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三个月前，我的老公失踪了。
我婆婆一家，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
没有人知道，我消失的老公，早已被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了起来……
01
当我的老公失踪了以后，我第一个接受警官的盘查。
警官们问我：「知道不知道你的老公，在出国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我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我。」
因为机场里，有他的出境记录，衣服、鞋子、大衣，甚至连行李箱，以及手上的手表都一模一样。
世界上，就算有一模一样的人，也绝对找不到行为举止、衣服用品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机场里的宋凌宇，一致被认为是真人。
而我的婆婆，开始找国际刑警的力量，毕竟人是在国外失踪的，国内的警察便也渐渐不再调查此案了。
唯一有疑惑的，是我老公的司机。
他和一个刚来实习的刑警说：「那天去机场，我觉得宋总有些怪，平时他一上车就睡，那天却好像很警惕。」
那个小刑警，因此拿着这句证词，来向我求证。
我说：「可能是因为那天他出发之前，我给他煮了咖啡，他这个人一喝咖啡就睡不着。」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成功怔住小刑警，但在此之后，小刑警没有来过。
02
至于我的老公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在他七十岁老母苦心找他时，只差跪地向我恳求找回儿子时，其实我的内心在冷笑。
我知道他们谁也不会找到他，谁也别想。
今天，又是被我婆婆召见的一天。
她又老了一些，不停地颠三倒四地问我：「我儿子有没有回来啊？」
今天这家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我不打算陪她做戏了，冷冷一笑说：「婆婆，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冰冰？」
冰冰是我婆婆特意介绍给我老公宋凌宇传宗接代的远房侄女。
理由是我结婚三年来，都没有过孩子。
我心平气和与我婆婆讲：
「婆婆，我最近很忙，以后别随便有事没事就召见我，做戏给外头人看也就罢了，这三天两头召见，你想做给谁看呢。
「有事去找你远房侄女去吧。不是你说的，只有她能帮你留住你儿子的心么？」
我婆婆顿时被我怼得石化在原地。
03
从我婆婆家出来，我回到了我从前的母校。
这里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我老公宋凌宇的地方，也可以算是我们的定情地。
或许宋凌宇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他在成功顺利、不顾一切反对声音，将灰姑娘的我娶到家里之后，就开始了他寻欢作乐的畅意人生。
无数人想要看我笑话，有意无意在我耳边说，看到我老公在外面有了女人。
至于宋凌宇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无人知晓。
他自己在外面养女人，倒是不许我与我的前任男友维持朋友联系。
他忘记了当初，他如何横刀夺爱，逼迫我放弃我的前任男友与他在一起。
得到之后就不再珍惜，我像破布一样，被他用完就丢弃。
我也始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我回家，或许他觉得我特别好摆弄。
每天回到家，他都要折磨我一次，折磨完我，他还嘲笑我：
「瞪我干什么？你嫁给我就理所当然和我做这些，怎么一副被我强迫的样子？我杀你全家了，还是夺你清白了，还是你觉得，我没你前男友好？」
我不敢和他叫板，从前也有过和他叫板的时候，他虽然不至于家暴我，但是这晚就会注定，在他无尽的羞辱中度过。
有时候他取出手机拍摄我的身体，我疯了似的去抢他的手机，却会发现手机照片加了密码锁，我怎么都打不开。
我问他：「你要把我的照片发到哪里？！」
宋凌宇冷冷地笑：「发到有男人欣赏你的地方，总归不是我！」
我因此恨他入骨，并暗暗在心里策划一场杀掉他的计划。
04
我给过宋凌宇机会。
那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知道他忘了，我也不打算打电话通知他。
那天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等他回家，他带着一身的香水味回来时，看到满桌的饭菜，呵了一声，冷笑：
「哟，吃这么丰盛，你不怕撑死。」
我说：「我撑不死，我就算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
他看我肚子一眼，目光阴沉：「有了？」
接着是下一句：「谁的？」
我站起来想给他一巴掌。他伸手将我手腕握住。
「打掉。」这是他回房间给我留下的两个字，「贱货的种，别生出来给我见到。」
我问他：「谁是贱货？！」
他不说一句话，直接走开。
我想，看来我的计划要实施了，否则我迟早先死在他手里。
但我出手的速度，终究比他慢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宋凌宇比我先一步下手。
从浴室里出来，他把我拖到浴室里，指着他的剃须刀：「谁，谁碰我的剃须刀了？」
在他回来的前三十分钟里，我悄悄藏起了从他剃须刀里拔出来的刀片。
原本想着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刀片从口袋里抽出来，割破他的颈侧动脉。
但我犹豫了一会的工夫，被他弄到卧室，顿时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等我被他占据，再伸手去摸刀片，发现刀片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我又一次被他折磨，结束后，我的手机铃声刚好响起来，他帮我接的。
来电是我的前男友，方佑希。
方佑希一直对我很照顾，上半年我们偶然在路上遇见后，便添加了各自的联系方式，以朋友的关系偶尔联系。
宋凌宇接了电话后，放在我耳边，让我接听。
我颤抖地喂了一句，很快就听到方佑希在那头与我讲话的声音：
「舒宜，你有空吗，明天想约你出来。」
我在宋凌宇的目光逼视之下，回复他：「恐怕没时间。」
那头传来了，方佑希有些失落的声音。
很快手机被宋凌宇摁断了。
他摁掉手机后，开始调出手机摄像头，拍我的身体，然后逼我把照片发给我的前男友，并配上一句话：
「我是不要脸的下贱贱货，不要联系我。」
