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溜进池宴屋里,他红着眼睛让我滚出去。
后来,我把男朋友带回家,他把我堵在墙角摁着亲。
「跟他结婚?」他阴着一张脸。
我点头。
「程颐,你想都不要想。」
我知道,这一次他急了。
1.
十三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花了三十万把我从那个酒鬼老爹手里买走,告诉我她是我妈妈,现在要把我接走去过好日子。
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她。
问就是我过够了那种生活。
再说,也是我爹先不要的我。
池宴是她新婚丈夫的儿子,比我大十岁。
第一次见面,我听了我妈的话,乖巧地叫他哥哥。
结果他斜睨了我一眼:「哪里来的臭小鬼。」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池宴讨厌我,并且是非常讨厌。
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他。
池宴自己在外面有房子,基本上不回池家。
我和他也就没见过几面,彼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2.
变故发生在第三年。
我妈跟池宴他爸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一夜之间我成了没人管的孤儿。
几个素未谋面的亲戚看准池家这块肥肉,谁都想趁乱分一杯羹。
就在这个时候,池宴回来了。
「我爸尸体都还没凉透呢,着什么急啊。」他慵懒地坐着,手臂懒散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池宴,话不能这么说。」
「话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我爸死了不还有我呢吗,二叔,池家垮不了。」
他就这样靠着几句话打发走了池家的亲戚。
「小鬼,哭什么哭。」他语气不佳,从上往下看着我,眉间愈发阴鸷。
我哭得更大声。
我那个酒鬼老爹是个没福气的人,在我来池家的三个月后就因为酗酒突发脑溢血死了。
现在我妈也没了,我彻底成一个人了。
池宴估计是听我哭烦得慌,掏出一根烟又塞了回去。
「小鬼,过来。」他皱着眉头,表情很凶。
我不敢过去。
「说你呢,听见没有?」他又重复了一遍,神色不耐。
现在不能得罪他。
我慢慢地挪过去。
「你属蜗牛的?」
我加快了一点步子,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老子身上绑了炸弹还是有狐臭?」
我摇头。
「那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过来』两个字听不懂啊。」
我又走了两步,埋头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令。
一双大手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我的头顶:
「小鬼,以后你就只能跟我混了。」
3.
说实话,如果当初我知道跟池宴混的后果就是做一个免费的保姆的话,我可能会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料理好我妈和他爸的丧事之后池宴就把原本的别墅卖掉了。
理由是没人住,空着也是浪费。
「那我们住在哪?」
「有的是地方。」
他带我去了他自己住的地方。
我严重怀疑他纯粹是因为懒得搬家才卖了那栋房子。
「我住哪?」我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包不属于我的东西。
「二楼左拐第三间。」他随手一指。
我带来的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楼。
池宴躺在沙发上,看样子已经睡着。
「你的东西我给搁在哪?」我问他。
「你左边那间。」他困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我推开门被房间里的布置吓了一跳。
床上铺着粉色的床单和枕套……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这个品位。
不过也不关我的事儿,我把他让我带来的东西放下。
「小鬼。」
我听见他在楼下喊。
「我有名字。」
「哦,叫什么。」他打了个哈欠并不看我。
「程颐。」
「好,小鬼,会做饭吗?」他望着我,照样叫我小鬼。
「不会。」我故意戗他。
他并没有被气到,反而上下打量我一眼:「行,那就学。」
说完丢给我一个手机呼呼睡去。
4.
托池宴的福,在我十六岁我那年终于学会自力更生。
池宴的工作很忙,有时候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人。
「池宴,你这周五有空吗?」
「没大没小,叫哥哥。」他弯起指弓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捂住被敲的头:「很痛啊。」
他瞟了我一眼,冷笑两声:「别跟我装,有事儿说事儿。」
我仰起一张假笑脸:
「哥哥,来参加我的家长会吧。」
池宴估计没想到我会这么听话改口,毕竟这几年我除了第一次见面叫他哥哥外,其余都是直接大名称呼。
他被热汤呛了一口,满脸通红:「什么时候?」
我知道他这是要答应的前兆。
「这周五下午三点。」
他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继续低头喝汤。
「行不行啊……」
他头也不抬:「再多说一句我就不去了。」
5.
