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玩只看一个东西,价格。
没有小费的地方,要尊重人家,少使唤。
10% 小费的地方,要多提要求,多使唤。
500 小费玩两三个小时的地方,可以玩游戏,可以开点玩笑。
800—1000 小费玩两三个小时的地方,就可以掏掉了。
1
来到东江路女仆店,扫了一下店面,两台 PS5、Xbox,五台电脑、四张咖啡桌。
走到柜台问戴着帽子的胖老板:「请女仆一起玩,多少钱?」
胖老板说:「100 元一小时,饮料另算。」
我一富二代能受你这种气?直接给我上高规格!
我戏谑地「哼」了一声,挑衅地问:
「你现在租的这铺子,是我的,你觉得我来这边是为了玩 100 元一小时的东西吗?」
刚刚爱答不理的胖老板,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打量了我一下。
我跟胖老板一样胖胖的身躯,配着 Dunk 的鞋子和蓝色条纹道袍,淡蓝初音应援框架眼镜,典型二次元。
苏州街头警察带走、上海 Cosplay 吃不了必胜客的那种。
从他的眼神里,我读懂了不屑,正当他准备说点儿什么,我直接掏出了一沓现金,摔在桌上。
见着钱,胖老板二话不说,带我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店里的储藏间。
储藏间灯很暗,他拔掉储藏间的灯开关,里面有个按钮,他摁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很小的电梯沿着一旁货物的轨道从楼上滑了下来,而两个纸箱自动地挪开了,非常隐蔽。
电梯一开门,我刚要进入,一个戴口罩的大叔先出来了,储藏室空间不大,他把我给挤到了一边。
灯光很暗,我看不清楚大叔的脸。
胖老板把他推到了一旁,没好气地问:「那个谁,楼上空调修好了吗?」
胡茬大叔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而小心地与我对视,我清楚地看见,他的脑门上有一道跟哈利·波特很像的闪电疤痕。
「下次他妈的干活儿给我快一点,走吧。」
胖老板塞了二百块给大叔,大叔从走一旁的后门离开了。
胖老板转头赶紧堆笑说:
「老板你自己上去吧,这电梯一次只能坐一个人。」
「上面有监控吗?」我低声地问胖老板。
胖老板笑着说:「监控是用来保护合法的东西,咱们这第二层就算死人了,都找不到凶手。」
「对了,最里面那个房间不要去。」胖老板补充道。
我笑了笑,一个人搭上了电梯。
二楼的紫色氛围灯带很暗,充斥着暧昧的管弦,电梯门正对着一条走廊,两边各四个房间。
每个电子门牌上都会显示一行字。
电子门牌显示的是各种动画的名字《日在校园》《初音未来》《火影忍者》等等。
走廊的尽头的房间,是厚重的大铁门,电子门牌上写着「私定」。
我走上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大铁门,两米五高的铁门似乎比防盗门更厚实,除了一个指纹锁,什么也没有。
我拉了拉门把手,大铁门纹丝不动。
我退回到熟悉的「初音」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然后就是甜美的日语声:「主人,快进来吧。」
一打开房间,一个全景投影的《歌姬计划》视频正在播放,BGM 是《初音未来》的主题曲,配上三个可爱的动画人物,非常动感。
突然其中一个女孩,身着初音蓝色服装,仿佛是从虚拟世界里跳出来,挽住我的手,让我和她一起跳舞。
这位 COS 初音的姑娘,长得跟初音一样可爱,手非常软,声音也很好听,也可能是化妆比较好,让我感觉很舒服。
我瞬间就进入了状态,跟她一起跳舞。
我俩一起扭动的时候,她还特地用屁股靠近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对我进行非必要的触碰。
而房间里有一股甜甜的气味,一直环绕在我们周围,她可能刚刚吸过什么东西。
现在她似乎意识并不是特别清醒,然后开始慢慢地胡言乱语。
暧昧的紫色粉色灯光,和她越发迷糊的意识,让我瞬间兽性大发,一首歌还没结束,我就对她实施了惨无人道的行为。
过了很长时间,突然门外有警察大喊着:「警察,所有人都把门给我打开!」
紧接着我和初音女孩穿好衣服,蹲在墙角,我和她对视了一眼,她抿着嘴,对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2
「你知道毁了一个女孩子有多么容易吗?」
审讯室里,我质问面前的胡茬民警。
胡茬民警嘴角扬起,他嘴角一撮经常刮不到胡子也跟着提了起来,有点坏坏的感觉。
他不屑地说道:「王健,你嫖个娼,还好意思讲问我毁掉一个女孩怎么样怎么样,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毁掉一个女孩有多容易。」
我给胡茬警察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上次来派出所的审讯室,还是 2019 年。当时,警察面前摆着三样物件,是刘玉洁的遗物,警察让我挨个儿地确认。
一沓刘玉洁的裸照,只剩一片的避孕药和一条项链。
刘玉洁是我女友,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碰过她,所以也不需要避孕药。
而那条细细的项链,是我吃了三个月的泡面,省下的 2200 元给她买的,项链只剩链子,原本还有小老虎的金色吊坠,不见了。
收到礼物的时候,刘玉洁好开心。
她握拳,认真地对我说:「我也要凭着自己的努力,买一双 Dunk 球鞋给你。」
「你搞笑的吧,我的努力只是吃个泡面罢了。」
我说完,她笑了,为了不看到她笑出的眼泪,我搂住她。
把她的脸摁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闻着她发间的青草香味。
其实我知道,刘玉洁跟我不一样,她即使努力地吃泡面,也不可能买得起 Dunk 球鞋。
她老家是甘肃的县城里的,父母农民,家里还有其他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上海的大学,学费靠奖学金,生活费靠打工,基本没有任何余钱。
「玉洁,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不要任何礼物。」我对肩膀上的她说。
她抬头看着我,笑着对我说:
「知乎上都说,男人女人都靠不住,还是干饭要紧,我才不会送你那么贵的东西。」
没有什么特别难以忘怀的场景,仅仅是散步的人三五成群,跑步的人有一个摔倒了,又爬起来。
体育场巨大的灯光仿佛是巨大的监视器,督促着学生不要做不雅的行为。
我和刘玉洁坐在体育场的观众席,我搂着她数着夜空的繁星点点,最美好的记忆留在这个节点。
第二天的早晨,刘玉洁离开宿舍,一如既往地面对各种骚扰。
因为她长得漂亮,校门口、地铁、公交,都会有各种搭讪,都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的搭讪。
我给她总结过,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路上有很多漂亮的女性,那些搭讪的人只是觉得:女学生,既单纯,又好骗。
我从而有了另一个结论:那些骚扰女学生甚至未成年人的,大多也是这个社会最坏且无能的一波人。
搞不定任何人,得不到任何资源,就会想来搞学生。
这种骚扰形式各种各样:
「有没有兴趣当明星或网红?」
「来我们这边搞茶艺,帮老板们拿高尔夫球包,一天轻轻松松八百块。」
「高级服务员的工作,端茶递水一天一千。」
「我们老板想请你吃饭,能否赏脸?」然后指一指一旁的奔驰 S 车。
还有跑车车顶放饮料瓶的,矿泉水 1000,可乐 2000,脉动 3000。
这种开豪车,出门约的人,自以为很高端。
实际上,不过是一群被泥巴裹挟着的土老鳖,靠运气拿着钱以为自己特别厉害,愚蠢又盲目。
刘玉洁走到了一个在学校门口宝马酣睡的中年男人的面前,摇醒了他:
「大叔,上次你说可以签约我当明星。」
大叔迷迷糊糊地醒了,看见是刘玉洁,眼睛又亮了起来,他操着一口上海普通话:
「哦哟,美女,是你啊,想通了啊,来来来,上车上车,带你去我公司转转。」
刘玉洁来到大叔的陆家嘴的公司,进门便看到四个大字「王兴传媒」,大叔指了指自己说:
「我就是王兴,这就是我的公司,我们主要做电影、展会、走秀资源对接,讲白了,就是让好看姑娘去拍电影、MV,参加车展,服装走秀,说实话, 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咱俩应该特别投缘。」
大叔一边说一边笑,头上锃亮的发蜡跟着他一起抖动着,油腻劲儿满满。
看着公司里十几名员工忙碌的样子,刘玉洁的心稍稍地放下来一些时,大叔突然用手拖住刘玉洁的下巴,仔细地盯着她看。
一个年近 50,脑门光秃,脸上还有一条疤的老男人,着实让她心里有些不适。
15 秒后,刘玉洁终于忍不住了,把王兴的老手慢慢地推开,然后掏出镜子,假装补了补口红,尴尬地说:
「大叔,咱们这是面试吗?」
「面试已经通过了,你的脸非常 OK,刚好,我们最近接了一部周星驰电影的选角工作,你这长相应该可以当个配角。」
听到「周星驰」三个字的时候,刘玉洁已经从刚刚的尴尬中转变为兴奋。
很小的时候,刘玉洁就经常偷摸去县城电影厅,看着周星驰和周润发长大的她,在无脑水军的攻陷下,觉着自己欠了周星驰一屁股电影票,光是《美人鱼》这部电影,她一拿到平时打工的工资,就连着去影院看了一周。
她太喜欢周星驰了,以至于听到出演周星驰电影配角的时候,几乎快乐得晕了过去。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要尽量掩盖自己的兴奋,尽管一切仿佛唾手可得,所以她轻轻地问:
「是那个拍《美人鱼》的周星驰吗?」
