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皇帝每到夜半变成猫，出现在我冷宫的床榻上。
只有我在鸡鸣的时候亲猫一口，它才会重新变回九五之尊。
老天有眼，我的逆袭密码，这不就来了吗？
1
今天是我被关进冷宫一个月的日子。
就在刚刚，我饿着肚子实在睡不着，顺手抄起了一只迷路的小黑猫，眼睛冒光地在他身上吸了半天，末了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想得很美，吃不到肉，闻闻味道也好。
可是下一秒，一个英武火热的男人就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被砸得头晕眼花，还没等我震惊，心里的警觉就让我使劲推着这个男人。
就算我身在冷宫，被人发现这种事情，我小命都会不保。
「咚」的一声，这个男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好在台阶不高，摔不着人。
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冷酷声音响起：「放肆！」
我低头一看，美男，绝对是个美男！但是他没穿衣服……
虽然我是废妃，但我真的没见过这等景色，我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你转过身去做什么？天快亮了。」说完他就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本来不想管他的，但是任由他待在这里被人看到了，我才真的是要完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阵折腾把他带进了我的房间。
这房间虽然又破又漏风，但是平时真没人来，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没有合适的衣服，我就找了一条破布扔给他，勉强把他裹了进去，然后我就倒在了我的硬板床上。
呼，累死我了，饿个半死又进行了这么一顿体力劳动，我终于能休息一会儿……
我刚想看看这个倒霉男人走了没，接下来的场景，几乎让我目眦欲裂！
「放下我的糖饼！」
这狗男人竟然吃起了我唯一的一块糖饼！我自己都舍不得吃，饿急了才掰一小块！
我扑到了他身上，企图拯救我的口粮，但是却因为敌不过他，眼睁睁地看他吃光了。
偏偏他吃就吃了，还要在我心上插一刀：「这地方条件不好只能凑合凑合了。」
我滑落在地，看着地上的残渣默默无语，嬷嬷好久来一次，一次只有这一块，还是她偷偷摸摸攒下的。
狗男人良心终于发现：「朕几日没吃饭了……朕会赔你。」
他说什么？朕？
我蓦地抬头，我们又一次大眼瞪小眼。
这一次，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恼意：「冷宫住的都是朕的妃子，你不认识朕？」
我这才意识到，这就是那个把我打入冷宫的，我名义上的夫君。
大周朝的皇帝——李澄肆。
2
李澄肆是大周朝的皇帝，说一不二，威势摄人的那种。
不然也不会因为我得罪了他的宠妃高贵妃，几句枕头风就把我送到了冷宫。
虽然我是我爹送进宫的，但这不代表我喜欢这个地方。
恩宠权势对我来说还不如一块我喜欢的糖饼，伴君如伴虎的富贵我也不想拥有。
被打入冷宫是个意外，本来我想在这里躺平的，但是缺吃少喝的让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就遇到了李澄肆。
我在进入冷宫之前几乎没见过他几次，只是知道他十分凶残。
不过好在恶人有恶报，我听说他突发疾病，已经好几天下不了床了。
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一只小黑猫……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就知道这几天过得不好。
李澄肆因为我没认出他来，拂袖而出，在院子里打了个响指，就有暗卫出现，解了衣服给他披上，然后带走了他。
我有些惆怅，要是我也能随意离开这里就好了。
很快，外面奔跑着传信的小太监就喊着：「皇上龙体痊愈了！」
接着长街就热闹了起来，好多妃子都迫不及待地去面圣了。
我撇了撇嘴，那是你们没见到他变成猫的样子，保证你们个个花容失色。
本以为这就是我艰难生活中的一个插曲，但是这天半夜，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在推我。
我眼睛都没睁，就挥了一下手，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意有所感地睁开眼，又见到了李澄肆。
确切地说，是那只黑猫。
他正跌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大大的瞳孔里好像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如果是换做人形的他，一定是高深莫测的帝王之相。
但是现在，我只想笑，事实上我也没忍住，『噗』的一声出来。
李澄肆飞快地跳上来想用爪子挠我，我一边推着他的猫脸，一边快速地说道：「等等，你还想不想变回来了？」
这话果然是李澄肆的脉门，他立刻就住了爪。
我摸着下巴：「所以说就是你不知道什么原因每天半夜都会变成猫，你之所以来找我，就是因为我可以让你变回来。」
猫脸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他非常矜持地、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而我则瞬间狂喜！
我满脑子只有一件事，老天有眼啊！我有机会出去了！
3
院子里。
