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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太监真侠客

我失忆了。

皇帝告诉我,我以前很爱很爱很爱他。

他还说成全我的深情,让我做他的皇后。

可去你的吧。

我明明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侠客。

1

我现在是个女扮男装的太监。

为了主子的性福,半夜潜伏到皇帝的寝殿,带他去交配,呸,去宠幸主子。

但皇帝醒了,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

「你哪个宫的?」

我掉头就跑!

「来人!」皇帝道。

我扑到皇帝身上,捂住了他的嘴。

「别叫。」

皇帝三年前登基,今年才二十,我第一次和他离得这么近,才发现他生得极俊。

剑眉星目,气质冷峻清冽,但偏一双眼睛又雾蒙蒙的。

我心头一跳,凑在他耳边,吐着气:「皇上别慌,这,就,是,个,梦!」

皇帝看着我,眼睛的光好像在说:你当朕是傻子?

「乖,」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皇帝的头,硬着头皮捂住皇帝的眼睛,「真的是梦,你快睡,临川快睡哦。」

然后我开始唱歌哄他。

皇帝的睫毛很长,在我手心里上下扇动,痒痒的。

我不敢弄出动静,过了很久,我也累了,索性靠着他躺下来,不知不觉我也睡着了。

平时我都很警觉的,毕竟我武艺高强。

今晚是意外,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个激灵醒过来,才发现我的手搭在皇帝的胸口。

他看着瘦,胸肌还挺有弹性的,我忍不住戳了两下。

更绝的是他的睡颜,和他本人的高冷完全不同,奶呼呼的。

我念了一句色即是空,给他盖好被子,又想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就贴在他耳边低声道:

「皇上,你要雨露均沾啊。」

说完我功成身退,翻墙出去。

别问为什么没有暗卫发现我。

我叫容璋,据说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侠客,是让人听到就腿抖的名字。

不过,这些都是我现在的主子路美人告诉我的。

她在一次上香的途中捡到了昏迷失忆的我。

我身上有个私章,刻着我的名字。

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十个月前她进宫的时候,我答应女扮太监护她一年。

但路美人进宫后,一直不得宠,皇帝宁愿和她爹路尚书彻夜长谈,也不来看她一眼。

「容璋。」

到了锦轩阁,路美人正站在门口候着我,「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半夜。」

我看到路美人,有点内疚。

「你别去偷皇上了。」路美人紧张地抓着我的手,「我不在乎能不能得宠,我只想你平安。」

我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在我离开前,一定让你睡到皇帝。」

路美人脸一红。

第二天,皇帝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果然相信了那是个梦。

就在我继续筹谋帮路美人时的时候,皇上居然来了。

看着传话的太监,路美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容璋,皇上终于要来了。」

「容璋,我们的努力起到作用了。」

2

皇帝来了。

不但来了,还请路美人带他参观她的锦轩阁。

「你这里有多少人伺候?」皇帝关切地问路美人。

我趴在窗口偷偷看,没想到皇帝又说:「朕忽略了美人,正好今日来了,就将你这里的人都喊来,朕过过目。」

路美人顿时紧张起来,偷偷朝我房里看过来。

「这房间不错,住的是谁?」

皇帝顺着路美人的视线,看向我这里,然后脚尖一转推开了房门。

我暗骂一句,赶紧钻到床上盖上被子,「咳咳,咳咳!」

皇帝看到房内的情形,步子一怔,路美人反应很快,赶紧道:「是小璋子的房间,她染了风寒,正养着呢。」

「皇上,您小心过了病气,还是去外面吧。」

我又配合她,猛咳嗽几声。

「是吗?听这咳嗽,确实病得不轻。」皇帝走到床边来,我蒙着被子不敢动,他居然掀我的被子。

掀一个太监的被子,这是高贵皇帝该做的事?

我赶紧拉住!

皇帝继续扯,但扯不过我,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那声音凉丝丝的,像蛇一样钻道我脑子里。

「病了力气还这么大,是个人才。」皇帝冷嗤,「蔡大官,朕身边是不是缺个倒夜香的?」

也不知真的缺还是假的缺。

蔡公公立刻接话:「原先倒夜香的小安子死了,如今确实少了个人。」

皇帝松开了我的被子,好整以暇道:「怎么死的?」

「回皇上的话,他不听命行事,不服从安排,您赐了他一丈红。」

狗皇帝!居然威胁我,亏我昨天晚上哄你睡觉。

「小璋子,还,还不快起来领命。」路美人怕我反抗,赶紧扶我起来,又飞快地在我耳边道。

「容璋,你可以趁着皇上出恭的时候,多和他提提我。」

说着,泪眼蒙眬地冲着我眨眨眼。

虽有点重口,但我这人就见不得美人哭,于是不得不下床,埋着头给皇帝跪下。

「奴婢领命,明日就去上工。」

皇帝站在我面前,一双绣龙描金的靴子,踢了踢我的膝盖。

也不知几个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冷笑道:「明天?那今天朕就憋着不出恭,等你?」

憋死你。

「奴婢收拾一下,这就去。」

皇帝从鼻尖尖出了个音节,然后拂袖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盯着我,「不走?」

「是。」我和路美人惜别,「近水楼台,我一定能多打听到皇帝的爱好,帮你成功睡到他。」

路美人感动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容璋。」

我垂着头跟在蔡公公身后。

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着急出恭,走得特别快。

3

皇帝走得快,不是要出恭,而是要午朝。

大总管蔡公公带我去我工作的地方。

一个很大的,鸟语花香的净室。

净室之大,大到可以用恭桶做九十九格的数独。

原来高贵的人,茅房也高贵。

「蔡大官,奴婢具体的职务范围是什么?」我问蔡公公。

「打扫净室,保持这里干净清香;伺候皇上出恭,如果皇上无聊,就给皇上读奏疏;皇上出恭结束,帮皇上净……」

我嫌弃地打断了蔡公公的话,「洗屁股就不必了吧?」

「想什么呢?」蔡公公戳我的额头,「帮皇上净手。」

幸好想歪了,我松口气。

「行了,杂家去做事了,你也忙着吧。」蔡公公走了。

我在净室耍了一套罗汉拳,将震碎的花瓶藏在花丛里,一回头就发现皇帝站在门口。

看到了?肯定没看到!

我热情地迎接皇帝,「皇上您出恭啊,您请!」

皇帝扫了眼花丛,但站着没动,也不脱衣服。

难道脱衣服也是我的工作范畴?

我犹豫了一下,在嫌弃和活命之间,选择了活命。

我去扯皇帝的裤子。

皇帝一怔,瞬间面颊通红,嘴角绷成了一条线,以迅雷之势,挽留住了他的裤腰。

我扯,他提。

我看着他,疑惑眨眼。

他盯着我,目光不善。

我们在他的裤腰上对峙了一会儿。

「出去!」他道。

我败了,松开了他的裤子,扫了一眼他胯下三寸,又指了指两个恭桶,「左边是大,右边……」

「出去!」皇帝吼我。

出去就出去,好像我想看你出恭一样。

我坐门口,搓着右手虎口上的一道疤。

其实,脑袋空空的感觉很不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为什么受伤失忆。

我还有疑问,我武功确实很好,能把我打成失忆,对方不是绝世高人,就是千军万马。

我倾向于后者。

但这都是我的猜测,因为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回头看了一眼关着门的净室。

皇帝认出我了吗?按道理他如果认出我,就应该赐我一丈红。

可没有认出,为什么又将我调来倒夜香?

