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了。
我不记得我为什么进监狱,犯了什么罪。
狱友们都躲着我,他们说我杀人,说我精神有问题。
直到我刑满释放,去城南的郊外租了房子,遇到一个男人。
他是我的新邻居,热情帅气,像太阳照耀着我。
可我后来才知道,他有一间地下室,里面贴满了我的照片。
他监视我很久了。
1、
我又看见了那种恐惧中带着厌恶的眼神。
邻居和我对视了眼,牵着自己的小孙儿,跑得比博尔特还快。
那些惊恐的表情不断提醒我,我犯过罪。
我失忆了。
准确来说,法医断定我在案发现场遭受重大刺激,成了失忆症患者。
我把案发现场情况,忘得一干二净。
包括受害者。
法医说不止一次给我看过受害人的照片,不仅无法刺激大脑回想起场景,更会使我情绪激动导致晕厥。
醒来后,甚至又再度忘掉受害人长相。
一开始,他们以为我是装的。
最后在地毯式搜索我家后,发现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跟一份医院出具的精神病报告。
又对我进行各式各样的鉴定检测,三年后,确认我精神异常。
过失杀人。
当我走出监狱的那刻,以为一切的折磨到了终点。
却以邻居的恐慌,开启对我的审判。
热闹非凡的菜市场。
卖肉的大叔看见我,只是一个狐疑的眼神,我敏感得把卫衣帽子扣在头上,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我只感觉无数道眼神像针扎似的,刺向我。
「我要条鳊鱼。」
我低头走到鱼摊前,小心翼翼地把口罩捂好,我只想买条鱼给自己做顿饭。
「十七块钱,您稍等着!」
老板麻利地上完秤,把鱼处理好。
我从口袋里掏钱,想迅速离开菜市场,可突然发现口袋空空。
我不信邪地把全身上下口袋再掏了遍,仍是没摸到出门时带的那五十块钱。
老板提着装好的鳊鱼,狐疑地看向我,「没带钱?」
「我再找找。」
我想解释,可周围有人好像认出我,对着我指指点点,说我是刚从监狱出来的杀人犯!
还说我出门买菜不带钱,想硬嫖。
那些话刺激得我血往头上涌,手脚都哆嗦起来。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比纸还白,因为我无法反驳他们的话。
我的钱丢了。
尽管我愿意以我最大的善意和他们相处,也改变不了我刚出狱一个月,曾经犯过罪,所有小细节被无限放大。
我听到最多的话是,「看,那是个杀人犯!」
「对不起,我不要了,很抱歉。」
我嗫嚅着道歉。
却引来围观群众的奚落声。
我转身想逃,身边却忽然传来好听的男声,「鳊鱼,我买了。」
手机扫码付款的声音很清晰。
我错愕抬头,男生也恰好望过来,眉眼含笑,清隽帅气。
我脑袋蓦地一疼。
我记忆里没有这个人,但那副眉眼又分外熟悉。
他是谁?
「我请你吃鱼。」
男生笑吟吟地递了鱼过来,我却一把推开他的手,落荒而逃。
我再也不会去菜市场!
2、
我买了新手机。
利用售货员教的那点知识,学习点外卖,网购。
能不出门就绝对不出门。
但在临街的窗户玻璃被砸完后,我选择卖了父母留给我的房子,在城郊租房生活。
不得不说,城郊房租便宜,而且人烟稀少。
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除了一点,我家的厨房跟邻居家的厨房居然只隔三米,几乎照脸怼,这让我很不自在。
我在厨房切菜开火,想让房间有点烟火气。
却仍掩盖不了内心孤独。
陪伴我的只有那张身份证。
若是没有那张证,我怕连自己叫什么,家住何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我想恢复记忆,也许我有朋友。
但又恐惧,怕想起失手杀人的画面。
「啊!」
手指传来尖锐刺痛感。
我走神过度,切菜切到食指了。
鲜血滴答落在了菜板上。
疼得我直激灵。
家里没有预备创口贴,我拿水清洗伤口。
再回头,油锅里起火了!
我手忙脚乱,拿着锅盖试图盖上油锅,却没拿稳锅盖砸在了脚背上。
「嘶——」当时那是真的疼!
