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奶奶为了我，向霸凌者下跪，他们坐着哈哈大笑，甚至踢飞奶奶的拐杖戏弄她。
八年后，和李延之婚礼的那天，我一通电话，送了他一副银手铐，他红着眼看着我：「我认罪，你会原谅我吗？」
我回他：「做梦。」
就如同曾经我求他放过我时，他给我的答案一样。
1
他抱着一捧血红的玫瑰，单膝跪着等我的答案，温柔的目光里映着那张曾经写满惊惧的脸。
他叫来的一帮朋友，每个人手上一枝玫瑰，哼着小情歌，送上他们最热切的祝福：在一起！在一起！
路人驻足围观，多么浪漫温馨的求爱现场。
李延之抱住我的时候，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欢呼。
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曾经我满身脏水，头上挂着菜叶子，狼狈地摔在食堂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围着我笑。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们是嘲讽的、轻蔑的、厌恶的。
时间一晃，已经八年了……
「真是好福气啊，时洛，李延之那么受欢迎，多少人追他都没成功，他偏偏喜欢你那么多年。」
沈梦涵盯着我，眼中的情绪是不甘和嫉妒。
她跟着李延之许多年，曾经被李延之的小弟默认为大嫂的人物，也是当年欺负我最狠的人。
可我跟她根本没有矛盾，只不过是她为了博取李延之目光的工具。
每次她折磨我，欺负我，再去和李延之邀功的时候，李延之就会多看她两眼。
可她再怎么做，李延之还是不喜欢她。
「或许是因为他身边出现的人都太糟糕，不足以让他变心吧。」我笑眯眯地端起酒杯，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冷静地面对她了。
沈梦涵的笑僵了一下，冷冷地说：「你奶奶看到你们在一块，一定会很开心吧。」
心猛地抽疼了一下，我握紧了杯子，把一杯红酒泼到了她的脸上。
「啊！」沈梦涵腾地站了起来：「时洛！你干什么啊！太欺负人了。」
她红着眼睛看向了李延之，可他却一个箭步走到了我的身边：「洛洛，怎么了？」
「她想帮我回忆回忆过去的事情，一时兴头上，就动手演绎了。」我笑着看李延之和他身后的那些同学们，「你们觉得像吗？」
当初，沈梦涵不就是在食堂里，把菜汤这么淋到我的头上吗？他们每个人都是见证者啊。
李延之握紧了我的手，小心地哄着：「你别生气。」
转头看向愤愤不平还在委屈的沈梦涵：「你先回去吧，衣服我赔给你。」
「你！」沈梦涵不甘心，还想再说，李延之转头叫人把她先送走了。
她瞪着我，满是愤怒不甘，我知道她嫉妒我被李延之喜欢，却不想，我被这份根本不想要的福气折磨得生不如死。
从高中到大学，甚至我毕业去了其他的城市，他还是阴魂不散地纠缠着我。
即使他换了一副面孔，不再用幼稚霸道的手段欺负我，可他所有的温柔都无法抚平我的噩梦。
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了，所以，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所有人……
2
奶奶的白发被风吹起，她佝偻着身子对那一群高高在上的霸凌者作揖。
她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被欺负的消息，巴巴地拖着残疾的腿跑到了学校里来向那些大姐头说情：「我们家娃不好，你们不要欺负她，我替她赔罪。」
奶奶红着眼睛，唯唯诺诺，他们却肆意嘲笑着她的口音，拿她残疾枯槁的腿开玩笑。
他们把奶奶的拐杖踢来踢去，看着她狼狈地拖着残疾的肢体艰难追赶。
「好孩子，还给我吧，还给我吧，我腿疼啊。」
奶奶哭着求饶，他们大笑着将拐杖一脚踢飞，肆意地在苦难的伤疤上恶狠狠踩上几脚。
人性本恶吗？否则为什么他们可以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如此地心狠手辣。
奶奶，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永远留在了那一天，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为被肆意摔打而开裂的拐杖，在奶奶颤颤巍巍地走过黑漆漆的大桥时断开了。
她掉进了滚滚水流中，那个时候的她该有多疼？多绝望？
她一定还在为我担心，因为那样肆意戏弄伤害过她的那些人还会继续伤害我。
