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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凤运

算命的说姜家嫡女若想沾凤运,其血亲便要嫁乞丐为妻。

乞丐身世越凄惨,嫡女的凤运便会越旺。

我是姜家不受宠的庶女,这桩倒霉事直接落在我头上。

大婚当日,一个从乱葬岗里抬回来的乞丐被套上喜袍抬进我闺房。

明明人都快死了,他却紧拽住我的手不放:「你是何人?」

我摸着下巴默了默:「替你守寡的人。」

1

挂着喜灯,燃着红烛的闺房内,一股尸臭味熏得我头疼。

奄奄一息的男人脸色惨白若纸,左脸的三道血痕更是惨不忍睹。

唯独他的眼睛在睁开的瞬间让我想到倒映在海面上的星辰。

男人用他仅剩的力气拽住我的手:「救我!」

我朝着他摇了摇头:「我想当寡妇。」

我并不想自己的秘密被眼前的男人知道。

我打算按照姜家的计划来,今天喜事,明日丧事。

男人看出我的坚决。

他静静看着我,犹如谪仙般清冷的眼让我瞬间失神。

等我回过神来,他竟一口咬住我的手腕。

男人:「我若死,你也活不了。」

男人晕了过去。

我惊愕地看到手腕处被男人咬伤的地方溢出黑血。

男人对我下了毒!

我看着滴落在床上的黑血,并未惊慌。

娘亲说过,我如今的医术能解世间百毒。

我立即封住自己的穴道解毒,却没想到我试遍各种方法,体内的毒素根本逼不出来。

我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难道我中的是黄奴之毒?」

我能解世间百毒,但娘亲临死前还有三种毒不会解。

娘亲没教过我,我自然也不会。

其中一种便是可人传人,最后沦为畜生,生不如死的黄奴之毒。

我已经拿出丧服准备换上,如今为了解毒只能将丧服扔至一边,拼尽全力将男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红烛燃了一宿。

清晨时分,门外响起嫡女姜慕婉尖酸刻薄的声音。

「一个被扔进乱葬岗的乞丐,她也能睡得下去。果然跟她那狐狸精娘亲一样下贱!」

记得上次姜慕婉骂我娘亲的时候,她浑身起麻疹,过了足足三个月才消。

这次直接让她毁容算了。

让她彻底意识到什么鬼的凤运,跟她半文钱关系也没有。

然而正当我站起身时,熬了一宿未睡,我眼前一花,倒头便栽进男人怀里。

姜慕婉打开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姜慕婉大喊道:「姜慕彤,你还真不知廉耻!」

2

当我醒来时,已经傍晚。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饭还没吃便被叫去祠堂。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充满鄙夷,包括我的父亲姜正。

姜正一声低喝:「跪下。」

跪天地可以,跪姜正得看情况。

我没跪依旧站着:「爹爹,我未犯错,为何要跪?」

姜正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我让你与乞丐成婚,不是让你令家族蒙羞!恬不知耻与那乞丐行苟且之事。」

姜慕婉站在边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如今床上有血迹。

之前为了吊住乞丐一口气,我褪去了他身上所有衣衫。

解释是不可能的。

姜慕婉想看我无地自容的模样,我怎会让她如愿。

我沉声道:「爹爹,他不是乞丐,是我夫君。」

我话音刚落,姜正将一瓶毒药扔至我面前。

姜正眼底尽是狠毒:「让他死。」

他若死,我体内的黄奴之毒找谁解?

我直接捡起地上的药瓶,便往自己口中送。

如果所料,姜正慌了,连忙打掉我手中的毒药瓶。

他气得浑身发抖:「逆女!」

我虽在姜家不得宠,但若是我新婚第二天死了,姜家在外人眼中便是更大的笑话。

3

姜正罚我在祠堂跪到子时。

子时一到,我便起身准备回自己院中时。

姜慕婉得意地捧着一束白菊将我拦在门口。

姜慕婉:「妹妹新婚,姐姐还没来得及送新婚贺礼。这束白菊,你这几天应该用得着。」

姜慕婉眼中的笑带着嘲讽,又自顾自地说道:「我那乞丐妹婿被抬起进来的时候也就只剩半口气。这你也能才下得去手。真恶心!」

我一声冷哼:「有的人整日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是挺恶心的。这些白菊,你先养着,等你日后归西,我再插你坟头上。」

姜慕婉瞬间怒了:「姜慕彤,你这个贱人!」

姜慕婉抬手欲一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没动。

我淡然道:「之前算命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姜慕婉瞬间犹如被冻在原地,高高抬起的手也不敢再往我脸上落下。

「之前算命的说,在选定为太子妃之前,你若动了嗔念便要在佛祖前忏悔一宿。若是动手打人,则需十倍奉还在自己身上,以免破了凤运。」

看到姜慕婉扔了白菊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待我回到闺房,我那入赘的乞丐夫君还没醒。

