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身为超级网红，我直播从不露脸，要的就是神秘感。
可没想到，这给了舍友可乘之机。
「大家好，我是网红应凝。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哦。」
你是应凝？
那老子我是谁？
1
我是某平台的 top 网红。
为营造神秘感，我口罩半永久，从不露脸。
进音乐学院前，我的老板兼老爹，千叮咛，万嘱咐。
「凝凝啊，进了大学，你要好好学习。」
「低调低调再低调，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能掉马！」
道理我懂。
活到 20 岁，我最大的烦恼就是——
我太红了。
出道即巅峰，一年拿下 10 个歌唱比赛大奖。
平台海选，我是最受欢迎网红，票数能把第二名甩到罗马。
按老爹的话说：「你这么红，掉马肯定造成轰动，还怎么好好学习？」
作为一个合格的网红策划人，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虔诚信奉者。
老头子变魔术一样，提溜出一个磕破了皮的行李箱。
「公司最近策划了一个变形记，他们的道具，你正好用得上！」
老爹的执行力果然一流，这道具也忒全乎了。
不仅有行李箱，还有衣服裤子小内内，清一色的简单朴实。
本来，他化妆品都想用三无产品。
但考虑到，我毕竟是亲生的。
日后抢救，怕我拔管。
他还是把三无产品倒掉，装上了我的海蓝之谜。
「脸还是要好好爱护的，我闺女这么漂亮，不能委屈了。」
我看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有点勉为其难。
「爸……这会不会太过了？」
「过什么，正好！哦，对了！」老头子一拍脑门，「你的本名也不能用了，我去算命先生那儿，给你取了个特别吉利的化名！」
「贾菜花！」老头子哈哈大笑，「咋样，好听不？」
贾，菜，花。
我：「……」
坑女儿还得是亲爹。
有父爱，但不多。
2
就这样，我在老爹的包装下，顺利进了音乐学院。
这里，除了校长外，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在大众眼中，我就是朴朴实实的贾菜花。
老头子的包装一如既往地成功。
当我拖着布满尘土的行李箱，踏入宿舍的瞬间，舍友们纷纷抬头，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注视我。
「你就是贾菜花？你该不会是坐驴车来的吧？」
寝室长苏宁儿上下打量我，好像我身上有异味似的，捂住了鼻子。
我实话实说：「没，我搭了顺风车。」
一个男团小哥哥也打算带货，就加入了老头子的公司。
听说我今天开学，他回剧组正好顺路，就开着大 G 送我。
不过，他毕竟是公众人物，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让他停在距离学校两条街的位置了。
「就你这长相？也拦得下顺风车？你当男人都不长眼啊？」苏宁儿冷笑，「我刚才站窗边都看见了，你走路来的学校。」
「连出租车都坐不起，真是个 loser！」
她肆无忌惮地嘲笑我。
「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进得了我们学校。」
咋地，上个学还得坐直升机啊？
你家学校门槛比城墙高啊！
开学第一天，我真是被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弄得一肚子气。
不过老头子的殷殷嘱托，言犹在耳。
我看在他老人家的金面上，权当没听见，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收拾行李，铺床。
见我不吭声，苏宁儿一拳打在棉花上，越发生气。
她故意不跟我说话，拉拢宿舍其余几个人。
「你们听说了吗？应凝来咱们学校了！」
3
我耳朵顿时竖起来了。
我入学这事儿不是保密吗？怎么这么快就走漏消息了？
不过，联想起几个打不死的小强私生饭，这事儿也就很好解释了。
「你从哪儿看的？不能是营销号放的假料吧？」
「不是假料，我表姐是圈内人，就是她告诉我的！」
「我要是能跟应凝一个寝就好了！她可是我女神！」
「她也是我女神，她太完美了！家里有钱，长得漂亮，又有才华，简直天选之女！」
「为了凝凝，我愿意杀了我男票，扭成九曲十八弯！」
这……
我头顶飞过一只乌鸦。
顿时理解了老头子的良苦用心。
确实，不能掉马。
这要掉马，我得被一群粉丝缠上，还怎么学习？怎么进步？
「这就是 301 寝？」
这时，门边响起一个倨傲的声音。
「怎么连个欢迎我的横幅都没有！我今天报到，没人通知大家吗？」
