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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败类顾医生

「请进。」

我的前男友一脸冷淡地摘下眼镜,眉梢一蹙:「走错了?」

我连滚带爬地远离他,再三确认门诊室名字:「怎么是你?!」

这时旁边的小护士终于弱弱开口:「顾医生,没走错,她是乳腺增生。」

顾瑾垂眸,那双好看的眼睛盯在我身上而后微微一眯:「嗯。」我大气还没喘过来,就听到他接上下一句,「坐过来。」

1

比素颜遇上前男友更社死的,是素颜去医院乳腺外科正好遇上前男友看诊。

我一直知道顾瑾是外科医生,但我没想到他还管这方面!更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沦落到此地步!

「我能换位女医生吗?」

护士姐姐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我,没有一秒犹豫地摇头:「现在能来的只有顾医生。」

她微笑着说:「我十分理解女性患者容易害羞,但没关系,这是正常流程,把我们当成大白菜就好。」

顾瑾……不,顾大白菜慢条斯理地示意我坐那,表现得极其正人君子:「现在可以开始了?」

接下来的触诊不堪回首,我狠狠闭上眼睛认命了。

「有无胀痛?」

他问我,语气波澜不惊。

我睫毛疯狂地颤,表情都有点扭曲:「有。」

「例假周期……」他停顿一秒,换了个问题,「有无生育史?」

饶是我此刻脸色爆红都嘴角一抽:「我有没有你不清楚?」

他好像笑了声又好像没有,短促得仿若幻觉:「三个月,粥粥,三个月没见,我怎么会清楚呢?」

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差点没跳起来,理智告诉我要忍气吞声,呲出一口大白牙强装淡定说:「没有。」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地响,我闭着眼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听到一声轻飘飘的喟叹:「嗯,没有。」

「……」

我忍!

煎熬的一个小时终于过去,我穿得严严实实等待护士姐姐传唤。

超声检查出来结果,她递给我:「双侧二级,建议定期来医院复查。」

这时一件外套突然披到头顶,是顾瑾的,携带消毒水的味道。

他重新戴上那副金边眼镜,一身白大褂显得很斯文败类,他认真抚平外套上的褶皱,然后低声在我耳边说:「粥粥,别急,我要你下次亲自还我。」

2

「事情就是这样。」

我悲愤欲绝地阐述一遍后,闺蜜停顿半天:「粥粥,你怕是个憨批。」她带着一种怜爱的目光摸我的头,「其实吧,昨天外科的值班医生还有一位,林泽正好也去看病。」

林泽是她男朋友。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我人都傻了,突然想到护士姐姐那个奇异的表情:「我当时社死得巴不得给自己一锤子晕过去,没想这么多。」

闺蜜捶着我的腿狂笑:「这么久了你还是玩不过他。」

那件外套烘干后被扔在沙发上,她目测一遍后叹为观止:「洗衣机洗的?」

我面无表情地把它塞进塑料袋里:「我现在感觉我的洗衣机被玷污了。」

3

医院人来人往,我拎着袋子朝妇科的方向进发,然后就瞅见一个女人进了上次那间屋子。

鬼使神差地,我连忙靠过去,刚巧看到未闭合的门里穿白大褂的身影。

当然还没看仔细门就关上了。

「你在做什么?」

一道冷淡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瞬间哑火。

转头就对上顾瑾似笑非笑的眼睛。

手里的袋子它烫手啊,我径直就扔到他怀里,还不忘用他的话呛他,一字一顿道:「亲自还你衣服啊,顾医生。」

他接得顺手,眉梢微挑时狭长眼尾就像长了钩子:「跟我来。」

我立马后退一步,但突然想到还有账没算:「行。」

他带我去了间独立办公室,里面东西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

哦,唯一的椅子被他给坐了,然后气定神闲对我说:「请坐。」

坐哪?

只剩床了,难不成我坐桌子上?

