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被变态骚扰了。
他在某短视频给我发私信：「主人，要小狗吗？言听计从的那种。」
像这种变态，我一个月能拉黑十个。
于是我点开对方主页，轻车熟路地点击拉黑——
却突然发现这货的 id 是 sy000502。
？
巧了，sy 是我前男友桑燚首字母缩写，五月二号正是他的生日。
……
退出拉黑界面，我回到微信，戳开好久没点过的聊天界面。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最近玩得这么花了……」
按向发送键的手指犹豫片刻……想了想，我又将聊天框里的内容全部删掉了。
重新返回某短视频 APP 私信——
【小狗是吧？姐姐要了。】
对面显示已读，立马有消息弹了过来。
【是狗你就要，你这么随便？！】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呜呜呜呜呜呜难道只要是小狗，无论是谁，姐姐都接受吗？】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半分钟后对方重改措辞，消息又弹了过来——
【请姐姐尽情吩咐小狗。】
1
「我喝醉了。」
「现在！立刻！来救场！」
我正在刷题备考，手机却一连弹出十条闺蜜发来的消息。
为庆祝校队夺冠，路瑶这两天跟篮球队那群人聚餐狂嗨。
天天喝到十一点才回宿舍，我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火速打车赶去定位的地址，找到那家 KTV，推开了那间包厢的门。
「哎呀颜清你来了，快来这里。」
路瑶看到我时眼睛都亮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我过去坐。
我正打算走过去，视线无意瞥向了一边。
人声喧闹，光影重重。
邻座正歪着一个颀长的人影。
大敞的白色外套下是简单的白 T 和黑短裤，柔软的短发和浓眉压向眼皮，双眼半睁半阖，浑身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痞劲。
明明是很随意地歪在沙发上，却能成为整个包厢的聚焦点。
听到路瑶喊我，他也正错愕地往我这里看过来。
彼此的目光相互碰撞，双方瞬间都滞了一下。
是桑燚。
反应过来后，我迅速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一旁的路瑶。
但路瑶此刻却也歪着脑袋，挑衅地看向包厢另一个角落——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长相明艳的漂亮女生出现在我视线里。
叶韵估计是觉察到了我们的目光，淡笑着低下头抿了一口杯沿。
桑燚是我前男友，一个月前我们分手了。
这个叶韵就是导火索。
因为是社团里为数不多的女生，所以叶韵一直是队里的团宠。
而桑燚作为篮球队队长，社团里的顶梁柱，对这位「队花」平日里也「照顾有加」。
不过此刻包厢内，两人倒是一南一北远远坐着，仿佛中间隔了楚河汉界，似乎有意在躲避什么。
甚至在注意到叶韵的视线后，桑燚原本舒展开的眼角眉梢，只一瞬，毫不掩饰地染上冷漠。
路瑶现在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视线在我、桑燚和叶韵之间来回打量着。
意识到路瑶喊我来动机不纯，我捏了捏她的手臂，让她如实招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喝醉了？」
路瑶凑到我耳边，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
「听篮球队其他人说，叶韵今晚又打算跟桑燚表白。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狗燚遭受那个绿茶的毒手！
「我忍不了了颜清，你赶快拯救狗燚于水火啊啊……」
2
和桑燚分手的原因很简单。
高情商来说：他情感迟钝，思维清奇。
低情商就是：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前段时间情人节，桑燚说要带着我去约会。
虽然我不指望他能给我什么惊喜，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带我，去！上！坟！
我看着面前矮矮几尊石碑石化在原地，「别人约会去电影院，我们约会你带我上坟？」
桑燚很认真地看着我，「里面躺着的是桑家列祖列宗，我们家有带媳妇儿见长辈的规矩。」
我顿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我爷爷奶奶生前一直念叨要看孙媳妇，然后，然后我就很想……」
说着说着，桑燚低下头竟脸红起来，188 厘米的大只身材扭扭捏捏，像只夹着尾巴的大尾巴狼。
他拽住我的袖子，眼里亮晶晶，「见了我爷爷奶奶，那小颜清就跑不掉了。」
……
我？
以桑燚的清奇思维，情人节带我来坟前约会……我，勉，勉，强，强，还承受得住。
但，叶韵这事我是真忍不了。
球场上，我亲眼看见叶韵伸手拿了桑燚的矿泉水，仰头就是两口下肚。
我压下心里的火气，想要看看桑燚什么反应。
看着自己的水瓶被人拿走了，桑燚也皱了眉头，但他没说什么。
反而屁颠屁颠地从球场那边跑了过来，凑到我身边说要我的水。
我委婉暗示他，「叶韵是不是有时候太不注意了？ 毕竟男女有别。」
可这人对我的暗示一点也听不明白。
桑燚把身上的汗恶劣地蹭抹在我脸颊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放宽心。
「叶韵确实有点大大咧咧，但在球场上我们没有性别之分，大家都是兄弟啊……」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校赛选拔那天我去观赛。
