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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渊迷情

我和大佬共同出席商宴,所有人都以为我一飞冲天。

只有我知道,我是一个替身。

而他所谓的真爱,被害惨死,他选择冷眼旁观。

后来我深陷泥泞,只想远离这一切。

他挡在我面前:「只要你愿意,我带你走。」

1.

我陪男朋友贺致参加商业晚宴的时候,众人看我的眼光带着异样。

贺致的合伙人更是直接问我:「攀上贺主任,做梦都笑醒了吧?」

周遭若有似无的视线,夹带着鄙夷嘲笑,窃窃私语。

我摸摸胸口的翡翠胸针,含蓄地微笑:「您如果想竞争上岗,我替您递简历。」

合伙人闻言色变,被我当众落了面子,气急抓我的胳膊。

「一个野丫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陈主任。」之前消失的贺致突然出现,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向清冷,不动声色,「女朋友不懂事,别跟她计较。」

陈合伙人的目光在我和贺致之间游走,最终哂笑着放开手,解释只是个玩笑:「你这女朋友还当真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寒暄,把小小的冲突遮掩过去。

我依旧抱着贺致的手臂,接受不显却刺眼的审视。

我知道,在场所有人,都认为我勾搭上贺致这条金大腿,梦想一飞冲天。

一飞冲天不至于,但我的确是个小人,还是个贪图美色的小人。

我是一个替身。

我有一项技能,进酒吧百分百捡男人。

贺致就是我从酒吧垃圾桶扒拉出来的,第一个男人。

当时他烂醉如泥,我本着慈悲为怀的心态,把他带回家,发现这是本市金牌律师。

我摸着他的脸,就像摸着一块金砖。

他睁眼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呢喃「我爱你不要走」。

我以为他也一见钟情了。

第二天,贺致坦白他认错了人,把我当成了他的白月光学姐。

我不排斥替身,唯一的问题是,他那位白月光学姐已经死了,我再努力,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贺致略带不耐地拍了拍我的腰:「成茹,你在听吗?」

「啊?」

我匆忙回神,想让他再说一遍。

视线中闯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贺致介绍:「这是费总,我们事务所的客户。」

男人扯了扯嘴角,目光实质般打量我,仿佛要穿透裙摆,看到身体里去。

他伸手:「叫我费野,费尽心机的费,野心的野。」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我牵强地笑:「费总好,我是……」

「成茹,」他明目张胆地挑逗,「贺主任提起过你,你很能干。」

费野的重音落在奇怪的地方,让我从尾椎骨升腾起一股寒意。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冷汗慢慢渗透了内衬。

我借口不舒服,逃到阳台,呼吸到新鲜空气,混沌的大脑才逐渐清明。

太修罗场了,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就在我打定主意离场的时候,走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慢悠悠地,一步步踏在我的心头。

低沉浑厚的嗓音,吐出我的名字。

「成,茹。」

我僵硬得一动不动,任凭费野抵在我身后。

他的指尖在我耳畔发间流连,说的话让我胆战心惊:「今晚拒绝我,就是因为要陪贺致?」

「放开我……」我乞求。

他冷哼了一声。

扒开我的披肩,在肩头用力咬了一口。

「今晚,老地方,来找我。」

2.

我和费野一前一后离开阳台,出去就听见大厅的喧哗。

贺致来找我,看见我和费野站在一起,脸色有些沉。

我在他疑心之前,急忙解释:「费总刚好路过,和我说了几句话。」

费野突兀地笑了一声。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么欲盖弥彰。

贺致要送我回去。

费野夹枪带棒:「别啊,苏家那个私生子回来,贺律师不赶紧帮老爷子重新拟一份遗嘱?」

贺致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客气:「苏老暂不需要,费总如果有意向,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直到陷在副驾驶座中,我的心跳依旧没有减速。

贺致本来就话少,这一路更是一言不发。

到了我家楼下,我慢吞吞拉开车门,他叫住我。

「成茹。」贺致摩挲方向盘的皮套,「费野不是好人。」

他在暗示我跟费野保持距离。

贺致很少关心别人,这句提醒,大概是他最大的关怀。

可惜已经晚了。

车厢内,沉默氤氲开,填满了逼仄的空间。

我低头的时候瞥见胸口,翡翠在暗光下依旧华贵惹眼。

我摘下身上的配饰,转移话题:「这些先还给你,裙子我洗干净后送过去。」

「不用。」

贺致避开我的手,眸色柔和下来,「送你的礼物,今晚辛苦了。」

我心底一动。

我大胆地开起了玩笑:「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得感谢一下。」

贺致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我。

我对上他的视线,心跳的声音放大在耳畔,理智绷成一条直线。

在我覆上的刹那,贺致撇开头。

又是这样。

每次我想靠近,都被他不容拒绝地推开。

可当他想靠近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永远不是我。

贺致看着车窗外:「太晚了,你回去吧。」

我无声地笑了笑,哑声说再见。

回到公寓,目送贺致驱车离开,我无力地蹲在地上。

手机一直在震动。

从我踏进电梯的那一刻,我的一切行动,都落在那个人的眼中。

我打开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在给我倒计时。

「三十分钟内过来,否则,你不会喜欢后果。」

3.