周五下午,我站在校门口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池宴那辆骚包的黑色卡宴。
我急得跺脚:「你怎么来这么晚,家长会都快开始了。」
池宴还是慢悠悠地整理着领带:「你懂什么,这么早去不好。」
「再说,老子来是给你面子,你还挑剔上了。」他弯下腰与我平视。
我不再反驳,闷头在前面走,偶尔回头,发现池宴还是一副大爷散步的架势,还要时不时左右瞅瞅迎接路过女生目光的洗礼。
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正站在门口准备登记。
「程颐,你的家长来了没有?」
「来了,在后面。」我伸手向后指了指池宴,「老师,就那个穿黑色西装的那个,是我小叔。」
班主任明显不信,但还是在我的坚持下写了上去。
整场会议池宴都坐在我旁边盯着黑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么地关心我的成长。
但我敢保证,这个家伙是在放空。
快要散会的时候我悄悄地拉了一下池宴的袖子。
「嗯……干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是刚睡醒的声音。
「待会儿先别急着走,和我去一趟班主任的办公室。」
池宴一挑眉:「你不会是打架了吧?」
我无语望天:「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办公室里,池宴坐在班主任对面,我站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
池宴手里拿着我的期末考成绩单:
「数学,57。」
「英语,76。」
「物理,呵——24,小鬼,考得挺好啊。」他的语气阴阳怪气。
池宴每念一科,我的胳膊就抖一下。
「程颐小叔,你先别生气,程颐这次也是发挥失常了,再努努力,还是有可能考个专科的。」
池宴的嘴角一抽,一记眼刀朝我飞了过来:「小、叔?」
我闭上眼睛,后悔刚才摆了他一道。
6.
最后,我是被池宴拎着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扔进车里的。
「池宴,不,池哥,你听我解释。」
池宴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抱着胳膊:「行,解释吧,我听着。
「说话啊,不挺会叫的吗?
「还有那几门课,能考那么低我也真是服了你了。
「你早晚有一天把我也气死,看还有谁管你。」他板着脸,样子很凶。
我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又哭什么?」
他无奈地捏着眉心。
「哥……哥哥,对不起。」我扑进他的怀里哭个不停,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池宴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
「别哭了,下次好好考就行,别再给老子丢脸。」
我摇头。
「不是因为这个哭的?」他问我。
我点头,眼泪浸湿了他的黑色西服。
「那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儿。
「因为我说我死了就没人管你了?」
我哭得更凶了。
池宴猛地笑了一下:「看来是的了。」
「德行,哪有人不会死的。」
我抬起头,眼眶泛红:「你不会死,池宴,你不会死的。」
「成,听你的。」他两手叠着放在脑后,不再看我。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眼:「小鬼,我告诉你这事儿还没完啊。」
我无言,疑惑地望着他。
「回家给我补课。」
我头摇得好像个拨浪鼓。
我知道对付池宴这种人撒泼打诨是没用的,所以我准备跟他讲道理:
「我马上高三了,得上晚自习了,没时间补啊。」
池宴好像早料到我会这么说:「没事儿,我亲自给你补,晚不了。」
7.
