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车站遇到过一个乞讨的小孩,脖子上有一大块烫伤,出于怜悯,我给了她十块钱,她没谢我,塞给我一个巴掌大的玩偶熊,就跑开了。
我捏着脏兮兮的玩偶熊,有点哭笑不得,这算是善良的回报?
当时正处于假期返校高峰,车站广场塞了满满的出租车,我好不容易「溜缝」走到了公交站台。
正被站台旁边的烤红薯吸引注意力时,身后响起了电动车的刺耳笛声,我下意识便往人行路与马路的交界处靠近,不料身体一个不稳没「刹住闸」,径直冲向了马路的行车道。
慌乱之际,什么人拉了我一把,我身体转了个圈,一下子稳住了,而就在那一瞬间,一辆轿车正好擦着我的背包疾驰而过。
轿车司机好像骂了我一句「找死」,不过我根本没空理会,生死一瞬间让我脑袋一片空白。
我左右望了望,三米外的地方,几位大婶正张大了嘴巴盯着我。
「小伙子,你东西掉了!」一位大婶提醒道。
我这才发现轿车车轮碾过的地方,躺着一只被压扁的玩偶,是那个乞讨的小女孩送给我的。
我拾起已经扁了的玩偶,玩偶变形后,略有弧形的嘴巴上面破了一个圆形口子,看起来笑得有些恐怖,我心里产生了一丝异样。
一些上了年龄的大叔大婶,开始告诫我走路小心之类的话,我也从这些旁观者口中得知,在我冲向行车道时,并没有人拽住我。
那我感觉到的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大难不死,激动下我没想太多,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存在,我刚做了一件「善事」,便有幸躲过致命灾祸。
回宿舍时,另外三个室友已经在了,我马上将此事讲给了他们听。
不料遭到了一致的嘲讽,他们都说我在编故事,即使我掏出压扁的玩偶熊,他们也不信。
我懒得再和他们辩解,整理完衣物,便刷起了贴吧,刷着刷着,校内吧里的一篇帖子迅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善有善报,大难不死!》
这是帖子的标题,而内容竟和我当日的遭遇如出一辙。
那人说他前两天在公园帮了一个小女孩小忙,对方也塞给了他一只玩偶熊。之后他出了公园,遭遇了施工大楼高空坠物,然后如有神助般大难不死,但是玩偶熊已经被砸得稀烂。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有一些跟帖发了「+1」。
那个小女孩是什么人?这是我看到这篇帖子后的第一想法。
接着还有人描述自己的相似经历,我数了数,竟有五个人。
同样的小女孩,同样的小熊玩偶,同样的大难不死,如果说这里面没什么深层联系,很难让人信服。
有人建了个群,为防无关人员故意加群,用小熊的特征设置成了准入问题。
我进群时,群里显示共有十一人,看来还有几个和我一样在吧里潜水没说话的。
看群历史,已经建了十几天了,群主网名叫严君,我在吧里见过这个名字。
我注意到,最近一次加群的人是三天以前加入的。
看群里的历史消息,除了阐述自身遭遇外,其他都是在猜测那个小女孩的身份的。
最后形成了两种声音,一是小女孩是个特异功能者,可以令人避开生死劫难;另一种说法则趋向于玄学方向,认为女孩是死神的使者,通过善良考验就可得生,而得生的方式就是小熊替死。
乍一看这两种可能性都扯淡之极,但一想到我们的奇怪遭遇,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我的加入使群里活跃起来,我照例说了自身遭遇。
想不到群主忽然搞了个「幸运者对话会」的名堂,建议大家见上一面。
一些人马上说「好」,还说大家都是有相同遭遇的「天选之子」,理应聚一聚,在现实里认识一下,也算是多些朋友。
我看着「天选之子」四字,心里一阵好笑,还是决定去凑凑热闹。
于是我们约定当天晚上七点,在体育场看台的某处见面。
我瞥了宿舍里的三人,本想向他们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然后反嘲讽他们一次,但一想到这次事情似乎充满诡异,我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了。
晚风很清爽,体育场锻炼和闲聊散步的人有很多,因而我们的集合倒也并不突兀。
群里的十一人来了十个,六男四女,还有几人是男女朋友或者舍友陪着一块去的,算上去一共有十八人到了场。
群主在群里@了那个没到的人,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复,我们以为那人有事,便也没再细究。
大家纷纷用网名介绍了自己,有几人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群主严君是个气质凌厉的女生,组织能力看起来不错。
跳鹅是个社交属性很强的男生,不一会儿便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
萌萌鼠是个非常腼腆的女生,和大家交换意见的一直是她的男朋友。
可乐大师带的人最多,算上他的舍友,带去了三个人。
临夏和严君是熟识的,他们好像是某个社团的社长和副社长。
剩下的四人和我差不多,简单介绍完自己后,就很少说话了,不过他们每人都带了个同伴,倒显得我形单影只了。
大家介绍完自己后,开始步入正题,总结起小女孩的特征。
现实交谈果然比文字表达的效率高很多,我们一番总结下来,小女孩曾出现在过车站广场、千鸟公园、丁香花湖、中央大街、森林动物园以及郊区小镇,地理跨度大得不可思议,这更加深了小女孩的神秘感。
她的搭讪方式也不尽相同,比如我见到的她是乞丐形象,有的是卖花女孩形象,还有的是迷路姑娘形象。
玄学观点开始占据上风,有人惊喜,有人担忧。
「啪!」
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尖叫声起。
「死人啦!」
我闻声心里一沉,只见看台中央位置的学生正惊叫着散开,天色已经昏暗了,凭借不时亮起的手机闪光灯,可以看出地上趴着一团什么东西。
我们的小型交流会马上中断,我鬼使神差地跟着几个爱凑热闹的人一起靠近了那里。
其实我心里在打鼓,但是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然后我便在尸体附近,注意到了一个被红色液体打湿的——玩偶熊。
我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口袋,被压扁的玩偶熊还在,和我一起凑热闹的几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有人还和我做了同样的动作。
「大家离开这儿!」我耳边响起了严君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很严肃。
「很明显,出事的人很可能便是没到的那人,网名妖蓝。」严君的话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猜想。
突发事件已经使得一些人心绪不宁,死者的身份,更是引起了一些恐慌,于是跳鹅建议大家各自回宿舍,并相约第二天再见面商议问题。
回宿舍前,严君特别提了一嘴让大家对小女孩的事保密。
看见宿舍灯光,我仿佛从无尽深渊走回了安静小镇,竟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即使实际上我只离开了不到两个小时。
三位室友也听说了体育场的事,原来各群里相关视频已经传疯了,我甚至还在某个视频里看到了我的影子。
我这才意识到保密的重要性,如果我们把小女孩的事吐露出来,恐怕只会惹得谣言四起。
再有便是受害人奇异的死法。他的尸体在体育场看台中央的棚顶正下方,一个人如果会从高处摔下去,只能在棚顶处坠落,但是,这可能吗?一个普通人可能爬得到那上面吗?
