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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靥

我是京城第一美人。

但我命不好,出身卑贱,却又长了张好脸。

高高在上的公主嫉妒我,命人寻来瀛洲巫术,想拿走我这张脸蛋。

可她不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瀛洲换脸之术,不过我寻人蒙骗她的把戏罢了。

我私下同大巫,杀了公主,带着我的漂亮脸蛋,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昭阳公主。

1.

我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惜我命不好,出身卑贱。

我生在玉春楼,五六岁时,楼里的玉妈妈便看出我姿容不俗,将来奇货可居。

她便将我收作义女,又花重金请来名家大师为我授课,教我琴棋书画,煮茶焚香,投壶五射。

就这样集百家之长,我一路长到了含苞待放的年纪。

我也没让玉妈妈失望,从她的眸光中,我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作品」极为满意。

偶尔有误入我闺房的士子见了我,当场便失魂落魄,口中还念念有词。

「壹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2.

玉妈妈是个营销高手,我未曾出面迎客,可关于我的艳名却已风靡整个汴京城。

数不清的高官巨富为我砸下重金,只为在我的「及笄宴」上谋得一席之地。

但我出阁见到的第一个人,并非什么富贵公子、商贾王侯。

而是在一众皇子皇女中,独得帝王盛宠的昭阳公主。

3.

与我这卑贱之躯不同,昭阳公主自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出生高贵,生母霍贵妃是世家嫡女,又乃圣上宠妃,可惜生她时难产而亡,因此,圣上对她格外疼宠。

昭阳公主锦衣玉食、顺风顺水的长大,可惜就算高贵如她,心中也有难言之痛。

那便是她相貌平平,连个普通清秀的宫女都不如。

4.

玉妈妈差人将我送到城外的宅子见贵客。

屋内点着千金难求的龙涎香,我脱下帷帽,款款朝眼前人下拜。

「见过贵主。」

昭阳公主眸光紧紧盯着我这张脸。

她锦衣华服,浑身上下明铛金钗亮的晃人。

即便这样,我脱下帷帽这刻,她也片刻失了颜色。

纵使高贵如她,见着我这张云鬓花颜时,眼里也满是嫉恨。

「不过一个肮脏的妓子。」

昭阳公主冷笑着看我,冲一旁身穿黑袍的男子趾高气昂道:「这张脸,我要了。」

她带着宫女扬长而去,只等大巫口中的时机一到,便来取我性命,易脸居之。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等这个机会,等了整整十二年。

5.

我坐在镜前。

铜镜影影绰绰映出我美丽的容颜,我玉指轻轻拂过这张令人艳羡嫉恨的脸蛋。

镜中的人便也同我一样动作,红唇笑意晕人。

门槛吱呀一响,一阵香风袭来。

我侧眸望去,轻轻叫了声:「玉妈妈。」

玉妈妈摇着骨扇,两边杏腮笑意盈盈。

玉妈妈不是楚国人。

这个秘密是我在六岁时不小心闯入她房中发现的。

这玉春楼,也只不过是她为祁国收集消息,掩人耳目的工具。

做妓子,不过就是供人把玩的玩意,我自小见惯了楼里的那些姐姐迎来送往,可难道我的命运,就活该如此吗?

我仰起头,同玉妈妈说,我可以做她手中最锋利的那一把刀。

「达官贵人的消息有什么好探听的?要听,自然就听宫里的消息。」

玉妈妈盯着我看了许久,风韵犹存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意:「你可知,我是谁?」

我说:「不论您是谁,您都是养我长大成人的玉妈妈。」

从那时起,玉妈妈便开始命人收集宫中的消息给我。

6.

玉妈妈让我亲手杀了昭阳。

她手中捏着我的把柄,放心的将我同她彻底绑在了一条船上。

又有谁会想到,区区一个贱籍妓子,敢杀害一国公主。

昭阳公主应该也是如此这样想的。

所以即便她沦落到如此境况,她仍旧趾高气昂,不信我敢杀他。

我只能叹息着将她抹了脖子,红艳艳的水染了我一手。

一个卑贱的妓子,又怎敢对一国公主下手呢。

7.

进宫前,玉妈妈笑着替我整了整袄领,她眉目含笑:「轻妩,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我想,你一定不会辜负我在你身上的心血。」

她又叫来小椿跟在我身边,同我说。

「小椿会功夫,若你在宫中有什么不方便动手的,只管告诉她,知道吗?」

我低眉敛目,眸中盛满了对玉妈妈的感激之情。

她欣慰的拍了拍我的手:「走吧,进了宫,你可就是我高攀不起的人了。」

8.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厚待我,除了容貌相辙,我其他地方与金尊玉贵的昭阳公主一模一样。

凭着玉妈妈手中的消息,我自小便开始私下模仿昭阳公主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件事情,我都如数家珍。

我简直活成了第二个楚微月。

我等了十二年,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

9.