我眼皮子不停地跳,心道分手三个月这厮越发不要脸。

但下一刻却见他随手就推出旁边的另一张椅子,这张要更矮些,刚才被他挡住我才没看见。

我嘴角一抽:「谢谢你。」

结果手还没碰到把手,椅子又被他推走了。

顾瑾慢条斯理地仰头,苍白脖颈微微抬起时看得到隐约的青筋,说出的话却让我咬牙切齿:「粥粥,你刚刚……」他指着床的方向,「想坐那里?」

胡说八道!

我是没地方可坐!

他还在继续:「也不是不可以,你以前总是喜欢弄乱。」

我连忙扯过那张椅子坐下:「闭嘴。」

然后仰头的就变成我自己。

他从善如流地垂眸:「嗯?」

我终于有机会兴师问罪,机关枪似的吧嗒吧嗒说:「昨天的值班医生明明不止你一个,顾瑾我问你,他去哪了?」

「张医生正好有病人。」他神色似有点遗憾,「所以我来看你。」

我信他就是脑子有泡,冷笑一声:「编,继续编。」

但顾瑾显然不走寻常路,他就认了:「嗯,我编的。」

镜片后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我的影子,他低低地笑:「粥粥,我有私心。」

4

「他想复合?」闺蜜单刀直入问,「你答应了?」

我眼神飘忽:「没有。」

她却长叹一口气,看我的眼神已经像即将泼出去的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们分手的理由太奇葩了。」

要说我跟顾瑾为什么分手,其实有点难以启齿。

我以为他过于冷淡生人勿碰,没错我这个女朋友也被列入范畴,他却以为是我太过奔放他招架不住。

这属实不能怪我,那个时候的顾瑾那是真斯文君子,高冷男神,整个就是一块行走的冰。

我想拉个小手都得找准时机,快准狠才能得逞。

但谁家男朋友是这样的?

恋爱前那是挑战,恋爱后那就是无趣。

在又一次企图牵手被拒后,他敛眸皱眉:「粥粥,回去再牵。」

我脑子一热,那根弦就绷断了:「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女朋友?」

幸好商场此时人不算多,我泪洒当场的样子除了他没人看:「手都不能牵,腹肌不能看,我不要这样的男朋友!」

顾瑾那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我没看清,哭得太狠眼妆都晕了,只记得他递过来的纸巾和冷淡的声线:「粥粥,别哭。」

这谁能不破防?

我哭得更凶了,当天就提了分手。

往事不堪回首,闺蜜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顾瑾那骨相不应该啊,不让牵手肯定是别的原因。」

这话我反应了半天才回过味……

手机突然响了声,我低头一看,喜从天降:「合租广告有人接了!」

两室一厅的公寓一直缺人,但闺蜜跟她男友有房子,房租我一个人实在承担不起。

她也凑过来看:「男的女的?」

「这倒是没说。」我翻了翻留言信息,是新注册的号,「对方说想上门看看。」

「什么时候?」

门铃突然响了。

我直勾勾瞅着屏幕上那俩字:「今天。」

结果从猫眼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医院外的顾瑾脱下白大褂穿了那件外套,笑得温和:「粥粥,我来面试你的室友。」

我一脸牙酸:「原来是你。」

闺蜜听这声音直接跑路:「突然有点事,你们聊。」

大门被「啪」地关上,顾瑾无比自然地进来,无比礼貌地问:「我可以坐吗?」

我皮笑肉不笑:「你都进来了,当然可以。」

「但我不想招男室友。」

对于他的意图我表示拒绝:「你应该能认清楚自己的性别吧?」

「房租三七分,」顾瑾不为所动,并且从容抛出条件,「你三,我七。」

「……」

可恶,社畜本畜狠狠地心动了。

他唇角带着很浅的笑意:「而且粥粥,你短时间应该找不到女室友。」

笃定的陈述句。

我那广告放出去几个月都没人理,再找不着人摊租我就该吃土了。

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我彻底低下自己那名为尊严的头颅。

5

一时的妥协处于计划之外,我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走出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厨房飘来久违的香味,顾瑾一身装束打理妥当,清俊又矜贵,跟我的蓬头垢面形成鲜明对比:「早餐做了蔬菜粥,你记得吃。」