桑燚兴高采烈地看到了我，急匆匆朝我奔来。
就在这时，叶韵脚又崴了。
「桑队，我脚崴了。」叶韵哭得梨花带雨，冲桑燚求救。
众人一看也急了，忙跟着掺和，「队长！队长！叶韵喊你！」
作为队里的主心骨，桑燚一直很负责。
可队员崴脚受伤，桑燚又不是医生，他过去了也无可奈何吧？
周围队员还在叫他，看着桑燚一脸纠结的样子，我只好摆摆手让他先去处理叶韵的事。
叶韵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喊我颜清姐时，我都能感受到她刻意的敌意。
终于一个月前，隔着半掩着的器材室的门，我听到了叶韵对桑燚的告白。
「其实我考 A 大是因为你，加入篮球社也是因为你，所以学长——」
叶韵红着脸，抓住桑燚的手臂，「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比颜清姐姐还要久，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
我伸手推门。
在他们俩惊诧的注视下，我面无表情走了进去。
看到我的出现，桑燚本就错愕的脸上有点发白，「颜清，我，你听我解释——」
或许是赌气，或许是报复，某些微妙的情绪在那刻奔涌上头，不等桑燚说完，我直接打断了他。
「不用多说了。」
「我们分手吧。」
其实就桑燚的直球思维，我完全信任他对我们感情的忠诚度。
但此刻，我承认我有点口不择言——
「和你谈恋爱还不如和狗谈。」
3
「桑燚其实就是少根筋，除了你之外，他眼里真的不分男女。」 路瑶在我头顶上和我耳语。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
这人逼我跑出来偷听就算了，听人墙角还这么大声。
叶韵和桑燚正在面对面交谈，因为相距太远且周围嘈杂，很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没过一会儿，叶韵就面色难堪地离开了。
女主角已离场，桑燚却依旧双手插在裤兜里。
停了两步，也不转身，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看够了吗？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哈哈，今晚月色不错。」路瑶尴尬地打着哈哈，领着我走出藏身的角落。
桑燚无视路瑶，走到我面前。
「哟，好久不见啊前女友，离开我之后能耐了不少，现在还学会听墙角了。」
我笑眯眯地回击他：「你也不错，刚分手一个月就有人上赶着来追你。」
桑燚被我噎住，收回刚刚幸灾乐祸时露出的虎牙，瞬间垮下脸来。
他愤怨地盯我一眼，自己回到了包厢，抄起桌上的冰可乐一口灌了下去。
聚餐结束，我还没回到宿舍，短视频 APP 后台私信就炸了——
【姐姐！姐姐！姐姐……】
【在吗？】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有点不耐烦，打算直球出击：「桑燚，扮演游戏好玩吗？你有完没——」
算了，直接揭穿桑燚，可能会伤他自尊。
想了想，我皱着眉头，重改措辞——
【你是真的想和我一个陌生人网恋吗？】
我真的没想到，桑燚也会玩网络恋爱这一套。
对方秒回过来两条消息：
【小狗绝对不是不守男德，我原本也接受不了网恋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是看到姐姐视频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可以了！】
我返回查看了我的主页，唯一一个作品还是加了那种丑到连我妈都不认识的冤种滤镜。
我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桑燚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既然他这么爱玩，那我就勉强陪他玩一把。
【小狗】
【到！】
【小狗为了主人，什么都可以做吗？】
【是！】
【那主人命令你，你去给我穿条小裙子。】
让桑燚穿女装，原因无他。
以前我俩恋爱时，桑燚真的对我管天管地。
「这条裙子太短，不行！」
「那条裙子露背，不可以。」
就连一件普普通通 V 领 T 恤，他都要多管闲事伸手帮我捂着领口。
我真的记仇很久了。
既然他不让我穿，那我就让他穿。
轰炸的私信在这一刻静止。
十秒钟后对方斩钉截铁，非常冷漠地给我回复三个字——
【不可能。】
呵，只会画大饼，说得比唱得好听的臭男人！
我浅回了一下：【哦，那好吧。唉，好失望。】
然后撂下手机，专心打开了我的课本。
叮叮。
对方又连忙给我发信息：
【我也很想听姐姐的话！】
【可我是男孩子呀，我没有女装呢。】
……放屁
我曾有好几条漂亮小裙子，都被他以没收的名义「偷」走了。
桑燚真的诡计多端。
不理他，我继续心无旁骛刷我的题。
【姐姐！姐姐！】
桑燚急了，贴了个憨笑狗狗表情：
【所以，还有什么其他，我能做到的事情吗？】
接二连三的消息吵得我有点头疼，他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难道隔着屏幕，就可以在网络世界放开自我吗？
我打算教他重新做人：
我：【这样，我最近考研复习，第一志愿是 A 大。】
我：【既然你这么闲，那主人命令你，也给我考个 A 大吧。】
桑燚：【？】
我：【主人的命令，小狗做不到？】
桑燚：【……】
我：【如果这点要求都做不到的话，那主人什么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话里的失望已经很明显了吧？
此刻我能想到对面桑燚的脸能有多臭。
以前我俩谈恋爱的时候，我带桑燚去图书馆自习，每次我坐在那儿学多久，桑燚就能趴桌子上睡多久。
等到中午时间到了，我十分无奈地戳醒他，打算带他去吃饭。