我凭着昭阳公主的令牌轻而易举的进了宫。

我看着那道深色朱红的宫门在眼前缓缓合上。

从此之后,我再不是那个贱籍妓子玉青妩。

而是一国公主——楚微月。

10.

昭阳公主不愧是最受圣宠的皇女,她住的「朱华宫」富丽堂皇,摆着的黄金玉器不胜其数。

我的容貌太过张扬,偏偏眉宇间又有着与昭阳公主溶如出一辙的张扬傲气。

宫中端着茶盏的小宫女见着了我,不可置信的愣在当地,手里的茶碗摔了一地,仍旧结结巴巴喊道。

「公……公主?」

「拖下去。」我扮演的太过逼真,就算容貌相辙,但还是让她认为,我就是昭阳公主。

小椿立刻让人将那宫女拖了出去,很快院中便传来那宫女求饶的声音。

我眸光轻移,诺大的宫殿噤若寒蝉。

11.

直到一个年长的嬷嬷从殿后出来,我才稍稍软了神色。

我眸中满是亲昵,唤她:「宋嬷嬷。」

宋嬷嬷是昭阳公主身边最亲近的女官。

「公主,那术士的秘术真的成功了?」宋嬷嬷惊诧无比,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会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神术。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眉宇间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可惜是个卑贱妓子的脸蛋,要不是那大巫走了,本宫少不得让他再给我换一张脸。」

我神色语气是那么的惟妙惟肖,打消了宋嬷嬷眼中最后的一丝狐疑。

我面上不动声色,懒懒的去了殿内更衣。

我悬着的心并未放下,因为,我还有最后一关未过。

12.

更衣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闹着要去找我父皇。

「本宫受了这么多苦,当然要让父皇心疼心疼。」

昭阳公主独得圣宠,以她的个性,回来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去找自己父皇。

我心如擂鼓,面上却更嚣张跋扈,径直闯到了御书房外。

13.

「公主殿下。」

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见了我,殷勤讨好。

「圣上这会儿正忙国事呢,怕是没空见公主,不如公主回去等等,圣上要见您了,老奴第一个过去传话。」

福如海不愧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番话说的妥帖极了,就算是见了我样貌变化,脸上也没露出一丝不对。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劝走了。

14.

回了朱华宫,我便开始砸东西,数不清的玉器被我摔地上,让我砸的手都酸了。

阖宫上下皆知道我脾气坏,宫女太监见了我的宫殿都得绕道走。

直到这样,一连三天,皇帝才召见了我。

福如海笑着引我去了御书房。

路上,我美目低垂,佯装失落:「福公公,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福如海看了我一眼,太监面无白须的脸上带着丝笑:「公主可不能说这话,这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公主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我望着他面上虚假的笑意,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荣辱与否,全看今夜。

15.

夜色是浓得化不开的墨。

我随着福如海身后进了内殿

殿上没有声音,我几乎不敢多想,便仰着脸,装着可怜:「父皇好过分,昭阳受了这么多苦,就是不想让宫人议论,父皇英姿勃发,偏偏生了昭阳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儿,父皇还不见昭阳。」

「你啊你。」

皇帝看了我一眼,天子威压的脸上居然也夹杂着一丝普通人家的温情。

他微微颔首,坐在上首问我:「事情处理好没有?」

16.

我咬了咬唇,明艳骄纵的面容带着几分恨恨:「本来想留她一条贱命,没想到她不识抬举。」

皇帝微微颔首,又招手唤我上前。

他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许久,才悠悠道。

「昭阳长开了。」

「倒与你母妃有几分相似。」

皇帝阖了阖眼。

17.

皇帝金口一开,宫里的人那些猜疑瞬间没了说法,只顺着皇帝的话说我长开了,与霍贵妃越来越像了。

这大概就是权利的滋味,一句话,便抹去了一条人命。

18.

我凭着这张脸,一跃荣登为后宫第一草包美人。

可我这个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昭阳公主为人跋扈,虽得圣宠,但在后宫并无母妃庇护,仗着皇帝宠爱,行事张狂,树敌颇深。

以至于我带着小椿去承学殿上课的第一日,便被人泼了一身水。

19.

我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原地,头上还挂着个悬空的木桶。

几位贵女捂着嘴盯我吃吃笑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冷声厉喝。

为首的两人被我的模样摄住,吓了一大跳。

我上前同她们打了起来。

20.

「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一场闹剧过后,云安公主姗姗来迟。

她眉似弯月,体态风流,我还没进宫时,她是这后宫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与昭阳公主骄纵跋扈的草包名声不一样,楚微雪是出了名的秀外慧中。

我看了她那笑意盈盈的脸蛋一眼,说起来,我能进宫,也多亏了她。

如果不是楚微雪,昭阳公主也不会迷了心智,非得要换一张脸。

21.