我盯着他恢复了一丝血气的脸颊,伸出手挡在他受伤的左脸上。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男人没受伤的半张脸,煞是俊美,甚至隐约透露出压迫感。

看来这男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男人突然睁开眼,声音低沉:「看够了没?」

我的手没挪开,男人受伤的那半张脸依旧被挡住。

我顺势拍了拍他这未受伤的半边脸:「夫君,为了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可是耗费了近四个时辰替你施针,你身上哪一寸我没看过?」

我说完男人竟连眉头都没皱半分,仿佛我在他眼中只是替他续命的工具而已。

男人:「你的医术不错,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体内所种之毒。」

我目光一凛直接掐住男人的脖子:「说!你到底是谁?」

4

如今我和男人一样,身中黄奴之毒。

男人料定我不会杀他,他淡然道:「知晓我的身份,你现在能活,今后必死。」

我朝男人挑了挑眉:「夫君,我不是被吓大,也不是脑子不好。即便我现在不知晓你的身份,等你彻底好起来,我也必死。」

男人以黄奴之毒牵制我,我何尝不会用相同的方式牵制他?

我将一枚药丸送入口中,随即吻上男人的唇,强行让男人吞下藏有蛊毒的药丸。

男人的唇纤薄冰凉,与他身上沾染的尸气不同,他的唇齿间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这茶我喝过,是皇宫御用的兰栀香!

三年前,姜正花高价买过一罐,我神不知鬼不觉将茶掉包,半个月不到便被我喝完。

这茶香证明男人的身份越发不简单。

我随之威胁道:「我今后会不会死不知道。但你若是不说,今晚你会奇痒无比,生不如死。」

5

蛊毒很快在男人体内发作。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再被蛊毒折腾下去,就算解去黄奴之毒,没个三五年养不好。」

男人眼底的清冷被痛苦取代,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但丝毫不影响语气中他给人的压迫感。

男人:「替我解去蛊毒,我便告诉你。」

我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他竟知道是蛊毒。

我替他解去蛊毒后,他虚弱的声音却掷地有声:「顾雍迟。」

听到男人报出的名字,我背脊蹿起一股凉意。

顾雍迟是当朝太子的名字,正是江慕婉做梦也想嫁的男人。

我目光紧锁在男人脸上,此时男人眼底噙着一抹冰冷玩味的笑。

他像是在等我露出惊恐害怕的神情。

背脊的凉意已经扩散到全身,我却强装镇定。

「没想到我姜慕彤竟捡到宝了。这么随随便便成个亲,竟嫁给了当朝太子。」

顾雍迟目光深了几分:「你不害怕?」

我笑道:「当朝太子差点死在乱葬岗,想必这渭城四处布满寻找太子下落的杀手。」

顾雍迟微微皱眉:「你很聪明。」

「不聪明的话,太子夫君你已经死了。」

顾雍迟闭目养神不愿再与我废话,直到我打横将他抱起。

顾雍迟在我怀里诧然睁开眼:「你做什么?」

我将顾雍迟转移到软榻上:「太子夫君,我这人睡觉不安分,怕你这身板支撑不住。所以你现在睡软榻更安全。」

顾雍迟看向我柔软宽大的楠木床,黑了脸:「既然知晓我的身份,这软榻由你来睡,我睡床。」

我换了新的床单躺上床:「太子夫君,现在你没睡在乱葬岗已是万幸。」

顾雍迟无奈之下只能退去杀气。

黑暗之中,我神情变得凝重。

娘亲临死前告诉我,等我十八岁便有人接我离开姜家。

距离我十八岁还有三个月,千万不要因为顾雍迟的出现带来什么变故才好。

6

姜正为了姜慕婉的凤运,让我嫁乞丐的事情早已在渭城传开,成了近日人们口中的谈资。

为了避免给自己找晦气,我懒得出门。

姜正自然是不想见我,更不想见我嫁的乞丐。

姜慕婉以免动了她的嗔念,虽不来找我,但每日清晨都会命丫鬟在我院外撒白菊花瓣。

殊不知,她梦寐以求的男人现在正躺在我闺房内。

我坐在窗边一边磕着松子,一边喝着昨晚我从姜正密室中顺来的陈年佳酿。

躺在软榻上的顾雍迟目光朝我投来,以为他是憋坏了想找我聊天。

 「太子夫君,坊间传言你出生时,司天监算你娶阴年阳时所生的女子为妻。没想到竟真一语成谶。 」

姜慕婉虽比我早两个月出生,月份不同,但我和她一样是阴年阳时所生的女子。

在这姜府内,唯独娘亲记得我的生辰。

见顾雍迟不说话,我又自顾自地说:「两年前,传闻你因身体原因来到渭城行宫休养,想必便是中了黄奴之毒。」

我一身酒气凑到顾雍迟跟前:「太子夫君好歹如今我与你乃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兴许你将所知黄奴之毒的信息告诉我,我能找到解毒之法。」