池宴说到做到,自那以后不仅承担了给我补课的任务,还顺道每天从公司直接到学校接我回家。
从前一周都见不到他几面到现在七天有六天半他都在家里。
「程颐!」
池宴在我第三次打起瞌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疯狂地摁着太阳穴,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被我气晕过去。
「抱歉抱歉,你接着讲。」
我猛然惊醒,仓促地擦着嘴角。
「第八题,给我做。」
池宴把笔一摔,死死地盯着我的卷子。
「你别这么看着我,弄得我都不会了。」我心虚地望着他。
「你脸上贴金子了我看你,别给我整那些个没有用的,给我做,上周我刚给你讲完一道差不多的,做不完不许吃晚饭。」
我开始疯狂回想上周的题,可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池宴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别告诉我你忘了,程颐,我真的会杀人。」
我心里冷汗直流,池宴的表情实在太恐怖。
「我会,我会,我一定会,池宴,你……你冷静,你把刀放下。」
我硬着头皮开始做。
人或许真的是不逼自己一把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池宴!我做出来了!」
我拿着答题纸往他脸上招呼。
他灵巧地避开:「嘛呢,没大没小的,我都教了你八百遍了,做不出来才怪。」
「那你在笑什么?」我望着他。
池宴收敛了原本都快要挂到耳朵边的嘴角:「你管老子笑什么。」
「池宴,我做出来题,你很开心哦。」我笑着戳他腰窝。
「别动手动脚的,小屁孩一个。」
他拍掉我作乱的手,瞪了我一眼,「这次期中考要是不考校前三百,看我怎么抽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很啰嗦欸,当心以后找不到老婆。」我敷衍他。
「很痛欸!」我捂着被池宴踢了一脚的小腿。
「忘恩负义的臭小鬼。」
「才没有,你不讨老婆难道想要我给你养老送终啊。」我瞪他。
「呵,不然呢,老子白养你这么些年?」他斜睨了我一眼。
「那你也要结婚的呀,你都 27 了,再不谈恋爱就变成老男人了,老男人可就没人要了。」
他合上眼不说话。
「池宴,你什么时候给我找嫂子啊。」我摇着他的胳膊。
「这辈子你就别想了。」
「怎么……」
「小鬼,再打扰我睡觉就给我滚去做一百道圆锥曲线,等我醒了检查。」
我对着他上方的空气挥着拳头。
臭池宴,老男人心理变态,欺压小孩!
「想骂我就大声骂,憋坏了就不能做题了。」
我埋下头不再理他。
8.
到了饭点儿,池宴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池宴——」我戳了戳他。
「干什么,题做完了?」他眼皮都不翻,一把打掉了我的手。
「你就知道让我做题,都几点了,饿死了。」
池宴一愣,拿起手机一看确实到了要吃饭的时候了。
「那你不去做饭还等什么?」他睨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我两手一摊,得瑟:「不好意思,家里没菜了。」
「行吧,看你最近表现得不错,带你出去吃。」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池宴这个铁公鸡居然要拔毛。
「你说真的?!」我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
「嗯,想吃什么?」
「火锅,要辣的!」
「差不多行了,别整得跟我没给你吃过饭一样。」他白了我一眼。
「本来就是。」我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池宴耳朵尖得很。
「没什么,没什么,我在心里向佛祖保佑,你这样的大善人以后肯定能一生平安。」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傻狗。
不过好在这一次池宴做了一回人,没有诓我。
吃饭的时候我一顿狼吞虎咽。
「我平时教你的都忘后脑勺去了,吃饭的时候要斯文,斯文!」池宴坐在我对面,表情嫌弃。
我嘴里塞满了麻辣肥牛,腾不出空来回怼他。
池宴也懒得再说我,吃了两口就搁下了筷子玩起手机。
「你不吃了?」我问他。
「嗯。」
我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不对劲。」
池宴挑眉,表情有些古怪。
「你居然不跟我抢着吃,太奇怪了。」我把筷子搁在碟子上,在心里琢磨池宴给我下毒的可能性。
池宴嘴角一抽,话从齿缝里挤出来:「我,什么时候,跟你,抢着吃了?」
「你哪次不是跟我抢着吃?」我反问。
就算是我刚开始学做菜的时候,池宴都是像饿了八百年一样把所有的菜都一扫而空。
我只能苦了吧哈地接过他给的几张钞票出去买着吃才不至于饿着肚子去上学。
「服务员,买单。」池宴别过头不看我。
「欸,我还没吃完呢,你买什么单?」
「我看你早就吃饱了。」他低头扫码,然后自顾自出了门。
我在服务员吃惊的表情下又往嘴里塞了几口小肥牛然后急忙跟了出去。
别的不说,池宴这狗东西很有可能不管我,然后一走了之。
我只能闷声跟在他后面。
那天晚上,我做的梦里都是毛肚和小肥牛在向我索命。
9.