楚微雪虽然是公主,但她生母乃是洗脚婢,可她运气好,生母亡故之后,便被记到了皇后名下,在宫中崭露头角。

和昭阳公主两相对比,一个出身高贵,顺风顺水,一个后来居上,独得恩宠。

偏偏昭阳公主还什么都比不过人家。

难怪昭阳公主会恨她恨得牙痒痒。

22.

我仍维持着楚微月的脾性,居高临下的扫了她一眼。

楚微雪含笑望我。

「都说微月长开了,越来越像霍贵妃了,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可你们小孩子家小打小闹没事,伤了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徽柔、安然,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她字字不提方才的事情,将泼水说作了小打小闹,又将我伤人的事情坐实,致歉之时,更是长姐风范十足。

我将楚微雪的作态尽收眼底,心如明镜。

23.

我在宫外时,从收到的消息中,便察觉到昭阳公主的宠爱渐渐便不复以往。

皇帝有四子三女,昭阳公主虽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她为人冲动刁蛮,皇帝是天子,纵是疼爱昭阳,也难免会不喜她的不懂眼色。

至此,再深的疼爱都会一点点磨去。

而楚微雪这个知进退、长脸面的女儿恰巧蹦了出来,讨走了皇帝的欢心。

楚微雪讨厌我吗?不见得有多讨厌,但帝王宠爱就那么多,又怎么能不争呢?

就算是入了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皇城,也免不了争宠。

只不过在玉春楼争得的是恩客的宠爱,在这深宫中,争得是帝王之宠。

我虽渐渐失宠,但谁又知道哪天会不会重得欢心。

楚微雪既得了皇帝宠爱,就只能将我狠狠踩下去,最好是将我踩到后宫查无此人。

24.

我拧了把身上的水,眉眼冷冷:「人人都说姐妹一家,偏你一过来不由分说就给本宫安了个罪名,本宫怎么不知道云安公主何时还有查案断案的好本事了?」

她喜欢拐弯抹角玩些文字游戏,我偏偏仗着昭阳公主的身份直言快语,也无人敢说我。

「还有你们几个,不会以为往本宫身上泼水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吧?你们对皇室不敬,本宫定当要告诉父皇!」

「本宫记得你们,是何太师、李太丞家的千金是不是?」

我一点名,何徽柔同李安然的脸色便白了大半,六神无主的朝楚微雪看去。

楚微雪蹙了蹙眉,显然没想到我换了张脸,脾气还是这么混不吝,并无多少长进。

她安抚了看了两人一眼,而后又同我说:「微月,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就算是告到父皇面前,父皇也是要说你的。」

「你也不想惹得父皇不喜吧?」

25

楚微雪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她想凭着三言两语唬住我,但没想到眼前的昭阳公主已经换了个人。

我若真听了她的话,就此作罢,面子里子就全丢干净了。

我冷笑一声,转头就告状去了。

26.

我美眸含泪找到了父皇身前,光明正大的告黑状:「儿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二姐姐,让她如此厌恶儿臣。」

告状也是一门艺术,这个度,我把握的极好。

我曾揽镜自照,自知这张容颜摆出什么姿态才最引人心疼。

「都说姐妹一家,昭阳自幼无母,得父皇宠爱,行事难免有些张狂,二姐嘴上不说,心里怕也人云亦云,不然也不会一来事情都没问清楚,就觉得是儿臣的错。」

皇帝面色不虞,命人传唤楚微雪,问她:「姐妹之间,是否却有此事。」

楚微雪形容柔弱:「儿臣只是怕昭阳出了事,便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成想倒成了那恶人了。」

她能装,我自也是美眸含泪:「二姐姐一句话,昭阳变成了那可恨可气之人,姐姐口口声声为昭阳着想,为何做的皆是败坏昭阳名声之事?」

「儿臣幼时,父皇也曾赞儿臣冰雪可爱,怎的如今就成了这样的名声呢。」

我的坏名声在宫中出了名,即便往日的却是昭阳公主行事轻狂,可如今我成了昭阳公主,要守住这份圣宠,这个名声便要一点点抹去。

我是幼时皇帝亲手带出来的女儿,怎会成为他的瑕疵?

楚微雪,背这个黑锅恰巧合适。

她吃了顿挂落,承乾殿带着侍女离开前,楚微雪漫不经心的理了理狐领,回眸看我:「妹妹换了张脸,脑子都清醒了。」

27.