我忍着痛捡起锅盖,脑袋却又撞到了橱柜上,身体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动静之大,如油锅里的火焰越烧越猛。
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低落的情绪包裹着我。
忽然,对面的厨房窗子突然开了,露出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帅脸,是他。
那天在菜市场说要请我吃鱼的男人。
我心中一怔。
他皱眉的样子很好看:「别愣着,把锅盖盖上去!」
他从他的厨房里拿出锅盖,见我还愣坐在地上,伸手一用力,直接帮我盖住了冒火的油锅。
熊熊烈火这才被遏制住。
「开门。」
他拿着创口贴站在门口,不容置疑地说道:「手拿过来。」
我乖乖伸爪。
看他低着眼眸,温柔又仔细地粘创口贴,霸道又温柔,我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我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温柔的人。
「我叫易白。」
弄好创口贴,易白抬头笑了下,露出雪白的牙,眉眼里好像盛着夕阳散落的橘红色光芒,温暖明亮,却并不刺目。
我心头一暖。
他笑:「我傍晚回来时有买鱼,一起吃个饭?」
「不,不用了!」
我啪地下关了院门,将他隔绝在外。
他很温柔,可我忘不掉那些异样的眼神和风言风语。
如果他知道我曾经是个怎么样的人,那我岂不是会被世上最后一丝温暖所抛弃?
我自己也买了鱼,我自己能做。
既火烧铁锅后的狼狈,我鼓足勇气重新开始做菜!
可到底高估了自己!
鱼下锅的时候就听油花噼哩啪啦像炸鞭炮似的,烫得我嗷嗷叫,对面的易白从窗户探头出来,「关小火!小火!」
我一不留神又被滚烫的油呲到了手背,哪还敢靠近灶台?
「我不敢!油太炸了!」
「等我!」
他嗖地下窜出了厨房,我盯着他那边看了几秒,忽就抿嘴笑了。
易白挺好的呀。
跑去给他开门,他二话不说一顿操作,不仅做了红烧鱼,还炒了一碟子肉跟小青菜,还有份三鲜汤。
说是够我能吃好几顿,他也不用怕我把厨房给点了,到时殃及池鱼了。
他很风趣,脸上的笑容不停感染着我,我被逗笑了。
理所当然地留他吃了饭。
只是他的脸……
我嘴边的话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句:「易白,我是不是见过你?」
「上次买鱼算么?」
他洗碗的背影很帅,因为他说我的手受伤了,不能沾水。
易白回头笑, 侧脸立体,直击我的心脏:「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咱俩也算是有缘了,对吧?」
我点点头。
其实我想问的是,第一次为什么也面熟?
可我不想再破坏这短暂的温情。
那晚是我自出狱以后,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我梦到了太阳。
3、
我和易白的感情突飞猛进。
我是厨房小白,煮个面条都能烧厨房的那种人。
而他是厨艺大师。
继红烧鱼之后,陆续又有糖醋鱼,清蒸鱼,什么剁椒鱼头,松鼠桂鱼之类的,但凡他能想到的鱼的做法,都会做来给我吃。
甚至在电视上看见新的做鱼方法,也会尝试着做出来。
他看出我很喜欢吃鱼,完全满足我这个鱼肉爱好者的味蕾。
每次看到他做饭、微笑……我心中的弦总能被他轻轻撩拨。
我喜欢简单的日子。
只有我跟他。
但这并没有持续很久,二人世界的美好,很快被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
他是许嘉。
许嘉找到我,自称是我的朋友,他态度诚恳,还从手机里翻了不少合照出来。
照片里,许嘉高高壮壮,运动型有肌肉,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笑靥如花的人是我。
看起来我们关系很不错。
我勉强信他。
但又问了他:「许嘉,三年前我的案子,你知道什么?」
关系那么要好,也许能知道有关案子的蛛丝马迹?
但许嘉摇头,说他不清楚。
「阿芷,我们有好些年没联系了,我还是辗转从同学群里打听到你的消息,这才找到你的,你瘦了好多。」
许嘉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怜惜。
我在易白的眼睛里也看过相似的情感。
许嘉又说道:「阿芷,让我照顾你吧?」
他忽然想来抓我的手。
我避开了他:「三年前我杀人了,你确定自己要照顾一个杀人犯?」
除了易白,我不想其他人接近我。
他自称是大学时我的暗恋者,但他却连我三年前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相信他?
现代电脑技术那么高,照片也可以是合成的。
我虽然失忆了,但是我不傻,他如此急切的样子,总让人不安心。
许嘉见我闪躲,眼底有落寞的情绪,「阿芷,今天是我唐突了。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易白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你千万不要轻信他的任何话。」
「我也是担心你,才会急功近利,三年前的事——」
他神色为难,「我真的知道不多,也怕提起会刺激你。」
我诧异,呼吸一紧,手不自觉收拢,「你怎么知道易白?」
我不许别人说易白的坏话。
「因为从我回国后,我就在找你。」
许嘉眸底的眼神坚定又认真,「我会找到证据,让你知道我并没有骗你。」
我还是不信他的话,因为我对易白有好感。
但我从他嘴里知道了个重要信息。
我是京大舞蹈系 318 班的学生,已经毕业四年了。
按着这个信息去寻找,我发现许嘉果然是我大学同学,但不同的是,学校贴吧里还流传着我曾经追过他的事迹。
我俩的情缘后来因为他出国深造而划上句点。
看着贴吧里这些故事,我想起了许嘉眼中的炽烈。
四年了,真的如他所说,他回国,就一直在找我吗?