我有点摸不准皇帝的意思。

皇帝在里面待了一刻钟,这时间也太久了,难道皇帝也会便秘?

我敲了敲门,「皇上,您拉不出来吗?」

净室内传来一声怒吼:「滚远点。」

他没开玩笑,因为蔡公公出现了,拉着我一路后退到花园。

皇帝出来了,脸色很不好。

可怜,年纪轻轻肠胃就不好,脸都憋绿了。

但我没有得到验证,因为我又换了一个工作岗位,从伺候出恭变成了伺候茶水。

大体上没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茶?」皇帝盯着自己茶盅上漂着的一片奇怪叶子。

我左右看看,凑在皇帝耳边低声道:「番泻叶,就搁了半片。」

皇帝的脸又绿了。

我继续凑在他耳边,「有了它您再也不用担心便秘了。」

皇上不适应我凑在他耳边说话,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转过来看着我。

尔后,他笑了,「如此好东西,朕就赏给你了。」

我赶紧摆手,「我不用,我身体好。」

皇帝却抓住了我的手腕。

「容璋,你知道小安子是怎么死的吗?」

因为不听命所以被赐了一丈红。

4

我坐在抚廊外,捂着肚子抬头望天。

倒不是在思考人生。

纯粹是等下一次便意的到来。

很快,我又冲去了茅房,这是我喝完茶以后的第六次了。

皇帝低头做事,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我知道我去茅房成功取悦了他。

但我没空管他。

我坐在书房的门槛上,奄奄一息。

蔡公公给我倒了杯茶,我手一抖不敢喝,蔡公公道:「你当人人都像你这么虎,往皇上茶盅里加东西?」

他又戳我额头,「没赏你一丈红,纯属是皇上心情好。」

我胡乱点头,说我现在知道了。

「回去歇着吧。」

我一骨碌爬起来,低声问道:「今天翻牌子了吗?」

蔡公公恨铁不成钢地将我拉到边上。

「你是不是傻?皇上后宫就两个人,还需要翻牌子吗?」

我拍着自己的脑袋,打了个激灵,我居然忘记了后宫就两个人。

皇帝是听到了我提醒他的那句雨露均沾了。

他经常去宠幸王婕妤,那么要求他雨露均沾的人,就只有路美人了。

我顿时垂头丧气。

没有记忆后,我的智商肯定是下降了,以前的我一定聪明绝顶。

「在说什么?」皇帝沐浴还换了衣服,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下。

一阵淡淡的清冽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皇上,」我心一横,上前给皇帝添茶,「您今晚歇在哪里?」

皇帝的脸色沉了。

「怎么,想要朕去锦轩阁?」

我点着头,可下一刻看到皇帝讥讽的笑,我头皮一麻,立刻否认。

「皇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奴婢不该过问。」

皇帝冷嗤一声,「终于学聪明了?」

我也在心里冷嗤,我一直都聪明。

皇帝让人摆晚膳,让我站在边上伺候。

他负责吃,我只能看。

皇帝吃得很斯文,细嚼慢咽,一顿饭吃了两刻钟。

等他好不容易吃完了,我以为我可以去吃饭的时候,他又负着手往外走。

我又不得不跟着。

「饿了?」皇帝忽然停下来,盯着我肚子。

「没,没有!」我摆着手。

「朕听到你肚子响了,很吵。」皇上蹙眉道。

「……」

我肚子响就吵人?

更何况,吵了也是你害的。

好在皇帝终于发了善心,他让蔡公公带我去吃饭,但吃过饭我又回到书房伺候茶水。

夜色渐深,皇帝一直工作也不睡觉,但我困得不得了。

扑通,我站着睡着了,身体失控,一下扑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闷哼一声。

「奴婢太困了。」我在皇帝发火前,赶紧后退再后退,「抱歉抱歉。」

皇帝的脸色薄红,神色古怪。

「歇着吧。」皇帝放下奏折,又让我跟着伺候。

皇帝睡觉,我伺候。

「皇上,奴婢睡哪里?」我打着哈欠,我在路美人那边可是有独立的房里的。

黑暗中,皇帝幽幽看着我,笑了一下,「你不是已经睡了一个晚上了?还要继续睡?」

他在隐射我一直在打瞌睡的事。

「不,不睡了,奴婢不困。」我指了指脚踏,「那奴婢能在这上面坐会儿吧?」

皇帝没反对。

我就坐在脚踏上,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无意识地放在了皇帝的被子上,轻轻拍着。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彻底清醒了。

「奴婢,奴婢无意识,奴婢没别的意思。」

皇帝又冷嗤一声,「好好守着,若打瞌睡,朕就剁了你。」

他说着就翻了个身,不理我了。

我抻着眼皮枯坐着,又觉得实在太困,就悄悄在房间里打了一套拳,打累了我躺在地板上,过了一刻又趴床边听皇帝动静。

他呼吸绵长,睡着了。

我无聊地戳着软乎乎的褥子,然后眼皮越来越重。

我忽然想到,皇帝说不许打瞌睡,但睡觉不属于打瞌睡啊。

我真机灵啊。

然后我迷迷糊糊爬到床上,将皇帝的被子扯过来,挤了他的枕头,贴着他的后背拍了拍他。

「临川,睡觉了!」我最后的意识在说完这句话后消失了。

5

我做了梦。

梦中有一支整齐划一的军队,鼓声擂动战马嘶鸣。

我挥刀而行,厮杀于其中。

但画面转过,我已无路可退跌落山崖。

猛睁开眼,天光已经亮。

皇帝还在睡,面颊和耳尖微微透着薄红,我悄悄将架在他身上的腿拿下来,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的男人,我忽然理解了,路美人为什么想被他睡。

正当我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时,皇帝忽然动了一下,我一骨碌滚下床,但由于没控制好力度,脑袋磕在床沿上。

「嘶!」我捂着额头暗中观察皇帝,好在他翻了身,背对着我。

我蹑手蹑脚出去,蔡公公已在门口候着,见着我问道:「皇上醒了吗?」

「没有。」

蔡公公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皇上昨晚睡着了?」

我回忆了一下,「睡着了啊,睡得又沉又香。」

否则,我睡他边上一个晚上,他怎么能一点没察觉。

「小璋子,你有功。待会儿杂家好好赏你。」蔡公公喜出望外,都恨不得给我磕头了。

我才知道,皇帝有失眠症。

他一个晚上能睡一两个时辰,就已经很难得了。

真可怜,又便秘又失眠。

但我总觉得皇帝起床后表情不对,而且他黑眼圈还挺重的。

「皇上,」我跟着皇上后面,「您失眠,奴婢觉得可能是寝殿太大的缘故。」

皇帝扫了我一眼。

「房间小一点安全感大一点,如果再多个软乎乎的人让您抱着,您肯定睡得很踏实。」

我说完,等着皇帝的回答。

我觉得这个主意真的很好,希望他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今晚就抱着路美人睡觉。

谁知道皇帝的脸居然红了,视线在我身上滚了一圈,正当我以为皇帝又要赐我一丈红的时候,他忽然起身出去了。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我,「朕知道了。」

这是同意了?