顾雍迟看我的目光深了几分。

他反问我:「为何擅长使用蛊毒?」

这是我和娘亲之间的秘密,即便姜正也不曾知晓。

我双眼微眯朝着顾雍迟白皙的耳垂吹了口酒气:「你若保证今后不杀我,我便告诉你。」

顾雍迟皱了皱眉,闭上双眼:「离我远点。」

我随口应道:「除了一身尸臭,你还三天没洗澡。臭上加臭,我的确要离你远点。」

顾雍迟犹如便秘,再度睁开眼发出命令:「伺候我沐浴。」

「太子夫君,要不这样,你对天发誓,今后不杀我,我便伺候你沐浴。」

房间里响起他清冷的声音:「换一个。」

顾雍迟的回答在我意料之内。

我根本不是陈国之人,不惧顾雍迟今后报复我。

我理直气壮道:「不想换,就这个。你不答应我便将之前的蛊再放回你体内,附加将你扔进比乱葬岗更臭的粪坑里。」

顾雍迟眼底迸发出杀意:「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反正你溺死在粪坑里,我只是死了一个乞丐夫君而已。」

顾雍迟被气得浑身发抖,我当看不到,点了他的穴,再次吻上他的唇,让他吞下蛊毒。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被顾雍迟的眼神万箭穿心。

7

繁星如棋,夜风中夹杂着一股青草香。

我抱着顾雍迟来到后山温泉。

顾雍迟眼底划过诧然:「你改变主意了?」

我将顾雍迟放在温泉边上摇了摇头:「并没有。你答应了,我才伺候你沐浴。」

顾雍迟不蠢,此时应该早就反应过来,我这次让他吞下的蛊毒并非令他浑身奇痒的毒蛊,而是一只是活血化瘀的药蛊。

药蛊再配上温泉,疗效更好。

顾雍迟垂下沾满上水汽的眼眸默了默:「好,我答应你。」

「好嘞!」

在将顾雍迟放入温泉后,我脱了鞋袜坐在旁边泡脚。

顾雍迟深吸一口气:「把脚收回去。」

「收回去可以,你得告诉我有关黄奴之毒的信息。」

顾雍迟目光落在我温泉里晃荡的脚背上,眉宇微皱。

顾雍迟:「不知廉耻!」

我直接扫了顾雍迟一脸洗脚水:「太子夫君,你我可是入过洞房的。我都将你看光光,如今让你瞅瞅我的脚背,算是礼尚往来。」

顾雍迟:「中了黄奴之毒,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如同疯狗般失去理智,四处咬人,而被咬之人也会中毒。三年后,此人便会永远丧失理智沦为畜生。」

顾雍迟话音刚落便又沉声道:「有人来了!」

我擅医术擅蛊毒,武功并不是太好。

见我微微皱眉,顾雍迟似乎猜出我在想什么。

顾雍迟:「一共五名杀手。」

我不打算和五名杀手硬刚:「这温泉里又一处凹口,我们可以躲里面去。」

我抱着顾雍迟的衣衫跳入温泉中,与他一并躲进凹口中。

没过多久,我便听到五人的脚步声。

顾雍迟身上的药味还残留在空气。

杀手:「人应该在这附近!」

温泉水清澈见底,杀手在附近寻找,并未跳入温泉之中。

他们在附近找了良久,我的水性不好,就在我憋不住开始翻白眼时,一抹柔软唇落在我唇上。

新鲜的空气渡入我口中,我瞪大眼睛看向顾雍迟近在咫尺的脸。

杀手离开后,我湿漉漉地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顾雍迟泡了温泉,他的脸终于有了血色。

他长身而立于夜空之下:「姜慕彤,想办法送我回京城,否则姜家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8