他逼我一字一句地把这句话，重复念了一遍又一遍。
假如我不念，他说要拍更过分的照片，发给我的前任。
我哭着做完这一切，含泪看着他，一边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出手太慢，一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的前任接到照片和我的配音后，估计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便也没有再来电了。
宋凌宇还一脸嘲讽地看着我说：
「你猜他会不会把你的照片散播出去？男贱女骚，你们真般配。]
我在那一刻，对他彻底的绝望。
我猜他从来没有爱过我，这个变态的、没有感情的富二代，娶我就只是为了玩弄我、压榨我。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策划一场更深的远不止要杀掉他的阴谋。
05
入夜，我提着灯，来到我和宋凌宇所居住的别墅地下层里。
这个地下通道，是我和他之间才知道的秘密，原本一开始我也是不知道这里的。
他却非要让我看见，他偷偷藏东西在这里，于是我便也知道了他的这个秘密。
「从这个地下通道的天窗出去，就是城市的水井。」我还记得，这是宋凌宇亲口告诉我的。
所以自从我把他安排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我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铁锤子、铁钉、铁板，将这个天窗钉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每天都加一块铁板、一个铁钉，我不信他还能有逃得出去的机会。
至于他的吃喝拉撒，我一天只让他吃一顿饭，每次他想上厕所，我就让他就地解决。
我看着他在地上尿得到处都是，忍不住嘲笑他：「没想到自己也有随便大小便的一天吧，宋家少爷？」
宋凌宇见我来，立即挣脱身上的手链脚链，可惜他再大的力气，也注定是挣脱不开的，毕竟这副铁链，是我找专人为他私人量身定制。
宋凌宇咬牙切齿地咒骂我：
「沈舒宜，你觉得你把我困在这里无人知晓吗？等我父母找过来了，你就知道什么下场，到时候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杀了你！」
我哈哈笑起来：「你现在就可以来杀了我，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把一盆狗粮和一盆猫喝过的水踢给他。
临走前，我不忘提醒他：「对了，你父母还有身边所有人，都以为你出国了。就连机场人员都确定你出国了，你猜我是怎么把你神不知鬼不觉送出国的？」
这句话对于宋凌宇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自己能够顺利逃离这里心存过幻想，现在基本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可是
「你，你怎么做到的？」宋凌宇恐惧地看着我，「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让所有人相信我出国的？」
我卖了个关子：「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就算把所有门都关上了，还是给我留了一扇门。
「也怪你自己，从小做尽一切坏事，否则我怎么有机会，让你亲孪生哥哥来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呢？」
06
一直以来，其实我都知道，宋凌宇并不是我婆婆的亲生儿子。
我婆婆早年生过一个儿子，儿子半路夭折了，后来便再也怀不上。
有钱有势的婆婆，于是找到了福利院为她物色优秀人选，要挑基因好的。
她也自己上福利院挑人，很快她挑中了一对双胞胎。
但她只愿意收养双胞胎的其中一个，那就是哥哥江城，是要拿来当接班人培养的。
双胞胎弟弟江宇，也就是如今的宋凌宇，得知自己的哥哥要被人接走，他便拿老鼠药，喂给自己的哥哥吃了，再把哥哥连夜搬到山洞里头，企图制造失踪效果。
等关键时刻，我婆婆去接人的时候，院长知道哥哥失踪了，立即就想办法，让弟弟宋凌宇顶替了。
而我婆婆至今还蒙在鼓里，她一直以为，自己当日接回家的，是哥哥江城。
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故事，自然不是宋凌宇这个小小年纪就当了杀人犯的人渣告诉我的。
是有一次，天网恢恢，
我在逛街的时候，路过一个流浪汉的摊子，意外看到一张和宋凌宇一模一样的脸。
07
遇到我丈夫的孪生哥哥江城时，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毁掉宋凌宇这个人。
但是我庆幸自己，当时因为好奇而停下了脚步，听到了哥哥江城的故事。
二十年前，江城被亲生弟弟喂食老鼠药并丢弃在山洞后，并没有就此死亡。
他在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时，遇到了一个上山砍柴的老爷子。
老爷子是个鳏寡的老中医，没有结婚，没有子女，将江城带回自己简陋的草房后，他也并没有钱带江城去医院急救。
只能用一些草药，让他把脏东西拉稀出来，他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年。
等身体痊愈，彻底想通自己遇到了什么，又是一年过去了。
三年过去了，他的长相，和小时候已经大不相同。
当他鼓起勇气，来到原来的福利院，找到从前的院长想要问清楚这件事时，又被告知院长已经过世。
而后，他辗转在捡破烂的时候看到过他弟弟的照片，如今的弟弟江宇，已经是宋氏的继承人，改名为「宋凌宇」。
「你们结婚的照片，我也在报纸上看到过。」江城那个时候与我说这句话时，是无比的无奈与感慨，「我刚才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之后我问江城：「你恨你弟弟吗？他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他笑了几声看我：「恨又能怎样呢？可能这就是命吧。」
「那如果我有办法，让你拿回这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呢，你还会相信这就是命吗？」
江城看着我，一脸的茫然。
08
我下定决心要开始这个计划，是从宋凌宇把我的照片发给他的发小轮流传播开始的。
这对我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我一直知道，他有偷拍我的习惯，但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放在手机里并没有发给其他人。
直到那一日，我婆婆的生日宴。