「小姑娘,世界上就一个周星驰,就是拍那个《美人鱼》《少林足球》《喜剧之王》的周星驰。」说着王兴指了指公司荣誉墙的照片,周星驰搂着王兴的合照映入眼帘,仿佛他俩是好兄弟一般。
刘玉洁太兴奋了,因为不仅仅是周星驰,还有王兴和成龙、李连杰,甚至和各种眼熟的外国人合影,她第一次感觉明天一定会很有希望。
在上海、在世界、在未来,有很多美好的景色等着她去观赏。
「但是啊,你这个双眼皮,和下巴这边还是有一点点的小小缺陷,需要修整一下,才能达到剧组的要求。」
王兴在一旁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刘玉洁愣了一下,看着王兴。
王兴从她眼睛里读懂了什么,递过去一张名片:
「这是我们合作的医美公司,很专业,剧组外形的要求,我呆会儿喊 Lisa 发过去,我们这次有一个选角名额,如果你整形到位,基本可以保证迅速签约。」说到这里,王兴看了一下手表,惊了一下:
「靠,还有一周就要在上戏选人了,你这个得加紧,我这边还有事,回头再联系你。」
刘玉洁还想问什么,王兴已经挥了挥手,便匆匆地下楼。
从头到尾,刘玉洁都没说几句话,拿着医美公司名片的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办公室里忙碌的身影,她有些迷惑。
但更多的感觉是兴奋,和不知所措。
第二天,她去到了王兴介绍的医美整容医院。
医院看起来很正规,通透的落地窗玻璃,可以看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行人、巨大的美女广告牌,以及那些术后变得很漂亮的女孩在电视里滚动播放,一个个韩国教授医生在电视里指导着手术。
电视里的整容并不像她以前想的那样恐怖,仿佛这是很正常、很简单的变美方式,是每一个人唾手可得的权利和未来。
走到前台,刘玉洁小声地问道:「我是王兴传媒介绍过来做整形的。」
前台高高的女生微笑地打量了她了一眼,打了个电话。
「您到一号会议室,张经理会来接待您。」
刘玉洁找到了一号会议室坐下,一个女经理娴熟地拿出名片递给刘玉洁说:
「你好刘小姐,王兴传媒的王总已经跟我讲了您的情况,你看一下我们的方案。」
说完张经理掏出一个册子,里面是一些实线和虚线构图的人脸,眼睛和下巴部分用红笔标注。
有一些中文,还有一些英文,看起来很专业,但刘玉洁什么也看不懂。
随后张经理又拿出一个 iPad Pro,硕大的屏幕里播放着几个医生正在做手术,全程韩文介绍,中文字幕。
张经理说:「我们韩国医生是上海最好的,你的手术也很简单,一个鼻梁和下巴的微整,所以你放心,我们的服务和品质都是有保障的。」
翻完了那十几页似懂非懂的小册子,刘玉洁心里那点对整容的芥蒂其实也没有多少了。
哪个明星不整容,哪个网红不医美?自己连这点儿都豁不出去,以后怎么挣钱?
刘玉洁合上册子问张经理说:「什么时候可以做?我下周要面试了。」
「付完费,明天我们的医生就从北京飞过来了,您是王总的艺人,我们这里也是有折扣的,原价六万七,现价只要四万五。」
经理笑着递过来一个报价单。
刘玉洁先是愣了一下,她以为这个钱是王兴的传媒公司出,没想到要自掏腰包,瞬间她有点生气,感觉自己被骗了。
更何况,别说四万五,她连五千都拿不出来。
刘玉洁强忍着怒火,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起身说:「抱歉啊,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说完要走的她,一下被张经理拉住:
「美女,你这底子,在兴哥的公司一定是做演员的,前面娄潇潇知道伐?演《爱情公寓》那个,她当时贷款来做医美的,被选中后,一集电视剧就回本了。」
「我只是个学生,也没人会给我贷款的吧。」刘玉洁犹豫着。
「你跟娄潇潇贷同一个款,很快地,而且这个利率老低了,一个月都没多少钱利息。」
「你放心,我们这边帮过的王总这边的艺人,最差的一年也能挣个六七十万,这点小钱算什么哟!?」
在张经理坚持不懈地说服下,刘玉洁贷款了四万五,然后直接从医院的 POS 机上划走了,第二天她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剂注入。
她有些紧张,于是紧紧地握着我送她的项链,迷迷糊糊地,仿佛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刘玉洁感觉有什么在闪,是一种白光,她眼睛眯成一条缝,一道白光又击打过来。
躺在手术台上的她好像看见自己站在舞台上,底下是无数的粉丝和观众,高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说着「刘玉洁我爱你」,也有很多女生的尖叫,跟着她一起歌唱。
舞台下面的闪光灯太多了,她下意识地捂住脸,却被人用力地拉开。
那种拉开是真实的,一下子把麻醉中的刘玉洁拉入现实。
她醒了,面前有闪光灯对她照相,可刘玉洁没有穿衣裳。
3
刘玉洁看清楚了,确实有个黄毛拿着相机,对着她拍裸照,她赶紧捂住双手捂住胸口。
「你为什么要照相?」刘玉洁疑惑地问周围的人。
「三小啦,你贷款没有抵押,拍几张照片做抵押啊!」拿着相机有纹身的黄毛操着闽南普通话说。
而这时,刘玉洁吓得双手抱握坐了起来,踉跄着起身离开冰冷的手术台,哆嗦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赶紧穿上。
刘玉洁流着泪,伸手抢黄毛手中的相机,黄毛一巴掌把她拍倒在地上,她在地上滚了一圈。
「才整的容,别他妈的打花了。」黄毛扬起手,拍了拍刘玉洁的侧脸,然后递过去一张粉色单子,放到刘玉洁手里,说:
「靓女,记得定期还钱哦。」说完黄毛就走了。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刘玉洁跌跌撞撞地翻过围墙回到宿舍,舍友已经睡了,她脱光衣服,打开莲蓬头,蹲在地上,任由莲蓬头打湿。
混着洗澡的水声,她低声地哽咽、哭泣,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脏了,她曾经答应我,第一次一定要在结婚那天给我。
她似懂非懂地确认了一下下体,好像没有什么异样,她才放心一点点。
可今天她被人拍了裸照,迷糊中是否被人强迫,她已经不太确定。
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被人拍裸照,老天要这样对她。
刘玉洁在床上待了三天,三天没去上课,就窝在床上,躲在被窝里,那里似乎很安全。
她尝试拨打了一下王兴的电话,想要问一问试镜的事情,因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尽快把钱给那帮黑社会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王兴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打电话约她出来玩,可她挂断了我的电话,跟我发了几条信息,说她最近要准备论文,很忙。
周五下午,校门口人最多的时候,刘玉洁在校门口截住了王兴的宝马车,质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去面试。
王兴说:「电影的面试推迟了,还要在等等,回头你等下我的通知。」
「我被人拍了裸照,贷款了四万五,你必须把这钱给我,不然我以后怎么办?」
王兴抹了把额头的汗珠,说道:
「哎呀,刘玉洁,我开那么大的公司能骗你吗?你再等几天,不要害怕,当明星要有魄力,不要为这点小东西斤斤计较。」
紧接着他又拍了拍刘玉洁的肩膀:
「你问问市面上的歌手、演员,哪个没吃过苦,没受过累,荣誉、金钱都简简单单、安安稳稳地得到了,你拿得安心吗?」
说完王兴还不忘记摸刘玉洁的肩膀一下。
「……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通过后面的面试,成为一个演员!」
在王兴的几句感召之下,刘玉洁对生活有了一点点的信心,听话地回到了宿舍。
可后面的日子,刘玉洁想要再次联系王兴,已经找不到他人。
王兴没找到,贷款公司的黄毛却打来了电话:
「刘大美女,你欠我们四万五第一期都没还,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你跟他们合伙骗我的,我不会给你们一分钱!」
刘玉洁渐渐地感觉到一切都是一个局,她只是一只被一群坏人钓上的鱼。
但有些东西,已经为时已晚。
「先把你的裸照发给你那个叫王健的男朋友,还是发给你远在甘肃的父母?」
电话那头的黄毛「咯咯」地笑了起来,周围还有几个男人,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想到父母和男友,看见她在手术台上裸照的样子,想到亲戚们笑话他们家人的样子,想到男友可能会愤怒的样子,刘玉洁再次妥协了。
她答应了黄毛,接一个客人,还掉所有的钱。
几天后,她来到了一个女仆店,一个胖胖的老板把她安排到二楼最里面一个叫做「私定」的房间。
刘玉洁刚进房间,墙上有出气管,喷出了甜甜的气体,她晕了过去。
4
「我的初夜丢失在一个女仆咖啡店的二楼,那个二楼原本是不存在的,但老板似乎已经改装过,我记不清楚地址,记不清楚位置。墙上喷出气体,一种很甜很晕的气体,我不想闻,可房间很小,气体很多,我晕了过去。有个扬声器发出胖老板的声音说,你放心,这个可以放松,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然后我就感觉自己身体在扭曲,我的嘴好像在笑,压在我身上的那个外国白人老头好像也在笑。
「他的身体、他的苍老、他的眼神,都让我痛苦,但是我没有办法,凌辱过后,那个外国人拿走了我项链上的小老虎吊坠,那是王健省吃俭用送给我的……、
「…….事后,黄毛说初夜不值钱,连利息都不够,还要我去乾宫上一段时间的班,我问他要上多久,他说要看我的表现,说完他给了我几瓶气体,让我不高兴的时候就用它,我不但成了一个性工作者,还成了一只毒虫…….