报到就报到，你报到，还得昭告天下？
咋了，你驾崩了？
我正质疑这人是谁，哪来这么大的脸。
就听苏宁儿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她指着新室友，「你你你你……你是凝凝！」
凝凝……应凝？！
我整个人愣住。
顺着她目光望去。
我差点骂脏话。
像，太像了。
4
新室友的化妆技术，跟毛戈平一个等级。
虽然五官和我并不相似，但她很能抓取我妆容的精髓。
婴儿卷翘睫。
烟眉。
最传神的，是右眼角那颗水滴形的泪痣。
再戴上我常用的小猫口罩，宝格丽扇子耳环。
打眼看过去，是我本尊降临，也要说像到了离大谱的程度。
极度震惊中，我听见自己弱弱的声音。
「你是……应凝？」
「被你们认出来了呀。」
新室友掖了掖头发，低头一笑。
「我本名叫董姗姗，艺名嘛，你们都懂得，就是那个……应凝啦！」
她一口矫揉造作的口音，令我深感不适。
据我所知，我，大网红应凝——是东北那疙瘩滴！
「你真是应凝？」
苏宁儿如石雕木塑，愣了一会儿。
猛地扬起手，朝自己扇了一耳光！
扇完，她又哭又笑。
「疼……我没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应凝是我室友啦！」
在她震得天花板扑簌落灰的高分贝下，另一个舍友趁机提出要求。
「女神，你可以把口罩摘了吗？」
「我看过你所有直播，做梦都想知道，你摘了口罩是什么样子！」
5
别说她，就连我都好奇，这个假的我，到底长啥样。
万一长得真和我很像……
我脑补了一部《天生一对》。
「这个……可以……吗？」
董姗姗羞答答地低下头。
室友们赶紧起哄。
「摘下看看嘛！」
「求求了！」
「就看一眼嘛！」
我简直地铁老人看手机 jpg.
家人们！她要在这里待四年！难道她吃饭喝水洗脸刷牙都不摘口罩吗？这有什么可求求的？
费解。
不过，这种抓马的场面，董姗姗似乎很喜欢。
等气氛烘托到顶，她才如木婉清一般，千呼万唤始出来，施施然摘下了口罩。
我耳边几乎响起《天龙八部》BGM。
全寝戏精附体，演绎大幂幂捂嘴。
「哇！太好看了！仙女啊！」
「怎么可以这么美！太飒了，想杀了我自己，给姐姐助兴！」
一片奉承声中，董姗姗害羞地笑。
「哎哟，没有啦，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是普通人啦！只是比一般人多了点名气而已。你们不知道，出名其实很痛苦的，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可以过朴实无华的生活。」
说实话，董姗姗长得还行，也算气氛小美女了。
就是说话太忸怩，令人不适。
我不禁为老头子默哀一分钟。
费尽心机让我隐藏身份，结果便宜了冒牌货。
老头子那火暴脾气，知道了肯定吐血。
就在我默默腹诽的时候，董姗姗将目光移向我，一脸嫌弃。
「你该不会……就是我的上铺吧？」
6
宿舍总共六个人，其余四人两两抱团，早就搭伙成了上下铺。
只余下一个空位置。
我的下铺。
「对，我就是你的上铺。」我热情地伸出手，「你好，我叫贾菜花，以后我们就一个寝了。」
老头子说了，不能掉马。
她假扮我，纸包不住火，迟早会露馅。
我没必要当那个恶人，揭露她，让她下不来台。
以和为贵嘛！
可我的手停滞在半空，伸得都快酸了，董姗姗也没有握，我只能悻悻地缩了回去。
「贾同学，咱俩换一下床位吧，你睡下铺，我睡上铺。」
她瞥了一眼我的行李箱。
「还有你的柜子，给我用算了。反正你的东西不值钱，不用锁。不像我的，全都是奢侈品，随便丢一个都要好几十万。」
我瞅了一眼她的行李箱。
日默瓦。
也不贵啊。
哪有好几十万那么夸张，日元吗？
「那不行，入学前，导员就在群里通知了，床位先来后到，你如果想要好床位，就应该早点来报到。
「还有储藏柜，按规定，也是一人一个。」
我的东西虽然便宜，但多也是真多啊。
而且，内藏乾坤。
虽然没带什么值钱东西，但我偷偷放了几个明星签名照。
万一哪天老头子心血来潮，断了我生活费，我还可以变卖，维持生计。
「你懂什么，我是大网红，每天通告都排满了。我以为我跟你一样，整天在田里种地啊？还有，我的东西很贵，要是丢了，全寝都要负责的！」
她得意洋洋地环顾众人。
「你们也不想担责任吧？
「我话先放这儿了，我的东西，万一丢了，你们可得平摊费用，给我买个一模一样的。」
7
「这……」
大网红的身价，堪比一线明星。
日常用品价值不菲。
一听到自己有责任，室友们立刻怕了，苏宁儿打头阵，上来帮腔。
「贾菜花，你懂不懂团结友爱啊？有没有点团队精神？
「下铺再差，也比你乡下的土炕强吧？
「没让你睡地上，人家姗姗已经是对你格外开恩了！」
格外开恩？
你脑子裹小脚了？
清朝的台词都蹦出来了？
我越发气不过，「先来后到，是导员的意思。你们要是有异议，找导员裁决吧！」
导员也算办个老师了，这种问题上肯定一视同仁。
但我还是年轻了。
8