我顿时兴奋起来,皇帝只要宠幸了路美人,那我就能功成身退,回到我的江湖,找寻我的记忆了。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皇帝居然宴请了外邦来的使臣。

那大胡子使臣一直敬皇上酒。

我看着急死了,皇帝要是喝得烂醉,那还怎么宠幸路美人。

「皇上,」我凑到皇帝身边,低声提醒他,「您别喝了,会醉。」

皇帝端着杯子看着我,染了醉意的眼里多了几分潋滟,「朕不喝?你喝?」

我想了想,觉得这方法可行。

「可以!我替您喝,我们找个角度,不要让别人看见。」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于是,我站在皇帝面前,用手帕假装给他擦嘴,然后一口咬住他的杯子,就着他的手将酒吸溜了。

然后我又用帕子擦了擦嘴,给皇帝打了个眼色,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

皇帝可能酒劲上头了,脸越来越红。

「陛下,臣再敬您一杯。」使臣团中又有一个人来敬酒。

「好!」皇帝爽快应了。

皇帝嘴唇假意碰了碰杯口,我赶紧去给他擦嘴,然后找准角度咬住杯子,吸溜。

「啧!」我咂咂嘴,「这酒,怪好喝的。」

一晚上,皇帝来者不拒。

我们如法炮制喝了几十杯,喝到后来我找不到杯子了,都是皇帝喂我嘴里。

再后来,我也不知道宴席怎么散的,只踉踉跄跄听着蔡公公骂我的声音回去了。

我躺到床上,一睁眼看到床沿坐着个人。

「皇上?」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见他手里的杯子,就咬住了杯口,吸溜……

「唔!」我皱眉,「这酒不行。」

皇上好像笑了,因为我听到了笑声。

「萧临川!」我提醒他,「说好的今晚要去找路美人的。」

「快去。」我推着他。

「朕醉了,要睡觉。」皇帝推了推我,我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让开一点位置,又不服,「你,听我的,失眠就,就该抱着软乎乎的美人睡。」

「是吗?」皇帝点了点头,「朕试试。」

说着他就躺下来了。

「怎么还,还躺我床上?」这个人是不是傻,听不懂我的话,「你不是要去试试?」

皇帝又笑了一声,拉着我躺下来,「睡觉。」

皇帝是不是醉糊涂了?我如是想。

6

我也没有想很久,就陷入了深层次的醉酒中。

我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面千军万马前有人领队,那个人打马而行,朝我伸出手。

「容璋,来!」

「想睡老子,没门!」我冲着那人吼道。

然后画面一转,我和皇帝都没穿衣服,在他的房间。

因为我是江湖侠客不拘小节,所以我没什么羞耻心。

我盯着皇帝欣赏,不由自主地啧啧感叹。

腹肌,翘臀,大长腿……

皇帝朝我走过来,捧着我的脸喊我的名字,然后低头吻我。

他的唇好软,吻得我春心荡漾。

然后我又醒了,睁开眼,眼前是一张距我仅半寸的俊脸,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微微红肿的唇少了肃杀的凉薄……

好看!

不对,皇帝的唇为什么是红肿的?

我迅速撅着屁股往后挪,靠在墙上,然后悄悄摸摸自己的嘴。

嘶!不但肿还疼。

是我亲了皇帝,刚才那「啧啧啧」的声音,是我在亲嘴?

此刻,我嘴唇的颜色,一定像极了一丈红!

正当我想逃离现场的时候,皇帝忽然睁开了眼睛,雾气蒙蒙地看着我。

我的心像皮球一样,跳上来顶到我的嗓子眼,落下去直接砸到我的肺。

但我很快冷静下来。

我冲着他一笑,手搭在了他的腰上,然后开始有节奏地拍他。

别问我为什么会,反正我就是会。

「临川乖乖,睡觉觉。」

他嘴角抖了抖,往我这儿挪了一下。

我背后已经抵着了墙。

「今天不唱歌了?」皇帝问我。

「唱。」只要你快点睡。

皇帝没动,就静静侧躺着看着我,这样的他看着特别乖巧,我的心又开始荡啊荡……

我清了清嗓子,给他唱歌。

「听我来唱十八摸。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

十分顺口地唱了四句。

唱完了我愣住了,看向皇帝,皇帝也看着,但脸黑沉沉的。

「你唱的什么?」他声音有点奇怪,像压着什么,有些沙哑。

「儿歌啊,民间的。皇上您身份高贵,没听过正常。」

皇帝盯着我冷嗤一声,那声音从鼻尖发出来,还挺……有杀伤力的。

「唱不下去了,您已经长大了,应该独立入睡了。」我想走了,好怕我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

刚刚无意识唱十八摸,就已经验证了,我失忆前可能是个禽兽。

皇帝没发话,就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那个,」我没话找话说,想冲淡这夜半的尴尬,「您为什么不临幸路美人?她那么美。」

皇帝绷了脸,「朕临幸与否,和她美不美没有关系。」

「所以,您就天天盯着王婕妤?」我咕哝了一句,「您这不公平啊。老牛耕地还轮着来呢!」

空气一静,我意识到我又说错话了。

「朕是牛?」他盯着我,「朕一直没给你一丈红,是因为天气不好吗?」

我打了个哈欠,翻身脸冲着墙,扯了被子盖到头上,「这个梦好真实啊,我怎么能和皇上睡一起呢,非分之想不可不可。」

然后我就死死地闭上眼睛。

背后很久都没声音,忽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麻了麻了!

我抖了一下,虽然我武功高强,但发抖这种事不受控制。

皇帝又笑了。

他还挺喜欢笑。

「过来!」皇帝掀开了我的被子,他想将我掰过去面对他。

我开始发力。

小崽子,姐姐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侠客,还能被你掰过去?

他放弃了,贴着我搂住了我的腰。

「唔!」他带着醉意,舒服地吁出口气,「抱着人睡果然舒服。」

我觉得皇帝醉得很重!

皇帝很快就睡着了,但苦了我。

哪个习武之人能把后背交给别人?

这太考验我的定力了。

我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悄悄离开了。我在外面遇到了蔡公公,他脸色古怪地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我支支吾吾,小心试探,「蔡公公,奴婢想回锦轩阁。」

蔡公公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点不遮掩地用眼神告诉我,我脑子坏了。

我腹诽,不用你告诉我,我早就知道了。

蔡公公说稍晚会去请示皇帝。

中午的时候,他来回我:「皇上同意了,你今儿就回锦轩阁吧。」

「多谢您!」我眼睛一亮,掉头就跑了。

7

我狠狠补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路美人坐在我床边,在哭。

「都是我的错,让你为了我去吃苦了。」她柔声似水地盯着我的唇,「疼吗?」

疼?

我摸了摸嘴。

「是不是皇上罚你的时候,你咬唇忍耐的?」

我呵呵。

不过!明明是我啧啧啧偷亲皇帝,为什么我的唇被咬破了,他却没有?

难道睡梦中他反抗我了?

那我是真的禽兽。

我以前混江湖的时候,会不会是个采花大盗?