赶到酒吧,推开门,男女之间的暧昧扑鼻而来。

我心有所感地抬头,费野坐在二楼,朝我打了个响指。

十二点三十分。

我捡到费野的时候,也是午夜十二点三十分。

那时他警觉得像一头野狼,把我掼在墙上。等看清我的脸后,却叫了一声老婆。

后面的事,超出了我的掌控。

我后来才知道,费野年纪轻轻就权势滔天,混迹黑白两道,在本市说一不二。

他纠缠逼迫,强势介入我的生活,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费野看看腕表,递给我一瓶酒:「迟到一分钟,罚你开酒。」

「……」就这样?

和预料不同的惩罚,简单得让人意外。

下一刻打开瓶塞,酒液喷涌而出,把我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费野对面的两个男人嘲笑出声,我这才发现,其中一个很眼熟。

是今晚羞辱过我的陈姓合伙人。

他已经看出我和费野的关系,对我的鄙夷更上一层,却扭头奉承起费野有本事。

「我也这么觉得。」费野肆意笑着,用我的裙子擦干指尖酒渍。

「啧,穿着礼服泡酒吧,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费野挑动裙摆,「装纯的贱人。」

我脸上火辣辣的,愤怒一层层堆叠,对上费野的目光却偃旗息鼓。

我惹不起这个人。

我牵强地扯起笑:「费总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陪酒啊。」

费野懒散地点烟,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

「带她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过来陪我们喝几杯。」

4.

我又捡到人了。

在更衣室拉开衣柜铁门,被陌生男人捂住嘴的时候,我心想果然如此。

背后的青年的轻笑声撕裂寂静,「哟,好细的腰。」

我嗖地挪走,透过衣柜缝隙的灯光,看清他鸦翼般浓密的睫毛,和苍白的脸。

「你是谁?」

他托腮想了想,眨眨眼,「我不知道。」

我:?

「我好像失忆了。」

他指着头上还在喷血的伤口。

我手忙脚乱地用衣服摁住,末了才发现是我的礼服。

他笑出了声:「谢谢姐姐。」

谁是你姐姐。

我心疼了几秒,手机响起震动。

接通后,费野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他妈死在路上了?」

我僵在原地,面对青年迷惑的打量,局促地调小声音,说马上过去。

离开的时候,青年拉住我,要我的联系方式。

「你不管我啊,」他可怜巴巴,「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要看着我流落街头吗?」

「……」

我差点儿被那张独具欺骗性的脸蛊惑到。

低头看见跟费野的通话记录,瞬间就清醒了。

我给他几百块钱:「姐姐自身难保。」

回到包厢,费野和另外两人喝得正酣,看见我之后,嫌弃地舔了舔后槽牙。

「老子让你换衣服,你他妈就穿破烂丢人?」

对面五六十岁却风度翩翩的男人,费野叫他周老板,端着一杯水割威士忌,笑眯眯举杯:「费总何必置气,做大生意的人,犯不上为女人失了风度。」

费野啧了一声,让我过去陪酒。

生意场上的败类,表面一张人皮,私底下烂得发臭。

我强颜欢笑,一杯又一杯,毫无顾忌地往下灌,蒙眬中听到什么股权分配,更换团队,还听到了贺致的名字。

我酒醒了大半。

费野干着作奸犯科的生意,就算已经醉了,警觉性好得出奇,立刻捏住我的手腕。

「怎么,这就担心了?」

我不作声。

这个陈合伙人,在游说费野和他们的律师团队签约。

费野看上去漫不经心,却迟迟没有松口。

他的公司跟贺致的团队合作了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贺致也是依靠跟费野的合作,顺利成为顶级律师。

费野呼出浓重的酒气,揉着眉心嗤笑,指指桌面:「你把这些喝完,我就考虑继续跟贺致合作,怎么样?」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酒,脑海里浮现贺致疏离冷静的脸。

理智告诉我,自顾不暇就别逞强。

可我被情绪冲昏了头,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忍着恶心往肚子里倒酒。

费野的脸色越来越黑。

我正准备继续,他抬脚踹翻了桌子。

「对不住,二位,我喝醉了。」费野慢吞吞起身,拎着我的衣领,「咱们改天再谈。」

不顾身后的合伙人和周老板,强行把我拖到三楼。

三楼一贯是专门寻欢作乐的地方,充斥着荒诞的叫嚣和视觉体验。

我被摔到地上,头痛欲裂。

费野喝了不少,眼神发怔地攥住我的肩膀,仿佛要捏碎泄愤,「贺致究竟哪里好,你们就这么喜欢?」

「他妈的,连你也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他什么意思?

「我不是你老婆你看清楚!」

费野被激得发狂:「我他妈不管你是不是,不准喜欢贺致!

「你都跟我结婚了,还跟他眉来眼去,脚踏两条船好玩儿吗,宋月?」

我他妈是成茹,我真的累了!

我奋力辩解,心想这个宋月何方神圣,怎么跟贺致有感情纠纷,还要跟费野结婚?

费野垂头盯了我几秒,迷蒙的眼神恢复清明。

他突兀地扯扯嘴角,推开我。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滚吧。」

5.