宋凌宇邀请他一圈朋友也到场祝贺，我身为名义上的媳妇，自然也得出席。
而令我更觉得讽刺的是，我婆婆的远房侄女蒋冰冰，就和我的老公宋凌宇一起坐在主桌，而我坐在另一桌。
这比当着众人的脸，直接打我的脸还要令我难堪！
我没等到上菜，就先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我赶紧拿纸巾擦脸。
很快，一只肥胖油腻的手，从我腰间覆上来。
我抬头望向他，认出这只手的主人，是宋凌宇的发小，在这座城市里，有权有势的富二代，林中智。
林中智对我露出一脸淫邪的笑，意有所指的说：「嫂子，没想到你身材摸起来也不错，我还以为，你只是照片看起来好看呢。」
我脑子轰一声炸响，立即想到了之前无数次，我阻止宋凌宇拿手机拍我身体的场景。
我步子踉跄往后退，逼问他：「什么，什么照片？你看到我什么照片？」
林中智吹了个浪荡的口哨，由上至下地打量我全身后说：「没什么，就是一些漂亮的、好看的照片，而已！」
我气得要他把照片拿出来还给我！
林中智不留情面，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恶狠狠的语气：「滚远点，还给你又怎么样？你能删得了多少？我告诉你，我们整个群里几十个男人都有你照片了！你，真是贱！」
「你大概都不知道吧？今天半个场子的男的都看过你那些照片！你羞耻不羞耻，我要是你，就去死了算了！做什么女人，垃圾！」
估计是我激怒了他，他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我攥紧了拳头，告诉自己，我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绝对不会！
09
我开始在我们的日常饮用水里，加一些迷幻的药物。
喝过这些水后的宋凌宇，开始出现短暂的幻觉，还时常嗜睡。
而我会在他嗜睡不醒的时候，偷偷将他常穿的外套、衬衣、裤子，一点一点偷偷搬运到外头，给他的孪生哥哥江城。
我要把江城，彻底改造成宋凌宇。
终于，我等到了宋凌宇要去加拿大出差。
我告诉江城：「我们的机会来了。」
江城心疼地看着我：「如果事情顺利成功，我一定帮你复仇。」
我说：「不必，只要你让我顺利自由地离开这里就可以。」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冒险，我只是要清清白白离开这里。
我也要让那个伤害我的宋凌宇付出代价，顺便利用一把他的亲哥，也帮他亲哥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那天，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已经长期服用了我给他药物的宋凌宇，在出门之前，其实走路就有些歪歪扭扭。
我端着泡好的咖啡，来到他跟前，笑眯眯与他讲：「喝杯咖啡再走吧，我怕你犯困。」
宋凌宇看我一眼，接过咖啡，很快一饮而尽。
但也很快，他趴在桌上，一睡不起。
而小区的入口处，原本就等候在那里的江城，换上了原本属于宋凌宇的衣服，带上他的行李箱，以及他的护照。
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坐上了属于宋凌宇的车子。
10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出岔子。
原本一切天衣无缝，就要成功时，那个消失许久，不再来缠我的刚来的毕业小刑警，又忽然出现！
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早晨，金色的阳光铺满别墅一地。
我摸了摸我越来越凸起的肚子，迎着阳光，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门铃声。
这个门铃，已经许久没有响过。
自从宋凌宇在众人的视线失踪后，除了一开始的几个警官上门调查，已经很少有人来过这里。
我这三个月过得非常舒服，人生前所未有的自由畅快。
那是一种，终于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觉。
我不再需要每日每夜接受宋凌宇的折磨，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我和江城已经商量好，接下去的对策。
我负责继续困住宋凌宇在地下室里，对他进行身心折磨，让他慢慢失去神智。
等过一段时间，就会再送他一份「大礼」。
我的「大礼」，绝不是杀死他这么简单。
我仔细想过了，看他死并不能让我泄恨。
我要看着他失去一切，看着他像乞丐一样被人践踏，看着他眼睁睁有苦难言，我要让他好好尝一遍我吃过的苦。
然后，我再平静无澜地从他眼前走过，兴许高兴的话再丢给他一个硬币。
我每天都靠着这样的幻想麻痹自己，才能让自己快乐一些。
我时常想得一个人哈哈大笑。
也许是我太自信了，我在给门外的小刑警开门时，我忽略掉了很重要的一点。
我忘记给地下室里，当狗一样养着的宋凌宇塞嘴了！
虽然他现在，大半没力气大声呼救，但是生死关头，谁知道呢！
我后来时常在想，一步错步步错！
11
也是到这一天我才知道，小刑警叫苏淮与，是刚刚结束实习，正式入职的一名刑警。
他长得很高，眉清目秀，是属于人海之中能让人一眼记住的长相。
我忽然觉得他眼熟，之后记起来，他应该是上过警讯、上过电视。
所以我记得他，印象深刻。
我态度不咸不淡，大意地打开大门，又大意地在他没有任何官方书面证明的时候，便让他进门来了。
「有什么事吗？」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其实并不明显的肚子。
自从怀孕后，我时常有类似这样的举动，下意识地伸手，想护住这个世上唯一与我有连接的生命。
苏淮与看我一眼，目光渐渐落在我的肚子上。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讲明来意：
「宋太太，有些你丈夫失踪的事情，我还想与你确认一下。」
我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起了反应。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恶心，我胃里一阵反酸。
接着，我不顾他的眼神，冲进洗手间里，大吐特吐起来。
我并不想让他看出我怀孕了，所以在吐完一次后，我就把厕所的门关上了。
接着，胃里又是一阵反酸，我俯下头，继续呕出酸水。
水龙头的水，哗哗响起来，我用水把盥洗池的东西冲洗干净。
就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我听到了我丈夫，从地下室里发出的求救声音。
我吓得跌落在地，头脑顿时一片空白，手抖脚也抖。
我身子无力地滑倒，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一旁的水桶。
我知道我把事情搞砸了。
眼泪绝望地掉下来。