我重获圣宠,凭着妙语连珠常伴圣侧,连嚣张跋扈也成了天真直率。

恍惚间,我似乎真成了昭阳公主,那在一众皇子皇女中最受宠的存在。

一场风波了过无痕,何、李二人见了我,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兆年十二,边境大捷,祁国将领节节败退,祁国称降,送质子进京。

宫内宫外普天同庆,我作为最受宠的皇女,国宴时,陪坐在皇帝下首。

我穿着锦绣华服,耳坠明铛,仍遮不住天香国色。

一露面,那些内外命妇便直了眼睛。

底下议论纷纷。

皇后亲昵的叫我小字,唤我上前:「都说昭阳大了,如今不但是国色天香,也越发聪颖懂事,不知道要哪家的公子才能得昭阳这样的妙人。」

我佯装羞涩:「儿臣还要多陪父皇几年呢。」

28.

歌舞过后,祁国的使臣进了宫门。

送来的质子是祁皇的嫡子祁砚,祁砚不仅是内定的太子,也是祁军的将领,传言他力能扛鼎,面目可怖,曾以一敌十,在乱军中杀出重围。

花团锦簇的「接风宴」上,这位大名鼎鼎的祁国杀神露了真容。

29.

祁砚一露面,宴上贵女纷纷垂首,不敢观其容貌。

我团扇遮面,盈盈投去一瞥。

男人素袍加身,冷厉寡言,朝皇帝俯身行礼。

他身子昂藏,并无三头六臂,血盆大口。

遥遥对视间,我眸光微垂,看见祁砚黑眸直直向我撞来,瞬刻耳根红了大半。

我心里评价:「是个呆子。」

笙歌燕舞间,皇帝宠爱的唤我上前,将祁国进献的那些金银玉器统统赏赐了给我。

我顶着身后后宫嫔妃皇女艳羡嫉妒的目光,笑意盈盈拜谢。

30.

祁砚入宫后,我便猜到玉妈妈会传信给我。

「公主。」

我接过小椿递来的信,波澜不惊。

启封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大字。

「除掉祁太子。」

31.

祁砚被封了个闲散职位,皇帝皇恩浩荡,特许他住在宫中,跟皇子皇女们一起受大儒训学。

我偶感风寒,虽在宫中,也听得一些议论纷纷,说祁砚是个怪人。

「那个祁太子,只是粗通文墨,做的策论将太傅气的不轻,果真是武将,难怪祁皇会将他送来。」楚微霞在我耳边道。

楚微霞是皇三女,她出身不高,又没楚微雪的好运气,只被记在了一个嫔妃名下兢兢度日。

我向她稍微示好,她便甘心受我驱使。

「是吗?」我眸光轻移。

若真是如此,玉妈妈又何必大费周章,不惜冒着暴露我的代价,也要令我除掉祁砚。

他是真蠢,还是在藏拙。

32.

我在宫里闲散的养了两天的病,风寒好了后,便重回太学殿念书。

在外殿侍奉皇子念书的小太监匆匆跑了出来,见了我,像见了救星。

「不好了,昭阳公主,祁太子跟五皇子打起来了!」

五皇子楚明骅是圣上幼子,自幼骄纵,跟昭阳公主比起来,也差不了什么。

我没想到祁砚身为质子,居然会看不清自己如今的身份,在皇宫里动手。

殿内一片狼藉,太学官已不见所踪。

33.

我让宫女给五皇子递了帕巾,走到祁砚身前望他。

他身量高昂,月华色的外袍上还沾着些许茶渍。

方才还冷芒四射的男子瞬间灭了火气,一双墨眸抬起看我,竟像是有些委屈。

我美目含笑,居高临下的对他说:「祁太子好大的威风,竟在楚国宫内,摆起你祁国的架子来了。」

楚明骅拿了帕巾擦了擦袍子,听我开口诘问祁砚,少年面上得色更甚:「祁砚,你虽是祁国太子,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冒犯皇子,你可知是什么罪?」

可我转身看着楚明骅,又道:「皇弟,这不过是件小事,要是父皇知道你如此胡闹,怠慢祁国太子,恐怕也不会高兴吧。」

楚明骅嘴角笑意僵住,他面色不岔,但碍着面子,只得冷哼一声。

祁砚没想到我会站在他这边。

我冲他粲然一笑。

34.

弟债姐偿。

我借着楚明宣的名义,让小椿去祁砚的殿宇送了好几次汤水。

一时间,宫中风言风语,连宣帝也有所耳闻。

殿中静谧,我细细替宣帝揉着额角。

皇帝微阖龙目,忽然开口;「听闻微月你,最近同祁太子走动的多?」

我不慌不忙:「皇弟年纪小,不知道国事利害,不管怎么样,祁太子都是我们楚国的客人,哪有怠慢他的道理,昭阳不才,没办法为父皇在外朝分忧,只盼着后宫平和,父皇舒心。」

宣帝看着我,拍了拍我的手:「大了,也懂事了。」

楚明骅兴许是听了外人的传言,见了面,对我也不似一开始的瓮声瓮气。

少年骄矜漂亮的脸上多了几分别扭:「我跟祁砚的矛盾是我们的事,楚微月,你别替我去讨好他!」

我含笑不语。

35.