我想约贺致见面。

至少把陈合伙人挖墙脚的事告诉他。

我给贺致发了微信,果不其然,收到了红色感叹号。

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只配躺在黑名单里,需要了再放出来。

我鄙夷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身后传来清脆的男声:「姐姐,你终于出来了。」

青年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蹲在路边花坛,委屈地拽住我的裤脚。

「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他站起来,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冷死了,这下不只失忆,还要感冒了。」

他嘟嘟囔囔,说弄脏了我的礼服,还欠下医药费,「总得卖身还债吧,姐姐收留我,我可以洗衣做饭带孩子。」

我望进他忽闪忽闪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干净惹眼,映出我的不堪。

莫名其妙地,我点了点头。

「啪!」

身后摔下一瓶酒,玻璃碎渣和酒液蔓延在地面。

我仰头,三楼影影绰绰一道身影,砰地关上窗。

我本想报警调查谁家丢了人,青年死活不同意,嚷嚷着万一自己是通缉犯,被抓走就麻烦了。

我就怕你是通缉犯。

彼时青年已经当了几天家政男保姆,熟练地洗过碗,又抱怨又撒娇。

贺致给我发了数日来第一条微信,只有三个字。

「来找我。」

我拿起钥匙:「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大晚上的,都十点多了。」

我关门把声音阻隔在室内,匆匆扫了共享单车,赶到贺致的公寓。

摁下门铃,是贺致开门,他一身浴袍,发丝湿漉漉的,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不得不说,给贺致当替身,说不清是他亏了还是我赚了。

吹头发的时候,我肆无忌惮地欣赏那张清俊的脸。

细看之下,还能看见他眼底的乌青。

「……你很累?」

贺致嗯了一声,声音满是疲惫:「最近有人设计我,费了些工夫。」

他已经知道了。

我默默把费野可能毁约的事咽了回去,给他揉起太阳穴。

「怎么不说话?」

我愣了愣,手下力气加重,试探:「我怕说了,你不高兴。」

我想问宋月,但每次提起这个名字,贺致的反应,眼中流转的情愫,都让我心痛得想落荒而逃。

他没作声。

我迟疑,「那你,能跟我讲讲宋月吗?」

贺致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呆了一会儿。

「阿月……」

他喃喃,眸间又泛起那股熟悉的怅惘和怀念。

他斟酌:「阿月是个很好的人。」

「她毕业后,进了费野的公司当法务,」提起费野,他又没了兴致,「她当上部长以后,突然死了,就这样。」

突然死了?

可是费野看上去那么爱她,怎么可能让她死?

无数个疑问从我心底冒出来,我脱口而出:「可我听说,宋月……和费野,和费总结婚了。」

贺致僵住了。

他反手抓住我,罕见地失控:「谁跟你说他们结婚了?」

我后退:「我,道听途说……」

「什么道听途说?」贺致步步逼近,把我抵在墙上,「所有人都知道费野是单身,阿月怎么会和他结婚?」

我慌张地避开他质问的视线,满肚子搜刮借口转移话题。

贺致突然冷静了。

「这件事,是费野告诉你的?」

「他找过你,是吗?」

贺致阴沉地摩挲我的脸,呢喃:「我就知道,你这么像她,他不会放过你的。」

今晚的贺致和以往不同,带着骇人的凶悍,我禁不住悄悄后退。

贺致见状,凝滞了一瞬,随即收拢那副吓人的姿态:「对不起,我太生气了。」

他揉起眉心:「我只是不希望你跟费野有牵连,他不是好人。」

6.

我走之前,贺致给我一个文件夹,让我打听一个人。

凌晨 3 点的街上空荡荡,路灯照亮前方寸地,我骑着共享单车,从内到外凉透了。

路灯下停着一辆摩托,颀长的人影看不清面目,长腿撑地,嘴里的烟忽明忽灭。

对方好像在看着我,我脑子里闪过深夜杀人狂分尸的画面,紧张地加快动作。

「姐姐,好冷啊。」他开口。

我愣了。

「怎么是你?」

青年抱怨着跨上车,朝我摇摇头盔:「怎么不是我,你大半夜跑出来,我还能不管你吗?」

他真的很冷,说话呼出白气,清晰可见。

所以……他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

我心绪复杂,看向他胯下的哈雷,不由一怔。

他猜出我在想什么,随意地撇了下头:「找邻居借的,快来。」

我坐在车后座,依靠身前精瘦有力的身躯。

摩托在夜间飞驰而过,远方商业中心璀璨的灯牌,照亮夜空的乌云。

我抵着他的后背,滞郁的心情忽然散去。

我敲敲他的头:「我不想回去。」

他没听清:「啊?」

「不回去,去兜风!」

青年的笑意散在风中:「好。」

他调转方向,朝着跨江大桥疾驶,摩托在江畔和霓虹灯中咆哮而过。

一条浔江将城市劈成两半,东边是灯红酒绿,另一边却是万年待开发的荒郊野岭。

我们沿江飞驰,大呼小叫,冲进江心小岛的刹那,远处亮起一朵小小的烟花。

「姐姐,戴好头盔。」

青年在我出神的时候,唤回我的思绪。他替我戴正了头盔,视线却一直向着烟花散落的方向,微勾唇角。

「抱紧我,我们要私奔了。」

我被迫环着他的腰十指相扣,下一瞬间,他踩下油门飞驰出去。

「你干吗?」

「有人跟踪!」他大喊,「可能是你认识的人!」

我回头,一辆黑色商务车跟在我们不远处,随着青年的加速,也提高了速度。

是费野的车。

我扭头:「快冲!」

青年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甩掉费野的感觉,意料外地爽。

我能想象到他发黑的脸色,但关我什么事。

青年在洗澡,我缩在沙发里,翻看贺致给我的人物资料。

苏家的私生子,在认祖归宗的当天失踪了,苏家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找,只好委托贺致私下打听消息。