假如连我在厕所里，都能听到宋凌宇这个变态的求救，
那么，在外头的苏淮与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到！？
12
我踉跄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时，又一次跌倒在地上。
好在我手撑在地上，并没有跌得太狠。
而这个时候，厕所的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高大的苏淮与，
眼眶顿时就红了。
我知道他听到了，他一定全都听到了。
但是，苏淮与却大步走到我身边，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对我说：
「对不起，我来迟了。我的耳朵以前出任务受过伤，现在的听力不太好。」
我因为他这句话，而收起了提着的心。
我战战兢兢地问他：「你耳朵听不到？」
「不是，只是听不到太轻微的声音，但能听到你在厕所里摔倒的声音。」他笑着看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我呼出一口气：「那你，刚才在外面，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没有，外面一直很安静，我只听到你摔得很大声。」
他仍是笑，笑容很亲和，像午后阳光一样地和煦与温暖。
在我的不安之中，他朝我抬了抬手，执意将我抱了出去，送我去医院做检查。
临出门前，他还为我仔细锁好了大门。
将我送到医院后，他又向医生确保我没有大碍，才在接到同事的电话后离开了这所医院。
我在回家的出租车里百思不得其解，一度怀疑，刚才在厕所里，听到的我的丈夫的求救声是我出现的幻觉。
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地下室的门。一打开便见到我丈夫，仍旧像狗一样地躺在地上。
我把地上的狗粮踢给他。
宋凌宇却只是难受地对我说：「给我水，给我水！」
我偏不给他，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大声呼救了？」
宋凌宇见状，忽然邪邪地笑了，像是奸计得逞：
「是啊，我喊了救命，喊了好几声，家里不是来人了吗？你以为我真聋了？怎么，你的阴谋被人发现了？」
「沈舒宜，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我兴许出去了，还会饶你一命，否则你休想脱身！」
我听着他的威胁，脑子里想着的却全是刚才苏淮与朝我露出的温和的笑。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听到了什么。
可他，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还是说，他的耳朵真的出了问题？
又或者是，苏淮与有其他的阴谋？
晚上，我换了一张临时的电话卡，像往常一样，与宋凌宇的孪生哥哥江城联系。
得知他一切顺利，计划可以继续后，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苏淮与的事情告诉江城。
在开口的一瞬间，我脑海里浮现起了，苏淮与二话不说将跌倒的我从地上抱起来时眼底的怜惜与关切。
这样的眼神，我就从来没有在我丈夫眼里见到过，甚至也不曾在我的前任男友眼里见到过。
我相信他在那一刻，对我是真切的关心的。
于是我收住了想开口的冲动。
在以后的无数次回头时，我都感激当时的自己，没有将苏淮与的事情告诉江城。
否则，我或许将继续一辈子活在另一个阴暗之中。
13
八个月后，在我顺利将我腹中孩子生下并交由我的姐姐，亲自送往加拿大躲藏起来后，
我开始与江城，继续第二阶段的计划。
此时宋凌宇的面目，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
他的身心遭受了很大的折磨，现在已经处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
我很清楚，此时他就算走出去，别人也未必会将他认得出来。
而在长期致幻药物的侵蚀之下，将近一年不见天日的宋凌宇，也日趋意识不清醒之中。
现在，当我走进地下室里，问他「你是谁」时，
他已经开始不太清楚自己是谁，只是重复地说一句话：「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知道离我们的计划，又成功了一步。
我把这件事告诉江城后，江城便开始着手，替代宋凌宇回归豪门的计划。
而在我生完我的孩子不久后，苏淮与又来过我家里一次。
他给我带来了一束鲜花，
很简单的一束铃兰花，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但我对他的戒心依旧很重，而且我越看他越觉得熟悉。
这种熟悉远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一种名人的熟悉。
我觉得，或许我以前是见过他的，但我也实在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来看我的时间掐得这么准，刚好是在我生产后的七天后。
事实上，在我快要生产的这一两个月，我除了我的亲姐姐谁都拒绝见面，对外我就说我抑郁不想见人。
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怀了宋家的孩子。
就连生产这件大事，也是我做医生的亲姐姐，在家为我亲手接生。孩子生下之后，我让这辈子与我相依为命的亲姐姐带着我的女儿离开这里，并做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我的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但是见不得光的计划，就是见不得光。
我始终相信人是有报应的。
就算我是被逼无奈走到的这一步，但我也知道，我终有一天会接受惩罚。
假如有这一天，我祈求这一天不要那么快到来，至少等到我女儿长大成人。
苏淮与忽然的到来，让我很是无措。
在离开之前，他与我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你有我手机号码吗？」
他看着我添加上他的微信，态度诚恳。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底，却总觉得自己内心阴暗，我害怕被他窥探出我的秘密。
所以在和他告别后，我又立即将他的微信给拉黑。
14
过了半个月，圈中就开始有人在盛传，失踪了一年的宋家少爷，在国外被找到了！
我知道，这是宋凌宇的哥哥江城，故意放出来的信号弹了。
而我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是通过宋凌宇的手机知道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国外失踪的时候，我每天拿着他的手机，潜伏在他的所有微信群里，收集各种证据。