虽然还没能证实死者就是妖蓝,但我们几乎已经确定,我相信当时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血泊里的小熊玩偶,这个事实绝不止给我一个人带来了巨大冲击。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会不会也将遭遇这样的事?
我越想心里越没底,室友看出我脸色不太好,问我怎么回事。
我想到保密的事,就随便打了个哈哈,但我心中确实难以平复!
临睡前,「天选之子」群里面,临夏发了一条消息:
已确认,死者是妖蓝。
群里马上炸了锅!
对于小女孩,有的人的主要看法,已经从幸运使者变成了催命鬼。
很明显,从看台棚顶上坠落,就必须要爬到上面去,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更何况,还要不被人察觉其爬上去的过程,就更难了。
诡异的死法,结合妖蓝曾和我们一样的经历,很难不让人害怕。
可乐大师发了个截屏,是妖蓝之前在群里的聊天记录,里面提到他曾险些从高处坠落,最后「替他」坠落的是玩偶熊。
「是不是意味着我们都会按照之前的死法再死一次?」这个人的网名叫行者风。
我心中一沉,想到了我险些遭遇车祸的事。
严君马上设置了成员禁言,然后发了一大段内容。先是安慰大家别太紧张,胡乱猜测只会徒增烦恼,又强调了下第二天大家再次见面的事,现实里面沟通会更顺畅些,最后嘱咐大家注意保密问题,以免被有心人抖搂出去,把大家变成网暴对象。
不一会儿,我收到了好几条群成员发出的好友申请。
和我猜得不错,大家开口便是问我对此事看法如何,短短的两三行文字中,已经显露了大家的恐慌。不过我也只能回复不知道。
我正心绪不宁之际,严君发来了好友请求,她嘱咐我记得保守秘密,又叮嘱我别忘了第二天大家的见面。
我很佩服她的沉稳。
贴吧里那篇《善有善报》的帖子已经被删了,其他的相似经历帖子也删了,只剩下了一些好事者的留言,看来也是严君的手段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扁了的玩偶熊,心情复杂之极,这东西到底是意味着幸运,还是灾厄?
前一日的「自杀」事件轰动了全校,甚至一些校外人士也知道了,毕竟当时的体育场那么多人,想不扩散消息也难。
妖蓝最终被鉴定为自杀,在看台最上方的固定铁架上,发现了一直到棚顶的攀爬痕迹,确实是妖蓝留下的。只是谁也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小女孩的事情并没有扩散开,看来大家对于此事都很谨慎,第二次的见面中,人数变成了十七人。
「行者风没来吧?」跳鹅竟然记住了每一个人的长相。
严君马上@了行者风,对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这次见面,上次陪他一起的那人自然也没来。
没有办法,总会有些人不愿意配合某些团体活动,严君嘱咐了对方注意身体,便不再多问。
这次又多了一个人凑热闹,是萌萌鼠的一个闺蜜,和她一起躲在萌萌鼠的男朋友身后,腼腆程度看起来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这次选择在离看台中央较远的位置,可能傍晚清风并不能抚平众人不安的心。
「直说了吧,我一开始就不信什么幸运女孩,妖蓝的事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催命鬼,各位还是自求多福吧,尽量避开自己对应的死法。」可乐哼了一声道。
「别这么过激,事情怎么样还得另说呢,万一只是他一时想不开呢?」萌萌鼠的男友瞥了一眼萌萌鼠说道。
「你爬一个那么高的棚子试试!」可乐大师的一个室友回道。
「你怎么说话呢?」
「怎么,你听不懂人话?」
「你们要是不怕惹来人围观,就接着吵吧。」严君生起气来,气场着实强大,双方都没了声儿。
「现在一切都是猜测,我觉得我们大家需要再整理一下关于小女孩的信息。」跳鹅说道。
「关键是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哪还有新内容?」可乐大师没好气道。
我忽然想起了刚加群时的一件事。
「你们都是哪天遇到的小女孩?」我忙问道。
「四天前。」
「我是七天前。」
「我是十天前。」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十几天了。」
大家纷纷变了色。
整理下来,每隔三天便会有人遇到一次小女孩!
「那妖蓝呢?」有人问道。
「二十八天前,我刚在群里查的聊天记录。」临夏脸色不太好。
「这个规律是不是意味着两天后又该死人了?」萌萌鼠惊恐说道,这是我看见她以来她第一次发言,其实这也是我们所有人当时的想法。
「按道理不是应该会新增一个人碰到小女孩吗?」跳鹅反问道。
「这样吧,我今天回去就在贴吧重新挂一篇关于小女孩的帖子,再附上群码。」严君说道。
「我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小女孩会专找我们学校的学生?」可乐大师再次发言。
「这个还不确定吧,可以试着翻一翻其他学校的贴吧什么的,看看有没有和我们相同经历的人。」临夏说道。
「其实有件事我不理解,我们如果公开小女孩的事,也未必是坏事,到时就算遇到问题,也会有更多人帮助我们吧。」萌萌鼠的闺蜜说道。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事情已经超出了常理,公开小女孩,未必只会带来舆论上的麻烦!」跳鹅摇头道。
大家闻言沉默了,实际上我们都有这个顾虑。
我们接下来又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和真实名字,不过还是网名用着更舒服些。
这次见面结束,大家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时间过了两天,距离我遇见小女孩已经过了三天,距离妖蓝的死也已经三天 l。
妖蓝的事已经渐渐被压了下来,关于他的鬼故事倒是出现了不少。
我们没有在其他地方找到任何关于小女孩的故事。
说实话,这两天我的心理状态不大好,总是会想起那天差点被车撞的事,如果真的是死亡轮转,那我应该会被撞死吧。
我怎么就莫名其妙进入了这么一件事里!