祁砚这人,其实很好接近。

他住在宫中,身边除了两个从祁国带来的随从跟侍女,并无其他人手。

我命小椿送了几次补品后,他派人来告谢。

我眸光轻移:「到底是本宫的皇弟不懂事,祁太子是客人,本宫自然要好好补偿,若有不便的地方,通通告诉本宫就好了。」

祁砚身为异国质子,又是武将,斩杀了我朝不少士兵,虽说在外有颇有盛名,但哪里的人都是踩高捧低,他得罪了楚明骅,在宫中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楚微霞为我鞍前马后打听了不少消息,我自然也知道祁砚殿中份例被克扣的事情。

「我听人说,祁国可不止一个皇子,这位祁太子被送来当了质子,怕是早就被放弃了,也不知道到时祁国新皇登基,这位祁太子地位会多么尴尬。」

「这位祁太子,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不是在殿内练练武,便是出来赏花,不像是来当质子的,倒像是来做客来了。」

楚明霞在我耳边道。

我懒懒听着她的话,但笑不语,只让小椿拿了件斗篷来,领着她往太池赏花。

不巧,楚微雪也在。

她倚在太液池旁,见了我俩,温软的唇瓣往下弯了弯,挥挥手让我们过去。

楚微霞见了这位姐姐,却不敢多言,只是卑谦的跟在我的身后。

「微月这两天忙着不见人,宫里都冷清了许多呢。」她轻柔的挽过我的手臂:「之前的事,可不许记怪姐姐。」

我望着太液池满池的莲花,眼角余光瞥向退后的宫婢跟楚微霞,唇角稍稍一弯,凑近她的耳畔:「宫婢所生,得了皇后青眼,便以为真能当本宫的姐姐了?」

楚微雪神色僵住,她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秀丽的面容涨的通红,难堪极了。

捏着我手的力气也下意识重了几分。

我趁她失神的片刻,轻轻「哎呀」一声,身子往后滑去,溅起的水色间,宫女惊叫不停。

沉入水底的一岔,我余光间,瞥见那道熟悉的墨袍也落进了水间。

36.

我身子弱,落水之后又病了一场。

楚微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我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无凭无证,自然不会乱攀咬我,只得含恨吃下了这闷亏。

皇后禁了她的足,在外只说:「身为皇姐,照管幼妹不利。」

轻飘飘的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没我在御前作伴,皇帝心里那点被我满满勾起的父女亲情又溢了出来,亲自来重华宫看我。

我唇色苍白,仰着头,恹恹道:「父皇别怪皇姐,跟皇姐没关系,是儿臣一时脚滑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救了儿臣?父皇可要好好赏赐他。」

皇帝神色微动,看了我一眼,语气颇深道:「是祁砚。」

37.

我终于有了名正言顺接近祁砚的理由。

病好后,我便领着小椿去谢谢我的「大恩人」。

祁砚殿中的女官朝我福了福身:「太子在殿后练武。」

我轻轻摆手,让宫女噤声,将小椿留在殿内,慢步踏了进去。

明德殿后有一大片竹林,祁砚就在其间。

兴许是正在练武的缘故,他没穿外袍,拿着一柄长剑,玄色的短襟更显得男人身量挺拔削瘦。

我刚发出一点声响,男人顷刻间便回首,眸光锋锐。

「不知道公主来了,是砚失礼了。」

祁砚见了是我,微微一怔,清隽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哪里有的事,是我没通报,唐突了太子。」

我笑意晏晏,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没开刃的刀尖。

「我自幼体弱,虽然生在宫中,却也听过祁太子武功冠世的名号,不知道能否有幸得太子几分真传。」

「我怕教导不好公主。」

他声音泠泠,好似一汪清泉,目光却刻意避着我。

我轻笑一声,凑到他身边,盈盈眸光晃出他的倒影。

「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祁砚,你怎么不敢看我呢?」

38.

我自幼就知道自己生的貌美,从玉妈妈待价而沽的目光中,从楼中姐姐艳羡嫉妒的眼神里。

美貌与男人而言,自是无往不利的利器。

我垂了眼帘:「我自幼丧母,虽贵为公主,幸得几分父皇宠爱,也免不了遭人嫉恨。」

「帮帮我,好吗?」

我轻轻抓住他的衣袖,向他示弱。

若他是真君子,没有道理不帮我这个柔弱无依的公主,若他另有图谋,更不会放过接近我这个盛宠公主的好机会。

祁砚清隽的面容微微皱起,眉心微拧,他说不来什么漂亮话,被我这样望着,口中吐不出拒绝的言语。

我笑的杏眼弯弯,望着他红了脸:「君子一诺千金。」

他是被故国抛弃沦落他乡的质子,我是盛宠之下如履薄冰的公主。

我不知道他是真心抑或假意。

我要的,不过就是他的一条命。

39.