我瞬间提神醒脑,结结巴巴道:「不了,我去公司的路上买个面包。」

他眉头一蹙:「这是医嘱。乳腺增生是因为你不良的生活习惯导致的,从现在起你必须规律饮食。」

这确实是事实,我语塞:「知道了。」

他接着道:「以后你的饮食我全权负责。」

「这不太好吧?」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地念:「房租。」

我立刻改口:「我是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毕竟医院挺忙的。」然后拿以前的事举例子,「你看你以前忙到都顾不上回来吃饭,现在反倒要天天做饭。」

我苦口婆心地劝:「我自己的身体我肯定会放在心上。」

他却微微一愣,随即轻笑:「从前是我的错。」

眼见走向不太对,我放弃挣扎,麻溜坐下喝粥:「不早了,你快去医院吧。」

顾瑾站了很久,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再开口时嗓音哑了点:「我走了。」

我刚好舀了勺粥放进嘴巴里,含糊应了声,接着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响。

还挺好吃,他的手艺一直都很好,可惜以前能吃到的机会并不多。

6

那天起,顾瑾真的开始准时回来洗手做羹汤。

我每次下班拖着一身疲惫,打开门总能看到厨房明亮的光,以及端菜热菜的他。

像个家庭煮夫。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来这个词,我深感罪恶。

有一次晚上在公司加班,我忙得头昏脑涨,歇下来喝水的间隙才发现手机里二十来个未接来电,来自备注「姓顾的」,这才惊觉忘了跟他说,连忙打过去,但没人接。

手机「嘟嘟」地响,一直到自动挂断。

这时一阵脚步声靠近,办公室熄了灯,只剩我这台电脑亮着,我警惕抬头。

这栋大楼出入都有保安看着,怎么会有外人进来?

「粥粥。」

黑暗里有人唤我,手电筒一晃,露出顾瑾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我松了一口气,手指从报警按键上移开:「你怎么来了?」

他手里提着保温盒:「我看你一直没回去,电话也不接,所以自作主张来这里找你了。」语气温和极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能说什么呢?

胃里咕咕叫,当然是接过吃的并微笑:「当然不会,谢谢你这么贴心。」

在我狼吞虎咽的当口,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视线落到电脑屏幕上。

淡淡的光打在他纤密的睫毛上,铺下一层青灰色,我听着敲击键盘的声音讶异转头,第一反应是这人还是那么好看,第二反应是发现他填的数字竟然都是对的,更惊讶了:「你会填报表?」

他支着下巴,眼尾勾起跟狐狸似的:「我是为谁学的?」

嘴里的饭菜它突然就更香了,我重重吞咽下去,然后回以腼腆一笑:「辛苦你了。」

当年我一脚踏入会计这条不归路,从初级会计证到中级会计证不可谓不辛酸。

那个时候已经被拐成男朋友的顾瑾跟着学了点——为了教我。

大概是实在被我蠢到看不下去,这位智商极高的顾医生涉猎颇多,后面完全代替肖磊荣的视频充当老师角色。

最后我还真的过了。

打住,想到这里我低头鹌鹑似的吃饭,他似乎只是随口一说,重新看向屏幕。

一时间咀嚼声和键盘敲击声交相辉映。

繁杂的报表到他手里变得井井有条,等我吃完他已经把剩余工作收了尾,接着抽出一张纸巾。

我刚想接过,却见他已经靠了过来。

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息之间,他的神色专注又认真,不紧不慢地擦拭我的嘴巴。

我不自在地想接过纸巾,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就看到他的睫毛剧烈一颤,纸巾掉在地上,他猛地收回手。

7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先前暧昧的氛围烟消云散。

进门后顾瑾径直走向厨房流理台,我听到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他在一次又一次搓洗指尖。

饶是我心再大,也知道这是嫌弃的意思。

眼瞧着那手都快秃噜破皮,我倚在旁边忍不住开口:「你就这么嫌弃我碰你?那你为什么又要主动接近我?」

原来他还是从前那个连手都吝啬于牵的人,三个月未见,一点没变。

水声戛然而止,顾瑾垂眸擦去水珠,长睫遮掩眼底情绪。

冰凉的触感把我抖了个激灵,他竟抬手牵住了我,指尖带着潮湿的水汽,然后缓慢握紧。

这算什么?

