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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

很久以前,辖区某村里发生过一起非常可怕的案子,三个九岁同班女学生失踪了。

当晚,其中一个女孩尸体出现在一条偏僻的小溪里。

她的双眼被挖走,胸口被钉了三枚六寸长的钢钉,整根没入。

在得知凶手为何下此毒手之后,不禁感叹,人性的恶,有时真是超乎想象。 

 

1

那是一个雨夜。

辖区内某个村小学的张姓校长,慌张地去到镇派出所报警,说他们学校有三名三年级的女学生失踪了。

仅仅失踪五个多小时而已,下午四点二十放学,当时只是九点多。

可是,张校长非常着急。

因为这短短五个多小时里,他们已经把整条村都翻遍了。

包括学校,集市区,以及每家每户。

村里的青壮年已经开始冲出了村子范围,往镇上找,往荒郊野岭找。

而张校长也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忙抱着三名学生的档案,以及当天的学校校门的监控,去到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民警十分重视,马上组织人员进行搜索,并请求县治安大队的协助。

而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刑侦队,是因为未达到刑事标准,否则只要上报,我们也一定会受理的。

我们是凌晨一点接到同事上报的,但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

其中一个失踪女孩的尸体,被发现了。

那是离村三公里的一条小溪里,原本村子就靠山,这条小溪就是山上泉水流下来汇聚而成的。

所以它很小,小得恰好只能放下女孩娇弱的身体。

因为下雨的原因,加上当时现场比较混乱,比如女孩的父亲不顾阻拦,执意要上前去抱起自己的女儿。

现场那么多村民,到场为数不多的民警同事也无法阻拦到位。

说实话,我们理解。

毕竟这个女孩的尸体,太惨不忍睹了。

她赤身裸体,这已经够让家属联想,并直接刺痛家属的心脏。

她双眼被挖,胸口还钉上了几根硕大的钢铁粗钉,心口与左右心房各一枚,呈三角形状。

那是非常特殊的钉子,钉头有小指甲大小,表面如伞状般分为六瓣,每一瓣都是短边为扇形的三角形。

任是每一个人,看到自己宝贝女儿如此惨状,也会崩溃,也会忍不住至少要去把她从水中救上来。

所以说,我们是理解的。

可是,也破坏了现场。

加上下雨,我们几乎没有在现场勘查到有用的线索,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只能把女孩的遗体,送到法医手中进行尸检。

但最大的问题是,另外两个女孩呢?

她们是否还活着?

如果不是,那她们的遗体会在哪里?

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折磨女孩,又把尸体抛到那样一条小溪里?

这个抛尸地点,除非对地形非常熟络,否则难度相当大,尤其是在这样的雨天。

凶手大概率会是本村人。

可能是与被害者相熟的人,甚至是此刻正在帮忙寻找的人。

事态紧急,我们立刻把现场所有村民全部带回,一个个进行问询,一直忙到了天亮。

但,却没有确定任何嫌疑人。

 

2

失踪的三名女孩分别为:

周晓晓,周萍,周思梅。

都是十岁,家庭条件也差不多,都很清白,家属都是普通人,初步了解,都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发现的尸体是周晓晓的,因此,周萍与周思梅还存在生还可能性,虽然以凶手的残忍程度而言,事情并不乐观。

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仍要以对待失踪的态度,全力搜救。

根据张校长提供的学校监控,可查到三个女孩是在放学第一时间结伴出了校门的,但可惜的是,之后的村道上,都没有监控设备。

而家长们,是在五点半后才反应过来的。

那个年代还没有电话手表,他们是因为孩子已经超出平日里到家的大致时间,才开始寻找孩子的。

他们先后致电了班主任张老师,张老师立即委托学校门卫在校内寻找。

晚上六点,基本确定女孩不在亲朋好友处,也不在学校里。

紧接着,半个村子都知道有孩子失踪,女孩家长以及与其熟络的村民,开始扩散范围四处找寻。

班主任也及时报给了校长,校长立刻调出学校监控,并带领一众老师加入了寻找孩子的队伍。

随后报警,警方介入。

一直到深夜发现尸体。

整个过程,大概如此。

而下课后三个女孩去了哪里,在哪里失踪,当晚参与搜救并接受问询的人里,没有一个知道的。

只能依靠放学时见到过她们的学生们了,这需要一个一个去问。

第二天一大早,队长老徐便带队到村里每家每户问询,重点当然是与三名失踪女孩是同学的家庭。

由于该村是个百户以上的中型村,占地广,地势复杂,我们出动了超过二十名队员负责此案,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案件侦破,要把孩子救出来。

我和赵俊因为前一晚参与了工作,因此歇息片刻才出发。

但当我们赶到时,村里主干道上,却在发生一起斗殴事件。

不,也不算斗殴。

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正在殴打一个六旬老年人。

那时雨已经停了,旁边有围观的村民却不敢阻止。

因为那名殴打他人的中年男子,长得非常霸道。

他身高一米八许,皮肤黝黑,身材健壮肥硕,虎背熊腰。

他满脸横肉,打起人来面目狰狞,眼里随时跳跃着凶光。 

他的脖子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不知是手术痕迹还是刀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有那么嚣张的人!

我跟赵俊赶紧下车,毕竟我们也身强力健,碰到这事没怕的。

不过该中年男子一看警车就怂了,几乎是束手就擒。我们检查了六旬老汉的伤势,好在他也并没受到太大伤害。

本来是想呼叫民警同事来处理的,毕竟我们有要案在身,但老汉一句话就制止了我们。

他说:「他,他肯定有问题!我就问他,失踪孩子是不是他干的,他就直接发飙打我了!」

我们立刻疏散群众,把两人带回到警车上,对两人做了简单的问询。

老汉叫张建军,六十二岁,经营着一个小便利店,就在学校后面。

因为年龄关系,他昨晚没有连夜帮忙找孩子,但他早上听说了情况,也很着急揪出凶手。

他认为凶手是中年男子的原因,是因为昨晚八点左右,他要关店时,看到对方从学校后面的围墙里,鬼鬼祟祟地翻了出来。

偷偷潜入学校?

而且我发现,昨晚我并没有见过这身强力健的中年男子,在全村都那么热心的情况下,他没有帮忙搜救吗?