暗卫再次出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是啊，李澄肆几次三番地，半夜出现在冷宫的一个废妃的院子里，偏偏每次都裹着一个破布单，这很容易让人多想，到底是多么激烈的感情才能每次都毁了李澄肆的龙袍。
我冲他邪魅一笑，他面色微微发红地低下头去。
李澄肆穿好衣服，冷哼了一声，自己飞了出去。
他别扭是有原因的。
这晚我们试了半天，我吸了他好久，又抓起来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他的肚子，捏了捏他脚上的软垫，最后才发现只有在鸡鸣的时候我亲他一口，他才会重新变回九五之尊。
所有大不敬的事儿我都做了，偏偏他不能有脾气，所以他只能憋着气。
而无辜的我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今天绝对不太平，我最好先养精蓄锐。
我悠悠然睁开眼睛出门的时候，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外面的阵势吓了一跳。
一溜儿的小太监、小宫女捧着各式各样的服饰珠翠，还有珍稀摆件站在外面，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很快，一个大太监出现，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谨妃娘娘，陛下亲恕您出冷宫，入锦绣宫，这是天大的恩赐啊！」
我挑眉，呵，这渣渣龙，什么谨妃？还不是要我谨言慎行，不要把他的秘密说出去吗？
我微微一福身：「谢陛下恩典，但请恕臣妾还不能出冷宫。」
传旨太监惊呆了，似乎还没见过不想从冷宫里出来的妃子。
我一脸诚恳地说道：「请转告陛下，我曾经发誓要在冷宫里为陛下祝祷七七四十九天，这还差几天……」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娘娘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我微笑不语，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这么毫无防备地出去，我要得到李澄肆的承诺才行。
4
这天开始，后宫开始流行起了小佛堂，个个都想给皇帝祝祷七七四十九天，好用自己的诚心感动天地。
李澄肆迈着猫步走了进来，这次我没睡，我在等他。
他一进来，我就十分殷切地让他上座。
「陛下，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看在我不辞辛苦的分上，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黑猫歪着头看我，我竟然看出了一丝嘲讽，他像是在说：「你有什么辛苦的？」
我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熬夜会让女人变丑的。」
李澄肆撇过头去，嗤之以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李黑猫变成猫之后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了，不像之前那样病恹恹的。
碰了一鼻子灰，我没有灰心，而是摸了摸鼻子：「陛下，我可以帮你守住秘密，直到您好转为止，但是到时候，希望我可以有自己决定去留的权利。」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吓人。
李澄肆转过头来，猫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到了极致，边缘的橙黄色看得我心里发寒。
妃子一旦入宫，除非身死，不得离宫，事关皇家尊严，从未有例外。
李澄肆的脾气，如果他现在是个人，我恐怕早已经小命不保。
可他现在是猫，主动权在我这里。
「您好好考虑，鸡鸣之时告诉我答案。」我打了个哈欠，扯过被子睡觉，不再奉陪了。
我不知道，李澄肆在黑暗里看了我好久。
鸡鸣的时候，我准时醒了过来，手里多了一块玉佩，触手温润。
李澄肆的爪子拍了我一巴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有戏！我连忙凑了过去，在他毛茸茸的脸上亲了一口。
下一秒，李澄肆变成人，拽走了我的被子。
「你知道有多少人千方百计都想进宫为妃吗？」他明明勾着嘴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们带着算计而来，为了家族或者为了自己，为了后代，围在李澄肆身边，我本来也该是其中的一个的。
可我养在庄子的时候受师父教导，也受他影响，愿意和他一样做闲云野鹤，不受拘束。
我还是坚定地说道：「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李澄肆沉默了好久，最后在离开之前，一甩袖子：「这枚玉佩就是朕的答案，你拿着它，朕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我欢欢喜喜地进了锦绣宫，并不担心高贵妃会再次害我，我知道李澄肆会护着我。
5
李澄肆每天晚上都留宿锦绣宫，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我的地位水涨船高，果然周围的人都成了好人。
我没想到，高贵妃竟然转了性子，和我姐姐长妹妹短的，说以前都是误会。
只是她偶尔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的算计都掩饰不住。
而我渐渐地发现，李澄肆变成猫的时候，好像格外娇气。
有一次我闲来没事，挠了挠他的下巴，他竟然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又拍了拍他的尾巴根，他翘着尾巴眯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直到我问道：「陛下，舒服吗？」