「…….我天天上班的地方叫乾宫,我每晚都要接待很多客人,卖很多酒,吃避孕药,都是为了让来这里消费的客人更开心,这样老板才会给我足量的笑气…….
「…….我不喜欢笑气,但是我离不开它,特别是我意识到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没错,我有两个我,一个是原来的我,一个是堕落的我,原来的我知道那是笑气,原来的我知道堕落的我在出卖自己的身体,原来的我知道自己永远走不出这个魔窟…….
「…….所以今天我写好了这封遗书,如果有人可以看见的话,希望能交给我的男朋友王健,他是东华大学外语学院四年级的学生。
「…….今天,原本的我通知堕落的我,是时候结束自己这条烂命了。如果可以,不要把我破碎的身体展现在我父母的面前,谢谢…….」
听完刘玉洁的遗书,我崩溃倒地,我嘶哑地喊着,我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被迫拍裸照、吸毒、被强迫、精神分裂、死亡,那都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敢想象,我早早称为「老婆」的女人,被他们如何凌辱、虐待,以至于只有死才是她唯一的解脱。
我的大学没能毕业,因为我每天在大学里混吃等死,我想等到警方抓到那个犯罪组织。
每次带着匕首,经过那个叫乾宫的地方。
那里依旧灯红酒绿,我拿着刀,守在乾宫门口,想等到那个叫黄毛的男人出现。
可乾宫黄毛加纹身的人根本不止一个,长得都差不多,长得跟竹竿一样,叼着烟,吐着痰。
猥琐、恶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直到有一天,警察通知我,乾宫已经被打掉,过来认领刘玉洁储物柜中的遗物。
一双 Dunk 球鞋,她准备送我的礼物。
天蓝色配白色,就像是天空配上云朵,就像是刘玉洁饱满可爱的笑容,配上暖暖的阳光洒在背后。
乾宫被端掉了,可仅仅是乾宫被端掉,黄毛是乾宫的人,逼良为娼是黄毛干的,毒品和性剥削,全部让黄毛背了锅,无期徒刑。
王兴传媒公司只介绍人去医美公司,医美公司只做整容,贷款公司只做贷款。
他们都完全合法。
警察拿那些明显是同伙但没有把柄的同伙,一点办法也没有。
尽管黄毛被判死刑了,但坏人的运行系统还在那里,只要这个系统在,一个新的打手进入,一切又能运转起来,打手这种连脑子都不需要的工作,又有多难招人呢?
「你觉得,我会放过他们吗?」我转头问那个满脸胡茬的警察。
「我不知道这些事,跟你嫖娼有什么关系?」
我看了看手表,对胡茬警察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恭喜你,今天破了个大案。」
那个胡茬警察笑了:「今天就破了你一个小案子,《治安管理处罚法》级别的案子。」
「这个不算。」我盯着那个满脸胡茬的警察,他嘴角的那搓胡子紧了一下,表情也随之变了。
审讯室突然闯进来一个年轻点的警察,在胡茬警察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胡茬警察盯了我一眼,然后匆匆地离开,留我一个人在审讯室。
5
通过一个个店内录像和治安探头。
胡茬警察看见,那家女仆店的胖老板戴着帽子,从自己店里出来。
步行跑到王兴传媒公司,监控里,胖老板和王兴一同走到紧急通道里。
过了一分钟,胖老板一人从传媒公司出来,他的手上似乎有一些血迹。
过了一会儿,胖老板步行到了一家医美公司,再次和那个姓张的女经理在办公室里约见。
两分钟后,又只有胖老板一人从办公室里出来。
最后胖老板又跑到一个民国别墅旁,拨打了别墅主人的电话。
别墅上爬满了青苔,浓浓的民国风味,和巨大光亮的银色大门,彰显着别墅主人的财富。
一个白发老头用遥控器打开门,微笑着对女仆店胖老板打招呼。
可女仆店的胖老板给予了另一种回应,他径直向前,提刀直接插入白发老头的身体。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发现,紧接着把白发老头拖入民国别墅,没有处理尸体,关上别墅大门,便跑回了女仆店。
跑回女仆店后,胖老板在二楼尽头的「私定」房间自杀了,在一群警察抓嫖结束后,用电锯锯了「私定」房间的铁门十几个小时才打开。
胖老板死状很惨烈,上吊的身体微微地摇晃着,大拇指被切断的伤口,时不时地滴下一滴血。
除了自己的血,地上的刀上有胖老板的指纹,还沾着王兴、医美张经理和白发老头的血。
初步故事链完整了:
因为欠钱不还,胖老板心生怨恨,用了一小时把所有欠款人杀掉,最后回到店里,上吊自杀。
而他临杀人前,给三位死者各发了一条短信。
「什么时候还钱,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他杀人的时候,女仆店的小姐举报了女仆店。
一切的一切,来得如此巧合。
一周后,交了一千元的罚款,我从拘留所出来了。
我正准备拦出租车离开,突然一只手从后面重重地压在我的肩膀上:「王健,你说那个胖老板为什么要切下自己的手指呢?」
我回过头,一看是胡茬警官,于是笑着说:
「我哪知道,可能觉得欠的债太多了吧。」
「那你为什么三年的时间变这么胖?」胡茬警官继续问道。
「我变这么胖,因为爱吃。」我强颜欢笑。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胡茬警官点燃了一支香烟,开始讲故事。
6
从前有个男孩,他有个女朋友,女朋友因为被强迫欺辱、被迫卖淫,最后自杀了,男孩很愤怒。
男孩为了给女孩报仇,每天都去寻找女孩生前可能去过的地方。
上海各大女仆店、王兴传媒、医美公司。
三年后,男孩找到了这些地方、这些人,甚至找到了那个住在别墅里、编织这张网的白发老头。
一个白发老头,一个著名的生意人,一个光鲜亮丽、背地里龌龊无比的生意人。
男孩摸清了他们组织、完整的生意脉络:
王兴传媒打着明星拍戏拍电影的幌子、在艺校门口招人,然后再把人推给医美公司。
医美公司看有钱的女孩,就给整两下,然后就赚个整容钱。
遇到没钱的,就让她借裸贷,利滚利地套住她们,逼她们去娱乐场所和女仆店卖淫,成为他们的长期饭票。
为了长期控制住这些女孩,打手们还给女孩喂食笑气或其他毒品,让她们离不开这里。
而男孩的女友,就属于那种没钱的,借了裸贷,被迫下海,最后不堪凌辱自杀。
搞清楚一切后,男孩的计划开始一点一点地被堆砌出来。
他经常去的那家女仆店,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他经常听见老板打电话的时候大骂电话那头的欠钱不还的人,他知道胖老板和他的组织有经济纠纷。
之后,男孩开始去那家医美,接触到了那个推自己女朋友下火坑姓张的女经理。
他把自己的要求告诉那位张经理,自己需要一个大整形,并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张经理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个挺帅的男孩要整一个那么五官普通的脸。
而整容之后,那个普通的脸在男孩每天吃了很多东西慢慢地变胖后,便会越来越像女仆店的老板。
终于男孩见时机到了,进入女仆店,在储藏间用麻绳勒住了胖老板的脖子,勒死了他。
然后切下女仆店胖老板的大拇指,用他的手指解锁了那个叫「私定」的房间。
再用他的大拇指解锁手机,分别给那几个人发送短信。
男孩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换上胖老板的衣服和帽子,伪装成他的样子出门,步行,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尽可能地不留下任何指纹。
然后分别杀死了三个人。
当男孩回到现场,换回自己的衣服,处理好尸体,把现场伪造成胖老板上吊自杀的样子。
再伙同「初音」房间的女孩制造卖淫嫖娼的现场,自己因为在店内嫖娼,便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7
胡茬警官说完整件事,点燃一支烟,望着城市边缘,太阳正一点一点地下沉。
我毫不客气地拿走他的烟盒,从里面拿走一支烟,从他手里截过打火机,把烟点燃:
「既然警察什么都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抓那个男孩?」
突然,胡茬警察笑了,笑声中有常年吸烟痰液的「咕噜」声,显得笑声有点苦,黄昏晚霞晕红的光铺垫在他的侧脸。
他摇了摇头掐灭刚刚点燃的烟,然后笑着把一张小小的 SD 卡塞入我的手心。
「因为警察没有证据,怎么可以乱抓人?」
胡茬警察说完,摘下警帽,抹了抹头发上的汗水,夕阳下,一天的劳碌让他显得特别疲惫,在他把警帽戴上的一瞬间,额头有一道闪电疤痕,让我感觉有些眼熟。
晚上回到家,我打开电脑,插入 SD 卡,里面是一段视频,是监控的视频。
位置在女仆店二楼,「私定」房间。
「空调修理工」满头大汗,捣鼓着摄像头,那个摄像头的位置好像是那个房间的空调。
「修理工」安装好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头发被抹开,额头露出闪电疤痕。
他测试完毕匆匆地离去。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胖胖的男人出现,是我。
我拖着胖老板的尸体进入「私定」房间,换上了胖老板的衣服和帽子出门。
一个多小时后,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刀,沾满血。