桑燚顶着几根翘毛一脸蒙地抬头看着我，伸手胡乱抹去脸上的红印子和口水。
这种情况了还非常嘴硬地跟我胡诌：
「嗯颜清？ 怎么了？ 我刚刚闭眼在思考那个问题，就是那个填空题，那个 c 选项为什么……」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被我的眼神震慑住，噎了一下，「我是说真的，我可没睡觉哈……」
「……好吧，你别打我，我现在就学。」
然后这人就不分状况，胡乱捡起两本书来就给我装模作样。
……
让他考 A 大，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
浅浅让他自取其辱一下就好了。
果然，那边的桑燚不说话了。
我放下手机，以为我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我终于可以拿起笔来静心学习。
没想到两个小时后，叮的一声，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那刻，我瞳孔地震。
救命！ 该怎么描述呢……
男妈妈知道吗？
当然桑燚没有金刚芭比那么壮硕的肌肉。
只是一个 188 厘米的大只身材，非要套进原本我 162 厘米级身型的小裙子，确实略显娇羞了。
照片被截去了脸，以一个十分扭捏的姿势从上俯拍。
照片里我的小裙子被撑得紧绷，估计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修长的五指还紧紧抓着短裙边缘遮挡。
一秒钟后。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救命。
那是我最爱的蕾丝小裙子啊！
我是真的要发火了！
在对话框里噼里啪啦一顿问好输出，我泄愤一样打算立马给他发过去——
对方又提前我一步弹了消息过来：
【考 A 大……小狗会努力做到的。】
4
社团好友小平生日这天恰逢五一，他约我们去邻市玩，决定当天走当天回。
为了热闹，路瑶把正在家看娃的我也一起喊上，此刻路瑶牵着我外甥问小平。
「所以，你生日，桑燚到底为什么不来？」
小平叹了口气，「都说了啊，人家忙着呢，要准备考研。」
「当真？他可别是被夺舍了吧？」
「泡图书馆好几天了，不吃不喝，我看他都快走火入魔了。」
路瑶啧啧两声，一脸匪夷所思。
「那他肯定不知道颜清在这里，这样，我给他打个电话。」
还不等我们阻拦，路瑶就把电话拨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桑燚风风火火打了个的，气喘吁吁地跑来跟我们汇合。
小平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桑队，你可真够哥们儿啊。」
他阴阳怪气拍了拍桑燚肩膀，「老子喊了你八百遍你都不来，现在别人一个电话就把你喊来了，我相信你肯定不是因为女人改变决定的，想必你是舍不得我所以良心发现吧……你可真够义气。」
桑燚以呵呵回敬，「滚。」
「这谁家小孩？」桑燚懒得再和他们胡诌。
他径直忽略我，走到我旁边，蹲下身笑着摸了摸我外甥脑袋。
他笑起来时有两颗尖尖的虎牙，看小孩子时，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柔和。
「路瑶挑眉，意有所指地瞥向我，「你不觉得这娃跟颜清很像吗？」
小平也口嗨：「完了，被你发现了啊，桑哥。」
「实话告诉你吧，跟你分手后，人颜清姐就火速有娃了，我们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难过伤心。」
桑燚仰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颇有意味地看向我，「真的？」
我也跟着附和，「嗯啊，离异带娃。」
桑燚哦了一声，转头仔细端详着我外甥，认真地沉默半天。
「不过，难道你们没发现吗？」
路瑶小平异口同声，「什么？」
「仔细瞧瞧的话，其实这孩子也有点像我。」
小平拿起手机点开网易云，「来来来，一首《梦醒时分》送给桑队……」
一群人瞎聊的时候，预定的专车按了喇叭表示到了。
因为路瑶通知的临时加塞安排，导致人数超载。
小平发愁，「这咋整啊？一辆车可塞不下这么多人。」
路瑶朝桑燚挤眉弄眼，「那俩后来的，快，抱上你们小孩，自己打车跟上吧。」
桑燚心领神会，冲路瑶比了个 ok。
等司机到的时候，我外甥趴在我怀里睡着了。
桑燚替我打开后排车门，我小心翼翼抱着外甥坐了进去。
他也正跟着进来的时候，司机大哥发话：「欸那位，就让他们两个在后面，你别过去了。」
司机指了指副驾驶，「这里还有空呢。」
桑燚干笑不应，依旧自顾自跟着钻进了后排。
我俩肩并肩挤着，路上的景色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就在我冥思苦想之际，桑燚先发话了。
「怎么样，最近还行？」
「挺好的。」
桑燚唇边有浅浅的弧度，「有认识新的男生吗？」
呵，明知故问。
「有啊。」
桑燚吐了口气，后仰向座椅靠背，慵懒地把手搭在我身后。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他看着前方的后视镜，视线和我相撞，「什么样的人啊？」
「……话说，网络交友什么的，那可不靠谱啊，你可别傻乎乎地被骗了。」
他说这话，司机大哥也一脸狐疑地将视线插进了后视镜。
被我俩抓到后，司机大哥一脸心虚，又赶忙挪开眼神。
「嗯？」
我一脸纳闷，「谁说我是网恋了？」
桑燚正襟危坐，松了松领口，皱着眉问我：「什么意思？」
「我可不网恋。」
「你不网恋，」桑燚明显愣了愣，目光从后视镜挪到我身上，「那你怎么认识新的男人？」
……
到临市时，天有点阴。
一路上桑燚的脸也乌云密布。
一行人从前面的车上下来，路瑶正欲跟我们打招呼，却被桑燚一把拽到了旁边。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会。