这句话好像唤醒了他作为人的尊严，李澄肆整个猫顿时僵住了，只留给我一个孤傲的背影。
后来他变成人后，都没怎么理我，似乎十分懊恼。
我心念一动，看着眼前背对着我，耳根有些发红的李澄肆。
「陛下，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李澄肆努力绷着脸：「林茵茵，你真以为朕不敢对你怎么样？」
我手上还残留着李黑猫皮毛光滑的手感……
我胆大包天地在他尾巴骨上拍了一下，回味了一下手感，我知道我的表情还有那么点遗憾：「手感不如猫猫。」
我还顺便小声说了一句：「我这么辛苦地顺毛，陛下总不能用过就丢吧？」
李澄肆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可置信，然后他一只手就把我拎了起来，恶狠狠地压在了床上。
火热的躯体距离我近在咫尺：「好得很，朕的爱妃如此不羁，甚得朕心……」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小太监已经在门口小声喊他上朝的时间到了。
我闷笑一声，看着李澄肆黑着脸离开。
然后我才拉起被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心动了。
6
李澄肆不太像那个传闻中残酷的暴君，事实上，他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很好相处。
而抛下了所有的帝王包袱后，李澄肆也渐渐地愿意和我讲讲朝堂上的事情。
林家因为我的争气，几次三番都想进宫来看我，见面无外乎就是一些叮嘱我提携家族的话，我根本懒得见他们。
我本来就是养在外面的庶女，如果不是父亲心疼嫡女不想让她进宫受苦，我也不会被他认回来。
马上就是中秋了，到合宫夜宴的时候了，可我总觉得不会那么太平。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先是我爹林尚书找到了我，说他和高家有了合作，让我帮助高贵妃笼络住皇帝，登上后位。
我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道：「你听过与虎谋皮的故事吗？」
林尚书当然听不进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登上高家这艘大船，我劝不住，决定不再浪费口舌。
左右林家的事情和我也没有关系，我娘早在生我那年就死了，我进宫已经全了对林家的情分。
我想知道怎么让李澄肆恢复正常，我好远走高飞。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等我偷偷溜回去的时候，大殿里已经一片狼藉。
李澄肆脸色难看地拎着剑站在后面，他胳膊已经被血染红了，前面围了一片的护卫。
大殿上是一片尸体，血流成河。
我脚步一顿，高贵妃花容失色地指责我：「就是你！你刚刚不在殿内，一定和刺客有勾结！」
7
我当然不可能是刺客同伙，不然我在晚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李澄肆，干嘛这么大张旗鼓。
但是混乱的时候我的确不在殿内，像极了躲出去避祸，被高贵妃抓住了把柄。
这事搞不好就是抄家灭门的重罪，林尚书的脸色一片惨白，两条腿直抖，看样子高家把他也骗了。
我叹了口气，直直地看向李澄肆，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命令。
他面无表情地收了剑：「将谨妃囚于未央宫，朕亲自看守。」
未央宫是李澄肆寝宫，除了他，几乎从未有人进去过。
现在我，一个犯了错的妃子，被他关了进去。
没有人敢说话，但他们的表情统统都是一个意思：见鬼了！
高贵妃一党还想再说什么，统统被他粗暴地镇压了下去。
好好的夜宴都被毁了，李澄肆转身就要离开，见我没有跟上去，又不耐烦地转身：「还不跟上来？」
我连忙追上了他的脚步。
回到未央宫，时间还早，李澄肆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桌边，我没敢出声。
不一会儿，一桌饭菜又被端了上来。
李澄肆把菜往我面前推了推：「你最能吃，闹了这么久饿了吧。」
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然后故意问他：「陛下，这是断头饭吗？」
李澄肆的脸黑了，我趁他没真发火之前赶紧捧出笑脸：「我开玩笑的。」
我真的饿了，很快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林茵茵。」他的瞳孔如墨一般漆黑，里面倒映着我的影子。
我不知不觉地抬头，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很快就转开了目光。
8
李澄肆把情况简单地和我说了下。
高贵妃一家外戚专权，本来走的是委婉路线，想要哄着李澄肆立她为后。
但是李澄肆虽然宠着她，但是却并不真的有动作，所以高家急了。
策划这一场刺杀，一是为了警告李澄肆，二是将专宠的我扼杀。
我震惊，高贵妃竟然有恃无恐到了这种地步，怪不得当初可以随便把我发落到冷宫。
李澄肆转着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也是，李澄肆这种人，心思深似海，怎么能容忍他们这么蹦跶。
「你……」李澄肆微微垂眸看着我，「照顾好你自己，千万不要出事。」
「我懂，为了你，我也不会出事的。」我比了个 OK 的姿势，想来我出事他也逃不了。
他一顿，没有再说话，烛光下，我恍然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格外深邃。