哪怕一切的根源是因为他们的恶意，可他们是未成年，而那根拐杖又不足以定他们的罪。
所以奶奶死了，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一句道歉都没有。
只有我和他们打了一架，因为敲破了沈梦涵的头而退学。
从那之后我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以至于无法继续上学，我熬了很久，才从地狱里逃出来。
进入了新学校之后，我变得很孤僻，一门心思地学习，我要快点长大，变成别人无法欺负的人。
可李延之又出现了，第一次发现他悄悄跟着我的时候，我吓坏了，一路上战战兢兢。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时不时地出现在我身边，悄悄地送我回家，偶尔会在我家楼下出现。
或许他觉得这样默默地守着我很深情，可我只觉得恐怖，我讨厌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每次我和哪个男生走得近些，他就会莫名其妙地在路上挨打，随后慢慢地疏远我。
时间久了，学校里竟然开始流传我有个黑道的男朋友的谣言。
到了大学也是一样，甚至他更加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提出想和我在一起的企图。
我在大学没有恋爱，完全是因为他解决掉了任何有可能出现在我身边的爱情的萌芽。
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那段噩梦一样的过去。
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又开始吃药了，我得逼自己克服对他的恐惧，只有这样，才不能让这些年的筹谋付之东流。
3
李延之有点患得患失的，他能感觉到我不爱他，所以想着法地对我好，甚至有点卑微。
他会在冬至的时候穿过大半个北京城替我去买有家乡味道的饺子，裹在棉袄里，将还温热的饺子喂给我。
指着自己胸口被烫红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帮我擦药。」
被拒绝后，又委屈巴巴地自己去洗手间擦药，说有点疼。
他会在被我发脾气赶出门的时候默默地蹲在门口，一直等一个晚上，直到我打开门，才酸软着腿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抱着我：「消气了吗？」
他会在我郁郁寡欢不肯吃饭的时候陪着我饿肚子：「洛洛，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起来呢？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他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可他不会给我。
过年的时候，李延之突然来了我家。
明明我拒绝了他，可他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了门，亲热地叫着叔叔阿姨，和我弟打成一片，一家人其乐融融，除了我。
「洛洛，对不起，我没提前和你说。但我真的很想得到你父母的认可，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离开的时候，他好声好气地哄着我，和我道歉。
你看，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始终学不会尊重我的想法。
爸妈对他很满意，言语间也开始有催促着我结婚的想法。
我问：你们还记得我高一的时候为什么转学吗？
他们愣了一下，神情有些茫然，似乎不懂我为什么突然要提那个时候。
「还记得霸凌我，把我逼到抑郁症的人叫什么名字吗？还记得奶奶是被谁害死的吗？」
他们知道我那个时候经历了什么，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精神崩溃到无法上学，被迫休学接受治疗。
后来因为我死活不肯回学校，爸妈才帮我转了学。
大概是因为我慢慢地好起来了，所以时间冲淡了所有人的记忆，只有我固执地记得凝结成疤痕的伤。
「都那么久的事情了，你不是都和他在一起了吗？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不过现在看他倒是还行，对你也不错，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别提了。」