「倒也不必如此勉强,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我冷笑着想把手抽出来,就听到他轻声开口,「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粥粥,我分明是怕你嫌弃我。」

水滴啪嗒啪嗒地掉,公寓暖色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那双眸子里涌动着的波澜,仿佛这个夜晚他彻底脱下平日里克制、绅士的冷淡外皮。

他说:「手上细菌太多,不洗掉会脏了你的手。」

我有那么一瞬间表情空白,然后裂开。

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想到以前次次被躲开的牵手,我艰难地试图理解一个洁癖的想法:「所以,你拒绝我碰你的理由是这个?」

这个角度出发果然效果颇丰。

他还纠正我:「不是拒绝你碰我,是拒绝我碰你,我不允许自己这样接触你。」

「那之前触诊?」

「医院有消毒。」

好家伙,这就是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吗?

但是……

眨眼又眨眼,举起自己的爪子:「我的手不也没洗,你怎么不说脏?」

顾瑾微微一笑,绝杀反问:「粥粥的手怎么会脏?」

8

当你发现跟前任的分手原因只是一场乌龙时,你会怎么办?

这好像也不是直接就可以复合的理由。

我当天晚上失眠了大半宿,最终决定——先当个鹌鹑。

公司派会计去外地分公司出差,台阶这不就来了,我赶紧顺着下去。

「公司出差,晚餐不用做我那份了。」

以免见面尴尬,我用手机给顾瑾发的消息。

对方居然秒回:「什么时候走?」

我琢磨着这话意思,试探发出去俩字:「下午。」

他:「我送你。」

啊这。

我立马打字:「不用麻烦,我正在收拾东西,完了直接走。」

他敏锐地抓关键字:「你在公寓?」

这怎么回?

我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他该不会直接回来吧?

顾瑾没给我犹豫的机会,一个视频电话甩过来,我「嘶」了声,不情不愿接了:「我确实在公寓,接我的车一会就到,你别管了。」

镜头对面他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我的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就在我差点扛不住想挂断时,他终于开口:「早点回来。」

我大松一口气,连着「嗯嗯嗯」几声,佯作看消息的样子:「车到楼下了,我挂了。」

挂断前画面定格在顾瑾敛眸轻笑的模样,以及电流下略微失真的冷淡声线:「粥粥,航班发我。」

我揉了揉耳朵,权当手快没听到最后一句。

但顾瑾就是顾瑾,出差三天,早中晚饭点都能准时收到他提醒清淡且规律饮食的消息。

仿佛为我这病他操碎了心。

闺蜜一连串地哈哈笑,对此发展幸灾乐祸:「要我说他这哪是男朋友,分明是爹。」

不知道是不是跟顾瑾相处久了,我某些时刻也变得格外敏锐,复合这事八字还没一撇,现在听她的语气居然是已经认定成了。

我把航班发过去,不动声色说:「懂我意思吧?」

她顾左右而言他:「粥粥啊,我也想接你,但林泽他好不容易订的餐厅位子。」

「反正有顾瑾接你。」她打着哈哈,「我可不去当电灯泡。」

我划到跟顾瑾的聊天界面,消息停留在「我去接你」这句话。

看来她知道的不少啊。

于是出了机场就看到顾瑾真是毫不意外了呢。

A 市昨天下雪,而我凌晨两点的航班过早,积雪未清。

车子停在机场外一段路,只走这点距离我已经脚滑数次。

戴着皮质手套的手伸到我面前,顾瑾长身玉立撑伞罩在我头顶,风度翩翩询问:「粥粥要牵吗?」

说询问就只是询问,绝不动手。

我试图挣扎一下。

结果脚底又是一滑,险险没跟雪地来个亲密接触。

然后我抬头露出无比真诚的笑:「要。」

9

 