而此时,他也低着头板着脸,对张建军的猜忌,他一句话都没有辩驳。

张建军解释说,他叫张凯,是个哑巴,所以要跟他交流的话,得让他用纸笔。

我顿时联想到他脖子上,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而后,我跟赵俊统一了意见,都觉得有必要把这两人带回去,再好好挖一下。

毕竟还有两个女孩子不知所终,但仍有存活希望,找出真凶显得异常迫切,因此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

我联系了老徐,在他的批准下,给所有现场的队员发了通知,要求他们在对村民进行问询的同时,收集一下村民们对张建军以及张凯的口头印象。

然后,我们立刻载着两人,返回了刑侦队。

 

3

才刚回到,同事们的信息便全汇聚了过来,张建军就是一个普通的独居老头,所以关于张凯的信息居多。

村里人背地都喊他【恶霸】,甚至是【恶魔】。

年少时父母双亡,初中毕业后就外出闯荡,十多年也没闯出什么。 

他脖子上的伤疤,据说是十年前跟人打架,被一刀砍中脖子造成的。 

抢救了一夜才勉强活过来,但声带已经彻底毁了,自此再也无法说话。

不能说话,就无法外出营生,于是又回村来了。

这十年,受他欺压的村民可不少,但他的欺压,又非常巧妙。

因为,他不仅不犯法,他还【热爱劳动】。

比如谁家重建房子,他见着了,一声不吭就进了工地,主人也不敢驱赶,只能好吃好喝地供着,哪怕已经请够了人。

一到天黑,他就会一伸手,主人只能乖乖地把当日工钱给结了。

又比如,谁家果园有收成了,他又二话不说上了山,摘果子。

完事一伸手,要工钱。

不管他做得好不好,反正工钱不能少。

感觉就是,明明可以直接抢,但他还干活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是一个有头脑的恶霸。

村民们对他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能趁这个机会不断吐槽,譬如他的私生活也不检点,时不时会有穿得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子找上门来……

虽非十恶不赦,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询问室里,我直接问他,昨晚为何会从学校里爬出来。

他倒是很淡定,只是拿出笔来,写下三个字:

「找孩子。」

我并不完全相信。

因为昨晚整个村年轻力壮的男人几乎都在,但我没有看到他。

「昨天下午四点二十分到凌晨一点之间,除了被张建军看到你潜进学校,其他时间你在哪里?有没有人可以作证?」

他用手指了指「找孩子」那张纸,然后摇了摇头。

意思是,他一直都在找孩子,而且没有人可以作证。

即是说,他实打实存在作案时间。

他这个身躯,能轻而易举地把三个女孩制服绑走,也能把一个女孩抬到三公里远的郊外抛尸。

他会是那个变态杀人犯吗?

如果他是,那么另外两个女孩,会不会藏在他家中?

还是说,他昨晚那么晚才潜入学校,是为了掩藏另外两个女孩的尸体?

毕竟此前学校已经彻底检查过一遍,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检查第二遍,也许会是存放两个女孩的好地方。

我立刻联系老徐,让他分出一些人手来,一是马上去该村小学进行搜查,所有建筑,尤其是闲置的课室,人迹罕至的角落,甚至厕所跟化粪池,都给搜一遍。

二是恶霸张凯的家,因为事态紧急,搜查令不可能来得及,同事需要不留痕迹地进入他家,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可疑痕迹,若能找到失踪女孩就最好了。

与此同时,周晓晓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我连忙去见了法医。

 

4

周晓晓的死亡时间,被判定为昨天下午五点至七点之间,因为尸体泡了水,所以只能是个范围时间。

致死伤,是胸口刺入心脏的铁钉。

她的嘴巴部位有残余黏膜,这说明她生前被胶带封住了嘴巴,无法发声。

她的双脚根部,与双手手腕,脖子,腰部,这些部位的正面,都有严重的勒痕。

即身体正面半圆勒痕,这说明她生前应是以平躺姿势,被麻绳用力固定在平面上。

很有可能是一张桌子。

一般桌子可不具备这种捆绑条件,这还是一张改造过,至少定点打洞,专门用来固定女孩的桌子。

而最残忍的是,法医从流血情况判断出,她双眼的伤,是在活着时形成的。

她是在被固定全身无法动弹,胶带封住嘴巴无法发声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凶手把自己的眼睛掏出来的。

然后,凶手再把钉子,一根根打入她的身体。

最让我们吃惊的是,女孩被发现时虽然赤身裸体,但法医却没有检查到她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认定,凶手一定是个变态,女孩是被奸杀的。

但我们都错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为了实现兽欲的话,那么凶手杀害女童的原因又是什么?

而且杀害之前,还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去折磨孩子。

从周晓晓的遗体可以看出,她身上几乎没有额外的伤害,即是说,凶手目的性非常强,并非常精准地只去实现「挖眼」「三枚铁钉插胸腔」这种操作。

从整个流畅的绑架,藏匿,折磨,杀害,抛尸的过程来看,他一定做过充足的准备,甚至模拟过如何实施。

他一定有目的。

但我们完全猜不到他的目的是什么。

讲完尸检报告后,法医取出一个证据袋,里面是一枚铁钉。

周晓晓身上取出的钉子。

它同体黑色,有六寸长,即二十厘米,几乎可以穿透周晓晓弱小的身体。

它有一个怪异的钉头,指甲大,多瓣。

它也有一个怪异的钉身,居然是扁的。

它的钉尖看起来并不锐利,要敲进人的身体,可能需要非常用力。

而最大的问题,是法医告诉我:

「这钉子生活中很少见到,因为只有一个场景会用到它,那就是固定棺材盖,而也因为如此,它有一个名字,叫【棺材钉】。」

那一刻,我的思考似乎都停顿了。

棺材钉?

把它钉进挖去双眼女童的身体。

怎么看,都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邪恶仪式。

 

5

就在我跟法医继续讨论各种可能性的时候,手机来电了,在村里侦查的同事,有重大发现。

在恶霸张凯的家里,他们找到了一套儿童衣裳。

但并没有发现失踪女孩的影子。

该套儿童衣裳已取证并拍照记录,此刻正拿去给三个受害家庭求证,看是否为某个女童失踪时的穿着。

挂掉电话我就收到了同事发来的照片,那是一套普通的碎花裙子。

我急忙回到大队,冲进问询室找到张凯,把手机屏幕怼他脸上,质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皱起眉头,盯紧屏幕,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听到这句话,他双眼突然一睁,仿佛显得很惊讶。

随后,他抓起桌上的执笔,快速写下几个字:

「与我无关,嫁祸。」

不,没有嫁祸的理由。

除了张凯,我们压根没有确定任何嫌疑人,真凶根本不必做出「嫁祸」这种动作来,因为做多,一定错多。

所以现在,张凯是第一嫌疑人。

「你把另外两个女孩藏在哪里?」

他把笔拍在桌子上,抬起头,目露凶光地与我对视了起来。

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气。

也许是被揭发后的恼羞成怒。

这时,赵俊打开门,让我先出去一下。

我收好手机,出去之前,给张凯丢下一句话:

「我们回头继续,你做好坦白从宽的心理准备。」

到大厅里,赵俊表示,同事们已经确定那套碎花裙子的归属了,是已身亡的周晓晓昨天的穿着。

但同时,也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在张凯家里,除了找到这么一件东西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找到另外两个失踪女孩,他家也不是作案场所,现场更没有作案工具。

什么痕迹都没有。

而且那套衣裳,它藏得也不严实,非常好找。

当然,赵俊的判断也非常谨慎:

「不是说他没有嫌疑,而是说,他家绝对不是犯罪现场,这意味着他可能会有另一个据点。如果有的话,那么另外两个失踪女孩,很有可能被禁锢在那里,而把周晓晓的衣服带回家,也许只是实现他的什么特殊癖好。」

联想到法医鉴定结果中,周晓晓并未被侵犯过,兴许这个凶手,还真是有其他特殊的癖好。

「那就要赶紧审了!」

毕竟两个女童仍然失踪,情况太危急了,我们一定要争分夺秒。

我跟赵俊再次进了张凯的问询室。

本以为一定能问出点什么来,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一来,他是个哑巴,根本无法很好地交流,只要他不写字,就等于一言不发。

二来,他的嫌疑其实没那么大,只不过我们确实没有锁定更有嫌疑的人。

 

6

在张凯这里耗费了大半小时之后,我跟赵俊都有些气馁,打算从棺材钉的来源入手。

但小查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这东西实在太普通了,网上一搜一大把,随便买。

也就意味着,很难短时间内追溯来源。

而这时候,前方传来老徐的紧急会议通知,由于他还在村里主持搜救工作,会议只能以电话连线的方式来进行。

老徐主要共享了他们走访了一个早上,所得到的情报:

首先,周晓晓与周萍、周思梅三人是非常要好的同班同学,平时上下课都在一起,形影不离。

在大部分的绑架案中,凶手都会瞄准落单的人,她们这种情况明显优先级不高,而凶手既然这样做了,这至少意味着两点:

第一,凶手是特意选定她们的,凶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特定的她们,而不是普通的女学生。

结合周晓晓的特殊死状:挖眼,三根铁钉钉入胸口。

存在与封建迷信有关的可能性。

第二,凶手一定是她们所认识的人,有可能是先引诱到固定地点再实施犯罪,否则一次性强制绑走三个女孩,是非常困难的。

关于这两点,老徐正在查。

最后,是关于昨天放学之后,周晓晓三人放学路上的行动轨迹。

根据认识她们的同学反馈,她们就如往常一般,一边打闹一边出了校门。

而后,她们仨绕到了学校后面,在一个小店里停留片刻,尚未清楚购买了什么东西。

「这个小店的店主,叫张建军,就是你们弄回大队的那个老汉,待会记得问他这事。」

然后,周晓晓三人离开小店,朝着家的方向走了约十五分钟村道,又有人看到她们选择往学校方向折返。

当时三个小女孩的状态仍然很好,嬉皮笑脸,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而也许是意识到会浪费许多时间,她们折返时并没有走村道,而是选择穿过一片小竹林,走近道。

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们了。

队员们已经去那片竹林里进行调查,尚未发现线索。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她们折返的原因。

三个女孩身上没有手机,也确定没人传话给她们,为何她们回家回到一半,又会选择折返呢?

这可能是凶手擒住她们的伎俩,弄清楚这一点,就可能直接找出凶手。

而关于恶霸张凯那一边,就跟之前同事告诉我的一样,在他家里发现了周晓晓昨天穿的裙子。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证据了。

但是有一点,村里的孩子都非常害怕张凯,因为他长得很凶,因此并不符合上述凶手的推断。

就算有嫌疑,他最多只是个帮凶。

甚至很有可能,那套裙子就是栽赃的,至于原因,老徐他们暂时也没有找到。

因为村里痛恨张凯的人,太多了。

结束电话会议后,我跟赵俊用最短的时间总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有:

一、弄清楚三名受害女童的特殊性在哪,弄清楚周晓晓的死状,是否真与某些邪恶仪式有关。

二、问张建军昨天下午三个女孩在店里购买了什么,她们是否有异常。

三、弄清楚她们回家回到一半,却突然折返的原因,最好能通过这一点,弄清楚她们最后的失踪点。

时间已经来到中午了。

事态越来越紧急,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另外两个失踪女孩的安全,就越没有保障。

我跟赵俊连忙分工合作,他去查第一点,我去查第二、第三点。

而当我们查清楚,把资料汇聚在一起之后,这个案件,才真的算是有了点眉目。

 

7

我找到张建军,询问他昨天下午,周晓晓三人是否到他店里消费过。

张建军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也是因为前一刻才见过活泼可爱的三个女孩,可后一刻却听说她们失踪的消息,甚至一觉醒来后,还听到周晓晓惨死的噩耗,所以今天早上张建军才会如此激动,在大街上直接质疑恶霸张凯是否是凶手。

哪怕他明知自己一个老汉,根本无法跟张凯抗衡。

我又问他,是否记得周晓晓一行人在店里买了什么。

张建军回答说,只是普通的零食而已,她们买了三包,每人付了五毛钱,就开开心心地走了,在店里逗留的时间非常短。

那个零食,是某品牌的干脆面。

我对小孩子的零食并不熟悉,所以顺口让张建军说一下这个干脆面有什么特点。

然而,除了「干吃,好吃,不用加调料」之外,他也说不出更多了。

我考虑的问题是,三个女孩回家的路都走了一半,如果不是中间有什么特殊状况,她们应该会像往常一样,平安到家才对。

而根据同事们耗费一早上问回来的情报,她们仨除了进入过张建军的店铺之外,就没有其他经历了。

也许问题,就在那三包零食里。

离开询问室后,赵俊找到了我,说他也许找到了一些线索。

随后,他把我拉到电脑屏幕前,给我展示了一页又一页跟「棺材钉」有关的资料。

大部分,都是些哗众取宠的迷信故事而已。

赵俊也懂,所以除了大致展示那些资料之外,他另外列出了几项,是存在「棺材钉钉入人体」这种可怕情节的,「活人祭祀」。

不要以为活人祭祀离我们很远,只要你有心找,甚至可以找到近年来真实发生的案例。

最常见的,是重男轻女地区,杀死女婴换取下一胎为男婴的案例,比比皆是。

赵俊找到的那几项,更具备恐怖色彩。

一是冥婚。

据说某些地方,会给死去的未婚男子寻找活人妻子,但拜堂时已死的男子肯定没有身体,所以要用木头做一个身体代表男子。

这个木头人,就需要用棺材钉钉制而成。

可是这个跟我们正处理的案子,关联性很弱。

二是天祭。

在某些曾是部落聚集地的农村地区,曾有过活人祭天的陋习。

具体操作手段,就是选中匹配的童男,在特定的时间点运送到山顶,端正坐于青天之下。

最后用一枚棺材钉,穿入其正头顶,从而把他的生命献给上天。

这一项,倒是跟案子有些相同之处了。

当然还有第三、第四、第五,但都大同小异,无非都是牺牲活人去完成祭祀。

而这些祭品,都有「特殊性」。

比如,有要求生辰八字的,有要求童男童女的,也有要求祭品需要特定数量的。

与本案高度吻合。

代入到本案中,凶手需要的祭品要求,则是「三个九岁女童」。

而他的仪式则是「挖去双眼」「胸口钉上三枚棺材钉」「抛尸进水里」。

不,也许仪式,并非这么简单。

因为凶手手中,还有两个女童。

如果三个女童的仪式是一模一样的,那他完全可以昨晚一起抛尸,那样的雨夜,正是毁尸灭迹,不留痕迹的好机会。

但他没有。

也就是说,仪式要求他不能那样做。

另外两个女孩活着的可能性,也更高!