晚上七点是大家相约再见的时间,还是同样的地点,人数上又少了几个,变为了十三人,除了行者风,可乐大师和他的三个室友也没到。
我们联系后才知道,他说要去外地避避风头,我忽然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现场气氛有些压抑,因为这一天是我们推测的,有新人加入或者某个人死亡的日子。
严君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新人加入,临夏说可能是新人不逛贴吧。
「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我们的遭遇,如果说这个小女孩真的是某种不知名的存在,那她为什么救了我们后又要杀死我们呢?」跳鹅打破了沉默。
「你有什么看法?」严君问道。
「我听过一个借命的传说,死神使者可以利用道具替人死,让死神信以为真,然后这个死神使者就自己把这些人的寿命吃掉。」
「太扯了吧!」有人反驳道,他的网名好像叫狐狸。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经历的事情扯不扯?」
「喂,你在干什么?」狐狸忽然脸色一遍,指向了萌萌鼠的闺蜜。
后者马上收起了什么东西,众人纷纷看向了萌萌鼠三人。
「没,没干什么。」后者讪讪道。
「交出来,你把手机交出来。」狐狸直奔她而去。
「你干什么?」萌萌鼠男友马上拦住了狐狸。
「你别告诉我,她把我们的生死攸关的事拍出来,只为了一个人慢慢欣赏。」狐狸讥讽道。
「你动手动脚就不行!」萌萌鼠男友声音提高了些。
「你们别打架,是我错了,我删除。」萌萌鼠闺蜜一脸惭愧地将手机交给了临夏,后者删除掉视频后,马上还给了她。
这个小插曲似乎让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些。
「严君,你之前说你和临夏一起遇到了小女孩,为什么你们都得到了一个玩偶?」这是我在前一次,大家报自己遇到小女孩的时间点时就留下的疑惑。
「你们一起帮了她吗?」
「想不到真的有人这么敏锐,好吧我承认,我其实和这件事无关,那天只有临夏得到了玩偶。」严君坦然道。
众人哗然。
「所以你才会一直都这么冷静。」跳鹅恍然道。
「可能是旁观者清吧,开始我只是好奇,只是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遇到了雷同的事,这让我觉得很不简单。」
没人责怪严君,事实上正是她的推动,才让我们意识到了可能的危机。
我们的交流一直持续到了八点多,仍然没商议出什么结果,最后大家怀着心事离开,距离下一天还有三个多小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这段时间里遇到问题。
当晚的风有点大,我甚至能看见楼顶焊的「第七宿舍」的铁字在摇摇晃晃。
我不由看了眼上方,然后我便眼见着半块「舍」字脱离了原位,倏地落了下来,而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嘭」的一声,什么液体滴到了我的脸颊。
……
行者风死了,我刚好亲眼目击,我不想形容当时的惨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那儿,我只知道当他的熊玩偶滚落在了我的腿边时,我的脚已经麻了,我犹豫半天,将玩偶捡了起来。
当晚的事件有很多人目击,学校连续发生两起学生死亡事件,谣言四起。
事故原因很清晰,是楼顶的铁框字年久锈掉,导致的坠落。
可是我清楚,真正的原因绝非如此。
也因此,群成员在事故的第二天又聚在了一起,这次出现的人只有六个。
严君、临夏、萌萌鼠和他的男朋友、跳鹅和我,其他人都去了别处「避难」。
本来半数人都不在,我们在群里商议问题更合适,但是群里大家都不怎么积极,又太偏负面情绪,严君说现实里的见面,会削减一些大家的恐惧感,我觉得有些道理。
「事情很明显了,三天就要死一个人,我们现在生命恐怕也在倒计时了。」跳鹅苦笑道。
他的一句话直接将氛围变得无比压抑。
「我看了行者风遇到小女孩的日期,是在妖蓝之后的三天,而妖蓝也是我们之中最早遇见小女孩的人。」良久,临夏抿了一下嘴唇说道,
「行者风后面三天的是谁?」萌萌鼠男友马上问道。
「和你差点打起来的狐狸。」临夏说道。
「我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他现在在老家,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严君说道。
「所以我们都得死,对不对?」萌萌鼠眼露惊恐。
「不会的,我肯定会让你没事的。」萌萌鼠男友赶紧安慰。
「或许跳鹅说的是对的,小女孩就是死神使者,不管是借命也好,还是戏弄也好,我们现在得赶紧想办法破解诅咒。」临夏咬了咬嘴唇说道。
「要不我们也跑吧,也许跑远了就真的没事了,只有我们学校的人遇到了小女孩,说明学校肯定有什么问题。」萌萌鼠慌张的话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真有死神使者,会只活动在校园里吗,你们忘了都是在哪遇到的小女孩了?」严君马上泼了一盆凉水。
萌萌鼠闻言,几乎快哭出来。
「扔掉熊玩偶呢,没准死神使者就是通过玩偶定位我们,而且这两次出事,玩偶不是也恰巧落在了尸体旁边嘛。」跳鹅说道。
「我昨晚听说了行者风的事,就从窗户扔了!」萌萌鼠怯生生道。
萌萌鼠现在和大家沟通起来,已经不再那么腼腆了。
「我昨晚倒是捡到了行者风的玩偶,现在应该在我的……」
我心里一惊,昨晚我把那个玩偶揣在了口袋里的,后来我就因为和大家在群里讨论行者风的事,忘了拿出来,而现在竟然不翼而飞了!