我把原来的衣服换回来,伪造了胖老板上吊自杀,擦去了刀上的指纹,捏在胖老板的手上,还把用来解锁大门和手机的大拇指,丢在了地上。
当「空调修理工」再次回到现场,他没戴口罩,俨然变成了一个满脸胡茬的警察。
他和其他警察一起勘探现场,他细致地观测着,手中电筒不知不觉地就照到了空调的部分,他仔细地看了看。
监控还在。
他若无其事地照了照别的地方,顺便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事。
确认同事们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他,于是他慢慢地摘下空调里的微型监控,塞入口袋之中。
原本为了收集胖老板店里组织卖淫的证据,却无意拍到了我杀人的证据。
我看完视频,把 SD 卡包裹着纸巾一起点燃放入水池,这时候手机响了,是短信。
「我是一名警察,也是一位父亲。」
是胡茬警察发来的信息,信息底下还有一条新闻链接。
我点了进去,是一份上海日报的扫描件,00 年代风格的报纸,头版头条的巨大标题:《孩子被偷,请知情者帮帮他》。
8
「女儿啊,爸爸去上个厕所,你在座位上不要走,等爸爸回来。」
马吉利对女儿说完,女儿懂事地回道:
「知道了爸爸,我就在这里等你,不去别的地方。」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正播放着伏地魔在哈利•波特脸上留下闪电疤痕的一幕,马吉利看了一眼后,匆匆地向电影后面的厕所小跑过去。
当他返回座位的时候,女儿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撒了一地的亲亲虾条。
马吉利疯了一般地在电影院大喊:「马勤勤!马勤勤!」
黑洞洞的电影院里,只有马吉利呼喊的声音,和其他人复杂的目光。
他像脱缰的野马在电影院里到处奔跑,到处喊,到处问人,是否看见自己的孩子。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孩子去了哪里。
2002 年,摄像头并不普及,孩子丢了,几乎很难再找到。
而这个冬天,马吉利上了一个厕所后,在电影院里丢失了自己 6 岁的女儿。
全家人从闸北一直找到浦东,把整个上海翻了个底朝天,警方也在丢失后 24 小时内积极寻找。
可一切仿佛是徒劳,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到 7 岁的马勤勤。
在丢失后的第七天,事件从失踪转变立案调查,派出所安排了一个老警官给马吉利录口供。
在马吉利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说了几遍后,老警察对马吉利说:
「马师傅,派出所对这件事一定会跟进的,但另一方面,你也做好找不到的心理准备。」
马吉利红通通的双眼突然死死地盯着老警察,仿佛他就是那个人贩子。
老警察赶忙说:「我没多久就退休了,这辈子干的最多的不是案子,是和事佬,安抚所有受伤害的人,唯独丢孩子这件事,安抚是没用的。」
老警察端起玻璃茶杯,茶垢蔓延到杯壁的每一个角落,他轻轻地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见马吉利依旧不说话,于是接着说:
「再生一个,再生一个吧,大多数丢孩子的人都差不多,我看你和你老婆都还年轻,有的东西也都来得及。」
「找到孩子的概率有多大?」马吉利突然问。
老警官眯起眼,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
「不大。」
「警官,我需要的不是安抚。」
「跟去五角场买 50 块钱刮刮乐,刮中 10 万元汽车的概率差不多。」老警察不再掩饰。
「那就是还有机会了?」
马吉利的眼里突然有了光,老警察感觉到这个父亲似乎有了那股冲劲。
老警察本想让他老老实实地去再生一个,然后忘记自己丢失的孩子。
世间绝大多数人都免不了俗,都这么做,而这么做确实有效。
可马吉利真的不一样,找孩子的七天里,他没有回过家,饿了就拿着面包边吃边找,累了就在区里的长途汽车站睡两个小时,他那红通通的双眼充满的不是疲惫,是某种希望。
「小马啊,我也快退休了,给你破个例,讲点内部的东西,你自己琢磨琢磨。」
马吉利头探向老警官,老警官一字一句地说了起来:
「那个电影院,这个月第二次丢孩子了,我们也去调查过了,没找到孩子,而且非常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目击者,这是我们没想到的。根据监护人的描述,当时他也是去厕所,留孩子一个人在影院里,三分钟的时间,回来后孩子就没了。」
马吉利赶忙问道:「当时人贩子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电影院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没用的痕迹。」
老警官沉思了一会儿:
「我有一些自己的猜测,你听听就好,不要当真。你想,一个 7 岁左右的小孩,怎么着也得 50 斤,一没有动静,很短的时间就拐走,排除了诱拐的可能性,有可能使用了麻醉剂;二没有目击者,很可能有内部人士用某种特别的方式接应。
「另外,这是一个非常新的抢小孩的方式,跟以往的诱拐和当街抢孩子完全不同,我上互联网查了一些资料,在法国警方的一篇论文里有提到类似的拐卖方式。
「在法国巴黎那边,一般五人为一个团伙,A 负责观察和盯梢,寻找落单的小孩和女人,观察附近是否有巡警,A 在合适的时机示意 B 作案,B 用乙醚将落单者迷晕,联合 C 将人控制到角落,等到 D 驾驶运输工具把人带走,组织中还有一个 E,一般为整个事件的总指挥,监视所有人行踪,为失败的行动擦屁股,在每次作案结束后,对案件进行复盘,然后改进作案方式,他们作案的方式方法几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次几乎没有什么目击者。」
马吉利问老警官:「他们也是把女人、孩子卖到山里吗?」
「哼。」老警官苦笑了一下。
「中国这边的人贩子基本还停留在把女人、孩子卖到山里给人传宗接代,国外已经有完整的人口贩卖系统,只要是个人,他们会根据每个人身体不同,进行计算,如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是去泰国卖器官、当妓女,还是去乌克兰当生育机器,把处女卖给中东的土豪,还是把浑身是病废人的骨头,做成棋牌卖给有钱人。」
马吉利认真地听着,突然背脊发凉,他赶忙问:「如果电影院这帮人作案也是这样的,是不是说明,他们跟国外犯罪组织是有联系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前面说的这些,你也就听一听,未必是对的。」
老警官说完,盯着马吉利,意味深长地说:
「我看过几个找回自己孩子的人,回来后都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孩子,很多已经跟购买孩子的人成为一家人了,根本不愿意离开。所以,你真的打算这样吗?」
马吉利刚要开口,老警官立即打断了他:
「你不必回答我,人生很短的,遇到劫难,跟劫难斗争是一种活法,绕过它,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9
马吉利在电影院看了一个星期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了,因为只有这部电影家长会带着小孩来看,这样,他还有机会抓住人贩子。
他坐在最后一排,望着底下的观众,特别是那些单独地带着孩子来的家长。
每当那些孩子家长单独起身走,马吉利就会一直死死盯地着那个孩子。
他觉得,那群人一定会来的。
马吉利每天都会买一张最早的电影票,一直在电影院里游荡,到处寻找自己的女儿。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他的事,知道他丢失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也不会因为他只有一张票就驱赶他。
第八天,他从一号厅出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回来,发现二号厅也在放映《哈利•波特》,于是他又走到二号厅转了转。
突然,他看见两个黑影,拉着一个像是麻袋的东西向着荧幕方向走去。
然后打开侧门出去了。
那个门是影院的安全出口,平时没有火灾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走那个门进出。
马吉利感觉不对,立即跟了上去,出门的一刹那,阳光闪白了他的眼睛,他本能地挡了下,紧接着,一辆面包车发动机发出「呲啦呲啦」声音慢慢地停下,两个男人把麻袋丢上了车。
马吉利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板砖走了过去。
大高个儿见有外人来,拦住马吉利的去路问道:「你干吗?」
「麻袋里装的是什么?」马吉利质问道。
「关你屁事?」矮个子是个少年白,说完这句话,他关上面包车的后备箱,示意大高个儿上车。
「那里面是不是孩子,你们是不是人贩子!?」马吉利严厉地质问。
大高个儿和少年白愣了一下,少年白喊了句:「快上车。」
马吉利二话不说地拉住大高个儿。
紧接着身后的电影院里传来了一个母亲呼喊孩子名字的声音。