我心中的弦紧绷。
傍晚易白回来了,照例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饭后我要洗碗,他也拦下来了。
我坐在小客厅里,盯着他挺拔如青松的背影,眼神却恍惚了。
易白对我是真好。
他忽然闯入我的世界,将我从负面情绪的沼泽中拉出来,他很温暖,足以治愈我出狱后的忧伤。
可是凭什么呢?许嘉的话让我害怕。
这一夜,我睡得有些辗转难眠。
4、
转眼就到了我生日。
我是从身份证上的日期推算出农历生日的,打算买个蛋糕,和易白一起庆祝。
但我拿起手机刷少得可怜的朋友圈时,就发现易白发了条圈。
洁白的奶油蛋糕上配着火红的玫瑰花瓣,造型典雅精致,上面金色的 happy birthday 贺签忽然就有些刺眼。
他配了文:「生日快乐。」
我有点愣,是给我的吗?
可我明明都还没告诉他,今天是我的农历生日。
窗外明明阳光晴好,我的心情却忽如山雨欲来,压抑得想落泪。
我终究还是没有自己订蛋糕。
倔强地等着真相。
傍晚易白回来了,手里提着蛋糕盒子,还有束火红的玫瑰花,他笑吟吟地把东西递给我时,我不争气地落泪了。
山雨忽就变成了万里晴空,星河璀璨。
可许嘉的话却像粒得到阳光雨露的种子,疯狂地我心底生根发芽。
为什么易白什么都知道?
我爱吃鱼,喜欢喝冰橙汁,吃草莓但不喜欢吃草莓味的食品,甚至连我蹲坑后必须拿肥皂洗手的小习惯,他都清清楚楚。
可我明明什么也没有说过。
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就像常年在我身边的朋友,却又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易白做了烛光晚餐,做了我心心念念的鱼,一人一杯红酒,醉意上头,也不知是谁动手动脚——
夜幕如画,
易白做了烛光晚餐,我俩都喝了点小酒,醉意上头。
……
临门一脚,我认真地望着他,「易白,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情侣。」
他回答得温柔又深情,还坚定。
说不心动是假的。
我咧了咧嘴,大概笑得像个二傻子,「那你喜欢我么?」
「当然喜欢。」易白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没有丝毫犹豫。
闻言,我顿了顿,大脑很冲动,本能也让我冲动,我不忍心欺骗他,我想告诉他,「易白,其实我是个……」
「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我都喜欢你。」他打断我,眼神坚定,把我拥入怀里。
「我也喜欢你。」我颤抖着声音,忍住眼眶的泪。
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很喜欢。
但我是个杀人犯啊,而他美好得像是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我哪敢亵渎他?
许嘉的话被我抛之脑后,我愿意沉沦,哪怕在我面前的,是个无底洞。
哪怕他接近我,是为了偷走我的心,骗到我的人。
可谁也干不过缘分。
初次很痛,我哭得厉害,但他足够温柔。
许嘉的话被我抛之脑后,我又沉沦了。
如果易白接近我,是为了我的身子,他已经做到了。
我甚至贪心到希望他能一直骗我,哪怕是一场梦,我也不愿醒来。
可这大概真的是一场梦吧,脆弱易碎。
许嘉又来了,还带来了录像视频。
我的指尖微凉,紧绷心弦在看到视频的那刻几乎断裂。
易白和不重样的女子进出宾馆,心底那棵怀疑的种子已经悄悄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易白的依赖有多深。
但他怎么能背叛我!
许嘉的眼神里带着怜悯,「阿芷,易白年轻帅气,身边的女子都不带重样的,而你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我不太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怜悯?同情?嘲讽?
我忍不住和他争辩,「或许那只是工作需要,易白不是那样的人!」
我浑身像是被水泥浇灌,一动不动,不愿相信。
不会,易白不会背叛我!