青年走出浴室,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小狗一样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转移目光:「苏检察官,请注意形象。」

我想,我可能不是进酒吧百分百捡男人,而是进酒吧百分百捡法律人。

贺致是金牌律师,费野是典型罪犯。

苏星星,我眼前这位失忆青年,是本市最年轻的检察官。

苏星星脸色闪过不自然,「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我翻开资料,示意他看照片。

苏家唯一的继承人,苏星星。

也是我眼前的青年。

不仅如此。

我一字一句,心也慢慢凉透:「你的生母是苏老的情人,被抛弃后偷偷生下你,和一个高中老师结婚。

「很巧,这个高中老师姓宋,他有一个女儿,叫宋月。」

我还奇怪,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捡到一个弟弟,原来不是我捡到。

是人家看中我这张和宋月八成相似的脸,早有预谋。

「不是的,姐姐,」苏星星心虚地凑过来,讷讷,「我不是拿你当替身,我就是……」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

「……」

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

我按下苏总的号码:「不用再说了,我联系你爸,让他把你带走。」

「姐姐!」苏星星夺过手机,乞求地压在我身上,「别赶我走,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你可是苏家继承人,多的是人想攀附你。」

「我不是!」苏星星急呼呼地否认,扒拉着我乱拱。

「我不能回去,真的不行,他们有人想杀我……

「姐姐,你忍心把我推进火坑吗?」

我震惊了。

男人为了达到目的,真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说真的,苏家现在乌烟瘴气,我爸又病重……

「我回去当天,就被人砸了脑袋,再回去,说不定就直接开瓢了。」

苏星星使尽浑身解数,撒娇卖萌求收留。

「可你还有工作……」

他毕竟还是检察官,早晚要回到伟光正的职业中去。

苏星星神情微黯,貌似满不在乎,「辞职了。

「让我留下嘛,我会做饭洗碗洗衣服,扫地铺床叠被子。」

他撒娇手到擒来,我差点儿招架不住。

「……」

在我点头的前一刻,对面的电视屏幕,突然自动开启。

费野森然可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成茹,再让他靠近你,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7.

那天之后,无论是贺致,还是费野,都没有再联系过我。

苏星星在那天晚上,知道了我家早就被费野装满监控器和窃听器,第二天就找了新的房子。

「先躲着他,剩下的我帮你想办法。」

不得不说,认真起来的苏星星,剥离可爱的外表,让人感觉可靠多了。

他准备搜查证据起诉费野,可费野只手遮天,还没有写完起诉状,就被摁了下去。

我抱着新到的快递,推开半掩的房门。

下午六点,橘红色的夕光落到桌上,苏星星去新开的超市买菜,留了张字条。

我窝在秋千吊椅里打连连看,门口传来脚步声,然后关了门。

我头也不抬:「我买了烤箱,我们今晚烤蛋挞吃吧。」

身后没有回音,秋千却被推着摇了起来。

我继续:「我看中了一台咖啡机,有点贵,一千多块钱。」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

我觉得不对劲,苏星星话那么多,早该接茬了,而且这个笑声……

我回过头。

费野叼着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吊椅。

「啊,小老鼠回头了。」

我的心瞬间坠了下去。

他朝我脸上吐了口烟,扣住我的下巴。

恐惧和恶心卡在我的喉头,我僵硬得像块木头。

费野意有所指:「最近,和小弟弟在一起,习惯吗?」

「过了几天柴米油盐的日子,别真以为能摆脱我了。」他猛吸了一口,将剩下的烟扔在我脚旁,同时踩上烟头和我的脚。

「走吧,别让我动手。」

我像个游魂,跟在费野身后。

楼下监控死角停了四辆商务车,能看见里面全是打手。

关上车门之前,我回头望了一眼,苏星星拎着两手的零食,刚刚转过街角。

费野住在浔江对岸的郊区,他干着走私的脏活,避讳一切光明正大享乐的场所。

而跨江大桥通向的郊区对岸,却藏匿着他数不清的罪恶。

费野一回到他的别墅,就把我押去洗澡:「赶紧把别人的味儿洗干净。」

浴室内雾气蒸腾,费野站在我背后,锐利的目光有如刀剑。

打手突然敲门,说有人打电话约见面。

费野出去听了一会儿,敲着玻璃门:「我出去一趟,回来之前,你知道该做什么。」

我在浴池缓了很久,才灰溜溜爬出去,煮好阳春面和醒酒汤。

我第一次遇见费野的时候,他迷迷糊糊说了一堆过往,全都是宋月对他的好。

从那以后,我就得按照他的要求,满足他对宋月的幻想。

费野回来的时候,是被公司员工送回来的,那人敲开门,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就像见了鬼一样,叫我宋部长。