我看着他们变得有些陌生的脸，忽然笑了，「他其实是个私生子，开的豪车都是他爸的，也没有自己名下的房子。那些家产都轮不到他，所以我不打算跟他要彩礼，就这么和他过日子，好不好？」
「那怎么行啊。」爸妈的脸色当即变了，「你怎么找这么个男的？」
我笑了，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手机里是各种各样的新年祝福短信，那些以往从不搭理我的旧同学，竟然都开始热情地给我发消息。
我一一地回复了，只留下了来自于程宁的信息。
4
程宁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是李延之那几个兄弟里的一个，因为家境优渥，地位仅次于李延之。
他是个很矛盾的人，从未亲自对我动过手，每次看到他们欺负我，却又不会阻止，往往会偷偷地在我受伤后在我书包里塞药，在我的作业本被撕碎后给我买新的。
在我出门前发消息告诉我，不要走被埋伏的小路。
他没说过喜欢我，可我能看到他偷偷地看着我的眼睛。
他不敢说，因为李延之比他更早地表达了对我的爱意，而他从始至终都是个胆小鬼，用沉默做着帮凶。
那么这一次，就让他做一回我的帮凶吧。
我发了一条仅程宁可见的朋友圈：是我家附近大桥的照片，配文：不知道今天的河水凉不凉。
以往，只要我一发朋友圈，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点赞。
果然，没一会儿，程宁就给我发了消息：「你在哪啊？跟李延之在一块吗？」
「出什么事情了？你们是闹矛盾了吗？是心情不好吗？」
他一连发了好几条，我始终不回，坐在那桥上等。
等不到回复的他终于打了电话过来，但我没接。
桥上的灯光晦暗，根本无法照亮这幽深的河水，往下看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可我永远不会害怕这个地方，这里长眠着最爱我的人啊。
奶奶她躺在这里，直到生命的尽头还在为我操心，被那群霸凌者间接害死的奶奶，已经离开我八年了。
阖家欢乐的节日里，她一个人躺在这里一定很冷吧。
我闭着眼睛，想从这风中感受到一丝她的气息。
身后的人却揽住了我，把我从桥上拽了下来。
「时洛，你别想不开。」
「你放开我，程宁，你放开我。」
他死不放手，把我拽到了安全地带才松了一口气，「为什么到这里来？好好的为什么想不开？」
「李延之来我家了，他想和我结婚。」
他的脸色僵了一下，「那，那很好啊。」
「很好吗？我爸妈也觉得好，可我不喜欢他，我快要疯掉了，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和他在一起？」
我站起身来，疯狂地跑向大桥。
他拽住了我，把我拉回来，「时洛，时洛，冷静！你说什么？你？你不喜欢李延之？」
他惊愕的表情里藏着显而易见的惊喜：「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他在一起。」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他对我的纠缠，我逃得掉吗？没有人帮我，我只有那一条路，可是我好难受啊。醒不来的噩梦，我好想死。」
我抱着程宁失声痛哭：「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我那么糟糕吗？我只能去死吗？」
我撸起袖子，上面都是刀片划出来的伤口：「好痛，可我死不掉，怎么办？」
「时洛，你不能这么做，别伤害自己。」程宁的眸子里写满了心疼。
「可我无路可走了。」
「不是的，我帮你，我帮你！」
程宁，终于说出了我想听的那句话。
5
年后，我对李延之越发冷淡，他以为我是因为他私自来我家的事情生气，便想着法地哄我。
直到他怒气冲冲地撞破了我和相亲对象吃饭，才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为什么？给我个解释。」
他的手上因为刚才砸了桌子，划破了一道口子，血弄脏了我的围巾。
「说话啊，时洛，这人是谁？」
他红着的眼眶中满是怒意，我看到了他的不安。
和相亲对象道歉之后，我把李延之给拉走了，也不瞒他直接说：「他是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
「你妈要你去相亲？他们不是见过我吗？他们知道你有男朋友，怎么还能给你介绍相亲对象？」
我看着他，迟疑地开口：「他们知道了一些事情，不许我和你在一起。」