当晚我就梦到一个人。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很长一段路,黑色的大伞挡落簌簌风雪,整个世界喧嚣起来。

他嘴唇翕动,我听不清那句话。

听不清没关系,因为第二天醒后我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梦境映射现实,那画面妥妥就是昨晚重现。

 

只不过路变长了,长到像是要走完这一辈子。

 

房门这时被敲了敲,顾瑾的声音响起:「醒了吗?」

刚想着这人,这人就到了,我就像那个「垂死病中惊坐起」,连忙爬起来喊:「醒了!」

「出来吃饭。」

「好的……」

今天的早餐格外精致,顾瑾甚至把一盘切好的煎蛋推到我面前,他穿了一身居家服,领口扣子松开一颗,有种不同于以往的慵懒。

我受宠若惊:「今天什么日子?」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你复查的日子。」

筷子没握好,「啪」地掉桌子上,我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假笑:「今天周末,我还是不打扰你休息了吧。」

「不打扰,休息固然重要,但粥粥的健康更重要。」顾瑾那眼神就差把威逼利诱挂脸上,「粥粥感动吗?」

 

不感动,不敢动。

此一时彼一时,再次面临同样处境,我大着胆子说:「这次你骗不了我了,我要其他医生,不要你。」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直接坐到床上,秉持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梗着脖子提要求。

顾瑾闻声眼眸微弯,这次他没有摘眼镜,明面上还是个正直医生:「好啊。」

 

这么好说话?我愣住,见他靠近,下意识就捂住上衣瞪他:「干什么干什么?」

他笑了声:「粥粥,你这样好像怕被土匪抢亲的小媳妇。」

我嘴角一抽,什么鬼比喻:「你是土匪?」

他矜持颔首,狭长眼尾弯出浅浅的弧度:「嗯,我是。」

「粥粥愿不愿意被我抢?」他向我提出奇奇怪怪的邀请。

幸好敲门声救了我的狗命。

顾瑾侧眸:「如你所愿。」

进来的护士姐姐目不斜视:「林小姐跟我来。」

结果一整套流程下来压根没有我最怕的环节:「这次不需要触诊?」

护士姐姐温柔说:「复查只需要做彩超。」

顾瑾又吓我!

10

一屁股坐到车后座的时候我发誓绝对不要搭理他。

想象中这应该是高贵冷艳的。

我抱臂调整好姿势,然后目视前方。

结果车子一个剧烈颠簸,我的脑袋就不受控制地砸向车门。

有人违章超车。

我看到顾瑾戴上蓝牙打了个电话,露出的侧脸紧绷。

车子一路行驶回小区,他打开车门安静地看我。

「粥粥,你受伤了。」

他的嗓音比平时更凉,抬手轻轻托起我的下巴,在我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指尖碰了碰我的额头。

这时候倒是无所顾忌了。

丁点鲜红的血沾染修长指尖,格外扎眼。

我后知后觉地疼,那块地方火辣辣的,原来是破了皮。

顾瑾垂下眼帘,眼底积聚了不明的东西,那是令人一眼看去便觉心惊肉跳的寒意。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冷漠不再止于表面,而是骨子里渗出的。

一时间什么誓都不记得了,我讪讪道:「就是破了点皮,你反应不用这么大吧?」

说句不夸张的,简直就像天塌了一样。

他轻飘飘地「嗯」了声,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这时候倒是不管「脏不脏」言论了,牵住我的手上楼,然后提着药箱说:「我帮你处理伤口。」