费野一脚把人踹翻了:「滚!」

他摔门反锁,扯下领带,凑到我颈间闻了闻,流露几许满意。

「做饭了吗?」

我捧出面条和醒酒汤,费野嫌弃地撇嘴,手上却抢了过去。

他尝了尝味道,垂眸盯着面条,嘟囔了句:「味道也这么像。」

我去放洗澡水的时候,他跟了进来,边脱衬衫边说:「猜猜我去见谁了。」

我动作一顿,「贺致吧。」

能让他蓄意提起的人,可能也只有贺致了。

「还有一个。」他慵懒地沉进浴池,「苏星星,那小子反应挺快,跑来跟我和贺致要人。」

我有些僵硬,「那你……」

「我让他自己去找,别逮着人就狗叫。来,给我洗头发。」

「……」

我无意识地挤出洗发水,考虑起他的话。

这样一来,贺致也知道我不见了,他和费野合作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个人的行事作风。

如果他能为了我找到这里……

我又笑自己心存幻想。贺致只是个律师,他没有苏星星的家境,更依靠着跟费野的合作。

他不能得罪费野……

「成茹!你他妈是死人吗?!」

费野一把掐住我的下颌,我疼得咳嗽起来。

他额头青筋绷起,「我叫你几遍了,让你麻利点儿,你是聋了还是死了?

「你他妈刚才在想谁?!」

8.

那是我第一次认真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杀掉费野。

或者杀掉我自己。

没等付诸实践,我就被绑架了。

我都不知道是自己命途多舛,还是「宋月」这两个字能打开我的潘多拉魔盒。

昏暗的阁楼上,周老板用脚尖踢我的肩膀:「是挺像宋部长。」

之前送费野回家的员工点头哈腰,对周老板谄媚得不得了。

今天费野去接货,突然一帮人闯进别墅,把我绑到这里。

揭开眼罩,周老板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

我听费野提到过,这个周老板掌握着本市的走私渠道,是个唯利是图的掮客。

费野能靠走私起家,这几年越做越大,周老板也算功不可没。

周老板叹了口气:「你叫成茹,对吧?」

他蹲下来,视线和我平齐,「别怕,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看看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那两个……三个冤家心甘情愿地跳到一条船上。」

这老货在说什么?

我眼里透出的迷茫,说不定比周老板头上的皱纹还明显。

周老板啧啧地点我,对旁边人笑,「跟我装傻呢。」

我后退躲开,把祸水往宋月身上引,说他想多了,他们真正喜欢的不是我。

「那是谁?宋月?」周老板笑吟吟的,说话却像毒蛇吐着信子。

我猛点头,周老板却啐了一口,好像这个名字带着晦气。

「一个死人而已,不如成小姐好用。」

我一怔,听出他话里的意味。

我比死人好用,就是说他还不想让我死?

事实证明,周老板不但不想让我死,还想让我好好活着。

除了不能出门,我的衣食住行一切都有人打理,周老板每天在书房打打电话,忙完工作就出来喊我下棋浇花。

我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游刃有余,只过了短短三天。

这三天,很多事都变了。

苏老猝然病逝,晚辈们上演争家产大戏,苏星星高调宣布接手苏氏。

本市的巨富家族洗牌,贺致作为苏家的家族律师,忙得脚不沾地,律所的内部斗争还牵连到警方,引起了对他的调查。

至于费野,周老板跟他闹翻了,他现在急于开拓新的渠道。

所以他们无暇找我。

周老板告诉我这些的时候,盘着核桃跟我打赌。

「最快一个月,他们才能找到你。」

周老板劫走我的时候,伪装了现场,处理了目击者,费野到现在都无法确认幕后主使。

我说十天。

辩论了一通,没有达成一致。

周老板慢悠悠地说:「好吧,十天,如果十天内找不到,每多一天,我就砍你一根指头。」

我说:「一个月。」

周老板哈哈大笑,夸我比宋月聪明。

「宋部长犟得很,结果呢,一个月了,没有一个人找到她。」

我听这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周老板却指指书房,让我去给他拿本佛经。

我找到佛经往外走的时候,瞥见他桌子上,摆着一张奇怪照片。

温婉的女人,揽着青春期的苏星星,她直视镜头,身旁紧靠着年轻男人,温柔地看着她。

可是这张照片的左下角被剪掉了,刚好符合一个人的轮廓。

这大概是苏星星那个重组家庭……被剪掉的人,应该是宋月。

可是周老板为什么……

我脑海里闪过一丝线索,冲回去拿起照片。

这个男人,是年轻的周老板!

这是怎么回事?拍下这张照片的是谁,为什么周老板看向苏妈妈的眼神,充斥着那么明显的情愫?