导员是苏宁儿请来的，两人挤眉弄眼，形容密切。
我正怀疑两人是否有亲戚关系，苏宁儿率先自曝。
「亲爱的，事情就像我说的那样，你怎么处理，我可看着呢！」说着，她向董姗姗眨眼，以为很小声地说，「放心啦，凝宝。导员是我男票，别说上铺，你想睡多功能厅，都没问题！」
睡多功能厅，亏你想得出来。
躺那儿干哈，出殡呐？
我心中吐槽，但依旧满怀期待地望着导员。
先来后到，可是他绿底黑字，发在微信群的。
我就不信了，他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导员背着手，一副干部风范，围着寝室看了一圈，最终停在我的铺位前。
「这种事，不早说，非要等贾菜花同学铺好了床才说，这不是麻烦人家吗？」
「你们站着干吗？」导员皱眉，「还不过来帮忙，把贾菜花的东西，移到下铺！」
停！
等等！
我怎么就睡下铺了？
面对我惊诧的眼神，导员一脸正义凛然。
「是这样的，董姗姗同学患有风湿，不能睡下铺。她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这个事情我应该让舍友通知你了。怎么，你没收到通知吗？」
他演技太逼真了。
要不是苏宁儿搀着他胳膊撒娇，我差点都信了。
「我没收到通知。」
「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早就告诉你了，凝宝有风湿，必须睡上铺。全寝可都听见了！她们都能为我作证！」
苏宁儿使劲朝我扣屎盆子。
「是你非不听！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自私自利，跟你一个寝，我们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有个导员男票，在寝室自然一呼百应。
话音刚落，一群跟屁虫就开启了复读模式。
「就是，太自私了！」
「上大学怎么碰见这种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
在拥趸的支持下，导员的陈词越发慷慨。
「贾菜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寝室是一个集体，不是你家，在这里，凡事要以集体利益为先。
「你要是再这样不守纪律，不团结同学，我就有权将你的所作所为，如实汇报给学校，对你进行严肃的处分！」
「处分我？凭什么？就凭一个莫须有的通知？」我都快被气笑了，「好，我就姑且算她有风湿，不能睡下铺。可储物柜呢？一样的学费，凭什么她一个人占两个储物柜？」
9
一人占俩储物柜，多少有点过分了。
我的行李虽破，可胜在多。
花花绿绿的东北大棉袄，总不能搁厕所吧？
导员迟疑了一下，跟董姗姗商量。
「应凝小姐姐，不然……你占一个半柜子，让出点空间给贾菜花？」
对于这种局面，苏宁儿显然很不满意，拿胳膊肘拐男友。
「亲爱哒，你刚才怎么答应我的？」
导员瞪了她一眼，低声斥责。
「闭嘴！你懂什么！这事解决不好，她告到老师那儿，我是要挨批的！」
董姗姗假装没听见，倚着床铺，优哉游哉地看手机，听导员喊她，才眼睛一眨。
「哎呀，有个长辈的电话没听见，我出去一下，这事一会儿再说。」
然后，她完全不给导员眼神，一个人走到走廊上。
「喂，刁叔叔，是我小姗。」
「我寝室有点小矛盾，导员正协调，所以刚才没听见您的电话。」
「哎呀，不用了。您一个大校长，来我们寝，太夸张啦……我不想那么高调的！」
她说话声音，确实不大。
但奈何门是敞开的，所以她在走廊上说话，跟在屋里说没任何区别。
全都一字不落地进入我们耳中。
苏宁儿神色大震，「亲爱哒，你听见没？她说的刁叔叔，难道是咱们学校的……刁校长？」
「刁」是罕见姓。
而这所学校的校长，恰好姓刁。
「怪不得院长让我多加关注你们寝。」导员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董姗姗是校长的侄女啊！」
这时，走廊上的董姗姗恰如其分地娇笑。
「真不用您亲自来，导员会协调好的。」她拖长了语调，「我相信他，相信学校——」
高！
真高！
董姗姗短短一句话，把导员的脸都忽悠绿了。
我见了，哑然失笑。
现在，我纠结的，已经不是储物柜的事情了。
而是这董姗姗究竟是何方神圣？
校长是我家老头子拜把子兄弟这事，掰着手指头数，也没几个人知道。
她是从哪儿得知的？
10
为了他的「前程」，导员最终决定，将我的行李寄存到传达室。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我搬完行李后，大汗淋漓，宿管大妈热情地递给我一根雪糕。
「闺女，吃吧，大妈请你的！」
她上下打量我，眼神疼惜。
「你家供你上大学不容易吧？甭管那群势利眼！上学，就是为了学习文化知识。咱们好好学习，以后有大出息！」