像所有青春期的花季少女一样,我恋爱了,准确地说是暗恋。
男生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叫唐生。
他有着我这个年纪女生喜欢的所有特点,
干净、清爽,学习好。
最关键的是脾气好,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绝不会像池宴那样整天跟吃了炸药一样。
「程颐,我可以问你一道题吗?」
我看了一眼题目,是池宴教过的,不算难。
再抬眼一看,唐生的耳尖泛起了红色。
我清了清嗓子,按照池宴教我的思路给他讲了一遍。
「程颐,你好厉害啊,这个思路我没有见过欸。」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我的时候里面只有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没有啦,你也很厉害。」
「我看你这段时间各科成绩都进步飞快,是有什么秘籍吗?」
我摆摆手:「也没有很厉害。」
想起这段时间我被池宴打压得不成人样,我欲哭无泪。
成绩好吗?
拿命换来的。
「那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笔记吗?我在这部分有点薄弱。」他略显羞涩。
我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忙把池宴给我总结的笔记递给了他。
自那以后,我和唐生的关系愈发熟稔,以至于班里开始传一些我俩的流言蜚语。
「程颐,你是不是真和唐生在一起了啊?」
我老脸一红:「别瞎说,我们就是……好朋友。」
同桌看了我一眼,表情明显不信。
「程颐……」
班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跟前,柔柔地叫我了一声。
往常她看见我都是直接当空气的,这还是头一回叫我名字。
我强忍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向她:「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额,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的,她一定要加上几个语气词,脸上还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周围的人慢慢向这边看过来。
没有办法,我答应了她。
「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无措地缠着手指:「我想问你,你小叔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池宴。
我在不断地推翻心里的假设。
她更加羞涩,头埋得更低:「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以要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程颐?」她望着我,眼神探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凭着本能拒绝她:「他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一整个下午我都闷闷不乐的,唐生也发现了,不经意地问我:「程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头:「没什么。」
「那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发烧了吗?」
唐生说着就要伸手来试我额头的温度。
我几乎是瞬间般地后退了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鬼。」
10.
我回过头,发现池宴正站在离我十步远的地方。
「过来。」他阴沉着一张脸,语气带着不可违抗的意味。
我刚要抬脚就被唐生拉住了手腕。
他警惕地看向池宴:「程颐,你认识他吗?」
我这才想起来家长会那天唐生请假没来,所以自然也就没见过池宴。
而池宴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跑到理发店染了头白毛,看起来也确实不像个好人。
还不等我解释,我的手腕就被另一个大手包在掌心里,
温度灼人。
池宴不屑地上下扫了一眼唐生,然后视线在我和他之间游移:
「早恋?」
池宴没给我解释的机会,扯过我的手就往回走。
到了车上,他抱着双臂,一脸严肃。
我偷偷地侧头打量。
池宴的皮肤很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连瞳孔的颜色也偏浅,眉毛却很浓,从眉心处向两侧延展,画出好看的眉形,从侧面看鼻尖的地方微微向上翘,下面镶嵌一张薄唇,透着淡淡的粉色。
「看够了吗?」
原本专注开车的人突然侧头,我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这么与他四目交汇。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眼眶发热。
池宴的嘴张张合合,可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程颐!」
在我闭上眼的前一刻我模糊听见他这么叫我。
11.
「程颐,你知道心动的感觉吗?」罗佳曾这么问过我。
「算了,你那么喜欢唐生肯定知道。」她歪着头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花重金收来的欧巴小卡上。
心动吗?
我想我现在知道了。
「醒了?」
池宴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头发也乱糟糟的,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要是搁在以前,我肯定要跳起来笑他邋遢。
可现在我的注意力只允许我关注他放在我额头上的手上。
皮肤相贴,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
眼角发烫带着我的脸颊都止不住地泛红。
我生怕再接触下去池宴就会发现我的异样,连忙向后撤身。
他的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悬在半空,然后慢慢地放了下来。
「饿不饿?」他问我。
「嗯,有点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二。
他转身出去的空我才得以呼吸。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横亘在我面前的事实。
我,好像喜欢上池宴了。
12.