即便是私语也掩盖不住路瑶的大嗓门，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到这边来。
「我怎么知道……哪来的什么男人……她瞎说呢吧估计！」
「不过，如果你再这么磨磨叽叽，到时候还真说不准……」
小平抱着一大摞东西，「他俩嘀咕什么呢？」
我摇摇头，「谁知道呢。」
5
我们刚结束行程，豆大的雨点就连成线地落下来。
「我们车还没来，你们先走吧。」我把外甥抱到了路瑶那辆车上。
「好，你们不用担心，刚刚师傅给我打了电话，说立马就到。」
小平降下车窗，挥手跟我们告别。
我和桑燚肩目送他们离开。
下午四点，司机师傅才姗姗来迟。
而且祸不单行，车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熄火了。
此刻我们停在半路，外面雨势丝毫不减，转瞬间雷雨声连成一片轰鸣，透过车窗玻璃往外看去，外面是雾蒙蒙的一片。
「怎么回事啊师傅？」我探过头去问。
师傅穿着雨衣下车检查，半小时后一脸歉意地和我们说，「哎呀，车又抛锚了。」
「雨下这么大，我估计一时半会救援车也来不了了。」
桑燚披了一次性雨衣下车帮师傅推车，和师傅一起把车推到路边。
不一会来了一个小电驴，师傅坐上电驴后排，冲我们挥挥手，「哎呀这么晚了这路上也实在不好打车，你们先赶快找个地方躲雨吧……」
师傅扬长而去，留下我和桑燚面面相觑。
我俩拿了车上的一次性雨衣，桑燚脱了他的外套顶在我脑袋上方，我俩在大街上冒雨狂奔。
这个点，又逢五一假期，各大酒店已经一间空房也不剩。
最后我们在巷子拐角处的宾馆，在泼盆的雨幕中看到了一块廉价 led 灯，勉勉强强还能辨认出「宾馆」二字。
果不其然，问了前台后得知，这家宾馆的空房也几乎没有了。
只剩唯一一间，还是大床房。
桑燚别别扭扭地看向我，神情明显有点犹豫，「介意吗？如果你介意……」
拜托，这个时候了还能计较什么！
我说了一声「不介意」，然后主动问前台要了房卡。
我想着赶快进门擦一下身上的雨水，没想到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装潢差点把我们吓呆在原地。
红红紫紫的高饱和色度的射灯，360 度无死角蹂躏我们的视网膜。
圆床，玫瑰花，红纱帐，最离谱的还是圆床上方那块又大又亮的镜子。
……
给路瑶发信息报了平安，我在湿漉漉的衣服外裹了一层浴巾，瑟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显然此刻桑燚已经适应了这套房间带给他的冲击力。
「这什么啊？」桑燚拿浴巾擦着淋湿的脑袋，伸手打开了房间最角落里的一款类似小冰箱的自动贩卖机。
「喂，你别乱动啊！」我骂他。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啊？万一里面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尴尬了。
不过好在里面并没有什么太奇怪的物品，除了几件常规的「生活用品」之外，桑燚竟然发现还有几套类似装有衣服的塑料包装。
「太好了。」桑燚扫了上的二维码，付了款后从一堆粉的蓝的包装里选了两件常规黑色。
他把那个尺码小的扔给我，「先将就将就，我们两个先换上凑合过一晚。」
「不过这什么啊……」桑燚拿着那个包装袋左看右看，边嘀咕着边去了房间外面。
我也好奇地拿着剩下的另一个包装去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我们两个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额……」
桑燚耳尖微红，眼睛不敢多停留在我身上。
但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竭力和我解释，却因为思维短路，此刻说话有点磕磕绊绊：「反正大概明天早上衣服就差不多干了，我们先凑合一晚……」
「好。」
我也有些局促，喉咙微干。
外面狂风暴雨。
我俩一身的紧身蜘蛛侠制服打扮。
在这个摄像头可能比科目二还多的房间里，我们俩束手束脚板板正正地并排躺着，干巴巴盯着天花板。
6
这宾馆隔音……真不怎么样。
前一秒刚给前台打电话，请他们帮忙来把衣服拿去烘干。
后一秒隔壁某种声音，就开始不合时宜地此起彼伏。
我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装死。
旁边的桑燚默默拿起被子一角盖在自己身上。
总得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吧，正当我苦思冥想之际，外面门铃响了。
我一身蜘蛛侠紧身制服飞快下床，主动去开门。
「可能是工作人员，我去拿吧！」 说着，我伸手拉开了那扇门。
「哎呀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叫了车来——」 开门的一瞬间，门外路瑶那大喇叭戛然而止。
我一身劣质蜘蛛侠 cosplay 制服，和外面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路遥、小平直接原地石化，大脑宕机。
只有大伟脑子还勉强能磕磕绊绊地运作，他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来，来接你们了……」
天，救命！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砰」地一下，赶紧将门摔上。
「颜、颜清姐，你、你……」
门外小平结结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