 

8

在赵俊展示完他查到的资料之后,我也把跟张建军的沟通跟他说了一下。

「干脆面?」

他啪啪敲了几下键盘,直接把该品牌的干脆面搜了出来。

这种干脆面零食,除了附带卡片收集去吸引孩子购买之外,最近一年里,产品商还推出了一个「有奖激励」的活动——

「再来一包」小卡片。

我们终于找到,三个受害小姑娘为何会「折返」的原因了。

尤其是,结合此前老徐问回来的情报中,显示她们折返之前,还「嬉皮笑脸,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如果没有猜错,那件开心事,就是「中奖了」。

但也存在各种问题,比如:

「三个人一起折返,难道三个人都中奖了吗?不然也不会都那么开心吧?况且,那种小卡片,不是一开零食袋就能看到吗?为何还会走了十多分钟,几乎是吃完零食才发现?」

赵俊一边查资料,一边解决我提出的问题:

「一个一个来,首先是三个人都中奖的可能性……你看,这种方便面的包装十分简单,只要有一部热合封口机,就能把包装拆开,确定里面有中奖卡片之后,再封起来,小孩子几乎不能识破。」

原来如此,确实可行。

「至于中奖卡片位置,你看,这种包装袋的一端有明显的开口提示【从这里撕开】。按照我刚刚的思路打开包装袋后,可以把中奖卡放在面饼的底端。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可以放双卡片,一张在开口端,显示没有中奖,一张在面饼底端,显示中奖,这样小孩肯定会在吃完面饼之后才发现第二张卡,也就是中奖卡。」

赵俊的分析,建立在准确搜索到该产品的前提下,显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这么看的话……

张建军,有问题。

他完全没有提起过,三个女孩曾经折返回他商店的事!

在我问他该零食有什么特点时,他也绝口不提这个有奖激励的事。

他肯定不愿意提起,因为按赵俊的思路,他就是创造三个女孩失踪的始作俑者!

他是,凶手。

我连忙拉着赵俊,再次踏入了张建军的问询室。

 

9

可是,张建军完全不承认自己在零食里做过手脚。

更直接质疑我们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污蔑他。

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连三个女孩折返的原因,都是猜的。

张建军还提出,他的店铺可是在学校附近,那里人来人往,如果三个女孩真有回去过,那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到?

结合老徐在村里打探到的结果,那三个女孩极有可能并未能够返回到张建军的店铺中去,而是在中路穿过竹林捷径时,就遭遇了凶手。

我们需要证据。

于是,我又马上联系了老徐,让他再次分出人手来,去张建军的店里查一查,看看能否找到他私自改造零食包装的证据。

不过,在说到此案有可能是封建迷信的祭祀行为之后,张建军倒是有话要说了。

「你知道,我们村,几十年前是咋样的吗?」

因为案情紧急,我跟赵俊都没有耐心,让他长话短说,别反问来反问去的,直接说重点。

张建军表示,这个村之所以那么大,几百户人家,居住地也分散,是因为这村子几十年前做过合并。

原本,这一大片区域里,是有好几个村子的。

合并之后,市集与生产力都会变得集中,有集中就会有分裂,会有歧视。

其中东边一个叫东汀的屯子,受到了特别严重的歧视,因为那边的人曾经非常野蛮。

不仅性格野蛮,风俗也野蛮。

当时,东汀人试图融入这个村子,但大多失败之后要么留在半山腰,要么搬走了。

直到今天,那曾经属于东汀的山腰已经无人居住,而留在村里的东汀人,也不过几户人家。

张建军之所以说那么多,因为其中涉及两个要点:

第一,他自己就是东汀人,今年六十二岁,却没有成家,可见当时的歧视力度有多大了。

他知道东汀的风俗里,确实存在过一种祭祀,是拿孩子做祭品以求实现愿望的,叫「三生祭」。

他一开始也没往这个方向想,当然也怕自己被怀疑,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有上报。

但他知道这个风俗的细节:

祭品,是需要童女。

因为童女的体质,为最「阴」。

数量,是需要三个。

因为「三生万物」。

时间没有太大要求,只要一天一祭,仪式持续三天便可。

而祭祀的位置,却很重要。

献祭之人,分别要葬在「风」「水」「人」所在的位置,完成风祭,水祭,以及人祭。

这让我立刻想到,昨夜周晓晓遗体出现的地方:

一条小溪。

那对应的,就是「水」了!

我直接站了起来,对赵俊说:

「马上把整个村子,所有曾经是东汀人户籍的,都给找出来!」

张建军却着急地说:

「那个恶霸,张凯,他也是东汀的啊!不然我怎么会铁了心要指证他?因为他肯定也知道这个事,而他是做得出那种事的狠人……」

赵俊皱眉问道:「这个仪式,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个,为【来生】改运的祭祀……当部落里有德高望重的长者对此生不满,就可以用这个祭祀,使他的来生可以符合他的要求……」

来生?

也就是说……

「凶手,如此残忍杀死,无辜的女孩,其实……其实等于,根本就没有原因?就是为了……所谓的,来生……!?」

说实话,那一刻,我确实无比震惊。

张建军只是悠悠地接上了一句:

「在我们那里,来生,是存在的。」

我想到张凯这悲惨的半辈子,年幼父母双亡,外出打拼却又并不顺利,后来还被割喉差点没命,好不容易救活过来,却一辈子落下病根,成为了一个哑巴。

最后只能再留在村里,成为一个人见人憎的恶霸。

这可能,并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10

赵俊去收集所有东汀人的资料,然后发给老徐。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了。

如果真是像张建军所说的「一天一祭」,那么,第二个受害者,马上就会出现。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我转身进了张凯的问询室,不顾是否违规,一股脑把刚从张建军那了解到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

目的是让张凯知道,我们什么都查清楚了,他只有坦白从宽的余地。

张凯听得很认真,不多时之后,他抄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下了几个字:

「东汀原居住地,再东边,风和山。」

他终于招供了。

至少招供了一个地点。

而这个地点,对应的,就是「风」的位置。

我冲出询问室,立刻给老徐打了个电话过去,汇报了这件事。

老徐那边忙得不可开交,竹林,学校都还没彻底搜索完毕,还要鉴定证物,还要去找曾是东汀村的居民,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