马吉利更加确定,这两人就是这个人贩子团伙的,一只手拉住大高个儿,另一只手的板砖直接敲在大高个儿的头上。
大高个儿瞬间倒地,血流不止,捂着头的他被马吉利又踹了两脚。
少年白看见一个身穿电影院工作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对他眼神示意了一下。
这一幕恰好被马吉利捕捉,工作人员一边叫唤着「这边不能打架!」一边上前抱住正在殴打大高个儿的马吉利。
马吉利身体向前一倾,转身就把手里的板砖砸在工作人员的侧耳,工作人员的耳血随他的身体一同直愣愣地倒了,泄了一地。
少年白因为身材矮小,上来也是被制服的命,索性喊司机赶紧逃离现场。
马吉利把两人又摁在地上打了一顿,远处警笛响起,马吉利掏出匕首。
对两个意识已经模糊的人贩子说:
「听说你们人贩子也卖器官,应该知道,一只手被砍下来,24 小时内接回去还有用,明天上午 10 点,把我女儿马勤勤和刚刚你们偷的孩子带过来,来换你们的手。」
马吉利说完,大高个儿咳出一口血痰,不屑地说:
「你算什么东西,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把我怎样,除非你孩子不想要了。」
马吉利深知这些人贩子心狠手辣,刀尖舔血,跟他们废话只是浪费时间。
马吉利掏出匕首,左手按住刀头贴地,右手摁住刀背,对准大高个儿的手腕。
一开始大高个儿无动于衷,当马吉利把刀摁入他的手腕时,他才明白,马吉利不是开玩笑的,他就是要来救她女儿的。
「你是违法犯罪!」躺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喊道。
马吉利宛如一条恶狼,不再用声音去显示自己的力量,他切完大高个儿的手,坐在工作人员的背上。
工作人员吓得尿了一裤裆。
「问题我只问你一遍,说真话我就放了你。」说完马吉利把刀架在工作人员的手腕上。
「老大叫什么?」
「我,我他妈的是电影院的工作,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还在拼死挣扎。
马吉利把刀直接切入手腕一半,工作人员的血流了一地,撕心裂肺地喊叫:
「乔,乔斯麦,乔斯麦!」
一个外国人的名字从他嘴巴里跑了出来,马吉利自以为一切简单明了,却不知道,巨大的深渊正在迎接着他。
那俩人只是知道乔斯麦是个英国人,其他一无所知。
马吉利只带走了大高个儿的手,离开了现场,两人痛苦的呜咽在巷子里不绝于耳。
第二天,马吉利拎着装有大高个儿手的冰盒,回到了电影院的后巷。
少年白早已等候多时,还带了七八个蒙面人,显得少年白特别矮小。
马吉利放下冰盒取出用塑料袋抱着的手,喊道:
「小孩呢?」
少年白笑了一下,「小孩啊,小孩早就送去泰国了,国内卖不上价格,还是得去泰国养大了,当零件卖。」
马吉利怒火中烧,他死死地盯着少年白,一只手拿着大高个儿的手,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口袋里的榔头,他深呼吸一口气,不能忘记自己的目的。
「你兄弟的手,是不想要了,是吧?」马吉利屏住呼吸,因为他已经想到女儿被拉到泰国养大,然后当『 零件』」卖这件事已经让他在崩溃边缘徘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白发出一长串笑声,对一旁的蒙面人点了点头。
两个蒙面人从后车厢拉出两个已经面色铁青、有点浮肿的尸体。
一个是断手的大高个儿,一个是昨天配合他们抢孩子的影院工作人员,他们都已经死透了。
马吉利再也按捺不住愤怒,他拎起榔头冲向前去,距离少年白还有 3 米远的时候。
少年白抡出一把散弹枪,对着他的肚子「轰」的一声,石破天惊。
高高跃起的马吉利,硬生生地被散弹枪打得弹了回去,肚子上无数凹进去的小钢珠钻入体内。
马吉利四脚朝天,钢珠打出的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窟窿,犹如一个个小泉涌,不时地冒出血浆,可马吉利手里的榔头还是紧紧地攥着,嘴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少年白笑着,好奇地把耳朵贴上前,听见马吉利轻声地说:「杀,杀了我,杀了我。」
那是一种哀求,但少年白笑得更起劲了:
「本来是想杀了你,仔细想想,确实太便宜你了,我们组织给你这么折腾一下,损失了两个重要的帮手,你他妈的,今天想死没那么容易!
「对了,你他妈的不是喜欢看《哈利•波特》吗?在电影院盯了半个多月,本来我们可以几个厅一起搞小孩的,这个月你在的那个厅老子还不好搞,为了回报你,老子今天给你搞一个哈利•波特同款伤疤。」
紧接着,少年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对着马吉利的额头重重地刻下一道闪电的疤痕。
刀在脸上滚着,马吉利半闭着眼,有一种对疼痛不屑的表情。
脸上刻任何东西,都不会让生不如死马吉利有任何叠加的痛苦,他嘴巴微张,仿佛又在嘀咕着什么。
少年白看见了,又把耳朵贴上去,也许是流血过多,马吉利的声音特别小,于是少年白贴近了一点。
马吉利一口咬住少年白的耳朵,狠狠地拽住,远处响起了警笛,和少年白的叫声交织,几个附近的居民探出头往巷子里看去。
「快跑!」蒙面人一边大喊,一边拉开马吉利,马吉利用力地咬着,少年白撕扯的耳朵几乎拉丝,半秒后,少年白的耳朵撕裂的血飞溅马吉利一脸。
少年白耳朵虽然掉了一块,但还是上车跑了。
10
「少年白应该是,是我在对面这个民国别墅杀掉的白发老头吧?」
我坐在咖啡店,我观察着对面的民国别墅,问一旁的马吉利。
马吉利正对着玻璃反光,用电动刮胡刀刮着胡子,他停顿了一下,低声地说:
「你怎么知道?」
「他耳朵少了那一块就是你咬的吧。」我笑了笑,见马吉利没反应,我接着说,
「以暴易暴,准确点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当警察。」
马吉利听到后,定定地说:
「我本身就是上海公安学院毕业的,只不过为了孩子想要多挣点钱,才去的外贸公司工作,现在为了孩子,又重新应聘了一遍,上海警察工资低、事情多,招不到人,对我而言,只要能找到我的女儿,无论用什么方式,同样地,你不也是为你女朋友报仇嘛。」
我悻悻地说:「讲真的,我其实已经给我女朋友报过仇了,但为了杀了你口中的幕后真正的老大,我才肯出来帮你的。」
「我不需要你帮。」马吉利还是嘴硬。
「别逗了,我都把仇人解决了,你才刚刚装监控收集证据,就你这效率还抓人?我估计等你抓到幕后大佬,估计大佬身子都埋土里半年了。」
说完我不屑地哼笑了一下。
这时,刑侦人员陆续离开了那栋民国别墅,我示意马吉利,行动开始。
按照马吉利的回忆,白发老头别墅后面的小区有个垃圾桶区域,可以翻过去。我刚爬到金属垃圾桶上,站起身准备翻入房子。
一条德国猎犬盯着我,它沉吟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怎么还有条狗?」
「他叫呜呜,你喊它名字,他就不叫了。」身后的马吉利说。
「呜呜,呜呜,呜呜,我等会儿下来,你别咬我哈?」我讪笑着。
一块熟肉从马吉利手里丢了过去。
「你们警察查案真厉害,连狗的名字和爱好都一清二楚。」
我从墙上翻了下来,呜呜护着食物,一边咬一口,然后舔上两口,仿佛很多天没吃到这种美味了。
「准确点来说,这狗我也养了一半,在案发之前,我就知道白发老头住这里,所以我经常过来,每次都给这狗带点儿吃的。」
马吉利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打开房子的后门。
「既然你都已经过来过了,那我们还来做什么?」我不解。
「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我都搜过了,找不到那个人贩组织,和他们老大乔斯麦的任何信息,我看过你刺杀他们的全过程,几乎是滴水不漏,所以我希望你来帮我找一找。」
我一边跟着马吉利在别墅里游荡,一边思索。
半小时后,马吉利有点累坐了下来,我轻声地说道:
「无论是什么组织,归根结底都是企业,所以只要是连锁企业,无论是犯罪手法、盈利手段、操作流程、记账方式,甚至是应急方案和装潢方式,所有的东西都具备一致性,所以,他们隐藏秘密的方式也应该是统一的,起码一段时间内是统一的,我们应该先去杂物间看看。」
马吉利带我来到了杂物间,一台洗衣机、一台烘干机、三个水桶,两个拖把,一个吸尘器,一旁有两个纸箱子。
我上前推了推那两个纸箱子,空的。
「还记得女仆店一层的杂物间吗?也是有两个空箱子。」
我说完,四处摸索了一下,找到了杂物间灯的开关,然后用力地拔掉开关,一个按钮藏在开关后面,和女仆店一模一样。
我轻轻地一摁,两个箱子慢慢地挪开,一个同款小型电梯降落下来。
白发老头的民国别墅和女仆店的结构一样,都在两层中间多建了一层,我和马吉利陆续进入了中间层。
中间层很小,只有一个书房,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书桌,两排书架,放着密密麻麻的记录本,书桌上一台苹果电脑。
我翻阅着电脑,问一旁翻账本的马吉利:
「这些应该就是他们的犯罪资料了,我们要不要交给警察?」
「王健,你知道全球最大的器官交易市场在泰国曼谷吗?如果我的消息准确,我可以通过这些资料找到我女儿。但如果我把资料交出去,政治因素会导致我永远找不到我的女儿。」
「我不明白。」
「一切都不会高过政治,跨国抓个贪官都困难,抓英国人更是比登天都难,如果咱俩的目的暴露,很可能再也拿不到签证,去不了泰国找我女儿了。」