将手机递上去，上面是一条匿名短信，里面写着关于李延之的秘辛。
他虽然是家里长子，却是拿不上台面的私生子，早些年虽然风光，可李延之父亲的原配前几年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所以他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
看着短信的内容，李延之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他以为不会为人知的丑闻却突然间暴露在我和家人的面前，他的自尊怎么受得了？
我问他：「是真的吗？」
李延之把我的手腕捏得生疼，可他在颤抖，他在害怕。
「洛洛，你不许看别人，你爸妈那里我去说。」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我蹙起眉头，有些戒备的神情果然刺痛了他。
李延之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好好和他们沟通一下，你别这么担心。」
不需要我开口，父母能够完美地发挥作用，让李延之对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动心思。
「洛洛，你爸妈同意不会再逼你和我分手了。我一定会功成名就，给你一个好的未来的。」他把我抱在怀里畅想着未来，他要去和他那个厉害的养母争权。
程宁悄悄发来消息，说李延之上钩了，他果然去找程宁联盟了。
不过，匿名短信这事还没这么容易结束。
一早出门，迎面就被包砸了一下，沈梦涵跟疯了一样地扑过来。
「时洛，是不是你在李延之那里诬陷我？你是怎么知道私生子的事情的？」
「你个贱人，你陷害我！」
必然是李延之怀疑到她的头上了，去找了她，所以沈梦涵才炸了毛一样地过来撕我。
很好，正合我意，我直接也拿着手提包回击，揪住她的头发，绊了她一脚，把人摔在地上。
沈梦涵被扯得嗷嗷叫，张牙舞爪地要扇我，我直接抓花了她的脸。
我俩打得不死不休，还是路人看到报警，我俩才被带去了派出所调解。
「你这个疯子！」
沈梦涵拿着小镜子看着自己脸上被抓花的痕迹，愤怒又畏惧地瞪着我：「打架不要命一样，你是想杀了我吗？」
我的额头肿着，身上也有好几处伤，不过我只是冷静地看着她的愤怒，然后当着她的面给李延之打了电话。
6
「洛洛，怎么了？」
听着李延之的声音，沈梦涵的眼睛就往这边瞟，刻意听着我们说话。
「李延之，我在派出所，我出事了。」
「怎么回事？受伤了吗？我马上过去，你别怕啊。」
李延之的关心和着急，让沈梦涵嫉妒得瞪着眼睛，她警告我：「等会儿他来了你不要瞎说。」
我只冷哼，她拍案而起，却被警察呵斥着坐下。
李延之赶来得非常匆忙，头发被吹乱在额角，沾着晶莹的汗珠，气还没喘匀，他就抱住了我：「哪里受伤了？」
我喊疼，他就急忙松开，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心疼又生气，恶狠狠地瞪向了在一边焦灼地想为自己解释又插不上话的沈梦涵。
「沈梦涵，又是你？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不要再把你那些肮脏手段用在她身上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不喜欢你，这辈子，我只爱时洛一个人！」
沈梦涵委屈哭了：「我没有！我只是想找她问清楚，那短信和我无关，我是被冤枉的！」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只有你知道，只有你有理由这么做。」
「那短信跟我无关！肯定是这个贱人她自导自演！她想给她奶奶报仇，所以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为你保守那么多年的秘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看着他们撕逼，只需要在他们看向我的时候摆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孔，无需多言。
如果李延之不相信，她说再多话也没用，而李延之相信我……
「我不知道短信是谁发的，也没跟李延之说过是你，你为什么一大早就来找我，又打又骂还诬陷我？」
「如果不是你挑拨，他怎么会怀疑我？又打又骂？是你打的我！」沈梦涵抓着李延之的衣角哭，「我的脸都花了，好疼。」