顾雍迟虽是太子,但六皇子一直觊觎太子之位。

现在隐藏在渭城的杀手应该是六皇子派来的。

也许顾雍迟中毒也与六皇子有关。

还有三个月,那边的人才会来接我。

我可不想在那人出现之前,我已经死了。

若是去到京城,也许还能打听到有关黄奴之毒的事情。

这日姜慕婉由官府护送启程前往京城选太子妃。

而我也准备留书称要带着乞丐夫君去外面见见世面。

不想姜慕婉临走之前穿着一袭华服站在我院子门口。

大概是觉得晦气,并未过来。

姜慕婉扯着嗓子朝院内喊道:「没想到我妹婿命这么硬,竟然还活着。你们俩现在给我行个大礼,今后我当了太子妃,也许看在妹婿可怜的份上还能施舍给他个一官半职。」

顾雍迟正站在树下晒太阳,我也刚收拾好东西坐在石桌前休息喝茶。

目光从顾雍迟沉着的脸上扫过,我没憋住笑出声:「夫君,未来太子妃承诺今后给你一个小官!」

顾雍迟转头看向姜慕婉:「滚!」

姜慕婉被气红脸,却又顾忌算命的话,只能强忍着怒意:「现在你们不巴结我,以后你们定要后悔!一对狗男女,我们走着瞧!」

姜慕婉离开后,我凑到顾雍迟跟前:「夫君,你觉得这未来太子妃如何?」

顾雍迟的目光却是落在我微勾的嘴角上。

半晌他道:「该离开了。」

9

离开姜家,我与顾雍迟乔装打扮赶往京城。

客栈里,我坐下后见穿着一袭女装,以麻绳束发的顾雍迟也跟着要坐。

我一声轻咳:「春桃,这筷子给本小姐擦干净了。」

我从竹筒里拿出一双筷子递到顾雍迟跟前,顾雍迟瞬间黑脸。

我转头便看到掌柜将一把长刀放在柜子下。

很显然那伪装成杀手的掌柜并没有怀疑我和顾雍迟的身份,才会在我们面前藏刀。

我朝着顾雍迟眨了眨眼,为了不暴露,他只能按照我说的做。

将堂堂太子当丫鬟使,这感觉真爽!

等我吃得差不多,这才冲顾雍迟招了招手:「你也吃吧。」

谁能想到当今太子现在只能气呼呼吃我的剩菜菜饭。

我开心地微眯着眼,不巧竟被顾雍迟抓包。

回到房间,顾雍迟褪去女装凑到我跟前威胁:「姜慕彤,本太子答应过不杀你,但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我淡淡应了一声:「太子夫君,你也是个聪明人。若不是靠着一身粗布麻衣,你清傲的气质都很难隐藏。若你还跟主子似的做出一个丫鬟本不该出现的动作,你说这客栈的老板会不会起疑?」

顾雍迟:「恩,你说得没错。」

顾雍迟说完直接躺在床上。

「顾雍迟,你下来!」

顾雍迟直接闭上眼:「这一路,床归我。到了京城,许你富贵荣华。」

我对京城的富贵荣华感屁的兴趣。

见顾雍迟不肯起来,我径直躺倒顾雍迟身旁,一把夺过顾雍迟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状。

顾雍迟:「你!」

我假装听不见蒙头大睡。

我都已经想好了,若是顾雍迟敢把我踹下床,我便喂他吃毒蛊!

好在顾雍迟也算是识时务,让我躺在床上美滋滋一觉到天亮。

10

一路前行,我和顾雍迟偶尔能住上客栈,大部分时间都是露宿荒郊野外。

一股糊味在空气中弥漫。

顾雍迟正吃着我烤糊的山鸡。

我皱眉道:「这山鸡糊成这样,你也吃得下?」

顾雍迟:「比生的好。」

我闻言神情微变。

这段时间我发现我在处理猎物时,平日镇定自若的顾雍迟看到生肉便会下意识干呕。

我顺势问道:「可是与黄奴之毒有关?」

顾雍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我抬头看向天空傍晚时分的火烧云:「中了黄奴之毒,月圆之夜便会变成畜生,畜生就喜欢吃生肉,而今日……便是月圆之夜。」

顾雍迟紧了紧拿在手里的糊鸡腿:「月亮出来之前,我会将你打晕。」

「打晕多痛!还是吃蒙汗药吧。」

见我从怀里拿出一大包蒙汗药,顾雍迟神色一变:「你一直随身带着?」

猜到顾雍迟在想什么:「放心吧,我没想过迷晕你,然后找六皇子换黄奴之毒的解药。」

顾雍迟眼底划过一抹不解:「为什么?」

夕阳印在我脸上,我歪着脑袋笑道:「没听说过吗?一日夫妻百日恩。」

能在陈国这么稀里糊涂成一次亲也挺有意思的。

11

我砍了青竹做竹杯,往里装了蒙汗药还有泉水。

我将竹杯递到顾雍迟跟前,笑着朝他眨了眨眼:「太子夫君,你我成亲那日没喝成合卺酒,今日补上。」

顾雍迟盯着竹杯:「你不恨我?若非我,你也不会中黄奴之毒。」

我脸上的笑没垮,却道:「恨啊。」

顾雍迟眉头紧皱,眼底浮现出的情绪很复杂,我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我转而打破此刻的死寂:「太子夫君,再不喝这合卺酒,月亮便出来了。」

顾雍迟也没再多说,将竹杯中的蒙汗药一饮而尽。

我的蒙汗药晚顾雍迟一步喝。

他晕了,我还醒着。

我望向顾雍迟半俊美半狰狞的脸,意识如宿醉般开始迷糊。

我断断续续说道:「顾雍迟,若这世间只有一份可解黄奴之毒的解药,不若我给你生给娃,解药留给他。这样……你我都不亏……」

我在彻底晕倒之前,隐约看到顾雍迟的睫羽动了动。

为了防止兽化的时候,蒙汗药的作用不大,我加了量,到了翌日中午我才醒来。

然而当我醒来的瞬间,顾雍迟突然扑在我身上。

「……」

到底他是兽化了?还是兽性大发了?