路瑶反应过来，毫不留情地嘲笑：「我是盲人，请问刚刚站在我面前的是蜘蛛侠吗哈哈哈哈哈？！」
此刻床上的桑燚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从床上火速弹起，大步流星走过来挡在我面前。
他伸手将我护在身后，开了门，叉着腰凶巴巴地支使他们：「不许笑，你们赶紧去给我俩找两件干净衣服。」
看到桑燚的一瞬，三人又不约而同尖叫——
小平又在结巴，「桑、桑哥也在！」
「救命！原来是蜘蛛侠 play…… 桑哥！你玩的是真变态啊！」
「滚。」 桑燚额角跳青筋，啪的一声把门重重合上。
「怎么办？」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整张脸趴在床上，十指插进发丝抓狂。
我差点忍不住上去揪桑燚的领口，「都怨你！好好的，你干吗非要乱拿房间里的东西啊？」
不过好在，在那一堆粉的蓝的透明的包装里，桑燚选了最正经的两个黑色。
桑燚也自知理亏。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等我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蹲下身来凑近我的脸，像摸小狗一样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放心吧小清，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这样好了，今年过年去你家，我们明年就订——」
呵，乘人之危。
「滚。」
桑燚委屈地看着我，瞬间收了声。
我们换好衣服上车时，外面雨势已渐小。
一路上，坐在车前排的三个人频频互相使眼色，欲言又止。
终于小平忍不住开口，「桑——」
桑燚：「滚。」
小平：「……」
7
回去后，我非常直接地跟桑燚讲明：暂时先不要和我说话。
因为一想到他，我就要尴尬到脚趾扣出三室一厅。
他非常信守承诺，一连几天一句话没和我说。
但是……
课间的时候，我终于抓住了身侧那双频频射向我的视线。
在我的强烈审问的注视下，桑燚没抵抗住。
他不再装模作样地翻书，视线终于肯从杂乱无章的书本移到我身上。
「嘻嘻……」桑燚咧着嘴跟我傻乐，笑得有些孩子气。
我既好气又好笑。
气是因为我恼羞成怒，前几天的尴尬还历历在目，让我感觉很窒息。
好笑则在于，桑燚明明一个体育生，却非要硬着头皮跟我们数学专业的上数分课。
至于其他的微妙情绪……
暂时被我强压了下去，忽略不计。
教室里的同学已经因为桑燚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或直白探询，或主动暧昧，大家的视线频频向桑燚射来。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埋下头，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劝诫桑燚。
「干吗啊？」桑燚似乎还没意识到他带给我的困扰，躲在书本身后。
这人还在给我嘴硬诡辩：「我跟路瑶来上你们专业课，不可以吗？」
我替桑燚合上那本滥竽充数的物理课本，「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最起码你借书也要借对吧？」
桑燚：……
中午下课，同学们纷纷涌向教室外。
我们准备去第一餐厅，桑燚也厚脸皮地跟在我的身后。
在门口处，立着一道漂亮明艳的身影。
是叶韵。她在等桑燚。
我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那人，只见桑燚半敛着眉目，表情冷淡。
看到我们后，叶韵犹犹豫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上前一步拉近与桑燚的距离，小声对他说：「我有事想跟你说，方便跟我过来一下吗？」
桑燚皱眉，后退两步，双手抱胸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后，「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在这里说吧。」
「可是……」叶韵还是犹豫，似乎难以启齿。
我懂，这是需要我给他们单独相处空间的意思。
「你们聊，那我先走——」我正欲提着书包朝外先行一步离开，身后有张手却拉住来我的后领。
桑燚把胳臂圈在我脖颈上压制住我。
近在咫尺的侧脸冲我的方向歪了歪，他示意叶韵，「就在她面前说。」
我：……
叶韵脸色有点难看，她妥协着开口：「如果现在学长不方便的话，那我改天再找——」
「不用了。」
桑燚干脆拒绝她，他的表情很明显的不耐烦，「我已经很明确拒绝你了，有什么话我想还是现在说清楚比较好。」
「而且，微信也不要继续添加我的好友了，我不会通过的。」
叶韵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还在想桑燚这么直接的拒绝会不会太让人下不来台了，正打算提醒他一下时——
「学姐，对不起了。」叶韵突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
刚刚桑燚的话好像刺痛了她，叶韵抬起头时，原本快要夺眶的眼泪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学长，可能你不清楚，我听大家说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可是学长，你好像还不知情啊。」
谁有男朋友了？
我？
桑燚也蒙了，「你说谁？」
「我真的不忍心看大家这样议论你，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可能有点卑劣，但是——」