「不见了,对吗?」临夏咽了口唾沫说道。
我点了点头。
「啊!」
萌萌鼠忽然大叫一声,被蜇了似的把一个熊玩偶甩到了不远处。
临夏和跳鹅马上也摸了摸口袋,然后掏出了各自的熊玩偶。
「我今天出来时,把它锁在了柜子里。」跳鹅有些僵硬道。
「我的玩偶那次意外被砸烂后,我根本就没捡起来。」临夏用指尖捏着一团烂布似的东西,面色十分难看。
「大家先别慌!」严君喝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但是越慌越难解决问题,大家冷静一下好吗。」严君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我们把所有事情重新捋一捋吧。」我深吸一口气说道。
「小女孩找到了你们十个人,然后你们十个人都险些遇到了意外,到第十人也就是到了唐僧时,最初碰到小女孩的妖蓝死了,而且是和玩偶『替死』的死法一样,接下来是行者风。」
「他们死时,玩偶都恰巧掉落在了现场,并且大家的玩偶会自动回到身边,这就是所有的经过了。」
严君总结道。
「这么看来,一切似乎都与玩偶有关,既然丢掉玩偶不行,那我们烧掉呢?」萌萌鼠男友说道。
「或许可行,不过就现在的情况,谁敢尝试?」跳鹅喃喃道。
大家沉默了。
「其实还有个问题,大家还记得我们最开始对小女孩的态度吗?」我回忆最初遇到小女孩时的情况。
「幸运女孩?」临夏说道。
「没错,她是通过请求我们的帮助,才用玩偶缠上的我们,假如真的有死神或者什么死神使者这回事,我觉得他们的考验更应该趋近于利用某些人性弱点之类的,毕竟他们也算是规则化身。
「结合后面我们险些遭遇意外,或许我们的寿命真的已经用尽了,死神看在我们的善举的份上延长了我们 27 天的生命。
「当然,也或者根本没这回事,那小女孩就如同跳鹅讲的故事那样,是某种蒙蔽了天机的存在,在攫取我们的寿命。」
「唐僧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和家人道别了。」临夏强笑道。
「以上都是猜测而已,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说这是一场必死的游戏,那么以前为什么没听说过这种事,我不觉得你们会是第一批人。」严君看了临夏一眼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们这几次聚会,参加的人可不少,虽说一直叮嘱不要张扬,但是现在已经出了两起意外了,如果我是行者风的室友,我肯定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我插嘴道。
「没错,不光行者风的室友,还有现在那些离开学校去避难的人,他们之前带来的人也是熟悉我们的事的,现在这种情况竟然一丝反应都没有,这很不正常。」萌萌鼠男友说道。
「看来,目前大家认可的也就这两种结论了。」
「第一种,你们每个人被玩偶延长了二十七天寿命;第二种,你们被某个特殊存在盯上了,而这种存在会攫取你们的生命。」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个,都是超自然的,那么小熊回到你们身边也不奇怪了,甚至那么多知情者都没泄露你们的事,也能被神力解释。」
严君说完后,似乎还有话讲。
「你似乎还有不同的看法?」我见状说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捉迷藏游戏,想想似乎也能代入进你们的遭遇里来。」严君说道。
「捉迷藏,那么小女孩就是捉人的鬼了!」跳鹅愣了一下说道。
「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把总结的内容发到群里去,说不定那几个人也会有些新的想法。」严君说道。
大家离开时各怀心事。
……
转眼又是两天,狐狸一直没有动静,我们心急如焚。
说来好笑,我们都在等他的死讯!
也不能说是在等死讯吧,我们心底期待的是他平安度过的消息,我们已如板上鱼肉,任未知的存在宰割而无可奈何。
二十几天后,我们的命运可能都会与妖蓝和行者风的结果相同,该说恐惧还是该表现悲哀?
学校遭遇的两起意外事件,已经几乎没人再提,之前引起的社会反响也迅速平息了,我们不知道这是学校的手段还是「死神」的手段。
狐狸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萌萌鼠也被男友带到邻市「避难」了,虽然他们也不相信「位置决定论」。
周六没有课,室友们都和各自的女朋友出去了,我一个人坐在寝室里望着屋顶发呆。
就这么一直坐到了下午一点多,群里忽然多了一条视频,是狐狸发的,视频里的他一身格子衫,背景似乎是酒店房间。
各位,今天好像该轮到我死了,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帮那个催命鬼摘下了气球,这两天我也一直处于极端的情绪里,我知道这很不好,所以发泄过后还得正视问题。
我想了很多,结合你们的观点,我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在酒店里直播我这一天。
从现在起,我不会离开这个屋子,我室友会每十分钟录制并发送一次我的情况,如果我没事,那证明只要躲避得当,就可以避过灾祸。
其实我已尝试过把我们的事发到其他社交平台,但是根本传不上去,我想跟认识我的人讲,他们也都把我当成神经病,我知道这肯定是那个要我们命的家伙在搞鬼。
幸好最初和我一块参与过聚会的舍友,可以帮我完成现在的事,也或许是因为群里大家都是知情人,所以我的视频可以发进这个群里。顺便说一声,校内贴吧已经不能用了。
我现在完全不紧张,一点儿都不害怕!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如果真的那什么了,你们就把我这次的做法当作一次参考吧。
在视频下面,大家除了「加油」便是「谢谢」。
狐狸发了他的酒店位置,是在邻市的一个县城里。
狐狸遇到小女孩后遭遇的意外是险些坠落下水井,酒店房间应该不会有下水井吧!
狐狸接下来果然每十分钟一报备,直到某个时间开始,再没有了消息。
我忽然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狐狸,你怎么样了?」
「狐狸,快回话呀!」
我们不停地发消息问他,我想起了我曾记过他的电话号码,于是赶紧拨了过去,对方显示已关机。
糟了!