今天，遇见一堆奇葩，难得碰上一个好人。
我不禁有点感动，咂吧着甜甜的绿舌头，拿出一张签名照。
「大妈，我也没带值钱东西，这张签名照送给你。
「他叫阮天寒，在年轻人当中，很红的！」
今早，阮天寒开着那辆大 G，送我来学校。
副驾驶座上，恰好放着一个拍立得。
我给他拍了张开车照，出于职业习惯，他给我签了名。
「哎哟，这小伙子我认识！长得真俊！我孙女特喜欢他，叫什么来着……」
大妈正思忖着，一个男生摇摇摆摆地进了宿舍楼，她吃了一惊，忙冲出去质询。
「臭小子，干什么呢！」
我见她精神矍铄，投入战斗，不觉莞尔。
行李搬得差不多了，我一个电话打给了经纪人。
「喂，小王吗，我今晚打算开场直播，你先去预热一下。」
是李逵还是李鬼，今晚见分晓了。
11
傍晚，我在食堂撮了一顿。
一回寝室，就见董姗姗众星捧月，被舍友们围在中心。
「凝宝，你今晚开直播，会不会提到我们？」苏宁儿兴奋捂脸，「天呐，我居然跟应凝是舍友，太幸运了，直到现在，我都好像在做梦！」
「一场直播而已，有什么可激动的。我毕业之后，还要进娱乐圈呢！我爸都给我铺好路了。」
董姗姗大言不惭。
「我的目标，是成为歌坛天后。
「某音头号网红，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
「哇！我凝宝太飒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完美的人啊！」
在一片彩虹屁中，董姗姗傲慢地勾起嘴角。
「谁叫我天赋异禀呢？自然跟你们不一样了。」
那台词，那神态，我甚至怀疑自己在看古早台剧。
我不屑冷笑，顺势翻了一下手里的稿子。
都是今晚直播要带的货，我得先熟悉一下台稿。
「哟，菜花，看什么呐？」
因为争上下铺，董姗姗算是跟我结梁子了。
我干什么，她都看不顺眼，非冷嘲热讽一番才罢休。
「没看什么。」
「你不会在预习吧？」董姗姗恍然大悟一般，冷笑说，「菜花，身为舍友，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与我们的差距，不是多学习，就能弥补的。」
「你读书，完全就是浪费钱。
「就算顺利毕业，你这辈子赚的钱，可能还不如我一场直播多呢。」
你一场直播？
呵！
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偷别人的人生，还偷上瘾了？
不可理喻。
「应凝一场直播，能赚几千万不假。」
我「啪」地扔了台稿。
「可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应凝？」
12
「这有什么不能证明的？」苏宁儿忠心护主，「凝宝就是应凝，这还有假？」
她理直气壮。
可董姗姗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白。
「我自然能证明，今晚的直播，我会带货！」
「哦？」我饶有趣味地眯起眼睛，「说几个品牌听听？」
她简单报了几个牌子。
都是我台稿上的。
我默默记下了，并在台稿上，把那几个品牌一一划去。
「你说的所有品牌，应凝今晚，绝对不会提及。」
我冷冷地环顾众人，一字一顿。
空气陷入死寂。
董姗姗眯起眼，狐疑地望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众人似被我神色唬住。
苏宁儿愣了一秒，才「切」了一声。
「嘴长在人家身上，直播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你管我怎么知道？
我气定神闲地笑了一声。
「反正，我就是知道。」
13
当晚，我去了公司，将改好的台稿丢给小王。
小王瞄了一眼，大惊失色。
「姐，怎么忽然改品牌了？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通知一下品牌方，就说我后续会在黄金流量期，再给他们补一场。」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化妆师的服务。
「小王？我对你怎么样？」
我看似无心地问。
小王顿时一个激灵，默然抬眼，望向我。
「姐，怎么问我这个？」
「你对我……当然好了，特别……特别好。」
他肉眼可见地心虚。
我暗笑，没吱声，想了想才说：「小王，小红靠捧不假，但大红靠命。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很难。」
最近，山寨蔚然成风。
很多小网红为了出头，争先恐后地模仿我。
小王也动了心思。
我查出，他串通董姗姗，从我这里挖资源，另立门户。
只不过，他估计也没想到，董姗姗会这么虚荣，还不等红，就开始假扮我。
直播一整晚，第二天早晨，我顶着俩黑眼圈，回到寝室。
14