我红着眼睛：「沈梦涵，我已经不是十几岁任你欺负的时候了！你打我，我难道不能还手吗？」
李延之听不得我说那时候的事，把我护在身后，一把推开了沈梦涵：「你别再无理取闹了！你再找她的麻烦，就别怪我不顾小时候的情分。」
她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不是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7
我知道李延之是很烦心的，他的养母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他的上位之路不是那么容易。
而跟沈梦涵彻底闹掰之后，他身边的那些朋友们也都有些意见。
我知道，沈梦涵才是和他们一块儿玩到大的，我不过是个被李延之看中飞上枝头的底层女，还是他们曾经看不起，踩在脚底下欺负的那种。
他们自然是站在沈梦涵那边，劝了李延之很久。
劝说未果，他的兄弟们就找上了我。
「你是不是还记恨当年的事呢？都过去多久了啊，你都跟李延之在一起了，何必为难她呢？」
我抬眼：「是她找的我，不是我找的她。」
「沈梦涵喜欢李延之那么多年了，你把她的心上人抢走了，她当然会觉得憋屈，你何必计较呢？」
「所以呢？是要我跪下向她道歉吗？」
这人我还记得，当初我把沈梦涵的头打破，是高博第一个冲上来踹了我一脚，拽着我的头发让我跪下给沈梦涵道歉。
我不肯，狠狠地咬了他的手，然后他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脑袋嗡嗡响。
我至今印象深刻，可高博却不记得了，他只隐约知道自己年少不懂事干过一些欺负同学的「恶作剧」。
可笑又可怕，霸凌的噩梦只有受害者记得，施暴者早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我的眼神里的恨意太过明显，高博愣了一下，「你……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帮着劝劝李延之就行。明天我们兄弟几个组个局，你把李延之带来。」
这真是绝妙的好机会，能够把曾经霸凌过我的那些人凑个齐活，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和李延之说，有朋友约我们一块吃饭。
他很高兴，李延之一直试图融入我的圈子，认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可他不知道，拜他所赐，从遇到他之后，我就再没有过朋友了。
当他看到那一包间的熟人之后，笑容有些凝固，奇怪地看向我。
「李延之，是我让你女朋友安排的，给你个惊喜，咱们兄弟们好久没聚过了，今天都带了家属来，咱们聚一聚。」
高博上来拍了拍李延之的肩膀，大家都很热络，只有沈梦涵还委屈地坐在角落里，却时不时地往这边瞥。
位置也是刻意安排的，他们倒是不嫌事大，把沈梦涵安排在李延之的旁边。
李延之皱着眉头，不肯落座。
高博便向我使眼色，我笑了笑，拉着李延之落座，和沈梦涵一左一右地夹着他做。
沈梦涵盯着李延之，又向我发射眼刀，我笑了笑，移开目光，正看到程宁。
他坐在我对面，朝我点了点头。
李延之握紧了我的手，我转头，发现他皱眉看着我。
他显然有些不高兴，关于我背着他和他的这些好兄弟私下有往来这件事。
8
酒桌上，他们一直在说和，沈梦涵也一改之前的态度，诚恳又委屈地打起了回忆牌，气氛稍有缓和。
我不想假惺惺地演戏，自己出去透了口气。
程宁也跟着出来了，他担心地看着我：「你最近状态好些了吗？我这边很顺利，李延之已经进套了，再等一段时间，你就能摆脱他了。」
「我挺好的。」
「你脸上的伤，是沈梦涵？」
「嗯。多亏了你把嫌疑引到她身上，让李延之和她决裂，她气不过，猜到和我有关系就来找我麻烦。」
李延之是私生子的事情，其实是我在高中的时候无意间知道的。
当时我还没转学，家长会那天，在女厕所，我听到了李延之的养母打电话，获知了这个秘密。
在决定复仇后，我试探李延之那些朋友，似乎没人知道，除了沈梦涵。
而她也不出所料地把事情闹大，这就是她会做的事情。
「还疼不疼？」程宁抬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却又犹豫着不敢靠近。
我对他笑，还未说话，李延之怒气冲冲的声音就打断了我们。
「你们聊什么呢？」
李延之会看不出程宁喜欢我吗？当然不会，尤其像他这样霸道的人怎么会允许程宁靠近我？
「出来吹吹风，恰好碰到了。」我握住他的手安抚他。
「进去吧，这里风太大了。」李延之不善地看了程宁一眼，把我搂在怀里宣示主权。