「阿芷,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许嘉眼神里的痛惜深了几分,「我辛辛苦苦拍到了易白和其他女人鬼混的视频,想让你看清易白的真面目,你竟然还要帮他辩解?」
「我还拍到易白跟你的房东在一起!他一开始就带目的地接近你,买通了房东才住在你隔壁!」
我抿抿唇,表情倔强。
可许嘉没说错。
这套房子虽然在郊外,可房租比其他便宜很多,我上网查过,低于市场价。
5、
许嘉走了。
傍晚易白回来,想抱抱我,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
我害怕闻到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儿。
易白受伤地站在原地,不解也很无奈。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慌乱,胡乱找了个借口:「易白,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去卫生间了。」
说完也不管他信不信,我扭头便跑,关上卫生间的门,心跳速度极快,我很害怕。
我是真的害怕。
易白是我出狱后,从裂缝中照进我阴暗角落里的一束光。
我渴望他,也希望永远拥有他,如果在他身上闻到不属于我的香水味,我会崩溃的。
从卫生间出来,餐桌上摆好了碗热腾腾的红糖姜茶,丝丝缕缕的热气飘在夕光里,温暖温馨。
厨房里切菜的易白回过头来,笑容温柔,「不是肚子疼吗?赶紧把姜茶喝了,暖暖胃。」
「嗯。」
我恍惚答应了声,手触到茶杯,脑袋疼得我眼前一抹黑。
许嘉的视频不会假。
而易白对我的贴心照顾更不会假。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竟开始摇摆了。
……
白天易白去上班,许嘉买了菜给我带过来。
他手艺不错,可比起易白差远了。
他还是说要带我离开这里,去国外生活,而我对易白也不过是依赖而已,并不是爱情。
这话他提起好多遍了。
以往我都是或拒绝或沉默,但今天却怅然起来。
我跟易白到底算什么?
恍恍惚惚地在门口坐到傍晚,易白回来时本来心情不错,但忽然又皱了眉头,「芷儿,家里来过其他男人?」
「没有。」
我摇头,下意识掩盖事实。
但易白用脚踢了踢地面,我便看见了他脚边躺着的一小截烟头。
那是许嘉留下来的。
我瞬间脸色涨红,明明什么都没有和许嘉发生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谎言。
总不能说,我怀疑他接近我,是想图谋不轨吧?
晚餐依然是红烧鱼。
味道很鲜美,我却食之无味。
饭后易白收拾好厨房,打了声招呼便去了隔壁他自己的家。
屋子里瞬间冷清下来。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看着他卧室里的灯光灭了,而我却就着漫天寒星,彻夜未眠。
早餐他没有过来。
午餐他没有来过电话。
晚餐时我熬不住饿,点了外卖,边吃边望着他的厨房。
他竟然没有回家……
三天了。
我像游魂似的在郊区这座老旧的两层老房子里游荡着,最多的时间都用来盯着隔壁的那栋老房子发呆。
一样的老旧,一样的斑驳不堪,连阳光照下来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我想我是疯了。
有心想给易白打电话告诉他许嘉的事,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知道他在生气。
又或是他玩腻了。
也许我真该考虑许嘉的话,离开这个伤心痛苦的地方。
可等许嘉打电话过来,我仍然没答应。
他在手机那头一声叹息。
语调坚定,还是那句话:「阿芷,我会很快找到证据。」
我沉默以对。
易白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我搬梯子爬围墙,见他院里落了叶,种的花草蔫头耷脑,便壮着胆子攀进了他的院子里。
给花草浇过水,又扫了院子,见大门没锁进了屋。
我来过几次,他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洁。
这会儿却落了灰。
我拿了抹布四处擦拭,连冰箱顶都没放过。
可踩上凳子却发现,冰箱顶上放着个相框……
里面竟是我和易白的合照!
相片里的青春少年,笑容灿烂到连阳光都逊色。
那绝对不是现在的我!也不是如今的易白!
记忆中,我也没跟易白拍过合照!
我惊恐的双手颤抖,不敢再想下去。
摇晃着身体踩凳子,把相框放回去,老旧的木门却吱呀一声响——
我逆着光望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我心底惊颤,把相框塞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在干什么?」
易白的声音带着冷意。
我死死掐着掌心,沉住气,「给你打扫卫生。」
我想质问他。
为什么会有多年前的合照!
为什么明明认识我,却要佯装成陌生人接近我!
可我必须稳住情绪,压制急促的呼吸,「易白,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么?」
「怎么?」他眉心紧蹙看向我,朝我走来。
他每走一步,我都退后一步,我害怕他的接近。
「没怎么,你作为我的男朋友都好几天没回来,我都怀疑你去外面找别人了。」
我笑笑,观察着他,发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阿芷,我爱你,我不会找别人。」易白抱住我,紧紧的,像要把我融到他的怀里。
可此刻,我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冷意。
「可你还没回答我,易白,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么?」
我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遍,我想知道答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答案。
「不认识。」
这三个字足以让我沉默。
他骗我。
我看到了我跟他的合照!
许嘉说的都是真的,他在骗我!
我情绪接近崩溃,抑制不住的呕吐感窜到喉口,我心底发凉,情绪难以控制的去拿被我藏起来的相册,手一滑,我没拿稳。
相框落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我无声啜泣,「这就是你口中的,不认识?」
我笑了,「骗我很好玩?」
他沉默,看着照片什么话都没说。
我临出门前,才听他幽幽的问:「阿芷,你信我吗?」
我顿步,红了眼眶,也迟迟没有给他答复,从房间里走出去。
我怎么相信他?