没过多久池宴就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
「张嘴。」他盛起一勺粥就要往我嘴边送。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他不说话,就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我,没有要同意的打算。
我也不再坚持,由着他喂。
「低血糖是怎么回事,没吃饭?」
「嗯。」我闷哼一声。
反正不能承认我是因为花痴他才晕倒的。
一碗粥吃得很慢,池宴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每一勺都要吹一吹,生怕我看不出来他在故意拖延。
「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他终于还是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张张嘴想否认,却又在心里想象他要是知道我早恋的话会是什么态度。
「喜欢他?」他翻着勺子,瞥了我一眼。
我不承认也不否定。
「说话。」
他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表情严肃。
「不喜欢了。」
以池宴的狗脾气我要是再不吭声,他待会儿就能把我撕碎。
话一出口他的表情却没有缓和:
「不喜欢,了?」
他身体后倾,倚在椅背上,双臂环胸,大有一副审犯人的架势。
「嗯。」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池宴的表情。
「多久了?」
「什么?」我没听明白。
「在一起多久了,你们俩。」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摇头:「没有在一起过。」
这是实话。
「所以,程颐,你是在告诉我一直都是你单方面喜欢他吗?」他死死地盯着我,不放过我的每一个字眼。
「是。」
池宴掏出一根烟,想了想又塞回了口袋。
「你抽吧,我没关系。」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小子也敢在你面前抽烟?」
我不做声低下了头。
最后他也没有点燃那根烟。
13.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池宴才重新开口:
「小鬼,听着。」
我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会对我讲些什么。
「现在不是早恋的时候。」
他坐直身体,态度认真。
「我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知道个屁。别嫌我烦,老子听了自己都嫌烦,但这是我的任务。」
我从未见过池宴这副表情。
在我眼里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那么混不吝的一个人,连父亲去世的时候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可现在却如此认真地告诉我,我是他的任务。
「什么任务?」
他把脸撇向一边不看我:「督促你考上大学。」
「然后呢?」
「其他的我管不着。」他语气生硬。
好一个管不着。
「你确实管不着。」我回怼他。
池宴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两分。
后来的时间里我和池宴的关系变得急转直下。
虽然每次他还是会像以往一样给我补课,可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14.
「东西都准备好了?」
吃早餐的时候池宴低头看着报纸,如果不是客厅里只有我和他的话,我想我不会以为他是在问我。
「嗯。」
他放下报纸,眼睛瞟了一眼我身旁鼓鼓囊囊的书包:
「准考证,身份证,2B 铅笔……」
「都带了。」我语气生硬,打断了他的唠叨。
「程颐。」
他不再经常叫我小鬼,而是叫我的名字——程颐。
池宴有些无奈:「今天是你高考不是我高考,你没必要再跟我置气下去。」
「我没有。」
我把目光凝在眼前的餐具上,不再分给他半分。
池宴把我送到考场,老父亲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平心态好好考,考完回家给你过生日。」他弯起嘴角,仿佛刚才我们在家没有起过争执。
「好。」我答应他。
这是我们近一年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交流。
考试的题目大多我都见过,做得也不算很吃力。
或许是因为昨天早上池宴的那句话,我连平时绝不可能做出来的导数压轴都想出一点思路。
「程颐,你在等……你小叔吗?」最后一科考完后,唐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
「嗯。」我随意地答着。
我没有和唐生解释我和池宴的关系。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魔头:「公司有事,不能来接你了,自己打车回家。」
顺道还发来一千块钱。
熟悉的池宴风格。
我撇了撇嘴,转身向唐生道别:
「抱歉唐生,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程颐!」他最后叫了我一声,声音大到周围有人开始往我们这边看。
「什么事?」我回过头。
「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知道「他」指的是谁。
我轻轻地点了下头。
唐生看见我的表情,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了,祝你幸福。」
我回给他一个微笑:「你也是。」
回到家,家里黑隆隆的,池宴还没回来。
我在心里暗骂臭池宴,分明是他要陪我过生日的,现在不来的也是他。
下一秒我推开房门,
一个巨大的粉红豹出现在了我面前。
「啊呜!!!!!」「粉红豹」突然叫起来,声音该死地耳熟。
「靠!池宴你发什么疯,吓死我了。」我捂着心脏透过厚厚的玩偶服瞪他。
「程颐!哪个不干正事的家伙教你骂人的?!」