我拉上赵俊,两人朝着东边的风和山疾驰而去。

光开车就开了四十多分钟,才来到原本的东汀村。

然后,再往东边而去,我们找到了风和山,这是一座并不高,甚至还开拓过山路的山峰,我们可以把车开到山腰的地方。

然后,再循着路走上去。

这里又耗费了大半个小时。

但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在接近山顶的地方,风开始吹得很大,路旁的树梢哗哗作响。

明明不是起风的天气,可这里的风却绵绵不绝。

像妖风一样。

而更恐怖的事,也发生了。

一棵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上,挂着一具尸体,是一个小姑娘。

她头发散乱,全身赤裸。

绳子是套在她脖子上,挂在树梢的。

迎着阳光,她摇摇晃晃。

她还那么小,身体那么瘦弱,甚至可以随风荡漾起来。

我跟赵俊,同时停下脚步,好几秒。

然后才一言不发地,朝着她冲过去。

走近了,我们才发现。

她的双眼也被挖了出来,两只眼眶空无一物,在阳光的衬托下,活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的胸口,也有三枚棺材钉,同样是三角分布。

赵俊二话不说爬上树去,而我则脱下外套,接住了被放下来的她。

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僵硬,我用外套小心翼翼地把她包裹住,然后抱在怀里。

她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孩。

我可以很轻而易举地把她抱起来,一点都不沉。

仿佛这只是个空空的躯壳。

那一刻,我的内心五味杂陈,甚至没有词语可以形容。

那一刻,我咬紧牙关。

发誓要让凶手偿命。

 

11

这虽然是荒山,但信号还是有的。

赵俊立刻打电话给老徐,汇报了我们这边的发现。

根据照片比对,我们找到的,是周萍。

只剩下周思梅仍然失踪。

但赵俊也把「三天三祭」这事报告给老徐,意思是让村里的同事千万别懈怠,周思梅一定还活着。

至少今天以内,她一定还活着。

我们马上就回去。

带着周萍回去。

能知道周萍的抛尸点,严格来说,张凯涉案概率无限升高。

也许他不是主谋,也许是有同谋与他一起绑架这三个女孩的,但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就在我们回到车上,准备快速回去,尽快在张凯身上挖出更多消息的时候——

留守刑侦队的同事打来电话说:张凯跑了!

怎么跑的?

那可是刑侦队!

楼下就是治安大队,一楼更是派出所,旁边还有个监管大队,区区一个村里的恶霸,怎么可能从刑侦队里跑掉?

事实是,他真的跑了。

都怪我们,在问询阶段并没有给他铐上手铐,但还没有确切证据,进入刑事拘留阶段之前,也确实甚少给嫌疑人戴上手铐。

在我跟赵俊外出之后,留守在刑侦队的,就只剩下不怎么外勤的东叔,玲姐,还有几个文职警员。

据东叔说,张凯是突然从问询室里冲出来的,东叔立刻上前厉声喝止住他,但换来的却是一拳头。

这一拳头,东叔至少晕了五分钟。

其他同事也是,有两个男的冲上去了,但也挨了拳头,张凯用几秒钟的时间,把他们都制服了!

其他同事压根就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张凯跑了。

等同事们想起联系其他大队以及民警帮忙时,张凯早就已经不知所终了。

作为一个恶霸,他的身体是真的好,逃跑速度也极快。

「通缉张凯!」

在经历了如此混乱的一天之后,在费尽力气,却只能找到周萍的遗体之后。

我们的怒气值早已拉满。

老徐也打来电话,让我们先把周萍的遗体送给法医做检查,然后立刻去村里找他。

他们似乎也有进展。

而当我跟赵俊回到刑侦队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外面夕阳西下,夜幕即将降临。

东叔跟另外几个同事,多少都挂了些彩,这足以说明恶霸张凯的危险性。

在把周萍交给法医之后,我跟赵俊也立刻启程,到村里跟老徐汇合。

时间流走得太快了。

只希望我们能够快点找到张凯,制止他伤害最后一个失踪女孩。

 

12

因为我们在找张凯,导致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张凯是第一嫌疑人了。

而且,大家对他是凶手这件事没有丝毫质疑,都深信他是能做出那种事来的人,因为他作恶多端,还有他脖子上的刀疤,无不展示着他的暴力。

村民们甚至纷纷组织起来,自行帮忙搜索。

老徐已经把村里的东汀人都找齐了,不多,一共才十来个,稍微年长些的,确实也知道那个邪恶的「三生祭」。

但即便是老人,也没有相信那东西的,毕竟那是一个为「来生」祈福的祭祀仪式,唯物主义世界哪来的来生?

不过,我们也探出了几点情报:

第一,三生祭中的三天三祭,是以十二点为界限的,也就是说,周萍被抛尸风和山的时间,在昨晚十二点之后就符合祭祀要求。

更要命的是,这意味着,凶手在过了今晚十二点之后,就能开始祭祀准备,可以挖掉周思梅的双眼,可以把棺材钉钉在她的胸口上,夺去她的生命!

第二,「风和山」,是一座很有名的山,基本上东汀人都知道。

这意味着,张凯有可能是猜的,也许并非「供述抛尸地点」。

只不过,整个村落的东汀人都在这,除了张凯,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其他嫌疑更重的人了啊。

张建军有嫌疑,毕竟三个女孩有可能是因为他的零食而折返才会遇害。

但他已经被我们限制住行动了。

就只有袭警也要得到「自由」的张凯,付出如此代价也要冲出去,你说他没有什么重大阴谋,我是不信的。

至于重大阴谋是什么?

可能也没有比「完成三生祭」,更重要的了吧?

毕竟为此,已经夺去两个无辜女孩的生命了。

从这个角度看,张建军的嫌疑比张凯要小很多,因为张建军已经完全失去自由,这还是他主动索求的,要不是他主动招惹张凯,也不会双双被我们拘进来。

随后,此前去那片竹林搜索的同事,与再次去学校里搜索的同事,都报告了各自的结果。

几乎没有多少线索,除了一点:

两个搜索小队,搜到最后居然在学校后门处,一个偏僻的垃圾场里相遇了。

而且这个位置,确实离张建军小店不远。

另外,我们的同事,也在张建军的小店里查到了封口机,他有更改零食内中奖卡片的能力。

这意味着,周晓晓三人昨天傍晚折返的目的地,确实有可能是张建军的小店。

赵俊的推测,也许很接近真相。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张建军的嫌疑又上来了。

不过,其实还要考虑三个女孩,为何会被轻而易举就绑架走的问题。

张建军相对比较难做到,因为他年纪大,行动能力有限,难以做到完美地同时制服三个女孩。

况且,他的小店顾客还是挺多的,一直持续到六七点,都会陆续有学生客户,但并没有人看到周晓晓三人折返到店。

张凯就不同了,他完全可以用暴力完美制服,并绑走三个女孩。

如果真是张凯,那么他会把女孩囚禁在哪里呢?

