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围的所有人,老师、同学、恋人,都在骗我。
他们的目的,是要把我逼成一个「杀人犯」!
1、
我总是怀疑自己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为了验证这个世界是否真实,我开始为非作歹。
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小心,只是偶尔违反学校的纪律。
但班主任却选择视而不见。
我胆子渐渐大了,开始欺负同学。
那些同学也不会反抗,甚至不会告老师。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交了白卷,卷子上写满了对老师的「敬仰」。
我以为这次肯定会迎来处分、至少一顿责骂。
但没有任何人责备我。
我决定做得更过分一点。
班上有个女生很可爱,叫小欣,总会穿白色过膝袜。
晚自习的时候,我捂住她的嘴,把她抱到洗手间的隔间里。
「你小声点,很快就结束了。」
她使劲推开我。
「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这么做的话,他们就得逞了!」
2、
我正在解皮带的手停了下来。
小欣紧紧咬着嘴唇,她看上去不像胡言乱语,更像是有巨大的顾虑。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所有人都在纵容你,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堕落成一名罪犯!」
我大吃一惊。
我追问「他们」是谁,为什么想要陷害我。
但小欣紧闭着嘴巴摇头。
思虑再三,我决定放她走。
小欣说自己如果完好无损的出去肯定会被怀疑,于是她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使劲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我们回到教室,小欣并没有告老师,尽管我刚才的行为已经足够拘留了。
也就是说,她说得恐怕是真相。
我把指甲狠狠抠进肉里。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3、
我仔细思考,参与这场阴谋的都有谁。
老师们肯定无法信任,他们是最纵容我的人。
同学呢?恐怕也无法信任。
那我的父母呢?
难道他们也参与了这场阴谋,企图把我变成罪犯?
越想,我就越恐惧,大脑糊成一片。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循规蹈矩。
他们如果想让我犯罪,那我就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于是,我开始老老实实的,不再违反纪律,不再顶撞老师。
我以为只要这样「他们」就拿我没有办法。
但我实在太天真了。
我在操场上散步,迎面走来三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学生,看样子刚打完篮球。
没有任何预兆,其中一个把手里的篮球砸到我脸上,我猝不及防。
三人冲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就像闪电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把这这场暴行告诉了班主任,但班主任却说老师不是警察,没法处理这件事。
我愤怒的无以复加。
于是我开始在每个班级游走,到处寻找那三张刻在我脑子里的面孔。
终于,我逮到其中一个。
他站在天台上打电话,旁边恰好有一根木棍,上面插着钉子。
我回想起自己被 43 码篮球鞋踩在脸上的屈辱,血液一下冲到头顶。
我抄起木棍,慢慢靠近他,准备复仇。
4、
我高高举起手里的木棍,准备把他的后脑勺敲个稀巴烂。
这时,小欣忽然出现,她把我拉到旁边的水泵间里。
「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难道真的要当罪犯吗?」
我甩开她的手。
「难道你就值得信任吗?你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证据!」
她忽然把一个小纸袋塞到我手里,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英文。
「你那天之所以会袭击我,是因为我在你的饮料里下了药!我平时的打扮也是专门针对你的癖好,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我呆若木鸡。
就算她说得是真的,那「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学生而已啊!
「这是一场『游戏』。」
游戏的输赢,取决于我是否会变成罪犯。
小欣说,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但「他们」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他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一个人的命运来做赌局,并以此牟利!