我最先曝光的是，陈中智自己上传在群里的与多个女模特的不堪视频。
这些视频，虽然不至于让他吃上牢狱之灾，却也足够叫他鸡犬不宁了。
接着我找到了之前，陈中智与宋凌宇合伙贿赂并害死过一个建筑工人堕楼的证据，保存起来。
我想过要曝光，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最佳的时机，我想握着这个证据，或许将来还可以自保。
陈中智被曝光了视频后，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兄弟，所有人都被他问了一遍。
就在他毫无头绪之时，失踪一年的江城回归了！
他是被国际刑警带回来的，据说他被绑架了，绑架到暗无天日的深山老林里做苦力，最后是被国际刑警无意发现并带回的。
这个绑架故事，其实有无数的漏洞，但或许是江城与宋凌宇长得太像、太像了。
最后竟然让所有人都相信了，没有一个人怀疑江城。
因为此时的江城，就是宋凌宇！
不管长相、气质，还是说话、行为，举止都无比地相似。
而我很清楚，乡野出身的江城，之所以能与从小养尊处优的宋凌宇如出一辙，全赖这失踪的一年里，江城一遍遍地看着我录给他的关于宋凌宇行为举止的视频。
他一遍遍地模仿，直至完全与宋凌宇一模一样，就连下意识地揉鼻子的动作也一模一样。
在机场等候到他的我婆婆，和她的远房侄女冰冰，和他相拥而泣，出现在各种小报新闻上面时，我笑出了眼泪来。
太好了，我终于成功地完成了计划。
但看着那张和宋凌宇一模一样的江城的脸，笑容满面地拥抱着两个女人的画面时，
我的头脑忽然警惕地嗡嗡作响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
而我，毫无筹码的我，豁出一切的我，一无所有的我，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我看着江城那张与两年前，我初次见他时完全不一样气质的脸，顿时心惊。
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已不是两年前的江城。
我会不会从一个坑里踏入另一个坑里？
15
江城回来后，提出要来别墅看我。
我第一时间拒绝了他的请求，并希望我们继续以从前的方式联系即可。
与此同时，我提出我的要求，希望他按照原来计划，在一周后以宋凌宇的身份，去民政局与我正式办理离婚。
江城在电话里头，答应了我的要求。
但我没想到，江城找我的速度这么快。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入夜，我忽然听到困住宋凌宇的地下室里，传来剧烈的动静。
当我走进地下室，发现被困住的宋凌宇正口吐白沫，疑似中毒。
而他的亲孪生哥哥江城，正熟悉地站在这地下室里，朝他的亲弟弟冷笑。
我顿时心惊，江城是如何进入，这个只有我和宋凌宇才知道的地下室里的？
此时的宋凌宇，情况并不太好，瞳孔涣散，四肢抽搐，或许再迟一会他就会没命。
我猜想他吃的应该是老鼠药，因为江城曾与我说过，等到事情成功后他要让宋凌宇尝一尝他吃过的毒。
我在这一刻想明白了一切。
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江城设好的局，并没有所谓的我与他的街头偶遇，也并没有所谓的对我计划的茫然失措。
这个通往城市天井的地下室，是江城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他每一天都通过这个城市的天井，爬入我家的地下室。
在宋凌宇欺负我的日日夜夜里，他每天都在这里偷听，并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我，与我一起谋划这个计划。
我这个时候忽然记起来，当我第一次问他，要把宋凌宇困在哪里时。
他脱口而出对我说的那一句「地下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人会知道。」
我那时还认为，他是反应快，原来并不是，他早就想好了这个计划。
我紧张地问眼前的江城：「你，你在干什么？」
和宋凌宇失踪之前一模一样脸庞的江城，看着我：「小舒，我在报仇，你不开心吗？这个人渣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他把你的照片分享给他的兄弟，逼你和你的前男友说下贱的话，还带着女人回来打你的脸，你不生气吗？我现在就帮你弄死他！」
我恐惧地看着江城像个变态一样的步步靠近，再看着地上疯狂抽搐的宋凌宇，我知道再不救他，他就会没命。
我是在这一刻忽然醒悟的。
虽然一直以来，我都恨不得宋凌宇死去，但我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看他死。
而在这一年中，我看着他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样子，
其实我的恨意，早就一点点消失，我想，一切是时候应该要结束了。
我去解开宋凌宇的铁链绳子，我知道我必须立刻送他去医院。
江城立即阻止我：「你干什么？想救他？就算救了他，宋家现在也是我的了！」
「够了！你违反约定，你忘记我们的计划了吗？我说了，宋凌宇由我处置，你只要继续做你的大少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如果我说，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我的地位了呢？」江城像是变了一个人，语气冷冰冰，「十五年前他弄死我，今天我绝对不会留下这个祸害。」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我不管你想怎么样，但是他今天，绝对不能死在这个房间里，否则我一辈子脱不了关系。」
江城向我表示：「你放心，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会让你吃官司。」
我气得挥开他的手，我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的走向竟然会是这样的。
「你如果不配合，我不会放过你。」他语气阴恻恻。
我想过江城会反目，但没想到他反目得这么彻底！
我忽然之间意识到，这是引狼入室了。
好在我也有所准备，我告诉江城：
「你如果今天弄死他，我和你之前所有的交易就会曝光，你看见上面的监控了吗，我找了人帮我盯着，只要我一出事，就会有人报警。」
江城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舒宜，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嘛，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嫁给宋凌宇这种人渣糟蹋，从今往后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吃苦。」