果然，一群舍友围着董姗姗问东问西。
「姗姗，你昨晚直播带货的品牌，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呀？」
「对呀，辣条……你不是说，你从不吃那种东西吗？」
为了逼李鬼现形，我昨晚故意接了辣条。
因为我们高贵的「凝宝」曾说过。
「那种东西，别说吃啦，就连看一眼，我都会过敏的！」
……
可我昨晚在口罩下面，吃得那叫一个香。
连干三包。
导致品牌方瞬间断货。
愚钝如苏宁儿，都感觉到不对劲。
「是呀，凝宝，你为什么突然换了品牌方啊？而且，还代言上零食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不会……不是应凝吧？」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凝固了。
寝室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董姗姗。
她脸憋得通红，却仍然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我怎么就不是应凝了？昨晚，经纪人那里出了纠纷，通知我临时换品。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呀！」
「可应凝的公司，不是她爸开的吗？」
「听说……她在公司权势很大，说一不二的。」
一个舍友小声嘟囔。
「难道应小公主，连基本的选品权都没有？这听上去……这也不合逻辑呀。」
感谢我自己。
我太红了。
别说粉丝，就连路人都对我公司的事，了如指掌。
不是董姗姗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是我爸的公司没错……所以，所以我得听我爸的！」她语无伦次，「昨晚换品，就是我爸的主意！」
她强硬地狡辩，见大家还是不信，她决定拿出杀手锏。
「你们不信是吧？」
她转身跑向床铺，拿出一样东西。
「你们看，这是驴牌限量款包包，全国只有应凝一个人有！
「我不是应凝，谁是？」
15
我瞥了一眼。
那包看起来很眼熟。
好像是品牌方送的，但我不喜欢款式，就丢给小王了。
想来，是小王转赠给了董姗姗。
「你们看清楚了吧？限量款，包带上还有刺绣。To Yingning。」
苏宁儿家境不错，一眼就辨出是真货，态度陡变。
「看仔细点，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们一个个的，诬陷凝宝，就不脸红吗？亏凝宝待你们这么好！良心都吃进狗肚子里了！」
有苏宁儿领头，寝室风向骤变。
「对不起啦，凝凝，冤枉你了。」
刚才带头的舍友怕董姗姗生气，立刻转移矛盾，将战火引到我身上。
「贾菜花，都怪你！挑拨离间！你成天质疑凝凝，到底安的什么心？」她冷笑，「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嫉妒？
我气笑了，「我嫉妒她什么？她有什么可嫉妒的？」
嫉妒她偷窃成性？
嫉妒她恬不知耻？
「我知道你为什么诋毁我。」
浓烈的火药味中，董姗姗忽然一副圣母姿态，居高临下地垂怜我。
「菜花，你不用怕，我是不会说的……
「毕竟，你的家庭情况，我也了解。
「我知道，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去……才去……」
她脸色绯红，嗫嚅。
「才去做……做那个的。」
做那个？
我一愣，「董姗姗，我做哪个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菜花，这种事情，大庭广众说，不好吧？」
她犹豫地看向我，满脸心疼。
「我看见你从一辆大 G 上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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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G？
阮天寒的大 G？
我心内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完了，这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贾菜花还有开大 G 的朋友？怎么可能啊……」
苏宁儿恍然大悟。
「凝宝，你该不会说，贾菜花……是干那个的吧？」
「哎呀，宁儿，我都说了，别再提这事。」
董姗姗蹙眉，无力地制止。
「菜花也是不得已的，我们要理解她。」
寝室霎时静默。
几个舍友冷眼瞥我，神色不屑。