「我被『他们』抓住了把柄,所以只能陷害你,请你原谅我……」
我问小欣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她使劲摇了摇头,神色凄楚。
我忽然有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一定要把「他们」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
5、
我推测那天袭击我的三名男生里,肯定有一个是「他们」的人。
至于今天打电话的这名男生,可以暂时排除,因为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做局。
于是我开始寻找另外两名揍我的男生。
一个男生是篮球队的,叫阿力,长得像个大猩猩。
那天用篮球砸我的也是他,身高一米九,体重接近 200 斤。
另一个叫阿哲。
让我吃惊的是,阿哲竟然是排名第一的尖子生。
他是学校重点栽培的对象,是能拿高考状元的苗子,文绉绉的一点儿也不像会打架的不良。
但就是这种备受老师关注的人,最容易灯下黑,毕竟智商高不代表品行高尚。
合计一番,我决定先挑阿哲下手,他的嫌疑最大。
根据我的观察,阿哲经常会在放学后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单独辅导,开小灶。
这段时间另外两个人都不在,是最好的时机。
我守在阿哲的必经之路上,他一出现,我就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推进旁边的化学教室。
我把阿哲的脑袋摁在洗眼池上,打开水龙头,用抹布捂住他的口鼻。
他瞬间被窒息感击败,瘫倒在地。
我质问他为什么要袭击我,他扶了一下自己的高度近视镜。
「我就是想发泄一下罢了!那天阿力说陪他去打架,我就跟着去了!」
我决定恐吓一下他。
我摘掉他的眼镜,桌子上刚好放着一个广口瓶,里面有着油一样的液体。
「这是一瓶硫酸,你要是骗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实际上这只是一瓶用油封存的金属钠,但是被拿掉眼镜的阿哲不知道真假,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我质问阿哲是不是「他们」的人,为什么要陷害我。
阿哲一脸懵逼。
从他的表情来看,我想他恐怕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如此,继续逼问他也没有意义,于是我踩坏了他的眼镜作为报复。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阿哲忽然拿起桌子上的那瓶金属钠,打开瓶盖朝我泼了过来。
「去死吧!学渣!」
我本能地挡了一下,虽然被煤油浇了一身,但钠块被我打了回去。
正好掉在他湿漉漉的衣服上。
「嘭!」
蹿起的火焰瞬间将他吞没。
6、
阿哲被金属钠水解的氢气严重烧伤,进了医院。
学校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意外事故来处理,没有过分追查。
但我觉得,这恐怕不是侥幸。
而是「他们」在背后操控。
现在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阿力。
而且阿哲也说了,那天提出要袭击我的人也是他。
问题就是,单打独斗我恐怕不是阿力的对手。
更何况这家伙很少落单,大部分时间都跟狐朋狗友在一起。
既然不能力敌,那就智取。
学校给篮球队专门修建了一个活动室,在操场观众席下面,里面有更衣室和淋浴间。
每天训练完后,阿力都会淋浴。
他冲澡的时间很长,而且喜欢一边冲澡一边唱歌,顺带一提,胖虎都唱的比他好。
我决定在这个地方动手。
等他的队友因为受不了他的歌声离开后,我穿上一件保洁人员的蓝外套,戴上帽子,走进更衣室。
大概因为都是篮球队的人在使用,更衣间的柜门没有上锁。
我把阿力的衣服全部塞进黑色垃圾袋里拿走,然后用一把自行车锁锁住活动室的门。
大约十分钟后,赤身裸体的阿力出来了,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子目瞪口呆。
门也打不开,他像野兽一样咆哮着。
这个位置很偏僻,没有人会来救他,除了我。
「那天命令你袭击我的人是谁,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透过一扇小气窗冲他喊话。
阿力认出我,怒极反笑。
「大不了我就在这里呆一整天,等我出去了,我要拿你的脑袋扣篮,扣一百次。」
我冷笑,拿出一个小榔头,把气窗的玻璃全部敲碎。
这个操作让阿力有些迷惑,他问我在做什么。
我举起手机,给他看了一眼今天晚上的气温。
绝对是能冻死人的温度。
阿力脸色铁青,他没得选。
我警告他现在立刻坦白,不然的话我就半夜再来问他。
「好吧!我说!是我女朋友让我替她出气的!」
我愣了一下,问他女朋友是谁。
「她叫小欣!是你的同班同学!你一定要相信我!」
7、
我的头脑十分混乱。
我万万没想到,指使阿力袭击我的人,竟然是小欣。
而我竟然想要保护她。
我解开了链条锁,但是没有把衣服还给阿力。
这样他就可以在冻死和光着屁股跑出去选一个。
我决定找小欣问个清楚。
我把她从教室里叫出去,给她听了阿力的录音。
她面色铁青。
「他说的没错,但我是被『他们』逼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放屁!
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推到墙上。
「你张嘴一个『他们』闭嘴一个『他们』,但『他们』真的存在吗?你到底是不是在耍我!」
仔细想想,她说得一切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会有人拿一个人的命运做赌局!