我大脑一团乱麻,理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怎么磨磨蹭蹭……」

周老板推门而入,看我拿着照片,惊讶了瞬息。

「哟,记性变差了,我还以为把照片藏起来了。」

我手里的照片,骤然成了烫手山芋,灼热的温度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我说:「你恨宋月。」

周老板从我手中抽走照片,轻轻摩挲苏妈妈的脸,「算不上恨,只是讨厌,我更讨厌她爸。」

我笃定:「是你杀了她。」

这样一来,之前的不对劲有了解释。

周老板小心地把照片锁进抽屉最底层。

「对,不过你别怕,这么多年,我就杀过这一个人。」

他喃喃自语:「不能再杀生了,她该不高兴了。」

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杀人犯,我居然没有惊慌失措。

而这样一个罪犯,居然每天都燃香诵经。

我被关到第十天的时候,他叫我去书房,给了我一个信封。

「你猜对了,他们只花了十天。」周老板有些怅惘,「是我小看你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了。」

我心里一阵惊喜。

是贺致,苏星星,还是……费野?

周老板在书柜顶端按下按钮,两侧柜子自动分开,露出一台电梯。

「对你来说,可能是个坏消息。」

我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再过一个小时,费总会来接你。」

玻璃柜门反射出我难看的脸色,周老板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所以,我打算最后干一件善事。

「到时候,我拦住费总,你从这里离开,信封里是一张机票,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三百万。

「逃吧,远离这些畜生,以后也记着,别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周老板平常装得慈眉善目,这次罕见地凝重。

我的心咚咚作响。

这一个小时分外漫长,窥见费野身影的时候,我几乎厥过去。

周老板陷在太师椅里,优哉游哉,跟他打了个招呼。

费野问:「成茹呢?」

「我这里没有成茹。」

费野刹那间杀机四溢,上位者的强势展露无遗。

「周老板,别毁了最后的和气。」

「咱们的和气,不早就被费总一脚踹翻了吗?别人为红颜烽火戏诸侯,费总为了哄女人开心,就算贺致被调查,也甘愿冒险继续合作,大情圣啊。」

周老板啧啧窥探,把手里的核桃扔进垃圾桶。

早就预备好的打手,立刻反锁房门,把两人锁在会客室。

里面传出费野暴怒的声音。

我冲进电梯,疯狂按动按钮,希望快些,再快些。

冲到后门,身后的建筑发出轰然巨响,会客室燃起熊熊大火。

所有人都向火场冲去,我趁乱离开。

周老板说会有人来接我,只要找到他……

「姐姐!」十字路口,地上的打手扭动惨叫,苏星星跨着摩托,伸出手,「跟我走!」

我跳上后座,再一次奔逃。

9.

风掀起苏星星的衬衫后摆,露出他身上的伤痕。

我心底一紧。

他在苏家的处境尴尬,又要应对费野、贺致,一定很狼狈。

我伏在他背上,默不作声地感受最后的安宁。

然后……

眼前风景略过,苏星星一路驶入私人庄园。

「你不是要送我去机场吗?」为什么回了苏家?

苏星星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疑惑又格外乖巧,问我为什么要去机场。

我望着他狡黠带着稚嫩的脸,心底突然涌起寒意。

「你装什么傻……周老板安排接应我的人,不是你?」

苏星星坦荡荡地说不是:「舅舅想送你走吗,他怎么总是背刺我,真讨厌。」

我的脑海仿佛霎时炸响一万朵烟花,搅乱了思绪。

什么叫……舅舅?

苏星星眨眼:「姐姐没有看完我的资料吗,我回苏家以前,跟妈妈姓,我妈妈姓周啊。」

卧槽。

我天都塌了。

从这一刻起,我终于明白了。

乱捡男人衰一生。

我掉头想跑,苏星星拉住我:「别跑啊,姐姐,我为了你什么都做了,你总得跟我回家吧。」

苏星星的嚣张肉眼可见,不过,短短十天就拿下苏家,清理异己,他已经完全有实力嚣张。

那场大火,费野死里逃生,只烧死了周老板。

苏星星提起这个舅舅,半点儿不伤心,「他能早点儿去见我妈,说不定偷着乐呢。」

他后来才承认,周老板早就跟他坦白劫持了我。没有伤害我,也是因为两人达成了协议。

「我舅舅不喜欢任何接近我妈的异性,我爸抛弃她,他就想给我妈报仇,我回苏家那天,他还暗算我来着,说我敢去认我爸,就让我付出代价。

「后来我跟他说,我上位,就等于我爸病逝,你看着办吧,他就改变主意了,还说只要我搞定这一大家子,就帮我处理掉费野跟贺致,把你还给我。」

他边写请柬,边往我嘴里塞樱桃,抱怨:「结果他居然耍我,想把你送走。」

我心不在焉地嗯嗯,大脑转了几百道弯,考虑自己解困的可能性。

然后扭头盯住请柬。

「什么宴会……」会用这种大红色的请柬啊?