「凝凝，怪不得她处处刁难你，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她这么对你，你还维护她。凝凝，你实在是太善良了！」
……
她们窃窃私语，权当我是一团空气。
我静默！
我忍耐！
不然还能咋地？
把阮天寒找来，跟她们当面对质？
那不毁了人家前程吗？
「董姗姗，我警告你，造谣是犯法的。」
我冷冷逼视她。
「此事一旦扩大，我必将委托律师，追究你法律责任。」
「切，电视剧看多了？还法律责任？就你，请得起律师吗？」苏宁儿推了我一把，「凝宝，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她站在这儿，都脏了我们寝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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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姗姗在一群人前呼后拥下，倨傲离去。
独留我一人，气得肝颤。
这时，手机响了。
是老头子。
「喂？乖闺女，最近咋样啊？」他乐呵呵地问，「贾菜花的大学之路，还顺畅不？」
顺畅？
荆棘遍地！
用 10 瓶开塞露，都顺畅不了！
「不咋地。」
我悻悻地说，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转达给老头子。
「还有这种事？」
老头子声音拔高三度。
「这可不行，我让你低调，可没让你受气。」
「这群小兔崽子，敢给我闺女气受！」老头子哼哼起来，「我得给我兄弟老刁打个电话！」
我家老头子，我了解。
他一声吼，整个圈子都得抖三抖。
我这小事，就不用他这牛刀了。
「不用你出面，我自己能解决。」
「不过……」我想起一事，「阮天寒的联系方式，你发我一下。」
18
我与阮天寒的会晤，十分私密。
毕竟是顶流，我可不想被他老婆粉骂死。
「我看，你最近还是换车开吧！」我出谋划策，「不然，换个车牌也行。反正通知公关部门，严阵以待。」
顶流的力量，我了解。
这消息一出，围脖非瘫痪不可。
「为什么换车，怕传出绯闻？」
阮天寒陷在沙发中，悠闲地点燃一根烟，明知故问。
「如果……这不是绯闻呢？」
我愣了一下。
「不是绯闻？啥意思？」
「做我女朋友，就不算绯闻了。」
他勾唇一笑。
深潭般的眼睛，似乎要把我吞没。
我们相距太近，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衣襟上的男香。
不争气的心脏，停跳一拍。
「别闹了，我是怕你塌房，才提醒你的。」
我丢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全然不顾阮天寒黯然的眼神。
19
之后几日，我在寝室的生活，依旧水深火热。
但很快，报仇的机会到了。
军训后，各学院都要进行文艺汇演。
作为「大网红」，董姗姗自是一马当先，出现在节目单上。
「凝宝，这次文艺汇演，你可要大展歌喉了！」
苏宁儿满眼小星星，崇拜到了极点。
「宝儿，你打算唱哪首，是不是要飙高音呀？」
听到「高音」两字，我竖起耳朵。
唱高音，可是我的绝活。
巨肺小天后，不是吹出来的。
果然，董姗姗脸色微变。
「文艺汇演，飙什么高音呀？」
她尴尬地笑了，连忙报了一个歌名，转移话题。
「我唱这首怎么样？我觉得这首比较应景。」
这是一首抒情歌曲，简单好唱，适合新手。
「这首……也不错，」苏宁儿皱眉，斟酌着说，「不过……就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发挥不出你的水平。」
「文艺汇演，就是活跃一下气氛嘛。」董姗姗开始茶言茶语，「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低调，不太想出风头。」
……
不想出风头？
我看，是怕出丑吧！
我心念一转，一个电话打去公司。
「喂，应小姐，有什么事吗？」
是老头子的贴身秘书，小陈接的电话。
「我有两件事需要你帮忙。第一件事是，9 月 28 日晚 7 点，替我预热一场直播。」
小陈应下了，「好办，第二件呢？」
我微微一笑。
「音乐学院的文艺汇演，有我的节目，你要替我好好地宣传。」
20
小陈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一切都紧锣密鼓地进行。
受我嘱托，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别说小王了，连我家老头子都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
而另一边，董姗姗则成天在宿舍吊嗓子。