我这才惊觉我说的话有点暧昧了……他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我脸颊有点发热，轻咳了一声，恍惚间听到了一声轻笑。
我再看向李澄肆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一本正经地吃饭。
事实证明果然是我的错觉。
这天晚上，李黑猫一反常态，十分乖巧地窝在我的怀里，整整睡麻了我一条手臂。
鸡一叫我就赶紧亲了他，他躺在我手臂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地说道：「爱妃最近好像总是很迫不及待地亲我。」
我甩着自己的手臂欲哭无泪，我可不是迫不及待吗？再不赶紧胳膊就别要了。
可是我们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外面跪着一地的人，为首的是个老臣，高呼妖妃祸国，要李澄肆处置了我。
我眨眨眼睛，看来是这一晚商量出对策来了。
不过高贵妃倒是聪明得很，没有出现在这里。
9
李澄肆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次他们有备而来，手里拿的是林家通敌叛国的证据。
我知道这是假的，我那个爹或许有往上爬的野心，但绝对没有通敌叛国的胆子。
我和林家脱不开关系。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情，几个老臣颤颤巍巍地跪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李澄肆，似乎他不处置了我，就要一头撞死在这里。
我心里一沉。
这次如果处理不好的话，稍有不慎，李澄肆多年的计划就可能失败。
我感觉到李澄肆拉着我的手慢慢地握紧，然后再松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冰冷地传来：「将林家所有人全部打入大牢，谨妃暂囚于锦绣宫。」
周围是一片山呼海啸的皇上万岁的声音，他紧抿着嘴唇，直直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的抱负和野心。
我闭了闭眼睛，朝着李澄肆微微一笑。
他的眼睛里带着惊涛骇浪，瞬间酝酿起风暴。
10
锦绣宫的大门关闭了，以往那些找尽理由来看我的嫔妃宫人也销声匿迹了。
不过我的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波动，这宫里拜高踩底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实在是没有胃口。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了吱呀一声，我猛地站起来，却发现来人并不是李澄肆，而是李澄肆身边的暗卫，脸红的那位。
「陛下让我带你离开，你再待在这里会碍事。」他的声音毫无起伏。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微微皱眉，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连忙问道，暗卫没有说话，只是坚持要我离开，我往后一步，「你知道李澄肆需要我。」
「这是陛下的命令。」他皱着眉头。
这么突然要我离开，我离开后李澄肆怎么办？谁还能帮他？
以高家现在的权势，李澄肆这个弱点无疑会让他处于劣势！
我摇摇头，坚决地说道：「我要他亲口来和我说。」
见我还是坚持，暗卫冷哼了一声：「你以为谁要见陛下都能见得到吗？」
「高家进贡了一本古籍，陛下已经找到了变回人的方法。」
我一怔，如果真的是这样，李澄肆找到了解决办法，我的存在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这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他不需要我了，而我也会成为自由身。
可为什么我心里堵得难受呢。
「这是陛下的命令。」说完他就要过来带我走，这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我们同时停下了动作。
一阵风吹过，暗卫就没了踪影，同时我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高高的发髻、华丽的珠翠服饰，高贵妃慢慢走了进来。
我猛地抬头看着她，她穿着的，居然是皇后服饰！
一瞬间，我的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都慢慢消失，我的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高贵妃的脸上是胜利者的笑容：「你还不知道吧，明天封我为后的圣旨就会晓谕天下。」
我淡然地看着她：「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那张笑容完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裂痕，随即笑得更大：「林茵茵，你别嘴硬，反正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我就多留你一天，让你亲眼看着我和陛下是怎么举案齐眉的。」
直到高贵妃耀武扬威地离开，我才觉得胸口疼得发紧。
直到我蹲下来，看到床边案头上还有布满猫猫的爪印，那都是李澄肆变成猫后撒娇落下的痕迹。
想到这，我不由得痴笑出声，又觉得眼眶发热，却强撑着没有泪滚落下来。
我不得不承认，原来我对李澄肆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我开始在意那只小黑猫，我开始在意他。
如果我的存在对李澄肆是一种阻碍的话……