当时,已经天黑了。

我们非常着急。

除了大规模搜索之外,似乎别无办法。

 

13

在确定讨论不出结果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参与了外出搜索的行动。

可是,村子占地太大,荒郊野岭太多,盲目搜查,我确实没有信心能得到好结果。

那时候的我,一边着急,一边又深感无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七点,八点。

慢慢逼近十二点。

就在我无比烦躁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女孩子发过来的。

她直接问我:

「你是警号 xxxxxx 的警察吗?」

我很少接到过这样开场白的电话,所以没有直接挂电话,而是反问她是谁,有什么事。

「我是张凯的女朋友,我要找你。」

当时我是真的大吃一惊。

因为整条村我们都问遍了,谁也不知道张凯居然会有个女朋友。

但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个极好的切入点!

如果这个女人没有说谎,那她应该会知道张凯的下落吧?

「你在哪?」

「我正在赶过去,天黑我才知道发生那么大事,十多分钟就到,我直接去你办公室?」

「行。」

挂了电话,我连忙往办公室赶回去。

然后,我很顺利地见到了那个女人,她叫陈思文。

但令我吃惊的是,她比我想象中的年轻太多了。

乍一看,只有二十出头。

而张凯已经三十五岁了。

第一眼,我就怀疑她会不会撒谎,会不会是有目的地制造这次跟我的会面。

「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但是,他联系过我,他给了我你的警号,我才辗转找到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机递过来,那是一条信息:

「找警号 xxxxxx 的警察,告诉他张建军才有问题,我不是凶手。」

张凯应该是在做问询时知道我警号的,这没有问题。

但这个短信,我却读出了另一个意味:

张凯正把嫌疑往张建军身上推,以争取时间。

他争取时间做什么呢?

拖过十二点,就能下手杀死周思梅了,完成三天三祭的仪式了,不是吗?

况且,这个短信实在没有任何说服力。

陈思文似乎读懂了我的怀疑与不信任,她连忙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但我不会相信她那一面之词的。

直到,她说了一个故事。

她为何会认识张凯的故事,以及在这个故事里……

她就是那个,时不时来村里找张凯的,「年轻女人」。

 

14

我被陈思文耽误太多时间了。

张凯发来短信的手机号码也不是他的,要去定位这个号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显得并不可行。

因为时间,已经逼近十二点了。

我们就要彻底败北了,又一条鲜活的生命会在恶魔手中折陨,这对整个村落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巨大的折磨。

可即便整个村子的青壮年都在外面搜索,整个刑侦队,加上治安大队部门同事,加上部分交警同事,都在帮我们找人了,可我们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张凯躲在哪里的线索。

我找到了张建军。

此刻的他,正被我们拘留在监管大队里,因为手续没来得及办齐,我们只是暂时收缴了他的个人物品,并给他安排了一个单人房。

这个房间通用于暴力嫌犯、疑似精神疾病患者,因此房内的物件布置是有要求的。

里面不会有尖锐物品,不会有可拆卸的机器,仅仅作睡觉使用,一切从简。

我找到他时,他也没睡。

仿佛在等什么。

于是,我把他提到了刑侦队,我们再次回到了问询室。

那时候,时间已经来到夜晚十一点五十分了。

我的意思是,再问几个问题,他就能自由了。

而他呢,则一副完全配合的模样。

然后,我给他讲了一下我们的推测:

周晓晓三个女孩是被选中的,选中为所谓的「三生祭」祭品,非她们不可。

她们之所以会回家回到一半还折返,是因为她们在张建军店里所购买的零食,中奖了。

中奖结果是张建军已经设定好的了,就是赵俊猜测的,封口机那一套。

她们会毫不犹豫地穿过竹林折返,也许也是张建军时不时让她们中奖,多次培养的结果。

她们肯定没想到,她们以为的「幸运」,居然是噩运的前兆。

而她们没有再次回到店里,是因为,张建军有同谋。

这个同谋,他在中途拦截了,那个偏僻的垃圾站点,就是一个绝好的地方,我们的同事探查过了,那边下午时分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监控。

而他张建军,之所以会举报张凯,并让两人都耗在刑侦队里,是为了扰乱我们的侦查方向,并最大努力地做到拖延时间。

拖延到,此时此刻。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抬起头看了看时钟,时针恰好指中了十二点的位置。

今天,是第三天了。

张建军笑了笑,反问了一句:

「你们有证据吗?警察,就喜欢胡说八道吗?」

我叹了一口气,表现得很无奈:

「能找到的,只是时间太紧了……事后清算,你活不了多久的。」

张建军也抬头看了看时钟,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说:

「也没想活多久……我们,也不冀望这辈子。」

他终于开始说实话了。

「你们……还有一个,是谁?」

「既然都是在学校后门接应,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学校的人呢?并且,还是三个女学生非常熟悉的人……熟悉得,能够选中她们。」

学校的人?

熟悉得能够选中她们?

我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班主任?张老师……慢着,你们东汀整个村,都是姓张的,对吗?」

打死我都想不到,如此封建迷信的「祭祀仪式」,居然会与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扯上关系!

张建军又笑了,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说:

「没用的了,最后一个祭品肯定已经被献祭,而且献祭的地点,就选在【人祭】的位置上。知道这村哪里人最多吗?市集。明天一早,祭品就会像只猪一样,被放在贩卖猪肉的案板上展示……三生祭,落幕了,成功了。」

「你们怎么会,这么可怕?」

我直接被他们的恶毒给震惊了。

可是,此刻的张建军,又显得异常可怜。

「谁恶毒?是这个老天。我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可是呢,年轻时合村,他们把我们老家的信仰一把火烧了。之后,那些年,我们被批斗,被痛打,被不断歧视……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我开了那么个小店,挣着恰好够活着的钱。但是……那里要拆了,屋主让我滚蛋,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这辈子,活不下去了,只能,只能等下辈子了……」

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同情。

「你别等下辈子了,等死吧。」

我掏出手机,对着话筒问道:

「赵俊,你听清楚了吧?赶快通知老徐,让他们立刻行动!」

「是。」

在我来找张建军之前,我就已经把陈思文交给赵俊,然后打通电话,让他们在那边全程录音了。

现场的张建军虽然惊愕了一番,却马上反问道:

「还有用吗?不是,都结束了吗?」

我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上面显示的时间,分明是:

十一点三十四分。

他惊呆了:

「这,怎么会……」

张建军一直所在的房间,里面不会有尖锐物品,不会有可拆卸的机器,仅仅作睡觉使用,一切从简。

甚至都没有时钟。

而我早就把监管大队到刑侦队,一路上的时钟,都拨快了三十分钟。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撇下他,立刻出了问询室。

临走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张建军,他居然还在微笑。

 

15

那一刻,我以为,我们已经掌握主动权了。

但没想到,事情还是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才过了十分钟,我还踩着油门往村里赶过去,就收到了老徐的电话:

「不对劲!班主任张老师在家里睡觉呢!况且她也不是东汀人,人家是市区调过来的,只是恰好姓张而已!另外,集市上也没一个人!什么可疑情况都没有!」

那一刻,我冷汗直流。

我想到了临走时,张建军那诡异的笑容。

「继续搜,我这里也继续想办法!」

挂了电话,我一脚刹车,但回去刑侦队也要十分钟,况且张建军一定不会再开口了。

怎么办?