我发现祁砚实在是个好脾性的人。

我借着令牌,时常带祁砚出宫。

皇帝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砚身手高超,我若要他的命,只能趁他不备。

我带他去京外的别庄跑马。

我派来的宫婢早就已经打点好一切,见我们来了,立刻牵了两匹膘肥体壮的马儿过来。

昭阳公主骑术高超,我作为她的替代品,骑术自然不差。

手下缰绳一紧,马儿已经飞奔了起来。

只是没过一刻,我便发觉座下的马儿呼吸渐重,马蹄也越来越快。

骑在我身后的祁砚见我神色不对,立马跟了上来。

「公主,放开缰绳!」

我神色惶惶,想起幼时被压着练各种东西,玉妈妈怜惜我一身肌肤,从不拿鞭子抽我,她只会笑着同我说,要是想做人上人,怎么能不吃苦头。

我初时学马遇上一匹疯马,之后不敢上马,她便让人灌了一桶子的凉水,命龟奴将我按进去,居高临下的问我。

「世上人怕的事很多,轻妩,你怕死,还是怕上马?」

凉水溢进我的耳鼻,我死命挣扎,可却被紧紧安死在桶中。

直到见我没了力气,玉妈妈才让我放开我,含笑将我扶上了马。

我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从疯马上滚落下来。

真情流露,我攀着他的衣襟,也不自禁的流了几滴眼泪。

「祁砚,我好怕。」

他看我片刻,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整日里悬着的心像是有了归处,我竟然觉得难得的心安。

祁砚本就生的兰枝玉树,又救了我,宫中人都说,昭阳公主这是一颗心都扑倒这个异国质子身上了。

宫中开始流传起我跟祁砚的风言风语。

传来传去,总会传进祁砚的耳中。

他虽不通家国策论,但是也知道瓜田月下,对女子名声有碍的道理。

便遣他那个随从青田来回话。

「我家主子说,往后他画好招式,送到公主这来,公主照着练就是。」

40.

我拿着祁砚画好的画本子,亲自去找他。

仗着公主的身份,我一向是张扬热烈的性子,将他堵在殿内,问:「倘若我非要你亲自教我呢?」

祁砚没说话,无奈的叹了口气。

41.

我赖着祁砚,祁砚也渐渐习惯了。

也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来。

他每日站在殿前等我过来,暗色绸缎身形削瘦,逆着光,只能看见骨骼分明的下颔,声音舒朗清冽:「跑慢些。」

我笑着将荷包系在他腰间,兰草高洁,一如他君子品行。

我故意露出被针扎伤的十指,望着他失神片刻的墨眸,得意洋洋道:「我绣的。」

他眸光清亮,有着跟冷硬面庞背道而驰的赤子之心。

「我是祁国太子,你是楚国公主,我……」

我仰面望他,打断他的话,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你是敌国质子,我是踩在刀尖上的盛宠公主,谁又比谁高贵呢?」

后来我才知道,被我打断的,是关于他最大的秘密。

42.

初八花灯节,整个汴京灯火通明。

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贩夫走卒,叫卖着手中的花灯面具。

我带着祁砚溜出宫,选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递给他。

传闻若是带着面具的有情人在人海里走散还能相聚,便可情牵三生三世。

我不敬鬼神,更不信什么三生三世的说法,故意跟祁砚走散,往相反的方向去。

人潮往来,渐渐将我们冲散。

一只大掌越过人海牢牢抓住了我的衣袂。。

熟悉青色面具下露出祁砚半张俊秀的侧脸:「抓紧我,别走丢了。」

我握住他的手,看着他如画眉目。

「抓得了一时,也抓不住一辈子。」

「不会的。」

不会什么?

我没问出口,却从祁砚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我看着他清亮的眸光,我心下竟动了一瞬。

可他是声名在外的祁国太子。

装起情深,也似模似样。

莹亮的花灯绽了满汴京。

我仰头不去看他,伸手接了檐下纷沓而至的洁白。

白茫茫的一片覆了我满眼。

落雪了,真好。

43.