6、
易白消失了。
带走了那个被我摔到面目全非的相框。
我扒着窗口看他锁上院门,又对我晃晃钥匙,隔空把钥匙扔进了我院里,我的眼泪一下没崩住,洗了遍窗台。
易白不在,郊区生活的日子忽然好像冷清寂寥起来。
以前总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但真正安静,又寂寥孤单的可怕,风吹过山林的声音都好像在喊着易白,易白!
我整日以泪洗面。
来看我的许嘉恨铁不成钢。
把手机里的照片翻给我看,「你瞧瞧,他去找警察了,指不定就想告发你什么,你还死心塌地的想着他,你糊不糊涂!」
我生气的掀飞了他的手机,「你不许说他!」
手机哐啷一声,屏碎了。
许嘉的脸皮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捡起手机走了,「阿芷,他在骗你!还找警察!万一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我怎么办?」
「你还不信我?易白他在针对你!」
许嘉的这句话说过好多次了。
那些证据一次又一次的打我脸,让我痛不欲生。
易白真的消失。
我昏昏沉沉的躺在房里,门槛都不愿意跨出去,也不知山中岁月是几何,糊涂度日。
但是没想到,几天后许嘉弄开了易白的门。
带着我直奔后院。
原来易白的房子里还有间地下室。
小小的地下室很简陋,就用水泥糊了个坯子,而正墙上贴满了我和易白的合照。
「阿芷!易白在监视你!从你住进这间房子,他都是在监视你!这些装备跟照片是最好的证明!」
我看着桌上的望远镜跟无人机,还有我的照片,不管是单人照还是合照,都画满了红叉,被飞镖扎的面目全非。
可想而知,易白多恨我。
可他为什么恨我?
许嘉又开始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叹道:「阿芷,你还不信吗?」
我恍恍惚惚的跌坐在椅子上,盯着满墙被扎烂的照片回不过神来。
这得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就听许嘉叹气:「我去调查你了,查了当初的那起案子,你想知道知道真相么?」
真相?
我麻木的转过头看向他,许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手在颤抖,「阿芷,这是我联系当时报道案件的一个记者,买的照片。」
「三年前的受害者,你仔细看看,照片上的人是谁。」
是易白。
倒在血泊中。
脸上满是鲜血,狰狞的面孔,可我还是认得出,那是易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头疼愈烈,脸色煞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我的眼神空洞。
像是被抽空精神跟力气的木偶。
许嘉坐在床沿边,他紧张的握着我的手,喊着我的名字。
「阿芷,阿芷, 你还不相信么?」
「阿芷,我只要你好好的,你收拾东西跟我出国吧,让我们忘掉这里的一切,易白他潜伏在你身边,他的目的可想而知。」
这次,我没有忘掉照片里男人的长相。
那张易白的脸。
我动了动唇,却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阿芷,这么多年,我以为你过得很好,以前读大学是我们没有缘分,我也没再想打扰你的生活。」
「可是阿芷,我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不能当做任何事没发生过!我忘不了你,我想带你找到真相。」
「想带着你逃离危险,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懂他的一番心意。
但我受不了他说话时喜欢动手动脚的习惯,避开了他抓过来的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从许嘉的口中得知。
那场刑事案,受害者叫易枫。
易枫,易枫,好熟悉的名字。
我的眼眶忽然湿润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从泪流满面到出声痛哭,压抑不住撕裂感扯着我的心脏。
「易枫是易白的哥哥。」许嘉深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也瞬间明白了。
三年前,我杀了易枫。
易白接近我,是为了给他同胞哥哥报仇。
他对我的温柔是伪装的,对我的喜欢是假的。
7、
许嘉留了下来。
说是怕易白傍晚回来,会伤害我。
我沉默着,没有反对,可我也实在没有心思吃东西。
两人凑合着煮了点白水面裹腹,都已经是入夜过后了,而易白并没有回来。
我有意催促他,「你先回去吧?」
「这会儿打不到车了。」
许嘉嘀咕了声,但还是绅士的起身了。
等我翻了会儿手机,他却又跑了回来,甚为可怜的说道:「阿芷,外面太黑了,我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一晚,行吗?」
我有些迟疑。
但在许嘉的再三保证下,还是同意了他在沙发上借宿一晚。
而我进房就反锁了房门,拿了剪刀放在枕头下。
这才安心躺下。
门外许嘉的动静很轻,没多久就彻底安静下来了,而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我盯着信息恍惚看了许久,也不知道何时睡着了。
梦里是一张狰狞凶狠的脸,张牙舞爪的咆哮着,遍地血红。
恍若恶魔,怎么也挣扎不脱。
恍惚中有尖锐急促的拍门声响起来,「阿芷!阿芷!」
我陡然惊醒。
反手拿了枕头下的剪刀背在身后,这才去开门,「怎么了?」
「我听见你在房里又哭又喊的。」
许嘉一脸担忧,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嗯,梦魇。」
我摸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心神有些恍惚,自从认识易白后,便再也没被梦魇缠身,今天也不怎地,又梦到了可怕的一幕。
许嘉很紧张,「梦到什么了?要不要我递你倒杯水?」
「醒来就忘了。」
我摇摇头,有些虚弱的靠在门边,「你也休息去吧,我这是老毛病了。」
「那行,有事你喊我。」
许嘉退了。
我把门一锁,虚弱的滑坐在地上,梦里那张凶神恶煞的模糊脸,到底属于谁?