「我报警了!」严君发消息道。
……
狐狸死了,我们当天晚上得到当地警方的回馈结果。
给出的结论是狐狸与朋友发生矛盾,二人双双从窗户坠落,恰巧落入正在维护的下水井中。
所有人都没法淡定,事实上,我们心态崩溃了。
我开始试图和身边人解释我遇到的问题,可他们就仿佛没听到般,网络上除了我们的群,其他什么地方也发不出相关消息,我们被无形地隔离了。
「我有办法了,明天傍晚六点我们老地方再开一次会。」临睡前,可乐大师忽然在群里发来消息。
我的心理状态稍稍恢复了些,虽然一夜都在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狐狸和其朋友的双双死亡,已经证明了死亡的不可违逆,甚至会波及无辜人。
可乐大师说他有办法了,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回来了,狐狸之死证明改变地点并不能改变结局。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聚会中,除了萌萌鼠,再也没有一个人带同伴,有了狐狸死党的前车之鉴,倒也正常。
「可乐,你快说你的办法是什么?」大家一见面,跳鹅便马上问道。
「不急,现在的情况大家应该已经清楚了,三天就要死一个人。我们一开始不敢外传消息,现在我们想外传也没有办法了。
「这种事如果说背后没有某些东西操控,恐怕谁也不信。
「但是,为什么偏偏找上我们,而且就像在盯着我们一样,一定要我们以规定的死法死掉?」可乐大师一连说了一大通。
「所以你是怎么认为的?」严君问道。
「我认为这个幕后家伙是要完成某件事,而我们的特定死法就是必须要完成的步骤,那么我们只要打破规定的死法,不就破解了吗?」
「狐狸的做法和你说的也没什么区别吧,最后不光失败了,连他的朋友也被牵连了。」跳鹅说道。
「不一样,我说的方法,总结起来有两个方式。第一,尽可能待在与规定死亡不相干的环境里,这个确实和狐狸的相近;第二,也是最可能打破的一种,自杀!」
「自杀」二字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色。
「这自杀……」萌萌鼠男友欲言又止。
「如果我们不按那家伙给的方式死,不就打破了规定了吗?反正都活不过二十七天,不如与对方斗上一斗。当然,这件事如果成功,最有利于还活着的人。」可乐大师抿了抿嘴唇道。
「我不要自杀!」说话的是个女生,之前一直没怎么开过口,她的网名叫小宁,狐狸接下来便轮到她了。
「你觉得这个背后存在者的目的是什么?」严君看着可乐大师说道。
「谁知道,地上的蚂蚁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踩死它们,兴许当我们打破规定的死亡方法时,对方一生气把我们全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只要有机会,必须要试一试!」可乐大师坚定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如果有机会活下去,谁会甘心去死呢?
「这样吧,现在大家最好常聚在一起,人多力量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被无形地隔离了吧。」
「我希望接下来,我们有任何想法都不要藏着,或许某个不经意的思路就能解决问题了。」严君好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干练作风。
可乐大师的话,大家是听进去了的,只是第二个方法过于激进了些。
在小宁自己的意愿和我们大家的投票下,我们决定营造一个绝对不和规定死亡相关的环境。
然而小宁自己竟然说不上来小熊是如何替她死的。
「你没遇到任何意外?」大家诧异道。
「也不是,但是我没经历你们说的那种如有神助的感觉」
「小女孩跑开之后,我就和室友去买饮料了,付钱时候,玩偶被身边人包上的挂件缠住了,我刚要叫住那人,玩偶又自己掉地上,一半被积水浸湿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意外。」
「这么说你不会是要被积水淹死吧?」跳鹅傻哈哈地说道。
「你们家地面积水能淹死人?」临夏闻言没好气道。
「或许是倒地摔死?」萌萌鼠男友说道。
「也或许是倒地上摔晕然后被水淹死呢?」说话的人网名叫冰块,他和小宁的性格差不多,常常面无表情,几乎不参与讨论,和大家相熟之后,才渐渐放得开了。
「这连锁反应也太强了点,而且周围都有人,同学也在身边,扶一把还是没问题的吧。」萌萌鼠男友说道。
「也说不定一摔倒就碰到要害位置了。」萌萌鼠说道。
「要不我们今天定两个四人间,小宁就在床上躺着,三个女生在屋里看着她,我们五个男生就随便挤一挤,有事大家也好联络。」跳鹅提议道。
「酒店房间既远离水淹,又有三个人看着,和动物园的环境更是截然不同,我就不信还不行。」
「看起来是挺周密的,但是狐狸的安排和这个也没什么区别,可最后……」我注意到小宁变了脸色,没再往下说。
「没错,狐狸为什么会和死党打起来,这是个问题。」严君说道。
「我说的两种方式,我只认为第二种有可能成功。」可乐大师摇摇头。
我们还是决定照跳鹅的建议安排。
在焦躁中过了一天,周一晚上,我们九人凑钱定了一家酒店,时长为两天。
考虑到狐狸和朋友死前的异状,我们决定轮班换岗监视小宁情况,小宁的房间没有窗,不用担心外界的突然危机。
「如果小女孩可以让我们所有人都失去理智,那我们就认命了吧。」临夏叹了口气道。
大家没有接茬,事实上,我们一直认为,既然我们仍然有活动余地,那么「死神」应该不会使用特异强硬手段,当然了,这也只是我们认为的。
两个房间是相邻的,门保持常开状态,以备援手方便。
即使有大家陪在身边,小宁依然心绪不宁,谁能从容面对死亡呢!
其实我们一直有一个问题没弄清楚,小宁究竟是什么死法,突然倒地摔死的方式实在是太牵强了些,可是除此外,我们又确实没有想到其他的方式。
凌晨实在难熬,我们分了三批人抽签轮班看着小宁。
轮到我和严君时,都早上八点了。跳鹅、冰块、可乐和萌萌鼠男友在隔壁睡下了,萌萌鼠和临夏在小宁的这间也躺下了,严君和我坐在仅剩的一张床上,时不时小声嘀咕几句。
「你觉得能成功吗?」严君问道。
「不知道。」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你不怕像狐狸的朋友那样,把自己牵涉进去吗?」我反问道。
严君闻言笑了笑。
「可能是性格使然吧,有的人遇到诡异的事会下意识地退避,而我恰恰相反。」
「假如我们都死了呢?」
「那就当这场捉迷藏我们都输了吧,再说了,要积极些嘛,只要我们抓到『鬼』不就赢了!」严君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抓到『鬼』就会赢,你还真乐观。」我苦笑道。
「那个,我想上个厕所!」小宁醒了。
严君赶紧叫醒了萌萌鼠和临夏。
厕所空间狭小,怕出意外,我们要求小宁开着卫生间的门,让三个女生在卫生间门口一起盯着,而我则退到了房间外。
小宁虽然难为情,但为了保命,也咬牙拼了,一晚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喝口水吧!」大家重新坐定,严君给小宁倒了杯果汁。
「谢谢,这一晚麻烦你们了!」小宁边喝边说道,不料手中纸杯忽然落地,然后她便捂着胸脯,拼命咳嗽起来。
「小宁你怎么了!」萌萌鼠和临夏见状立刻慌了神。
「别担心,只是呛到了。」严君一边拍着小宁的后背,一边说道。
然而小宁脸色涨红,一边咳嗽一边费力地呼吸,丝毫没有缓解的样子,甚至身体开始抽搐起来,属于她的小熊玩偶从她的口袋划落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只是呛了一下,怎么会这么严重?」看到玩偶我心里一沉。
我忽然想到了小宁在碰到小女孩后的遭遇,她是在买水付款时,被玩偶吸引了注意力,也就是说,玩偶打断了她那次买水,她可能本该被那瓶水——呛死!