然后被江湖人围攻打成了失忆。

不然我非礼皇帝和唱十八摸的时候,怎么那么信手拈来呢?

想到此我更羞愧了,昏昏又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我拖起来,我迷迷瞪瞪出来后,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

皇帝到了,一身明黄龙袍,小小年纪龙行虎步不怒而威。

路美人垂涎欲滴。

「容璋一直和朕说,锦轩阁好。」皇帝边走边道,「朕索性再来看看,到底哪里好。」

路美人感动不已地看我一眼。

这天下午路美人抚琴、唱曲、跳舞、烹茶,十八般才艺各个出彩。

我在一边看得痴了,想起来去观察皇帝,他果然也是一脸的惊艳。

看着看着,皇帝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看我干什么?想到了我唱的十八摸?

皇帝在锦轩阁用了晚膳,让我在边上伺候,吃过饭皇帝就要走。

他上了御辇,朝我招招手。

我笑盈盈过去,想劝他几句,诸如……

「听说,你上午跑得挺快?」皇帝搓着指尖,语调凉丝丝的,「朕,亏待你了?」

「不是。奴婢武功高,随便一抬脚,速度就提上来了。」我给他表演了一个来回,「对吧?就是天生的速度。」

皇帝盯着我似笑非笑。

我又开始头皮发麻。

「那个,其实……」我急中生智,「我快也是因为想路美人。美人香啊,皇上您昨晚没试成,今晚试试?」

这次皇帝连似笑非笑都懒得了,只扫了我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皇帝没来,不但没来,他还去王婕妤那里了。

天天去,连着去了三天。

路美人急了。

于是路美人决定主动出击,她炖了汤千里送温暖。

到皇帝书房外,没想到遇到了王婕妤,她也来送汤。

冤家路窄!

「妹妹真是贤惠。」王婕妤阴阳怪气。

我觉得她没必要,因为她已经是皇帝心头爱。

「有姐姐这样优秀的榜样在前,妹妹可不能落后呢。」路美人道。

我提着汤站在一边,听两人含沙射影地打机锋。

路美人实战经验丰富。

十来个回合,王婕妤就被骂哭了。

也不知道皇帝忙什么,他的王婕妤被人欺负了,他居然也不管。

就在这时,王婕妤气急败坏地将她的汤,朝路美人掷过来,电光火石间,我将王美人拉开,后背给她挡了一下。

滚烫的汤,从我肩膀泼下来。

我这暴脾气,回身一个螺旋腿,将王婕妤踢了出去。

王婕妤被踢蒙了,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书房门前乱作一团。

门终于开了,皇帝的脸阴沉沉的。

他都没看王婕妤,一出来就瞪我。

这是气我踹他老婆了。

我瘪了瘪嘴。

「皇上,」王婕妤由太监负责,虚弱地上前去挽皇帝的胳膊,「路美人的小太监以下犯上,踢我!」

路美人叉着腰和王婕妤开骂:「你先挑衅我,想用汤来烫我。我告诉你,如果我容璋留一个疤,我就毁了你的容。」

路美人说着就哭了,要带我回去,「我不争宠了,什么玩意!」

「过来!」皇帝突然呵斥我。

我一愣,乖乖过去。

如果皇帝要赐我一丈红,我也送他一个螺旋腿。

我停他面前,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手里的汤罐摔在地上,拖着我就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婕妤,「自己滚去禁闭,再多放一个屁,朕就赏你全家一丈红。」

王婕妤含着一包眼泪,愣愣地看着皇帝。

皇帝也不管一院子的人,拖着我进房。

我莫名其妙,他不气我打他老婆?

房门关上,皇帝上手就戳我的头,「你是不是傻,她们打架你拦什么?

「你还英雄救美?

「你就是一个狗太监,你凭什么做英雄?」

我小声提醒他:「那个,莫要人身攻击,请文明用语。」

皇帝盯着我哼了一声,「一个唱十八摸的人,和朕要求文明用语?」

我讪讪然摸了摸鼻子。

他又打开房门,冲外面吼:「拿冷水,冰块,剪刀,烫伤药。」

蔡公公早准备了,送了进来。

我被皇帝逼着以奇怪的姿势躺在浴桶里,浸后背。

他拿着剪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有点慌。

8

「不不不,奴婢要回锦轩阁。」

我抓着衣襟,做最后的抵抗。

皇帝冷飕飕地道:「你敢动,朕就赏路美人一丈红。」

我不得不让步。

「那您背过去,我自己来。」

皇帝盯着我,我也盯着他,这次没退让。

我直接去屏风后,将衣服震开了。

我是侠客,让别人知道我这么柔弱,以后我还怎么混江湖。

「好了!」我反穿了衣服,遮住前胸,虽说不大可要命啊,要是皇帝看见了,肯定又是一丈红。

好在男女的后背都长得差不多。

我背对皇帝坐着,抖了抖肩,「上药啊。」

他半天没动,极其的安静。

我偏头看他,却是一愣,「眼睛怎么红了,辣眼睛?」

皇帝这次没说话,薄薄的唇崩成了一条直线,因为隐忍而呼吸略重,而且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渐渐有泪光。

真这么辣?

「要不,让我回锦轩阁吧。」我有点尴尬。

皇帝抬起手,指尖落在我的肩胛骨上,从上往下,细细描摹。

像描线画画似的。

「你画什么呢?」我这暴脾气,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四十一条。」皇帝声音哽咽,他的指尖停在我的腰上,「刀伤、鞭伤、剑伤……疼吗?」

「冷!」我抖了一下。

我知道后背有伤,因为我当时被路美人救的时候,后背就是这些伤。

养了两个月才好。

「容璋。」皇帝哑声道,「这些伤怎么来的?」

「不记得了!」我觉得皇帝情绪有点奇怪,不得不提醒他,「要不,把药上了?我们的交情还没到裸聊的地步。」

皇帝收敛了情绪,给我上药。

他让我趴着休息,我昏昏欲睡时,好像听他在屏风外和蔡公公说话。

「路美人说是在法华寺山脚捡到她的。」

「速速让人去查!」

皇帝又回来了,他坐在我面前,微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不温暖,指尖略有薄茧,指腹轻轻蹭我的手背,带着细细颗粒的摩挲感,像是搓揉着我的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偷看他的唇,有点想亲他,但我忍住了。

忍着忍着睡着了。

「起来吃饭。」

不知多久,皇帝将我扶起来,将勺子伸到我嘴边,「张口。」

我看着他,张口吃了,顺道舔掉了勺子上的菜汁。

皇帝的脸却唰地一下红了。

我又没舔他,他脸红什么?