我觉得无语,他的关注点居然在这里。
「你先出来。」我用着半商量半威胁的语气。
「娘的,老子要是能出来早就出来了,这怎么脱啊。」
我踮起脚把头套从他的脑袋上摘了下来。
池宴的脸突然暴露在我面前。
汗水打湿了他的额头,原本拽炸天的刘海此时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小鬼,再笑我就把你丢出去。」他黑着脸,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好笑。
「我没笑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
池宴不再跟我争辩,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蛋糕,上面插着三根蜡烛,蜡烛下面歪歪扭扭地用着蓝莓果酱写着五个字——
「祝我的小鬼……」
「喂,池宴,别告诉我这是你做的蛋糕。」我指着那个姑且可以算作是蛋糕的玩意儿。
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倒也没有隐瞒:「我做的怎么了?」
「我怀疑你给我下毒。」
他作势就要把蛋糕端走。
「欸,拿走干嘛啊?」我拦住他。
「我给狗吃!!!」
「我错了我真错了,池哥,不过这省略号是几个意思啊?」我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池宴倒没有丝毫的窘迫,大大方方承认:「地方不够。」
我撇撇嘴,这大爷还真不客气。
他那一个字能占二亩地,什么样的蛋糕才能够他写。
「那原本是要写什么的?」我耐着性子问他。
「生日快乐啊,还能是什么。」
好吧,我就不该期待能从池宴这张狗嘴里听到什么感人肺腑的话。
「行了,吹蜡烛吧。」
「我的《生日快乐歌》呢??」我拧眉看他。
「唱那玩意儿干嘛?」他揪着嘴,满不情愿。
在我的怒视下他还是屈服了:「行行行,我唱还不行吗?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my Chengyi, Happy birthday to you.」
「怎么样,这下可以许愿了吧?」他邀功似的朝我眨眼睛。
「嗯。」
半分钟后他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我不告诉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还挺迷信。」他瞟了我一眼。
接着拿着衣服就要去洗澡,边走边嚷嚷:「妈的,这弱智衣服老子再也不穿了。」
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在心里想着刚才许下的十八岁愿望:「但愿人长久。」
15.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报了一所本省的大学。
池宴还因此问过我:「怎么不趁着大学出去看看?」
我半真半假地说出心里话:「不是你要我给你养老送终吗?我走了谁照顾你?」
池宴明显掩饰不住笑意,但还是要别扭地反驳:「谁要你照顾。」
大学女寝晚上的夜谈是最吸引人的。
「程颐,你有喜欢的人吗?」舍长擦着鼻涕,刚刚失恋的她对舍友的感情生活十分好奇。
「有。」我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是那天送你来的那个帅哥吧?」
「嗯。」
「那你还不主动,等帅哥跑了怎么办?」她激动地拍着床栏。
「跑了?」
「对啊,你是不是笨啊,你现在不拿下他,等他找别人的时候你别哭啊。」她愤愤地跟我讲她的前男友是如何如何辜负了她。
「不会的。」
我相信,池宴不会的。
我没想到舍长当时的那一席话居然一语成谶。
16.
大学毕业后池宴来接我,却没有带我回家。
「我们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的问题。
「池宴,这是你妹妹吗?长得好漂亮。」
「她是谁?」我看着坐在池宴身旁的女人问他。
「妹妹你好呀,池宴还没告诉你吧,我是他的女朋友于可。」女人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握住我的手,好像我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那顿饭我都魂不守舍的。
我听不清于可和池宴或者和我在说什么。
不过总归她的嘴角都是挂着温柔恬淡的笑意的。
于可走后,我和池宴回了家。
「你和她是认真的吗?」我站在门口,止住了脚步。
池宴脚步一顿:「如你所见。」
半夜,我溜进池宴的房间。
他的床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单调的黑白,倒是与他的气质更搭了一点。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刚洗完澡,周围还带着一点雾气。
「说话。」他的语调听起来像在训小孩子。
「我二十二了。」
我就这么坐在他的床上,看着他额间未干的碎发。
「我三十二了。」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他眼中带火。
「池宴,我喜欢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不再跟他打哑谜。
下一秒,他的眼角开始泛红,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出去。」
「什么?」我没搞懂。
「出去。」他扯过我的胳膊,不带一丝犹豫地把我推了出去。
「程颐?」
四年未见加上酒吧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以至于我没有一下子认出来来的人是唐生。
「你在这儿……额,买醉?」他扫了一下我手中的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挑了一个比较文雅的词。
我苦笑了一下,仰头又灌了一口:「算是。」
「我可以猜猜是因为什么吗?」他坐到了我旁边。
「嗯。」
「因为你叔叔?」
我开始怀疑唐生大学的专业是不是算命。
「别这么看我,你脸上写着呢。」他嗤笑一声。
我勾了一下唇角不答话。
「需要我帮忙吗?」
17.