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装晕,随他兽性大发之际,自顾雍迟身后传来一阵野兽低吼声。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顾雍迟!」

顾雍迟身后竟站着一只棕熊!

方才若非顾雍迟替我一挡,我已经被棕熊的利爪开膛破肚。

顾雍迟拔出匕首,转身便刺中棕熊的眼睛。

棕熊在痛呼声中仓皇逃走。

顾雍迟的后背已经被血水浸湿,狰狞的伤口血肉翻飞,深可见骨。

剧痛之下,他呼吸急促:「若我死在此地,你去到京城找司月。」

顾雍迟再度晕厥,我才注意到除了棕熊方才那一爪,顾雍迟的腰部也有伤,应该是被熊爪贯穿。

娘亲说我遇事不能慌,然而此刻看着浑身是血的顾雍迟,我却慌了。

明明伤口不在我身上,但我的心此刻却如被熊爪撕裂般疼痛。

12

夜凉如水,我将顾雍迟紧抱在怀中。

顾雍迟正在发烧,身体忽冷忽热,若非我医术造诣不低,顾雍迟现在已是一具死尸。

但若是他今晚高烧不退,明天同样是一具死尸。

我眼底泛起一层水雾,用沾有药膏的手摩挲着他的脸庞,低声呢喃道:「顾雍迟,别死啊……」

静谧月色之下,没有人知道我眼底的水雾终是凝结成一滴泪掉落。

我想,我大概是有点喜欢上了顾雍迟。

天亮时分,顾雍迟缓缓睁开眼。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我……没死?」

我一声轻咳,微微松了松抱住顾雍迟的手:「你都是在乱葬岗躺过的人,命太硬哪里容易死。」

顾雍迟盯着我眼底下的青影没再多说。

我和顾雍迟在原地休养了三天。

顾雍迟已经无法单独骑马,只能由我骑马,他则在我身后抱着我。

他的热气喷洒在我耳垂酥酥麻麻。

前行过程中,我总能听到自己如击鼓般的心跳声。

终于挨到镇上,我换了一辆马车。

原本七日便能抵达京城,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十天后,我和顾雍迟才看到京城城门。

进了城门后,马车内顾雍迟当着我的面直接脱去身上的女装换上男子所穿的青衫。

此时一阵劲风吹动车帘,马车外的女子在看清顾雍迟的脸后,嗲声发出惊呼:「是太子殿下!」

马车外的女子之所以能一眼认出顾雍迟,是因为此时顾雍迟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

我将娘亲留给我的生颜膏全都用在了顾雍迟的脸上。

顾雍迟脸上的疤痕已经彻底不见。

13

顾雍迟突然回都城的消息已经传开。

此时太子府内,我正将顾雍迟堵在浴室门口。

刚沐完浴,顾雍迟穿着松垮的里衣,露出精致的锁骨,湿漉的发梢有水滴顺着锁骨滴落而下。

顾雍迟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我看光,看到眼前这一幕,我的脸颊还是忍不住发烫。

顾雍迟看向依旧穿着寒酸的我皱了皱眉:「送你的衣裙不喜欢?」

当然寒酸这个词是相对的,我这身衣裳放在渭城还算大家闺秀的规格。

到了太子府上,我穿的跟这里的丫鬟差不多……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来这里穿好看衣裙的,我是来解黄奴之毒的。」

顾雍迟终于松口了:「黄奴之毒在这世上是有解药的。」

我双眼放光:「解药是什么?」

顾雍迟看我的目光深了几分,突然话锋一转:「突然便想不起来了,不如你跟我出去逛逛,兴许心情一好便想起来了。」

我可以骂顾雍迟是狗吗?

我虽气,但还是跟顾雍迟出了太子府。

结果顾雍迟戴着银面具竟把我带进皇宫。

这陈国皇宫对我而言是危险之地,我下意识想离开,顾雍迟却紧握住我的手。

顾雍迟:「看完戏再走。」

我与顾雍迟走过撞角,突然有人撞到我身上。

对方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就像见了鬼。

姜慕婉提声大喊道:「姜慕彤!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的乞丐夫君!这里可是皇宫!」