我能说什么呢,只能乖乖坐好。

只是额头一小块,他却神色专注,缓之又缓地涂药。

轻微的刺痛过后,他拿出纱布包扎。

我目瞪口呆,本来以为一个创可贴就好。

这还没完,他又把一个透明头套给我裹了一圈:「洗澡戴这个。」

我对着镜子看了眼,勉强点头,丑是丑了点,但毕竟得照顾到对方此时的脆弱心理。

话虽如此,但直到我拿出换洗衣物走向卫生间时顾瑾还是默默站着,他语气不变地说:「我需要看看你的使用效果。」

我:「……」

要不是有门,我要怀疑你想占我便宜的啊。

等我洗完套上睡衣出来,他还站原地,一点没挪过。

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水渍顺着滑下来,头套还是有用的,没被水渗进来。

顾瑾握着吹风机眼睑一垂,还是那副自闭样:「我帮你吹。」

「行吧……」

是真诡异啊。

他的指尖熟练地在发间穿梭,像是练习过很多遍。末了把那圈头套拆下来,动作足够轻,顾及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疼。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满意:「好了。」

眼瞧着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语气那叫一个缱绻:「粥粥晚安。」

好嘛,更诡异了。

11

接到交管局电话纯属意外。

晚上我坐沙发上追剧,顾瑾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你的电话!」

他正在洗碗,头也没回说:「你接。」

于是我如此意外地知道了他暗戳戳记下那天违章的车牌号并举报了。

等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差点没绷住自己冷淡的面具:「这是为民除害。」

我配合点头:「啊对对对。」

顾瑾揉了揉眉心:「……把你的嘴角收敛一点。」

难得看他吃瘪,我乐得「哈哈」笑,东倒西歪坐不住。

后果就是被强行摁住不许动,我看他眼底纠结,单手撑着沙发有重新站起来的趋势:「干嘛去?」

他抿唇说:「洗手。」

「洗什么手?如果我没记错,昨天你可不是这样的。」我拆穿他,「说变就变的男人。」

顾瑾沉默了会,羊毛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苍白的腕,他点了点头:「粥粥,我怕你受伤。」

此时他是以一种几乎半跪的姿势撑立在我面前,轻轻重复:「很怕。」

我逐渐笑不出来,他昨天的反常我看在眼里,又好笑又心酸。

脸颊莫名开始发烫,我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拔下来,然后豪迈地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知道。」

起初他还有点抗拒,那指尖竟有点抖。

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爪子握得那叫一个紧,声音抬高:「顾瑾,我其实很后悔。」

电视里不断切换的画面映入他的眼眸明明灭灭,他安静地凝视我:「后悔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着那眼神里写满了鼓励。

——乖,说下去。

我猛地摇头,有被自己的想象雷到,人家的手分明正卑微地被我强行「拘留」,我才是主导的那一方,于是咳了一声再次正色起来,特别认真地交代说:「后悔当初没有问清缘由就分手。」

顾瑾垂下眼帘,靠得更近了,近到气息萦绕在我鼻尖,那片薄唇微动:「粥粥真的是这样想吗?」

他的手已经不再挣扎,老实巴交由我摆布,倾身时羊毛衫领口下滑,我眼睛直愣愣地,憨批一笑,恨不得指天发誓才能不辜负这番破碎的美色:「比真金还真!」

见他略有犹豫的模样,我一鼓作气:「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脏?」

这种说法其实也不对,但按照他的思路又好像是对的。

我皱着眉头还是决定劝他:「这只是你的心理因素,你努力克服一下。」

「你愿意帮我吗?」他突然低低地问,温顺极了。

「啊?」

我没想到他蹦出这么一句,两只交握的手变得潮湿,感觉到他又有松开的意思,于是把建议去看心理医生的话默默憋回去:「愿意呢。」

12

顾瑾他变了。

如果说以前因为心理原因不肯牵手的是羞赧型小绵羊,那么现在彻底解放天性喜欢腻歪的就是奔放型大灰狼。

「粥粥。」

那只修长的手一伸,我没眼看地牵住。

美其名曰:「脱敏治疗」。

都怪那晚美色熏心。

这个周末我休息,但他有值班,在我以为可以被放过的时候,就听到他唤:「粥粥,你会陪我的吧?」

那语气,字字温柔,令人……不忍拒绝。

我有幸再次坐到那间独立办公室,顾瑾这次居然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机会必然不能辜负,我暗戳戳地瞥了一眼又一眼。