回到家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池宴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睡衣。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急忙转头:「程颐!」
下一秒看到唐生的脸,表情又如同坠入冰窖。
「他来干什么?」池宴看着我。
「你好,我是程颐的男朋友,你可以叫我唐生。」
池宴看向唐生伸过来的手,轻嗤一声,没有握上去。
唐生也不恼,笑嘻嘻地收了回来。
「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他还是只望着我。
「昨晚确定的关系。」
「这么急就往家带?」他垂下头,盯着我和唐生紧握的十指。
「不早,我们打算结婚。」
「……」他死死盯住我,企图在我的脸上寻找一丝玩笑的痕迹。
「我和程颐——」
「闭嘴。」池宴无礼地打断了唐生,眼角通红。
我这才发现他眼下乌青,像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出去。」池宴下了逐客令。
「唐生我和你一起走。」
池宴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算了程颐,我先回去,你和你哥哥好好谈谈。」
唐生走后,池宴还是掐着我的手腕,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放手。」我掰开他的手,后退到合适的距离。
「想跟他结婚?」
他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
池宴掏出一根烟,点燃,火星凝成一个小点儿。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抽烟。
「怎么,哥哥不同意?」我趁机用语言刺激他。
他的指节开始发抖:「程颐,别叫我哥哥。」
「那我该叫你什么?」我故意激怒他,看他因我的一句话而发狂。
我看着他濒临崩溃,随手摔掉还未燃尽的烟蒂,欺身吻了上来。
刚抿过烟蒂的舌尖还带着一丝烟草味,在我的口腔中肆意掠夺,恨不能直接吞入腹中,卷携殆尽。
池宴的身上没有酒气,他是清醒的。
分开的时候,他的嘴唇有些肿起,我想我此时也好不到哪去。
「这是干什么?」我挑眉看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池宴的手指还在发抖,连带着眉梢眼角,浑身上下每一处无一不在因为刚才那个吻而战栗。
「哥哥,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你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
话一出口,我突然发现我的语气和池宴该死得相像。
「程颐,我再说一遍,别叫我哥哥,不然……」
「不然你要怎样?」
「不然,」他的手抚上我的后颈,「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他忘记了我早已不是那个因为他一个「死」字就吓得扑倒在他怀里痛哭的女孩儿。
我的手指滑过他脖颈处的突起,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字地叫他:「哥,哥。」
18.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池宴的臂弯里醒来的。
睁眼的时候,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在看什么?」我问他。
「想看你有没有露出后悔的表情。」
我伸了个懒腰,往他怀里又靠了靠:「那你可要失望了。」
他笑着不答话。
「再说,后悔的或许该是你。」
「嗯?」
「于可那么好的女孩儿被你骗了。」
「嗯,还记得她的名字,看来吃的醋不少。」他的表情耐人寻味。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又上了他的鬼子当,于可或许只是他找来刺激我的演员。
「怎么,生气了?」
「没有。」
池宴笑着把我搂紧:「我说过,我不会找女朋友。」
「那我现在算什么?」
他单手抚过我昨晚被他啃咬百遍的嘴唇,神情真挚:「你是我的爱人。」
又是一次狂欢。
19.