叶韵转头看着我，「颜清姐明明就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不要别乱讲话。」桑燚的神情出乎意料的严肃。
质问时的语气是连我都从未接触过的陌生，眉头蹙起来，比平时凶了不少。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乱说。」
大概同样被桑燚一反常态的冷漠吓到，叶韵双颊已经有些发红，估计是害怕被桑燚冤枉，她急得眼眶里蓄了泪。
她继续补充：「我是听队里成员说的，他们说前几天的时候撞见了学姐在宾馆，和别的男人一起。」
「我没听清，想继续问清楚来着，可他们不肯告诉我了……」
叶韵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突然撞破，什么 cosplay，什么听到屋里还有男人，什么「这些话要是被桑队听到就完了……」
沉默。
咱就是说，破案了，家人们。
篮球队这群人的嘴……我就知道，什么事到了他们这里，就相当于到了广播站。
还什么「被桑队听到就完蛋了……」
很有自知之明嘛，这群傻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也都撕破脸皮了。
哦不对，是我的脸皮被单方面撕破了。
看着我俩一起并排沉默，叶韵有点急了。
她再三重复：「桑哥我真不是故意要挑拨离间的，我只是不想看你被蒙在鼓里，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去问队里的大伟和小平……」
哦。
原来是大伟和小平。
好的，我的暗杀黑名单记下了。
我相信她是真心喜欢桑燚，所以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心上人被我戴了绿帽。
我好心提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事情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叶韵连看都不看我，她的眼里全是桑燚。
我的辩解，仿佛更成了佐证她猜想的有力证据。
「学长。」叶韵怯生生抬头，声音已经带了明显的哭腔。
「你说我挑拨离间也好，说我有心机也行，可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被人拿捏，我——」
「你想多了。」桑燚打断她。
「没人能拿捏住我，除非我是心甘情愿的。」
8
察觉现在局面有点尴尬，我在这里或许不太方便。
于是我打算溜之大吉，「我有点事，先——」
桑燚却似乎早已察觉了我的意图。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指节分明手背宽薄，不容我挣扎分毫。
虽说桑燚以前和我嘻哈起来没个正形，可到底眉眼深邃，轮廓锋利。
加之体型本身就修长挺拔，不苟言笑起来冷冽又灼人，周遭气压也瞬间降低。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脊背，以及侧脸在阳光下勾出清俊的轮廓。
「今天我想当着颜清的面，再把之前的误会说个明白。」
桑燚向下悄悄握住我的手，脸色是少见的冷淡。
「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且只喜欢小清。如果之前有让你产生误会的地方，那我说声抱歉，不管你是好意劝告，还是无意怎样，我们的事情都会自己解决好，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当窗外广播中音乐开始响起时，叶韵跑了出去。
慌不择路间，她伸手用力推开了一旁的桑燚。
桑燚因为心神游离在外，一个趔趄后仰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我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
那双手却紧紧捏住我的手心不放，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沉默不言。
「发什么愣？」
我往回抽手，威胁他，「你再不起来，我走了？」
他却伸手上前，再次紧紧与我十指交握。
捏了我指腹有半分钟，半晌后才开口：「那你肯原谅我了吗？」
此刻一副小心翼翼狗崽模样，与刚刚的强硬截然相反。
我出声道：「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哪里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半晌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桑燚脸色不太好看，他紧紧盯着我，愣怔了一会儿。
不过失落的表情只是一瞬便很快在脸上销匿，替换成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假装看不见，自顾自走出教室。
虽然中午有了意外的插曲，但接下来的几天，桑燚依旧雷打不动地拿着书包跟在我后面。
美其名曰：保驾护航。
我也懒得再搭理，不管是我俩面对面相处，还是他微信找我聊天，而且也再没回复过短视频后台轰炸的私信。
正当我以为桑燚不会再有动作时。
叮。
微信有人发来一条好友申请——
「美女你好，我家有祖传永葆青春家传秘方，数量有限，请速速加我！」
叮叮叮。
某博、某乎、某书，一连 n 个平台，同一时刻连续发来各种内容不一的消息。
「哈喽，我是拼夕夕新用户，免费永久帮砍，只需一个好友位，确定不心动吗？」
「我是电线杆子上重金求子的富婆，不用你生不用你养，给个机会，让我打钱给你。」
「……」
救命，这人怎么又卷土重来，故伎重施？！
我看着屏幕上接二连三的消息，默不作声地走出教室。