此时姜慕婉穿着她最华贵的衣裙,妆容格外妖娆。

我转头看向顾雍迟,语气淡淡心里却划过一丝酸涩。

「原来今天是选太子妃的日子啊。」

顾雍迟还没来得及回答,姜慕婉便是一声惊呼。

姜慕婉:「来人啊!有刺客!」

当侍卫闻声赶到,姜慕婉指着我与顾雍迟:「赶紧把他们抓起来,他们乃是私闯皇宫的刁民!」

我:「……」

14

皇宫的侍卫都有眼力见儿,顾雍迟虽戴着银面具,但腰间的玉佩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

侍卫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姜慕婉见侍卫便怒斥侍卫:「他们来皇宫捣乱,你还不抓他们,你们是饭桶吗!」

我瞬间玩心大起:「姜慕婉,你信不信我让他们跪,他们便跪?都给我跪下。」

眼前两名侍卫瞬间跪在我面前。

姜慕婉大概脑子被屎堵住:「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这次她呼救的声音更大:「来人啊!救命啊!」

很快,竞选太子妃的其他女子,甚至是皇帝皇后都来了。

皇帝见到顾雍迟老泪纵横:「迟儿,你终于回来了!」

姜慕婉一脸错愕:「皇上,你千万别认错人了!他不过是一名乞丐!怎么可能是太子!」

顾雍迟取下面具。

他看姜慕婉的目光如同看死人:「此女子在皇宫内大呼小叫有失体统,还出言不逊侮辱本太子。来人,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姜慕婉在看到顾雍迟长相,她的眼底划过一抹痴迷,随即她拼命摇头:「怎么可能!他竟和太子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不可能!姜慕彤怎么可能捡到太子!」

看到姜慕婉像一条死狗被拖走,我觉得这场戏还挺不错。

不想后面的戏份竟然落在我身上。

顾雍迟隐藏了被六皇子追杀的事情,简单说是我救了他,并且已经与我成亲。

我并未告诉顾雍迟我的生辰,顾雍迟却将一份生辰八字递到皇帝跟前。

顾雍迟:「彤儿便是阴年阳时所生。」

15

我不过是送顾雍迟回来,以及搞清楚黄奴之毒的情况,不想到一不小心真成了太子妃!

皇帝亲自赐了婚,我在太子府上却坐立难安。

「顾雍迟,要不你把这婚退了,去找别的太子妃?」

我虽不舍,但终是无法待在他左右,一生做他的娘子。

既然得不到,那便洒脱放手。

顾雍迟握住茶杯的手紧了紧。

他唇角噙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你唤我夫君,我们成过亲,喝过合卺酒。这桩婚姻已成事实。」

这陈国并非我故土,十八岁一到,便有人接我回去。

这里不属于我,哪怕我是真的爱上顾雍迟了。

「顾雍迟,我们都没睡过。我不算你的太子妃。」

顾雍迟凑到我跟前,接下来说出的话,直接将我惊呆。

他摩挲着我的脸颊,眸色幽深:「现在就可以睡。怎么,不敢?」

16

我不可能做顾雍迟的太子妃。

眼前顾雍迟纤薄唇角微勾,幽深的眼犹如深海漩涡试图将我的魂魄卷入其中。

心在这一刻漏跳一拍。

所有冲动,便是在巨大引诱之下犯下的错。

既然顾雍迟挑衅我,我便一咬牙……真睡了他。

其实到后来我已经变成被睡的那一方。

顾雍迟分明伤势没有彻底痊愈,但他的战斗力却是叹为观止。

在折腾整整一晚后,顾雍迟温柔地亲吻我的眉心:「不许后悔。」

我垂下眼,眼底划过一抹不舍的黯然。

我暗暗在心中一声轻叹。

在我回去之前,就当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只要我弄清楚如何能解黄奴之毒,我便梦醒离开。

我没想到当我一觉醒来,我竟被顾雍迟囚禁了。

门外有四名侍卫看守,我出不去。

「顾雍迟,放我出去!」

我一口咬在顾雍迟的手臂上,顾雍迟没躲,任凭我将牙齿陷入他血肉中。

顾雍迟用他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庞。

顾雍迟声音很低,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彤儿,若你并非西蛮女王之后该多好。」

我震惊地看向他往后退了一步:「你……为何会知晓!」

顾雍迟:「西蛮贵族擅蛊,而西蛮女王不仅擅蛊还擅长医术。据说善灵女王曾爱上一陈国男子,甘愿隐藏身份,抛弃王位,甚至不惜成为对方的妾氏。如今西蛮由善灵女王的亲妹妹善拉作为摄政王代为管理。」

我闻言浑身冰凉,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所以从最一开始,你便知晓我的身份?」

顾雍迟默了默:「当初给姜家算命的是我的人。」

我竟从头到尾被顾雍迟算计了!

我浑身发抖,就连声音都在抖:「顾雍迟,你这个骗子!」

顾雍迟却深情地望着我:「彤儿,待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今后便是西蛮与陈国的王。」

17

顾雍迟想要的并非我,而是西蛮!