我直视他的目光：「江城，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其实今天的一切，都是你掌控之中吧？包括我在街上偶遇你，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潜入这家里的地下室？」
「那还不得多亏你嫁给他？」江城语气阴沉，「要不是你嫁给他，他怎么会和你一起搬到这里来，我又怎么能通过爬下水道，进入你们家地下室。知道我活在他的阴影里十五年了吗？如今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又有什么错！」
我说：「你没错！但是人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否则我们谁也别想逃！」
江城最后看着我开车，把宋凌宇送了出去。
其实宋凌宇已经彻底地神经错乱，经过我亲姐的诊断，他已经开始认不出人来，就算现在把他送到外头去，他也无法说出自己是谁。
我没想过把他折磨成这样，但是事情毕竟也发生了。
我不敢把人送到医院，只是把人送到了一个天桥底下，然后我立即拨打 110，告诉他们天桥底下有人服用老鼠药。
后来我车子往前一开，再往身后看时，发现这个天桥底，正是当日江城喊住我时他所住的那一个桥洞。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的灯忽然闪了我一下，我的车子打偏在另一侧。
我有些失神，无法继续开车了。
就在这时，有警车停在我身侧，迎面走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一时之间汗如雨下，总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要被曝光了，我吓得在车上失禁了。我知道这是我生产后，没有好好坐月子的后遗症了。
16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敢下车来。
苏淮与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我降下的车窗里伸出长手，开了车门，将我抱到了副驾驶。
当他坐上主驾驶为我开车时，我知道那个位置上面有什么。
我求他：「不要坐，我求你！」
「没关系，我经常淋雨，全身湿透都没关系。」
我在那一刻知道，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他把我安顿在副驾驶座位上坐好。
隐约中，我听到他问我：「为什么把我的微信删除了？不是说好要联系的吗？」
但我实在太累了，来不及回答他的话，我便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起床，我第一时间去看地下室，发现地下室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所有关于宋凌宇的衣物，一切都消失了，包括车厢里那条宋凌宇的毯子，全部消失。
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江城收拾的。
直到去民政局离婚时，我在签字后与他讲了句：「谢谢你那天，还帮我把地下室收拾干净。所以你这是害怕，我留着他的东西害你吗？」
江城一脸无语看我：「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应该不至于，会去帮你收拾地下室。」
我脑子顿时又轰轰作响起来。
如果不是江城收拾了地下室，那么，那天来过家里的人就只有苏淮与！
江城看出我不对劲，问我：「你是不是产后抑郁？舒宜，我那晚暂时答应你放过宋凌宇，希望你也信守承诺，还有，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我目光直视他：「放心，我永远不会再回来，请你喝水不忘挖井人，做人留一线，别把人逼上绝路，否则狗急也是会跳墙的！」
江城朝远处的冰冰招手，又深深地看我：「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傻，说我比从前厉害，我和她说，我不是凌宇，她竟然觉得我在撒谎。」
「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只要你点头，宋太太的位置还是你的，那个女人只是贱货，舒宜，留在我身边吧。」江城把手揽在我肩上。
我厌恶躲避他的手，不得不再一次威胁：「你最好信守承诺，记得我们当初说过的话，否则我就和你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江城终究还是担心我把他的事情曝光，他很快松开我的手，离开时在我耳边说：「记住，永远别想搞破坏，否则我连你女儿也不放过！」
我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生了女儿！
所以，那段他躲藏在加拿大的时间里，他也一直派人监视我！
我毛骨悚然，在他身后说：
「如果你敢动她一下，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你知道我把你犯罪的视频证据放在哪里吗？你死都不会猜到！所以你最好保佑我女儿长命百岁，否则你的位置绝对坐不稳！」
我把之前和江城的每一个通话记录、聊天记录，包括在地下室里拍到的，他对宋凌宇说过的那些话的画面，全部都保存了下来。
这些证据都是致命的，足以证明他杀人害命。
在要离开这座城市的前一周里，我路过了那个天桥洞。
远远地，我便看到了一个衣衫破旧、疯疯癫癫的宋凌宇，坐在里头。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或是认出我，但是当我走过他身边时，他忽然冲出来，像疯狗一样地朝我大叫，吓坏了身旁路过的无数人。
我想他未必是真疯了，至少他还记得我，想吓唬我！
他成功了，我被他吓得步步后移，差点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我。
我往后一看，正是苏淮与。
苏淮与担忧看我：「走路这么不小心。以后别走这里，这里流浪汉多。」
我说：「我要出国了，以后也不会走这里。」
「出国了？」苏淮与显得有些失魂落魄，「那以后见不到你了。上次……」
我忽然打断他：「苏警官，你那天是不是帮我收拾家里了？」
我特意忽略掉「地下室」三个字，就是不想说得太明显。
苏淮与却忽然说：「对，是有那么一回事，你房间太乱了，我顺便帮你收拾了一下。」
他看着我，像是特意要让我安心：「放心，那些没用的东西，我都帮你烧了。」