窒息感让小欣的口水和眼泪流在我的虎口上,我没有因为她是女生就手下留情,她现在一定非常痛苦。
我忽然有一种狂热的冲动,想把她好看的脖颈扭断。
小欣使劲拍着我的胳膊,她忽然用发卡猛地扎了我一下,我只好松手。
我以为她要逃跑,但她却跑到栏杆边上,翻出去,站在边缘上,双手扒住栏杆。
我愣住了,这里可是五楼,会没命的。
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知道……我说的事情根本没有证据,但我还是想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能让你成为罪犯!如果你恨不得杀了我……我宁可自己跳下去!」
说完,她松开双手。
8、
我冲过去,在最后时刻抓住小欣胸前的领结。
只要我再犹豫一点点,她必然会摔得粉身碎骨。
我使劲把她从栏杆外拉了进来。
「行了,我相信你,你真的是个神经病。」
我喘着粗气。
小欣跪在地上,破涕为笑。
无论动机是什么,但她宁愿死,也不愿意我变成罪犯,这一点我可以相信她。
那么,她究竟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才不得不做出那些事情?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
我问她现在我该做些什么,她只说了一个字。
忍。
凭我一个人反抗「他们」是不可能的,但这场赌局将会在一个月之后结束。
如果在这之前我没有变成罪犯,「他们」就会全盘皆输。
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找「他们」算账。
我大概明白了她的计划。
一个月时间,不算太长,我有把握。
但事实证明,我大错特错。
9、
我开始小心堤防每一个接近我的人。
我假设「他们」无处不在,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被「他们」操控的棋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找我麻烦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我可以听到有人在洗手间里聊我的闲话。
我可以听到有人在背后小声叫我的外号。
我可以听到老师们在谈论我的时候都用了哪些不堪入耳的标签。
我很小心地克制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心境波澜不惊。
如果杂音和耳语太多,我就索性戴上耳机自我封闭。
如果只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就觉得我会失控变成一个罪犯,那也太天真了。
我虽然暴躁,但我不傻。
中午,我在食堂吃饭,小欣忽然端着餐盘凑了过来。
我立刻瞅了一眼阿力是否在附近,如果他朝我扑过来,我就立刻逃跑。
小欣大概看出我心中所想,告诉我不用担心,她已经和阿力分手了。
「虽然只是利用他,但他其实出乎意料地暖,老实说我很内疚……」
我皱起眉头,问她找我做什么,如果只是聊前男友的话恕我无心奉陪。
小欣尴尬地咳嗽两声。
「我是来警告你的。」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这个人,是『他们』的一员。」
照片里的男人,是我们的班主任。
10、
小欣说:「他们」一直通过微信在跟她联系,有一次她不小心拨通了对方的语音童话。
很巧,班主任的手机响了。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认定他有嫌疑,但班主任却特意看了小欣一眼,这个动作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不是特别惊讶,我早觉得这家伙有问题。
但就算知道班主任是在背后操控的 BOSS 也没用,因为「他们」肯定不止一个人。
让他们计划落空然后破产是最佳选择。
我在大脑里预想了一下班主任大概会怎么整我,虽然老师对学生来说是不可挑战的特权阶级,但反过来讲,规则也会约束他的行为。
只要我还在学校里,他就威胁不到我。
结果不出所料,班主任借口学校要增加学生们的劳动实践,安排我去值日。
至于值日内容,是打扫一间脏到连鬼都嫌弃的教室。
我考虑过如果撂挑子不干会怎么样,但我觉得班主任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他大概早就准备好了折磨我的办法。
我撸起袖子,拿桶子一桶一桶水提过来往里面泼水,灰尘实在太大了。
这时我瞅见旁边有消防柜,如果把消防水带接上用水龙头冲,那不是快得多么?
说干就干。
我打开柜子,研究要怎么把水龙带拧上去,结果后脑勺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是小欣。
「擅自使用消防栓可是违法行为!你疯啦!」
我吃了一惊,赶紧把消防水带一股脑塞回去。
「他们」真是太阴险了!
小欣咬着橡皮筋开始扎头发,露出好看的颈子。
我问她要干什么,她白了我一眼。
「当然是帮你收拾了!凭你干活的速度,就算弄到半夜十二点也弄不完啊!」
我很无语,但她说得没错。
小欣的手脚很利索,很快收拾好了这间教室。
我问「他们」难道允许她这样帮我,小欣叹了口气。
「我想大概是不允许的,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他们』没有警告我,我就想帮你,因为孤零零一个人肯定是撑不下去的。」
「『他们』会怎么警告你?难道打个电话过来说『喂!不许这么做了!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小欣被我贫乏的幽默感逗乐了。
「『他们』才不会这么温柔呢!他们会用各种手段让我知道这是他们的『警告』。」
说完,她忽然开始流鼻血。
11、
我吓了一跳。
小欣赶紧用纸巾堵住鼻孔,她说大概是空气太过干燥,让我不用神经过敏。
我稍微定了定神,也是,「他们」又不是魔法师,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人脑溢血。
就这样,在小欣的帮助下,班主任布置的值日我也完成了,他找不到任何借口整我。
他随后又安排了几次类似的值日,比如图书馆擦书架、整理器材室之类的,都是一些繁重又没什么意义的体力活。
每次小欣都会跑过来帮我完成打扫。
然后每次,她都会流鼻血。
我觉得小欣的情况明显有些不正常,但她笑着说自己又不是韩剧里的女主角,身体结实的像头牛,让我不必太担心。
直到有一次,她在拖地的时候直接晕倒在我的怀里。
我赶紧把她送到了校医院。
经过检查,医生告诉我:她体内的醛含量严重超标。
我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平时都住在宿舍里,学校里也没有装修的地方,她怎么会接触到甲醛呢?