等他再送勺子来,我又多舔了几口,他的脸更红了,还挺有意思。

「容璋!」他吼道,「正经吃!」

正经吃过饭,我正准备继续睡,王婕妤宫里的人来请皇帝去一趟,说王婕妤拿着刀架脖子上,要自杀。

皇帝让我休息,他去去就来。

到底是自己老婆,他还是担心的。

他走后,我觉得有点撑。

于是我从窗户出去,打算消消食。

走着走着,就到了王婕妤的宫外头。

也不是我有意听墙角,主要是王婕妤歇斯底里的声音太大了,我听力又好。

「两年了,我天天夜里陪你下棋,容颜都熬老了,你却一次都没有碰我。」

「你,你根本就是不行?」

王婕妤挥着一把剔骨刀,哭得好惨,我趴在屋顶上,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他也没说别的,就挥了挥手,「拿下!」

他的内卫就粗暴地将俏生生的美人,生摁地上了。

脸都压变形了。

皇帝拂袖出门,从头到尾就丢了那两个字,走到殿外,他忽然一抬头朝我看来。

我头皮一麻,尴尬地和他打了招呼。

「我吃多了,出来消食。」

皇帝瞪我一眼。

我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不睡王婕妤,又不睡路美人。

他真不行?

我摸着下巴,深思起这个问题,皇帝却去而复返,抓着我的手拖着我就走。

蔡公公带着其他人,自动落在后面。

皇帝拖着我一直走一直走,停在一个灰扑扑的废旧宫殿前,他推开了木门,里面比外面还破。

「朕和母妃,在这里住了七年。」

皇帝苦笑,声音透着一股悠远,说了很多他登基前的遭遇。

「容璋。」他转过来看着我,眸光深深幽幽。

我猜不透,但心跳如鼓地应了他一句,「啊,嗯!嗯?」

「朕的双手浸染了鲜血,你,觉得朕做事狠绝吗?」

我松了口气心跳也平复下来,无所谓道:「活着不就是人吃人?」

皇帝眼睛一亮,将我拉进他怀中。

他的脸贴着我的脖子。

「容璋,谢谢你。」

我的心,蹿上了我嗓子眼,砸到我喉头了。

真是要命!

「那个,」我友情提醒他,「光天化日抱太监,不合适。」

皇帝他,莫不是个断袖?

皇帝松开我,指间抚上我的嘴唇,声音喑哑地问我:「白天不合适,晚上呢?」

9

眨眼就天黑了,真的是眨眼工夫。

「皇上。」

我躺床上,后退后退,又抵着墙了。

「其实,晚上抱太监也不合适,您是高贵高冷的皇帝。」

皇帝睁开眼看着我,眸子晕着一层雾气,湿漉漉的。

好吧,也不是时刻高冷,他还是挺可爱的。

他的脸往我脖子里蹭,痒痒的,呼吸的热气,烫得我抖了抖。

「你走了,朕会失眠。」

「但你抱着我,我会失眠。」

这哪睡得着?

我好怕半夜做出什么禽兽行为。

皇帝在我脖子边上笑了。

还笑?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危险吧?

真是年纪小不知姐姐的险恶。

「容璋,」皇帝闷着声音,「你好软啊,腰也软手也软。」

要不要试试我的腰到底有多软?

呸呸!

我拍了拍皇帝的后背,「小妖精,快睡觉。」

「嗯?」皇帝笑了起来,「朕从牛变成妖精了?」

他终于将脸从我脖颈处挪了出来,但又停在我面前,眼睛湿漉漉的,红唇娇艳欲滴。

我舔了舔嘴唇。

皇帝的目光又是一黯。

「容璋。」

「啊?嗯?」

「朕想亲你。」

「可以,啊,不可以!奴婢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皇帝的唇好软啊,比梦里的还要软。

不知道亲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幸好我睡着了,不然我肯定要做出禽兽的事。

早上醒来,皇帝正在穿衣服,他亲了亲我,低声道:「再睡会儿,朕去上朝。」

他好像黑眼圈更重了,眼睛还红红的。

熬鹰了一样。

他走了我也睡不着,换了衣服去书房当差。

「您伤还好吗?」蔡公公笑嘻嘻地看着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

「这点小伤不在话下。」我也给他泡了一杯茶,和他捧着茶杯靠着门闲聊。

蔡公公双手接过茶杯。

我觉得蔡公公有点怪里怪气。

「杂家去当差了,您在这歇着。」蔡公公对我行了礼,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哦。」

待他一走,我赶紧去书桌前。

蔡公公刚才拿来一封信搁在上面,他对我态度古怪,难道和信有关?

书桌上果然有一封未封口的信。

这信一看就不正经,因为信封的左下角有一朵梅花。

而我觉得这梅花好熟悉。

我拿着信蹲在桌后,拆开来看。

容璋:天下四方会盟主,统领弟子三万八千,其记名产业六十七间,包含米粮、茶丝、漕运、四个山头等。

一年前前,她为了救一男子,被数千人围困林樾山,此后,世上再没有人见过她。

「救男子?」

果然和我设想的一样。我猜,那男人应该长得不错。

我将信又放好,回了一趟锦轩阁。

原来路美人根本不确定我是谁。

「四方会容璋我当然知道。不过那时候我看到你的私章时,是随口给你套了个厉害的身份。」路美人道。

「但没想到,你真的是那个容璋?」

路美人很兴奋,扒拉我的手,一副急切的表情。

「应该没错,时间和经历还有武功都吻合。」我有点苦恼。

「那你带我走。」路美人抱着我的胳膊,「你手段通天,比皇上厉害,跟着你比待在这里好多了。」

「求你娶我。」她热情地道。

我摆了摆手,坐在椅子上暗自忧伤。

我现在脑子不太行,根本不能干大事。

「你在宫里再住着,过段时间我带你私奔。现在容我去找点药吃。」我安抚了路美人,打算去找皇帝。

「容璋,」路美人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小心皇帝!他看你的眼神有爱,我现在有理由肯定,他是个断袖!」

我握着她的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关于这点,他也没有否认。」

路美人啧啧两声,自信地道:「我就说。看见我他都不想睡,不是断袖就是不举。」

我摸了摸下巴,否定了她后面这项猜测。

举还是举的,也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

我回到书房,皇帝正打算出来找我,看见我,他红红的眼睛更红了。

10

我看着面前一排这二十二个太医。

他们诚惶诚恐地在为我会诊。

说什么脑子受了外力撞击,可能有血块淤堵了,所以我才脑子不清醒,也嗜睡。

果然是太医,有点道理。

最后我的脑子被扎成了刺猬。

皇帝握住了我的手,「疼不疼?」

我没什么反应,可给我扎针的太医被他和我交握的手,以及他深情的一问,吓得手一抖。

「嘶!」

我本来不疼的,现在疼了。

太医扑通跪了。

皇帝目光骤冷,盯着跪地的太医。

「不足挂齿。」我捏了捏皇帝手。

皇帝没治太医的罪,就一直坐我面前,也不收敛地与我神情对望。

扎完针,他又亲自给我喂药。

他勺子搁嘴边吹吹,送到我嘴边,「乖,吃药。」

我张口喝药,他又脸红了。

弄得我们不像是喝药,像喝交杯酒。

「容璋。」皇帝摸我的脸,又捏了捏,「你一点不记得朕了吗?」

我点了点头。

「容璋。」

「嗯?」

「朕想亲你。」

「啊,哦,不是……我有话问你。」我托住了他伸过来的脸,他冲着我眨巴眼睛,笑得那叫一个无害。

「你说,朕听着。」

说着,他的下巴在我的手心蹭了蹭。

好端端卖什么萌?我没忍住,亲了一下手心里的那张脸。

「唔!」皇帝脸一红,咬了咬唇。

要命!