我用力咽了口水，总觉得这个「烧了」，很是奇怪。
所以这些做刑警的，都喜欢有事没事地烧东西吗？
我艰难地说：「谢谢你。」
他朝我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想谢我就不能拉黑啊，哎，还没有女孩子拉黑过我，我是有多招人恨啊……」
我因为他的吐槽，而再次加上他的微信。
去了加拿大后，我过了一年平静的日子。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注定继续这样平静过下去的时候。
我在看国内新闻的时候，偶然看到一则小道消息。
17
那是一个流浪汉，被人捅了十多刀疑似复仇的消息。
而我，一眼认出来，那个流浪汉就是宋凌宇，
是江城的亲弟弟。
这个世界上，除了江城，还有谁会这样，将一个毫无杀伤力、神经错乱、意识不清的人，如此残忍杀害的？
我因为这个新闻，而整夜坐立不安。
我知道江城不会就此放过我的，他会除掉一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在他彻底继承宋家的一切财产后。
我怎么也没想到，作茧自缚，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以为自己凝视着深渊，却不知道深渊正静静凝视着我。
我妥妥地引狼入室，从一个狼洞进入了另一个恶穴。
我的女儿还这么小，她最近刚学会走路，就算我真的握有江城的证据又如何，他大可以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后，再用他的势力将一切对他不利的新闻消干净。
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天真了！
我忽视了「权力」在这个世界里，原本是可以横行的。
如今，真正的宋凌宇也已经死了，真叫一个死无对证。
就算我的证据被曝光，也不足以让江城产生一丝畏惧。
我很清楚这一点，我越是清楚这一点，越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我在失眠了几天几夜，渐渐神经衰弱后，尝试向一个人求助，这个人是苏淮与。
自从我重新添加他为好友后，其实我仍然对他心怀芥蒂，不曾主动找过他聊天。
而他也很自觉，并没有来骚扰过我，只会在我偶尔的朋友圈动态之下，点一个赞。
就是这从不间断的赞，一直提醒着我他的存在。
我发给了他一个聊天记录。
那是真正的宋凌宇，与陈中智一班发小谋划经济犯罪，并活埋一个建筑工人的聊天记录，
其中也包括各种聊天语音信息，出现声音的总共有五个人。
除了宋凌宇、陈中智以外，还有当日在群里，看了我的照片后发出淫荡笑声的其他几个男人。
这个聊天记录证据确凿，只要能在那个工地上，挖出埋藏在底下的尸体，就足以将这几个人一起定罪。
但我知道，如今的「宋凌宇」，在这座城市里的势力有多大。
我没有信心我能将他们拉下水。
苏淮与是我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我问他：「你能帮我吗？」
我以为我并不能等到，他太过直接肯定的答复。
却不承想，在电话里，苏淮与语气坚定地对我说：
「当然，我会帮你杀死他，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的眼泪顿时滑下来，假如以前能够有人和我这样坚定地说上这一句话，我一定不会做那么多、那么多的傻事。
不会用最致命的方式报复别人，不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伤害他人，不会伤敌一百自损七千。
可惜我没有回头的机会，我再也没有。
18
三个月后，我从新闻上得知，被命案贿赂案缠身的宋凌宇，在被逮捕后试图在洗手间里逃跑时，被一个刑警给当场击毙了。
这个刑警，就是承诺以后会一直保护我的苏淮与。
事情发生后，宋家人将苏淮与告上了法庭。
因为据当时的目击证人讲，宋凌宇并没有逃跑的意图，但是苏淮与却将其一枪击毙在洗手间内。
我看着这个新闻，汗如雨下！
我知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威胁我和我的女儿了。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必为做出的事情而付出代价。
我的代价是，我永远无法再踏上故乡。
我时常看着加拿大的雪发呆，而我从宋家带出来的所有财产交给了「最信任」的人保管。
他是帮我杀了江城的苏淮与，现在，他也是我女儿的爸爸。
我一直认为，是我用我的身体，换来了这看似安宁的一切。
有时候我看着苏淮与时常想，他会不会也把我杀了。
但他说，世界上我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他。
我问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给过我正面的答复。
因为过去的种种，我始终无法百分百地信任他。
我始终觉得，苏淮与是我掉下的另一个深渊。
为了我的女儿，我觉得我或许应该将他杀掉，我不能让他的存在时时刻刻威胁着我和我的女儿。
有天入睡前，我忽然问他：「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的秘密？」
其实仔细想来，我猜他从第一天见我就知道了。
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那天他来审问我的时候，其实偷偷拿走了，我一直喂食给宋凌宇药物的咖啡瓶。
我是在很久以后，发现咖啡瓶消失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但是那时我正面临生产，生产之后接连着又是江城回归，我便也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苏淮与轻轻抱着我：「傻瓜，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故意开枪打死江城？」
苏淮与温柔地看着我：「说了是误杀。」
我的眼泪，忽然停不下来。
这一年多来，每次我问他这个问题，他都是这样相同的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找不到能撕开的口子，我始终觉得他的靠近与帮助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但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是钱吗？
我已经以「记性不好」，把所有从宋家带出来的财产都交到他手里。
我并不是恋爱脑和犯蠢，我把所有财产都交给他，是在向他认输、示弱。
我希望他如果尚且还有点良心，得到我所有的财产后就离开我，永远不要再出现。