「快让她把水咳出来,她会被呛死!」我大声喊了句,赶紧拨了急救电话。
隔壁屋四个人闻声也赶了过来,可是我们没有任何处理经验,除了手忙脚乱,就是大喊大叫。
小宁死了,结论为窒息死亡,医生判断她生前患有呼吸疾病。
我们的信心跌到了低谷,我们目睹了一个人的完整死亡却无能为力,我们内疚没早一点想到根源在于喝水。
可事实上,又有多少人会被一口水呛死呢?这几乎是只存在于诅咒中的天方夜谭。
「你们看到了吧,我们无论怎么布置也不会躲过规定的死局。都到这个份上了,拼一下又如何?」可乐大师大吼道,似乎在发泄着连日来的压抑。
「下一个就是我了,我会在后天晚上自杀,如果我死了,说明游戏规则被打破了,你们可能会得救,如果我没死,不可能的,我肯定会死!」可乐大师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众人。
我们目送可乐离开,却不知该说什么,小宁之死已经击溃了我们的信心。我们敬佩可乐的斗争精神,但是就算他成功完成了他的计划,我们就能打破生存诅咒吗?
可乐大师回家了,他说他要在父母身边待两天。
我们七个人这两天没去上课,只是聚在一起,不谈遭遇,仅仅说说笑笑,就像正常的学生那样,就连平素冷静缜密的严君也是如此。
如果一切只是一场梦该多好,然而麻醉只能暂时缓解痛苦。
周四到了,晚上十一点是可乐定的时间,他要我们一起去见证他的最后一刻。
我们去了,在五王子桥上,夜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
可乐早早准备好了一把匕首,和我们面对面。
「玩偶我烧了,但是现在又出现在我这儿了,看来这东西有不死之身。」可乐大师掏出小熊玩偶,笑了笑。
「如果一会儿我后悔了,唐僧和冰块,你们两个就强制帮我。」
我直勾勾看着他,就是不敢应声,冰块同样如此。
「我要你们两个回答我!」
「你们这么消沉,对得起我的试验吗,你们在怕什么?横竖都是一死,凭什么要受到摆布,轻言放弃的都是懦夫,都是懦夫!」可乐大师说完,便将匕首一横划过了颈动脉。
「可乐!」
我们赶紧靠近可乐,鲜血溅了我和冰块一身。
可乐死了,在周五的前一天,也是规定死亡间隔的前一天。
……
那一晚,可乐的最后留言一直在我脑中轰响,是啊,我们凭什么这么颓丧呢,不放弃就还有机会,而放弃了就一定没机会了。
周五大家再次聚到了一起,我也注意到大家都有了些变化,比起之前,大家更敢于接受现实了!
「今天是周五,是可乐原本应该死掉的日子,可是昨天可乐提前死了,现在你们有两种可能的遭遇,一是打破了诅咒,二是继续之前的三天循环。」
「关键就在于下周一,冰块是否无恙。」
严君恢复了往日的严肃缜密。
「好,那我们先做最坏打算,冰块的死法应该是溺水,周一我们就把他关在一间屋子里,连喝的水也不给他。」跳鹅说道。
「那我不是渴死了?」
「一天而已,坚持吧,怕只怕还和之前一样,出现意想不到的事。」临夏担忧道。
冰块闻言神色紧张起来。
「如果事情没结束,以之前失败的手段安排冰块又能有什么用。」我摇了摇头。
「可是我们目前没有别的办法。」跳鹅面容沮丧,也摇了摇头。
「乐观一点嘛,或许可乐的办法真的有效呢!」严君给大家鼓气。
等待死亡的日子真的很煎熬,虽然在可乐的影响下,我们不再选择消沉度日,可依然对被摆布的命运无计可施。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日,明天便是冰块既定的死亡日期。
我们明知不行,仍然不死心地选择了城市中心的广场,我们不相信那里还能溺死人。
稳妥起见,严君劝大家早些过去,我们在周日晚上八点多就到了那儿,并决定在那里度过一天一夜。
「冰块怎么还没到?」严君看了一圈,问道。
「他家在郊区,肯定得多花点时间,等一会儿就好了,反正还没到九点呢。」跳鹅看了眼手机说道,顺便在群里@了一下冰块。
周五商量了策略后,冰块选择了回家待两天,我们虽然不赞成他回家,却也不好阻拦他最后陪陪父母。
广场上有一伙布偶表演的,吸引了很多人,我们远远看着被摆弄着的布偶的精彩表演,默默不语。
「布偶,假人。」临夏忽然喃喃自语。
「你想到了什么吗?」萌萌鼠问道。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处境,和这些东西没什么区别。」临夏落寞道。
「这么类比,提线人就是捉弄我们的人了,只是我们对提线人一无所知。」跳鹅叹了口气道。
「提线人就在后面牵制着布偶,你们说死神有没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呢?」萌萌鼠男友忽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跳鹅诧异道。
「就是一个猜想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验证可乐计划的结果,对了,冰块怎么还没来?」严君打断他们。
「他没回我。」跳鹅摇了摇头。
「电话关机了!」我听着听筒里面的机械女音说道。
「你们说三天的规律会不会更改,可乐到现在已经死了三天了。」临夏忽然脸色一变道。
「你是指,间隔天数从可乐之死开始计算了?」
我们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一茬,可乐是周四自杀的,如果三天的计算真的要从那一天开始,那冰块在周日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一时间大家心急如焚。
我们一直没能联系上冰块,直到周一的上午,在本地新闻上刷到了一条消息:
昨夜,王子河道屯段发生儿童落水事件,一年轻人勇敢跳水救人,却因体力不支溺亡。
网上的照片里有救人者的遗物,我们认出了其中的鞋子,那是冰块的,跳鹅还曾因为上面的假商标打趣过他。
……
大家自冰块出事后,就没分开过。我们又回了学校,回到了体育场的老位置,一个个就像霜打的茄子。
「好像快轮到我了。」萌萌鼠依偎着男友喃喃道。
「还早呢,别担心,肯定有办法的。」后者轻轻抚摸着萌萌鼠的头发,温柔道。
我们只剩下六个人了。除去与此事无关的严君和萌萌鼠男友,还有临夏、跳鹅、萌萌鼠和我。
「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机会了。」临夏像是在自言自语。
「别放弃,我们绝对不能认命。」我又想起了可乐那晚的样子,那种一往无前、斗争到底的神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就是不知道我这辈子还剩几天。
「我们趁着剩余的几天好好陪陪家人,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不是也不错吗?」