六天七夜,我们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夹层里,没日没夜地整理出了一系列这个泰国犯罪组织的绝大多数信息。
11
「人跟猪其实没什么区别,按种类的不同,分为食用猪、宠物猪、交配公猪、生育母猪,到了菜市场,食用猪根据部位的不同,卖不同的价格。」
这是人贩组织,大中华区 CEO 乔斯麦发给白发老头的一条短信。
这个组织从分工不同已经衍生出一个完整垂直的模式,他们主要分为三个组别:
女人组、器官组和婴童组。
女人组根据各国的治安能力制定作案方式,比方说中国区域以明星、网红,或者高薪招聘为诱饵,欺骗无知女性参演电影 MV 或者模特走秀等,要求其进行整容,唆使其借用「裸贷」,如果对方还得起钱,这种家里有底子的,他们不会碰。
他们主要的目标就是家里没钱的,这样他们就可以让无知的女孩永远背着裸贷,出来参与有偿陪侍和卖淫,为组织挣钱。
而印度会比较简单粗暴,直接抢,加上他们跟当地区域政府有关系,有的时候即便组织内成员被抓到警察局,也可以很快地出来。
器官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愿出来买卖的,组织会记录下愿意交易自己的器官人的血液信息,然后进行牵线搭桥。
愿意卖自己器官的人,大多数来自东南亚较为贫穷的地区,所以全球很多器官移植手术的权威医生几乎都在东南亚。但也有很多内脏器官要用抢来的,毕竟捐出去,人就死了。
婴童组一般在中国较多,主要就是把孩子绑了,然后送到山里卖了,有了组织后,买卖双方交易会更加清晰,每个当地分公司的组织者都会按照流程上传信息加上组织背书,孩子有什么问题,都会提前说好,最大限度地缓解了以往人口贩卖买方和卖方的焦虑。
在中国,买方不会因为购买人口受到任何惩罚,几乎是想买就买。
人贩这边,就算开头拐卖失败,被抓到警察局的时候,只要说自己认错了,用一套早就串通好的说辞,就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北京都有相关的案例。
婴童组的业绩,大中华地区一直坐着头把交椅。
但奇怪的是,马吉利的女儿马勤勤应该属于婴童组,却被送到了泰国组织的人口集散中心那里处理。
一般来说,如果不会在国内贩卖,到了泰国只有两种可能。
卖淫或者卖器官。
马勤勤的资料止步于此。
12
这几天我和马吉利都没怎么睡觉,这趟飞往曼谷的长途飞机是我们睡得最舒服的一趟。
5 个小时,从上海到曼谷,按理说是免签的,但出境时,还得在护照里夹 50 美金。
毕竟黄种脸意味着:胆小怕事,花钱消灾。
当然了,我们称之为「韬光养晦」。
走出曼谷机场已是深夜,我们租了一辆车,找到一家旅馆,洗了个澡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帕蓬夜市。
尽管已经是泰国时间凌晨一点多,但帕蓬夜市依旧灯红酒绿。
站街的大妈和人妖招揽着客户,白人成群结队地穿梭在街道里,到处打量着沿街的女孩。
这条街上的女孩,都有价格。
马吉利带我来到了一个做海鲜生腌的小摊位坐下。
老板走过来用中文问我们想吃什么,我刚想说来一份生腌,马吉利打断了我:
「给我安排几个小孩。」
我不敢相信这是马吉利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诧异地望向他。
「我们这里是吃饭的,你可以去旁边的店里转转。」老板回道。
马吉利拿出身上所有的泰铢放在桌上:「阿杰介绍我们来的。」
看到钱,老板脸上瞬间有了喜悦的表情,似乎阿杰是谁已经不重要,口气也变得温和许多,跟电视里的人妖有几分神似:
「老板啊,你有什么要求?」
「让我自己挑。」说完马吉利抽出两张泰铢放到老板手里。
老板带着我们走到了摊位后面的巷子,巷子很黑,有几个白人在吃快餐,发出奇怪的笑声,似乎对我们毫不忌讳。
「小心点啊,地上有针管,不要踩着。」说完,老板拿出手机闪光灯照在地上。
其实不光针管,还有很多的套套和粪便,藏污纳垢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这些脏东西。
「Fxxk off!」一个白人刚刚跟一个人妖调情,被我们的闪光灯打扰了,他咒骂着,老板赶紧又关上了闪光灯。
好不容易在巷子里穿梭了 20 分钟,我们来到了一片平地,两栋二层小楼在这块平地上,里面的灯非常昏暗。
我们进入了大的一栋。
一楼是很多房间,简陋、肮脏,里面坐着各色各样浓妆艳抹的妓女,看见来人了,妓女眼神迷离,有的微笑勾引,有的搔首弄姿,还有的仿佛刚刚磕过药,目光呆滞。
走廊里,一直弥漫着浓重香水味和漂白水味道混合,让我不时地想要作呕。
我们爬到了二楼,楼梯「吱吱呀呀」地叫着,木屑不停地掉着。
一个大铁门挡住我们的去路,一旁的大喇叭发出声音指问生腌店的老板:
「你来干吗?」
「我带来了两个有钱的老板,想要找小孩子。」
「小孩子都睡觉了,改天吧。」大喇叭回复着,马吉利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沓钱对着摄像头,摇晃了几下。
铁门「嘣」的一声打开了。
我和马吉利跟在老板后面走了进去。
一楼只是一个个破破烂烂的小房间,二楼则完全和监狱一样。
全部是网状的铁门,我往铁门上的缝看了一眼,里面全部都是十岁左右小孩子,有男有女,好像还有几个像人妖的。
一个房间大概有七八个孩子,因为天气很热,所以不论男孩女孩,都是赤裸着上身。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有点像粪便和香精的混合。
这样的环境刺激着我的恐惧,渐渐地变成了一种愤怒。
我知道马吉利只是来找孩子,他可能转一圈之后就离开了,但我的愤怒开始止不住四蔓延。
马吉利往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没有马勤勤的影子,他给生腌店老板又递了两张泰铢。
「没有我想要的。」马吉利假装遗憾地撇了一下嘴。
「老板这里可是最大的一家了,要不你再看一眼。」
马吉利摇了摇头。
正当我们走回二楼大铁门时,铁门突然关上了,喇叭里传出外国人说中文的声音:
「马吉利,你来了啊?这边可找不到你的孩子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马吉利?」马吉利问道。
「你们这些人过海关的时候,如果给一百美元小费,那些贪婪的签证官就不会暴露你的行踪了。」说完,话筒那头「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生腌店老板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喊:
「你们要干吗?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放我出去。」
我掏出一把刀,从后面抱住生腌店老板,刀直接怼在生腌店老板的脖子上。
马吉利二话不说,对着大铁门就是一顿踹,可那门纹丝不动。
我们被锁在走廊里,马吉利踹了很多脚铁门,可始终没反应,于是他拿出背包里的榔头把走廊里的摄像头都给敲碎了。
突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马吉利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汽油,透过铁门上的缝,浇进靠近铁门的两个房间里,随后掏出火柴,点上,火顺势就冒了出来。
「那里面都是孩子,你他妈的疯了吗?」我大喊着。
马吉利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我放下手中的刀,脱下衣服想要盖灭火,但汽油燃烧的火根本挡不住。
很快地火便烧到了两间房子的内壁,房间的内壁都是木质结构,很快烧成一团。
「我已经把房间给烧了,你不把门打开了,这层楼孩子都得陪葬,那可都是钱啊!」马吉利对喇叭喊着。
没有回应,火已经把前两个房间的孩子逼在了角落,火光的映照下,每个孩子都聚在角落,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死死地盯着那迅速靠近他们的火光,有的眼泪已经抑制不了,「哗哗」地流出。
突然,「嘭」的一声,大铁门和房间所有门都打开了,孩子们鱼贯而出,我们也顺着人流涌了出来。
门口几个看起来是保卫的人,挥舞着警棍,毫不客气地向外逃命的孩子头上猛砸,我拿着刀,上前就抹了两人的脖子,马吉利拿着榔头追着已经跑到草地上的生腌店老板。
老板太胖了,马吉利上前对他的后脑就是一下,问他:
「这里的老板在哪里?」
「我会被他们杀死的。」生腌店老板已经倒在地上,头已经冒了一大团血。
「我连那些孩子都不放过,我会在乎你死不死吗?」说着,马吉利举起了榔头,准备来第二下。
「隔壁那栋小楼!」生腌店老板指了过去,马吉利冲入那栋楼里。
马吉利已经跟两个警卫扭打在一起,我拿着刀对准其中一个警卫的肚子,径直捅入,然后用力地猛转了一圈,拔出。
血肠混合物,从那个新鲜洞口「哗啦啦」地流出,他应声倒地。
另一个黑皮肤警卫,拿起棍子打在我手上,刀飞了出去,我刚要去捡,腿又被他的棍子猛夯了一下,顺势倒地。
后小腿肌肉被打得疼痛不已,我死死地抱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正当黑皮警卫要再给我来一下的时候,马吉利飞身跳到他身上,把他压倒。
紧接着马吉利从背后抱住警卫的头,用双臂双手交叉,十字锁技,从后面扣住了警卫的脖子。
可那个警卫的棍子不停地向后挥动,剧烈地挣扎,用力地敲击着马吉利的脑门。