也是在这个时候，暗卫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赶紧走吧，林府的人在等着你。」
我下定了决心：「我可以走，但是必须见他一面。」
高贵妃的嘴脸我清楚，我要确认李澄肆的平安。
我稍加装扮后，匆匆走向了李澄肆的宫殿，可是没走出多久，我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李澄肆。
他坐在皇辇上，英俊疏离的脸上，双眼淡漠地看着我。
只一眼，他就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脸，仿佛我和旁边的花草没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李澄肆含笑进了高贵妃的宫殿，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我旁边。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白了。
我喃喃道：「没有见的必要了么？」
我不相信，我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横冲直撞地进了高贵妃的宫殿。
几个宫女拦我，她们的指甲甚至掐进了我的胳膊，但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我看到的是真的，我看到了眼前和高贵妃并肩而立的李澄肆。
我感觉我的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我艰难地开口：「你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他淡淡地说：「是。」
高贵妃没有说话，她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李澄肆旁边，那是胜利者的姿态。
李澄肆嘴角微微勾起，还是我熟悉的那张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以前的话，不必当真。」
不必当真，只四个字，就轻而易举地抹杀了我和他的一切。
我的心动、我整个人、我的李黑猫……
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我身上，我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似乎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别过身去：「念你于朕有功，满足你的愿望，还你自由身，出宫去吧。」
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威严，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抖。
我翻滚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我跪地，深深叩首。
「臣妾，哦不，民女，谢皇上隆恩，恭祝皇上和皇后千秋万代，携手同心。」
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的清醒，我清楚地认识到，我的记忆是和李黑猫的，而不是帝王李澄肆的。
他对我是权宜之计，是隐忍求全，唯独不是感情，而我竟然还想留下和他一起面对。
我错得太离谱了。
11
京城已经不能待下去了，我把林家人安顿在了附近的城池。
靠着我从宫里顺走的银钱，只要林家人不作妖，足够他们富足地过完这一生了。
林家人已经没有桎梏我的能力，我不想再待在这里。
我开始在大周朝云游，我去过很多偏僻但风景优美的地方，遇到过动乱，也被人打劫过，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
等我从蜀地出来，已经是两年后了。
路过青云山的时候，我想起来师父说过的话，特意去拜访了一位据说能勘破天机的高人青云道长，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我在路过山下茶棚的时候，突然觉得口渴，进去喝茶，里面走江湖的人嘈杂地谈天说地。
「要说咱们这皇帝还真是厉害，去年刚整肃了朝廷，这不马上就要打仗。」
「我怎么听说是他身体不好，要抓紧时间拿回边关呢？」
「你们就没听说高家灭族之后，朝廷无良将可用吗？」
「那高家虎狼之辈，又是什么良将？」
「皇帝已经率兵出征了，去边关肯定会路过我们这里，到时候一看便知。」
「……」
我听得怔愣。
两年时间没出来，我竟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原来我离宫没多久，李澄肆就对高家下手了，接下来更是用一年的时间整肃了朝廷，这还不算，他甚至要趁此机会出征，拿回边关！
果然，这才是帝王李澄肆。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知不觉间，茶棚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一个白发老头。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闭着眼睛喝茶，好不悠闲。
我笑了笑，是个智慧的老头，没想到他却突然睁开眼看了过来，他眼中锐利的光芒却在下一秒变成了懊恼，快得就像是我的幻觉。
我听他嘟囔道：「算了，躲也躲不过……」
我还没搞懂他在说什么，下一秒，他的声音就清楚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变成黑猫乃是皇室秘术，皇室中人从小被下此诅咒，成年时发作，夜半变猫，只有命定之人可解，但需要一年时间。」