……
翌日一早,我告诉许嘉,我同意出国的事。
许嘉显得很高兴。
兴奋说道:「你想去哪个国家?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不,就我自己。」
我摇头,打断了他的兴奋情绪。
许嘉有些受伤的看着我。
但我意已决,「我脑子太乱了,想独自静静,或许等我想明白的时候,咱们可以结伴同行。」
许嘉显然很失望,但也没再说什么。
他在厨房做早餐,我去了村边那条小河。
早起的妇人们已经在河边淘米洗菜,朴素笑声荡漾在河边,我的心情也跟着稍稍舒缓了些。
可没想到会碰上易白。
他的脸色很冷,就像这深秋的晨风,刮的人脸疼。
我向他走近两步,又停下来了。
他则静静的看着我。
我脸上堆着苦笑,想说点什么,但朝阳映着远处镜片的光反射到我的眼角,我也就挑挑眉,主动上前抱住了易白。
该来的总会来,不是么?
8、
回家时,许嘉的面条才刚下锅。
我看了眼便上了二楼阳台,远远眺望过去,能看见易白还在小河边。
许嘉不知道何时也跟了上来。
幽幽道:「阿芷,我的爱不比他少,你以后别和他来往了,行吗?」
「嗯,我不会跟他来往的。」
我盯着小河边,似乎要把那里的虚空盯出个窟窿来,「许嘉,易白还有话要跟我说,我跟他说清楚,我一定会出国的。」
我清晰地看到,许嘉的脸色变了变,「他要跟你说什么?」
「不知道。」我摇头。
「别去好么?」他央求我,希望我改变主意。
「许嘉,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但我也真的想跟他说清楚,以后一刀两断,不然这件事始终是我心中的一道坎。」
我低落的表达着我的情绪,就看见许嘉的脸色难看起来,可我没管他的心情。
「可是我不相信他,他万一伤害你!」许嘉低吼着,像是情绪失控。
「不会的,我信他,不会伤害我,这是我对易白最后的信任。」
我咧嘴笑了笑,可能笑的比哭还难看,把许嘉都吓退了两步。
许嘉脸色不好,又想伸手抓我。
但我灵巧的躲开了,抓起小包包离开郊区,独自乘车去了城区易白买的房子。
许嘉跟着往楼下冲,疯狂喊我,「阿芷!他会害死你的!」
我回头笑,「我这人死心眼,我想要知道他究竟爱不爱我。」
「他要是爱你呢?」
我沉默,没有说话。
「我看你就是糊涂!」
许嘉气得怒不可遏,面貌都变得狰狞,也不知道是为了哪桩。
9、
当晚。
易白买了许多菜,他亲自下厨做了晚饭,我最爱的红烧鱼就摆在我面前。
我不敢吃。
「怕我在菜里下毒么?」易白怔怔的看着我,像是看穿我的想法。
的确,只有我跟易白在一起,我又是杀死他哥哥的凶手。
我怕他恨我,会做出极端的事。
「不是,我没什么怕的,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这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
安静又紧张。
「不是找我来,有话要说?」我放下碗筷,打破寂静。
实在没心思吃饭,我想知道易白找我来到底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讨厌我瞒你,可你宁愿相信许嘉的话,也不相信我?」
相信?怎么又是相信?
「易白,许嘉找到的证据都摆在我眼前——」
我说着一顿,猛得抬起头看向他,不可思议,「你,你认识许嘉?」
「这不重要,阿芷,你想听听我跟我哥哥的故事么?」
易白眼神熠熠,没等我说话,
他自顾自的说着,「我跟我哥是双胞胎,可从小他就比我优秀,他当兵退役后,在这里找工作,就遇到了你。」
「他知道你有晨跑的习惯,好几次都偷偷跟在你身后,跟着你的步伐绕着小区跑步。」
「他看到你被公司里的男人纠缠,鼓足勇气上前声称是你男朋友,打发走了他。」
「我哥以为你会生气,没想到,你笑着说谢谢他。」
「他说,从他从没见过笑容如此纯粹的女孩。」
「这些都是他写在日记里的,说你是他的理想型。」
「后来,我经常收到他给我发的视屏,上面都是关于你的笑容。我哥说跟你在一起,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阿芷,你知道么?你跟我哥哥,是男女朋友。」
我听着易白跟我说这些,眼泪无休止的从眼角滑落,一点一滴,是我无法控制的情绪。
我跟易枫是情侣。
那我为什么要杀他?