「我们的订婚宴啊。」

我人傻了。

当我在宴会上看见费野的时候,还能听见大脑 CPU 爆炸的声音。

费野面部烧伤,从右脸到嘴角留下狰狞的伤疤。

我全场都躲着他走,却没逃过苏星星炫耀的雄性自尊心。

他故意在费野面前秀恩爱,眼看着费野的脸色慢慢沉下去。

两人商业假笑,「费总拨冗到场,是我和未婚妻的荣幸。」

「以后还要合作,当然要拜访未来的苏、夫、人。」

费野把最后三个字咬碎在唇间,眸光恨不得蚀骨扒皮。

我的关注点却是做生意。

我拽着苏星星去阳台,质问:「你跟费野合作?」

苏星星满不在乎地承认了:「舅舅把人脉留给我,总不能浪费。」

「可你这是犯罪!」

「……」

「你好天真啊,姐姐,我总得想办法,永远压他们一头啊,」苏星星玩着我的头发,「不然我好没安全感的。」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苏星星难以置信地捂着脸:「你打我?」

我没反应。

他又叫了我好几遍。

最后忐忑地勾着我的小指:「你别生气啊,我是因为喜欢你才……」

「你先走吧,我想静一静。」

苏星星偷偷看我的脸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抿唇说「好」:「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

我大口呼吸,沉淀好混沌的情绪,却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星星离开没多久,贺致就过来了。

他今晚也在,忙着弥补前段时间漏掉的交际,没有被苏星星找到炫耀的机会。

「还好吗?」

我拍拍脸,没错过他眼底的关切,「不好。」

意识到他在担心,我心里突然觉得可笑。

苏星星都说了,贺致跟费野的合作,开始于宋月死后,为了追查宋月的死因而形成利益纽带。

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他们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只是自欺欺人,想利用周老板的渠道捞钱罢了。

宋月重要,终究比不过金钱。

可这一次,费野和周老板闹翻,贺致被调查的时候,还敢替他洗脱嫌疑,是为了什么?

我凝视贺致,想看懂他的情感和所思所想。

贺致落眸:「要跟我走吗?」

我:?

「你不是喜欢我吗?苏老防了苏星星一手,临终前让我转移部分资产,现在都在我名下,你喜欢钱,也喜欢我,那就跟我走,我们出国。」

我说贺致你跟我装什么大情圣呢,你喜欢的是我吗?

「你是喜欢我,还是在借机逃避你的怯弱?」

他直言不讳:「我的确在逃避,可我也开始喜欢你了。成茹,我失去了阿月,不想再失去你。」

不愧是律师,短短几句话,就拨动了我的心。

我恨费野,至于苏星星,或许有些许好感,但他选择同流合污,就和费野没什么不同。

只有贺致,让我痛苦之余忍不住妄想。

「怎么走?」

贺致道:「一周后,浔江的湖心小岛,我会解决一切。」

这是苏星星和费野的首次合作,也是新渠道开通的第一次运作,他们都会去现场。

贺致让我跟去,我还在考虑怎么暗示苏星星的时候,他却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10.

苏星星摆明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我默默咒骂莫名其妙的雄性好胜心,随意扎了个丸子头,镜子里的运动系少女,让苏星星满意得不得了。

「这样最好,我可不想让别人欣赏姐姐的身材。」

天气渐冷,湖心岛的人迹变少。

贺致清点完货物,费野在支票上签名。

如同演练了上万遍一样行云流水。

贺致不着痕迹地给我使了个眼色,远处的光头司机看见后,点了根烟。

趁苏星星安排人手运货,费野走过来,上下打量我:「对我避如蛇蝎,扭头选了苏星星,怎么,他比我好?」

当然不。

费野用指尖按平我肩上的褶皱,「别看那小子现在春风得意,但经验太少,摁不住下面的人,你不如跟我走。你点个头,我把他做了。」

「说大话谁不会?」我直视费野,「你老婆被杀了,你都能咽下这口气,信用值太低。」

「你!」

费野被激怒,脸上的伤疤变得纠结狰狞,他硬生生忍了下去,「我那时候年轻,只想着出人头地,这次你出事,我不是替你报仇了吗?」

没错,是报仇了。

可宋月的仇,谁来报?

贺致插了进来:「费总,有辆车出了问题。」

「你不是查过了吗?」

「苏星星接收的时候,发现多了一辆。」

费野扭头赶了过去。

贺致悄悄指向光头司机,让我躲到车上。

光头司机笑嘿嘿目送贺致,转身递给我一箱装备。

费野那边突然掀起混乱和咒骂。

「都别动!!」

「艹,有警察,快跑!」

我拔腿就跑,心脏因为紧张急速跳动。

车队末尾,费野被便衣警察按倒在地,放声痛骂:「贺致,你他妈敢卖我!」

他看见我的时候愣了一下,「你过来干什么,跑啊!」

「贺致呢?」

他咬牙骂了一句:「你怎么还想着他,他早跑了!」

我也扭头跑了。

今天的湖心岛这么安静,不是因为天冷,是警察提前控制了现场,我们看见的行人,都是伪装的警察!

他们被设计了!

越过光头司机那辆车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把我拉了过去。

贺致拎着一只公文包,捂着我的嘴,嘘了一声。

「别怕,等警察清场,你就自由了。」

我:「唔唔!」

「你想说什么?」他凑在我脸侧,笑了,「对,是我设计的,我被警方调查了那么久,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所以……贺致现在是警方的线人?