我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不到一年呢？」
「不到一年强行解开，三年内必死。」
我心神大乱，猛地站了起来，我和李澄肆在一起的时间，根本就不到一年！
那他当时是怎么和高贵妃之流周旋的？他的身体……
「青云道长，我师父青衫道长让我来拜访您……」我连忙看向旁边的白发老头，他叹了口气，表情扭曲地掏出一个小瓶子，像是不舍又像是感慨。
「最后一颗还魂丹，终究还是留不住，他早就料到了，算我欠你们师徒的。」
我拿着药离开，却不知道青云道长摇了摇头：「青衫啊，当真是天意不可违吗……」
12
我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说实话，我还没有消化得了这些消息。
我一直以为我对李澄肆来说是完成任务的阻碍，是一个不那么好用的人形药瓶。
皇室中人受诅咒变成黑猫的事情，青云道长能知道，就一定也有别人知道。
以李澄肆的能力，最开始反应不过来，之后得到信息后，强行变回人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急着把我送走，急着对付高家。
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一个猜测。
那晚高贵妃来找我，她说多让我活一天，她是不是计划了什么？
如果李澄肆是为了保护我……我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这时，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一丝响动，我确认了匕首就在身边，然后闭上眼睛，放缓呼吸装作睡觉的样子。
窗户很快被人打开了，有人在慢慢接近我，我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轻微的响动，有什么出现在了我的床上，下一秒，毛茸茸的触感传来，我几乎是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毛茸茸的……我强忍住睁开眼睛的冲动，然后久违的感觉传到了我的脑海。
他在蹭我的脸颊，是李黑猫，是他对我从未有过的亲昵。
他冰凉微湿的鼻子也轻轻碰了碰我的脸，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到了温情和眷恋。
我竭力忍住看看他的冲动，直到他又从窗户离开，几乎消失在夜色里。
「皇帝已经率兵出征了，去边关肯定会路过我们这里……」白天在茶棚里听到的谈话又出现在我脑海。
李澄肆居然这么快就到了，他来见我，但却不想让我知道。
我偏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我猛地坐了起来，掏出了我的追踪蝴蝶。
这些小玩意儿都是师父教给我的，这两年帮了我不少忙。
我沿着李澄肆离开的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13
郊外的树林。
李澄肆背对着我，暗卫跟在他身边，脸上满是不认同：「陛下，一个人急行军就算了，夜晚您不应该化作黑猫外出，这样做太危险了。」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我看不清李澄肆的表情，我只觉得那个身影比我记忆中的消瘦了很多。
李澄肆咳嗽了一声：「我只是想见她一面，亲眼看看她好不好。」
「陛下，这两年您让我暗中保护她，今天您也看到了，她活得挺好的。」
我心头一颤，原来我遇到的那些都会化险为夷的危机，都是因为有暗卫在。
「您顾着点自己的身体吧，当年的宫变……」
当年的宫变，高家以我的性命要挟李澄肆，李澄肆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高贵妃却想要暗中对我动手脚，李澄肆及时将我送走，自己面对了他们的怒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将他们高家一百多年的势力尽数铲除。
短短的几句话，里面是数不清的刀光剑影和鲜血性命。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来缓解眼中泛滥着止不住的酸涩。
李澄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甚至都不想让我知道。
如果不是我遇到了青云道长，如果不是我今天跟了出来，我恐怕什么都不会知道。
不做点什么的话，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李澄肆。」我从树后走了出来，我明显看到他的背影一僵。
他没有回头。
不过这没什么，我绕到了他面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
「我是来问问你，你当年说答应我一个条件，还作数吗？」
14
李澄肆的目光定格在了我手中的玉佩上，这么近的距离，他眼中涌动着的情绪逃不过我的眼睛。
惊喜，慌乱，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作数，当然作数。」
「好。」我收起玉佩，「我要求和你去战场。」
「不行。」他想也没想就拒绝，「刀剑无眼，我怕……」
我真的生气了，习惯性地给了他一巴掌：「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李澄肆惊愕地抬头，暗卫连忙转过了身去。
我这才惊觉，我居然一巴掌打在了李澄肆的屁股上！
我这习惯……我这习惯是对付当年的李黑猫的，猫咪的屁股神经不发达，轻轻打一两下不疼的……
眼看着李澄肆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起来，我连忙继续生气。