「所以从你入狱后,我辞掉工作,赶到这座城市,为的就是调查你。」
易白深呼吸,肉眼可见的紧张,「三年前那桩案件,所有的证据全部都指向你,你跟我哥吵架,说我哥外面有了女人,拿刀威胁他。」
「结果,误伤了他,他丢了性命。」
我咬着唇,泪水模糊了双眼,仍旧不可置信。
这些从没有人告诉过我,恐怕是把我当成了精神病患者,不敢在我面前提起。
「可我不信。」
易白猛得抬起头,红了眼眶,「你是我哥看中的女人,我不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我调查了!那天在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
我眉心突突一跳,身形摇晃,即便坐着,也瘫软无力。
「你不是问我怎么会认识许嘉么?」
易白轻笑了声,又狠狠道,「我当然认识,因为他是杀死我哥的凶手。」
「那天在现场的第三个人是许嘉!」
易白忽然低吼出声,失控得握住我的双肩,「我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停的找证据,从那天许嘉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他,是他杀了我哥!」
10.
我害怕的收紧身体,没由来的颤抖着,我好害怕。
那种无力感包裹着我。
可我挣脱不开。
「易白,许嘉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你不信我?」
易白拿出手机,放在桌上。
他眼神猩红,「这是证据!案发现场,我哥的手机录音没关!那天他要跟你求婚!想记录你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刻!」
「却被许嘉破坏了!但是也正巧,录下了许嘉的证词,他嫉妒我哥!他想夺走你,他发了疯,说我哥抢的你,争执之下——」
没等易白说完,防盗门防盗门却突然自己开了,一个头戴鸭舌帽,穿着蓝布工作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抬起头来,赫然是乔装打扮的许嘉。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慌乱地浑身颤抖,「是你,你怎么会有钥匙开门!」
「我想开,不就开了?」
许嘉戴着橡胶手套,晃晃手里的新钥匙,笑容得意又狡诈。
「你想干什么?」我连呼吸都谨小慎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许嘉翻着他的帆布挎包,里面放着匕首菜刀和剁骨刀,看起来装备齐全。
我的脸都白了。
「真没想到易枫竟然还留了证据,呵,易白,你怎么跟你哥一样,偏要往枪口上撞?」
「放心,你还会和三年前一样的。」
许嘉冲我露了个恶魔笑容,说得漫不经心,「三年前我怎么杀的易枫,三年后我也能干净利落的处理掉易白,啧啧,乔芷,双胞胎兄弟都因为你而死,你也是怪狠毒的。」
「许嘉,真的是你?」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易白的脸色很冷,「许嘉,当年在场的第三个人,是你对不对?」
许嘉没有回答我们。
他盯着我阴恻恻的笑,「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乔芷,你是最完美的替死鬼,而我不会有任何的案底。」
我有些懵,看到他拿出的刀具,反而冷静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是说爱我么?」
他咧咧嘴,「谁叫你贱?」
「我给过你机会,为了让你出狱,我想了多少办法?知道你精神状态有问题!甚至伪造了报告!」
「可你,偏要跟易白纠缠不清!」许嘉愈发疯魔。
易白护在我身前:「他追求你不成,便把怒火倾泄在了你的追求者身上。」
许嘉满脸狰狞,拿出刀:「是又怎么样?易枫该死!你也该死!易白,你爱上了你哥爱上的女人,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
「而你,我给过你机会跟我走,是你不愿意!」他把刀指向我。
那张脸瞬间和梦中狰狞凶狠的脸合二为一,脑仁疼的我霎时就下了冷汗。
「乔芷,我爱你,你却投入别的男人怀里?」
许嘉桀桀笑,「我原本是等你出狱后,和你双宿双飞的,但你却又爱上了易白,那我只能让你再进监狱。」
「在小命和爱情中间,我当然选择小命,乔芷,大学时候你说你喜欢我,如今为我再进一次监狱,你心甘情愿吧?」
许嘉拿起桌上的手机狠狠的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就在我脚边。
「现在证据没了,我看你们还怎么算计我!」许嘉咧着唇,像极了发狂的小丑。
我轻吐出一口气,脸上的惊恐消失殆尽。
平静的看向许嘉,一字一顿,「许嘉,我们手上,本来就没有证据。」
「你砸掉的手机里压根没有录音!是我跟易白骗你的,骗你认罪!」
我跟易白手里,什么都证据都没有,所谓的『录音』,是为了引蛇出洞,为了让许嘉承认!