「那你也知道唐生是我找来演戏的?」我问他。
他挑眉轻「哼」了一声,仿佛在嘲笑我之前的演技有多么地拙劣。
我撇过头不看他:「我说真的,万一我真的要和唐生结婚你怎么办?毕竟那天晚上我生气出走可不是假的。」
「我知道。」他收起笑意。
他埋下身子吻了吻我的嘴角:「所以我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你牵着手走进来的是他。」
「所以换一个人你或许就会相信?」
「嗯。」他没有否认。
「那如果我带来的人不是唐生,怎么办?」
我像个讨糖的孩子,没休没止地一定要听到答案。
池宴把玩着我的发尾,眼神冷冽:
「不会有如果。」
……
如果我带来的人不是唐生,怎么办?
那我会在你穿上圣洁的婚纱的时候,牵过你的手,放在那个人的掌心,在满座宾客面前戴上我精心准备的虚伪面具,即使我内心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带你走,我也还是会在礼堂上,在神父和上帝都能窥探到的地方对你说一句「我愿意」。
【池宴番外】
池宴对池家没有任何留恋,也没有任何期待。
母亲早亡对他来说打击不是很大,他早就知道母亲在外面有别的男人。
所以对池母去世不到五个月,池父就另娶的事情他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婚姻本就是荒唐且荒诞的。
他只有一个要求,搬出去,搬离池家,远离这个满是污秽的地方。
那一年他十八岁。
不知道过了几年,从未给他打过电话的池父联系了他,告诉他继母要带来一个女儿,让他回去看看。
没等池宴拒绝,老头儿就挂了电话。
池宴虽气但当天他还是开车去了池家。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儿,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气味,两条麻花辫扎得并不对称,大概是营养缺失的缘故,发色发黄。
「哥哥。」她怯怯地叫了他一声,是她的母亲强迫的。
池宴对这个继母的女儿没什么好感,随口回了一句「哪里来的臭小鬼。」
女孩儿个子不高,只是堪堪到他腰部。
池宴能清晰地看见她因为他的一句「臭小鬼」而不满的神情。
他没再理她,只不过是他人生的一个过客,没必要牵扯不清。
那时的池宴不知道他和程颐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泾渭分明。
三年后,老头儿和那个女人出车祸死了。
池宴不得已回到池家料理剩下的烂摊子。
等他整理完池家那一帮闲人之后突然发现老头儿还给他撂了个更大的麻烦。
那个被继母带来的女孩儿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噙满了泪珠。
池宴发誓,他安慰程颐纯粹是因为当时她哭得实在太丑了,让人看到会丢池家的脸。
可他忘记了,程颐姓程,不姓池。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他把程颐带回了家。
倒也没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麻烦,程颐比看起来要懂事得多,
甚至她的到来让池宴第一次体会到了家是什么感觉。
当然这一切都要抛开她那糟糕透顶的成绩。
辅导高中小孩儿对池宴来说算不上困难,毕竟他自己也算是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但遗憾的是程颐不是一般的高中小孩儿,
就在池宴第无数次看到程颐在同一类型的题目上重复犯错的时候,他开始怀疑程颐是不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
那天程颐怼他,说他再这么凶下去以后很难讨到老婆。
催婚的话池宴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只是这一次从程颐的嘴里说出来有些变了味儿。
他认真地在脑中思考了一遍,然后告诉她,他不会有女朋友。
后来他借着发困的由头偷偷打量还在做题的程颐。
灯光将她的脸庞照得暖暖的。
「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池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对程颐的感情或许不是那么纯粹。
在那以后他偷偷地把自己不堪的心思掩藏起来。
他认定自己这一辈子不会也不能和程颐再牵扯下去。
她该有一段正常的恋爱。
可是,池宴没想到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度。
在他看见程颐和一个不认识的同龄男生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二十七年平静的心第一次掀起了波浪。
后来他从程颐那里知道那个男孩儿叫唐生,是她喜欢过的人。
多么令人羡慕的限定词啊,程颐喜欢过的人。
池宴不得不承认,他嫉妒得发疯。
程颐大学四年他没有告诉她,他在她的学校附近买了一栋房子。
他在暗处盯了她四年。
那时的池宴想,如果这四年程颐交了男朋友,那他就老老实实退回原来的位置上,不再越雷池一步。
或许老天听到了他的呼声,程颐单身了四年。
于是,他发起了进攻。
说他威逼利诱也好,说他故意骗她也罢,他总算从她嘴里听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句话:
「池宴,我喜欢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怎能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