」我急了。
校长直接干净利落地回了我：「不是。」
我快疯了，一下子跳过去，顾不上他在我耳边鬼叫，发疯似的在他的办公桌上翻找，直到我找到那份名单，确认上面写着「厉小阳」三个字。
我把名单扔在校长脸上，抱手问他，明明有我的名字，为什么却说我不是保送生？还没等他回答，我心思又一动，双眼瞪得通红，咆哮着问他是不是又收了谁的钱，想让别人冒名顶替我？
校长气得发抖，从来没有学生敢这么跟他说话，他站起来，厉声道：「在这儿发什么神经？保送生确实有厉小阳，但你又不是厉小阳！」
我愣住了。
我不是厉小阳？不可能，我有和我爸爸的合照，如果我不是厉小阳，那我是谁？
我快疯了，摔了门直奔教室，朝着门内的所有人吼道：「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校长说我不是厉小阳？我到底是谁！」
所有人转过头来看我，包括正在上课的李老师。
我一怔，感觉毛骨悚然，那个、那个，站在讲台上的人……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人回答我，此时的教室安静极了，大家慢慢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渐渐地向我靠拢。
我害怕了：「别、别过来！」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可是门不知道怎么被关上了，我退无退，恐惧立刻席卷了全身，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时，所有人的脸都迅速地老去，一层层的褶皱飞快地堆起，他们的面容变得异常恐怖，表情也狰狞得可怕。
我吓得连连后退：「你们是谁？你要干什么？」
全都是一张张老头、老太的脸，却还穿着鲜明的校服，违和感使我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李老师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她的脸还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她开口道：「秦羽，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厉小阳了吗？」
9
秦羽？哦——
我想起来了，我是秦羽，是我们班的班长，也是厉小阳的同桌。
当年厉小阳以特困生的身份转入我们班，我们都以为她不过是来当炮灰的，结果她的成绩却次次都是全年级第一。
我们学校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学校，但是综合水平也是数一数二的，并不是随随便便地就能进来的。
若是厉小阳成绩差点儿也没什么，偏偏她的功课出奇的好，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女孩让我们产生了好奇心。
闲不住的同学们开始八卦，甚至还有人跟踪她，没多久，厉小阳被老男人包养的谣言就不胫而走。
厉小阳似乎完全不在乎，就算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丝毫不在意，一门心思扑在功课上，用每一次的全年级第一来打这些无聊人的脸。
有同学跑来问我：「秦羽，厉小阳好像要竞选班长诶，她是不是要报复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迷惑不解。
「是你开玩笑说她被干爹包养的！」
我想起开学时确实随口开了句玩笑，解释道：「刚开学那会儿我说着玩的，这又不能当真。」
「总之大家是因为你这句话才去八卦啊，后面越传越离谱，你也有责任！」
我刚要辩驳，一旁的夏韩跳了出来：「不是谣言哦，我亲耳听到她在打电话的时候喊『干爹』的！”
「真的？」好事儿的同学问。
「真的！」夏韩认真道，「骗你们是小狗。」
我趁机推卸责任：「好了，也不是我瞎说的，不怪我。」
夏韩他们耸耸肩，不置可否，但是听到他们说厉小阳要竞选班长时，我还是有点儿不高兴，虽然我开了她的玩笑，但是作为班长我帮了她那么多，也算对她不错，现在她却要恩将仇报地来抢我的班长之位吗？
那天，她正好约我去露台说话，她希望我别再这么说她了，我一想到她要竞选班长，立马赌气说：「那么你就别跟我争班长。」
我本以为她会否认，结果她不但不否认，还绝情地丢给我一句话：「我们凭实力竞选好了。」
凭实力？她明明知道，自从她来了我就再也没有考过第一。
我气不过，大骂她，结果她反问我一句：「你知道我干爹是谁吗？我干爹就是你爸爸，要陪睡也是陪你爸爸睡。」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是我很快地意识到，她说的这些可能是真的，因为她经常说她有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会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告诉我。
我相信这就是她的秘密，我知道爸爸一直在做慈善，但我没有想到爸爸资助的人竟然就是厉小阳。
我很震惊，同时也非常生气，你可以开玩笑，但是别拿我爸开玩笑，更何况我爸还是你的资助人。
我上前和她扭打在一起来，推搡之中我们双双掉下露台，厉小阳当场死亡，而我也成了植物人。
我爸得知我俩一死一伤，在开车的路上走神，出了车祸，送到医院之后也抢救无效身亡。
李老师也不是什么新来的老师，她是厉小阳的妹妹，厉小晴。
多年来，厉小晴一直在等我苏醒过来，她只是想知道真相是怎样的。
我醒来的那一天，她叫回了当年班里所有的同学，配合她演这一出戏。
虽然大家都已经老去了，但是还是穿上了校服，重现当年的一切。
巧的是我又一次坠楼，只是这次李老师在推搡中给了我一针镇静剂，我们确实掉下去了，却都安全地掉在了气垫上。
我害怕别人说我是关系户，我讨厌这些造谣的人，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自己也变成了我最讨厌的这类人。我造谣厉小阳，说她给人陪睡，却不想造谣直接造到了自己爸爸的头上。
如今真相大白，一切水落石出。
我虽然活了过来，可是生命的进度条却被拉快了几十年，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我想这一切都是对我当年口无遮拦的惩罚吧。
（全文完）
作者：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