我又没忍住。

这不能怪我,太医都说了我脑子有病,奸懒馋滑好色嗜睡,都是因为病。

等我回神的时候,我们在床上了。

「我衣服怎么开了?」我问他。

「朕的衣服也散了啊。」他给我展示他的衣襟。

好家伙!我的衣服是解开的,他的衣服是撕开的。

「咳咳,我们都冷静一下。」我将他的衣服拼凑了一下,摁住了春光,「你,你刚才问我什么?不记得你了?」

我们以前认识?

皇帝有点委屈地点了点头,「我们确实认识,还很熟。」

「?」

「你想想,如果朕不认识你,那天你在朕边上睡着了,朕为什么没有给你一丈红?」

「!」

「容璋,我们不但认识,你还很爱朕,爱得不得了。」

「……」

「后来你失踪了,朕找你好久了。这次在宫中遇到,朕……决定成全你的深情。」

皇帝说完,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块大印。

「凤印?」我抖了眉头。

「朕要你做朕的皇后。朕把王婕妤和路美人都送出去,朕没有碰过她们,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那试试?」我问他。

「试做皇后吗?」他眼睛一亮。

我指了指他胸口的春光,「试试你。」

凤印不凤印不重要,我主要喜欢他为我守的那块玉。

然后皇帝就扑上来了,刚才明明还软乎乎的,现在就如饿狼扑食。

「等,等!」我举着手,「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你的,朕忙朕的。」

「你,你,嗯……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的?」

是因为那封信?

「都说了我们认识,傻瓜。」皇帝咬住我的唇,舔了一下,「傻容璋,你好甜。」

「嗯嗯,小妖精你也甜。」

甜是甜,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一个江湖侠客,为什么爱死了皇帝?

算了,我现在是傻子,傻子就是要快乐啊。

夜里,看着熟睡的皇帝,和枕边比我脑袋大的凤印,我开始思考人生。

忽然,屋顶上传来细微风声,我眉头一挑,丢了凤印走出房门,一块石子骨碌碌落在门边。

石子外包着一张纸。

我拆开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老大,有人查您,属下终于顺着线找到您了。现在赵凌狗贼要篡位,您快回来弄死他啊啊啊!」

我将石头和纸捏碎了,负手立在门口,望着天空的一汪明月,继续思考我的人生。

刚刚在快乐的巅峰时,我好像恢复了一点记忆。

但恢复得不够多。

我关上了门,搓了搓手。

「唔,容璋。」皇帝睡眼蒙眬地看着我,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勾人神魂,「怎么了?」

「小妖精,继续快乐!」

皇帝将我抱在怀中,捏着我的腰,啧了一声,「容璋果然很爱很爱朕。」

11

我的记忆恢复了,一生大小事都已记起。

但唯独不记得,那天我救的是谁,这让我非常好奇,什么人能让我牺牲这么大。

我又去找路美人聊天。

路美人凑在我脸上,左看右看,忽然袭我的胸,还捏了捏。

「不对,容璋!」

我拍开她的咸猪手,淡定地喝了口茶。

「容璋,你满面春光,眸光荡漾,你,你,你不会和皇上……」路美人兴奋得瞪圆了眼睛,捂着嘴。

「嗯。」

「我的天!」路美人开始转圈圈,又忽然想到什么,凑我耳边,「那,强不强?」

「强!」

「啧啧啧!」路美人扒拉着我的手臂,一脸的向往,又匆匆跑去小佛堂里,跪在观音菩萨面前念念有词。

我靠在门口看着她。

「容璋,我给菩萨许愿了,让菩萨也给我一个男人。」路美人道,「比皇上俊,比皇上还强的。」

我拍了拍路美人的头,「此事包在我身上。」

「容璋容璋,」路美人跟着我,叽叽喳喳,「那你要做皇后吗?」

「不做!」

「那皇上怎么办?」

「大家各自都有事业,没必要非做夫妻!」

路美人盘腿坐我面前,歪着头看着我,又戳了戳我的脸,「容璋,你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

我点头。

「难怪,这样的容璋看上去好冷酷哦。」路美人叹了口气,「不过,这样的容璋更霸气了,我好喜欢。」

我弹了弹她的头,「四方盟有事,这两日我就离开。你先留在宫中,等我解决了那边,就回来接你。」

「嗯嗯嗯,我等你带我私奔。」

路美人说着,从床底下拖出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着金银细软,「我有嫁妆。」

我扫了一眼她的包袱,「你只管挑男人,嫁妆我来负责。」

路美人崇拜地看着我。

我心有点乱,与她辞别,回了皇帝书房,太医又来给我扎针。

皇帝赶回来陪着我,待扎完针,他又喊了不少人来给我量尺寸,兴致高昂地和我研究凤袍的图案。

「萧临川。」我打断他的话,皇帝脸色一收,坐下来看着我,「怎,怎么了?」

我给他续了茶。

「我知道我是谁了。」

皇帝先是一喜,问道:「那你记得朕吗?」

「不记得。」我淡淡地道,「不过没关系,以前虽然不记得,但我现在也喜欢你,没差别。」

皇帝点头,抱着我。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继续道:「四方盟里有事,我要走了,等我处理好那边的事,再回来看你。」

皇帝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我道:「还有,我不能做你的皇后。」

我也舍不得,我们相处的日子不长,可我却很快乐。

而且我喜欢他。

但人生不只是有爱情,他有他的事业,我也有我的事业。

皇帝握着我的手,盯着我,忽然扑上来吻住我。

吻得力道又凶又狠,我由着他闹到快天亮。

「行了,乖!」我捏了捏他的脸,扬眉道,「我还能来看你,就你这宫殿,我来去自如。」

皇帝绷着脸,气呼呼地翻过身,脸对着墙,背对着我,不说话。

我去掰他,他死犟着不过来,我只好贴着他,从后面搂着他,在他脖颈处亲了亲。

天亮后,我预备离开皇宫。

我知道皇帝醒了,但他就是不转身,紧闭的眼睛睫毛微扇。

我叹了口气,亲了他的额头,「我走了,你好好做皇帝,我有空就来看你。」

我离开了皇宫,买了快马日夜兼程回到四方盟。

赵凌是我的左右手,过往都是他协助我。不过他动心思造反,我倒没有想到。

四方盟里群心不稳,撕裂成了三派,有了乱势。

不过,我不在就罢了,既然我回来了,作妖的我是一个都不会留的。

「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闹着玩逗闷子,很好。」我背着手,看着跪了一地的弟兄,又指了指吊在横梁上的赵凌。

赵凌的视线一直盯着我。

「今天我回来了,想玩的可以继续玩,我奉陪。」

「不想玩的,把抢来的玩具还回去,弄坏的桌椅赔清楚。这事翻篇,我们依旧是兄弟。」

底下的人噤若寒蝉。

我积威重,三日后四方盟的动荡就平息了。

我低头看着赵凌,赵凌抿着唇死死盯着我,道:「如果我不造反,你是不是要做他的皇后?」

我眯了眯眼睛。

「容璋!」赵凌抓住我的手腕,捏着,「你我十二岁就认识,十年了,你知道我的心意,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我拂开了他的手,「你走吧,自此兄弟情断。」