为一鸣惊人，她花重金购买演出服，还特意点了四个长相不佳的女同学，为她伴舞。
美其名曰「伴舞」，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给她做绿叶。
「凝宝，这……就是我们的演出服？」
演出服到货后，舍友们大跌眼镜。
寒碜。
太寒碜了。
颜色雷人就算了，版型还特别一言难尽。
苏宁儿上身试穿后，勒得副乳都出来了。
配上带羽毛的发饰，活脱脱四个鸡毛掸子。
「是呀，不好看吗？」董姗姗云淡风轻地喝奶茶，「和你们好配哦，特别凸显气质。」
「不是，这也太丑了吧？穿出去丢人现眼啊！」
一个室友头铁，当面跟董姗姗叫板。
「衣服本身不丑呀，你不要总质疑外界嘛。」她无辜眨眼，「有时候，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哦。」
说完，她飘飘然走了。
留下一寝室气得像河豚一样的室友。
「这也太气人了，说得好像她是天仙似的。说实话，她也不怎么好看嘛！」
「就是，我从前怎么眼瞎粉上她的！」
「而且，你们觉不觉得……她唱歌很难听，调都找不准。你们说，应凝不会是假唱吧？」
……
假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化名是为了低调，可现在，金字招牌都快被人砸了。
再低调，可就是蠢了。
21
因小陈宣传到位，文艺汇演那天，不光本校师生前来观看，人群中甚至还混进了外校和社会上的音乐爱好者。
操场上，人山人海。
舞台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环顾四周，发现操场栅栏中插着许多长枪短炮，记者们严阵以待。
众目睽睽，一场好戏要开演了。
「哇，凝宝，你太厉害了！这么多记者来学校，就是为了拍你！」
我们一同进场。
苏宁儿见这么大阵势，与有荣焉，激动得鼻尖冒汗。
「那是自然，谁让我火呢？」
董姗姗傲慢地撩了一下刘海，低头审查节目单。
「我压轴出场，排我之前的节目，不准出现歌曲。」
「哎呀，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让我男票检查过了，确保没人抢你风头！」
「哼！这还差不多！」董姗姗清了清嗓子，「告诉你男票，好好表现。毕业留校的事儿，我会跟刁叔叔说的。」
「谢谢你凝宝，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
为了今晚的汇演，董姗姗浓妆艳抹。
她一身辣妹打扮，小背心，超短裙，渣女大波浪，配上烈焰红唇，颇有女团那味。
而她的几位伴舞，则秃毛鸡一样，丑得奇形怪状。
越发彰显出她的主角气场。
「哟，菜花，你不好好学习，也来看汇演？」
见我跟着，董姗姗翻了个白眼，冷笑。
「也对。你不来，满场地的塑料瓶子谁收？」
说着，她倒掉手里的脉动，将空瓶丢草坪上。
「捡吧！不然，你这个月怎么过啊？」
她冷笑一声，旋即走到自己座位。
那群室友跟着她，嘻嘻笑着，落了座。
我捡起瓶子，正欲丢进垃圾桶。
这时，半空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我。
「应小姐，她竟敢这么欺负你！」
小陈脸气成了猪肝色。
「不行，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他刚毕业就跟着老头子混，忠心自不必说。
「好戏都开场了，急什么？」我淡然一笑，「直播安排上了吗？」
「预热好了，就等您进直播间了。」
为这场直播顺利进行，小陈调了公司几个精英，专门为我打光，摄像，收音。
我暗暗掐算时间，等待董姗姗上台。
「下一个节目，歌曲《知足》，演唱者董姗姗。」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影下，董姗姗闪亮登场。
掌声山呼海啸。
无数同学疯狂挥舞荧光棒。
我听见众人激烈的欢呼声。
「你们看，她就是应凝！」
舞台上，董姗姗装腔作势地挥手，大有明星风范。
而我，在她最得意，最骄傲的时刻，开始绝地反击。
「小陈，开播！」
22
几乎是一瞬间，直播间涌进了上万人。
最先感知到的，是娱记。
对准舞台的长枪短炮，纷纷放下。
全体掏手机，面面相觑。
「奇怪，应凝不是在唱歌吗？怎么直播了？」
同学们也后知后觉地看直播。
「直播间是对的，开播的人就是应凝！」
「可如果开播的人是应凝，那台上的人是谁？」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应凝直播的背景，是我们学校！她就在我们身边！」
「真应凝究竟在哪儿？大家找起来啊！」
……
此时此刻，谁还顾得上听董姗姗唱歌？
大家起身张望，想找到真正的「应凝」。
我身边工作人员环伺，自然无处遁形。
夜空漆黑，但灯光犹如一个巨大的月亮，放射出柔和光芒，照亮我的脸。