时间,只剩下十多分钟了。

我一脚油门,继续朝着该村而去。

肯定有地方出问题了!

我回想刚刚跟张建军的对话,重新盘点之后,才发现,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班主任这个嫌疑人,是我猜出来的。

但是除了她,还会有谁,能让三个女孩子无比顺从,都不需要制服?

有的。

那个人,也姓张。

校长!

我立刻拨通电话,打给今天带队去学校搜查的同事。

我问他,今天有没有看到张校长。

他的回答是,当然有,不仅看到了,而且张校长还非常热心,全程协助一同搜查。

挂了电话,我算是明白了。

这事最开始是校长报的案,也是他提供的学校监控,更是他陪着我们的队员在学校里搜查。

他哪里是协同搜查,他是在随时掩盖可能存在的犯罪场所!

我也想通张建军嫁祸给张凯的理由了。

是因为昨天晚上,张凯擅自爬进了学校,进行了一次没有校方人员的私自搜查。

张校长跟张建军怕他查到了什么,哪怕是可疑的蛛丝马迹也不行,所以张建军才会一大早就讹上了张凯。

双双被带回刑侦服,恐怕也是张建军想要的结果,因为那样一来,张凯就没有时间继续查了。

而作为凶手的他们,非常需要时间。

至少需要,平安地到达今晚十二点。

我打给了赵俊,让他立刻带人往张校长的住处赶过去,昨天进行问询的时候已经登记过他的地址,他住在县里。

但我想到,张建军提到的「人祭」时指出,这个位置代表着该村人气最多的地方,他给出的答案是集市。

可是,在这村子里,上学时段的话,人气最高的不应该是学校吗?

之所以没有再次直接通知老徐,是因为我怕自己再出错,哪怕凶手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在集市展开祭祀。

我狠踩油门,直接朝着村小学的方向而去。

 

16

我到学校了。

村小学的安保,几乎等于没有安保,就只有两个门卫在轮守而已。

而这日的门卫,还早早就睡着了。

我敲醒了他,出示证件,随后问他学校有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但这年过半百的大叔还耳背,我愣是问了好几句,他也没能听清我在问什么。

我只好直接凑上前去,让他直接告诉我张校长的办公室是在哪里。

「二号行政楼,顶楼,最东边里面那房间就是了……」

我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我找到行政楼,整栋大楼一片漆黑,我也来不及再让门卫开灯了。

我打开电筒,一溜烟跑了上去,来到顶楼,然后循着走廊往东一直走。

前方,我看到了微弱的灯光。

是从某个房间里映出来的,白光,像是照明灯,但却没有往门外的方向照射。

我连忙赶了过去,一手电筒,一手按紧了自己的配枪。

那正是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校长的办公室。

门没关。

里面有一个光源,是便携应急灯,但却扔在了地板上。

我站在门口,用电筒扫了一下室内,却惊讶地发现——

沙发上有一团「不明物体」!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让光线定格在沙发上,然后才看清楚……

那是,张凯!

他居然比我还快?

不,事情也许就发生在前一刻,因为空气中的血腥味,还那么浓。

也许,是陈思文,暗地里通知了他。

我走上前去看到,张凯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

他们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但不是的,因为我发现,张凯浑身是血。

不仅身上,沙发也被血液浸染,甚至地面上,也有不断漫延的血痕。

我把电筒光线射在他的脸上,他仍然没有睁开眼。

我连忙上前去检查,发现两人都有鼻息,女孩更是毫发无损,只不过都晕了过去。

张凯还是那副模样,他满脸横肉,豹头环眼,凶神恶煞,哪怕沉睡着也是面目狰狞,像个活着的恶魔。 

可孩子在他怀里,却安稳睡去,熟睡得像个婴儿。

 

17

那个女孩,是周思梅。

她得救了。

我连忙打电话通知老徐,当然还有救护车。

然后,我继续警觉地,缓慢地环顾四周,沿着地上的血迹检查现场。

血迹一直漫延到大班桌椅后,进入了墙壁里的一道门,那应该是一道平日里看不出痕迹的暗门。

我端着手电筒,缓缓走进了门里。

果然,是囚禁与杀人的现场。

这个小黑屋正中央,居然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张「杀人桌」!

模样,就跟法医推测的相差无几。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而在墙角处,我发现了一个……

人形物体。

应该是张校长。

之所以这么形容,因为,他的脸几乎不足以让我认出他来。

整张脸,就没有一处是没有受伤的,而且还不是利器伤。

他脸上很少表面流血的伤口,大多都是软钝器不断殴打产生的浮肿伤。

比如拳头。

我甚至怀疑,他的脸骨,有超过一半都是碎的。

当然,他也没了气息。

他的手上,还紧紧抓着一把利刃。

加上满地的血迹,浴血的男人,毫发无伤的被害女孩……

想想都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了。

救援很快就到了,张凯伤得很重,他跟周思梅一起,被马上送到了县医院的急诊室里。

周思梅没什么事,只是乙醚导致的意识丧失而已。

但张凯就很凶险了,他身上中了十八刀,流血过多,差点没命。

但凡那几刀偏一点点,就能扎中他的心脏,脾脏,肺部,他肯定活不了。

好在他没死。

陈思文倒是哭得死去活来的。

而张校长,在救援赶到之前就已经凉了,死因是内出血。

医生说,他应该被打了几十拳吧,是被活活打死的,脸上的骨头碎得一塌糊涂,都扎进头腔了,临死前一定非常痛苦。

打得好。

张建军也全都招供了,证实了张校长确实就是主谋,据点就在学校,当天三个女孩折返到学校后门时,就是被张校长拦截到了。

孩子对于校长的话,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太残忍了。

根本就不存在如何制服孩子的情况。

他把孩子对自己的尊敬,变成了利刃,再把利刃刺进了她们的身体里。

所以,第二天对张凯的嫁祸,那套衣裳,也是张校长做的。

因为那天晚上,张凯爬进了学校,再三搜查,这让张校长感觉到了危险。

而张校长之所以会执行这么一个活人祭祀的计划,是因为——

他患癌症了,刚查出来,就是晚期。

他奋斗了大半辈子,他摒弃了自己东汀人的身份,终于闯出了点成绩,终于回到了故乡,成了受人尊敬的校长。

可是,死亡马上就缠上了他。

他很快就会失去生命,他心有不甘,所以他想着,要为自己的下辈子做点事。

所以他,策划了这个可怕的「三生祭」。

更可怕的是,最后一个没有完成的活人祭,他的设想是——

把处理好的周思梅祭品,绑在旗杆上,第二天一大早举行升旗仪式,全校那么多人,都会参与到其中来。

这就是最后一环,人祭。

明明学历那么高,却可以这么愚昧,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18

几天过后,张凯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这人真是命硬,十八道刀伤,失血过多,却几天就没什么大事了。