「你别以为我是来和你和好的，你瞒着我这么多事情我可都记着呢，我以后再和你算账！」
说完，我就往他的马那边走去，想着他刚才的眼神，我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李黑猫啊李黑猫，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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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肆回到军营的时候也是半夜，除了他的亲信没有惊动别人。
只是他们都神情古怪地看着我，仿佛不太敢相信。
也是，高家落败后，李澄肆再没有进过后宫，这大半夜出去就算了，还带回来一个女人，确实有点反常。
我进了他的帐篷，就倒在了他床上，这一晚上的颠簸，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我舒服地哼了一声，李澄肆站在我旁边却没有动。
我拍了拍床铺：「过来吧，维持人形很耗费心血，这里只有我，你可以变回来。」
李澄肆如墨一样的眼睛盯着我，皱了皱眉：「林茵茵，你可以待在军营，但是你得保证不会乱跑，不去危险的地方。」
「话多。」我听得头都大了，干脆一把拉过了李澄肆，直接朝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他喉结滚动一下，咽下了还魂丹。
我笑着靠在他怀里：「毒药，你怕不怕？」
李澄肆先是笑了，然后慢慢抱紧了我：「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所以我只敢偷偷去见你。」
「林茵茵，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你喂我什么都没关系。」
我忽然抬头：「你不是出来打仗的吗？你不是要收复边关吗？」
怎么他的话里一点遗憾都没有，反而都是解脱。
我猛地想到了我刚才看到的李澄肆亲信，里面有两个是将军。
「你早就准备好了！你准备死在战场上！」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我的眼眶不争气地红了，李澄肆就准备这样死在战场上，他恐怕连自己的后事都准备好了。
如果我迟来一步，我几乎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李澄肆却没有接我的话，而是把我转了过来，和他面对面。
「茵茵，我这一生基本都是身不由己，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让你独自离开。」
他笑着看我，抓住了我的双手：「生死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做的所有事情对得起祖先，对得起百姓，只是对不起你。」
李澄肆把我的手放在了他胸口，心脏的位置，轻轻一笑：「我的命给你。」
说完，李澄肆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16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是被一只爪子推醒的。
李澄肆黑着一张脸，不是，李黑猫无比郁闷地推着我。
我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把他拎起来举在了我的眼前：「想死？你做梦，李黑猫，以后你就永远是一只猫了！」
看到他惊愕的眼神，我终于笑了，神清气爽。
我露出头去，红着脸和李澄肆的亲信打招呼：「陛下昨夜运动过度，有点虚弱，现在起不来，你们的原计划是什么？」
亲信表情更加古怪了，慎重地说道：「陛下身体本来就上不了战场，我们有替身的。」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们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就行，不要来打扰我们。」
亲信神情恍惚地离开了，我看到他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等我回到帐篷后，李黑猫直接跳上了我的膝盖，想要拍我的脸，被我一把推开。
他控诉地看着我，我眨了眨眼睛：「陛下，我也是为了您的尊严着想，服用还魂丹三日内您都得维持猫的样子，之后就会痊愈了。」
「只不过你的寿命……恐怕没有以前那么久了。」
还魂丹是逆天改命，哪有不付出代价的。
李黑猫安静了下来，他走过来，舔了舔我的下巴。
「放心吧，没费什么力，我拿到还魂丹，靠的是过硬的关系。」
我小时候在别院的时候救过一个老头子，他自称青衫道长，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骗子，直到他给我算了一命。
他收我为徒，教给我很多知识，却在林家人找我来的时候，留下一张字条离开了。
有事可去青云山找青云道长。
有些事情，早已经定好了结局。
17
这场战争很快就结束了，李澄肆殚精竭虑，推演了无数的局势，派出了大周朝最厉害的两个将领，自然攻无不克。
由此，大周朝在他在位的时候，终于完整了领土。
等待着大周朝的，是一个繁华的盛世。
我和他站在山顶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班师回朝。
「真不想回去了？陛下。」我勾了勾李澄肆的手指。
他抓紧了我的手，眼中是无可奈何：「不回去了，李继阳被我培养了两年，很适合做皇帝了。」
「你不是还想去很多地方吗？以后我陪你。」
我们拉着手，慢慢往山下走去。
山野烂漫，春天的花开得正好。
是个美满的季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