教室外桑燚正蹲在教室外面，拿着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着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
叮。
「二十年前你遭人陷害，狸猫换太子流落民间，请公主火速通过，让老奴为你血证清白！」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在对话框里输入：「桑燚，你给我上大号说话！」
一键发送。
我喊他：「桑燚！」
桑燚猝不及防地抬头，撞上我带有杀意的眼神。
看到我突然过来，他连忙下意识关掉手机，心虚的眼神飘来飘去。
「额，小清，怎么了？要一起去吃饭吗？」
「你有完没完！」我吼他，举起屏幕上的通知消息示意。
「我……」他开口想辩解。
「我什么我？」我直截了当打断他要说的话。
「之前是小狗，现在重金求子，你还有完没完？」
9
「你这脑袋里都是怎么想的啊？角色扮演？」
突然想起之前桑燚羞涩地躺在床上穿蜘蛛侠制服的形象。
实话说，桑燚脸上干净利落的线条，有种未驯化的野性气质。
这个形象，我实在很难与在网络上苦茶乱飞的「小狗」挂钩。
我难以理解，「没想到你私底下背着我，玩得这么大……」
似乎是因为难为情，桑燚耷拉着脑袋，头顶在我的肩窝不肯起来。
整个人语气也闷闷的，「那你之前说，和我谈不如和狗谈……」
话毕，他抬头看我一眼，脸颊飞上浅红，然后继续低下头。
「小，小狗就小狗呗，反正只要小清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见我没什么反应，桑燚干脆眼一闭心一横。
又开始浮夸地表演起来，「呜呜，既然被主人发现了。」
他对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似乎越说越上瘾，「那请主人把我抓起来吧……」
桑燚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半秒，接着十分不知羞耻地把双手并拢递到我面前，真的一副等待我把他铐起来的样子。
……
怎么回事？
被我戳穿之后，他为什么反而越说越得寸进尺？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问问，听到不远处清咳一声。
「刚刚我已经把你们俩的对话全部录了下来。」
小平从走廊尽头处拐了过来，「现在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接下来所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桑燚见状一愣，黑着脸暗骂出声。
路瑶也紧跟其后，拿出她的手机示威，「按照刚刚桑燚的诉求，我也已经报警了。」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伸手指着我俩，「证据在此，过会儿你们俩一个都跑不掉。」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小平一脸被噎到的表情，「桑燚你，你又给兄弟们开眼了。」
我无语扶额，为什么这种尴尬事总能被他们遇到？
身旁桑燚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涨成了猪肝色。
他火速挣扎着起身，迈着长腿快速朝那两人杀去。
「竟然又偷听老子讲话？」
「呵呵，」 他扯唇冷笑，「老子今天不只让你开眼，我还能让你闭眼！」
说着跨过碍事的栏杆，翻身一跃把小平撂倒在地，两人厮打起来。
……
因为这件事，桑燚一连被队里的人嘲讽了几天。
早上我去给路瑶送东西时，还能听到队里苏东语重心长劝诫桑燚——
「桑哥，咱们不做舔狗好吗？」
桑燚呵了一声，踹了苏东一脚，努力笔直地挺着腰板跟他们辩解。
他愤然拍桌，「首先，我就不是舔狗！」
众人看了他两分钟。
「其次呢？」大家围成一圈，静等他的解释。
「其次……」
桑燚其次不出来。
「桑队，别其次了，」小平喊他，努努嘴朝他身后示意，「不然你先回头看看。」
桑燚不明所以转过头，视线与我对视。
队里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落在我身上，我挥挥手冲大家打了个招呼。
原本其次不出来的词穷，在看见我的那刻，桑燚突然才思泉涌，又打开了某种开关。
「我真的不是舔狗，有一说一虽然咱们小清的确有姿色，但我也不差啊。」
桑燚走过来跟我勾肩搭背，朝大家那边走去。
「虽然我不是舔狗，但我愿意为小清做任何事情。」
窗外照进来的暖光，连桑燚脸上细软的绒毛都照得清亮，此刻他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反而有种幼态乖巧的顺服感。
他琥珀色的眼瞳闪着细碎的光，唇角挑起来的弧度张扬得意。
我拉住桑燚手腕，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手下的发丝细柔软塌，我疑惑道：「咱们桑燚真的不是小狗吗？」
桑燚原本得意的唇角一下子僵住，想到什么，他的回复有点犹豫。
看着我耐人寻味的表情，我相信他知道我所说何意。
桑燚迟疑道：「虽然不是小狗……但如果小清愿意，那我也不是不行。」
有人八卦之魂在燃烧，「颜清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桑燚和好啊，某人看到你，尾巴都要螺旋转上天了……」
桑燚喂一声，打断那人继续说下去。
之前提及此事时，桑燚被我一连拒绝几次。
所以他似乎有点担心被我责怪，说话有点支支吾吾的，「……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他自己主动要说的。」
但这个解释有点无力。
因为大家好奇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向我投来。