将近年关,各地的使节陆陆续续进了汴京送节礼。

祁砚身为祁国质子,自然要帮着接待祁国来的使节团。

祁国使团一进京,玉春楼那边就越发焦急,甚至不惜冒着暴露我身份的风险,让我出宫相见。

我借着游乐的名头出了宫,兜兜转转几趟,换了衣裳,帷幕遮面,重新踏进了玉春楼。

往日里迎来客往的玉春楼早已闭门谢客,楼里落了几分萧条,玉妈妈坐在椅子上,盖上了手中的茶碗,笑着望我。

「还是宫里养人,瞧瞧这颜色,比在妈妈手里养的好多了。」

「没有妈妈。哪里有我今天呢?」

不过几句客套话,我信口拈来,垂了垂眼角。

「好孩子,苦了你了,祁砚怎么说也是祁国太子,在军中便有冷面阎王之称,我听小椿说,他在宫中装的温润如玉,可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定当饶不了你。」

她字字关切,却不忘提醒我,我真正的身份不过是个妓子,贵贱之分,犹如云泥之别,叫我不要肖想。

我含笑应下,又跟玉妈妈说,我同祁砚约好,大年三十,我夜里前去找他,要他陪我一起守岁。

大年三十,便是祁砚的死期。

44.

深冬寒人,皇帝体恤奴才,外殿见不到几个人影。

我借了身小太监的宫服,端了个食盒,就往祁砚的宫殿去。

我轻轻扣了扣沉沉的环锁,压低了声音:「奴才受昭阳公主之命,来给祁太子送些糕点。」

殿门打开,我低头走进,殿中涌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我自幼调香,一下就嗅出这并不是祁砚身上的香气。

可塌前却坐着一名与祁砚相差无二的俊秀男子。

他含笑看我:「微月,不是你要来找我的吗,见到我,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望着他一如祁砚俊秀昳丽的面容,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是祁砚。

或者说……谁又是真的祁砚。

45.

男人目光似刀,冷若寒霜,慢慢掠过我。

他清瘦的指尖把玩着那一壶烈酒,我所有卑劣心思,似乎在眼前人的面前无所遁形。

我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面前的人不是祁砚。

见我闭口不言,他反而微微一笑,轻而易举道出了我的身份。

「不愧是我那个好二弟手下调教出来的人,区区卑贱之躯,竟也能分清我的身份。」

我心凉了半截,面上却越发镇定,乌压压的羽睫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奴不过一介卑贱之身,犹如水中浮萍,举动却不出本意,贵人又何苦予我计较呢。」

我款款下拜,向他示弱。

祁韶毫不意外我的举动,因为在他眼中,我天生就低他一头。

在祁韶口中,我才知道,原来祁太子,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双生子。

46.

祁国所谓俯首称降,不过是祁韶提出的阳谋罢了。

世上无人得知祁国有双生子,也无人得知,祁太子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祁砚军功卓绝却温润如玉,而祁韶多智近妖,不显于人前。

他是祁国的暗棋。

所有人都以为祁国质子入了楚国皇宫,祁国群龙无首。

而事实上,祁砚回国整军,祁韶里应外合,两人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打开了楚国国门。

47.

我受制于祁韶,却并不怕他。

他远不如祁砚润雅,我本以为,祁砚是装出来的与传闻不一,见到祁韶我才知道,原来都是真的,只不过传闻中的那个人手段狠辣的人,并不是祁砚,而是祁韶。

我望着祁韶,扮了昭阳公主这么久,皇族威严,名门风范,已经一点点的溢进了我骨子里。

即便是当着祁韶这心思诡谲的人身前,我仍泰然自若。

「你不怕我?」他眉眼虽如祁砚一般,但却不如祁砚温雅,带着一股昳丽凉薄的味道。

「太子龙章凤姿,我又怎会不怕。」我未抬眸:「怕,自然是怕的。」

47.

祁韶或许觉得我对他敷衍,于是乐得在小事上折磨我。

他总先去挑衅楚明骅,而后又学作祁砚温良恭俭的模样,往我身后一躲,令我替他收拾好烂摊子。

楚明骅看着我俩,面色不虞,漂亮的眉眼皱起:「楚微月,好歹你也是堂堂昭阳公主,为了一个男子这样,你羞不羞愧?!」

楚明骅恨铁不成钢。

48.

我跟祁韶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他出事,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压下心底的思绪,对着祁砚如何,便待祁韶如何。

我惯会演戏,最知道如何装出一副情深的模样。

祁韶旁观着我的表演,忽而冷冷说了句:「难怪。」

难怪他那位硬净纯善的阿兄,会恋慕上她。

49.