我跟老徐要去给他做个笔录。

这时候,老徐才有空问我,抓捕行动当晚,我们明明在全力搜索张凯的下落,为什么我会突然改变主意朝着张建军下手,并狠狠坑了他一把。

我回答说,是因为陈思文那个故事。

她跟张凯相识的故事。

陈思文真的很年轻,她今年只有二十四岁,还在读研。

十年前的她,只有十四岁。

那一年,她初中毕业,以为自己长大成人了,居然一个人到处旅游,到处见识世界。

她从小就出生在省会城市,家庭优渥,并不完全知道社会的险恶。

当她来到某个拥有美丽风景,但人迹罕至的城市时,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她被拐卖了。

就在大街上,光天化日,旁边还人来人往。

整个过程,她都是懵的。

一个糙汉子突然朝她冲上来,一巴掌把她扇得脸都变形了,然后破口大骂:

「兔崽子!让你偷你娘的钱出来耍!也太不懂事了!你姥姥躺病床都快死了,你还不回去!这就跟你爹我走!」

那一刻,她的脑瓜子嗡嗡响。

她的脸被扇得火辣辣的,这影响了她的思维与行动,她抬起头来看到,打他的这个男人她完全不认识!

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爹呢?

顷刻间,男人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陈思文被扇得双腿一软,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沃日!还不跟你爹我走!还哭哭哭……」

男人扯住她的头发,就要把她往路边拉,那边停着一部面包车。

她开始疯狂叫嚷:

「放开我!放开我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爸!快放开我!」

男人一手拉住她的头发,一手又是给她几个耳光,吼道:

「你妈的!自己爹都不认了?回去我还不好好收拾你!」

陈思文知道,自己要是被拉走了,就彻底完了。

可是她挣扎不开,她看着那些围观的路人,开始求救:

「报警!求求你们了,帮我报警!帮帮我……」

而这时候,面包车上又冲下来一个女人,演技极好,只见她直接冲到陈思文面前,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

「哎哟哟……!我滴女儿啊……你就不要倔了……跟俺们回去吧……!你姥姥她快咽气了,她等着,等着见你最后一眼呢……!」

他俩演得有声有色,旁人都以为这只是人家的家事,没有任何人敢介入。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拉上车了,她惊恐得不知所措,只能放声大哭,放声大叫。

她知道,自己这个年龄,被拐卖的话,根本就不是儿童的待遇,而是妇女的待遇。

她会被卖出去,成为别人的媳妇,会被关起来,稍有不从就会被打,她会被强暴,甚至多人强暴,会被迫生下孩子,一个又一个孩子……

而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一把浑厚的声音:

「放开她!」

那可能是她这辈子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了。

「我已经报警!有什么事等警察来了再说!」

揪住陈思文头发的男人一听,立刻急了,吼着威胁道:

「你踏马谁啊?来妨碍我们家事?你不要命了吗?」

而那把浑厚声音的主人,似乎早就怀疑他们是不法分子了,但他也丝毫不怯地吼了回去:

「这他妈是你女儿?证据呢?你们他妈才是谁啊?」

陈思文大哭着抬起头,从破碎的眼泪中,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他长得很凶。

他年纪轻轻,就长得满脸横肉,豹头环眼,他跟坏人对峙的表情也显得凶神恶煞,他吼话的时候面目狰狞,像个活着的恶魔。

可是那时,只有这个恶魔多看了她一眼。

他就是十年前,在异地打工的张凯,那一年,他二十五岁。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陈思文的意料之外。

面包车上突然蹿下来两个男人,他们手持利器,明显事情败露要玩强硬的了。

但张凯不仅不怕,甚至还抢先一步,一拳把揪着陈思文头发的男人,给捶倒在地。

陈思文挣脱束缚,哭得更厉害了。

张凯粗暴地拉过她,把她扯在自己身后。

车上下来的两个男人,立刻朝着张凯冲了过来,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具,尤其显眼。

可是张凯,却似乎完全不怕。

他甚至都不想躲,而是用手臂架开对方的刀子,一拳过去,把对方脸都打烂。

他的手臂,当然也挂彩了。

陈思文后来才知道,他不是不想躲,而是因为自己,在他身后躲着。

那个假装陈思文母亲的中年妇女,也怪叫着冲上来,她可能以为自己是个女的,对方就会手下留情。

在恶魔一样的张凯面前,简直可笑。

他一拳就让那女人飞上了天,她落地时像只丑小鸭摔在地面,狼狈不堪。

不过,真正可怕的,还是那两个拿着匕首的男人。

他们再次冲了过来,这一次,他们一起挥刀而来,他们像是陷入癫狂,像是要把张凯五马分尸。

张凯先是架开了其中一人的匕首,却没想到,另一个人的匕首,已经朝着他横扫了过来。

他没有闪躲掉。

正中了,脖子。

他的脖子,被横着划出了一个大口子,血开始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

对面的四个人歹徒都懵了,他们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当街杀了人!

因此他们快速上了车,一溜烟地跑了。

而张凯则捂着流血的脖子,慢慢瘫软身子,躺在了地上……

之后,他做了手术,保住了性命,可是声带却被毁得很厉害,他成了哑巴。

最让他失望的是,那天的那些人贩子,居然一个都没有落网!

他连个见义勇为都没有,甚至医药费全部都要自己出。

不过,这些钱,陈思文的家长自然都负担了下来。

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张凯不信任警察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次事件中,他如此执着地要一个人调查,一个人去救回那些女孩们。

也是他宁愿袭警,也要离开刑侦队的原因。

 

19

「这么说来,这里对张凯的传言,都是假的。」老徐也恍然大悟。

「是的,后来张凯幸运地捡回一条命,但是声带受损说不了话了。而陈思文,虽然她仍然在上学,继续自己的人生,不过……她好像单方面把张凯当成了她的恋人……」

我话锋一转,问道:

「话说,袭警的事可以不追究吧?另外,我们可以给他一个见义勇为吧?」

老徐乐了,笑着说:

「那可不简单,他要是乐意,我都想让他进我们刑侦队来……」

说着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病房门口了。

门没有完全关上,里面陈思文正在照顾着张凯,她甚至学会了手语,为的就是教会张凯使用手语。

我跟老徐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原因,就是站着,看着。

一边是德高望重的校长,可是他却躲在教书育人名头之下,泯灭人性地杀害孩子。

一边是人人厌憎的恶霸,但他却,连命都不要,也要救下那个女孩。

到底谁才是恶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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