「嘣」一下,「嘣」两下,「嘣」三下……
每一下打在马吉利的脑门上时,他都发出闷哼声,一定很疼。
可警卫的敲击声也越来越弱,直到慢慢地警卫停下了,马吉利长吁一口气,才松开手,他虽然累,脑门很疼,但是他还是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地往隔壁那栋房子里走。
休整了半晌,我的腿慢慢地好了,扶着墙,慢慢地走进了房子里。
当我进入那栋小楼的最深处的房间,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十几台电视,监视着人贩组织的每一个角落。
十几台电视前,一个老头已经被马吉利制服在地上。
老头的证件散落一地,护照首页上写着「Jose Mae」(乔斯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马吉利没找到女儿,却直接找到了幕后老大。
「乔斯麦,你要是告诉我女儿在哪里,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说完,马吉利伏下身,准备敲击老头的膝盖,老头直接哭着指着监控电视说:「电视里,电视里,不要,不要打我。」
我和马吉利一同望向监控,其中一台监控电视里,马吉利找到了他的女儿。
一个 20 岁左右的女孩躺在手术台上,她闭着眼,一动不动。
一旁的护士给她挂了水,仿佛要开始一场大型手术。
马吉利失控地大喊:「她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了?」
说着对着老头的下体就是一顿捶击,黄色的莫名液体也崩了出来,老头怪叫着:「清迈,在清迈,做肾脏移植,地址我……我给你,不……不要杀我。」
老头写完了地址,一群从牢里跑出的孩子已经站在他的周围,有的砸着他的话筒,有的在吃垃圾桶里剩下一半的汉堡。
其中一个孩子指着乔斯麦,嘴里说着什么,一群孩子把乔斯麦围住。
尽管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看得出来。
那些孩子的眼里是恨,他们的眼里都是恨,是身体一而再再而三被剥削的恨。
他们的同龄人有的已经被扒干净所有的价值,丢弃在垃圾桶里,和厨余垃圾没有什么区别,有的拖着残缺身体依旧做着卖淫或者要饭的工作,满足着变态们的需求。
「求求你们把我带走吧。」乔斯麦乞求着。
我没理他,而是把手中的刀交给了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手里。
大孩子把刀丢到一旁,他走到乔斯麦面前,抱住老头的脑袋,对着他的脸咬下一大块肉,然后嘶哑地叫着、咀嚼着,其他孩子一拥而上。
夜幕吞噬了良知,孩子们吞噬了乔斯麦。
我从来没有听过一种惨叫可以划破天际。
那天远处有警车和消防车匆匆地赶来,我和马吉利趁着夜色驱车赶往清迈,距离那栋房子已经两公里远,却还能听见乔斯麦延绵不绝的惨叫声。
13
车轮在歪斜的公路疯转,马吉利的油门几乎是踩到底的。
「马吉利,你不是个好人。」我说。
马吉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黑暗的前路,不停地赶路。
「你不应该拿小孩子当他们的财物去要挟那帮人,你那把火差点儿把那群孩子烧死。」
马吉利还是没有说话。
沉默让我更加压抑,我再也忍不住了:
「马吉利,我杀坏人,但我从来没有动过任何一个好人一根手指!你他妈的,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叫道,马吉利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那群孩子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还不如死了,不是吗?
「如果没有我那把火,他们今天逃不出来,更不可能报仇,只有无尽的剥削,和变态的侮辱。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马吉利说着,脸上面无表情。
对啊,如果我是那群小孩,我可能也会选择死,但我们有帮别人选择生死的权利吗?如果我们是想有尊严地活着,但那群孩子只想「好死不如赖活着」?
世界复杂的程度,往往取决于我们主观对世界的理解,如果理解的越客观、越深刻,世界越是那么的无解。
我在摇晃的车里陷入了思考,也陷入了梦乡,疲惫压垮了我,却没压垮马吉利。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车停在一个厂房门口,周围只有几束野草在石缝中艰难四生长。
四周的荒芜让空气都变得安静,我下了车,一阵风卷起灰沙扑面而来,我捂着脸,向着厂房走去。
距离厂房越近,一切越发变得黑白,厂房很宽广,三具身着绿色军装的尸体错乱地躺在地上,其中一具眼睛眨了一下,吓了我一跳,好像是刚死的,脖子还在往外面渗血。
几台检测仪器和手术台、一排手术道具和一个躲在手术台下面瑟瑟发抖的白大褂白人医生提醒着我,这里曾经是一个做手术的地方。
手术台旁,马吉利坐着,他满脸淤青,四肢全是刀伤。
他傻傻地盯着手术台上趴着的裸体女人。
裸体女人的两腰各有两道刚刚缝合的长条创口,那是被人取走肾脏的位置,两个肾脏都被取走了。
我看着马吉利坐着的背影,时不时地抽搐,抖动的肩膀、捂上双眼的手。
可以想象,马吉利有一团火,千辛万苦地终于找到女儿,女儿却失去了两个肾。
而他的女儿马勤勤又何尝不是?这十几年遭受了怎样的故事,从上海到曼谷,从爸爸手心的娃娃,到人贩子手中的商品,到变态手中的玩物,再到器官贩子眼里杀鸡取卵的挣钱工具。
马吉利抽着烟,背对着我,却仿佛知道我已经来了:「王健,你,你知道在人口贩卖的产业链里,谁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吗?」
我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
「那些买的人,他们最该死,他们或者他们的亲人,本来就是该死的,但因为他们有钱,可以买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养,可以买别人孩子的肾,治好自己的尿毒症,那些买别人初夜,玩弄儿童的有钱人,他们最该死,他们本来就该死。
「可他们没死,而且,他们非但没死,他们让更多的人死,他们可以更潇洒地过活。」
我知道,马吉利有一团火,但我不知道如何抚平他的火,他的火已经烧到了嗓子眼,烧到了大脑,烧遍了全身。
妄想去抚平一个怒火冲天的人,本身就是愚蠢的。
我猜测,下一个被杀掉的,就是躲在手术台下瑟瑟发抖的白人医生。
我猜测,那个医生就是切掉他女儿肾脏的人。
马吉利擦干了眼泪,转过身,拿起刀,我想他要开始他的杀戮了。
他却走到我身边,把刀递给了我:「小的时候,我女儿手术,我给她输过血,我们的血型是匹配的,成功率很高,待会儿医生把我的两个肾脏移植到她身上,你帮我盯着他,如果……」
「马吉利,你他妈的疯了吗!」我打断他。
「她已经没有肾脏两个小时了,如果再不移植……」
「不行,不行,你哪怕只给她一个,只给她一个也行。」我抓着马吉利,不知所措地摇头。
「时间不多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报复我们也说不定,我已经跟那个医生沟通过了。」
马吉利指着那个角落的医生,坚定地看着我。
我拿着刀,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父女都在手术台上。
他们的第二次相见,来得如此特别,他们在麻醉中会不会梦见彼此。
我抱着复杂的心情,看着手术台上的两人。
白人医生用一根管子抽出马吉利的血,然后接到了马勤勤身上。
马吉利知道,这种情况下做肾移植手术,输血可以提高成功率。
12 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了,马吉利醒了,脸色煞白,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他静静地看着另一个手术台上的马勤勤,马勤勤没醒。
白人医生太累了,因为整场手术都是他一人完成的,此刻,他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
「马吉利,就算你女儿醒了,我们该怎么办?」
「去清迈,中国大使馆,去那里,然后,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的头上。」马吉利说话很没有力气,一边停顿,一边说,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耗尽。
「我在上海杀了那帮人,没有自首,你跟我一起去上海自首吧。」我哭丧着脸。
「王健,你是傻子吗?我都输出去一升血了,两个腰子也没了,该走了,虽然不能跟你这辈子做兄弟了,但下辈子一定可以的。」
马勤勤似乎听见了我们的说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在恍惚中定了定神,确定了眼前的人是马吉利。
然后轻声地喊道:「爸爸,你来找我啦!」
她的脸上有幸福的笑容,是许久未见的亲人始终记挂着她的幸福,那种自以为已经被人忘却,回头却发现最爱的人始终等着你的幸福。
「嗯我来了,你再睡一会儿。」
「嗯。」马勤勤可能幸福到忘记了那十几年的委屈,再次睡了过去。