小椿见我与祁韶感情颇深,忍不住的催促道:「公主还要等多久?玉妈妈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还是公主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椿站在塌边,不满的看我。

我盈盈垂首:「祁砚身手卓绝,那天夜里,我差点就被他看出了差错,这种事情,本来就急不得。」

「公主可莫要贪图富贵,若是完不成这任务,这公主的身份,有的是人想当。」

她语中暗含威胁,我垂目看她出了内殿,唇边笑意渐凝。

边境不得安宁,皇帝的脸色也不好看。

我身为最得宠的公主,福如海请我去御前说话。

进殿前,我冷眼看着小椿被宫女轻轻绊了一脚,端着茶水摔在地上。

茶汤撒在了明黄龙袍上。

御前失仪,本是大罪。

我跪下:「是儿臣教导不利。」

小椿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人捂了嘴,拖了出去。

伺候完笔墨,殿外已经没了声响。

我让身边的宫女给监守太监送了袋金瓜子,叹息一声:「好歹在本宫身边伺候一场,好好打点吧。」

又给玉妈妈送信:「小椿冲撞皇上,御前犯了忌讳,我也无能为力。」

信送出去,却没了回音。

祁砚回国,祁韶进京,玉妈妈自身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来管得了我这个假公主呢。

我趁机养了几个暗兵,有了自己的人。

50.

我在宫中,也听得边境不大太平。

祁韶也没了戏弄我的功夫,那双冷冷的凤眼望着我,时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帝自以为祁国太子留在宫中,他便高枕无忧,没想到真正的祁砚,早已回到了祁国军中。

祁国举兵攻进之时,终于东窗事发。

皇帝大发雷霆,我被叫道了御前。

「祁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立刻默默垂泪,喃喃:「儿臣也不知。」

满是一个被负心汉辜负的可怜人形象。

「儿臣?」皇帝坐在高椅上,冷冷的看我:「难道真将朕当做了你的父皇不成?你是什么身份?」

「朕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51.

原来皇帝早就知道我不是楚微月。

蛛丝马迹皆有迹可循。

渐渐失宠的昭阳公主成了棋子,皇帝早就知道祁国人在汴京安插的暗棋,他想借力打力,用祁国人的手,除去楚国的心腹大患。

别庄的那匹疯马,统统是眼前人的主意。

可他没料到的是,祁太子,是对双生子。

「终日打燕,朕竟是叫雀啄了眼。」皇帝笑声泛寒。

52.

祁国大军攻进楚国的那一刻,我终于脱下了楚微月的身份。

就算是一国公主,国破家亡时,也照样身如浮萍,无枝可依。

我隔着楼阁看着祁国的士兵占领了汴京,回首间,祁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双生子在祁国视为不详,眼下这个人人欢贺的时刻,祁韶他虽是龙子凤孙,也只能够同我一般,藏在这里,做个不见天日的人。

祁韶看着我,沉默了半响,冷冷道:「那壶酒,没有毒。」

我本就没打算杀祁砚,自然不会带毒酒给他。

「我可以带你进宫。」祁韶昳丽的眉眼微动,冷冷道。

我只是对他道:「多谢,不用了。」

我并不是祁砚想象中的那般女子,所谓两人间的情深义重,不过虚情假意。手里沾着都是鲜血人命。

当一切揭开,我又该用什么面目,出现在祁砚的身前?

我笑着与祁韶辞别,乘马西去。

天地之大,四处可依。

番外:祁砚

我来楚地之时,阿韶便同我说过,有人想要我的命。

「三皇子盯上阿兄,派人想要除掉阿兄。」

「阿兄此去多难,万事小心。」

阿韶是我的幼弟,他少年聪慧,多智近妖,可又自幼体弱,因为我们是双生子的缘故,母后一向不许他现于人前。

我带着家臣跟降书风尘仆仆的到了楚地。

汴京繁华,楚国皇宫更是奢华无比。

那位云鬓花颜的盛宠公主,耳带明铛,身披锦绣,坐在上位,犹如镜中月,水中花,美的惊心动魄。

身边家臣窃窃耳语;「不愧是楚国公主,京城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当之无愧。」

她那双多情的眼眸朝我这边投来,仍谁都会失神片刻。

宫中的日子并不太平,我早有准备,也不觉意外。

骄纵任性的五皇子受了挑拨,主动与我发难,我自然顺着那后面人的意,演了下去。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位貌美的公主也会参与进来。

我看着她假意落水,将她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昏了过去,手却不忘攀着我的衣襟,喃喃着:「太子,我好冷。」

我知道,她是三皇弟派来,想要除掉我的那个人。

她有了光明正大接近我的理由。

我想将她拒之门外,于她而言,离我远点,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可是她看着我,盈盈眸光泛着秋水,只是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

「帮帮我,好吗?」

即便是知道是演戏,我心却软了半瞬。

楚地攻下,我将太子的身份交付给了阿韶。

阿韶比我更合适坐上这个位置,他藏在我的身后太久,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现于人前。

临行之前,阿韶叫住我,问我:「值得吗?」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人汲汲于世,不过只为名利二字,我长于富贵,这些于我唾手可得,而如今更是能登上大宝,流传千古。

放弃这一切,值得吗?

我对着幼弟的目光,微微一笑。

我骑着快马追上了阿妩,她褪去了锦衣华服,可即便荆布琼钗,仍旧难掩国色。

我笑着望她:「怎么不等等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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