角落里，沈梦涵盯着我们看，不怀好意，我猜她大概又要作妖了。
没关系，把这群人凑到一起，我就怕他们不搞事情，浪费这大好的机会。
归席后，几个女生忽然变得很热情，一直拉着我聊天。
李延之原本一直守着我的，被他那几个兄弟们拉着喝酒，喝得高兴起来了，倒是放松了一些。
我不喜欢这样嘈杂的场合，那欢笑声听得我头疼，我便借口头晕出去。
我想去洗手间，可有人扶着我，不知道要拉我去哪。
再睁开眼的时候，陌生的酒店房间，扑面而来的酒气。
程宁躺在我身边，脸颊红扑扑的，双眼迷离地朝我伸手喃喃道：「时洛？」
我顿时就明白了，无事献殷勤，幸亏我偷偷吐掉了他们递给我的饮料，否则，等会儿沈梦涵带着李延之和一众朋友来，恐怕就能欣赏到无比难堪的一幕了吧。
看着程宁靠近，我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不要，不要过来。」
弄出点门外人期望的声音来，我直接跑下床，趁他失控之前把人拉到了浴室里冲了他一身凉水，然后坐在床上等看戏的人来。
9
门是被李延之踢开的，他红着眼睛，跟疯了的野兽一样。
一众热切的吃瓜群众没看到满床狼藉的画面，都有些愣住了。
「你不是说看到程宁跟时洛开房间的吗？」沈梦涵拉着一个女生问。
「我看到的，他们一块抱着进来的。」那女生应该是在这守门的，被问得有些慌，「肯定是知道被发现了，跑了。」
我笑了一下，提醒他们：「程宁在浴室。」
李延之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他踢开了浴室的门，看着坐在地上双目通红、神情痛苦的程宁，皱了皱眉头。
「时洛，你也太恶心了，李延之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居然背着他跟程宁有一腿？」
「大家都在呢，你们就敢明目张胆地开房？你要不要脸？」
「你真配不上李延之，荡妇。」
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的吃瓜群众已经在沈梦涵的带动下骂起来了。
李延之走出来，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他蹲下身子，握住我的手，问：「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沈梦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当场抓住，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吧？」
我反问：「我需要解释什么？我做什么了吗？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就已经对我进行荡妇羞辱，所以我有没有罪只靠你们一张嘴吗？」
沈梦涵说：「我们亲眼看到的，你跟程宁做出这种丑事。」
「哦？可我什么都没做，所以不如报警吧？为什么好好的我会头晕呢？我是被谁带到这里来的呢？还有程宁，你们看看他的样子，正常吗？」
我笑了笑，拿出手机：「让警察来，一查是谁开的房，程宁吃错了什么东西，大家应该就知道是谁需要解释了。」
「不行！」那给我递饮料的女生突然叫了起来，过来抢我手机，被李延之一把推开了。
「为什么不行？你心虚了？」我站起身来，扫视着这群人，「必须报警，这事没完！」
「程宁的样子，应该是喝多了。」高博干咳了两声，「大家估计是误会了，咱们一起出来就是开心嘛，干吗闹成这样？报警就更用不着了，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是你们想看我的笑话吧。」我甩开李延之的手，冷笑了起来，「你们刚才冲进来的时候，是不是想看到我和程宁纠缠在一起啊？然后你们可以拍照，可以肆意辱骂我，毁掉我。」
「要不是因为我没喝她递给我的饮料，没有晕过去，现在会发生什么？这房间是谁提供的？谁把我扶过来的？刚才围着我劝我喝饮料的人又是安的什么心？还有对付程宁的又是谁？」
「一个个的，你们心里都清楚！」
我砸了地上的台灯，他们惊恐地后退，「我知道，你们谁都没有变！你们还把我当成上学时候谁都能踩一脚的垃圾桶！谁都看不起我！不过是因为我跟李延之在一块了，你们才伪装出对我的笑脸。」我抹去脸上的眼泪，「李延之，我们分手吧，我配不上你，也配不上你这群高贵的朋友。」
「不，时洛，你别走。」李延之慌张地抱住我，恳求道，「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你别生气，是我的错。」
10