八块诶。

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好看吗?」

我抬头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捂住脸回答:「那必然好看。」

说起来他皮肤苍白,那是经年累月泡在医院形成的病态白,居然真的能有这身材。

我不禁问出来:「你怎么做到的?」

却见顾瑾顿了顿,神色难得不自然,虽然只是一瞬间,他面不改色说:「天赋异禀。」然后果断拉开门去工作。

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期间有人敲门,我顿时正襟危坐,莫名有种被金屋藏娇的羞耻感:「请进。」

来人估计也没料到回应的是一个女声,迟疑地推开门。

是一位护士姐姐。

「林小姐。」

对方和善地打招呼,直接道出我的姓。

我这才想起她就是当初我第一次做检查时屋里的护士。

看到我,她眼里的惊讶就转成意料之中,把手里的病历放桌子上。

我实在好奇:「冒昧问一下小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她又露出跟那时一样的奇异眼神:「你是顾医生的女朋友嘛,我们都知道。」

都知道?

我感觉我摸到了点顾瑾的秘密。

护士姐姐不负众望地把他出卖了个彻底:「顾医生桌前天天摆着你的照片,一来二去整个医院都知道了他有个漂亮女朋友。」

我佯作惊讶:「什么照片?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她低头看了眼桌面,指了个位置:「原来在这里,今天怎么不在了?」

我憋笑:「嗯,可能他害羞收起来了。」

她没多想,放下东西后离开。

顾瑾对此一无所知,下班后开车带我直奔餐厅。

——药膳餐厅。

装潢很好,客人……一个都没有。

当他衣冠楚楚捧着一捧花向我走来时,我竟有种果然如此的顿悟。

窗户外升腾起巨大的烟花,这个谨慎腹黑的男人眉眼如沐春风,极具蛊惑性地将花束送到我怀里。

「粥粥,我爱你。」

至于戒指?

那顿饭吃了很久很久,漆黑夜幕挂上星星,它们眨着眼睛一同目睹他牵着我回到车里,车内暖气很足,我昏昏欲睡。

醒来时已经在公寓,顾瑾将我整个人拥入怀里,而我的无名指上套了一枚戒指。

「粥粥,你是我的了。」

(番外:顾瑾日记)

粥粥夸我的腹肌好看了,内心有点荡漾,但我要克制。

她问我怎么做到的?

我撑着底气面不改色说这是天赋异禀。

转头就把那张健身卡毁尸灭迹。

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分手的三个月里我干了什么。

「手都不能牵,腹肌不能看,我不要这样的男朋友!」

有被这句话伤到。

可她哭得好可怜,是我的错,两件事一件都做不到。

分手了。

想她,很想很想。

我办了张健身卡,医院健身房两边跑。

又见到她了,居然是在乳腺外科。

我和给她看诊的医生替班。

不能让别人看她。

她跟以前一样可爱,我忍不住逗她。

喜欢看她越来越红的脸。

我想这三个月里我可能默默变态了。

小张知道她是我的漂亮女朋友,很是配合说那时能来的医生只有我。

我的健身大业已有成效,我想追回她。

顺利用金钱感化她的心变成合租室友,四舍五入等于同居。

接下来成功抓住她的胃。

以前工作太忙没做到的事现在通通补回来。

她好乖。

我「脆弱」地被她「强行」牵手,看她眼波里流转心疼的情绪。

脱敏治疗成就初步达成。

我可以时时刻刻牵着她,向所有人宣誓她是我的。

最后内心无比羞涩,外表无比自然地向她露出腹肌。

她果然喜欢。

结果是美好的,过程不重要。

健身卡被扔进垃圾桶运走,我戴上眼镜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顾医生。

粥粥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我很满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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