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点事，他却仿佛对我不知餍足。
午夜梦回，我看着他缠在我头发上充满爱意的手，始终猜测不出他的用心。
我不能再靠猜心来维持这战战兢兢的日子了，我摸了摸我藏在枕头底下的水果刀。
这是我酝酿许久的结果，为了我的女儿，我和他之间必须有一个清楚的了断！
我很直白地问他：「你是为了我才杀江城吗？目的是什么？」
他看着我，仿佛想不明白，宠溺地揉了揉我脑袋：「没有目的，我爱你。」
我已经不是听男人三言两语，就会花枝乱颤的小姑娘了。
事实上我听他说我爱你，内心毫无波动。
「谢谢你。」我嘴上这样说着，内心却不停挣扎地想着：我必须杀死他，我必须，我必须……
我一边想着，一边把手摸到了我的枕头底下，握住了专门准备拿来杀他的刀柄。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苏淮与眼角余光闪了一下。
我猜想，他其实已经看到了我的动作，但他却迟迟没有行动。
他忽然背对着我，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舒舒，明天带你回家乡拜佛，你不是说想回去？」
我早已不敢踏入家乡半步，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
「我不会回去，佛从来都对我不好。」
「那我从现在开始，让它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我杀了谁。」他回头看我一眼，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他。
他把我揽入肩膀时，我的眼泪掉在他衣服里，那把枕头里的刀被我偷偷藏了起来。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看见有一双手将我的刀，轻轻从我枕头底下拿起来丢在池里。
第二天起床，床头摆着一束刚采摘的铃兰花，就是这束花，让我完全忘记了我想杀掉苏淮与这回事。
直到很久以后，久到我快要忘记这回事，我才意识到藏在枕头下的刀不见了。
是谁拿了我的刀呢？我始终想不明白。
番外 01
平凡的早晨，我和苏淮与带着我们的女儿，一起踏上了家乡的土地。
颠簸的山路上，我的女儿睡着了。
入夜，我们举着帐篷在外头烧火，我和他躺在草地上。
苏淮与侧脸看着我时，嘴角要笑不笑地翘了一下：「你真的把我给忘记了吗？」
这是苏淮与经常对我讲的一句话，我一直以为他抱怨的是，宋凌宇失踪后，我把他这个小刑警忘掉又拉黑删除掉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一本正经地问，让我不得不再次正视这个问题。
事实上，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觉得苏淮与很是熟悉，今天我捧着他英俊的脸，上下左右观察，也仍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们以前是在哪里见过吗？」
「是，在你家里遇见的。」他又和我卖起关子来。
我以为他说的是宋凌宇的家里，嗤一声别过头去看我女儿了。
他拉着我的手说：「我第一次见你，和咱们女儿这么大。」
苏淮与拉起我的手，做出捂住他嘴的动作：「我那时候被这样绑住了，能记起来么？」
我怅然地回头看他，渐渐地，脑海里浮现清晰的轮廓。
我忽然记起来了，大约是十一岁的时候，我和开货车的爸爸一起，途经一个荒无人烟的盘山路时我见到一个被绑住嘴巴的男孩，透过眼睛向我求助！
当时那个小孩不过六七岁年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向我求助，我当时正是刚读书对各种犯罪故事疯狂沉迷的时候，就在那一刻，我意识到不对劲，指着前头那男孩，和我爸爸说有人被绑架了。
爸爸当时也看到了，但是有些不为所动，认为这可能只是孩子不听话被教育，但是我在那小孩的眼底看到了求救，我知道那不仅仅只是被家长教育的畏惧，他眼底还有无尽的恐慌。
我哭着求爸爸帮我救他，甚至拿出爸爸的小灵通手机，试图报警求助，爸爸是在我的眼泪攻势之下才同意报警，并尾随那辆轿车，一直开到没有路可走的地步。
之后，救人有功的爸爸还上了当地的新闻，而当时在家写作业的我，也被一起拍入了电视新闻里。
「那个时候我就想感谢你，但是警察说，是你爸爸救了我。」苏淮与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让我妈妈带我去你学校找你，想要当面感谢你，但是你好像不记得我了，我妈妈让我不要打扰你参加升中考试，我就没有再去找你了。」
「但我捡到了你要和同学交换的同学录，上面有你的名字、爱好，还有兴趣，我记得你填的最喜欢的花是铃兰。」
「当上实习刑警的第一天，我就接手了宋凌宇的失踪案，仿佛是冥冥中神明的指引，我认出你是当年救我的人，起初不确定，是特意回警局找了档案才确定的。」
「那天第一次来看你的时候，我其实不是要来问你丈夫的事情，其实我是想来当面感谢你，但是我听到了宋凌宇从地下室传来的求救声，还有你在厕所跌倒的声音。」
「我想，我或许可以用我的方式来感谢你曾经的帮助，但加上联系方式后，你无情地把我删除了。」
「我真的有些失落，虽然我那时没办法说我爱你，但我心里愿意为你去死。开枪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我能活着来见你。」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可靠，甚至想杀我，但我不愿意你为此付出坐牢的代价，那样你多不划算，你还有你女儿要照顾呢。」
「如果你还是觉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那我愿意。」
我震撼于他的讲诉中，一直以来我不信任任何人，一直以来直到这一刻的前一秒中，我始终还是觉得苏淮与不可靠。
我一直在心里暗暗想着，或许有朝一日，我和他之间必须死一个人。
但我没有想到，在我试图谋杀他的背后底下，藏着一个被我忘却的故事。
我泪如雨下：「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你。」我悔恨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更早一点，为什么要这样蹉跎半生。
他抱着我：「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知道或许这样也不晚，我和他十指紧扣，看月亮慢慢升至夜中央。
「那时青春又年少，以为一眼便是一生。」他眉眼不动，神情专注。
我问：「后来呢？」
「一生那么长，一眼怎么够，要看你很多眼、很多眼。」他扣住我的手，深邃漆黑的眼眸看着我。
一如我最初见他的模样，他安静、沉默、无声，却用最有力量的方式救赎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