李延之没有阻止我报警，他护着我，防备地看着那群他称兄道弟的人。
「李延之，你疯了吗？你为了她要闹到众叛亲离吗？她算个什么玩意？」拼命阻拦报警的几个人喊道。
「闭嘴！」李延之直接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我草！李延之！」
两个人陷入了混战之中，场面一度混乱。
最后我们都被带到了派出所去，那群人里没几个清白的，弄来药的，开房的，扶我去房间的，给程宁下东西的，通通跑不掉。
不可一世的人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慌了起来，要跟我调解，让我别上诉。
李延之就在我旁边，我问他：「我应该不追究吗？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他握紧了拳头，说：「欺负你的人，我他妈没这种朋友！」
在我坚持追究后，他们这小团体的团结也开始四分五裂，互相推脱责任，最后把主谋沈梦涵和高博供了出来。
李延之为此对我越发地愧疚，而和朋友们决裂了的他也肉眼可见地变得疲惫不堪。
那几个人后来也找过我好几次：「你为什么非要追究？你根本没忘记当年的事情，你跟李延之在一块就是为了报复我们是吗？」
「是不是你在挑唆？你知不知道李延之为了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搞我们，给我们使绊子！」
我给李延之打了电话，他们又被揍了一顿，跑的时候还在骂娘：「李延之，你早晚会后悔的，那娘们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他就是利用你来报复我们！」
李延之听到了，却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中秋的时候，我和他提出要去见他的家长，他高兴得很，抱住我像只摇尾巴的狗。
我终于见到了李延之那个厉害的养母，那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不怒而威，看得出来，她和李延之的关系是疏离的，她看到我时也只是露出礼貌的微笑。
李延之把我带到他的房间，我半开玩笑地说：「她的项链可真漂亮。」
「你喜欢吗？我也送你一条。」
「她的项链可是全球独一无二的，你可别哄我了。」
李延之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那就等以后，只要你想要，我一定会想办法送给你，给我一点时间。」
他养母的儿子是个张牙舞爪的小胖子，很明显，他不喜欢李延之。
在我故意逗他的时候，他也连带着不喜欢我，直接踩在我脚上，朝我脸上打了一拳。
我跌在地上，李延之立马冲过来，把他推开了。
小孩子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立即哭了起来：「你个私生子，野种，凭什么在我家推我，带着你的坏女人滚。」
「你他妈再说一遍！」李延之扬起手，立马被呵斥。
「你敢！」养母走了过来，抱起儿子，凉凉地看了一眼李延之。
他放下手，紧握拳头，我赶紧劝住了他。
幸好他爸过来了，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
11
我要和李延之结婚了，在我无意地透露了李延之的资产后，父母和弟弟果然不负所望地对李延之狮子大开口。
而李延之根本不会拒绝，哪怕其实他的钱很多都是套在里面的，根本就没那么多流动资金。
我一点都不懂，我到底哪里吸引到了他，让他这么不惜代价地要和我结婚。
婚礼的事大多都是他跟我父母商量的，只有婚礼的时间，我固执地定在了奶奶的生日。
婚礼前一晚，李延之还在跟我打电话：「像是做梦一样，我今晚大概要激动得睡不着了。」
「我也是，明天一定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爸妈找我促膝长谈，言语中提及什么时候把彩礼转到他们卡上，毕竟那是他们不遗余力从李延之那争取来的。
「等明天婚礼结束吧。」
我以累了为借口，把人请出了房间。
12
我和李延之的婚礼，好好的晴天居然飘起了小雨。
他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说：「洛洛，今天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是吗？对我来说，应该也是。」
屏幕上按照婚礼流程播放着婚纱照，宾客感叹着郎才女貌。