我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想要用蛊毒杀了他。

我却发现我所有的蛊在昨晚情动之后,顾雍迟趁我睡死尽数被他拿走。

他反过来用情蛊控制了我,让我不愿离开他,整日依偎在他怀里。

他会带我去看漫天流萤,说这是世间最温柔的雨,淋过这样的雨便会彼此不分离。

他甚至还会亲自下厨,做我爱吃的糖醋排骨。

因为情蛊的关系,即便是他烧糊了糖色,我依旧会开心地吃,他则是沉下脸将糊掉的糖醋排骨都倒掉,然后给我做一份新的。

虽然依旧糊了,但他一次比一次做得好,甚至他还会亲口喂我。

我的心便如这带着糊味的糖醋排骨,亦甜亦苦。

我想让这样的光景停下来,又想让这样的光景快速结束。

待我小腹微隆,他便以我还有我腹中孩子的性命来威胁善拉姨母,让西蛮归顺陈国。

我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动作在顾雍迟怀里撒娇,但我的头发却渐渐由青丝变白发。

顾雍迟每日下朝回来后,便会将我抱在怀里,抚摸着我弄起的小腹:「待他长大,定能健康长寿。」

顾雍迟眼底满是期许。

而我……

我的眼底则满是空洞。

入了隆冬,顾雍迟便带着我去看漫山遍野的寒梅。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顾雍迟折下一只梅花插在我发间。

他恋恋不舍摩挲着我的脸庞,最后深情吻上我的唇。

我指尖微微动了动,想要推开他,但却因为情蛊的作用,我依旧强忍着抗拒,任由他吻着我。

每逢月圆之夜,顾雍迟便会喂我喝下一碗令我昏睡的汤药,他自己也会喝。

就这样过了八月,我所有的青丝尽数变成白发。

终于,我以恨熬死了体内的情蛊。

空洞的眼底渐渐有了情绪,但我隐藏得极好。

这日,顾雍迟在梳妆敛前替我梳发。

他将一支亲手雕刻的玉簪插在我发间。

顾雍迟:「都说夫君为心爱的娘子描眉,娘子便会长长久久,喜上眉梢。」

他缓缓拿起眉笔,认真地替我描眉,就像是在描绘这天地间最美好的事物。

就像是恨不得将我的眉眼直接刻入他心上。

「顾雍迟,你的深情让我恶心!」

这时的我以最快的速度取下头上的玉簪刺入顾雍迟的心脏。

血溅在我的脸上,我发现顾雍迟的心头血竟不是黑色。

他的血洒在我肌肤上,此时的我只有恨,并未察觉顾雍迟的血渐渐渗透入我的肌肤之中。

那玉簪贯穿顾雍迟的心脏,他活不了。

然而他都快死了,他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恐惧。

顾雍迟嘴角流露出如平日般温柔的笑。

他抚上我的眉梢,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长长久久,喜上眉梢……」

18

我看着他永远闭上眼睛,却没有流一滴泪。

我将手紧陷入掌心之中强行告诉自己,他不值得。

我一把火烧了太子府,连夜逃出京城,逃回西蛮。

善拉姨母将我抱在怀里痛哭:「回来就好。」

西蛮再次与陈国决裂。

两月后,我诞下一名男婴为他取名「无忧」。

我身中黄奴之毒,无忧自然也打从出生便带此毒。

每每我问及善拉姨母有关黄奴之毒的事,她便是一声叹息。

我只当善拉姨母并未找到解药。

就在无忧出生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我煎了迷药正准备为无忧喝下,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我房中。

身作一袭夜行衣的男子跪在我跟前:「西蛮女王不可!」

「你是何人?」

我已经对他起了杀心,掌心的毒蛊即将离手。

男子:「女王,我叫司月,是太子吩咐一直守护在女王身边的隐卫。王子如今还小,断不能每月服用迷药有损身体。因为……女王与王子的黄奴之毒早已解去。」

男子说到后面,语气哽咽,眼底竟红了。

我满目怔然:「你说我与无忧的毒已经解了?」

接下来男子说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刀刺入我心中。

男子:「唯独深爱中毒之人的心头血才是解药。」

可明明顾雍迟心里装的乃是陈国皇位!

「你的意思是,顾雍迟其实……早就计划让我杀了他?」

男子:「太子当初引女王入局,的确是想吞并西蛮,并且设计让你爱上他。这样太子便能以你的心头血解去他的黄奴之毒。但最后……太子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竟真爱上了女王。在他彻底失去理智之前,让你亲手杀了他。」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

眼泪不自觉从我眼眶滴落而出。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封写有「娘子,亲启」的信。

那笔迹是顾雍迟的。

我恨顾雍迟,从来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恨!