我脱去宽松的运动服，露出上舞台的红裙。
虽然戴着黑色口罩，但耀目灯光下，我右眼角的标志性泪痣格外显眼。
「看，她才是应凝，台上的那个，是冒牌货！」
有聪明人眼尖，一语道破天机。
无数目光如探照灯一般，聚焦在我身上，愣了一刻，转而又投向舞台。
「难怪唱得这么难听！她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是！成天伪装别人，不心虚吗？」
「这种虚伪的人，就应该滚出我们学校！」
「抵制骗子！下台！下台！下台！」
不知谁领头，「下台」的声音，伴随火红色荧光棒，汇聚成海。
董姗姗回过神来，停下动作，僵直地站在舞台中央。
她身后的背景早已切成我的直播。
两厢呼应，现场那叫一个尴尬。
这时，我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23
这一次，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导员吓得脸色铁青，从人群中蹿出来，看见我，结结巴巴道：「菜……菜花？」
「什么菜花！」小陈不知我化名的事，浓眉微皱，一本正经地更正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我们家应凝，应小姐。」
「你……你，你才是应凝？」
导员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拥挤的人群让出一条路，刁校长春风满面，大步流星地走来。
「哎哟，我的乖侄女，好久不见，还记得叔叔吗？」他比划一下，「上次见你，你才到我腰这里，转眼就长这么高了！成大姑娘了！」
刁叔叔亲切地拍我肩膀，导员满头大汗，差点坐地上。
我不想和刁校长深谈。
毕竟在这里，我的身份只是学生。
「刁叔叔，下一场节目到我了。」我指指舞台，歉疚一笑，「我先上台了。」
小陈准备得很齐全，草坪上临时铺了红毯，以免我穿高跟鞋崴脚。
这些，可都是董姗姗没有的待遇。
我款款行至舞台中央。
董姗姗怨毒地盯着我，气得浑身发颤。
「狗杂种，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耍我？
「告诉你，我绝不会放过你！你等着！」
她像疯狗一样龇牙咧嘴。
丑得我都不忍细看。
「不会放过我家小姐？就凭你？」
不等我张嘴，小陈嗤笑一声。
「我家小姐身旁的保镖，哪个是吃素的？像你这种蝼蚁，就算变卖全部家产，也买不到一张靠近我家小姐的门票。」
「放肆！你是什么人，在这儿乱吠？」
董姗姗说不过小陈，干脆上手，脱了高跟鞋，就要朝我打来。
小陈哪能让我吃这个亏？
他跆拳道黑带，一招就抓住了高跟鞋，侧目一瞥，旋即嘲笑道：「这位同学，A 货不要举那么高。况且，还是低级 A 货。」
那么多同学看着，我实在不想跟她缠斗下去。
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太过纠缠，容易掉价。
还好安保人员给力，将疯了的董姗姗拖走，不然，这场文艺汇演真要泡汤了。
24
当晚的演出十分成功，我唱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赢得满堂喝彩。
董姗姗之后又闹了几次，在全寝抗议下，她暂时休学了。
听说，她签了一个网红孵化 mcn，小王被老头子辞退后，也去那里给她做经纪人。
她大张旗鼓地出道，可惜才艺不佳，人品低劣，公司推了她一阵就雪藏了。
小王跟她分道扬镳，后续也捧过几个新人，但没一个红的。
没了收入来源，董姗姗成了我的职黑，专门开帖子黑我。
她轰动之作，就是我下阮天寒大 G 那张图。
当时谣言满天飞。
但阮天寒雷霆手段，火速开记者会，承认他在追求我，使得谣言不攻自破，还给我添了不少热度。
毕业后，我与阮天寒牵手成功。
他掉了不少女友粉，但因演技出众，一炮而红，转型实力派。
有家有室，不易塌房，反成了他的优势。
而我天赋过人，加上四年的专业训练，歌艺更上一层楼。
理所当然地成为歌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进娱乐圈后，不再直播，老头子着手培养新人。
小陈成天愁眉苦脸，禁止他给新人起艺名。
「什么春菜，莼菜，酱菜，董事长哪是起名，简直是种地！」
「老爷子就这点爱好，配合一下嘛！」
阮天寒猴精，当面不忤逆未来老丈人，但小陈一走，他就心有余悸地告状。
「其实……老爷子也给我起过艺名。」
「艺名？啥艺名？」
「阮爱花。」他无奈扶额，「老爷子说，是贾菜花的花，纪念我们的相遇。」
我实在蚌埠了，放声大笑。
窗外，晴空朗朗，一片光亮。
恰如坦途人生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