好不容易等他松开手,我问:「浔城早就被费野渗透了,你怎么会被调查?」

「听说是上面的人。」

「海关缉私局。」

「你怎么知道?」

我一脚踢中贺致的腿心,反手擒拿,把人掼在地上。

「因为写举报信的人是我,魁哥,铐子!」

光头司机本来忙着抓人,听见我这边的动静,骂骂咧咧:「你动作快点儿,苏星星那边儿出事儿了。」

贺致懵了:「你是警察?」

我接过魁哥扔来的手铐和证件,在他眼前晃了晃。

「新济省刑侦总队,成茹。」

贺致像是刹那间被冻在原地,放弃了挣扎,不可思议又不甘地凝望我。

费野被押送过来,发现我的身份后,跟贺致的反应如出一辙。

他发疯地质问,仿佛我是个戏弄感情的渣女。

我回避他们控诉的视线。

平心而论,这三个人里,我最恨的就是费野。

为一己私欲,逼婚,拘禁,甚至在害死一条生命后,仍然不知悔改。

可他的罪恶,应该由正义来审判……

对讲机中,同事尴尬出声:「茹姐,出了点儿问题。」

「……?」

「你不是说苏星星在犯罪吗,可是,你没说他是卧底啊。」

「?????」

卧底?谁?

我一回头,苏星星耀武扬威地被我的同事簇拥过来,粉红衬衫依旧骚气。

同事苦着脸说他们刚把苏星星摁住,检察院的电话就到了,说这是负责掩护的卧底,千万别一枪崩了。

我难以置信。

苏星星是卧底?

他这么不着调,爱撒娇,就跟家庭煮夫似的,居然是卧底?!

「别看不起人啊,要不是我只身入虎穴,给你们和缉私局打掩护,你们早被发现了哦。」

我目送警车乌拉乌拉离去,在萧萧寒风中怀疑人生。

苏星星撞了我的肩膀一下:「姐姐,发什么呆呢,我单位来接我述职了,捎你一程?」

我木木呆呆地转身,贴着「公正廉洁」四个字的公务车,仿佛在呲牙乐。

11.

怎么会这样?

我接受了苏星星同事的热烈欢迎,中老年前辈看我俩的眼神,仿佛我们已经结婚三年抱了俩。

苏星星的述职现场,我有幸坐在第一排,听他描述了自己的英勇事迹。

包括不限于拯救我这个悲惨少女,深入苏氏敌营混成老大,获取费野信任达成合作,最终在走私现场协助我们抓捕犯罪嫌疑人。

我谢谢你哈。

和总队同事费尽心机推演计划,一共抓了仨头目,一个向缉私局投了诚,一个是检察院选手。

结束的时候,苏星星的师父满怀不舍:「你真要辞职?」

苏星星「嗯」了一声:「我舅舅是那种人,我继续留在这里,是对正义的亵渎。

「不过师父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可有钱了,贺致那公文包里全是老爷子留下的财产,十辈子都花不完。」

师父笑骂:「去你的!」

走出院门,苏星星恋恋不舍地拍了张照片,算是最后的纪念。

我忍不住:「……你真不干了?」

「不然咧,姐姐嫌弃我是无业游民了吗?」

拉倒吧。

苏家是正经生意起家,就算被苏星星拖到贼船上,只要及时下船,足够苏星星挥霍一生。

我心里有些乱,在路边花店买了束花,撵他走人。

苏星星不听不听,跟在我身后像蜜蜂一样嗡嗡。

「你要去看你姐姐啊。」

这句话落在我耳畔,我当场驻足。

「别这么惊讶嘛,宋月姐提起过你的,说她妹妹乖巧聪明懂事,我可一直记得。」

一字一句变成雷鸣,轰然落下。

我摸了摸眼眶。

「我姐姐,提起过我?」

她没有忘掉我,也没有讨厌我,还夸我?

苏星星扑上来给我擦眼泪,说姐姐不哭不哭:「她不只提起你,还夸你呢,你考上她的母校,她特别高兴。」

「……」

这样啊。

我还以为爸妈离婚后,她恨我,恨我和妈妈一走了之,杳无音信。

所以多年后我拨通电话,告诉她我考上了她的母校,她会说我认错人了。

原来她还愿意当我姐姐。

12.

姐姐埋葬的地方,安置了一块黑色的墓碑,只记录她死去的时间。

这是衣冠冢,她的骨灰被费野收拢,埋进了私人墓地。

我不觉得她的灵魂停在那里。

她应该回到这片墓园,和周围的无名碑共同静立,在风中无声倾诉。

狂风吹不动傲岸,倾盆大雨,也浇不灭刺破黑夜的心火。

一个月后。

我连轴转了一周,刚刚抓完嫌疑人,饿得两眼发绿。

魁哥抢过食堂最后一个鸡腿,往外撇嘴:「你家贤夫送饭来了。」

苏星星等在办公室,捧着饭盒,两眼亮晶晶地托腮。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心说那不是送饭,那是他揩油的报酬。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魁哥蛇皮走位,捞走仅剩的烤肠,「判决下来了,一个死立执,一个无期。」

「头儿要给你报功了。」

我啪地拍上魁哥的屁股:「这种好事,记得早说!」

苏星星在那边急得脸都红了,还做作地委屈:「软吗,手感好吗?当着我的面就这样了,私底下指不定……」

我偏头亲了一口。

他闭麦了。

没多久又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碎碎念:「你就会拿捏我。

「不过……谁让我喜欢你呢,未来几十年都逃不掉啦。」

「好啊。」

苏星星:?

我说,「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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