赵凌没走,他躺在十二岁那年我们初识的破庙里,将自己饿死了。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当年他要饿死的时候,是我偷了半个馒头一碗水,救活了他。

此后他跟了我十年。

如今他依旧饿死,将这条命还给我,这份情留在最初。

「老大您不杀他,就已是情谊深重了,是,是他太执拗了。」徐通劝我。

「去吧,我在这里坐会儿。」我遣了所有人,陪着赵凌待了两天。

我给赵凌选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处,看着冷冰冰的坟头,忽然想到了我离开那天,萧临川背对着我的样子。

我将酒留给赵凌,策马回了京城。

12

快到京城前,我找了客栈住下来。

没别的事,我准备去一趟林樾山,查一查,当时是哪路人将我围困,打得我重伤失忆。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听到隔壁房间,两个男子在讨论朝政。

一个道:「宁王势力盘根错节,皇上现在削藩,就等同是逼着他造反。这不,宁王果然造反了!」

另一个附和:「皇上虽年幼,可素来办事稳扎稳打,这一次行事着实反常,会不会是这其中有什么因果?」

「啊!听说去岁皇上出行,被人追杀逼困林樾山,后得高人所救才得以脱险。如若此事当真……」

我听着这话,自斟了一杯茶,慢慢啜饮。

宁王我知道,势力和野心都很大。

对于这样的藩王,想要削藩,需要慢慢筹谋。皇帝现在就急着杀他,确实冒进了。

隔壁两人又继续说话:「皇上居然还亲自点兵出征,考虑不周啊!」

我撂下茶盅,夜奔临城。

到临城,我才知道皇帝虽冒进,可却准备充足。

因为此刻,临城城门已经大敞了,皇帝在天黑时就进城了。

从点兵到入城,他只用了两天。

我翻了城墙进城,进了宁王府后,我就看到挂着灯的校场上,皇帝正背着手和宁王在说话。

他穿着便服,人比一个月前瘦了不少,但目光却更锋利了。

他冷嗤一声,盯着头发花白的宁王,沉声道:「四方盟朕都没剿,王叔却心急僭越!你想做什么?」

宁王目眦欲裂地盯着皇帝,吼道:「四方盟势力日趋壮大,在民间作恶多端。那容璋手段了得,野心勃勃。」

「你今天不剿灭她这三万人,等她坐拥三十万人马时,就会来杀你。」

我挑了挑眉,啧了一声。

倒期待皇帝如何回答。

「朕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教。」皇帝低沉着声,告诉宁王,「不过,朕能容她四方盟三十万人马,却不能留王叔的区区三万!」

皇帝说完,拂袖喝道:「王叔一生劳苦,余生就在这院子里,好好颐养吧。」

话落后皇帝阔步而去。

宁王在校场上大骂昏君。

我听着听着,就想起了我被困林樾山的始末。

当时,我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我中计被困林樾山。当时和我在一起的人,确实是皇帝。

但不是我救他,而是他救我。

最后我护着他跳崖了,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但我被路美人救了。

醒来后,机缘巧合去了皇宫。

「行吧!」我坦然了,因为我一直对自己救人失忆这件事是有质疑的。

按照我的脾性,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就算天王老子喊救命,我也不可能搭上自己去匡扶正义。

但,皇帝好像会。

这皇帝有点傻气。

「年轻人,不知江湖险恶啊。」我下了屋顶,寻了我的马溜达走夜路。

我的心有点乱。

走着走着,等回神时,我已在京城外。

两天未睡觉实在太困了,所以我趁夜摸去了皇宫。

进门的时候蔡公公看到了我。

「我先睡会儿。」我拍了拍他的肩,打了个哈欠。

蔡公公压抑着喜色,「要,要不奴婢给您准备些热水?」

我打量了自己的一身灰,道了声谢。

洗漱后我倒头就睡,被子里都是皇帝的气息,闻着怪舒服的。

睡着睡着,我觉得头皮发麻,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看见床头坐着个人。

「唔!」我往里头挪了挪,拍了拍空处,「回来了?一起睡。」

「哼!」对面的人坐着没动,「你回来干什么?不是天高海阔凭你高飞去了?」

我笑了。

「放过风筝吗?」我问他。

「没有,不喜欢,很讨厌!」他道。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缕头发塞他手里,半阖眼睛,「喏,风筝线,捏好了。」

对面的人忽然没了声音,我不由仔细去看,就见他眼睛红红的,泪眼汪汪地攥着那缕头发一动不动。

瞪着瞪着,他忽然取了刀,当着我面削了自己一缕头发。将两缕头发用红绳捆在了一起,然后恶趣味地吊在横梁上。

「朕告诉你,结发同心!不管你愿不愿,你都是朕的皇后了。」

他说得狠,但眼里没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去洗个澡,来一起睡觉。」我挑了挑眉,「月余不见,你给我守着的玉是不是更光滑了?」

他目光一沉,生扑了上来,照着我发狠地折腾。

「哎哟,腰,腰,我的腰……」

「朕就想把你腰折断了,看你怎么飞。」

13

我正睡着,忽然听到房门被扒拉得吱吱响。

「喵喵。」

我抿唇笑了起来,不用睁眼也想得到路美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样子。

皇帝将我拽进怀里,冲着门口吼道:「蔡效,哪里来的野猫,丢出去!」

「什么野猫。」路美人哼哼,强装声势地冲着房内喊道,「我找容璋。容璋容璋!」

我要起来,皇帝一把将我抱住,咬牙切齿地道:「不许去。」

他毛茸茸的脑袋拱在我怀里,我不由揉了揉,想到他在外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样子,心头微软。

「我就去见她,又不走。」我笑着道,「你不早朝了?」

皇帝蹭了蹭,闷声道:「朕才回来,自然要休息几日。」

「那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路美人。」

「那朕陪你一起。」

我们洗漱好,请路美人进来。

她一进门就扑在我怀里,激动地道:「容璋,我好想你啊。」

皇帝黑着脸盯着她,咳嗽了一声,「朕在这里,你没有看到?松手!」

「皇上好。」路美人行了礼后,又自顾自地坐在我身边,问这问那,「容璋,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不许走!」皇帝绷着脸道。