「或许我们真的本该死了,多出的二十七天就是死神怜悯我们的善良,这不是你说过的吗,不对,我只有二十六天。」临夏迷茫地看着我。
「我承认我那时心态慌,其实我现在更慌。但这些天的遭遇下来,我已经否定了怜悯的猜想,死神怎么可能有怜悯?」
「既然处在死神游戏里,我们只能不停寻找破绽,万一我们就成功了呢!」
我不善于安慰人。
「没错,只要有可能,绝对不能放弃。」严君搂着临夏的肩膀附和道。
「可是不放弃又有什么用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决定了,我不再参与你们了,我要回家去度过这最后的三天。」临夏说完,便坚决离开了。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阻拦她。
「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这样的僵局太难受了。」跳鹅来回踱步。
「是不是我们忽略了什么?」我抓着头发说道。
「女孩、玩偶、替死和真死,一共四步,我们一直在想着避开最后一步,前三步的原因我们一直没有想清楚过。」
「还有一点,为什么选中的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跳鹅补充道。
「我实在想不明白,堂堂死神有必要捉弄你们几个普通的学生吗,而且还利用了你们的善心入局,他能收获什么,心理快感吗?」萌萌鼠男友愤怒道。
「他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想明白的,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从善心入局这个角度仔细想想。」严君说道。
「那不就回到最初的构想了,替命收割和续命二十七天。」跳鹅说道。
「你们说死神有没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观察我们?」萌萌鼠男友说道。
「这好像是你第二次提出这个观点了。」我记得他在那次的广场上就说过这样的话。
「就算死神全知全能,总要有媒介了解我们吧。」
「你是指玩偶熊?」跳鹅闻言掏出了小熊。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不过玩偶熊确实不简单。」
我也掏出了我口袋里的玩偶,它依然处被压扁的状态,似笑非笑的嘴巴让我从心底厌烦。
临夏回家后,在她的社交账号上发了很多幸福瞬间,越看她发自内心的幸福微笑,大家心里越不是滋味。
时间又过了一天,紧迫感愈加强烈。
「明天就是周三了,我们要不要和临夏视频一下告个别。」跳鹅说道。
「算了吧,既然她选择了回家,就不要再让她看见我们了,免得提醒她想起来这些难受经历。」我摇摇头道。
「还有三天就轮到我了。」萌萌鼠紧紧倚靠在男友怀里。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萌萌鼠男友瞥了一眼跳鹅,坚定道。
下一天是临夏,三天后是萌萌鼠,再三天是跳鹅,最后是我。如果我也死了,这场惨烈的游戏就应该结束了。
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空,银盘似的圆月见证过多少不甘呢?
……
周三凌晨一点,我收到了临夏发来的一条消息:
唐僧你好,我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发这条消息给你,可能因为我觉得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人吧。
这段日子做梦一般的经历,真让人不想再回忆,我现在甚至觉得,我们真的在做梦,你说有这个可能吗?那样的话,大家死后是不是就代表梦醒了?这么一想,我还真减轻了点恐惧感。
现在我们中只剩下你们三个人了,我其实很佩服你那种坚持。这两天我和家人在一起,心情放松下来时,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是关于萌萌鼠男友的。
我觉得他的眼神最近很凶厉,尤其是看向跳鹅时,我担心他可能会做什么极端的事。
最后,祝福你们都能得救吧。
我没有回复她,事实上我根本没关心消息的内容,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不过我终究没有回复她。
周三的天气很好,我们人还没有聚集全,严君便接到了临夏妈妈的电话。临夏死了,这个告知电话也是她生前嘱托的。
前一日还能假笑的我,此刻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临夏是个很积极乐观的女孩,可就这么消逝了,我是不是也该学她,趁着还有时间,做点想做的事?
「哎,怎么你一个人,萌萌呢?」跳鹅忽然朝着远处喊了一声。
「她坚持要回家看看。」原来是萌萌鼠的男友来了。
「那你怎么没跟回去?」跳鹅诧异道。
「因为……你得死!」萌萌鼠男友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划过了跳鹅的颈动脉。
「你……」跳鹅用力捂着伤口,鲜血从其指缝汩汩外冒,形势过于突然,我们根本就没缓过神,凶手已经跑了。
跳鹅就这样突然的死了,没惹起任何风波,没有任何人被追责,也没有任何人来问细节。
不管我的行为如何,与萌萌无关,我只希望她能无事,我对不起跳鹅,不过就算按部就班,他六天后也会死,如果他的死能帮到萌萌,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不管接下来结果如何,我都会好好地陪着萌萌,各位,希望大家都能活下去吧。
这是萌萌鼠男友用她的账号在群里发的消息。
初期的十八人,只剩下了我和严君。
跳鹅之死,令我方寸大乱。这事发生后,我才想起临夏死前的提醒,可我竟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想到这里,我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这一天,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到了五王子桥,可乐就是在那里英雄般地死掉的,我本来觉得我应该学他一样铆足勇气,可是我不行,除了嘴硬反抗死神,我无能为力,我是个懦夫,我甚至失去了救跳鹅的机会。
阴天了,王子河上起了无数波纹,来往的人都匆忙起来,只有我一人傻站在桥上,我没辙了,我想哭,我又不想哭。
我想振作,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振作,我们终究要全军覆没吗?