桑燚的视线也夹杂其中。
虽然和桑燚置气，但我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
于是离场前我冲大家挥了挥手，背过身去笑着说——
「好啊，如果桑燚期末考试科科全 A，我就考虑和好……」
10
学期结束，假期即将来临。
但为了备考，我依然在学校里多留了几天。
桑燚也不急着回家，一反往日看书就睡的形象，这几天一直认真地坐在我对面座位上陪我学习。
原本「科科全 A 就和好」这个要求，其实只是最后再刁难他一下。
即便他不过，我也会继续给他铺台阶的。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
桑燚期末考试居然真的科科全 A 了。
「你真要跟着我考 A 大？」
毕竟当时让小狗考 A 大的言论，只是一时口舌之快。
「是啊，」桑燚语气淡淡理所当然，趴在桌子上嗖嗖答着题，「反正学习可比追小清简单多了。」
「而且，小清去哪我就去哪，以后别想甩开我。」
提起往事，我一直有个疑问。
「话说当时短视频你私信我的时候，连自己的 id 都不知道改一下，你是怎么以为这事不会被我发现的？」
桑燚眼睛里带了几分笑意，脸上有几分我从未见过的狡黠。
「那小清又怎么会觉得，我不是故意让你发现的？」
「你故意？」很难想象他还有这种脑子。
桑燚摸了摸下巴，「如果陌生人骚扰的话，你第一反应是拉黑吧？当然了，如果小清发现不是我，却依然答应做我主人，那我真的会顺着网线爬过去锤你的。」
他弯眼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哎呀，不重要了已经……反正对于追回小清这件事，我真的拼尽脑汁了。比起小清，还是学习简单一点。」
出于对往日某事最后的报复，我恶劣地反手捏了他的手背。
桑燚任由我为非作歹，也不反抗，只把脑袋拱到我面前，一副求摸的表情。
语气里颇有些循循引诱的味道，「我乖不乖？你喜欢这么听话这么乖的男朋友吗？要不要赏赐他一点奖励？」
「动不动就要奖励……你真属狗的？」
桑燚哼了一声。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知道他想要什么奖励，「你想要什么？」
桑燚直接索要，「作为奖励，我想让你去昭告天下，说你是我的。」
「这怎么昭告？」
桑燚眉尾微微上扬，伸手问我要手机，「朋友圈。」
以前恋爱的时候，我们之间几乎是完全透明状态。
所以桑燚拿到手机后，利落地解开了密码，在朋友圈里贴了一张我们十指交握的照片。
并以我的语气配文，「怎么办？还是好喜欢桑哥！」
然后他用自己的号给我评论，「哥也爱你。」
……
我沉默地看着他自导自演来回操作的无聊行径。
一分钟后。
朋友圈和微博评论区被好友们刷屏了——
「噫，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腻歪恶心？」
「不懂就问，颜清姐这是被盗号了吗？」
「芜湖！祝 999999+」
桑燚无视那些骂撒狗粮的「恶评」，然后挨个把夸他的评论赞了个遍。
假期回家之前，桑燚一脸得意地说要请我吃饭，犒劳我一连几日的辛苦学习。
他本人亲自下厨那种。
鉴于以前桑燚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形象，对此我表示深深的怀疑。
「我做事，你放心好了。」他拍拍我的肩膀，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为了防止被油溅到，桑燚穿了件长袖衬衫全副武装，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副防蓝光眼镜戴上了。
他长身玉立，站在灶台前背对我，宽松单薄布料隐隐显露宽肩窄腰的形状。
我从背后给他系好围裙，桑燚也转过身来。
原本不羁的眉眼此刻被金框眼镜衬得有些慵懒，他眉开眼笑着，摸了摸我的发顶。
「这下都准备好了。」话说完，桑燚信心满满地开火煎牛排。
此人煞有其事地开始抡勺颠锅，折腾了半个小时。
虽然我很感动，但是看着锅里烧成的黑炭和周围呛鼻的黑烟……我沉默了。
桑燚也眼角抽搐，无辜道：「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我都是按照视频教程里来的。」
我不忍心看他这样浪费食材，真心劝他:「把牛排煎成这样，牛会死不瞑目的。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桑燚：……
「你有没有觉得我的眼镜很碍事？」与我对视时，他突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我疑惑地问。
我以为油烟熏到了他的镜片上，于是小心地帮他把眼镜摘了下来。
没了镜片的遮挡，温暖的光影在他眼眸中摇曳，眼角眉梢融成一片温柔蜜意。
桑燚沉默了几秒，握住我的手腕，神色诚恳地喊我的名字：「颜清。」
「嗯？」
他的目光过于直白和稠郁，对视时我的视线被吸引进去，难以逃离。
「我一直都很爱很爱你。」
我想说我也是。
但我偏不说出口。
他的身子伏低几分与我平视，「以后，我们不要再分手了好不好？」
「就算有时候我很笨，你慢慢教我，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听。」
看着我点头，桑燚伸出小指要和我约定。
呼吸交缠时心绪燥热，灯光温柔洒落，我们的身影慢慢重合。
距离太近，萦绕在我身边的，全是桑燚唇间温热柔软的触感和他身上清新的味道。
浅尝辄止，几秒钟后桑燚轻咳一声，红着脸与我慢慢分开。
「小清——」他欲要喊我。
我伸手按住他的唇，不想让他继续废话。
继续勾上他的脖颈，向前一步，再次主动吻了上去。
□ 野原新 s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