「为什么不让我走?我才不要留在这里和你枯耗呢。」路美人偏着头看着皇帝,就是一副仗势的样子。

「你想就走,朕才不会管你。但容璋不许走。」皇帝不理她。

路美人不敢真的吵,摇着我的胳膊,让我做主。

我打断这两个人幼稚的争风吃醋的行为,和皇帝认真讨论了路美人的去留。

皇帝没有意见。

路美人选了江南,我喊了徐通来送她去江南。却不料,江南行程不过才走了一半,两个人又折返了回来。

徐通求我将路芝芝嫁给他。

路芝芝也愿意嫁。

他二人郎情妾意了,我又怎么会拒绝,自然是应了。

皇帝的路美人「死了」,路芝芝不可能再从娘家嫁一次,但他父亲和姨娘悄悄去参加了婚礼。

路芝芝的姨娘哭着说,去年救到我,是路芝芝的造化。

否则路芝芝不可能过得这么恣意。

她的姨娘倒是剔透的人,徐通虽粗糙,但人却憨厚简单,与这样的人过日子,路芝芝不会受委屈的。

隔了两日,皇帝将王婕妤也送走了,宫中便一个妃嫔都没有了。

傍晚我们坐在湖边的风亭里,他眉眼拢在夕阳的余晖中,透着无尽的缱绻。

他没再问我成亲的事,我知道他是怕我为难。

但我却问他,当时为什么去救我。

我才知道他五六年前去闯荡江湖,偷偷去过四方盟做小弟,还跟着我出去抢山头打了几架。

我不记得他,但他记得我。

那天在林樾山落崖,他也受了重伤,他被他的手下找走,我则被路芝芝捡回家。

「如果知道你就在宫里,朕也不用到处找你了。」

皇帝抱着我,声音哽咽,「你不知道,那天睁开眼看到你蹲在朕的床头,朕的心里有多高兴。」

「那就再高兴点。我们把婚事办了。」

皇帝眼睛一亮,神色兴奋,「你,你愿意嫁给我?」

「没理由不愿意。」我扬眉道,「不过,朝堂的那些人你得费些心思。如果你搞不定,就交给我来办。」

白道不行就来黑道。

皇帝激动地抱着我,闷闷地道:「朕要娶你,谁敢拦?」

我捏了捏他的脸。

但是我的身份传出去后,朝堂还是动荡了,老学究们将以前我做的事,一桩桩拿出来痛斥。

皇帝也没有强权打压,就放出消息,说他的命是我救的。

吵吵嚷嚷十多天,我和皇帝的婚事终于定在十月初八。

成亲那日全国掌灯,有四方盟的地方,就有鞭炮声,天下人人都知道了,四方盟的盟主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皇后!

成亲后我很忙,宫里宫外跑动,皇帝也常跟着我去四方盟住几日。

兄弟们在四方盟里见到他,也不磕头喊皇上万岁,而是按江湖规矩,喊他二当家。

我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时候,正遇到他来迎我,他握住我的手,低声问道:「听说大当家昨天找了大夫,是不舒服了?」

「你刚到?」我和他一起往房里去,他执意问我,「为什么找大夫?」

「怀孕了。」我喝了口茶,扫了一眼还平坦的小腹,「没什么要紧的,正要去信告诉你。」

我没什么不适,所以行事一如从前。

皇帝却是惊着了,扶着我的手都在抖。

头胎生的是女儿,他大赦了天下,自此无论去哪里,都将女儿放在手边带着。

我倒没怎么管孩子,实在是事情多。

他常常带着女儿来寻我,笑着说别人是千里寻夫,他却是月月寻妻。

「辛苦你了。」我对我有愧疚,但四方盟要转型,也需要时间,否则容易生乱。

他抱着女儿,握着我的手低声道:「朕能娶到你,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辛苦。」

我想告诉他,我也是。

萧临川番外:

我从小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我脑子好用心够冷硬,所以从低微起势,踏着尸山血海,终于和几位皇兄平起平坐了。

但父皇身体每况愈下,确定储君迫在眉睫。

我需要一个功劳,彻底压过其他人。

于是我将目标定在四方盟。

但四方盟的盟主能力卓著,朝廷几次想动手,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应付过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手眼通天的人物。

想要解决这个人,需要下一些工夫。

于是我乔装打扮,结交了几个四方盟的弟兄,成功加入了他们。

成为四方盟的人后,我拿到了他们的帮规,他们的规矩比律法都明晰苛刻。

捧着这样的班规,我对盟主更好奇了。

我想过很多次,他是什么样的人,是人高马大匪气重,还是斯文儒雅真谋士?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堂口,站在高高的石台上训话的时候,我心中的错愕无言可表。

她罚了触犯帮规的弟兄,她帮受欺负的弟兄报仇,她带着弟兄们收了几个山头,将里面作乱,欺负百姓的土匪解决了。

她的弟兄不拿着刀枪棍棒杀人放火,而是人人都有事做,人人都有体面。

那天我跟着她出去打架,她随手给我挡了一刀,扬眉看着我笑道:「你细皮嫩肉的,今年几岁?」

我说十五。

她又我问读书没有。

我说了读了七年不想读了。

她当时就解了自己的荷包丢给我,让我滚回家读书去。

是的,我被开除了,但却一点不伤心,我也没有了立功的机会,但也不气馁。

四方盟能坚固得如铁通一般,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有她。

这一趟,我看似空手而归,但其实收获了很多很多。

回去后我夺得皇位,朝堂的事处理得得心应手。

朝臣们几次说要剿灭四方盟,都被我拦住了。

她的存在不是不稳定因素,而恰恰因为她,江湖才稳定,她如同定海神针,只要她在一天,江湖就会一直风平浪静,太平繁荣。

我做过很多次的梦,在梦中我和她见过很多次,对于她,我一点不陌生。

可她应该早不记得我了。

那一次我忍不住去找她,想见见她,和她认识,从朋友做起。

却不料遇到她被人围杀。我知道作为皇帝,我去帮她是冲动的,但那时候我无暇顾及,只想着她的生死。

我们一起坠崖了,她护着我,说她要不死就来找我。

我说好。

再醒来只有我自己,她下落不明,生死也不明。

四方盟隐瞒了她的生死,我也没对外说,但私下一直让人在查那天的事。

属下来报,查到是宁王动的手脚,我就开始筹谋,为她报仇。

时间过去了整整十个月,宫中日子难熬,我常夜不能寐。

我去找王婕妤,实在是因为路美人不如王婕妤清高,我若和她下棋整夜,不出两天她就会摔棋盘和我翻脸。

而王婕妤不会,她会一直忍耐,这正是我需要的。

后来我常后悔,就算路美人不靠谱,我也应该去看看她,那样我就能发现,那个总打瞌睡的小太监。

那天夜里我又做梦了,梦见她蹲在我面前,头上戴着太监的帽子。

我问她哪个宫的,她居然傻气地告诉我,这是个梦。

若非她捂住我的眼睛,我真的会笑出声。

她躺在我边上睡着后,我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第二天我就找到她了,她露出一双眼睛,假装镇定地看着我,和那个杀伐果断的容璋大相径庭,可真真切切是她。

我对她是有怀疑的,她会不会觉得是我杀的她,所以来找我报仇?

但她不是,她真的失忆了。

她傻乎乎躺在我边上睡着,她朦朦胧胧地起来捧着我的脸亲,说我真好看。

她迷迷糊糊将头磕在床沿,我想扶她又觉得实在可爱,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故意翻身背对着她……

这样的容璋真可爱。

我爱她,很爱很爱。

但容璋又恢复了记忆,我为她高兴,可她又变回了以前那样,分寸拿捏得体,待人疏离冷漠。

她走了,我又开始做梦,每一个梦里都是她。

我想我要为她解决宁王,每每想起她后背的交纵的伤口,我都心痛如绞。

从临城回来的那天夜里,推开门看到她躺在我的床上的那一刻,我心中的狂喜,甚至大过我登基那天。

容璋她,回来了!

她绞了一缕头发递给我,她说把婚事办了。

容璋她,心里有我!

我崇拜、敬重、爱慕的女子,成了我的妻子,这让我欣喜若狂。

容璋,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有我!

□ 绿竹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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