「想不到你真的来了这里。」萌萌鼠男友的声音穿透了雨声。
「你是来杀我的?」我看着他手里的匕首,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只觉得早早解脱或许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没错,为了她,我不得不尝试所有可能的方法。」他走近说道。
「如果我和跳鹅的死还是不管用呢?」
「那我就杀了严君,她肯定和这件事脱不开干系,你忘了我说的,死神可能在我们身边。」
「如果还不行……」他没有往下说。
「小宇,别这样,我们回去吧,不能一错再错了。」萌萌鼠突然出现,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回去啊,我就快成功了。」
「我不回去,我们一起回老家好不好,别再犯错了好吗,跳鹅已经死了,别再造孽了。」
「难道你没看到吗,我杀了跳鹅后什么罪责也没有,这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萌萌,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萌萌鼠男友挣脱了后者,然后径直冲向了我。
他的那句「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使我猛然陷入了沉思,根本没有注意他刺向我。
摩擦声起,接着是什么东西撞地的声音,我被打断了思绪。
「宇哥!」萌萌鼠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萌萌鼠男友滑倒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这世界不是真的!」后者不甘地留下这一句后,咽了气。
我脑中轰然一响,一切似乎……讲得通了。如果世界不是真的,那么我们不是在一场梦境中,就是已经化为了阴魂。在被制造的世界里,有些诡异又怎么会奇怪呢?
所以说那次车祸下,真正的我已经……死了吗?那我们现在经历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死神的玩弄?
我掏出了被压扁的小熊,小熊嘴巴处的笑容令我莫名烦躁。
所以操控这一切的死神,把我们圈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到底是什么目的?
不行,我不能急躁,我得冷静,差一点就能想明白了,我不禁瞥向了萌萌鼠男友的尸体。
没错,漏洞就是这个,如果说大家都是必死的,那么萌萌鼠男友和狐狸的死党是怎么回事?他们并没有玩偶。
他们本不该死吗?还是说,另有原因!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不相干的人。
严君也没有被无形隔离,她的沉稳近妖,和大家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可能吗?正常人可能遇到这么多的事,仍然没有明显的心理波动吗?
当我和萌萌鼠都死了以后,严君会怎么样呢?她是这一切的旁观者,所以,她最可能的身份是——始作俑者!
……
「严君,你觉得人的死是怎么一回事。」我约严君来到了王子河畔。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严君有些诧异。
「因为我觉得生命在某些人眼里可能不如水草。」我盯着水里的大片水草说道。
「你是指萌萌男友的做法吗?之前的事确实突然,不过我倒是能理解,他或许觉得跳过萌萌鼠,让跳鹅先死,就能解决危机了吧。」
「那你觉得他能成功吗?」我转过头看向她。
「今天的你有点不一样。」严君没有回答我。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有些感慨罢了。」我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就像捉迷藏时,其他人都被鬼捉住了,那后面的人肯定会更加紧张。」
「这不是捉迷藏,没人愿意参与这样的游戏。」萌萌鼠从旁边的树荫里走了出来,语气少有的冷漠。
严君丝毫不在意,好像早就知道她在那里一般。
「有没有可能,参与这样的游戏,其实真的是你们的幸运呢?」严君反问道。
「所以我们本该死了,是死神重新给了我们一次逃生机会?」我嗤笑道。
「这个观点,你们之前倒是一直没提出来。」严君笑了笑道。
「因为以这样玩弄人生死的方式,不会让我们觉得死神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倒完全不这么觉得,如果你们真的本该死呢?那这次的经历或许就是一次生的机会,就算不行,你们也多出了二十几天陪伴家人,这明明是死神在怜悯你们。」严君反驳道。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在之前说呢?是因为我们已经察觉了吗?」我轻笑一声说道。
「你想说什么,都一起说了吧。」严君收敛了神情。
「你就是我在车站遇到的小女孩吧?」
「还有呢。」严君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严君就是阎君,对吗?」
「我听说人在横死后,都会不停地演绎死亡过程,所以我们大家就是在重复死亡吧。那玩偶呢?你提到了死神的怜悯,那玩偶就是死神给的机会了,既然玩偶可以替死,大家为什么还是死了?」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严君忽然诡异一笑。
「你提到过三次捉迷藏,你说我们只要找到『鬼』就是胜者,就能活下来。呵呵,真可笑。你布置这一切,到底是出于怜悯还是玩弄?」我怒不可遏。
「还有萌萌鼠的男友与狐狸的死党,为什么也会牵扯进来,他们并没有玩偶,是因为他们没有帮助小女孩吗?」
「如果没有他们,你会走到我面前来质问我吗?」严君摇摇头道。
「所以宇哥是假的吗。」萌萌鼠无力坐在地上喃喃道。
「还记得今天是星期几吗?」严君忽然似笑非笑道。
「星期……六,不对,萌萌小心!」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了。
「啊!」萌萌鼠所站的地面忽然塌陷,整个人就这样消失在我眼前。
「萌萌!」
「不是找到『鬼』就赢了吗,你违背了自己的规矩,我们已经找到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了她?」我失去理智,狠狠掐住了严君的脖子。
严君也不挣扎,仍然微笑着任我掐着,不一会儿身体就软了下来,我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我掐死了严君!
我为什么能杀死她?严君明明是整场事件的操纵者,为什么会被我杀死?
捉迷藏,对了!难道说,只有杀死「鬼」才能获得捉迷藏的胜利吗?
「哥哥,这局是你们赢了呢,不过下一局可不会提示那么多了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我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脖子上有一块烫伤的小女孩,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熊玩偶。
绝望!
……
返校那天,我被一辆轿车刮了一下,不过不严重。幸好我当时正在捡掉在地上的小熊玩偶,不然我肯定被那辆超速的车撞得稀烂。
那个玩偶是一个乞讨的小女孩塞给我的,被轿车压过后,嘴巴上面破了一个条形的口子,看起来笑得有些恐怖,我心里产生了一丝异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