几年前的凶杀案,要是有录音早就提交给警方了。
就是因为没有,我跟易白才绞尽脑汁组了这出戏。
许嘉刚才所说的话,跟所有的行为,易白早用提前准备好的摄像头全部拍下来。
「什么?」许嘉不理解的看向我。
门外却想起了警车的声音。
许嘉步步逼近,往前冲了过来,他的表情更为扭曲。
懵了两秒的许嘉忽然反应过来了,「你们设局骗我!用假证据骗我说实话!竟还敢报警?」
「杀人偿命,这是你欠易枫的。」
我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话。
讽刺道,「我代你坐了三年牢,你还处心积虑的接近我,说喜欢我,许嘉,你就不心虚?」
「你……想起来了!你恢复记忆了?」他瞪大双眼,步步紧逼,像是失了智。
「是。」
这可是我和易白设的局,为的就是请君入瓮,请他入瓮。
他果然来了。
许嘉拿起匕首就冲向我,丝毫没有悔改,越发癫狂,「乔芷,我杀了你!」
我躲闪不及,看到匕首扎入了易白的腹部。
鲜红的血迹不断溢出。
最紧要的关头,许嘉被及时赶到的警察制服。
我手忙脚乱,脑袋一片空白,伸手去捂住他的伤口,紧急状况下跟着他上了救护车。
一路上,我的眼泪却不停往下落,我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易白,易白,易白,你不要睡,你清醒点。」
「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
易白冲我微笑,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担心。
「对不起。」我酝酿了很久,只有这三个字。
「是我自愿的。」
恍惚中就听他笑,「我跟许嘉不一样,爱情和生命,我选爱情。」
我看到他在笑,可我也看到他的眼皮很沉。
我好怕他睡过去,好怕他丢下我。
他是我的阳光,在我最黑暗的低谷里,映照进来的那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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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易白篇
乔芷打翻冰箱顶上的小相框时,我的心是抖的。
我看见了照片右下角的字。
「易枫&乔芷」。
很简单的手写体,就缀在照片的右下角,也许是年代有些久,字迹已经显然有些模糊,那是我哥的笔记。
那一刻,我害怕乔芷恢复记忆。
我承认我自私,我甚至不想让乔芷知道以前的事,我想让她永远活在我给的快乐里。
从我哥的案件发生后,我带着仇恨了解这个女人,不断的翻我哥留下的日记跟视频。
越看,越发现她眼底有光。
她出狱后,我想方设法的接近她,看她被邻里唾弃,躲躲闪闪的样子,我竟然有些难受。
可那是杀死我哥的凶手啊。
我终于找到办法接近她,她跟我哥形容的一样,不会下厨。
跟乔芷相处的日子简单美好,我有一瞬间忘掉了自己的目的,一直到我调查的事有了进展。
我开始三天两头失踪,我为了调查,也为了让许嘉接近乔芷。
许嘉,这个人我也跟踪调查了好多年。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我在想怎么告诉已经失忆的乔芷,回家后却发现她看到了她跟我哥的合照。
那一瞬间,我从头到脚的寒冷。
我真的怕她记起来。
她质问我,是不是早就认识她,抱着目的接近她,我怎么回答呢?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出。
她看到她厌恶我的眼神,然后她跑了。
其实那天。
我跟着她回了她的房间,我看她满屋子的寻找以前的东西,似是想找到其他我跟她的合照。
没想到,她真的找到了。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易白,你是易枫?」她拿出夹在日记本里的照片,再次质问我。
我知道逃不过了。
我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还给她看了案发现场发生时候的报道。
我听说过,乔芷以前看过我哥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是癫狂晕倒,最后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这次,她竟呆呆的站在原地,情绪稳定。
那天晚上,她看完了全部的日记,她把自己窝在被窝里,哭得好伤心。
我真心疼,可我除了陪着她,无能为力。
「我们合作吧。」
第二天,乔芷清醒又冷静,她说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合作,让许嘉认罪。
没想到,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我更没想到,我因此失血过多,足足昏迷了一个月。
再次醒来,一百斤的乔芷,只剩下九十斤了,脸蛋都瘦了整整一圈。
她看着我眼眶红红的,「易白,你,你终于醒了,我去,我去喊医生来。」
我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拉住她的手,「阿芷,我不要医生。」
「那你要什么?」她蹙眉的样子都很可爱。
「要你。」
「……」我看到她不解的眼神,听她抱怨,「易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是玩笑么?
我是认真的。
我又在医院待了一礼拜,期间都是乔芷照顾我。
好消息是,许嘉认罪伏法了。
更好的消息是,她终于答应,让我陪她开始一段长途旅行,她说要我把那十斤肉还给她。
嗯。
我得上网找找食谱,看看怎么做鱼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