我立刻意识到这恐怕就是「他们」的警告。
但问题是,小欣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和我在一起,「他们」是如何做到在我眼皮底下毒害她的呢?
小欣醒来后,我仔细询问她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情况,她歪着脑袋想了想。
「对了,我接水的那间厕所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臭,但那毕竟是厕所,所以我就没有特别在意……」
听她这么一说,我立即赶回校舍,冲进女厕所里。
虽然已经淡了许多,但空气中依然有刺鼻的气味。
我发现暖气片上放着一只纸杯子,拿起来小心地嗅了嗅。
果然,纸杯子里面装的确实是甲醛。
「他们」一定是在小欣干活的时候偷偷把纸杯子放在暖气片上加速挥发,让她缓慢中毒。
我真是太小瞧「他们」了。
12、
医生说,目前还无法评估甲醛对小欣身体的伤害程度,但这两天最好住院观察,通过输液加速有毒物质的代谢。
我很懊悔,她遭到毒手都是我的错。
我完全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使用这么恶毒的手段。
我不禁怀疑——如果我没有按照「他们」的设计变成罪犯,他们又会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我该怎么做?
小欣摸着我攥紧的拳头,抚慰我。
「你不用太过内疚,我的身体一定会没问题,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她劝我一定要冷静,因为距离赌局结束只有一周的时间了,只要忍过这段时间一切就会结束。
但我知道,距离时间的底线越近,「他们」的手段一定更加疯狂。
我决定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
既然他们会对小欣下手,说不定会通过挟持她来威胁我。
我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紧紧盯着门口。
不一会儿,我就因为焦虑和疲惫睡着了。
混沌中我好像听到了轮子响动的声音,赶紧睁开眼睛,结果发现是小欣推着输液架子,偷偷摸摸地离开病房。
我问她去做什么,她红着脸说自己非常想上洗手间,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害怕她又遇到什么危险,于是决定陪她一起去,她连忙摇头。
「我可不想被你听到尿尿或者放屁什么的……太羞耻了……」
但洗手间的位置还比较远,她一个人确实也不方便,于是我帮她拿着输液架,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我肩膀上前进。
进洗手间前,我特意检查了一下,确认里面没有什么陷阱机关,才让尿意难忍的小欣进去。
她反复强调:「你一定要堵住耳朵哦!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堵住耳朵。
背后传来水花飞溅的声音。
方便过后,满脸通红的小欣从单间里走了出来,她噘着嘴质问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大骗子!我如果嫁不出去了,你可要负全责!」
她闹了一会儿,然后,把脑袋轻轻靠在我的胸膛上。
13、
小欣告诉我,她曾经也是一个「施暴者」。
她施暴的对象,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女生。
那个女生的父母把孩子送到学校,因为医生说跟同龄小孩在一起有助于病情好转。
但同学们都非常看不起这个自闭症的女生,觉得她臭,觉得她会上课的时候尿裤子。
但老师偏偏就把这个女生安排和小欣坐了同桌。
和其他同学一样,小欣对这个女生无比厌恶,每天都离她远远的。
因为自闭,这个女生不会与别人交流,甚至不会与父母交流。
于是小欣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出气包,反正她也不会告状。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很保守,只是用脚踢,用指甲掐。
到后来胆子渐渐就大了起来,开始用针扎,用热水烫。
即便如此,那个女生也不会反抗,只会用眨眼表示痛苦的程度。
眨眼频率越高,越痛苦。
小欣也就觉得越解气。
有一次,小欣对那个女生说:「你活着就像一场悲剧,你就应该从楼上跳下去。」
结果,她真的在早上开会的时候爬上楼顶,在全校师生面前一跃而下。
小欣吓坏了,她没想到那个女生真的会自杀。
但是没有人怀疑她,因为那个女生本来就精神有问题,这件事最后很快收场了。
小欣觉得很庆幸。