我迫不期待打开这封书信。

上面写着:「娘子,我知晓你此时定恨我入骨,恨不得从未遇见过我。我虽骗你一时,却爱你一世无悔。但凡是娘子所愿,我化作孤魂亦是为娘子实现。」

「顾雍迟不会是这样的人!他根本没这么爱我!」

我极力否认,然而眼泪却不断在洒金纸上晕开。

信纸赫然出现遇水才能显现的字迹。

顾雍迟:「娘子别哭,有关我的这一切,你终将忘记。」

信纸遇水后还散发出一股奇香。

这世间有三种毒我不会解,除了黄奴之毒,其中还有一种名为彼岸。

娘亲曾告诉我,中了彼岸之毒,爱得有多深,忘得就有多彻底,唯独在临死的时候才会记起一切。

浓浓的困意袭来,我知道只要我闭上眼,就再也记不得顾雍迟。

我告诉自己我恨他,所以我不能忘了这个被我恨之入骨的男人。

我自发间取下当初亲手杀死顾雍迟的玉簪,一遍遍刺入大腿,试图用痛意让我挺过去。

男子跪在我面前哽咽道:「女王,你这又是何苦。」

鲜血染红我的衣裙,我却跟入了魔障般哽咽重复着:「我不想忘……」

最终我却还是敌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我忘了我笑着唤他太子夫君的时光,忘了我歇斯底里恨他的光景,忘了我动情吻他的瞬间,也忘了亲手杀死他的一幕。

一切皆像是一场梦。

梦醒无痕。

直至多年后,我油尽灯枯躺在床上听见无忧的哭声:「娘亲,别走!」

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我却看到有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站在我床边。

他深邃的眼底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仿佛要融化寒冬。

他说他一直没有离去,守护在我身边。

我身体变得很轻,仿佛回到十七岁那年。

我欢快地朝他走去,与他十指相扣,在他耳边轻声道:「顾雍迟,下一辈子,不许再骗我。」 

番外

我乃当朝太子,却不慎中了黄奴之毒,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失去理智,形如畜生。

黄奴之毒不解,我便无法继承皇位。

皇宫耳目众多,为了隐瞒我中毒之事,我便以修养之由搬去渭城行宫。

这样一来,我便能潜心寻找黄奴解毒之法。

在渭城密探来报称意外发现西蛮女王曾为了一名男子隐姓埋名生活于渭城。

而后西蛮女王病逝,其女仍在渭城。

在我命人打探出西蛮女王遗孤下落后,正设局欲一石二鸟,岂料再次遭到六皇子暗算。

这次我受了重伤,堂堂太子竟被扔进乱葬岗之中。

也许一切皆是上天注定。

我原本以为我必死无疑。

岂料阴差阳错竟被姜家人捡去与西蛮女王遗孤成了亲。

她看上去并非如普通深闺女子那般不禁吓。

在知晓自己中了黄奴之毒之后,她竟还能镇定自若,反过来威胁我。

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在一名女子面前吃瘪。

她勇敢果决,临危不乱。

那日为了躲避杀手,我和她一起躲进温泉之中,看见她快要憋不住气,素有洁癖的我吻了她,将口中的气渡入她口中。

我听到自己素来平稳的心跳漏跳一拍。

那一瞬,我知晓自己爱上了她。

最一开始,我想要西蛮,想要她作为我的解药。

然而在骗她回京城的路上,遇见棕熊袭击她的瞬间,我没有多想便替她挡下棕熊的攻击。

那一刻,我便知我对她下不了手。

回到京城,我想让她当我的太子妃,她开始慌乱不安,甚至让我找别的女人。

我知道此生我留不住她。

我强行设计让她留下来,甚至用情蛊控制她。

望着她熟睡的脸庞,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知道她此时都会恨我。

但我如今只愿他们母子平安,哪怕付出的代价是我的命。

黄奴之毒,唯独深爱中毒之人的心头血方能解。

看到她将玉簪刺入我心脏的瞬间,我丝毫不恨她。

我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她……

晓是上苍知晓我的执念。

在我死后,我的魂魄并未入九泉。

我的魂魄留在了她身边。

她回了西蛮,可是我从她脸上再也看不到笑容。

每日她入睡后,我恨不得用自己的手抚平她眉宇间的伤痛。

那日,我的隐卫出现,给她带了一份我的绝笔书信。

看完后,她哭得撕心裂肺,我恨不得现在将她抱入怀中,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好在,我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伤心。

我提前在信里下了彼岸之毒,即便再不舍,我也让她忘了我。

时光流逝,我看到她的青丝渐渐生出华发,看到她细嫩的眼角渐渐爬满皱纹,看到她开心地抱着孙子唱着童谣。

看到她在不慎摔了一跤后一病不起。

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当她魂魄离体的瞬间,我终于又再次从她脸上看到清丽动人的笑,亦如当初。

我将她紧拥入怀,与她十指相扣。

「娘子,来生我定不负你。」

(全文完)

作者:小兰乱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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