「勤勤,爸爸也要睡一会儿,回头这个叔叔带你走啊。」马吉利笑着看了一眼慢慢闭眼的马勤勤,然后转过头,将手里的一颗药丸塞入嘴中。
我感觉不对,赶紧上前扒拉他的手,可他喉结一弹,药片咽了下去。
马吉利淡定地轻声说:
「是氯化物,救不了了,回头你带我女儿走,把那医生也带上,万一路上有什么不测。我估计人贩组织的人迟早得找上我们,我死了,他们也有交代,说不定就不追杀你们了。」
「不,不行,你吐出来啊,你吐出来!」我绝望地大喊。
「王健,后面有很多事需要你来做,我现在是个废人,带着我只会拖累你们,你们要尽快地赶到中国大使馆,尽快。」说完,马吉利便咽了气。
14
我曾经问过外公:
「抗美援朝战争的时候,战场上每天死那么多人,你会不会难过?」
「难过,当然难过,但是往往是来不及难过,就要赶紧继续赶路或者干仗,经常根本来不及悲伤,因为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降临在自己头上。
「当一切过去后,你看着那些已经残肢断腿的兄弟,你甚至有点渴望自己也能变成亡魂,这样就不用在周围人死亡的孤独中生存,而那些战后抑郁症,十有八九都源自于此。
「因为这种后知后觉的痛,往往最痛,又叫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
我觉得,泰国之旅一定会成为我触发 PTSD 的源头。
夜幕里,我开着车,载着挂水的马勤勤和白人医生,向清迈的中国大使馆驶去。
白人医生睡醒了,跟我聊起了天。
我把我和我女朋友的故事,还有马吉利和他女儿的故事告诉了白人医生,白人医生无奈地说:「其实我也是被骗过来给别人做手术的。」
白人医生叫瑞克,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实习医生,父母在英国因为欠下巨额赌债,被乔斯麦的人软禁起来了。
为了还债,瑞克不得不帮乔斯麦没日没夜地做这种手术。
他对自己每天做非法的器官移植手术感到愧疚,对乔斯麦和那些非法贩卖他人器官的组织,仇恨也日益加深。 其实钱早已还清,父母也早已放出,可乔斯麦还是控制着瑞克,压榨他继续做手术。
乔斯麦经常殴打和要挟瑞克,有一次瑞克拒绝手术,乔斯麦对他说:
「你可以休息,但不能停止手术,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你对我们没用了,我们会把你丢进医疗垃圾堆里,和那些烂肾、烂肺一起送入垃圾场搅碎。」
幸运的是,得知乔斯麦死了,瑞克获得了自由。
马勤勤依旧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我找了个地方停车,点了一支烟,给自己提神。
疲劳即将压垮我,只要躺下,如果我不能睡过去,那一定是晕死过去的。
一支烟吸完,望着远处的城市,在日出的光芒中,即将点燃。
点燃一支烟,然后静静地等待城市被阳光收拾干净。
车子开到了清迈中国大使馆门口,我们刚准备下车,几个黑色的车辆迅速地驶来,堵在了使领馆门口。
车上下来的人,人手一把乌兹冲锋枪,直接把我们的车包围了起来。
车上下来一个白人老头,他一下车,秘书把手帕放到他嘴边,他吐了一口痰在秘书的手帕上,秘书赶忙把手帕折好,收进裤兜。
医生躲在后排角落,我说:「你别怕,你有价值,只要不闹事,他们不会伤害你。」
「虽然我害怕,但我不会再去做这种手术了。」
我看上后排的瑞克,他的眼神里有了一些坚定的东西。
「想赎罪的话,照顾好马勤勤,不要下车。」
说完,我一个人下了车,点上一支烟,对老头说:「敢在中国大使馆门口掏枪,你应该就是这个组织的老大吧。」
「是,也不是,准确点说,我是那些当权者和资本家的共同意志,这个共同意志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
「你中文说这么好,连我一个中国人都整不明白了。」
白人老头不慌不忙地接过秘书递来的雪茄,边抽边说:
「如果资本家需要一个肾,他可以用钱买到,他会去买吗?如果当权者需要一个处女,他可以通过权力买到,他会去买吗?他们会,而且这件事即便我不做,也会有人帮他们做,因为我们是他们的金钱和需求的转换者,通过我们实现他们的『共同意志』;而在人口贩卖和器官贩卖的过程中,我们组织在全世界无论是标准还是流程都是最高级别,也就是说,我是他们『共同意志』中的『最高意志』。世界有泰国,美国有爱泼斯坦,中国有王振华,大家都有自己的爱好。」
「不好意思,中国王振华已经进监狱了。」我不屑地说。
「这并不会影响那些有钱人的欲望,他们只是会更谨慎。小伙子,今天我死了,明天一定有人接我的班,因为那些人给的太多了,他们不但给钱,还给你地位,给你王爵,给你住在皇宫边上,让你可以骑大象逛街,让你可以养野生动物。」
「我明白,你们所在的国家,腐败不叫腐败,叫政治献金,乱搞不叫乱搞,叫一夫多妻,你们国家是什么破烂玩意儿,给我钱,我也看不上。」
「好了不废话了,把人给我带走。」几个枪手抬起手枪,几个黑衣人上前抓我们。
我二话不说,拉了个最近的枪手的枪,用脑袋顶着:「今天你们要么在中国大使馆门口打死我们,谁他妈也别指望带走我们任何一个人!」
场面僵在了那里,我知道他们不敢在大使馆门口动手。
紧接着,我大声地唱起了国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
国歌是刻在我 DNA 中的力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唱,在泰国街头被人追杀,我想到的第一首歌就是它,所以我每一句都唱得异常用力,甚至在最后唱破了音。
虽然杀手拿枪顶着我脑袋,但我明显地感觉到,我在唱歌的时候,他的枪在抖。
曲子还没结束,大使馆的大门「吱啦」一声响了,一名警卫似乎是被歌声吸引过来,看见了门口这么多人拿着枪,用泰语大喊:「你们在干吗?这是中国大使馆,快放下枪。」
老头不再僵持,独自回到车上,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我看见他的劳斯莱斯座驾上挂着有各种各样的金属饰品,手镯、小玩具,还有小裙子、小衣服,用细线穿在一起,挂在车子的天花板上。
那些都是女孩子的东西,而且都是年轻女孩才会买的东西。
其中有一只金色的小老虎挂在其中,就是这个白人老头夺走刘玉洁的处女之身。
刘玉洁的遗书上写到过:
「他的身体、他的苍老、他的眼神,都让我痛苦,但是我没有办法,凌辱过后,那个外国人拿走了我项链上的小老虎吊坠,那是王健省吃俭用送给我的……」
我反手夺走指在我脑门上的枪,冲到了白人老头的劳斯莱斯旁,用力地打开车门。
白人老头被吓着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拿着枪,对着他的生殖器。
一枪,两枪,三枪,奇怪的液体崩在了司机的后脑勺,血液炸得车窗里到处都是,子弹一个一个地穿过他的身体,一头,一头,一头地扎入劳斯莱斯后座的后软沙发里。
那是我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我开心地笑着,仿佛刘玉洁也开心地笑了。
我的身后也响起了枪声,但我的子弹更快一点,贯穿了白人老头的全身,他死状很惨,我就算死了,也死而无憾。
中国大使馆的保安听见枪声后,蜂拥而出。
15
一年后。
「马勤勤,这里是神圣的国际法庭,虽然我对你过去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有的东西,你得讲实话,我再问你一遍,王健和瑞克医生后来去哪里了?」女法官认真地对马勤勤说着。
马勤勤低着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才做完移植手术没多久,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我听见很多枪声,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事后,我才知道,王健被枪射杀致死,那个叫瑞克的医生失踪了。」
马勤勤知道,我和瑞克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引起了国际警察的注意。
「好吧,马勤勤,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问题,变成提供伪证,从而被定罪。」
「我的经历已经让我无所畏惧。」马勤勤心里回复道。
几天后,马勤勤坐飞机去到了马来西亚。
她走到巷子里,打开小圆镜,用眉笔加粗了自己的眉毛,顺便看看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她。
确认无人跟踪,她混入一旁鱼龙混杂的菜场,一路小道,来到了一个地下室。
她对着地下室深处的门,摁下指纹,门打开了。
瑞克把一个刚刚切下的肾递给我,我用塑料袋打包好后装入保温箱里,贴上 DHL 的快递单递给马勤勤。
马勤勤接过后,问我:「健哥,我们把所有非法移植的器官再给他卸下来,还给受害家属,移植者已经死了,被移植者也得死,这样真的有意义吗?」
瑞克抢过话:「我只知道那些王八蛋剥削我,剥削这个世界,我要反抗。」
而我沉吟了一会儿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意义,我只知道,别人的东西,就得还给别人。」说完,我把打印好的面单,贴在了保温箱上。
面单备注栏里写着:「动物内脏,轻拿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