她发誓,作为赎罪,她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但是,有一天,她却收到了一则语音消息。
里面记录着她的声音。
「你活着就像一场悲剧,你就应该从楼上跳下去。」
小欣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但她知道这段录音一旦公布,她的生活将毁于一旦。
她只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诉说完这一切,小欣靠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欣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她赎罪的对象不应该是「他们」,「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以此来要挟她。
三天后,赌局就会落幕,我们就会重获自由。
我在依偎中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天,温暖的阳光把我晒醒。
小欣不知道去哪了,我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窗户边伸懒腰。
这时,我看到有东西飞快地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是小欣。
她最后的表情哀伤而绝望。
14、
我没有去确认小欣的尸体,而是趁乱离开了医院。
我不想被警察带走问话,因为那会打乱我的计划。
我要复仇。
对于那些企图控制我,玩弄我命运的家伙,我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首先,我需要一把武器。
我从体育器材室找到一根棒球棍,然后跑到手工艺教室往球棍上面钉上钉子。
狼牙棍是新手最容易掌握的武器,同时也是最残暴的武器。
比起刀子,狼牙棍更适合一对多作战。
加工完武器后,我用透明胶带把棍头缠了起来,这样就不会显得特别显眼。
接下来的问题是——「他们」都是谁。
已知的犯人有班主任,但肯定不止他一个。
我不想光把杀害小欣的罪犯揪出来,而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
我要把他们像筛沙子一样筛出来。
于是我躲了起来。
时间只有三天,「他们」一定比我更急,我要利用这个优势。
「他们」果然发动了全体学生开始找我,从早找到晚,搜遍了每一个柜子和通风管道。
但我藏在学校外面的荒地上,用草皮做了遮掩,几次躲过他们的搜寻。
最后一天,我溜回学校,偷偷摸摸地钻进广播室。
我播放了一段录音,大意是学校发生了疫情,需要集体采集核酸,请所有师生到体育活动室等候。
不知真假的学生们立刻离开教室,开始朝体育活动室移动。
当然,除了「他们」。
「他们」开始包围播音室,一共有四个人。
有班主任、校长、还有两个女生。
播音室的门被我用汤勺卡住了,他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把门弄开,结果发现里面只有我的手机。
我藏在对面的教室里偷偷观察,锁定目标,准备复仇。
15、
我先下手的是那两个女生。
投毒的地点在女厕所,她们俩的嫌疑最大,是我绝对不能放过的目标。
我藏在她们的必经之路上,从阴影中突袭,用狼牙棍敲碎了她们的脑袋。
「啪叽」一声,她们就像麻袋一样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
那是区别人与野兽的开关。
我把她们拖进洗手间的隔间藏了起来。
距离尸体被发现肯定是时间问题,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
我顺着空调外机,爬上校长办公室的窗户,听到里面有人在讲话。
「必须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就完蛋了!」
班主任点头如捣蒜,领命出门,我在心里默数了一百下,然后从窗子翻进办公室。
校长看到我大吃一惊,本想尖叫,但我把狼牙棍的棍头捅进他的嘴里。
「给他们打电话,说你有事还要吩咐,多说一个字我就爆掉你的脑袋。」
校长赶紧点头,我把狼牙棒抽出来,他开始哆哆嗦嗦地打电话。
我藏在门背后,举起狼牙棒。
班主任进来了,我没有任何犹豫,一棍扫到他的小腿上,钉子咬掉他一大块肉。
他摔倒在地,举起双手,冲我大喊:「已经结束了!你冷静点!」
我骑在他的身上,用球棍卡住他的脖子。
「结束了?你们不就是想要一个罪犯吗?好啊,那我给你一个罪犯,一个把你们都杀死的罪犯!」
「你误会了!根本没有人死!这只不过是一场电影而已!」
16、
电影?
我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又想耍什么诡计!