「感谢各位来宾的参与，我和李延之认识将近十年了，有很多回忆，荣幸有各位在座一起见证，我们俩的回忆。」
我的话音刚落，屏幕上就出现了我和李延之高中时期的照片。
前几张还是正常的，当时我们还是正常的同学。
到后来，他就成了我的噩梦。
我在食堂被倒菜汤的，我在国旗下讲话被故意扔鸡蛋的，我被按在厕所的地上的……
不仅有照片，还有视频，清晰地呈现给每一个人。
李延之握着我的手始终没松开，只不过颤抖得厉害，我看着他的脸色逐渐转白，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
「这，这什么啊？」我妈脸色骤变，「是你弄的？干吗啊？大喜的日子你疯了？」
我弟跑去对司仪大吼：「快去关掉。」
「为什么要关？那就是我和新郎还有他的朋友们之间最真实的回忆啊。」我拿着话筒，说出让所有人都无法再粉饰太平的话。
在一片混乱中响起了警笛声，宾客都惊呆了，直到警察站在我们面前，场下一片惊慌。
「谁是李延之？我们接到报警，你涉嫌经济犯罪，请和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这怎么回事啊？」李延之的父亲冲上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宾客也是懵了：「这……这不是婚礼吗？什么情况？」
李延之本人倒是很平静，他垂眸看着我，渐渐地红了眼眶：「洛洛，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如果我认罪，我们还会有未来吗？」
我想抽开我的手，他却始终不肯放，我只能一根一根地拨开他的手指，用最冷静的话打破他的幻想：「做梦。」
就如同曾经我求他放过我时，他给我的答案一样。
他终于松开手，手铐代替了捧花，他被带离了婚礼现场。
隔着人群，他的养母对我微微一笑，终于我们都得到了想要的结局。
爸妈在一片混乱中指责着我乱来，李延之的父亲直接给了我一巴掌，我踉跄着摔倒，玫瑰花瓣零落在雨污的泥泞里，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婚礼。
13
我和他极具戏剧性的婚礼被人拍了并在网络上迅速走红，有人说李延之倒霉，也有人说我在婚礼当天举报自己的丈夫，心狠。
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搜集到的霸凌者的视频也被更多的人看到了，他们在职场上、朋友圈里维持的美好人社瞬间崩塌。
他们发消息骂我：「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揪住不放，你知道会毁掉多少人的人生吗？我因为你连工作都没了。」
「你疯了吧，送自己老公去坐牢也就算了。你曝光视频，我本来马上就要结婚了，现在我老婆跟我分手了，都是因为你！」
这些消息，我一律拉黑，他们毁了我的人生云淡风轻，自己的利益受到影响才知道什么是疼，可我凭什么体谅他们？
我永远不会原谅！
我又见到沈梦涵一次，她堵在我家门口，拿着刀子冲上来。
「时洛，你这个傻逼！你为什么要害李延之！他为了你居然要认罪！」
我握着她的手腕一松劲，她的匕首就刺到了我的手臂上。
我怕忍着疼，在她想刺第二刀的时候夺了回来，回了她一刀，在她引以为傲的脸上。
沈梦涵尖叫着要和我拼了，被路过的好心人给制止了。
她成功地把自己作进了监狱，也算去和李延之作伴。
而我划伤她的脸也是正当防卫，所以没我什么事。
住院的时候，程宁经常来看我。
他踌躇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问我，是否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我静静地看着他：「程宁，如果我想给你这个机会，当初那场聚会，就不会拿你做饵。」
程宁的眸光闪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了，你不会原谅当初参与霸凌的任何一个人，我也一样。」
「时洛，你选中我做你的帮手，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吧。」
程宁走了，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出院那天的风很暖又很轻，拂去我眼角的泪，温柔得就像梦里的那双手。
我忍不住轻声呢喃：是你回来了吗？我好想你。
– 完 –
□ 荧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