「是真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是一名演员,但是在准备出演电影的时候你失忆了!只记得一些电影里面的设定!」
「但是导演觉得你这样的状态更能本色出演,所以让我们所有人围着你演戏!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你从来没见过学校外面,也没有见过所谓的『父母』,因为一切都是假的!」
「你的演技非常精彩,现在大家已经准备好为你庆贺了!不信你听外面!」
我竖起耳朵,外面果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恐怕有上百人。
我恐惧到了极点。
「命令他们不要靠近这个地方,否则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这真的只是一场电影,整个学校都是假的,所有人都是演员!但只有你手里的武器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我求求你,你先把武器放下来!」
我一脚踩到他脸上让他闭嘴。
有人试图开门,我立刻举起球棍,我一定要把这个进门的人脑袋砸扁。
这样他们才会知道我是认真的,才不敢耍我。
门开了,我使出全身力气砸了下去,球棍都断了。
一个人影跪倒在我面前。
是小欣。
本应该已经坠楼身亡的她,此刻竟然像系统 BUG 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脑袋陷进去一块,鲜血汩汩流出。
她手里捧着一个蛋糕,上面用红色果酱涂写着「预祝电影大热!」
我整个人都傻了。
「校长」缩在墙角,不停地啃手指甲,当我望向他的时候他吓得尿了一地。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我只不过是一个龙套而已!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
「这真的……只是一场电影?」
他拼命点头。
「不信的话,你可以看书架!上面放着的全部都是塑料模型!」
我将信将疑地拿过一本《史记》,随手一掰,果然是塑料模型。
我开始发抖。
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电影,那我岂不是亲手杀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我拒绝接受它。
所以,我从窗户跳了出去。
17、
这部电影被发烧友们誉为「神作」。
一个失忆男演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由上千名龙套演员通力配合演完了这部电影,堪称悬疑片里的《楚门的世界》。
唯一的遗憾,是男演员在拍戏过程中入戏太深,失手锤杀女主角,导致电影无缘上映,只有毛片版本在网上流传。
他们都说,电影里的男主角令人印象深刻。
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杀人犯。
18、
感谢牛顿第二定律,我没有摔死,而是变成一个半身不遂的残废。
那两个女生没有死,她们提前戴了拍戏用的头套,我敲碎的只是陶瓷。
影片到此本应该戛然而止,但我却杀红了眼,最终酿成大错。
这简直太讽刺了。
我本想为小欣复仇,结果却成了亲手锤杀她的人。
她最后的表情是那么死不瞑目,以至于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她。
我的罪名目前还没有定论,究竟是蓄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法官暂时没有宣判。
但实际上,下场都差不多。就算不是死刑,也是牢狱终生。
更何况,以我现在这个残破不堪的身体,让我活着才是一种酷刑。
我反复回忆,砸碎小欣脑袋的一刹那,我没有任何犹豫和怜悯。
甚至还有点兴奋。
任何人在杀生的时候都会有负罪感,但我没有。
恐怕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杀人犯。
只是披着一张人皮,夹着尾巴,没有暴露出来罢了。
我至今还没有回忆起自己的事情,但他们告诉我:小欣是我真实生活中的恋人。
我们本来是小学同学,在电影开拍前已经开始谈恋爱,又很幸运的拿到这部电影的男女主角。
我们本来打算电影一杀青就立刻结婚。
19、
有一个人进来了,是阿力。
原来他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也是投资人。
我很愧疚,因为我的原因让他损失惨重。
阿力点着一支烟,问我抽不抽,我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我在打你的时候根本没有手下留情,因为我很解气。」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早就想揍你了,我一直忍得很辛苦。」
他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你活着就像一场悲剧,你就应该从楼上跳下去。」
但说话的人,明显是个男生。
「是不是有点陌生?这也难怪,毕竟每个人最陌生的就是自己的声音。」
我愣住。
我想起来了。
那个自闭症的女生,是我的同桌。
老师让我照顾她,可她不会说话,哪怕上课憋到尿裤子都不会说话。
我非常讨厌她,讨厌的恨不得她死掉。
但我又不敢下手,于是我开始折磨她,我想让她经受不了这种痛苦而选择自杀。
我成功了。
「我注意到妹妹身上有很多淤青,所以我在她的衣服里缝了窃听器,没想到竟然录下恶魔的声音。」
「但我没有告你,因为那时候你还没有成年,就算证据确凿,你也不会受到应有的制裁,尽管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恶魔。」
「教父柯里昂说过——复仇这道菜,凉了才好吃,这句话说得没错。」
阿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打了个响指。
一辆轮椅被推了进来。
我开始颤抖。
是小欣。
她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嘴微微张着,双目无神。
「你从我这里夺走了最爱的人,那我也要夺走你的,从今以后,她就是我妹妹的替身。」
阿力扳起她的下巴,故意让我看着她。
混账。
我要杀了你。
无论我被关进哪间监狱,我都会逃出来,杀了你。
哪怕我被枪毙,被电击,被注射毒药,我也要从棺材里跑出来,杀了你。
你给我等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